序
男人與女人的愛情 淺野薰
今天看到報紙上的一則報導──
台灣平均每二點零九對夫妻,就有一對離婚,每天則有一百七十二對夫妻說拜拜!分手後重組家庭比率全球第四……不過,讓人遺憾的是,台灣的重組家庭失敗率高達百分之七十五,有一大半以上終究還是離婚收場。
看完這則報導,讓我想到男人與女人的愛情哪裡出了問題,使得白頭偕老的男女越來越罕見。
女人說:世上的男人很多,值得愛的男人只有一個;男人卻說:世上的女人那麼多,值得愛的女人當然不止一個。
啊!問題就在這裡,因為值得愛的只有一個,因此女人一輩子都在追索──我愛你;而因為值得愛的女人不止一個,所以男人一輩子都在想──我該愛誰?
所以人生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結婚,另一個便是離婚。
可是,別忘了,通常結婚之前還有一個叫「愛情」的東西,愛情具有非凡的吸引力,它讓人麻痺、令人盲從,造就了許多人自以為會存在的愛情神話,即使最後它可能幻滅或絕對幻滅,但大家仍該死的受不了愛情的誘拐與媚惑,樂意沉浸在美麗的謊言裡,臉不紅、氣不喘、眼不眨的,歌頌愛情的偉大,唉!誰叫愛情的本質就是誘拐與媚惑。
楔子
凌晨兩點二十三分。
阿拉伯聯合大公園的杜拜市中心。
四下寂靜無人,兩道矯健的黑影正接近一幢現代化的摩天大樓,他們輕而易舉避開警衛,直接沿著大樓帷幕玻璃攀爬。
一看就知道他們正秘密進行某種任務──偷竊!
然而,他們可不是一般的鼠輩宵小,也不是什麼江洋大盜,而是美國中情局的頂尖特務,專門替組織竊取所需的對象,舉凡軍事科技、核武數據、國家機密……都是他們的任務。
兩人均身穿緊身黑衣及面罩,看不見真實面目,卻突顯出因習武而練就的強健體魄,在左邊的叫闕行騫,是電腦高手並且精通各式鎖具,他為組織服務十年,出任務不但從未失手,而且乾淨利落絕不留下蛛絲馬跡,遂贏得「獵神」封號;與他同行的叫朱自聰,是他的搭檔助手,兩人合作多年,已養成絕佳默契。
兩人像蜘蛛人一般活動,邊爬邊交談,討論今晚的任務。
「GK3在十七樓的辦公室,據數據指示,保險箱就在沙發後面的左牆角,只有三十公分大小,應該不難找。」闕行騫說道。
「確定在裡面?」
「應該是。」像這樣資料有誤差的狀況,不是沒發生過,但也只能隨機應變。
「GK3到底是什麼藍圖?」朱自聰好奇的問。
「我不知道,也許是製造最新核子潛艇的藍圖,或許是發展太空宇宙城的藍圖,又可能是某兩國簽訂的秘密檔案。」闕行騫不在意的回道。
通常所謂「GK3」只是對象的代號,也可能是「RN3」、「AC8」之類的,反正替組織工作,就是聽命行事、完成任務。
不消十幾分鐘,他們已爬到第十七層樓,朱自聰從背袋取出一台小型自動定位轉盤式玻璃切割機,輕輕按在玻璃窗上一轉,整片玻璃即被卸除下來,兩人閃身進入。
裡面是一間極現代化的辦公室,一切裝備很正常,只有普通的防盜系統,朱自聰找到電源開關,兩秒鐘就阻斷系統感應控制。
這時,闕行騫已挪開沙發,果然在左牆角找到一隻迷你型保險箱。
朱自聰檢查整個環境,在確定沒有危險之後,靠了過來,「是什麼種類的保險箱?」
「你絕對想不到的……智能型電腦鎖保險箱。」他語帶嘲弄的笑,拿出身上的工具開始工作。
「如何?」朱自聰輕聲問。
闕行騫注視著門鎖上的按鈕,用儀器偵測著,觀察裡面錯綜複雜的線路,「沒問題,這種鎖是用電腦控制,天天更換密碼,鎖舌是采電動馬達自動驅動上鎖及開鎖,若錯誤輸入還有自動再死鎖裝置,所以我們只有一次的機會開──」
「啟」字還沒說,保險箱已被打開,前後不過兩分三十秒。
「漂亮!告訴我,一般人開這種鎖要多久時間?」朱自聰不禁吹了一聲口哨。這麼高科技的保險箱,到行騫手中已毫無保險可言,彷彿在開抽屜般簡單。
「動作快點!」他快速的取出一份數據夾及三枚磁盤文件。
朱自聰立即打開筆記型電腦,將磁盤輸入閱讀。
「咦!」輸入最後一枚磁盤文件,「都是世界各地的金礦分佈圖和黃金設計圖,這些商業數據不像是我們要的東西。」
闕行騫一看,連忙翻閱那些資料夾,說道:「這裡都是黃金市場行情表、買賣交易合約,就是沒有我們要的東西。」
「怎麼辦?GK3似乎不在這兒。」朱自聰額角冒汗,有點緊張。
「有人,閃!」他突然低聲警告,關上保險箱推回沙發,與搭檔躲到一排矮櫃後方。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進來,動作輕巧的推開沙發,目標也是那只保險箱,但他察看了許久,仍然開不了鎖,想了想拿出橡膠炸彈,準備爆破保險箱。
「是同行?!」朱自聰聲音壓得很低問。
闕行騫搖頭。
「這麼笨,炸彈一炸,溫度升高定會啟動消防系統,想不驚動警衛都難。」他的專長是炸彈,任何炸彈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制服他。」闕行騫令道。
於是,朱自聰向那男人飛撲過去,闕行騫用槍指著他的腦袋,低聲問:「你偷的是什麼?」
那男人有些失措,舉起雙手說:「GK3。」
「GK3是什麼?說!」朱自聰再問。
男人臉上緊張的冒汗,「那是偵測衛星最近發現的金礦探勘圖。」
「什麼?只是金礦圖。」他目瞪口呆,語氣大為失望。
「你們不知道?那個金礦開採率百分百,行家都爭奪不已。」男人狐疑的看他們一眼,鼓起勇氣又說:「杜拜是全世界的黃金集散地,這幢大廈幾乎都是黃金交易所、藝術黃金工藝所。」
「你的意思是這裡只與黃金商業有相關?」朱自聰仍不敢相信的追問。
「是。」
闕行騫怔住,臉色慘白,用槍柄往男人脖子上用力一敲,昏了過去。
「我們走。」他說道。
朱自聰猶豫問:「這些磁盤文件帶不帶走?」
「帶走。」說著從窗口迅速爬下去。
兩人駕輕就熟的回到地面,上了停在轉角的車子,除去面罩後,闕行騫露出俊帥不失剛毅之氣的臉龐,但此刻眼神冷銳深沉。
「怎麼可能?是情報出了什麼問題嗎?」朱自聰無限疑惑。
闕行騫將GK3磁盤文件裝入一隻信封袋裡,思索的說:「我們遇到的是商業間諜,偷的是同一物件。」
朱自聰覺得不可思議,轉頭瞪著他,「你的意思是,戴維要我們偷的只是一般的金礦探勘圖!怎麼可能?我們組織從不涉及商業對象。」
戴維西諾是美國中情局的諜報頭子,擁有高度名望與權勢,十年前,闕行騫還在大學就讀時,因為超高的電腦天份,被他發掘吸收,一直以來他為他辦事,成績斐然。
沉默半晌,他才說:「其實我早已懷疑戴維的動機,根據可靠情報,他在加勒比海竟然擁有兩座私人島嶼,我正疑惑他何以致富,顯然今晚的GK3就是答案。」
「兩座?他是億萬富翁!」朱自聰明白了,抱著頭悲痛道:「原來我們出生入死,所做的並非為國為民,只是替某人謀利而已。」
闕行騫鎮定的分析道:「組織太龐大難免有漏洞,讓掌權者有機可乘,而且為了保密行動,每一次任務都是各自下令的,哪些為公、哪些為私,上頭根本不知道我們被戴維利用了,我們即使賣了命,也沒人知道。」
多麼可怕,一直被蒙在鼓裡,像傻瓜似的努力賣命,還以為自己有多英勇。
朱自聰氣憤道:「我要告發他!」
「不。」
「不?!難道由著他假公濟私?」
「別輕舉妄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人心險惡,恐怕你還沒出擊,反被他控告你擅自行動,公器私用之罪,屆時成了代罪羔豐。」
「我不相信他能隻手遮天。」他仍憤恨難平。
闕行騫輕咳一聲,「做我們這行,和私人企業完全不同,吃的是公家飯,有功勞也因為複雜的國際利益而不得曝光,還得隨時為國捐軀,犧牲生命也沒人知道,在中情局大樓因公殉職的紀念碑文中,就有好幾位弟兄,只列出殉職年代,而無法列出真名。」
朱自聰聽了,不禁打了個冷顫,「他會『消滅』我們?」
「為什麼不?這種事瞞上就行了,至於底下的人,只需利用職權剷除掉,培養新血再利用。」闕行騫冷笑。
他悲哀的抬起頭,絕望的問:「你打算怎麼辦?」
「我決定退休。」不是怕死,是累了,覺得這一行太寂寞。
「我們還年輕,就算要退休……」他才二十八歲,行騫也不過三十歲而已,退休似乎真的嫌過早。
剛毅的臉龐一沉,更顯嚴肅,「不能不退!趁現在事情還沒鬧大,我們把GK3給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才有機會全身而退。」
朱自聰一臉焦慮的問道:「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你在組織做到今天已是A7級地位,前途看好……難道沒有別的路可走?」
他與行騫一樣,經過嚴苛的訓練並通過最終的考驗,成為頂尖的諜報員,就因為一個人的貪瀆而毀了兩人的前程,他實在不甘心。
闕行騫卻很豁達,「A7級又如何?後面還有許多B5、C9可以遞補,聰明的人要懂得在高峰期急流勇退,這一行雖然酬勞極為豐厚,但過得是爾虞我詐、槍林彈雨的日子,不如重返正常世界,過普通人的生活更輕鬆逍遙。」
「可是,做我們這行退休後能做什麼?」朱自聰愁的是這個,他們這一行收入豐厚,但他花得比誰都凶,根本沒有積蓄。
「我們合作多久了?」
「五年了。」
「如果你願意,還是可以繼續與我合作。」多年情誼,闕行騫待他如兄弟,也不想他再冒險犯難了,何況這次真的危險。
「我願意!」朱自聰喜出望外,便迭聲的答應,然後又大歎道:「唉!美夢破碎了,從小我就愛看007電影,還取了James的英文名字,以為自己可以跟他媲美呢!」
第一章
一個細雨紛飛的早晨,天空灰濛濛的,寒風呼呼的吹著,大樓公寓裡,解家的大門打開,年輕的解媽媽帶著女兒小解語出門,準備上幼兒園。
「媽媽,看──」小解語拉拉母親的衣角,指著隔壁門口。
解媽媽一看,「哎呀!你怎麼坐在門口哭,爸爸媽媽呢?」
那是隔壁剛搬來的新鄰居,一對夫婦和十三、四歲的兒子,她和他們不熟,可是這麼冷的天氣,孩子雙眼紅腫的坐在門口,顯然哭了很久,她不能不理。
「不要哭嘛!」小解語伸出小手拭去男孩的眼淚。
男孩見到陌生人,不好意思再哭,回道:「我沒有哭,咳咳……我只是擔心爸媽沒回來。」
「多久沒回來了?」解媽媽驚訝。怎麼有父母這樣對待自己的小孩。
「他們兩天沒回來了,咳咳……」
他身材瘦削,連外套都沒穿,難怪要感冒了。
「啥?!你知不知道他們去哪了?」解媽媽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摸摸他的額,「喲!發燒了。」
「不知道,咳咳……他們說出去一會兒就回來,結果一直都沒回家。」畢竟他也只是個大孩子,又人生地不熟,不免惶恐起來。
這時,解家男主人解思本,一個溫文儒雅的大學教授,他從屋裡出來,利落的問了他幾個問題,終於有了結論。
這男孩叫闕行騫,一家三口剛從美國搬來不到兩個月,在台灣沒有親友,唯一的祖父母住在美國,卻去旅行了,一時間也聯絡不上。
真可憐,瞧他疲憊的模樣,解媽媽忍不住一陣心疼,「這樣吧,你生病了,不如先到我們家來,等你爸媽回來再回家好了。」
她看了丈夫一眼,解思本點點頭。
小解語立刻拉著他進屋,嚷道:「爺爺!爺爺──我帶新朋友回來了!」
這天的早晨氣溫很冷,闕行騫的心卻暖了起來。天曉得這兩天他是怎麼過的,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現在好心的解叔叔答應幫他找父母,而解媽媽的溫柔安撫他悸慄的心,而天生麗質的小解語,眉宇間透著直率與慧黠,深深的吸引他,覺得她是全世界最可愛漂亮的女生。
三天之後,闕行騫的感冒好了,解思本卻接到了壞消息。
「小子,你聽好。」他喜歡叫這孩子「小子」,因為這孩子又高又瘦,動作又敏捷。
見他神色凝重,闕行騫看進那雙深沉有力的眼眸裡,鼓起勇氣用力的點頭。
解思本像是有所顧慮的輕咳一聲,又說:「現在叔叔必須告訴你一件事,你要鎮定。」
他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吸一口氣,很鎮定的問道:「是不是……有我爸媽的消息?」
「是的,你父母發生車禍,受了重傷昏迷不醒,身上又沒有證件,警方一時無法通知家屬,我托熟人打聽,找到他們時……他們已不治身亡。」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令闕行騫陷入一團悲痛惶恐中。
解思本安慰道:「別怕,在聯絡到你的爺爺奶奶之前,你就安心住在這兒。」
於是,解媽媽負起照顧責任,還說:「阿姨沒有兒子,不如你當我兒子吧!」
可見解家真心待他,也幸好有解家的援助,令一個突然失去家庭的小男孩,馬上從解家得到了撫慰。
不過,兩個月後,闕家的爺爺奶奶親自來接他回美國,縱然解家有多麼不捨,也不得不放手,只能含著眼淚送別。
才經歷死別的闕行騫,如今又嘗到分離的哀傷,胸口像被一塊沉重的大石頭重重的壓著,但這次他冷靜的沒有哭,反而發現一雙漂亮的眼睛,正偷偷的盯著他猛哭……
咦?明明正在哭,但那眸子卻依然黑白分明、清晰晶瑩,可真的美極了,美得叫他一陣心悸!
「不要哭……不要哭,小東西,我會回來的,」他安慰著小解語,同時自己也覺得眼眶熱了起來。這一刻,他才明白這比他所認知的還要不捨。
「真的嗎?」她小聲問,片刻又哇哇大哭,「大哥哥騙人!」
為了安撫她,他把一張卡片交給她,哄道:「小語,這張是許願卡,打開它,會有好聽的音樂。」
他翻開卡片,叮叮噹噹的樂聲響起,果然引起小解語的注意。
「大哥哥走了之後,讓妳許一個願,以後回來幫妳完成願望好不好?」
「我現在就要許願,我要大哥哥快點回來!」接過卡片,她抱著闕行騫,小小身子已經顫巍巍,哭得抽噎難止。
解思本見狀,笑說:「小子,我女兒可給你拐得死心塌地了,告訴你,要是想娶我女兒,可得要有本事才行。」
闕行騫被小解語抱著,不禁紅了臉,卻仍溫柔的說:「小語,我練好本事再回來找妳。」
她放聲大哭,「不要走!大哥哥你不要走……你是我的……」
「再見,小東西。」他嗓音啞了。
在上車前,闕行騫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告訴自己,要永遠記住這個情景、這家人──解家的溫馨歡樂,解家的飯菜飄香,當然還有可愛的小解語,他將一輩子也忘不了!
十六年後,命運交錯的時刻再度來臨……
冬日的暖陽灑落在白色床單上,還有露出被單的手臂和長腿。
「醒醒──」
「別吵啦!」解語皺眉呻吟,瞇著眼把搖她的手推開。
「不早了,妳不是還要上班,快起來。」那隻手乾脆把她整個人拉起。
半夢半醒間,她老大不爽的睜開惺忪睡眼,矇矓得無法辨認目前狀況,「好討厭……」
「早安,昨晚睡得好嗎?」那隻手的主人微笑問道。
想起昨晚……解語猛地瞪大眼,粉臉泛起了紅暈,迴避他的視線,卻發現他手很大,十指修長卻十分有力的樣子。
她再順著那雙手往上瞧,是一張男人的俊臉,他下巴冒出了胡碴,更讓他添加了原始的男性美。
捕捉到她的羞怯,男人的眸中閃爍一抹光彩,露出淡淡的笑意,然後朝她俯下身──
解語緊張起來,雙手抓緊床單,不由得往後退去,「你、你幹麼?啊──」
她身後一個騰空,咚的一聲掉下床,頓時睡意徹底嚇跑了,她掙扎的從混亂的被單裡掙脫出來,「可惡!該死──」
他沒有因為她的咒罵尖叫而停止動作,反而伸手將她一抱重回床上。
「呃,你……」她雙手連忙撐著他貼近的身軀。
他用左掌撐在床緣,緘默一秒,問道:「這麼怕?怕我?」
解語眼睛瞪得更大,逞強道:「誰怕你啦!」
近距離下她的身子很香,他也很享受她的窘況,「不是怕我就好,畢竟我們昨天結婚了,從此要朝夕相對。」
沒錯,昨天他們結婚了,但她喝了好多酒,然後喝醉了,她是故意喝醉!
這不能怪她,只要想到結了婚後就得和闕行騫同床共枕,她的一顆心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擺盪不定,苦惱到了極點,畢竟她對他感覺還是很陌生呀!
果然,她這一醉什麼事都沒發生。
突然間,她小臉一熱,被他的大手撫著,目光充滿憐惜的凝視她。解語輕輕別轉頭去,才片刻,似乎想到什麼,視線重回他身上睜大了眼。
「你……你沒穿衣服?!」她的心一陣緊縮。
在晨光中,他結實的身軀只穿一條內褲,體態健美性感而狂野,害她一顆心彷彿在房裡亂竄。
接著她再看看自己──有!有穿睡衣,可是……她昨晚明明穿的是洋裝?!
疑問閃過腦海,原先的鎮定瞬間化為烏有,她駭嚷著,「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叫妳起床,妳不是說今天要上班?再不起床,要遲到了。」他露出體貼的微笑。是她自己堅持婚後不渡蜜月,要繼續上班的。
「我不是問剛才,我是問……問昨晚,你對我做什麼?」
她怯怯無助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愛,闕行騫忍不住逗她,「妳以為我們昨晚做的……有什麼不對?」
解語見他滿含笑意的眼睛,在她臉上流連著,小聲的確認道:「難道昨天晚上我們……」
這麼說,他已是她「名副其實」的丈夫?可是她完全不記得!
「嗯,妳記起來了?」昨晚她喝得醉醺醺,吐了又吐,他簡直拿她沒轍,真是可憐的新婚之夜。
「我、我、我我我──」她是什麼印象都沒有,卻因為他的話令她臉紅心跳、手足無措。
「要不要我詳細說給妳聽?」他傾身向前,目光溫柔深情,並充滿誘惑。
她窘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啊?」
慘!將來她要怎樣回憶自己的初夜?什麼印象都沒有。
「我沒辦法呀!」他覷著她乍紅的粉臉,心裡卻在偷笑。
解語抱住頭呻吟。
他拉下她的手,戲謔的說:「別這麼沮喪嘛,昨晚沒做現在做也可以。」
「你說沒做?」她驚疑不定的抬起頭來,看著床邊的男人。
「妳昨晚喝得爛醉,吐得一身又酸又臭,妳說我能做什麼?」他終於好心的說出實情。
她鬆了一口,又問:「那誰幫我換的衣服?」
「當然是我,我還幫妳洗澡呢!」天曉得昨晚受到怎樣的磨難,他抱著芬芳溫熱的身體,害他又興奮又痛苦,猛做深呼吸都壓抑不了接睡而來的邪惡念頭。
「你幫我洗澡!那個……」那個畫面實在太太太震撼了,她羞得臉紅心跳,心裡發誓,以後絕不喝醉酒。
晨光灑落在她晶瑩粉嫩的肌膚上,那模樣看來十分誘人,他又想在她的唇親一下,「小語……」
「喂!你別亂來……」小手摀住他的嘴,大大的眼睛瞪著他。
他馬上過去伸手攫住她,沉聲問道:「妳還叫我『喂』?」
「唔……那個闕行──」
「行騫。」他糾正她,貼在她的耳邊吹氣,雙手纏著她的身體。
「我一時還不適應嘛!」嗚……他可不可以不要那樣熱絡?她咬著水嫩嫩的蜜唇,一雙手不安的在被單裡絞著。
闕行騫炯亮的眸子鎖住她,「不適應我嗎?」
解語低頭紅著臉,不知如何回應好。
「嗯?」他挑高濃眉,等她答覆。
「我想……給我一些時間會比較好。」她深吸口氣,小臉上溢滿不安與內疚的表情。
他把她拉進懷中抱著,下顎頂著她的頭,體諒的說道:「好,我答應妳,我們就從交往、談戀愛開始吧!」
因為他愛她,只要她快樂,他就會快樂。其實打從見到解語就令他意亂情迷,再也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的事了。
「嗄?!」不是結婚了嗎?為什麼還要從交往、談戀愛開始?她先愣了一下才會意過來,高興的猛點頭。
闕行騫捏捏她可愛的笑顏,「那妳也要快點學著適應我,妳該知道自己是闕太太了。」
是啊!從今以後她就是闕太太了,好陌生又奇怪的稱呼,令她有種恍惚說不出的虛幻感。
這場婚姻是意外、是邂逅,還是命中注定的?至今對她而言,就像是電影情節般不太真實。
闕行騫給了她一個宛如桃花源的家,當他第一次帶她來看房子,為她介紹道:「這就是我們的家。」
那時她一看,雖然沒說話,但滿心歡喜,立刻就愛上這房子、這地方,還有外面這個小院子,一大蓬、一大蓬的玫瑰花,嬌媚的盛開,簡直就像個夢境……
每天,解語六點起床,為闕行騫準備早餐,靜靜的在廚房忙碌,總是竭盡所能的變換菜色。
做完早餐,進房裡看他起來沒,有時候酣睡的他像個小孩似的,臉上剛毅的線條比醒著時候更柔和,她總是不自覺偷偷望著床上的男人看個夠。
到了六點四十五分,她把他叫醒,兩人一起吃早餐。
然後,他用他那輛重型機車送她去上班,七點五十八分準時抵達上班的便利超商門口。
今天,天色灰暗,來到超商門口就開始飄著雨,解語跳下車,說道:「要下雨了,你快回家,路上小心點。」
她匆匆要趕進去打卡,卻被闕行騫一把拉進懷裡,在她粉頰上偷了個香。
「正經點,這是大馬路耶!」她低聲嬌斥道。
但他一點也不以為意,雙手仍然親密的摟著她的腰,「我們不是在交往嗎?談戀愛不都是這樣的?」
「我說不過你,有人在看我們了。」再給他多親兩下,她還真的會遲到呢!
「等一下,衣服夠暖嗎?」他想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
「我穿得很夠,你要騎車會冷,留著穿。」解語拉開他的手走到店門前,又轉身向目送她的闕行騫揮揮手,然後才進店裡打卡上班,心頭裡仍是甜蜜蜜的,嘴角不自覺全是笑意。
「哇,卿卿我我的,羨慕死人了!」同事周美芳笑聲響起,還對她曖昧的擠眉弄眼,其實心裡還真的羨慕死了。
解語粉臉乍紅,羞怯的轉身去整理貨架上的物品。
「ㄟ!看得出來,他很疼你嘛,每天都親自送妳來上班,那他自己來得及上班嗎?」周美芳好奇的問。
想到他的體貼,解語又是甜到心坎裡去,笑咪咪回道:「他目前沒有上班。」
「啊!他失業喔?」
「不是啦!他剛從美國回來,是公務員退休,所以不急著找工作……咦,有客人要結帳了。」解語推推周美芳,要她去櫃檯服務。
心裡不禁想著闕行騫待會兒回到家,一定又窩在書房裡看書吧?她也很喜歡那個書房,像個小型圖書館似的,還照著圖書管理的方式排書,可見他的學問一定很好,她喜歡看書,更喜歡有學問、有修養的男人,也許這是為何認識不久,她就願意嫁給他的原因之一吧。
周美芳結完帳,又跑過來繼續聊,「嘩,他那麼年輕就退休?」
「全球經濟不景氣,公家單位也鼓勵退休嘛!」她記得闕行騫是這麼說的。
「那麼,退休金一定很可觀嘍!有多少啊?有沒有五百萬還是一千萬?」拿的是美金,一定很好用,想到都好羨慕。
「呃,我不知道。」解語搖搖頭。
「不知道?他是妳老公耶,怎會不知道?」周美芳納悶。
「嗯,我不好意思問他。」她回答得有些虛弱。
照常理,夫妻倆應該沒什麼不知道或不好意思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對自己的丈夫仍然存有一份陌生感。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畢竟認識才一個月多就結婚,所以她對他的感覺好像欠缺了什麼。
是了,她確實對他的瞭解很有限,可是,都已經嫁給他了,有的是時間慢慢去瞭解。
不過話說回來,她很肯定闕行騫對她真的很好,連帶對她的家人也很好,這樣就夠了。
「小語?!」周美芳見她抱著貨架上的飲料發愣,大叫了一聲。
「什麼?」她回過神。
「我問妳,準備什麼時候去渡蜜月?」
「沒有呀,我們沒打算去渡蜜月。」解語回道。
「嗄,不去渡蜜月喔!小語,妳是不是傻了點,哪有人結婚不擺桌請酒、不渡蜜月的?別讓他欺負妳。」
「那都是我的意思啦!這樣可以省很多錢。」也許從小家境不好,她早已養成節儉的好習慣,認為經濟實惠才是美德。
所以她堅持一切從簡,兩人去法院公證,穿禮服拍了婚紗照,然後一家人吃頓飯慶祝。
「哼!是我才不要咧!不請客妳的公公婆婆也答應,還有小姑或小叔都沒有意見?」
「他是獨子,父母很早就過世,後來爺爺奶奶也不在了,他就單身一人。」
「喲!聽起來挺神秘的,我很好奇,妳說他剛從美國回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呀?」
解語甜甜一笑,回想到一個多月前──
記得那天,冬季的天色早已經漆黑,還下著細雨,滿街霓虹燈五光十色的反映在水跡裡。
她在上班時間接到弟弟解達的電話,說爺爺病倒,便匆匆告假趕來醫院。
當時街角傳來救護車嗚嗚的響聲,讓她更擔心爺爺的病情。她含著淚趕路,眼前是一圈圈炫黃的燈光,看不清路上的水漬,一不留神,腳底一滑便要摔倒,霎時間,她只想到:糟糕,要受傷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強壯有力的手臂及時緊緊把她拉住,從容不迫的穩住她的身子。
她在情急之下撞進結實溫暖的胸膛裡,驚惶之際,她漲紅了臉,輕輕抬頭向對方說道:「對不起……謝謝。」
乍見她抬起頭來,闕行騫倒是呆住了。這雙眸子他在哪見過?彷彿正在哭著,卻依然黑白分明、清晰晶瑩……
對,他肯定見過這雙眸子,如同多年的夢裡一般,像星星般純淨的眼眸,照亮了他的黑暗,此刻緊緊鎖住他狂放的心而無法自拔。
「妳有沒有怎樣?」他深吸一口氣,關心問道,同時察覺她身子微顫著,像迷路天使似的,原來她衣衫單薄,連外套都沒穿,似乎出來得十分匆忙。
「解語、解語,我在這兒。」解達在急診門口向她猛招手。
她無心逗留,站穩了身搖搖頭往急診室奔去,闕行騫眼裡有某種情緒閃過,跟在她單薄的身影後面,以放肆貪戀的目光盯著她看。他知道她不記得他了,畢竟那時候她還那麼小。
他銳利的眼色,就像獵人目光炙熱得似要吞噬獵物一般。她是他期待已久的「目標」,當年一別再也沒見過面,但那些思念全埋在他心頭,逐日盤踞扎根,所以一退休他便選擇來這裡,他堅信自己會找到她的。
第二章
她見到弟弟才知道,爺爺的心臟病發,心臟有局部缺氧的現象,需要做心導管手術。
解達無奈的說:「手術費要二十六萬,媽去借錢了。」
「這麼多?!健保不能給付嗎?」聽到母親又去借錢,她不由得痛恨自己無能為力。能去哪借呢?
因為十年前父親拋棄家庭,留下祖父、妻子以及她和小弟,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全靠母親獨撐家計,致使她在大學二年級時,不得不輟學打工,而現在失業率居高不下,她只能在便利超商、快餐店到處打工補貼家用,原本生活已經很拮据了,現在無疑雪上加霜。
「唉!做心導管手術時所安裝的支架很貴,爺爺需要裝六根支架,一根就要五萬多,健保雖然有給付,但自付額部份也要二十六萬。」的確很昂貴,尤其對他們家而言根本付不出來。
隨後,媽媽回來醫院表示借不到錢,三人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寒流過境氣溫很低,她瑟縮著,雙臂抱在胸前低頭彷徨,而闕行騫適時的出現了。
他開口就問她,「妳有什麼願望嗎?」
回神一看,她認得是剛才跌倒時,及時扶她一把的男人,要不是時間不對,她差點噗哧一聲笑出來。這男人的口氣還真像上帝般,敢情是要賞她三個願望呢!
「我的願望就是誰替爺爺付醫療費,治好爺爺的病,要我嫁給他都願意。」她想除了上帝,就沒人能完成她的願望了。
不料,他微笑說:「好,就這麼說定了,以後就讓我來照顧妳。」
從那一刻起,闕行騫自然而然接掌「大局」,替慌成一團的解家處理了一切及解決了金錢……
周美芳聽得津津有味,對他們的邂逅倍感興趣,不停的追問:「然後呢?」
「然後,爺爺病好了,我們就結婚。」解語整理完貨架,轉身進倉庫搬東西。
她意猶未盡,跟在後面又問:「就這樣?沒別的嗎?」
「什麼別的?」她聽不懂。
「例如什麼浪漫刺激的精彩情節,或者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
「真抱歉,我只是個平凡不過的小女人,又不是小說裡的女主角,不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解語聳肩失笑。
「那他呢?妳老公有什麼特別的事說來聽聽嘛!」反正今天下雨,客人不多,可以盡情的聊。
「嗯……」她認真的側頭想著,「他做事情好像很有辦法的樣子,而且很細心周到。那時候我們原本都已身心俱疲,卻被他照顧得舒舒服服。」
「怎麼說?」周美芳興趣盎然。老公帥已經令人夠羨慕的了,竟然還有其它優點,她一定要以此作為找老公的典範。
解語甜蜜的回憶道:「我們在醫院等爺爺做手術,不放心回家去等,結果又冷又累,他一聲不響的叫人送來熱騰騰的麵食、熱飲給大家果腹,甚至還租了兩部休旅車,讓我們在車裡舒服的休息。」
原本,大伙捧著麵碗,呼嚕嚕的吃得好滿足,又見闕行騫這麼體貼,對他的感激又加深一層。
「所以,妳就感動的嫁給他?」周美芳問。
「嗯,是很感激啦!不過,那時候我還沒決定真的要嫁他。」她又透露,「是爺爺和媽媽堅持要報答人家,而且……最主要是他的意願很高,表示很想結婚。」
當時,她的確很猶豫,人家結婚不都是先交往、熱戀之後,彼此熟悉對方才共同生活?而她咧,竟要三級跳的接受一個陌生男人。
加上母親極力把她往他身上推,她羞窘極了的惱道:「妳別讓人家笑話了。」
不料,闕行騫立刻隱沒笑容,注視著她,神情忽然十分嚴肅起來,「我這個人不大喜歡說笑的,婚姻這種事必須很認真。」
那臉上剛毅的線條,以及他的一舉一動,都顯示他娶她為妻的決心,而她相當明白自己是逃不了……
是,她不得不承認行騫氣宇不凡,穿著簡潔優雅,舉手投足充滿自信,嘴角掛著紳士的笑意,一看就是個溫文儒雅的好男人,所以當她看著這樣的他時,竟然也不反對這件婚事。
周美芳瞪大眼,「嘖嘖!這也算挺冒險刺激的,妳不怕遇到騙子喔?」
「怎會呢?」她嗤笑。
「我覺得妳對他瞭解不多,就貿然嫁給他,挺危險的喲!」
解語很有信心的說:「我們一窮二白,連親戚都避之唯恐不及,有什麼好被人騙的?好好好,即使騙子,肯花好幾十萬來騙我們,還給爺爺最好的醫療照護和病房,一定也要翻幾倍賺回去,妳認為我有這個價碼嗎?」
「嗯……」周美芳上下打量著她,終於下了結論,「也許妳有億萬身價自己不知道,不然就是他貪戀妳的美色。」
解語嗔道:「亂講,我們只是平凡夫妻而已,每天都過平凡的日子,他除了看書,每天都固定時間在電腦前上網,但也沒有佔據太多時間,生活很簡單,也很少出門,即使出門也是為了接送我上下班,或陪我逛超市、大賣場。」
假日,夫妻倆的消遣是在家看電視,或者到郊外走走,這是她堅持的,因為這兩項消遣最不花錢。
平凡夫妻不都是這樣嗎?相遇、相戀,然後牽手過一生。
只是……他們有相戀嗎?
解語疑惑了。她尊重他、事事以他為重,卻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她總覺得他有些難以捉摸,彷彿背後還有另一種身份、另一種性格,可又不對,他有必要瞞她什麼嗎?
他對她那麼好,應該是沒有,只是她對他還不夠瞭解,相處中總有新的發現、新的認知、新的驚喜,甚至新的詫異。
「還有沒有?再說!」周美芳仍不死心的追問。
「妳別扯了妳!跟進跟出的,櫃檯沒人看呢,妳快出去看著啦!」解語無奈的打發她。
一天傍晚,解語在院子裡修剪雜草。
「叭……叭!」一陣車子的喇叭聲響起,她張望著,赫然看見一輛名貴的休旅車停在自家門前。
一抹高大的身影跨出車外,走向她。
她拿著花剪出來,好奇的看看車子,「行騫,這是誰的車子?」
闕行騫摘下墨鏡,嘴角一貫揚起溫和微笑,拉著她說道:「我剛買的六人休旅車。」
「怎麼突然想要買車子?」男人好像都特別喜歡車子,這輛車看起來挺高「貴」的,一定花了不少錢吧?她在心中琢磨著。
「以後下雨天送妳去上班,妳就不用淋雨了。」
她心裡很高興,可是想到花大錢只為了不用淋雨,對她而言太奢侈了些,「嗯……行騫,不如換輛小一點的車吧!」
「妳不喜歡?」他是刻意想討她歡心,沒想到她想換別的車。
「不是,這種車很貴吧?要不要……八十萬?」她不懂車子,也不曉得行情,猜測的說了個覺得很貴的數字。
這款車子是年底才上市的最新款,價值三百多萬呢?但闕行騫不想讓她擔心,只是笑笑響應。
「這麼貴啊!不如換小一點的車子,一樣可以遮風避雨,又可以省錢,現在賺錢難,還是節儉一些好。」她得努力節儉持家作為報答。
他明白了,原來他娶了個節儉的小妻子。闕行騫搖搖頭,有些失笑道:「這款車不會貴啊!還是無息分期付款的呢,車牌一掛上去就折舊了,退回去反而虧錢,再說大一點的車子,可以載爺爺他們一起出去玩,是不是?」
「這樣啊,那就絕不能退了。」聽到退回去會折舊虧錢,她說什麼也要保留。
滿意的點點頭,他下了個完美的結論,「去換衣服吧,我們現在就去找爺爺他們,然後一起去吃晚飯。」
解語收拾花剪工具,心裡喜孜孜的,但不是為了新車,而是因為她的丈夫對她娘家真的很好,買車子也把他們考量進去,當下她暗暗決定要更節儉才行。行騫目前又沒有工作,退休金遲早也會用光,以後車子還得分期付款呢!
「怎麼辦?我忘了帶鑰匙。」解語高高興興回娘家,卻望著解家大門歎氣。
「他們大概有事出去了,我們改天再來。」
闕行騫拉著她要走,卻發現她似乎有些依依不捨的,隨即他明白了──女人結婚之後就會格外想念娘家。
「這麼想進去?我來幫妳開門。」他說道。
她一臉驚喜,「你有鑰匙怎麼不早說嘛!」
「我沒鑰匙。」他雙手插在西裝褲袋裡。
「沒鑰匙怎麼開門?」真是的,亂哄人家開心!她小臉垮了下來。
「我就是會不用鑰匙開門。」他挑著濃眉微笑。
「你?」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睜大眼,「騙人!」
「等一下妳就知道。」他有心表現,好讓她驚歎,遂伸手拿出一串鑰匙,挑起一支細扁的金屬工具,彎身把工具插入鑰孔。
咯、咯、咯……
「有人來,別弄了。」解語聽見樓梯間有腳步聲,嚇得拉下闕行騫的手。
「喂!你們鬼鬼祟祟幹什麼?」果然,有人過來詢問了。
她回轉身打招呼,發現是那位愛走樓梯當運動的鄰居,「大叔,是我啦!」
「哦,原來是解語,我還以為有小偷呢!」那人見是熟人便不再多問,打了聲招呼後,逕自下樓去了。
闕行騫繼續開鎖,卻被解語抓住不放,「怎麼了,妳不是很想進去?」
「算了吧!怪緊張的。」她東張西望的好怕被人發現。
「膽子這麼小啊?別怕,妳數十下門就開了。」他微笑道。她要是知道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大概信心指數就會灌滿了,況且這種門鎖對他而言只是小兒科。
解語也跟著俯身觀看他開鎖,緊張的數著,「一、二、三……」
闕行騫邊撬動鎖簧邊看她,無意間視線落在她美麗的鎖骨上,還有衣衫底下渾圓的胸脯,突然覺得一陣心浮氣躁。
「七、八……」解語渾然不知的數著,「好了沒?」
隨即卡嚓一響,大門應聲開啟。
她推門進屋,靠在牆上喘氣直喊,「好刺激喔!」
「這麼緊張?」他伸手替她擦汗,見她肌膚因汗濕而晶瑩粉嫩,竟然看得捨不得移開視線,直想用身體緊密的壓住她,讓她在他的身體下融化……
不知為什麼?他這個動作讓她心頭一跳,臉上的嫣紅更深了。
她直拍胸口掩飾道:「我剛才真的好緊張。」
「自己的家有什麼好緊張的?」他聽了不禁失笑,心想,要是她知道他現在腦袋裡的念頭,那她才真的該緊張了。
「可是那樣子好像做壞事,嚇死人了。對了,你學過開鎖嗎?」她興味盎然的問,心中突然另有盤算。
她想他目前沒有工作,總不能靠退休金過日子,不如開鎖店幫人開鎖,兼賣各種鎖具也能賺錢。
「嗯。」他隨口應了一聲,不想多說,一則不願讓他的過去嚇著她,二則那些工作通常是機密案件,不宜曝光。
於是,兩人各懷心事,一個想再追根究底,一個仍在胡思亂想,想得自己胸腔繃緊,身體也發燙了。
「行騫?」她還想知道他是不是學過開鎖呢!
闕行騫覷了她一眼,見到她額前一撮髮絲落下,順手替她攏到耳後,低聲的對她說了句,「我們來做點『壞事』。」
「咦?!」
解語發現那雙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害她緊張了起來,因為他一雙深邃眼睛閃爍著不知名的力量,有著懾人心魄的氣勢。
他身體靠了過來,嘴越來越近,熱氣直襲著她,溫熱、強硬的身軀抵著她,他的手緩緩撫摸她的小臉,她羞紅的小臉撇開,心底慌亂成一團,因為她感覺到他要吻她……是啊,他要吻她了。
抵住她的唇,他先是輕輕的撫弄,接著以舌尖慢慢品嚐那抹甜美,展開纏綿至極的深吻,雙手也沒閒著,灼熱的手掌肆意探入衣服裡,撫上她的曲線。
她則不由得輕輕顫抖起來,小手抓著他的領口,卻不知如何是好。
怦、怦……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清楚的意識到他說的「壞事」,但此刻,屋裡沒開燈,幽暗中她看著他,覺得他舉手投足都充滿了危險的誘惑。
他抱得更緊了,還貼著她的頸子細細吻著,不消片刻,吻變得很貪婪,整個人也飢渴起來,渴切能吻遍她全身。
「別、別這樣……」那灼燙的需求慾念令解語為之屏息。
「好可憐,抖成這樣,妳還沒適應我?」他看看她,居然還笑了起來。
解語埋首在闕行騫懷中,緊緊擁住他的腰身,低低的說:「不要在這兒做『壞事』,他們很快會回來。」
「讓我再抱一下好嗎?」唉,越抱她越不想放開她,其實他真的很想強勢的擠進她的雙腿間,想更貼近的佔有她。
不管這麼多了,他摸摸她的臉,貪心的再度吻她。
這次她閉上眼,身體輕顫,感覺自己在融化,甜蜜的融化……她羞怯的陶醉在他的親吻裡,舌尖怯怯的與他纏綿。
他們一次又一次纏膩貪婪的親吻……
「小偷!」冷不防門口有人暴喝一聲,室內燈光大放光明。
正沉醉熱吻中的兩人一起望向門口,霎時間,所有的人面面相覷。
解語嚇了一大跳,推開闕行騫虛弱的喊道:「呃!爺爺、媽……」
她一張嫣紅的臉作賊心虛,低頭檢視衣衫,生怕讓大家看出他們剛剛是在忙著做「壞事」。
「我們去喝喜酒回來,發現大門打開了,嚇一跳哩!」仍站在門外的解爺爺,似乎沒看見他們在做什麼。
「哎喲!可不是,我們還以為有小偷呢!」解媽媽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
「啊……哈!對不起,你們當作我們不存在,請繼續。」解達則壞壞的笑看著闕行騫。
解語順著弟弟的目光看去──啊!糗了。只見闕行騫的襯衫扣子少扣三顆,大片胸膛敞開,就是一副激情蕩漾的模樣,她急忙擋在他身前欲蓋彌彰。
解媽媽望著粉頰緋紅的女兒,笑咪咪的想:不錯不錯,夫妻倆感情好,這會兒很恩愛呢,啊!這麼一來,離她抱外孫的日子也不遠了。
越想越興奮,她忍不住的把女兒拉到一旁,期待的問:「怎樣,有了嗎?」說著,她伸手摸摸女兒的肚子。
「有什麼?」下一秒,解語恍然叫道:「啊,還沒有吃晚餐呢!」
「誰管妳晚餐,我是問有孩子了沒?」解媽媽沒好氣再問。
「呃?」解語一怔,脫口就說:「這怎麼可能?!」
「不可能?」瞠大雙眼,她盯著高大的闕行騫喃喃道:「難道他這麼中看不中用?那完了!完了!」
難道「金玉其外」這句話全應用在這女婿身上?
「媽,妳說什麼嘛?才不是妳想的那樣啦!」解語紅了臉說明一切。
可憐的解媽媽聽了好氣餒,看來抱孫子的日子可遠了,捧著腦袋驚呼,「我的天啊,女兒呀!妳這樣不怕他去找別的女人嗎?」
「才、才不會,他很……尊重我。」她說得有些虛弱,突然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點?
「哈!妳別傻了,他可是個正常的男人,妳要小心為妙!我問妳,妳每天上班時,他在幹什麼妳知道嗎?」這個傻女兒再不點醒她是不會開竅的。
「他看書啊,他喜歡看書。」
「妳哪只眼睛看見他每天在家乖乖看書、乖乖的等妳回家?」
「我聽妳胡說八道!」解語很大聲的反駁著,其實一顆心開始浮動了。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去洗澡。」
解媽媽嚷得她更心慌意亂。
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去找闕行騫,想問他要吃點什麼。
來到解爺爺房門口,聽見他與爺爺的談笑聲,尤其爺爺高昂的笑聲,可以知道有多開懷!她記得自從父親失蹤後,爺爺就不曾這麼開懷的笑過,而行騫為何能讓爺爺如此敞開心懷?
他到底有什麼魅力、什麼方法,讓身邊的人都那麼喜歡他?連她自己都越來越喜歡他了。
忽然,她又聽見爺爺重重的歎一口氣說:「謝謝你常常來陪我,唉,人老了,睡覺也睡不多,夜夜睜著眼看天花板,腦袋老想著以前的事。」
闕行騫隨即接口,「那我每天陪你散步,多活動可以幫助睡眠。」
「好……唉!以前我兒子有空的時候,也常陪我去散步,我們父子倆總是邊走邊聊……」
老人家的聲音變得淒涼,撕扯著解語的心。
闕行騫拍拍解爺爺的背,安慰道:「爺爺,我認識不少人,或許我可以打聽到他的下落。」
他的人脈遍佈全世界,有心要找一個人並非不可能的事。
「真的?」解爺爺燃起了希望。
解語卻在此時推門而入,奔前俯在爺爺的膝蓋上說:「不要!不要去找他,已經那麼久,找不到了。」
他老淚縱橫,緩緩的點頭說:「妳怕我承受不了打擊是嗎?可是即使死了也該有屍體,不可能像空氣般消失。」
「爺爺,你就當作他不願意見我們吧!」她伏在爺爺的膝上流下淚來。不是她不肯找尋父親的下落,而是……
解爺爺猶豫片刻又說:「不會的,小語,妳爸爸一直都很孝順,他沒理由不告而別,也許他有苦衷……」
「既然他有苦衷,我們就不要逼他了。」解語勸道。
他心裡其實很清楚,如果他相信兒子是孝順的,就不可能棄老父於不顧,那麼很可能兒子早已不在人世間了,否則,就是存心離棄,那找到又有何用?這十年他想過不知幾千萬遍,不是想不通,而是不捨。
很快的,他收拾情緒,強笑道:「妳說得很對,我沒事的,這麼晚了,明天還得上班,你們回去吧!」
「爺爺……」解語猜想他又將是一夜難眠。
「小語,讓爺爺休息吧!爺爺,明天我再來陪你下棋。」闕行騫拉起她告辭。
第三章
兩人無言的上了車,闕行騫打破沉默說:「抱歉,我不該惹爺爺傷心的。」
「不關你的事,這件事一直壓抑在他心底,他能發洩一下也是好的,何況,今晚他和你聊得很開心。」解語回道。
這麼明理。他回以一笑,又問:「如果妳想知道妳父親的下落……」
「不!我不想知道。」她斷然拒絕。
她平靜的臉色雖然沒什麼異樣,但心思敏銳的闕行騫,沒忽略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激動情緒。
他低著頭,默默審視著她,「妳知道了什麼?」
「……」解語心頭一震。他怎麼能輕易看穿她的心思?
他柔聲的再問:「妳知道原因是不是?或者妳看到了什麼?」
她仰頭看著他,忽然用雙手蒙住了臉,幽幽的說:「我記得那天下午,有一個漂亮的外國女人來找爸爸,爸爸一見到她就很緊張,她卻抱著爸爸哭了又哭……然後,爸爸就跟她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那年她十一歲,爸爸莫名其妙不告而別,扔下解家從此渺無音訊。
「他們說了些什麼?」闕行騫問。
解語搖搖頭,「他們說的好像是葡萄牙語又好像是西班牙語,我從來沒聽爸爸說過這種語言。」
「這件事,除了妳都沒有人知道?」他猜測道。
「我怕媽媽傷心,所以沒有說出來。」爸爸會跟一個女人跑了不再回來,想必兩人關係匪淺。
他聽完,輕聲說:「這麼多年,真難為妳了。」
「不過,現在跟你說了後,我倒覺得輕鬆多了,謝謝你。」她吁了一口氣,終於能夠說出來,舒服多了。
「哦?」他雙眉一挑,笑問:「小東西,妳打從心底感激我嗎?那準備如何報答我呢?」
她低著頭笑,然後主動去攀住他的肩,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妳應該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妳已經擺脫不了我了。」他俯下頭,靠近她耳旁輕輕呵出熱息。
解語羞怯的低下頭,不敢看他那魔魅的眼神。
闕行騫反握她的手,坦然說道:「其實,妳不用謝我,該是我謝妳。」
她不懂的望著他。
「比起你們一家給我家的感覺,我所做的根本微不足道,在世上有很多東西是金錢買不到的,例如說親情。」
聽他語氣多麼渴望親情,是因為他父母早逝的緣故吧!
「所以你急著想結婚?」她也想弄明白為什麼他會對她這樣好,有時候她想破了頭也沒有答案。
然而,他卻回道:「不,是因為遇見了妳,才想要結婚的。」
她更不懂了。
「我是真的喜歡妳,才想和妳結婚。」
解語僵住了。
喜歡?他喜歡她?
她還沒消化他的話,他竟然很嚴肅的舉起右手,沉聲道:「別懷疑,我發誓,我早就決定和妳共渡一生了。」
在十六年前就萌生這個念頭了,儘管她不記得他,但當他們再次重逢,他就毫不猶豫的決定和她共渡一生。
「為什麼?」為什麼他能這麼肯定自己的感情,而她卻常常猶疑不決?
「因為妳對家人的愛護讓我感動,妳一定會是個好妻子,妳的笑容讓我快樂,跟妳在一起,有一種溫暖的感覺,這些都是妳給我金錢所買不到的。」尤其他憶起多年前那個溫馨歡樂、撫慰心靈的解家,相信他們也能如此。
「我哪有你說的那樣好?」她口中否認,心裡卻甜滋滋的。
闕行騫帶著溫柔的笑意問道:「有,只是妳自己不知道罷了。」
「可是我、我不確定。」她看著手指上的婚戒。雖說鑽石永流傳,但愛情會不會恆久遠?此時此刻她又矛盾的沒信心了。
「不確定什麼?」他的聲音很輕柔,卻也很嚴肅。
「一切都不確定,有時候我什麼事都無法確定,心情總是亂糟糟的。」解語迷茫的看著他。他的肩膀寬挺,他的胸膛結實,但可靠嗎?
不知道,她不敢有太多奢望。
「以後一切有我。」簡單一句話,已透露他一輩子的承諾。
一切有我……這句話從沒有人對她說過,她真的有些感動,粉嫩的臉蛋上勉強擠出微笑,心裡卻在淌淚。
自從父親失蹤後,全家陷入愁雲慘霧中,曾經她以為天塌下來一切都有父親能頂著,儘管目睹他離家出走,她卻總還是認為父親會回來,怎麼也不相信他會狠心拋下他們。
直到很多年之後她才覺悟,父親是永遠不會回來了。
闕行騫打斷她的沉思,喚道:「小語。」
「嗯?」
「我不是那種男人。」他倏然說道。
她微微一愣,「哪種男人?」
寬厚的手輕撫著她的肩,「妳在擔心我是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
咦!他怎麼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解語怔怔的望著他。憑他這張臉,不知吸引多少女人,而他那好看的唇,是不是也吻過許多女人?
他斬釘截鐵、萬分肯定的又說:「認識妳的時候,我身旁沒有別的女人,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她嚇了一大跳,僵硬得像座石膏像。他怎麼又輕易說中她的心思,難道他會讀心術不成?
才這麼想,闕行騫的唇上勾著莞爾一笑,「小東西,我不會讀心術。」
「那你──」又一次被說中,她仍然驚歎不已。
他用手半掩著嘴,佯裝神秘兮兮的低聲道:「我有超感應能力,妳可別讓其它人知道。」
超感應能力?!
解語一愣,隨即發現他臉上戲謔的笑意,才嗔道:「你騙誰啊?」
「騙妳,誰叫妳的想法全寫在一張小臉上。」
「真的?!」她摸摸自己「洩密」的臉,不禁又想:原來他這麼會看「面相」,那她豈不是什麼秘密都藏不住了嗎?
哎呀!她摀住自己的臉。不知他看不看得出來,她是越來越喜歡他了呢?
她又仰頭偷覷他。糟了!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她在想什麼?
「怎麼了?」闕行騫覷著她怪異的表情問。
解語鬆了一口氣,「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濃眉挑起,笑問:「妳要告訴我嗎?」
「不、不要!」她急得忙揮手,生怕洩露「機密」似的,那模樣又惹得闕行騫大笑。
真是的,為什麼他對她瞭如指掌,她卻對他一無所知呢?
一大早,解語告了假沒上班,但仍照往常那樣讓闕行騫送她上班,然後自己又回到家門口,但沒有進家門,而是坐在向周美芳借來的摩托車上等。
等什麼?
她在等闕行騫,很想看看他是不是像她媽媽說的那樣,並沒有在家乖乖看書。她咬著紅唇,陷入長長的沉思,第一次正視心底的感情。
倏然,她看見他開車出來,於是急忙躲到摩托車內側,等他的車開走後,馬上發動機車跟在後頭。
她還以為自己靜悄悄的,跟得神不知鬼不覺,全然不知闕行騫其實在一出家門後,她的行蹤根本瞞不過他的法眼。只是發現她遮遮掩掩的舉動,反而引起他好奇的想知道她的企圖。
解語一路跟得好辛苦,不知闕行騫要去哪兒?跟太近怕被他發現,跟太遠又擔心跟丟了,所幸他的車速放慢,好讓她跟得上。
好不容易穿過辛亥隧道,經過敦南來到信義商區,終於看見他來到一幢高樓的地下停車場。
她急急跟進去停好車子,回頭一看,闕行騫正好在等電梯。他要上去哪層樓?她要怎麼跟才不會被發現?
解語躲在角落正猶豫著,就聽見他在講手機,「你什麼時候來?我現在要去十六樓。」
噢!運氣太好了,被她偷聽到。
天曉得,闕行騫一進電梯,嘴角就忍不住笑意。小東西,已經告訴妳,我要去十六樓,可別跟丟了!
自認運氣超好的解語,隨即搭了另一部電梯來到十六樓,一看,整層樓只有一個招牌,寫著「尊爵健康生活會館」。
這是什麼地方?行騫進去幹麼?
她站在門口徘徊,不知道要不要跟進去?
正在猶豫間,裡面走出一名穿制服的招待員,向她招呼道:「小姐,歡迎光臨尊爵會館。」
解語探頭看了一下,問道:「會館就是私人俱樂部嗎?」
「是的,請小姐進去參觀。」招待員再次邀請。
「呃……不用了。」她連忙搖手,心想:進去要消費的吧?可能很貴耶!
然而,那招待員依然謙恭有禮的加以說服,「我們是采會員制的,不過,最近熱烈招募新會員,邀請非會員先參觀並使用會館的設備,再決定是否加入會員。」
她雙眸一亮,「免費的?」
「是,一切由本會館招待。」招待員露出職業招牌笑容。
解語已迫不及待的走到門邊,但仍不忘小心翼翼的再確認道:「參觀完,不加入會員也沒關係?」
「是的,歡迎光臨。」招待員領著她進去。
呵,今天真是她解語的幸運日!
一進入會館,解語沒見到闕行騫,卻參觀了會館的設施,招待員慇勤的介紹了動能健身區、泳池水療區、室內攀巖區、球類運動區、交誼休閒區、美容保養區、雪茄坊等等,她都興趣缺缺。
隨後招待員提議道:「小姐,妳要不要去換運動服,體驗我們完善的設施?」
「好呀!」到時候她再慢慢找。
十五分鐘之後。
解語在室內攀巖區找到了闕行騫,只見他和另一個男人正背著她攀巖,她隱身在一根柱子後,確定他們不會見到她,再悄悄探出小腦袋來。
噢!她竟看他看得出神呢,眼底全是他因攀爬動作而僨起的肌肉線條,寬闊、結實、勻稱充滿了力量,他們動作利落的邊爬邊聊,可惜她因距離太遠而聽不到。
「行騫,看,那個小妞一直在偷看我們,長得挺漂亮的,身材也好。」朱自聰朝他眨眼,示意他看右後方。
闕行騫當然早就看到她傻里傻氣的藏在柱子後。她不曉得他們居高臨下,輕易便可發現她嗎?此刻她已換上緊身運動服,原本纖細的身段更顯得曲線玲瓏。
瞧著一旁的好友很有興趣的打量她,他不得不語出警告,「你最好別打她的主意。」
「怎麼,你也對她有興趣?」朱自聰希罕的問。
闕行騫挑眉瞪他一眼。
「你帶來的女伴?」難得錯愕,他回頭看看那自以為躲得很隱密的女人。
他先勾起唇,露出微笑,回道:「她是我的妻子。」
「什麼?!Shit!」由於太過震驚,朱自聰失手滑下一公尺,他奮力再爬上來,大叫道:「什麼、什麼?你再說一次!」
「我結婚了。」說到妻子,他連眼神都溫暖起來。
「呃──還是你、你接了什麼特殊任務?」他壓根就不相信他說的話,畢竟以往也有因為出任務與女組員偽裝成夫妻的。
闕行騫低沉醇厚的聲音維持著愜意,「我結婚是自願的,不是任務。你忘了?我們已經『退休』了。」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婚禮呢?」他怎麼沒被通知?真不夠朋友!
「一個多月前,我們公證結婚。」攀到頂端,他薄唇噙著笑意瞄了迷糊美麗的小女人一眼。
「是真結婚喔?但你說過你不結婚的。」朱自聰也攀上頂端。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我也應該有點打算,組了家庭,回家可以向體貼的妻子傾訴一天的勞累,如果有孩子就更好了,他會逗我發笑。」以前他過的是浪跡天涯、賣命的日子,不想連累無辜。
朱自聰卻揶揄他說:「嘩!真不是蓋的,退休後又結婚,還想生娃娃,誰想要闕行騫再入江湖,難嘍!」
「每個人都會有這種簡單的願望。」當他想起可愛的小語,更覺得這想法理所當然。
接受了這個事實,朱自聰轉移話題問道:「她是個怎樣的女人?」
「嗯,見到她就決定和她共渡一生的女人。」他低沉的聲音竟是如此愉悅。
為什麼想和她共渡一生?
都三十歲的人了,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知道自己越陷越深了,從未有過這樣強烈想要擁有一個女人,絕不是逢場作戲,而是想與她長相廝守。
所以,當時他只有一個念頭──就結婚吧,結束漂泊的日子。
朱自聰高舉雙手嘩啦啦的大喊,「愛情啊,實在令人太瘋狂了!」然後又疑慮的問:「她知道你的過去嗎?」
「我不想讓她知道,她膽子很小。」他側頭回想昨晚開鎖時,她緊張的模樣就笑出來。
「萬一被她發現你的過去,她會不會嚇跑了?」他很難想像這個夥伴柔情的一面,是如此呵護一個小女人。
「她不會的,你別忘了我的封號叫什麼。」闕行騫很篤定。開什麼玩笑?他豈能辜負「獵神」的美譽。
這次朱自聰仰著頭,更誇張的叫道:「愛情啊,愛情的力量實在太偉大了,獵神這次要獵取的竟然是愛情!」
就著攀巖繩和鉤環往下滑到地面,他仰頭叫道:「走吧,我們去玩兩拳。」
解語看見他們要下來,早已矮著身子摸索到外面去,那縮頭縮尾的身影令人發笑。
他們回到更衣室,換上拳擊裝備。
「她在幹麼?為什麼不過來找你?」朱自聰發現一直尾隨的解語,納悶道。
綁好手套,闕行騫回了句,「我也很想知道她到底在幹麼?」
「怎麼?她在跟蹤你?」他忍俊不住的笑問。那種伎倆再練個十年,也跟不上他們兩人。
闕行騫也笑了,「嗯,她還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呢,而且八成也覺得今天是她的幸運日。」
於是,兩人步行到自由搏擊區,假裝沒發現解語,任由她一路跟隨,躲在門外偷看。
兩個男人上了擂台,開始揮動拳頭。呼!呼!呼……越打越烈。
砰!
闕行騫腹部中了一拳,倏然倒地。
「啊!」
解語本能的喊驚呼,掩眼不忍看。
待他一站起來,朱自聰毫不客氣的揮拳往他掄去,擊向那張英俊的臉……
「小心!行騫──」情急之下,她奪門而入的衝到擂台下。
朱自聰的拳頭凝在半空,看著這激動的小女人,闕行騫則瞥了眼貼在擂台邊的小臉,那雙熱烈、關切的眼眸,令他的心一下暖了起來。
砰!
這回換發愣的朱自聰中拳倒地,他趴在地上表情很痛苦的喃喃咒罵,「Shit,你竟然趁虛而入!」
「大敵當前哪還有喘息的機會,是你太大意。」闕行騫嘴角冷酷,眼裡卻滿是笑意。
朱自聰立刻站起挺直腰桿,重新揮動雙拳開始復仇,每一拳又快又狠,他也靈敏的應戰。
「快回擊!行騫。」
「耶!把他打到變豬頭──」
「噢!你疼不疼?」
解語帶著濃濃的擔憂,渾然忘我的在台下拚命助威叫陣。
一個回合打完,兩人立刻停手,只聽見咚咚咚奔來的腳步聲,見她拿著礦泉水和毛巾過來。
她笑盈盈的說:「行騫你流好多汗,喝水。」說著,小手拿著毛巾幫他擦汗。
被晾在一角的朱自聰暗自歎息,自己找水喝、自己擦汗去。
「今天玩得開心嗎?」闕行騫的大掌撫著她的粉頰,淺笑間充滿戲謔。
「開心……呃!」她高亢的嗓音驀地虛弱下來,窘得漲紅臉。
猛然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她腦袋裡亂烘烘的,唯一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她的麻煩大了!
「知道我來這裡只是健身,放心了嗎?」他想不出她還有什麼理由跟蹤他了,不過,他心頭閃過一絲愉悅,因為這表示他的妻子在乎他。
「這個……我、我也沒有不放心……」她努力撐住笑容,一雙晶澈大眼無辜的瞪著他。
另一方面,單純的解語覺得自己傷了闕行騫。唉,她怎麼能夠因為母親的幾句話就不信任他呢?
見她心虛的模樣,他知道自己料中了,歎了一口氣,「以後有什麼問題、什麼事直接問我就好,我們之間不應該有猜疑,也不應該那麼生疏的,對不對?」
「對不起……」在他的注視下,解語覺得自己好差勁,低著頭自責不已。
闕行騫笑了起來,「那妳還有什麼問題或疑問想問我?」說完,他俯身親吻她的耳邊,再輕輕的一咬。
「啊!」她敏感的一縮,連忙伸手摀住耳朵,小腦袋又轉不過來了。
第四章
「嗨!美人。」朱自聰整裝回來,熱情洋溢的朝解語打招呼,打斷了夫妻倆的喁喁細語。
解語錯愕的抬起頭來,傻愣的問:「呃,你叫我?」
「我是行騫的好朋友,朱自聰,叫我James。」他握住她的手,然後放在唇邊親了一下。
「你……好。」對於他的熱情洋溢,她有些不習慣的一臉無措。
闕行騫橫了好友一眼,英俊的臉上微露慍色,「小語,不用理這傢伙,他從小在美國土生土長,洋裡洋氣慣了,作風沒啥廉恥。」
朱自聰倒是看得萬分驚訝。他認識行騫甚深,平日一貫紳士穩健作風,即使大敵當前,依然有如貴族般優雅,內斂得讓人看不透;如今不過因為解語不習慣吻手禮,他竟然立刻表示不滿?他還不曾見過緊張的表情在他臉上出現過呢!
咦!不是說好朋友嗎?氣氛怎麼怪怪的?解語連忙說:「行騫,今天是我的幸運日,我進來這裡玩是免費的耶!」
「哈!」朱自聰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又惹得某人狠狠一瞪。
她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片刻才問:「不是嗎?」
「當然不是,這裡是私人會館,非會員是進不來的。」闕行騫解釋道。
「可是,他們明明讓我進來了呀!」她一怔,倏地想到了,指著他說:「是你?」
闕行騫一笑,伸手親暱的揉揉她的發,靠在她耳邊低語,「總算沒笨到底。」
要不是他事先囑咐招待員讓她進來,她還不知道要在外面站多久。
「喔。」解語低下頭,噘著唇不說話了。
他沒錯過她的表情,伸手環著她的腰,柔聲說道:「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她再度抬起頭,擔心的問:「這會員費很貴吧,我們怎麼負擔得起?」
這裡的陳設極為富麗堂皇,聽說加入這種高檔的私人會館或俱樂部,動不動就幾十萬、上百萬的。
唉!她憂心忡忡自己是不是嫁了個揮霍又奢侈的丈夫。
「哈!他怎會負擔不起?」朱自聰又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
「獵神」負擔不起這些消費?以往他出現的地方,不知比這裡高級多少倍,看來「獵神」的新婚妻子,還真的搞不清楚自己嫁給了什麼樣的男人呢!
但警告的目光掃過來,朱自聰自動閉嘴,還聰明的選擇離開,免得害人家夫妻吵架。
知道她節儉慣了,闕行騫摟著她的肩,安撫哄道:「這是我退休的福利之一,妳知道美國的社會福利超好,公務員退休除了領退休金,還附贈俱樂部會員卡。」
「原來是這樣,害我擔心呢!」她立即寬下心來。
家裡只有她這一份微薄的薪水,她不能不擔心啊!不過,這是退休的福利又另當別論了。想到這好福利,她心花怒放的又說:「我還怕萬一以後有了孩子,花費用度……」
噢!她剛剛說什麼?一片霞紅從粉臉染到耳根去,一雙美目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他。
闕行騫沉默的注視了一會兒,一雙濃眉含笑揚起,「妳願意為我生孩子了?」
她鼓起勇氣,小小聲含蓄的說:「嗯……今晚我等你。」
這個承諾令他少有的喜形於色,低頭想吻她,卻被她一手擋住,「下午我還得上班,你先送我上班。」
雖然會員卡是免費的,她還是得努力賺錢,多存點錢才能養活小孩。
由於期待解語今晚的承諾,闕行騫帶著愉快的好心情,提早去超商等她下班,然而,當他來到超商時,立刻被裡頭的情景破壞了好心情。
瞧,他那個柔弱又膽小的妻子正在做什麼?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變得這麼英勇無敵。
「你這個混蛋,快放手!還我錢包──」解語和一名大漢扯著一隻皮夾,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小語,按鈴啊!」一旁被綁住手腳的周美芳,見她只顧自己的錢包,急都急壞了。
解語一經提醒,想進去按櫃檯下的警鈴,卻被搶匪快一步將她攔住,另一名搶匪則打開收款機,將現金搜括一空,還拿了兩隻塑料袋,把櫃檯附近的貨品掃入袋內,連口香糖也不放過。
「可惡!搶了收款機的錢還想搶我的錢,還給我。」皮包裡有五千塊耶!解語心痛死了,情急之下,抓起櫃檯上的一條香煙,勇敢的朝那搶匪的腦袋一陣亂揮,但她的「武器」不用幾秒鐘就被搶匪奪了過去。
結果,當然沒能打暈他,反而把他惹火了。
「媽的!妳竟敢打我?」他惱羞成怒,撫著腦袋瓜,掄起拳頭就要朝她的小臉揮去。
「啊!」她嚇得尖叫,閉眼抱著頭,以為會很痛。
不料,什麼感覺都沒有,反而聽到重物落地聲和哀嚎聲。
解語睜開雙眼,只見剛才要打她的搶匪已經軟倒在地上不斷呻吟,而這……眼前的人不就是她丈夫嗎?
可是又讓她覺得好陌生,因為從認識他到現在,她不曾在他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那麼冷戾、那麼陰沉,彷彿變成另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一時間她仰著小臉看他,完全不懂反應。
「有沒有受傷?」他低頭問道,看見那蒼白的小臉,讓他胸口一陣緊縮,心疼極了。
解語眨眨眼,茫然的搖頭。
就在這時──
「媽的,我宰了你!」另一名搶匪見到同夥被揍倒地,氣得拿出身上的刀子,狠狠的揮舞著,準備朝闕行騫衝過去。
天哪,白森森的刀子!
解語見狀,連忙用力的推闕行騫,叫道:「別理我,快逃!」
但是他不動如山,雙腳佇在原地,反手將她推置到身後的角落。
他溫柔一笑,「別擔心,妳到裡面去。」
這小女人身陷險境,竟然不顧自身危險,還嚷著要他逃命,他可是她的丈夫,豈能撒手不管?這兩個搶匪要倒天大的楣了。
他回頭一瞪,溫柔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滿震懾與威脅的眼神,不禁令人心顫啊!那搶匪竟嚇得戛然止步,雙手高舉著利刀,瞪著他陰沉的臉孔,忘了自己要衝過來做什麼。
這時,店內的混亂已引起路人的注意,大家都站在一公尺外,透過玻璃觀看,頂多好心的幫忙打電話報警。
好不容易有一名見義勇為的民眾,進來叫道:「我來幫你!」
「謝謝,不用了。」闕行騫笑著婉拒。
不用?!
那人呆了一下,心想:這斯文的男人大概不懂得人多勢眾的道理吧!
「你……」解語急得說不出話來,不懂他那種不可一世、一夫當關的自信從何而來?
先前倒地的搶匪扶著腰桿,掙扎的站起來吼道:「該死!快劈死他,你有刀怕他什麼?」
拿刀的搶匪一經提醒,覺得有道理,有恃無恐的又衝過去,「該死的!敢擋著老子發財!」
闕行騫酷著一張臉,連閃都不閃開。
「你才該死──」猛然一聲嬌喝,原本被推到角落的解語,竟從他身後衝了出來,拿著掃帚直往搶匪手上的刀揮去。
赫!店外的群眾無不驚呼低喘,直呼這個小女人勇氣可嘉。
此時,闕行騫察覺身後不對勁,轉身伸長手一擋,行動迅如捷豹般將解語及時護在身下,抬腳一個迴旋踢,圍觀的民眾還來不及眨眼,就看到搶匪連人帶刀被轟到貨架上再重重落地。
時間彷彿凝結了,緊接著大伙歡聲雷動。
兩名搶匪自知遇到了高手,眼裡充斥驚恐,衝向門口想逃之夭夭,無奈闕行騫的動作更快,瞬間截斷他們的去路。
其中一人揮出拳頭,「讓開……啊啊啊!」
拳頭沒揮中目標,反而被他輕易的以單手扣住,費盡力氣也抽不回來,在他冷哼聲下,手腕一翻,搶匪慘叫的縮在地上,另一個則怕到自動躺下,寧可閉著眼睛裝死等警察來算了。
隨即警察趕來,立刻將搶匪拘捕,依程序要求解語到案說明。
待兩人做完筆錄,從派出所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解語洗完澡之後,習慣的泡了杯茶坐在客廳休息,出神的不知在想什麼,闕行騫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反應。
「小語?!」他將她拉入懷抱裡,用他寬大的手掌拍拍她的背。
「呃,什麼事?」她眨眨眼睛,覺得頭昏。
他笑問:「在想什麼?都出了神。」
「你打架這麼厲害,一定練過對不?」原以為他是因為上健身房練身材,體格才那麼結實,原來是會武功的。
闕行騫點頭承認,想起當時的情景,忍不住說道:「我不是叫妳到一邊去嗎?為什麼還要跑出來?下次不要再跟歹徒逞強了。」
回想當時她挺身擋在他面前,以及義無反顧的模樣,讓他的心情沸騰起來,因為只有家人才會有如此無條件付出,即使在生死關頭,也只看得到對方的安危,而忘了自身危險。
小語是他最愛的女人,也是他的家人,因為有她,他的心在這世界上才找到依存的角落。
不過,這種事情絕不能再發生,他還是得警告她,「搶匪比妳高大、比妳強,妳哪來的膽子跟人家硬搶皮夾?要不是我及時來到,妳豈不是受傷了?」
闕行騫想到她當時頑強的對抗,覺得對她的膽量有待重新評估。
「他搶我的皮夾耶,裡面有我剛領出來的五千塊。」一毛都還沒花就被搶走,她誓死也要捍衛那些血汗錢。
他皺起濃眉,握住她的手說:「別為了五千塊冒這種險,其實我有錢,妳大可不必……」
「我知道啊!可是你那些退休金又不能花一輩子。」她忍不住的紅了臉,因為感覺到他真的很在乎她、很愛她。
「小語,我坦白告訴妳,其實即使妳不工作,我也可以養妳和爺爺他們,我每天上網……小語?」闕行騫輕推她的身子。
「呵!我想睡覺……」她不自覺的往他懷裡鑽,抱著他就睡。
「來,要睡就回房裡去。」他雙臂使力想抱起她。
「別吵啦!讓我睡一下。」她皺皺眉頭,聲音軟綿綿的。
他笑了,衝著她可愛的模樣,想就先讓她睡一會兒,等睡熟了再抱她回房,結果他也渾渾噩噩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闕行騫因一股涼意醒來,睜開眼低頭看見酣睡的小臉,不由得怔住,因為她的唇正貼在他的頸邊,軟軟的呼著氣,她的胸脯柔軟的壓在他身上,還聞到她甜甜的香氣。
他眼色一黯,忍不住輕輕將她攬進懷裡,唇對唇與她親暱摩挲。
「嗯……」她翻了一下身子,下意識便偎進那片溫暖胸膛,完全未察這舉止已構成另一個人的困擾。
望著懷裡的小東西,他一陣心悸,身體也熱了,不由得狂想自己如何撫遍她美麗的嬌軀,也記起她今早的承諾,想著是不是該跟她「討」?
可是,望著那罪魁禍首還酣睡著,且睡得一副天真無邪、毫不設防的模樣,他還能怎麼做?
他伸出手來,拂弄她的髮絲,摸她的臉,手貪心的在她身上游移,然後輕輕吻上她的唇……
要命!在微寒空氣中他竟熱得想冒汗。
猛地,他察覺不對勁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和頸動脈,攔腰抱起她,回房安置在床上。
然後他想轉身出去,解語不知怎地起身,迷迷糊糊的整個人傾壓到他的身上,無意識的喃喃低語。
他歎氣的將她扶好說:「妳在發燒,先乖乖躺好。」
「我頭好痛……好冷……」她雙手摟著他,偎進懷裡取暖。
老天!她就非得要這樣折磨他嗎?
唉!他也不想被她左右意志啊,可是,泛著緋紅的嬌顏,清純誘人的曲線,加上那軟呢的嗓音,聽得他一陣亢奮,多麼想壓住她,沉入她身體裡,但他告訴自己不可以,他仰著頭大口大口呼吸,冷靜再冷靜……
闕行騫握住她的雙手,讓她躺下,輕聲安撫道:「來,躺下,蓋好被子就不冷了。」
片刻,他去拿了冰枕、退燒藥和運動飲料回房,動作輕柔的扶她起來餵藥,並替她調整好姿勢的重新躺下。
起初,闕行騫很守規矩的只與她相擁共眠,沒越雷池一步,但是隨著她逐漸復原的第二天,他單純的擁抱無意間變成了擁吻,和火熱的觸摸。
第三天,擁吻與擁抱已無法滿足他的渴望,反而想要的更多更多,害他半夜裡睡不著,看著睡在身旁的解語,越看越心動。
結果病情已好了大半的她在半夢半醒間,被他的吻喚醒,那睡眼迷濛的模樣更誘人,使他的慾望更為熾熱。
行騫的眼神怎麼能如此複雜,像是有些衝動、有些熱切、有些壓抑,又有些矛盾……
解語一陣心慌意亂,問道:「天還沒亮,你不睡覺做什麼?」
「我已經睡飽了,或者妳要我裝睡,好讓妳肆無忌憚的看我?」他抵靠著她的額頭,邪氣的笑著揭穿她的小秘密。
「啊,你知道?」她的臉羞紅了。嗚……原來他知道她每天早上都偷看他呀!
「我從第一天起就知道了,小東西,妳的偷看功夫還不行啊!」他仰頭大笑,伸手要逮她,卻被她溜下了床。「過來,我不會對妳怎樣。」
說話間,闕行騫身手了得,轉眼就將她手到擒來,穩穩的抱住她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可是,看他的樣子就是很有企圖,準備要對她怎樣,她急道:「你還想幹麼?放手啦!」
「別緊張,只是想抱抱妳。」他強壯健碩的雙臂從背後把她完全裹住,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誰相信呢?她好無辜的笑呀笑。
「唉!」他瞪著她嬌憨微張的雙唇,沒來由的歎了口氣。
「怎麼了?」
「妳太厲害了!」
「我?!」
「想當初我暗自誇下海口要偷走妳的心,結果卻被妳先偷走我的心。」
「然後呢?」
「還好,妳終於答應我,如今妳病也好了,總可以兌現了吧?」他語氣十分低沉。
她被他慵懶索討的口氣惹得臉頰飛紅,心跳得像是要從喉嚨跳出來,在她毫無心理準備下,他終於……終於提起那件事……
闕行騫轉過她的身子將她托抱在腿上面對面,她的雙手只好攀著他的肩膀,這種姿勢能清楚感受到他身體的某部份正抵在她,親密且霸道的緊貼著,像是已在纏綿。
他決定向這偷走他心的女人,索討他的代價,他的唇輕刷著她的鼻尖,低頭要吻她,她本能的閃躲。
「別動……」兩手緊緊圈住她,將臉埋在她柔軟的胸前,他壓抑著下腹傳來的脹痛,啞聲道:「我……可不可以?」
「可以什麼?」她羞怯的裝傻,考慮著是否應該乖乖的坐在的身上等他擺佈?
「我想要妳──今晚我不放過妳了,妳是我的了。」他的聲音充滿渴望又霸道的說。
解語僵住,很緊張的瞪著他。
「小東西,妳不是很勇敢嗎?還怕什麼?」他笑問。
她哪是怕?是沒經驗,小手撫在他的肩膀上一動也不敢動,那斜睨著的神情看來楚楚動人,更令他難以自控,蠢蠢欲動的念頭迫不及待的想付諸行動。
「妳如果這樣做……會害我好興奮。」闕行騫眼色慵懶,握著她顫抖的手,探入他開啟的領口,熱情的教導、誘哄著,要她直接感受他炙人的體溫與情慾,用那好聽得近乎罪過的音調,盡情的挑逗她。
然後他解開扣子,脫掉衣物,露出那結實的體魄,再慢慢褪去她的衣衫,她知道他們將要做的事,而光想就令她呼吸變亂,顫抖不止。
她心悸的看著他傾身過來,那鋼鐵般結實的身體壓到她身上,然後開始吻遍她的每寸肌膚,她不禁失聲的喟歎,無助的承受他的熱吻。
他貪婪的吻了很久,呼吸越來越急促。
解語也恍惚了,因為他吻她、誘惑她的時候好性感,當他貼緊她的身體時,她驚呼一聲,卻抗拒不了他恣意的攻勢,並由他帶領開啟身體的慾望之鎖。
慵懶輕柔的節奏漸漸加快,體溫越攀越高,激情使她偎在寬闊的懷抱裡喘息,而她體內無盡的溫暖卻是他期盼許久的家,撫慰著他的慾望與心靈……
第五章
闕行騫痛毆搶匪的過程全被店內的錄像機錄下,他高大俊朗的外型,以敏捷利落的架式擊敗搶匪,在電視新聞裡一播再播,成了這兩天的熱門新聞,而解語上班的那家便利超商,竟荒謬的成了觀光景點。
「我想要妳辭掉超商的工作。」闕行騫提出要求。
解語才不肯,急道:「為什麼要辭掉工作?你是擔心有危險嗎?還是……」
他一臉莞爾的說:「我知道,妳想賺錢給妳弟弟唸書是吧?」
解媽媽的收入有限,解達還是學生,所以解語努力工作,省吃儉用就為了讓弟弟安心唸書,這些闕行騫都默默看在眼裡,但他不希望她太辛苦,她卻誤以為他不喜歡她外出工作。
她急得忙搖頭,「我不能沒有工作,必須等解達畢業才……」
他笑著親了她的額一下,才說:「我不是不讓妳工作,妳覺得我是這麼不講理的人嗎?」
解語搖搖頭,狐疑的看著他,只聽他說道:「我要妳辭掉工作,是想請妳當老闆娘啊,請問我有這個榮幸嗎?」
「嗄!你說什麼?你要開店做生意?」她仰起小臉,還以為聽錯了。
他饒富興味的注視著她,「來,我帶妳去看,妳會喜歡的。」
「去哪兒?看你的店?是什麼店?鎖店嗎?什麼時候的事?」她急切的追問。
「去了就知道。」他挑起眉,給她一個「等著瞧」的眼神。
不久,他們來到市區的一幢大樓。
闕行騫帶她走進大樓內的一家書店,門口有花籃綵帶,顯然是新開張的書店。
「你想要買書?」她不解的問道。
「妳不是也很喜歡看書,這間書店讓妳來打理如何?」
她瞪大眼的注視著他,半晌才意會過來,「你是說……這書店是你開的?」她以為他會開鎖店呢!
「這裡叫盤石書店,共有三層樓面,我先帶妳逛逛,聽聽妳的意見。」他牽著她走,仔細的為她介紹。
「堅若盤石?」她側頭看了他一眼。
他點點頭,又補充道:「盤石是我母親的名字,秋盤石,她一直希望開一間書店,可是太早過世,來不及完成心願。」
第一次聽他談及家人,解語仔細的記下來,忍不住俏皮的問:「你父親該不會叫滄海吧!」
不料,清脆的掌聲傳來,闕行騫眼底閃過讚賞,「妳說中了。」
「真的?」倒是解語摀住小嘴,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他的確叫闕滄海。」闕行騫認真道。
她仍驚愕於自己「料事如神」的喃喃道:「怎麼隨便說說就中。」
兩人隨後逛到第二層,解語發現這間店實在不像書店,反而像是家裡的書房,而且是很有氣質的書房,佈置得十分幽靜典雅又不失現代美感,還附有舒服的沙發椅,想必這樣的裝潢一定不菲。
「這裡的書應有盡有,最特別的是這櫃窗內有中西古董書籍。」闕行騫帶她到一間獨立的展覽室說道。
「賣古董書?」她好奇的問。
「不,這些是我母親的個人收藏品,只作展覽用。」他回道。
解語看著有些殘舊、泛黃的書籍,有線裝書、有世界名著的手抄本,也有童話故事插圖古籍,非常珍貴。
除古董書籍,另一個壁櫃則排滿了各種精美的石刻印章,她認得,這是塞滿家裡抽屜的印章,如今在燈光照映下,每顆石頭顯現溫潤晶瑩、刻工精美。
「這也是古董?」她問。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有些是宋、明朝代的,應該算是古董了。」他指著其中一列說道。
解語咋舌,發現這裡簡直像個寶庫。
此外,還有一間視聽室及會客室,桌上放著有茶點,讓客人自行取用,甚至拿著茶點到各個書區,邊選書看書邊喝茶。
「喜歡嗎?」他期待她喜歡的讚美。
「嗯,可是……」她環視店內的書種,除了一般書籍及各式外文書報、雜誌,還有許多專業書籍,但都很……冷門。
「怎了?」他明明察覺她眼底充滿驚喜與激賞,沒道理不喜歡。
解語想了想說:「這裡以人文藝術閱讀為定位,結合畫廊、藝文空間,的確充滿書香氣息,可是空間沒被充分利用……呃,利用來賺錢,相對的會提高成本。」
「沒關係。」他垂下視線,掩飾眼裡的笑意。
「要是每個人都泡一杯茶,在店裡坐上半天,看免費的書,你不擔心嗎?」不僅有空調,裝潢佈置又舒適,又有茶點招待,她懷疑他在跟圖書館搶客人。
他不在意的笑道:「只要是愛書、懂書的人,我們一概歡迎,還可以結交新朋友。」
「慘了!慘了!虧本,一定虧本,不用一年就關門大吉了。」解語撫著額喃喃呻吟。
「他志不在賺錢,是想給妳打發時間。」不知何時,朱自聰已來到他們身後,一手一邊搭著他們的肩。
解語蹙起眉頭,神情仍然充滿不認同,正想說話,闕行騫已舉起手,制止她說話。
「先別抗議。」他輕聲道:「今天是妳生日。」
「啊!」一經提起,解語忙點頭。
他稍微彎下腰,把嘴唇湊到她的粉臉,才說:「其實這是我送妳的生日禮物,小語,生日快樂。」
「這書店……是我的生日禮物?」她驚訝的連連揮手,「不行!不行!送我一套書就好,我不善經營管理,什麼都不會,不用一個月就倒店了。」
「放心,經營管理由朱自聰負責,他是盤石的總經理,要是倒店就儘管找他好了。」闕行騫拍拍他的肩,顯然信心十足。
解語伸手輕撫著光滑的原木書櫃,視線在屋內轉啊轉的,彷彿還在為經營問題傷神。
「難道,妳不相信朱自聰有這個本事?」他似笑非笑的問。
「當然不是。」好,她就立志讓生日禮物變成生財工具。
「去吧,去仔細看看妳的禮物。」闕行騫輕笑的拍拍她的臉,讓她到別處去。
她回以甜甜一笑,轉身離去。
「她的微笑好像特別甜,讓你的視線不停的跟著她。」朱自聰瞥了一眼,訝異好友的視線何以始終灼熱的追隨她。
然而,這個答案只有闕行騫心裡知道。當日,他在醫院看見小語因爺爺病危,露出無限淒惶的神色,他就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幫她。
同時,他也下定決心,不再錯過她,這一生他是要定她了!
想到一生,他愛她,他要保護她一生……闕行騫立即斂眉收起笑容,嚴肅的以極低的聲音問:「你有消息嗎?」
「根據情報,戴維明年計劃要退休,而組織也正在佈署接他位置的人,退休的可信度極高,如果他真的退休,我們應該可以鬆一口氣了。」朱自聰翻閱著一旁的書本,低聲回道。
「不。」闕行騫面色凝重。
「為什麼?」只要戴維退休去享福,等於退出了組織,他倆就不用擔心戴維為了要保密,而企圖「消滅」他們。
「因為戴維已經聯絡上我,要我們在他退休前,替他再辦一件事。」
「你回絕他了?」
「當然,」闕行騫面露憂慮,「不過,我相信他不會罷休。」
朱自聰沉思不語,過了片刻,歎道:「我懂了,想來他要辦的事非我們不能成功,我們突然辭職,個中理由彼此已心照不宣,他也就沒什麼好隱瞞、好顧慮的,反而覺得好辦事,難怪他非找上我們不可。」
「所以,我們也沒有退路了。」
「你有什麼打算?」朱自聰揚眉問道。
他雙手交叉在胸前,背靠著書架,「必要時立刻反擊,免得夜長夢多。」
「跟他硬碰硬?」朱自聰挑起眉問。現在他可是有家累的人。
畢竟多年的默契,闕行騫了然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有何不可?他的力量是借助於組織,我們靠自己的實力,就為了小語的安全,以及一勞永逸,必要時非這麼做不可,我們也應該佈署一下了。」決意已湧入他的黑眸裡。
下午,解語走進盤石書店的辦公室裡,頹然的跌坐在沙發上喘息,臉色有些驚惶。
「發生什麼事?」闕行騫問。上午陪她回娘家,她說想多待一會兒,所以他就先回到書店。
她納悶道:「奇怪,我從家裡出來,就有人一路跟著我到這裡。」
闕行騫平靜的黑眸一緊,但語氣平淡,輕鬆的微笑,「他有騷擾妳嗎?要是敢的話,我去教訓他一頓。」
接著,他站起來走到百葉窗旁,挑開鋁合金葉片問道:「是不是那個人?」他指向在「自然科學區」閱讀的一名中年男人。
「不是,這位大叔我認得,他幾乎每天都來,而且專挑冷門或專業書籍,跟縱我的是一個很時髦的女人。」解語會對那名中年男人印象深刻,除了因為盤石開幕沒多久就成了常客,每次都一個人來,而且一坐就是大半天。
闕行騫黑眸閃過複雜思緒,對那個身影有些熟悉,但那張臉他確定沒見過,他平靜的說:「以後出門還是由我陪著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她不以為意,卻想起工作來了,「今晚七點有個藝文講座,我去看看會場佈置得怎樣了。」
半小時後,解語重回辦公室,卻睜著大得不能再大的美眸。
因為當她打開門時,看見闕行騫和一個衣著時尚的女人相擁,而她的雙手正親熱的勾住他的脖子,嫵媚嬌笑的吻他……
該死!他拉下那雙纖纖玉手,心底咒罵。冷不防被這女人抱住,好巧不巧小語進來「逮」個正著。
闕行騫以極低的耳語,對那女人說道:「季安娜,妳不覺得這麼做很沒身價?而且,不請自來的女人只會令我倒盡胃口。」
他、他說什麼?!她沒想到他會把話說得如此刻薄。
沒錯,她季安娜就是喜歡他,即使交遊廣闊的她認識、交往的男人無數,偏偏對闕行騫情有獨鍾,他渾身上下散發出逼人的陽剛氣息,和冷漠尖銳的眼神,反而深深令她癡迷。
此刻,她敏感的察覺,闕行騫望向站在門口的小女人,那冷漠尖銳的眼神被一抹溫柔取代,她不禁再仔細端詳解語一番,眼裡迸出一絲妒意。
兩個女人的視線接觸,解語為之一懾。這女人……她有印象,就是剛才跟蹤她的人!
這女人究竟是誰?她和行騫是什麼關係?就連朱自聰站在一旁,他們也公然的調情?!
「她是誰?」解語情緒激動,雙肩微微顫悸著,聲音也在顫抖。
「親愛的,她問我是誰?你要怎麼說?」季安娜故弄玄虛道。
闕行騫依然冷靜自持,打量她蒼白的小臉,以及欲哭的眸子,回答,「無關重要的人。」
解語望著他,見他自信的目光,彷彿能洞悉一切,但卻比暗夜更黑,那雙深邃黑眸裡究竟藏著什麼?
她還以為,像他這樣溫柔的男人,她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瞭解他,但剛才的情景與當年她看見父親為一個陌生女人私奔的情形,又有何不同?原來,她錯得好離譜。
剎那間,自艾自憐的情緒深深刺痛了她。
「你說謊……說謊!」她臉上儘是不信,看了那女人一眼,突然掉頭奔了出去。
闕行騫神色看似平靜,其實心底翻了好幾翻,她轉身之際,蒼白的臉上有著決裂的意味,彷彿再也不要見到他。
在他心中竄起了一股寒意,冷靜內斂的他,心底少有的擺盪不安,即使遇到迫在眉睫的危險,他都不曾如此過。
他跟著邁開腳步想追出去,卻被季安娜一把拉住,「我們的事還沒解決。」
「放手!」他低聲吼道,同時向好友示意,朱自聰立刻追了出去。
「我今天一定要有答案。」她堅持的拉著他,被他眼底冷冷的怒意震懾住。
闕行騫握緊雙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笑的說:「妳就回去告訴戴維,我不可能再幫他做任何事。」
「我想你還不瞭解戴維他真正的為人,他心狠手辣的程度不是你可以想像得到的。」她言語中有些焦急。
「那麼妳又為何幫他做事?不怕被他利用、惹禍上身?」
季安娜吸了一口氣,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為了錢?」
「沒有人嫌錢太多。」她答得理直氣壯。
闕行騫理解的聳聳肩,「也沒有人會嫌命太長,我已經決定金盆洗手的退隱江湖,每天唱歌跳舞、飲酒作樂,從此不再涉足世事。」
「戴維不會相信的,你怎會甘心蟄伏,埋沒大好本領?」她惋惜不已的說道。
「能過這麼快樂的生活,誰還想回去當『賊』?」他反問。
季安娜沉吟,「好吧,你的話我會帶到,但你要小心點,戴維肯定會用各種方法逼你就範。」
「謝謝妳的關心。」他當然心裡有數。
「知道我是關心你的,就別對人家這麼冷淡……」她嫵媚一笑,把身體軟軟的倚著他,紅唇又湊上。
然而,就在幾乎吻上他的同時,闕行騫將她重重推開,厲聲斥道:「趁我還沒生氣之前,妳最好滾遠一點!」
「你──」季安娜對自己失效的魅力震驚不已,跺著腳忿然離去。
這時桌上的電話聲響起,總機說道:「闕先生,朱先生的電話找你,請問接不接?」
「接進來。」闕行騫按下免持聽筒,揉著眉心問:「她怎樣了?」
朱自聰笑意盎然的嗓音回道:「她一路哭回家。」
「現在還在哭?」他聲音有著不捨。
「我想應該是吧!你麻煩大了,你老婆平常很聽話,看不出來她發起脾氣還挺執拗的。」
「我知道了。」闕行騫笑笑。他當然知道,她真正聽話的時候可不多,剛開始他也差點被她柔順的表象給「騙」了。
他站起身,拿出車鑰匙準備回家哄那個吃錯醋的愛妻。
朱自聰的聲音又傳來,「你要回家?對了,忘了跟你說,她沒回你們家,是回娘家去了。」
「你也在解家?」他一怔,問道。
「正是,解媽媽熱情款待,感謝我送她女兒回家,你快來啊!大家在等你。」朱自聰哈哈大笑,把「等」字說得特大聲。
「交友不慎,媽的!」就知道他在等著看戲,闕行騫咒罵著趕去解家。
解語滿懷心事的躺在床上發呆,提不起勁。
解媽媽進來看她,說道:「妳快變成一尊石像了,走走走,今晚我們在天台烤肉。」
她沉默。
「哎呀!妳別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不過是夫妻吵架,又不是反目仇人。」解媽媽硬把她拉起來。
「我不想見他,叫他走。」
「妳不讓他進來,他就在外面等妳,一等就等了整個下午,現在都快天黑了,妳還想怎樣?」這個女婿橫看豎看怎麼看都好,她不自覺連言詞上都偏袒他。
「媽,妳又不知道……」
「我只知道天大的事都可以有辦法解決。」解媽媽勸道。
「他……他有別的女人……」嗚,要怎麼解決?她眼淚不爭氣的掉下。
不料,解媽媽白了女兒一眼,「欸,放心啦!那個女人一廂情願喜歡他而已,她倒追行騫很久了,追不到還偷親他、強吻他。」
偷親?!強吻?!
解語一呆,眨了眨眼,一時反應不過來。那女人很漂亮……漂亮得會被男人偷親、強吻才對,她怎會做這種事?八成是行騫瞎編的。
解媽媽自信滿滿的說:「妳不相信?就有這種倒貼的女人,喜歡行騫長得俊帥啦,而我們行騫可真的長得好,有女人纏著他不放也不奇怪。」
「他說妳就相信喔?!」解語嘟囔著,心想他一定對母親說了不少好話脫罪。
「不是他說的,整件事是朱自聰告訴我的,行騫這個人啊,我敢說,他有情有義絕對不會辜負妳,妳嫁給他一定會幸福一輩子!」
「妳是半仙啊?」
「我看人超准!」
「妳看爸就看不準,他拋妻棄子,妳當初為什麼沒看出來?」她不滿的抗議,說完發現母親臉色發綠,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心底又懊悔起來。
「那是因為、因為當局者迷。」解媽媽咬牙切齒的說:「反正我很喜歡這個女婿,他一表人才、品行善良,看起來又很有本事的樣子,妳要是敢不見他,不跟他回去,我就跟你斷絕母女關係。」
於是,解語被強拉到天台,只見朱自聰陪解爺爺泡茶,闕行騫在教解達打拳,大伙笑聲不斷,一副和樂融融的景象。
闕行騫一見到她被母親硬拉著上來,便趨上前要牽她的手。
但她雙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睨他,「你怎麼還不走?」
如果解語以為用冷言冷語可以嚇退他,那她可就失算了。
他輕笑,指著天台加蓋的鋅板頂棚,「此時此刻我更不能走了。」
解語一怔,頂棚發出滴滴答答聲響,原來是下雨了。
朱自聰樂得調侃道:「下雨天,留客天,老天爺要留人呢!」
「走什麼走?下雨天怎麼走?你們要走也吃過晚飯等雨停了再走,否則誰也別給我離開!」解媽媽一記凌厲的眼神射過來警告她。
解語一雙明亮大眼也立刻瞪向闕行騫,用眼神警告他,要他別答應。
他知道那雙美目是在生氣了,於是笑笑說:「媽媽盛情難卻,我很樂意!」他還刻意強調「樂意」兩個字。
這會兒她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他等了一個下午,哪裡肯拒絕?
「是呀!」這時解爺爺也來幫腔,「來,我這兒有烤好的肉,你們要多吃一點喲!」
「好香,我聞到都餓了。」闕行騫還真不客氣,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這……這男人真會氣她耶!她全無食慾,他竟然還有心情大快朵頤?
「小語,我喂妳吃。」闕行騫拿著一盤肉過來。
誰要他獻慇勤?她惱怒的杏眼圓睜,把臉一撇,「不吃!」
身旁的解達用手肘撞她,解語很不給弟弟面子,瞪著他斥道:「撞我幹麼?!」
「妳怎麼可以拚命的用眼神凶姊夫?」他不甘示弱的斥回去。
「好哇!你竟敢教訓起我來了?你的學費是誰幫你繳的?你的功課是誰教你的……你胳臂往外彎,不會痛喔?」解語氣得追著弟弟打。
「姊夫又不是外人!」解達雙手護著腦袋反駁。
「很快就是了,我要離婚!」她賭氣道。
「妳敢?胡說什麼呀!」解媽媽又是一記殺無赦的眼神飛過來。
闕行騫沒被解語的話打擊到,反而仰頭哈哈大笑。
朱自聰看著也笑了,問道:「這就是你突然想結婚的理由?」
「這就是家,有家的感覺真好。」他由衷的說。
「可她現在嚷著要跟你離婚呢!」朱自聰挑眉,見他把解家老小治得服服帖帖的,他倒想看他如何擺平這個小女人。
闕行騫用輕柔而堅定的聲音回道:「不會的,等一下你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肯離婚的。」
第六章
趁大家忙著烤肉,闕行騫拉住解語說話。
她卻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走,但他人高腿長,腳一跨就把她攔回來,然後雙腳一蹬,悠哉游哉的坐在天台圍牆上。
他開口說道:「那個女人叫季安娜,她跟蹤妳,原來是為了找我。」
解語小嘴微張,怔愣於他的坦白,開始心軟的考慮是否要聽他解釋。
「她想約會我,邀我去歐洲旅行。」他繼續又說。
這麼坦白的毫無借口、毫不掩飾?解語想說什麼,卻反而無從開口的只能看著他。
他自顧自的接了下去,「我斷然拒絕了,她問我為什麼?我說台灣的美女讓我捨不得離開這裡。」
照這麼說,他是坦言還有別的女人?!
解語抬頭睨他,臉色很不屑又傷痛,「你住口!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
被她罵,他眼中仍帶著一分笑意,「她又問我,台灣的美女長什麼樣子?讓我如此魂不守舍、難分難捨?」
她咬著紅唇,忍不住跟著想,是什麼樣的女人讓他如此神魂顛倒?
闕行騫慢條斯理的列舉著,「我告訴她,我心目中的美女一要有亮麗的長髮,二要晶瑩的大眼睛,三要巴大掌的小臉,四要穠纖合度的身材,五要有書卷般的氣質,六要溫柔體貼,七要很愛很愛我──」
「有這樣的女人嗎?」不等他說完,她很懷疑的打斷道。
他注視著她笑,「所以我才說,能讓我稱為美人的實在不多,但我眼前就有這麼一個。」
解語睜大眼的瞪著他,似乎又發現他的另一項「本事」──
「別拿你哄女人的那一套來哄我,我才不相信你呢,你明明、明明跟她那麼親熱,她還叫你『親愛的』,你該死的還想騙我!」她緊抓住腦子裡殘餘的理智,要自己別上當。
「這點我可以作證,行騫哄女人的功夫不得了,獵艷無數,所向披靡……」蹲在一旁烤肉的朱自聰,抬頭笑嘻嘻的插嘴。
哇!熱氣湧進眼眶裡,她很努力的想把那些淚水眨掉,偏偏全不爭氣的沿著粉頰,滴滴答答的掉下來。
「滾!」闕行騫用眼神「殺」向好友,抬腳就要踹他。
朱自聰生怕被踹,往旁一閃起身走開。
然而,他赫然發現解語也要走,順勢摟著她的腰,把她整個人困在兩膝之間,陪笑道:「我是叫他滾,不是叫妳。」
「一點也不好笑!」她繃著臉,不打算原諒他了。
朱自聰眼一瞇,幸災樂禍的說:「咳……這個我可幫不了忙,你慢慢解釋。」
闕行騫眸光一沉,筆直的看進她的眼裡,嚴肅的開口,「我要告訴妳,我真的真的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吻我,但我知道妳生氣了,所以想逗妳開心。」
「我才沒有生氣。」解語粉臉通紅,轉過頭去不肯看他。
「沒生氣的話,妳會因為誤會而哭紅了眼?」他揚起濃眉問。
「沒有,我才沒有,你滾開!」她氣憤難平,用盡力氣推開他。
「好,除非我死──」誰知他才說完,就發生了一件令解語驚怖戰慄的事。
反正她像眼花似的什麼都沒看清楚,耳邊尖叫聲四起,闕行騫已整個人像被她用力一推,翻落到天台外。
天啊!她她她……殺人了嗎?
解語嚇得花容失色,往下一看。赫──幸好,他雙手還攀在牆沿邊上。
這時解達衝過來,與她一人一邊拚命拉住他的手,「你快爬上來!解達,用點力!」
他竟然乾脆回道:「不要!」
「這裡是七樓天台耶,你不想活了?」解語急死了,淚水含在眼眶裡。嗚……她可不想成為殺人犯。
「在這世上如果沒有親人、沒有家人,真是讓人有點不想活了。」闕行騫的手逐漸乏力,隨時要失手墜樓的樣子。
「姊夫,快上來,我沒力氣拉你了。」解達奮力的想拉他上來,無奈他體力有限。
「妳說話呀!快說話,不說會死人!」解媽媽急驚風的朝女兒吼道。
「好……你先上來,任何事都可以商量。」解語往下瞄,嚇得腿都軟了。
他頹然喪氣,語帶控訴的低吼,「妳不要我了,我上來做什麼?」
解語已失去思考能力,順從的喊,「要!我要你,快爬上來。」
「妳不用騙我了。」說完,他一隻手倏地乏力鬆開,只剩一手險險的掛著,又嚇得眾人尖叫。
她忙不迭的回道:「我沒騙你,真的!」
解達回頭對母親叫道:「媽,快打119!快呀!」
「哎呀!我怎麼忘了?要命!」解媽媽於是轉身想下樓打電話。
全場只有朱自聰一人低頭暗笑。憑他的能耐,攀在陽台上打架都難不倒他咧!此刻,他安全得很呢。
於是他擋下解媽媽,對解語說道:「唉!不用打119浪費社會資源了,這種人讓他去死好了,免得他纏著妳不放。」
嗄!她她她……沒那麼狠好不好?
「求求你上來好不好?只要你肯上來,我什麼都答應你。」解語抓住他的手,使力想將他拉起來,卻仍然不得要領。
闕行騫得寸進尺的又說:「妳又不愛我。」
「愛!我愛你!」她好說歹勸都沒效,快急死了。
「我不用妳同情。」
「我沒有同情你,我發誓我愛你!」解語急道。
「你們都聽見了?」闕行騫笑問。
「哎呀!行騫,你別嚇爺爺了,快點讓大家拉你上來。」解爺爺臉色發白的開口。
「好,你們放手。」他突然要求。
但解語和解達仍抓得死緊,哪敢放呀!
「放開他,這樣他比較容易上來。」朱自聰拉開姊弟倆。
只見闕行騫攀在牆緣的雙手一撐,矯健的翻身回到天台裡來,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這男人……真賊!這是解語唯一想得到的。
同時,她也發覺自己捨不下這個男人,儘管他有多賊、多可惡,藏在她心裡的愛意,早已發芽生根,讓她根本無法放棄他。
闕行騫以為她被嚇傻了,靠近她蒼白的小臉輕喚,「小語?!」
「你、你好過份!竟然這樣嚇我。」她怒氣沖沖的吼著,七手八腳的開始捶打他。
哇,好凶!他連忙閃過她踢過來的腳,「是妳要我滾的。」
「你這王八蛋、混蛋,存心嚇唬我!」她氣得一拳揮了過去。
他輕易接住她的拳頭,一拉一扯一轉,就將她小手反剪在身後,順便也把她另一隻手給箝制住,笑得十分志得意滿,「看見妳這麼緊張,我即使粉身碎骨也是值得。」
聽見粉身碎骨四個字,她渾身一顫,哇一聲,抱住他寬闊的肩膀哭了起來。
看見她在哭,活像只小貓般嬌弱,讓他心疼極了。
他擁住她說:「我愛妳。」
她不敢看他眼睛,知道只要對上那雙黑眸,肯定就藏不住心事了,只是抽抽噎噎的說:「我、我、我討……厭你,我……」
闕行騫眼一瞇,低頭就堵住她的嘴,吻去她所有的抗議。
朱自聰笑了笑後,識相的率先走下樓去,還吆喝道:「走,我請你們出去吃大餐。」
「好啊!我要吃牛排。」解達興奮的跟在他身後。
「爸,我扶你下去,你想吃什麼?川菜、湘菜還是台菜?」小兩口和好了,解媽媽心頭大樂,也放下了心。
「小東西,妳好甜好甜──」她是這麼的甜美,他一輩子都不會厭倦。
噢,這裡是天台,隨時都可能有人上來,他竟然用如此低沉性感的聲音誘惑她,她可不像他這麼厚臉皮啊!
「等……等一下……」被那溫熱的男性氣息籠罩著,她倒抽一口氣。
「有話等一下再說。」原本環著她的手,忽然就鑽到她的衣服裡了。
「唔……」解語發出呻吟,瞪了他一眼,已經臉色飛紅。
他及時封住她的嘴,還說:「妳想被人家發現嗎?」
天!他還敢這樣說,搞不清楚是誰害的……
早晨九點多,闕家充滿春天的陽光。
解語從甜睡之中醒來,懶洋洋的想翻個身,但是柔軟的嬌軀裹在絲被裡動彈不得?!她眨眨眼,隨即發現把自己緊緊糾纏著的,不是絲被而是闕行騫!
他雙手環住她的肩膀和頭部,腳則跨在她的雙腿之間,沉睡的臉龐因昨晚的歡愛而該死的顯得好性感……
啊!昨夜的瘋狂記憶,咻地又回到她的腦子裡。
昨晚他們在天台擁吻,突然他咒罵一聲「該死」之後,便抱著她飛車回家,他邊開車邊吻她,害她一路驚喘連連。
才進入家門,她還來不及開燈,他就踢上門,熱情的將她壓在牆前親吻,大掌撫過她每寸肌膚,火熱的舌挑動著她的感官,害她虛弱的倚在他肩上喘息,開始心跳紊亂、呼吸不穩,淪陷在激盪情慾中,那樣的放浪形骸,她幾乎不敢想……
突然,闕行騫的手機響起來,解語立即把它關掉,回頭看見他仍沉睡中,抱怨低喃道:「又不是大地震,他睡得正好,別被吵醒了。」然後,順手也把家裡的電話線拔掉。
接著,她披上睡袍到廚房,去為心愛的男人準備早餐。
她哼著歌曲打開冰箱,拿出各式食材,微笑盤算著如何搭配出最美味的早餐。
沒多久,一雙手輕輕圈抱住她的纖腰,將她攬進懷裡,解語回頭仰望著他,毋需任何言語,她剔透的眼眸可以看進他的靈魂裡。
他眼中閃爍著溫暖,擁住她的雙手更緊了些,整個人被擁抱在他的氣息之中,她的心也跟著溫暖──
幸福,就是這種感覺嗎?
「我好快樂。」她戀愛了,真的戀愛了。
自從父親離家出走,溫暖的家像缺了一角,她的心也崩裂了一條縫,是行騫填補了這個縫缺。
「是嗎?」他瞇起雙眸,笑意逐漸蔓延開來,「這樣就好快樂?其實,我還有很多、很多方法讓妳更快樂。」
「你……」她立刻知道他在暗示什麼,羞紅了臉推開他,「走開啦,我要弄早餐了。」
但他卻靠在她耳邊,繼續說著讓她臉紅的話,誘哄的聲音太好聽,害她羞窘得在廚房東奔西跑,假裝很忙碌的樣子,惹得他好想擁有她,雙手再度圈住她。
解語正想要推拒,卻看見他專注的眼裡有著熱烈的火焰,連氣息都變得濁重,使她緊張得有些顫抖,「你……你力氣大,別這樣欺負我。」
然而,她大概還不知道,她的嬌弱無助對他而言卻是一種無形的殺傷力。
調笑間,門鈴聲大作,闕行騫去開門,隨即聽見朱自聰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家裡的電話也不通……」
解語吐吐舌頭,連忙泡了茶出去,但客廳的氣氛低沉,闕行騫面色顯得陰沉,少了平日的輕鬆慵懶。
「書店被人放置炸彈,警告意味濃厚,炸彈構造十分精密,一旦引爆恐怕整幢大樓都會被炸得灰飛湮滅。」朱自聰迭聲的報告。
解語嚇一大跳,囁嚅的說:「對不起,我不該把電話全關上的。」
闕行騫伸手握住她的手,她仍歉疚的問:「現在怎麼辦,報警了嗎?」
「有民眾發現那枚炸彈就報警了,保全公司也來看過。」他頓一頓又說:「照我看,這種炸彈不是一般人所為,應該是他們。」
「嗯,手腳倒是挺快的,昨天才拒絕,馬上就放兩枚炸彈,可見他的人馬已經到台灣來了。」闕行騫眼神犀利起來,一種解語從未見過的表情,完全異於平日的溫和,像變了個人似的,沉著得喜怒不著痕跡。
「現在警方正循線追查炸彈來源,我們是不是……」朱自聰意有所指的問,臉色猶疑不決。
「不!」闕行騫分析道:「炸彈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跟警方合作沒有用,還是用我們的方式來解決。」
他立刻打了幾通電話,以不同的語言交代事情,然後又接聽了幾通電話,靜靜的聽著,偶爾嗯幾聲回應,眉目間的堅毅、沉著、鎮定,令解語呆呆的看著他,不禁佩服他泰然冷傲的處事態度,真是個將大事化無的高手。
但解語也滿腹疑雲。他們彷彿已經知道是誰幹的,但為什麼不跟警方合作?而且行騫到底懂多少種語言,他打電話給誰?她一句都聽不懂。
她正想問個明白呢,闕行騫的視線就轉了回來,嚴酷的黑眸制止她說話,然後對朱自聰說:「我已經調派人手出去,兵分三路,一組人負責收集情報,一組人負責盯著敵人的行蹤,還有一組人負責調查戴維的犯罪證據。」
他說得像擁有一支軍隊般,各司其職、各守崗位,他則是個天生的統御者。
「好,就這麼辦,最近我倒是在店裡發現一個可疑人物,要多留意他。」朱自聰同意。
「嗯,你說的那個神秘客,我也注意到了,去摸摸他的底。」他點了點頭。
解語側著頭想都想不出來,忍不住問:「店裡有神秘客?哪個神秘客?」
「就是那個常來店裡看書,一看就是一個下午的大叔。」他回答她的疑惑。
她搖搖頭,「不可能,他很親切和藹,怎麼可能是壞人?」
「小語,」闕行騫雙手按在她肩上,嚴肅的看著她,「壞人是不會讓人看出來的,以後不准接近他。」
「好吧!」在他的逼視下,她只好屈服。
解語突然又覺得完全不瞭解自己的丈夫,更不知道他的身份或背景,如今只知道他擁有一身驚人的技藝,包括開鎖、精通多種語言,以及遇到危險時敏捷的自衛能力。
他似乎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這一面是什麼?她說不出來,但她肯定他是對她好的,她不該質疑他,但這些問題始終困擾著她,等著行騫來解答,若再不得到解答,她會憋死的。
「我──」
她正要開口,又被闕行騫打斷,他可憐兮兮的說:「我還沒吃早餐呢!」
好吧!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去做早餐。
朱自聰看著她的背影,視線掃到好友臉上,「你還是不準備告訴她?」
高大的身軀有一絲僵硬,黑眸緊盯著她的背影,閃過複雜的神色。他擔心他的妻子知悉他以前在法律邊緣遊走的職業,知道這些事實她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排拒他?
「還不是時候。」他淡淡回道。
「唉!你全身上下都沒有弱點,唯一的弱點是她。」朱自聰笑道。
沒錯,除了小語,他絕對是個精明厲害又沒有弱點的人物。
原以為炸彈只是個警告,闕行騫於是靜觀其變,不料第二天,盤石書店的大樓騎樓下,又被人放置一枚炸彈,囂張的對著熙來攘往的路過人群。
警方立刻拉起封鎖線,招來拆彈小組,以機器臂拆炸彈,然而,闕行騫和朱自聰一看,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炸彈。
「糟了,這炸彈上還加裝了電子鎖,想拆它必須先開鎖,這擺明是衝著我們來的。」他是個拆炸彈專家,再專業精密的炸彈都難不倒他,如今加了電子鎖,就非與行騫連手不可。
「嗯。」闕行騫認同,「他們要逼我們妥協,手段一次比一次厲害,這個炸彈對警方恐怕不好拆。」
「走,我們去拆。」
於是兩人去找警察協商,但警察以安全為由,不肯答應,現場氣氛一片緊張不安。
年輕貌美的女記者站在對面大樓前,手持麥克風作現場報導,「自今晨八點多開始,路上的上班人潮逐漸增多,在市中心商業大樓騎樓下,發現一枚炸彈,至今警方仍無法研判究竟是誰所為、目的何在,由於此枚炸彈相當特殊,拆彈小組仍無法將之卸除,令警方十分緊張……」
最後,闕行騫與朱自聰以專業說服警方,兩人合作拆炸彈,解語知道了趕來,只能遠遠的看著兩人,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二十多分鐘,一陣歡聲雷動之後,警方宣佈炸彈已安全卸除,媒體記者蜂擁而上,有人眼尖認出闕行騫就是上回在超商擊敗搶匪的人,此刻又會拆炸彈,頓時對他充滿好奇,搶著採訪他。
由於闕行騫過去的工作背景,已習慣低調生活,不喜歡把生活攤在大眾面前,這對他來說,簡直是致命傷,於是他極力躲開媒體。
然而,他越是迴避,越引人好奇,開始揣測他的來歷,使得他與解語連續一個星期都足不出戶,以免成為跑給記者追的目標,一切生活用品都托朱自聰帶來。
朱自聰捧著一個箱子進來,交給解語後,感慨的對闕行騫說:「沒想你也有坐困愁城的一天,我剛才還看到七、八個記者守在附近,要不是我動作快,差點被他們包圍呢。」
然而,闕行騫一點也不像坐困愁城的挑眉微笑,「以不變應萬變,以靜制動,再過幾天他們挖不出新鮮事,自然就會銷聲匿跡。」
朱自聰認同的點頭,「嗯,低調處理是應付八卦的最佳方法。」
「唉!害我一個星期沒上班。」解語成了無辜的受害者。
「就當作是我們渡蜜月。」闕行騫握住她的小手,眸底蓄滿笑意。
她不禁想到每晚歡愛的火辣場面,忍不住偷偷喘息,臉兒也羞得更加火燙。
突地,屋外一陣喧噪聲,似乎是那些記者發現了什麼,解語拉開窗簾一角望出去,不由自主的雙腳虛浮倒退好幾步。
原來一大群記者圍住解媽媽和解達,鬧烘烘的似陷入瘋狂狀態,爭先恐後的問東問西──
「你們和闕行騫先生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岳母啦!」
「我是他的小舅子!」
兩人神氣的有問必答,樂得苦候的記者們大感欣慰。
「兩位可以透露一下,闕先生原本是從事什麼行業的?為什麼他功夫了得又會拆炸彈?」
「呵!這個喔,我最清楚了,我告訴你們……」
解媽媽展現最佳親和力,來者不拒、有問必答,竟然絮絮不休的與記者們閒話家常。
從未見過這陣仗的解語,看到都傻了眼。剛才還說要低調處理,這下子可好,記者們又有得寫了,那他們夫妻倆豈不是又出不了門。
「媽!進來……妳亂講什麼?快進來!」她都快昏倒了,母親卻依然滔滔不絕與記者周旋著。
闕行騫向好友使了個眼色,朱自聰遂站起來說:「讓我來應付。」
他打開鐵門將母子倆拉了進去,記者們立刻轉移目標,「先生,請問你在裡面做什麼?」
朱自聰不願多話,本來想關門了事的,不料記者們企圖要擠進來,他臉色一凜,沉聲說道:「我是闕先生的律師,若有誰踏進私人土地一步,我就告他擅闖民宅。」
果然,「律師」的話格外具有法律效用,聲勢浩大的一夥人抵不過「擅闖民宅」四個字,紛紛往後退了三步。
朱自聰滿意的笑,在關門前一刻,又扔下話說:「我們正在裡面研究這幾天各位大記者的傑作,看是否有觸及不實或損壞名譽的報導,以便保留法律追訴權。」看你們還有誰敢亂寫!
回到屋裡,卻見到解媽媽和解語起了口角。
解媽媽振振有詞的說:「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做了什麼壞事怕被人見到,現在社會風氣敗壞,有正義使者打擊犯罪,就該多多宣揚,我還想叫市長頒獎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