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既然綠墨決定了,那就讓她一個人生活看看吧。」
最後,小辣椒是聽「師公」的話,幫忙搬行李了。
已經是清明節過後,帶點炎熱的氣候。
這天,天空像是悶著雨,陽光躲在厚重的雲層後,略帶微風,微涼的午後。
平房小屋大門開著,她坐在客廳躺椅上午睡。
她,肯定是很累了。萬薄荷嘆了口氣,看見外頭翻整過的土和種苗,不難想像她憑著一隻左手做了多少事。
這一年多來,他即使是一塊抹布都不讓她碰,這雙手好不容易才變得柔嫩軟滑,現在……才兩天不見,這只右手已經多了好幾道傷口。
這種傷口,一看就不像只是簡單做幾道菜造成的,看起來她是打算未來以左手代替右手來使用。真是!他才不在而已,她馬上就逞強了!他疼惜地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親吻。
那只手一顫,他抬頭,看見她張開眼睛,一臉窘迫地抽手--
而他只是握著她的手不放而已,她連抽都抽不動。
她惱著用左手撥掉他的手。
「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好一會兒了。」他蹲在她身邊,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你開始練習用左手拿菜刀了嗎?終究你還是不放棄你的專業料理,難道打算有一天要用單手回到主廚的位置上?」
她訝異地張望他,臉上透出一抹薄紅顏色。果然是被他說中了。他深深攢眉,心底燃起一把怒火。
她起身,完全不準備回應他--
萬薄荷一把拉住她,輕易地把她鎖入懷裡,抓著她的右手有些氣惱。
「看看你,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讓小辣椒留下來幫你?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
她一手被他鉗制著,滿布刀傷的右手無力地垂在他手裡,頓時一股難堪和窘迫襲上心頭。
「放手,萬薄荷!」
他完全沒理會她的抗議,她不肯好好照顧自己,已經讓他相當生氣。本來還打算給她時間,讓兩人的感情慢慢發展,現在氣怒之下,他緊緊抓著她右手,直接把話挑開,「因為這只手無法自在的動,你就拒絕我。綠墨,你明明很聰明,為什麼這種時候卻做傻事?」
她全身一僵,眼底迅速掠過心虛的痕跡,立刻就反駁,「你太自以為是了,我只是把你當朋友!你要我說幾次?」
他勾起她下巴,直視她羞憤惱怒的眼神……這雙眼,過去一直是直冷清亮的。她真應該照照鏡子,恐怕連她自己都會立刻為一串口不對心的激辯汗顏。
「綠墨,我喜歡你的地方,也包括你不善說謊這一點。這麼直率的個性,卻要為了我絞盡腦汁,真難為你了。」他惱火低嘲的嗓音裡仍難掩溫柔的憐愛。
「放開我!」她轉開臉,薄透的臉皮熨燙得更為火熱。
「不放。」他緊緊握著她的手,把她拉到沙發裡坐下。
她瞪著他,看見他已經把醫藥箱翻出來放在茶幾上……她詫異地愣住。她居然睡到不省人事了嗎?連他在屋裡翻箱倒櫃都不知不覺!他到底來多久了?
他抓著她的手,小心地消毒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眉頭鎖得更深,彷彿她所有的疼痛都到了他心底!
她望著他,一股熱流直達心窩,直讓一顆虛弱的心緊縮了起來。……她承認,自從發現他的感情以後,她也開始看著他。很長一段時間,她看著他,為了她犧牲掉很多時間來陪伴她。
他曾經說過,綠荷堂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他會著手找第二個、第三個地點,他還要發掘好廚師,開第二間、第三間餐廳。
他是那麼認真努力,為了綠荷堂,卷袖子劈柴、當木工、當司機,背著師傅上下樓梯,終於才得到師傅的認同。
他對自己的夢想,抱持著熱誠,正在有計畫的實現……
但是一年過去了,他的夢想卻因為她而停擺,他把所有的心神和時間都花在她身上,白天幾乎對她寸步不離,處處擔心她、照顧她,每到夜裡還要守著她。
……如果她有赫連安那麼深的愛情可以給他,或許她可以理直氣壯留在他身邊。但是說真的,她真的沒有……
現在的她,只想找回過去屬於她的位置,她不值得這麼好一個男人如此呵護憐愛,他應該找個更體貼、更能夠給他幸福的女人攜手打拚他的夢想。
「在想什麼?如果是想著怎麼把我趕走,那就免了。」他本來想貼OK繃,但太多傷口看得他皺眉,他索性拿紗布把她整只手掌都包起來,省得她又亂來。「我真不該聽林師傅的話。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帶回去!」
她低頭瞅著那只右手……他心裡大概很想把她兩隻手都綁起來吧,她猜。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你要我跟你回去,然後呢?」她抬起頭望著他,淡淡開了口。
「我會照顧你。」
「就像過去一樣,把我當個廢人嗎?如果你是我,你願意?」
他扯眉,心底隱約猜出她突然決定搬出他家的原因了。「綠墨,你是因為我過多的關心才反彈?」
「……你的確做得太多了。」她從他的手裡緩緩抽出手來。這一回,他總算肯放手。
「那是因為你不是我,所以你根本就不瞭解。」他望著她,長長嘆了口氣。
當他伸手輕觸她的臉,手指溫柔地撫過她右眼底下那道淡淡的疤痕,她全身一震,看見他眼神之中一抹深沉的痛苦。
他低低開口,低啞灼熱的嗓音輕顫,記憶拉回去年的那場車禍,「當我看見你的白色休旅車翻覆,我跳下山谷,看見你滿身是血倒在車內,我把你從駕駛座裡抱出來……那一刻,我整個腦袋是空白的,我不斷告訴自己只是一場噩夢,我很快會從夢中醒來,而你會沒事。但是,我緊緊抱著你的身子,你的體溫在下降,從你體內不停湧出的鮮血那麼滾燙,灼熱,染滿我雙手,我感覺你的生命正在我手中一點一滴流逝,讓我想欺騙自己的機會都沒有!我像個瘋子一樣瘋狂的大叫,我害怕自己會失去你……綠墨,直到你送進手術室急救,直到你從加護病房裡脫險,一直到現在,這段記憶就像長在腦袋裡的一顆毒瘤,無法拔除。而那種感覺就像有人徒手抓出我的心臟來掐碎一樣,震撼,扭曲,恐懼,痛苦。」
他拉她的手,撫摸她的臉,彷彿不這麼做,他無法有安全感。
她望著他,動彈不得。
「……我差點就失去你了。你說我做得太多,我卻嫌自己做得還不夠。綠墨,如果你是我,你就會瞭解,我已經儘量克制自己了。」他嘆息。
因為她不想去回憶車禍那一段,他知道,所以他不曾提過這件事。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明白,原來深受車禍影響的不只是她而已,原來他所承受的恐懼和痛苦並不會比她少。
她眼眶迅速濕熱,想起他每個夜裡的探視,她以為他關心太過,結果他是必須這麼做才能安心入睡。
「綠墨,就算讓你感覺自己像個廢人,但是能夠把你留在身邊,感受你的體溫,聽你的聲音,已經是我最大的滿足。你說我自私也好,但我已經不能夠失去你。」他把她摟入懷裡,帶著疼惜憐愛的深情擁抱她。
原來她帶給他這麼深的傷口,這麼重的疼痛……林綠墨埋在他胸膛,輕顫著肩膀,緩緩攀住他頸項,抱住他。
萬薄荷整個人一怔,眼底綻放了一股難以置信的喜悅光芒,他卻動也不敢動,像是怕驚擾了一隻停靠在肩膀的喜鵲,深怕他一個動作,愛情的鳥兒就飛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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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只是感激他,安慰他而已,別無用意。腦袋清醒之後,她開始為一時的「意氣用事」付出代價。
「下雨了。天雨路滑,你忍心趕我回去嗎?」他心情相當好,俊顏上掩不住眉開眼笑,就連他戴的金框眼鏡看起來都像鍍了層金,多了道光芒。
外邊天黑了,雨下得很大,視線不佳,他又喜歡開快車,這時候趕他回去,她確實是不放心。但是--
「我很早就叫你回去。」他故意拖拖拉拉,拖到下雨,拖到天黑,拖到她不忍心,這不是存心氣惱她!
她表情冷冷,眼底生怒。他故意望著她,揚著喜笑問:「那你現在還要我回去嗎?」
「等雨停了你就走。」她扔下話,轉身進廚房。
「要煮飯了嗎?我來幫忙。」萬薄荷馬上跟過來,卷起袖子。
林綠墨立刻轉過身瞪住他!
他拉起她的右手晃了晃,「包成這樣,你一個人不好做事。」
「是你包得太誇張了,拆掉就行。」她撥掉他的手,順勢拆紗布。
他沒有阻止,只是溫溫冷冷地恐嚇道:「好啊,我想你拆下來這條紗布應該夠長捆你兩隻手,不然試試看好了。」
她冷冷睇他一眼,結解開了……他不可能真的敢把她的手綁起來,說說而已。
「我看,外加一個吻。」他深情款款的目光瞅著她,嘴角依然帶著溫和笑容。
耍嘴皮!她攢眉,拆了一圈……他不敢的。
「這附近好像沒什麼人家,雨又這麼大,什麼聲音都能蓋過去。這一整個晚上時間很長,孤男寡女,特別是雙手又不能動時……你說會發生什麼事呢,綠墨?」他忽然伸手輕撥了她的發,傾身在她耳邊低語。
一股火熱氣息伴隨著曖昧的脅迫,他說得煞有介事!她雙耳燙紅,全身莫名地滾燙了起來,著惱地瞪住他!
他毫不閃躲的目光看起來相當認真,一點也沒開玩笑的意思。
她拆了兩圈的紗布,手緩緩停下。他看似說笑,其實心裡已燃起怒火,對她把逞強當作獨立,一再勉強自己的做法,他已經耐性用盡!
或許,因為他的個性太溫和了,她從來沒想過原來他也是有脾氣,甚至他真正發起脾氣來,可能比萬羅勒還恐怖。
她愣住,呆呆望著他比冰還冷的眼神,心莫名地縮了下……
萬薄荷無言地接手,幫她把紗布系了回去,而她沒有抗議。
他打了結,嘴角才緩緩有了笑容,「先洗米嗎?別小看我,我好歹也是餐廳老闆。」
他輕擁著她,輕推她在一張長板凳上坐下來。
「現在餐廳老闆親自下廚,大廚只要指揮就夠了。」
林綠墨就坐在那,望著一個大男人的身影在廚房裡穿梭,不時轉過頭來問她,對著她笑。
而她,腦袋裡則不斷響起一個聲音,這個聲音讓她無法站起來,無法生氣,無法再責怪他過度干預她的生活--
我像個瘋子一樣瘋狂的大叫,我害怕自己會失去你……一直到現在,這段記憶就像長在腦袋裡的一顆毒瘤,無法拔除。而那種感覺就像有人徒手抓出我的心臟來掐碎意樣,震撼,扭曲,恐懼,痛苦。
這一夜,她終究讓他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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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在深夜裡停了。
一扇來不及鎖上的房門銍鉹銂鉾,匱匰厬厭從外邊被推開來,登時有一道光亮從外頭進來菄萛蓇蒴,算箤箄箝拖長了一條人影。
她側躺在床上,蓋著一條薄被蜣蜱蜥蜜,碩碞碢碳背對著門,全身僵硬銖銪銋銫,膊膇腐膀瞪著牆壁逐漸放大的長影。
一年來,她已習慣也安心於他每夜的探視僨像僥僗,銀銡銅銣現在她緊張什麼?
這一整個晚上時間很長,孤男寡女……你說會發生什麼事呢?
都怪他那麼認真地說了那些話,搞得她心情亂糟糟!
她瞪著牆壁,看見一道長影逐漸趨近--
一張促狹的笑臉倒掛在她眼前!
她冷冷瞪著他,所有的緊張全在這一刻驅散。他知道她還醒著!
「你走錯房了。」
「沒過來看看你,我睡不著。」漆黑夜裡,他嘆息,在床沿坐了下來。
……所以,他連著兩天沒睡了嗎?她並沒有忽略他眼睛底下已經黑了一圈,只是她沒想到是因為她的關係。
她頓了一會兒,才翻身坐起來,「我開燈吧。」
「不用,你睡吧。我過一會兒就離開。」他輕輕推著她躺下,重新幫她蓋好被子。
她只好安靜的躺下來,在黑夜裡和他對望……
她幾乎能夠看見他溫柔而深情的凝視,心怦怦跳了起來。以往她都閉著眼睛,從來不知道他在每個深夜裡都用這種眼光凝望她。
她知道,他並不想給她壓力,但是車禍對他造成了陰影,讓他覺得自己必須守著她才能安心。
就像他說的,他已經儘量克制自己……而她相信他。
他無言地看著她好久、好久,幾乎讓她以為時間已經停擺時,他忽然開了口。
「綠墨,我可以吻你嗎?」
她以為是像過去每個夜晚那種輕觸臉頰的吻,所以她點點頭。
但是他俯身卻吻住她的唇--
她一怔,心口狂跳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抗議,他已經放開了她。
「你睡吧……晚安。」
她聽到他濃重的呼吸和喘息,聽到他硬是壓下自己的感情走出房間帶上門的聲音。
她望著天花板,嘴裡留著他的氣息,心還跳個不停……她喜歡他,真的沒有那麼深……為什麼心跳不停?
這一夜,換她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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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沒有殘廢,她的右手只是不像過去靈活,只是提不起重物,只是寫起字來歪歪斜斜,一出力手就開始顫抖。
當她認清她的右手將永遠都不太管用的事實,她決定用她的左手讓一切重頭來過。
要從一個右撇子改為左撇子,甚至幾乎只有一手管用,真正下去做了,她才知道確實很不容易。
光是切菜、剁肉的角度就抓不准,殺魚更難,右手因此常常遭殃。一向拿鍋柄的左手還要學著拿鐵鏟,她常常被油噴濺,被湯汁燙著。
動作無法靈活,一切都得慢慢來,一頓飯她要做好久。不過她很慶倖起碼她沒傷了腦袋,過去的所知所學,憑生活經驗累積下來的知識,才是她最重要的寶庫。
她不會放棄廚師這份工作,不過既然老天爺要她暫時停下腳步,她想趁這一段時間,正好把過去研究的料理做一次總整理。
她的心思大部分放在工作上,日子依舊忙碌。
只是無法像過去一樣全心全意工作的原因,全在於他--萬薄荷。
「……今天又多了好幾道傷口。你這麼看不慣這只右手嗎?」
「雖然不太管用,還不至於看不慣。」她瞪著看,他又把她的手包得像肉粽。
「不知道我每次來都得替你處理傷口,你有什麼感想?」他忍不住揶揄道。
「雞婆。」她只淡淡扔了一句。
「我也不想。你的菜刀到底可不可以離你的右手遠一點?」
「你可不可以把嘴閉上?」每次來每次念!
萬薄荷長長嘆了一口氣,看她這麼虐待自己的手,卻都疼在他心上,真不公平。
「……明天開始,你的手多一道傷痕,廚房就少一把刀。就這樣說定了。」他推了下眼鏡,臉上少了笑容。
她瞪著他,「明天開始,你不要再來了!」
他揚起嘴角,眼底卻不見笑意,「我不介意從現在開始就住下來。」
她從來就不愛逞口舌,幹嘛跟他抬槓起來?林綠墨扯起眉頭,瞥見他那雙冷冷的眼神,不再開口。
接下來幾天,她用刀就儘量小心了。只是動作更慢,心裡罵起萬薄荷的次數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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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逐漸炎熱,不知不覺她搬回家都一個多月了。
這天,她忽然驚覺屋子裡屬於他的東西好像愈來愈多。
她從來就沒答應過他可以留下來住,但客房好像變成是他專用的房間,他幾乎隔一、兩天就能找到藉口賴著不走。
結果他每次來,都「遺落」一些東西在這裡,客房裡衣櫃內全是他的衣服,書桌上成排他帶來的書和雜誌,現在連客廳到處都看得到他的東西。
她怔怔望著。茶幾上擺著他的眼鏡盒,皮夾,商業雜誌,和一堆他公事上的卷宗,他的筆記型電腦,紙、筆,水杯,發票。沙發上擱著他的外套,領帶,黑皮包--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留在這裡的時間愈來愈長,現在就連客廳都淪陷為他的工作場所!
「在看什麼?」他從廚房切了一盤水果出來,叉了一塊水梨遞給她,「吃水果。冰箱裡還有蛋塔、慕斯蛋糕。對了,布丁過期了,我清理掉了。」
她接過叉子,啃著水梨,行為無意識,目光還落在茶幾上擺放得凌亂的東西。
萬薄荷一臉笑容,擱下水果盤,拉著她到身邊坐,水梨吃完,又喂她吃櫻桃、鳳梨。
林綠墨忽然像回了神,看了他一眼,他正剝了葡萄要喂她--
她閉著嘴巴,瞪著他。
「怎麼了?你一向愛吃葡萄的。」他狐疑地望著她忽然不吃。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記憶一點一點拉回去,時間一再一再往前推,從她的手不能動,從她還沒出院,從她恢復意識,開始能夠吃東西時……他每天都會削一盤水果,親自喂她吃。
而這個習慣,一直都被她理所當然的接受到現在--習慣會成為自然,習慣……真是可怕!
「不吃了。」她站起身,像是逃難般,匆匆離開客廳。
萬薄荷把葡萄塞進嘴裡,嘴角漾出一抹笑意。最近她看著他,臉愈來愈紅,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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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她終於發現了。原以為掌握得很好的生活和心,其實早不在她的控制之中。
在那天,他幽幽地說著他從車內把滿身是血的她拉出來,那段磨滅不掉的記憶帶給他多大的懼怕和痛苦後,她原本決絕地和他的一切做切割,從那一刻起就變得不忍。
所以,她退一步。
她想不談愛情,也可以繼續當朋友,便任由他在她的屋子裡來去。
她想她一心專注於找回過去的手藝,他看在眼裡,遲早會明白她真的無心戀愛。他是個聰明人,相信不久他自己能夠找到答案……
他是個聰明人,那是她變笨了嗎?
她,直到最近才驚覺,她上當了。他的感情,早在一年前就開始付出,一點一滴不著痕跡,潛移默化侵入她的生活,不知不覺在她的心裡產生地位,等到她發現,他--早已經占滿她的生活,她的心!
房門,又在黑夜中開啟……
唉……她深長地嘆了口氣。是她對他太無防備,還是他的深情終於戰勝了呢?
她翻過身來,望著他趨近床沿。
「你知道,我曾經跟你哥哥交往過嗎?」
「嗯。」他在床沿落坐,黑夜裡對望著她的眼。
現在想起來,她可能很早就落入他和師傅兩人聯手布下的天羅地網。從她住進他的住所……或者更早之前。
……只要你有辦法和我林大鬃攀親,我們就繼續合作!
……師傅剛才說的攀親是什麼意思?
……林師傅未婚不是嗎?
林師傅,原來是指她。攀親的意思,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師傅是很早就發現他的感情,才會把她和萬羅勒交往的事情告訴他吧。太過分了,不先知會她一聲,還和外人「合作無間」。
一隻手輕觸她的臉。她拉回思緒,瞅著他平靜的神色,「你不介意嗎?」
撫摸著她的手停頓,半晌反問她,「你心裡還有他嗎?」
「……有。」冷淡的聲音掩去促狹的報復。
他的手離開她的臉頰,一瞬間空氣彷彿降到冰點,他只是瞪著她,沒有開口。
看起來,他是很介意……她冷亮的眼睛直直對著他,絲毫不畏縮。
許久,萬薄荷扯眉了。
「隨便你!」一向溫和的脾氣似乎被惹火了。
他起身,扭頭就走!
原來,情人眼裡真的容不下一粒沙。
林綠墨緩緩閉上眼睛……
睡覺吧。
[ 本帖最後由 maisy929 於 2009-5-23 15:37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