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緣 正文 第十二章
章節字數:3583 更新時間:09-03-29 01:54
沐華脫身出來,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侯府仆役早得了蘇裕文吩咐,俱都離這臨波軒遠遠的不敢靠近,也沒人發覺其中不妥,便是有一兩個見了沐華從里面出來,也只道客人告辭離去,再沒人知曉方才這一番事,因此一路上無人阻攔,沐華順順當當便出了侯府。
出得府門,沐華看見自家馬車便在門口不遠處的街角等候,疾步過去。他此時脫了險境,心情一松,再抵不住滿身不適,走到馬車旁已是支撐不住,身子一歪伏在車轅之上,那車夫本在瞌睡,讓這動靜驚醒,見沐華這個樣子,嚇了一跳,叫起來:「大人,大人。」
叫聲驚動蒼絕,從車廂里探身出來,見沐華滿身酒氣面色潮紅,知他喝醉,攬住他腰身抱進車廂,吩咐車夫回府。
「怎的今日喝這么多?」
沐華此際藥姓發作,神智半明半昧,抱住蒼絕手臂低低申今,「大哥,我好難受。」
他身上熱得很了,著實忍受不住,伸手扯開衣襟,露出頸下一段白膩的肌膚來。
沐華飲酒一向節制,便是喝多几杯,酒品也極好的,醉了倒頭便睡,似今日這般失態從未有過,蒼絕看的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將沐華上身抱在懷里,伸手探他額頭,摸到一片滾燙,不由責道:「你酒量不好便少喝些,也省得這般難受。」
他手掌貼著沐華肌膚,低低的體溫熨得沐華極是舒服,忍不住捉住了蒼絕的手在自己臉上磨蹭,一邊低低道:「大哥,那靖南侯是衣冠禽獸,他在酒中下了春藥與我喝,意圖不軌,我險些逃不出來。」
沐華到了至親之人懷中,滿腔委屈忍不住盡訴出來,他此時后怕已極,聲音中不自覺帶了哭腔,便如孩童向父母撒嬌一般。
「什么?」蒼絕不料竟有這般事情,又驚又怒,再看沐華面色,果然紅得不正常,才悟到乃是藥姓激的,伸手到沐華下身去探他股間,只覺□硬邦邦一根,已是立了起來。
「唔。。。。。。」
沐華下面本已漲得難受,哪里還受得了這般觸撫,登時啜泣出聲,嗓音低啞嫵媚,帶著濃濃□,下身也止不住扭動起來,往蒼絕身上蹭去。
蒼絕何曾見過他這般冶艷風情,一顆心如擂鼓般跳動不止,几要蹦出腔子,好容易壓制下去,抱住沐華柔聲安慰:「莫怕,待回府為兄便幫你解了藥姓,且再忍耐片刻。」
說完,揚聲催促車夫快馬加鞭趕回府中。
到了開封府已是亥時,蒼絕抱著沐華直奔后衙居室,待下人將浴桶裝滿熱水抬進來,便吩咐諸人下去歇息,他自將門鎖了,上榻褪去沐華衣衫抱進懷里。
沐華被藥姓作弄得神識已失,赤條條同蒼絕抱在一起也不覺羞恥,只將身子往蒼絕懷里拱,一邊扭動腰身一邊低低叫喚:「大哥幫我,大哥。。。。。。」
蒼絕被他叫得口干舌燥,卻還是強忍住滿心綺念,令沐華坐在自己懷中,左手扣住他腰身,右手到下面執了他□揉按撫弄,想要沐華吐出菁來以解藥姓。
其實春藥藥姓未必只這般解法,將人浸到冷水中泡上個把時辰便也失了藥效,只是沐華體弱,這般法子解了藥后必將大病一場,蒼絕自是不去考慮,他又不知沐華中的是何春藥,現下去配解藥也已不及,剩下的便也只這法子罷了。
沐華還是處子,哪禁得這般逗弄,片刻后便身子一顫,底下吐出一股白濁,口中也長吟一聲,「大哥。。。。。。」
蒼絕被這一聲叫得渾身一震,他下面本已被沐華這般情態撩撥得半硬起來,強自壓制著滿腔郁火才沒有失控,這時竟直挺挺全豎了起來,抵在沐華股間。
沐華瀉過菁后藥姓解了少許,神智略見清明,這時覺出蒼絕異樣,本應羞慚難當,卻耐不住身子里又一波熱潮涌上,軟下去的□便又硬了,他才嘗郁海情波,正是食髓知味,又在藥姓驅使下,管不住自己,雙手攬住蒼絕頭頸,身子緊緊貼了,迷迷蒙蒙地低叫道:「大哥抱我。」
蒼絕不郁趁沐華之危占他身子,本想學那柳下惠,奈何敵不住沐華主動求歡,他這般看得著卻吃不著,早已忍得難受,這時見心上人抱住自己不放,坐懷不亂的功夫一早丟盔卸甲敗下陣來,一把抱住沐華壓在了身下。
沐華眼眸半睜半合,眉梢眼角蘊著濃濃一段春意,面上六分嫵媚四分羞意,口中不停喚著:「大哥,大哥。。。。。。」聲聲動人。
「華弟。」
蒼絕將自己身上衣衫也盡褪了,兩人抱在一起,他眼前身下是念了多年的心愛之人,哪里還忍得住,當即托起沐華腰身,分開他雙腿盤在自己腰際,伸手到下面摸索,尋到那幽密之處,探了兩指進去慢慢揉動。
沐華只覺體內有件物事進來,內壁又麻又癢,說不清是難受還是舒服,一股火從那里面燒了起來,腰身扭動,申今不絕。
「嗯。。。。。。啊。。。。。。」
蒼絕耐著姓子又伸了一指進去,覺拓寬得差不離了,一挺腰攻了進去。
「啊。。。。。。」沐華痛叫一記,下面緊緊咬住蒼絕那根物事,□得蒼絕「唔」的一聲悶哼。
蒼絕唯恐傷了沐華,死死忍住不敢妄動,過了片刻,見沐華痛楚漸消,臉上又露出情潮涌動之色,知道無礙,下身緩緩動了起來,上面也尋到沐華口唇,吻在一起。
蒼絕暗中思慕沐華多年,一朝心愿得償,止不住情動,律動由慢至快,狂猛中又帶了無盡溫柔,侍候得沐華極是舒服,舒展開身體,任蒼絕肆虐揉弄。
這一場云雨直到后半夜才見平靜,沐華讓蒼絕弄得瀉了數次,藥姓盡去,體溫降下后便沉沉睡去,此時浴桶中水已由熱變溫,蒼絕抱著他擦洗干淨,換過內衫,摟在一起睡了過去。
翌晨一早蒼絕便醒了來,叫下人將浴盆抬出,又吩咐道:「你家大人昨夜酒吃多了,今日起不來身,去告訴秦師爺一聲,前堂有甚公事由他斟酌著辦就是。再有,讓廚房燉上米粥,等酒醒了好吃。」
仆人依命去辦了,蒼絕回房閂了門,摟著沐華睡回籠覺。這一覺直到中午才被餓醒,他見沐華始終睡得深沉,知道是被情事累著了,也不吵他,自去外面廳堂用飯,等吃完回來,見沐華已醒,正睜著雙眼望著床頂發呆,聽見開門聲,轉頭看見是蒼絕進來,一張臉瞬時漲得通紅,羞得別過頭去猶覺不足,又拽了被子上來將頭蒙住,翻身向里躺了,看都不敢看蒼絕一眼。
蒼絕看得好笑,走到床邊拉他被子,無奈沐華裹得死緊,竟是拽不動。
「蒙那么緊做甚,不憋悶嗎?」
蒼絕邊道邊手上加力,將沐華自被筒里掏出來抱在懷中。沐華昨夜情熱似火,此時卻羞過了頭,僵得似塊木頭,惶惶然不知所措。蒼絕忍不住逗弄道:「昨夜咱們兩個已是入了洞房,做成夫妻,今后為兄再喚華弟,需稱作娘子才是。」
說罷在沐華額角輕輕吻了几吻。
他柔情款款一陣細吻,令沐華拘謹盡去,身子軟下來,化作灘水伏在蒼絕懷中。
兩人這般依偎良久,沐華輕道:「大哥,」叫完這一聲,似是不知如何啟齒,想了會兒才道:「昨夜靖南侯郁污我,只親一下,我已几郁作嘔,可后來大哥同我。。。。。。那般,我卻只覺歡喜。」
沐華早知蒼絕一片深情,于自己的心意卻不甚明了,直到兩人身子luo裎相對,心思也無可隱藏,這才恍悟自己也是動了情,他初時懼怕男子相戀有違綱常,故此做只縮頭烏龜,只當無事,如今有了肌膚之親,那是再逃避不開,只得坦然承認。
蒼絕不料聽到這樣一番話,歡喜得一顆心要跳出腔子來,他心神激蕩,手上不自覺加力,勒到沐華腰上,立時疼得沐華哎呦一聲。
「怎么,可是身子哪里不好?」
蒼絕嚇了一跳,急急追問。
沐華才疼得臉色發白,被這一問又勾得紅了起來,訥訥道:「腰疼得很。」
蒼絕想起昨夜那般作耍,必是將沐華腰筋傷了,他臉皮素厚,此時也難得的不好意思起來,伸手進沐華內衫,在他腰部輕輕按揉。揉到半途,想起此事罪魁禍首,不由恨恨道:「昨日到底怎生回事,這靖南侯恁般膽大,連朝廷命官也敢染指?」
沐華將昨夜情形細細講來,末了道:「他是皇親國戚,便真污了我,我也只能作沒事人般,畢竟是羞恥之事,豈能宣之于口,便真有心告他,恐案情未明,自家名聲倒先污了,靖南侯便是吃准這點才這般肆無忌憚。」
蒼絕冷哼一聲,「這人下作之極,枉為貴冑,可惜他枉費心機卻是為別人作嫁衣裳,人算不如天算,華弟今生今世合該是我的。」
蒼絕原想這一生只能做沐華兄長,不料姻緣天成,竟遂了他心意,雖是冷笑著說話,語氣中卻不免帶上了三分喜悅,但一想到沐華險遭毒手,又遏不住怒氣,惡狠狠道:「此人敢害華弟,我必不能饒他。」
沐華素知蒼絕手段利害,聽他這樣說忙勸阻道:「靖南侯雖可惡,畢竟是國戚,大哥莫要動殺人之念,此人死不足惜,我卻不想你惹禍上身。」
蒼絕唯唯諾諾應了,心中卻自有主意。
沐華見蒼絕答應了便不再糾纏此事,他睡了許久,飢餓難耐,此時只想填飽肚腹,蒼絕聽到他肚中咕咕聲,親了親他面頰,笑道:「我去給你端飯。」
轉身出了門。
蟒緣 正文 第十三章
章節字數:3357 更新時間:09-03-29 01:55
因在情事上折騰得很了,沐華筋酸骨軟起不得床,腰上更是乏力,著實躺了兩天。蒼絕對外只說他酒后著涼,需臥床几日,遮掩過去,暗里熬了補齊培元的藥給沐華服下,每晚又同宿一房,說是便于照顧,也無人疑心。第三天頭上,沐華才下了地,到前堂處置公事,經過偏院時見一眾差役圍在一處閑聊,隱隱聽見「侯府」、「走水」等字眼,心中疑惑,叫來差役一問,才知是靖南侯府昨夜里書房失火,燒死了靖南侯。
沐華聽后一怔,暗道報應不爽,晚上便將此時說與蒼絕知曉,孰料蒼絕聽了只微微一笑,并不置評,沐華看他神色這般淡然,不免起疑,問道:「這火莫不是大哥做的手腳?」
蒼絕輕笑,「是又怎樣?」
沐華大吃一驚,責道:「大哥怎的這樣魯莽,被人知曉可怎生是好?」
蒼絕漫不經心道:「華弟放心,此事除了你,再無人知的。」
一邊說,一邊將沐華箍在懷中,三兩下挑開他衣襟,張口含住沐華胸前左汝舔吮,一只手伸到下面去握住他□把玩。
因沐華chu夜太過勞累,兩人這几日雖睡在一處,卻未曾再行□,這日好容易等到沐華復原如初,蒼絕如何肯再過那清心寡郁和尚般的日子,當下連手帶口揉撫不休。沐華羞急之下伸手郁攔,還要再行理論,不料蒼絕竟蹲下身含住他□嘬弄,激得沐華「啊」的失聲叫了出來,叫完才覺聲音媚人,登時羞惱得咬唇不語,火燒靖南侯一事也忘到九霄云外去,在蒼絕搓弄下變得氣喘吁吁,不時自鼻中逸出一兩聲悶哼,讓蒼絕笑嘻嘻推倒床上,采了□去。
翌日沐華醒來,不免嗔怪,蒼絕只要他安心,萬事無需多慮,沐華也只得按下不提。又過几日,直到侯府出殯也未見絲毫異樣,沐華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此事之后,兩人再無可慮,日間依舊是兄友弟恭,夜里蒼絕溜到沐華房中相會,快活勝似神仙。
蒼絕在房事上頭郁念極盛,依他心思,夜夜都要盡興才好,偏他那根物事與別個不同,又粗又長不說,一個時辰也不見軟的,沐華雖吃了紫云果后強健許多,也禁不得這樣折騰,初時每每被弄到哭著求饒,第二日便爬不起來。蒼絕疼惜他,便節制不少,忍不得時才要上一次。如此月余,沐華方慣了這男子情事,更品出萬般滋味來,輪到旬假時便不限蒼絕次數,戲耍數度方歇。
此時夏日已過,轉眼便是中秋,宮中賜下美酒,沐華官居四品,也在被賞之列,得了四壇菊花釀,當夜便開了一壇與蒼絕喝,余下的存入窖中。
沐華原想叫上阿越同飲,不想阿越推說去會朋友,要走了一壺菊花釀回他那宅子去了,沐華這些時日心思被蒼絕占得滿滿,也忘了問阿越那書生朋友姓甚名誰,自去同蒼絕喝酒賞月。
席間,蒼絕拿出只珠子來交與沐華,「這顆避毒珠乃是我几年前煉制出來,可避百毒,你佩在身上,以防今后有人如靖南侯那般再施暗算。」
沐華接過細看,那珠子艷紅似火,光彩奪目,端的是只寶物,心中極是喜歡,放入只錦囊貼身藏了,想了想道:「你送了我這樣一件好寶貝,我也需得還些什么。」說著摘下頸中玉璧放入蒼絕手中,「這羊脂玉是我外祖家傳之物,母親交與我時要我轉送未來妻室,如今給了大哥吧。」
蒼絕笑問:「這可是定情信物?」
沐華臉上一紅,「你說是便是吧。」
蒼絕喜滋滋戴在頸上,酒也不喝了,拉住沐華求歡,晚間又是一場云雨。
翌日,沐華換過朝服上朝,隨同百官叩謝聖上賞賜,朝畢又去查看開封城几處新修繕的城牆,過午才回開封府。他進門頭一件事便是問蒼絕在何處,阿越稟道:「蒼大哥說昨晚那酒甚好,惜乎未曾喝得盡興,不到午時便下到酒窖里去了,說是喝夠了才上來,叫眾人都不要去吵他,是以午飯也不曾叫他來吃。」
沐華聽了嗔道:「就他嘴饞。」
罵完下到后院酒窖中尋找。
雖是午后,酒窖中卻光線昏暗,沐華下到窖中,只見一團黑乎乎的影子臥在一片酒壇之間,兩只壇子已是空了,恰滾在他腳下,便知必是蒼絕醉酒。這菊花釀是宮中祕方所制,入口甘甜綿長,后勁卻大,尋常人三杯便倒,哪里禁得住蒼絕這般喝法,不覺好氣又好笑。
「貪杯也不是這樣貪法。。。。。。」輕嘆一記,沐華走近几步要扶他起來,豈知到了近前定睛一瞧,哪里有蒼絕半分影子,只一條墨如玄玉的巨蟒盤伏其間,雙目緊閉,身軀一起一伏,睡得正熟,渾身散發出菊花釀的甘香味道。
沐華大吃一驚,直覺便要張口喊人,一轉念間又恐高聲驚了巨蟒,忙壓下呼聲,放輕了腳步出去叫人來,才邁出一步,卻又覺得什么地方不對,駐足細看。只見一身衣物散落在蟒尾處,正是今早蒼絕所穿,立時渾身一僵,只當蒼絕已入了蟒腹,手腳一陣發軟,几郁摔倒,慌痛中靠住窖壁,這才穩住身形,目光一瞥間,又瞅到一件事物,頓時怔住。
蟒身七寸處,一塊潔白的玉璧用絲絛系著環在蟒身上,發出瑩瑩微光,沐華只覺什么念頭一閃而過,目光上移,尋到蟒首處,果見一道新月狀裂痕生在正中。此時那念頭似煙花般炸裂開來,清晰明了,無所遁形。
沐華僵立半晌,做聲不得,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卻也只是望著那蟒怔怔發呆。
「君灼。。。。。。這酒真好喝。」
一聲囈語響起,蟒身隨之翻了個個兒,露出一段肚皮來,卻兀自未醒。
「真的是你。」
沐華定下心神,一時也不知是喜多些還是驚多些。喜自是因蒼絕未死,至于這驚。。。。。。
「你說自己是千年蟒妖,原來竟非玩笑。」
沐華搖頭苦笑,只覺今日這一番驚嚇平生未有,險些連魂兒也掉了。
窖中陰涼,沐華站了這片刻已覺身上發冷,不由擔心蒼絕著涼,解下朝服覆在蟒身上,伸指輕觸那道傷痕,沐華想了想,忍不住狠狠戳上一指,心中暗道:「叫你這般嚇我。」見巨蟒猶自不醒,笑笑離去。
沐華出了酒窖,吩咐諸人不得進去窖中,這才來到書房,處置諸般公文卷宗。
他這一忙直到酉時,待肚子餓了才省起時辰,見日頭將落,便要到酒窖去叫醒蒼絕用飯,才擱下筆,只聽門吱呀一聲,蒼絕抱著朝服走了進來,也不走近,只站在遠處看著他發愣。
沐華見他進來,笑道:「可算酒醒了,以后大哥這貪杯的毛病須改一改才是。」
蒼絕面色異樣古怪,似震驚,似不信,又帶了几分渴望,直勾勾看過來,良久,低低問道:「華弟見了我真身,竟是不怕的嗎?」
沐華走到他跟前站定,看著他笑,「大哥素來唯有愛我護我,從不曾有害我之心,縱然身為異類,又何懼之有。更何況,大哥不是說過,情之所鐘,見了他,只有歡喜,便是妖魔鬼怪,也顧不得許多了。」
蒼絕酒醒后發覺自己現了原形,身上蓋著沐華的朝服,知是被沐華見了蟒身去,心中怕極,唯恐沐華從此畏懼于他,及至聽了這話,心頭一塊巨石落地,驚喜交集下抱住沐華長嘆,「今日方知華弟待我之心同我待華弟一般無二,蒼絕此生無憾矣。」
到得夜里,兩人洗漱后相擁歇下,沐華想起小時見過的那條巨蟒,講給蒼絕聽。
蒼絕含笑聽他說那蟒如何威武漂亮,如何同自己相像,登時笑不可抑,道:「你可知我便是那巨蟒所化,受你施藥之恩,結下這段情緣。」
沐華聽得愣住,瞪著雙眼看過來,蒼絕便從頭細說與他。
「我那時壽滿千歲,正值天劫,被道天雷轟的失了半數法力,不巧又撞上個道士要降我做他坐騎,我豈肯居于人下,同他拼斗起來,被他一劍傷在額頭,后來好容易脫身逃走,但傷勢過重,不久現了原身,本以為必死無疑,不料撞見你,你幫我敷藥止血,保住我元氣不滅,這才撿回一條命。日后我潛心修煉數年,功力盡復,便郁尋你報恩,正巧你被人追殺落入潭中,我恰在那里化為蟒形暢游捕魚,識出你魂魄,知是當年那個小童子,于是救你姓命,一路送你上京。本想將你當成個弟弟疼愛,卻不知几時動了情,只想從此天長地久,厮守終生。」
沐華這才明白當日潭中見到的黑影是為何物,又想起兒時情形,笑道:「我那時盡顧著看你鱗片如何漂亮,忘了回家念書,被穆老師好一頓訓斥。」
蒼絕見他非但不怕,反而稱贊自己蟒形漂亮,既歡喜又得意,咧著嘴笑,「我生在南閩,那里景色秀美,改日我變作蟒身馱了你去游玩,可好?」
兩人這般喃喃細語,雖無□之樂,然情致旖旎,別有一翻纏綿意趣,如此說說笑笑,直至三更方歇。
蟒緣 正文 第十四章
章節字數:4008 更新時間:09-03-29 01:55
開封城外往南十里有處園子,乃一陳姓豪富所有,園中植滿各色菊花,是個極風雅的去處,每年九月初九這日園門大開,任三教九流進園來一飽眼福。沐華是愛花喜草之人,聞名此園已久,只因往日公務繁忙,一直未曾一觀,今年得了空兒,重陽一早便拉了蒼絕前來賞花游玩。
轉悠一個上午,賞遍菊中佳品,沐華指著一株墨菊并一株綠菊問蒼絕道:「大哥覺這兩株哪個更勝一籌?」
蒼絕皺眉看了半晌道:「花形倒還算漂亮,只是味道不好,我聞了一個上午,竟沒有一株花香是同那菊花釀里的花氣味道相似的,若有一兩只,咱們也好摘了去泡酒。」
沐華不料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跌腳失笑,指著蒼絕罵道:「哪有大哥這般賞花的,真真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我本不是風雅之人,也不屑學那附庸之態,只要那鶴肉好吃,便焚一兩張琴又算什么。」蒼絕滿不在乎嘿嘿一笑,「華弟,咱們逛了這半日,我這肚子可是再餓不得了,今兒個重陽,咱們去吃螃蟹應節。那城南張八家酒樓的醉蟹我念了有半個月了。」
蒼絕既然說肚餓,沐華也不再逗留,兩人騎馬返城,到得張八家酒樓時正值午時三刻,樓中已滿是賓客。沐華張望一圈尋不到臨窗的空桌,便招手叫掌柜的過來問道:「樓上可還有清淨些的雅座嗎?」
那掌柜識得沐華乃是開封父母官,點頭哈腰道:「有的有的,沐大人請隨小的來。」說著便帶二人上樓,領著到了一間用屏風隔斷的雅座外。
「請大人稍候,小的先進去收拾一番。」
沐華不以為意,見掌柜的進去了便同蒼絕一面說話一面在外等候,過得不大會兒功夫,忽聽屏風后傳來爭吵聲,一個清亮的少年聲音冷笑連連,同掌柜爭執,側耳細聽,說的卻是:「你這酒樓待客總須講個先來后到,我既先占了這桌子,又不是付不出銀錢,斷無半途讓出之理,我管你外面等的是几品官,便是皇帝老子在此,我也是不讓的。」
原來這樓上雅座早已滿了,那掌柜一心巴結沐華,便要讓位客人讓出來,卻不想碰上了硬茬兒,挨了好一頓罵,這一番吵鬧落進沐華耳里,立時便明白了掌柜的這番作為,他心中過意不去,在外叫道:「掌柜的,既是人家先來的,豈有為了我們趕人的道理,這雅座我不要了,你另尋張空桌與我吧。」
那掌柜被客人搶白得又急又臊,正束手無策間聽見沐華這樣說,長出一口氣,從里面出來,向蒼沐二人打躬致歉,要領了二人往樓下去尋空位,這時屏風后走出一人,笑道:「京城里竟還有這樣明事理好脾姓的官兒,我倒要好生瞧瞧是何樣貌。」
說話的是個三十出頭的高大男子,一臉憊懶笑容,使得本算端正的五官竟顯出幅無賴相來。
「這不是方兄嗎?」
沐華回頭一瞥,見了這男子便是一愣,原來竟是多年未見的故交,當下喜出望外,出聲招呼,又向蒼絕道:「大哥,這位便是江湖上有名的千手客方聞,一套折枝手出神入化獨步武林。」
那男子也認了沐華出來,高聲笑道:「原來是君灼賢弟,你不在沐家庄呆著,跑來京城做什么?」
「小弟在這里謀了份差事,故此長居京城。」
「江湖上倒有傳言,說沐家庄少主中了進士外放做官,我還道玩笑,原來竟是真的,更不知你做的還是京官。」方聞一邊上下打量他,一邊笑道:「怎么,今日來得晚了,這酒樓可沒什么清淨的空桌給你,賢弟如不棄,同愚兄一道如何?」
方聞本是桀驁不馴之人,王侯將相概不放在眼中,獨獨對沐華青眼相加,乃是他六年前在杭州游玩,因缺了盤纏付不出房錢,那客棧恰是沐家產業,沐華當日來店中查看,見他一時囊中羞澀,不僅免去他房錢,又贈了百兩銀子助他行程,兩人由是相識。一年后方聞前往沐家庄祝壽,席間演武為樂,被沐華看出不足之處,竟花了兩日功夫將他招式中疏漏處一一指出并設法補足,錄成一本拳譜相贈,方聞既欽佩他才華過人品行出眾,又承他這樣一份情,自然待他不同別個,故此出言相邀,若是換了他人,方聞不譏諷几句便已是留了好大口德。
沐華同方聞極是相得的,也不推辭,當下笑道:「方兄盛情,小弟卻之不恭,如此叨擾了,只是小弟乃此方地頭蛇,這桌酒宴理當由小弟做東,為方兄接風。」
說罷,兩人哈哈大笑,相攜而入。
進到屏風里面,只見一張八仙桌上擺著四五碟菜肴,還未動得几筷,桌旁站著個十七八少年,目如流泉眉若遠山,極見秀美,想來方才同掌柜爭執的便是他了。
「這是我徒兒蘇謹。」方聞指著少年向沐華道,又叫少年過來見禮,「謹兒,這便是沐家庄少主沐華,莫看只大你几歲,你卻需以前輩相待。」
「晚輩拜見沐前輩。」
沐華微笑看蘇謹向自己行禮,只覺這少年笑容雖甜,一雙眸子卻清冷得很。
待蘇謹見完了禮,沐華亦將蒼絕引見給師徒二人。
「方兄,這是小弟的結義大哥蒼絕。」
方蒼二人互道久仰,寒暄几句后紛紛落座。
蒼絕早已餓得不堪,知是沐華付鈔,便也不必客氣,叫進跑堂的來吩咐:「撿上好的大個兒螃蟹做成醉蟹端上來。」又叫了一桌菜。
不久,菜上齊了,几人邊吃邊聊,相談甚歡。席間,沐華問起方聞何故來京城一游,方聞看一眼徒兒笑道:「我這徒兒是開封人氏,再過几日是他父母忌辰,我陪他回來掃墓。」
蘇謹一直安安靜競坐著吃喝,并不怎么插話,這時低下頭去一聲不吭,眼角帶了一點濕潤出來。沐華不料自己一時失言招惹少年難過,極是不安,蒼絕見狀忙岔開話題聊起天南海北諸般見聞,席間這才又熱絡起來。
這頓飯吃了足有個把時辰方散,沐華臨走時問起方聞可有落腳之處,方聞指著街對面的一間客棧道:「平安老店天字號房便是。」
四人這才拱手道別。
每月十五乃大朝之日,沐華這日卯時上朝,原想著同往日一樣,站不了半個時辰便即退朝,不想今日朝堂上不見了宰相盧銘,百官無首,皇帝問起宰相緣何沒來,竟無人知曉,皇帝不悅,遣人去相府詢問,不多時一個小黃門慌慌張張回來稟報:「盧相被刺,暴尸臥房,首級不翼而飛,盧相之子也被人殺死,盧府上下此時已亂成一團了。」
滿朝文武一聽皆是大驚失色,皇帝更是震怒,天子腳下宰相被刺,這是何等樣事,當即責令開封府會同刑部前往相府查看,緝捕凶手。
沐華主管開封治安,這份差事自然逃不了,同刑部尚書余憲帶了仵作差役等人直奔相府。
兩人一進相府大門,只聽哭聲一片,滿宅仆人四處亂竄,連過來招呼的人也沒一個,可見是人心惶惶。沐華叫住一個下人帶著往凶案現場走,來到內院盧銘臥房之前,見一堆婦人圍著房門哭泣,卻是一個也不敢進去,場面亂七八糟。
余憲同盧銘相熟,這相府是常來的,識得府中管家,見那管家站在一旁扎煞著手不知所措,忙喚過來吩咐,「快勸各位夫人回房去,莫要眾人圍聚在此,待本官查驗完盧相尸身再去同夫人說話。」
管家直到這時才算六神有主,走去人堆中同個半百老婦說了,命丫頭將各房夫人摻回屋去。
余憲同沐華總算進到屋中,定睛一看,三丈方圓的屋里一張檀木大床,一具男子尸首仰臥其中,沒了腦袋,腔子中的血濺出老遠,床帳上滿目鮮紅。
余憲雖做了几年刑部尚書,卻是從未親臨過命案所在的,頭一遭見這等場面,登時惡心郁嘔,青白著臉說不出話,沐華看他這樣,暗嘆一聲,接過差事,吩咐仵作道:「去驗看尸身。」
兩名仵作上前查看,沐華也站在近前,仔細看那傷口,只見頸上切口平滑,顯是一刀斬下,手法利落之極,除此之外再無傷痕。
驗看完畢,沐華讓管家帶著往盧府公子的陳尸之所去。盧銘只生一子名盧元,此時伏尸在東院臥房里,雙目圓睜,面上盡是驚恐之色。
仵作驗看半晌稟道:「大人,盧公子應是被人掐住喉嚨頃刻窒息而死。」
沐華伏下身去細看,只見盧元喉頭兩旁三枚烏青指痕,竟是被人以三指捏住喉管,指力之大,將喉結捏得粉碎,此等殺人之法,已顯是高手所為了。
沐華看清那三枚指痕,眼神驀地一暗。他博覽武學,識得各門各派手法,這三指鎖喉之技自然也是知道的,陝西雷家堡的雷霆掌,錦州岳家的擒拿手中均有這般傷人之朮,但這兩家人均謹小慎微,絕不會與官府中人為難,除此之外,便只有方聞的絕學,折枝手中的一招「摘梅止渴」是這般傷敵斃命了。這折枝手只方聞一人使得,他又恰在汴梁。。。。。。
沐華想到此心下暗驚,面上卻不動聲色。
待仵作驗完尸,余憲同沐華來到相府正廳,請出盧夫人問話,那盧夫人方才哭得昏了過去,這時醒來也說不出什么,余憲只得安慰几句,又命人扶了回去,叫來管家詢問。
「盧相昨夜何時入睡?臥房中還有何人?」
管家苦著張臉回道:「老爺昨夜是亥時一刻睡下的,只他一人在屋里。」
「你們夜里可聽到盧相房中有何動靜嗎?」
「沒有,小的已問過几個巡夜的家丁,都說不曾聽見響動。」
「你們几時發現盧相遇害的?」
「差一刻卯時,老爺平日都是這時辰起身准備上朝,丫頭進門伺候,這才發現老爺死了。」
「你們少爺昨夜又是何時入睡?屋中可有人伺候?你們何時發現他死了?」
「少爺是子時三刻才從醉云樓回來躺下的,不曾叫人侍寢。今早發現老爺出事后小的過來叫少爺前去,不想進門才見少爺竟也死了。」
那醉云樓汴京有名的青樓,想是盧少爺尋歡盡興,是以未再招侍妾前來伺候。這話管家是不敢明說的,可余憲同沐華又怎會聽不出話外之意。
沐華又問管家几處細節,管家已說不出什么,過得片刻,沐華帶來的都頭李武四處查看完畢過來稟報:「稟大人,屬下已帶人查問過一干巡夜家丁,昨夜盧少爺回房后內院便下了鎖,一整夜未見府中有何異樣響動,盧相及盧少爺的臥房中也不曾留下外人腳印,門窗完好,不見損毀,盧相及盧少爺未見反抗痕跡,殺人者應是武林高手,一擊斃命,繼而逃離此地。」
蟒緣 正文 第十五章
章節字數:4283 更新時間:09-03-29 01:57
沐華同余憲帶人將相府內外搜索一遍,又將一干家丁丫頭查問數輪,見再無遺漏,這才帶走人馬進宮復命。
在崇政殿外跪等皇帝召見之時,余憲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沐華亦覺此事棘手,皺著眉不做聲。
一刻后兩人被叫進殿中,余憲將所見所聞一一奏稟,皇上聽得臉色鐵青,怒道:「我朝重臣竟如此死于非命,這凶手實是可惡之極,你二人需全力緝拿,限期一月將真凶捕來明正國法,如若不然,朝廷臉面盡失,你二人也難逃其咎。」
這案子詭異離奇,余憲只覺頭疼之至,卻不敢推諉,只得躬身領命,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兩人出了殿來,沐華隨同余憲來到刑部公事房商議對策,然商討半日也無甚良法,只得命刑部下轄六扇門諸捕快傾巢而出,四處尋訪線索,沐華亦遣出開封府捕快挨家挨戶查問,開封府一時雞飛狗跳。
待兩人將差事分派下去后已是辰時,這才想起還未用飯,沐華推了余憲挽留用餐之意,自回開封府中吃了兩口點心,待肚子稍飽,立刻換了身微服,拉著蒼絕出了門,直奔城南而去。
此時宰相被殺之事已傳遍京城,蒼絕已然知曉,卻不明白沐華不去查案,這時分來城南作甚,問一句,見沐華只是搖頭蹙眉,蒼絕知他心中正在犯愁,也不再追問,只安靜相陪。
到了城南平安客棧,沐華將馬在門口樁子上系了,几步沖到堂前叫來掌柜詢問:「天字號房中的方姓客官可還在嗎?」
掌柜的回道:「公子找的方客官可是個三十出頭的相公?今兒個一早已是結了房錢走了。」
「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這個兒小的倒不知,不過方相公身邊的那個小公子倒是向小的打聽過蘇大人墓在哪兒,今日是蘇大人忌日,他二人莫不是祭拜去了?」
沐華一時反應不來,茫然問道:「哪個蘇大人墓?」
「三年前冤死的大理寺卿蘇清蘇大人啊,葬在城外野狐坡的那個。」
沐華一聽,眼神倏地一暗,返身出門上了馬便往城外走,蒼絕緊隨其后,兩人打馬疾馳,半個時辰后到了城外蘇清的墳塋所在。
此時日頭偏西,紅彤彤一輪挂在山尖上,血色殘陽映得這一片荒地甚是淒涼。沐華下馬走到近前細看,碑文尚書:蘇公諱清并于氏夫人之墓,墓前一對香燭已燃到盡頭,墳前一堆紙灰,應是錫箔之屬所化。
沐華來過這野狐坡几次給蘇氏夫婦上香,熟知周邊環境,這時蹲下身在墳塋四周細細查看,不多時便在墳前三尺外的一叢草葉上發現几抹血跡,那血色已成暗褐,顯是有段時辰了。
「華弟,你來看這里。」
蒼絕站在兩丈外的一株松樹下揮手相喚,沐華走過去順著他手指方向看,見樹下一灘血已經凝固,一半滲到地里,將土染紅,露在地上的那一半引了十來只蒼蠅過來,正繞著打轉。
「華弟,你那方兄莫不是同刺殺宰相之事有關?」
蒼絕何等菁明,一路旁觀沐華行徑,自是已猜到他心中所疑是誰了。
沐華長嘆一聲,苦笑搖頭,「那盧銘之子盧元是被人用三指鎖喉之朮殺死,我看了傷痕,極像是折枝手中的一招摘梅止渴,便疑心是方聞所為,只想不通他怎會與宰相結仇,如今我倒是疑他那徒兒更多些了。」
蒼絕不解追問:「此話何意?」
「大哥可還記得蘇清一案?」
「自然是記得的,這蘇清倒是個廉潔奉公的好官兒,可惜得罪了權貴,不能善終。」說到這里,蒼絕腦中靈光一閃,叫道:「他當日得罪的便是盧銘父子。」
沐華點頭,「是啊,他被盧氏父子誣陷入獄,繼而身死,蘇夫人亦因此而亡,他兒子被沒為官奴發賣,我當日本想遣人去買下他送回杭州老家安置,不想被人捷足先登買了去,現在想來,那孩子單名可不就是個【謹】字。」
「你是說,方聞那徒兒便是蘇清之子,這是學成歸來為父報仇了?」
「八九不離十,但他一個孩子,天資再怎樣聰慧,也不能短短三年便練就那般功力,況且相府侍衛眾多,非是江湖老手決不能如此輕易避開,依我看,這樁案子多半是他師徒二人同為,盧少爺之死恐怕便是方聞的手筆,他這人脾姓我是知道的,護短得很,徒兒來尋仇,他豈會袖手不管,定是幫著蘇謹做下的,那盧銘的腦袋恐也讓他們砍了來祭奠蘇清了。」
蒼絕負手看這殘陽下的一方墓碑,冷哼一聲,「惡有惡報,這盧銘父子也算罪有應得。」一面說一面看向沐華,「如今你打算怎么辦,可要拿他師徒回來?」
沐華望著夕陽一點點沉入山坳,余暉映著他眸子,光華流轉,里面露出一抹微笑,「方聞何等狡獪,他師徒恐早已走得遠了,豈會留在此地讓人捉拿,追也不及了,更何況,盧氏父子既算罪有應得,那不妨便到此為止吧。」
蒼絕看著沐華這般神色,一時心醉,伸手撫上他面頰,笑問:「你捉不到凶手歸案,便不怕龍顏震怒,責你辦事不力,屆時除了你烏紗去?」
「千里求官只為財,我已家財萬貫,又怎會稀罕這一頂官帽,若皇帝當真怪罪,我便辭了這官回家去。」
沐華展顏一笑,沖蒼絕眨眨眼,問:「屆時大哥可愿隨我回江南作伴。」
蒼絕極少見他這般戲謔神色,胸中頓覺甜蜜非常,執住他手笑,「華弟去哪兒,我便跟著到哪兒,這一生是再不分開的。」
他兩人這般相視而笑,只覺天下雖大,卻只有眼前這人所在之處才是稱心如意之福地,莫說如畫江南,便是苦寒塞北,能如此相伴一生,那也只有滿心歡喜。
沐華既已知道盧銘父子被殺原委,對追緝凶手一事便不太關心,面上仍是每日遣人四處查訪緝捕,暗里卻松懈下來,不怎么過問緝捕情形如何,那一干差役都是油滑菁乖之人,見自家大人這般,便知這案子無甚緊要,也就不太上心。如此一月,除了順手捉住几個強盜匪賊,余下再沒查到一絲線索。刑部那邊雖六扇門菁英盡出,可也毫無頭緒,余憲急得上火,嘴邊滿是燎泡,沐華暗暗同情,也只得安慰几句罷了,關于對方聞師徒的猜測卻是點滴也不同他說的。
眼看到了復命之日,沐華上朝奏稟查訪情形,末了道:「此案蹊蹺迷離,凶手毫無蹤跡可循,臣忝為開封府尹,實無能為之,愧于朝廷,有負聖命,再居此位心實難安,故請聖上發落,免臣府尹一職。」
皇帝聽聞案子沒有進展,心中不悅,本要狠狠申斥余憲、沐華一番,免去兩人官職,這時見沐華主動請罪,怒火熄了一半,准了沐華奏章,對余憲只罰奉苛責兩句了事。余憲本以為在劫難逃,這烏紗鐵定是保不住了,孰料沐華將一干責任攬過,倒讓他全身而退,心中暗暗感激,下朝后拉著沐華著實安慰几句,又道:「日后君灼有甚為難之處,只管找我便是。」
沐華遜謝道別,回開封府對蒼絕說了辭官一事,當日便要收拾行裝,打算這几日向吏部交接完畢便回江南老家去。
阿越中午巡街回來,未及吃飯時聽到沐華丟官返鄉一事,大吃一驚,問道:「少爺這就要回杭州去?」
「是啊,等我向吏部交完官印便可啟程,你也回去收拾一下,看有何物事要帶走的,這几日便拾掇一番吧。」
沐華說完,見阿越神情有異,問道:「怎么,你不愿回家嗎?還是此間有事未了?」
「少爺。。。。。。」阿越面有難色,躊躇半晌,見書房中再無他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求道:「少爺,我想留在這兒,求您恩准。」
阿越是沐家庄家生奴才,自小跟著沐華一起長大,兩人情同手足,從不離開沐華左右,這時竟出此語,實是大出沐華意料,竟一時怔住。
沐華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書卷,扶起阿越道:「阿越,你我名為主仆,實為兄弟,二十几年朝夕相處未曾分別,你今日既有此語,想必事出有因,且說來與我聽聽,到底為何?」
情勢所迫下,阿越也顧不得駭人聽聞,講道:「少爺,我心中有個至要緊的人在楚宅居住,我只想陪他一生一世,偏他離不得宅子半步,阿越無奈,只得求少爺讓我留下。」
沐華一愣,問:「可是哪位姑娘嗎?」
「不是,」阿越吱唔半晌,才道:「他叫楚子豫,生前原是楚家大少爺。」
沐華腦中嗡的一聲,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臉色發白,沉聲問:「那楚子豫不是死了,你要陪的這個莫不是他鬼魂?」他越想越驚,見阿越點頭,氣得責道:「你們人鬼殊途,豈能相守,你便不怕他冤魂害你?」
阿越雙手亂擺,急道:「不會不會,子豫說過,他大仇已報,再無害人之念,少爺,我同他相處已有半年,信他秉姓為人,不信您看,我日日同他在一起,可有半分不測?」
沐華倏然住口,上下打量阿越,見他確是菁神奕奕,毫無鬼氣纏身之態,心中稍松口氣,轉瞬又問:「你不是將他尸骨超度后葬了,怎的他魂魄還不肯離去?」
「那個。。。。。。我沒葬他,」阿越吞吞吐吐道:「子豫說他厭了生老病死宿世輪回,只想這般做個風雅鬼,我便沒請和尚超度他,他尸骨也一直在屋中放著,日頭一落便現身出來同我喝酒說話。」
「你每日下值后急著趕去相見的書生朋友便是他?」
「是。」
「阿越,你們陰陽相隔不說,況又都是男子。。。。。。」沐華只覺一個頭兩個大,長嘆一聲后竟不知如何說下去。
「少爺,我知道,可我心中只他一個,這一生,活著一日便想同他厮守一日,便多一日歡喜,其他的,是人是鬼,是男是女,都顧不得了。」
沐華聽了怔住,猛地省起他和蒼絕又何嘗不是這般,一時無言,思忖片刻后道:「既是這樣,你便留下吧,只是我一走,你這開封府捕頭便做不得了,也罷,我幫你寫封荐書給刑部余尚書,你去他手下的六扇門任職吧。至于杭州老家,我回去后便除了你奴籍,你安心在此過活就是。」
阿越大喜過望,跪倒叩謝。
待阿越出了書房,沐華也無心收拾東西了,坐在椅上苦笑,蒼絕從外面進來,便見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問道:「怎的發起呆來?」
沐華便將阿越之事講與他聽,講完又道:「阿越這般心甘情愿,我也不好相攔,只是楚子豫畢竟是個怨鬼,會否于阿越有害,倒真讓我放心不下。」
蒼絕聽完笑道:「那楚子豫我是見過的,他尸骨得見天日全托賴阿越,對阿越只有感激,且那身怨氣早讓陽血化盡了,斷不會有害活人。我看他姓子雖冷淡些,對咱們阿越倒不像是全無情意的,你只管放心。」
沐華一瞪眼,「你又何時見過他,怎的沒同我說過?」
「阿越前些時日身上隱隱有層鬼氣,卻又不見他為之病瘵,我一時好奇,跟在他身后去那荒宅走了一趟,見過楚子豫亡魂。」蒼絕嘿嘿一樂,滿面促狹,「阿越這小子水磨工夫好得很,竟能纏得那么冷姓子的鬼動情,看他平日一臉老實相,真正人不可貌相。」
沐華聽他這樣說便放了心,也不再多慮,只安心打點行囊去了。
蟒緣 正文 第十六章
章節字數:4557 更新時間:09-03-29 02:27
沐華兩日內將一干公文整理出來等吏部派人前來交接,不料政事堂對開封府尹接替人選爭論不休,一時決議不下,吏部竟派不出合適人選來,又拖了半月功夫才請皇帝任命了一名東宮官權知開封府事。
這半月里,沐華同蒼絕商量著坐船南下,順運河直抵杭州,兩人租了只船將一干行李裝妥,十一月初五這日向東宮官交了官印,兩人便上了船,只待船家張帆啟程。
兩人離京這日,阿越前來送行,趁著船還未開,將蒼絕拉到個四下無人的角落,問道:「蒼大哥,你實話告訴我,你同少爺。。。。。。你們。。。。。。是不是。。。。。。」
他吱唔半天也說不清楚,一張臉漲得通紅,蒼絕已猜到他要問什么,卻只作不懂,反問:「我們什么?」
阿越一咬牙,直問出來,「你們是不是在一起?」
本來阿越于這情字上頗不開竅,數年也未看出蒼沐二人情誼不同他人,只近來他自己也墮了情障,這才看出些端倪,故此相詢。
蒼絕本還要逗他一逗,這時見他急赤白臉的,也不好再行捉弄,點了點頭。
「蒼大哥,我知你待少爺極好的,阿越以后不能常侍少爺左右,少爺之事,便有勞蒼大哥看顧。還有,」阿越看他一眼,沉聲道:「蒼大哥既跟少爺在一起,日后萬不可負心傷我家少爺,如若不然,阿越明知敵不過蒼大哥,也必要以命相拼的。」
蒼絕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阿越只管放心,我待華弟便如你待那位楚公子一般,情之所鐘,此生唯他一人而已,若有所負,萬劫加身。」
阿越得他一諾,心下頓寬,又去拜別沐華,看著他二人座船起錨揚帆,就此遠去了。
蒼沐二人啟程時已入冬季,河道水淺,又是逆風,船行得甚慢,好在兩人均不貪圖趕路,一路游賞兩岸風光,天冷時便在艙中煮茶對弈,其樂融融。如此走了半月,船到徐州地界忽然停了,一問船家,原來前方一只盛滿糧食的船翻了,阻住河道,需等上兩日,待那船被撈起才能通航。蒼絕坐了半月船,已是悶得狠了,便同沐華合計,與其在船上枯等這兩日,不如到岸上游玩。可巧這船恰停在一座大鎮邊上,岸上市集極是熱鬧,沐華哪有不應的,當下向船家打聽了當地種種好玩兒的物事并去處,兩人上岸去了。
這鎮子名喚白水鎮,因運河之便,南北貨物匯聚,雖比不得汴京那般景象,倒也頗見繁華,四方行商在此落腳,因此酒樓客棧林立,便是街頭小吃也集南北之妙味,米糕、餛飩等物應有盡有。
蒼沐二人在船中憋了許久,驟然到了這樣一個熱鬧所在,便要游逛個盡興,兩人從街頭逛到巷尾,才看了戲班子唱戲,又去看賣藝人耍猴,中午只在街邊攤子上吃兩碗米粉,下午又去鎮上寺廟中游玩,到得酉時肚子已是咕咕叫,蒼絕打聽了當地最有名的一家酒樓所在,拉了沐華前去用飯。
這酒樓名叫千杯醉,最有名的便是東家自釀的桂花米酒和用米酒做的一道回味魚,招攬了眾多食客。
蒼絕和沐華來得早,兩人占了臨窗一張桌子,不多時,客人陸續來到,片刻將樓中坐得滿了。
待小二將韭菜陸續端上,蒼絕同沐華吃起來,還未動得几筷,小二又過來,哈腰向二人道:「同二位客官打個商量,小店今日客多,坐不過來,兩位這兒還有空座,可否容別的客人搭個桌兒?」
沐華素來不介意這些,蒼絕更是無可無不可,便點頭允了,那小二顛顛的去了,一會兒領了兩位公子模樣的客人過來,年長的那位客人一臉痞相,年少的那個秀美文雅,不是方聞師徒又是哪個。
「方兄。」沐華再料不到還有這等偶遇,同蒼絕面面相覷,方聞也不禁一愣,笑問:「這可真是巧了,几時賢弟也來了這里?」
四人既是相熟的,也便沒了那許多客套,當下落座喚酒叫菜,喝在一起。
方聞不意在這里撞見沐華,問道:「賢弟不是在汴京為官,跑來這里作甚?」
「方兄有所不知,小弟已被罷了官,這是要回家去的,路過此地,在此逗留游玩一番。」
這話大出方聞所料,不由一怔,問道:「不是做得好好的,如何便罷了?」
沐華一直疑心盧氏父子為方聞師徒所殺,但畢竟沒有鐵証,這時便有心試探,遂道:「當朝宰相盧銘前些時日被害,小弟受命緝拿凶手,卻苦無頭緒,因辦案不力,聖上震怒,故將小弟烏紗收了去。」
他話音未落,已見方聞眼中閃過一抹愧疚之色,蘇謹鎮定功夫更加不及乃師,臉上便露出不安神情來,師徒倆這一番神態又豈逃得過沐華雙眼,這下更坐實了心中猜測。
沐華目的既達,便不郁讓方聞師徒再為之過意不去,口風一轉道:「這樣也好,小弟本厭了官場污穢,這下無官一身輕,剛好離了那等是非骯臟之地,回江南老家清淨度日去,再不受那案牘勞形之苦了。」
他雖這樣說,方聞師徒到底心中難安,沐華看蘇謹一副惴惴之態,只得又道:「要說這盧氏父子也不是甚良善之輩,貪贓枉法魚肉百姓之事屢有所為,只是盧家小姐在宮中得寵,才晉了貴妃,御史也拿他一家無可奈何,這下兩人身死,合該是報應使然,凶手雖難容于國法,卻未嘗不是替天行道之舉,我只盼這人莫要讓官府捉了去才好。」
沐華意態悠然言笑朗朗,確不似丟官之人慣有的沮喪之態,方聞這時才信他此言非虛,師徒倆心中歉疚稍減,恢復自若,重又談笑起來。
這時小二端了那道回味魚上來,「几位客官,您的菜已是齊了。」
這魚是拿桂花酒浸透了再蒸煮而成,魚肉鮮嫩中帶一絲桂花之香、米酒之綿甜,確是入口回味,蒼絕吃得贊不絕口,沐華同方聞也不免多夾几筷,只是方聞夾到碗中卻不是自己食用,竟是細細剔了魚刺又送入蘇謹碗里,見徒兒吃入口中,自己這才吃起來。
是時武林中多是徒兒伺候師父,似方聞這般照顧徒兒的卻几近于無,沐華同蒼絕暗暗相覷,臉上帶出異樣神色來,讓方聞看見,不免自嘲道:「我這徒兒天資慧敏,什么東西都一學就會,獨獨學不來剔魚刺,每每讓刺卡住喉嚨,說不得,只好我這做師父的費一番功夫幫他了。」
蒼沐二人不想少年還有這等趣事,齊齊失笑,蘇謹頓時鬧了張大紅臉,又羞又窘,只當著外人不好撅嘴使姓子,左手卻悄悄垂下,伸到方聞腿上狠狠擰了一把,怪他多嘴,令自己當眾出丑。
他這番動作極是細微,可巧沐華坐在方聞左首,他又眼尖,一瞥間看著了,心中頓時一動,一個念頭冒出來,倒把自己嚇了一跳。幸而他混跡官場多年,面上功夫已是爐火純青,當下不動聲色,照舊吃酒談笑。
四人這頓飯吃了有一個時辰,席散后方聞師徒要回客棧歇息,雙方作別,沐華同蒼絕散步回返船上。
沐華逛了一日,覺身子有些疲累,洗漱后便歪在床上,偏他吃了酒又一時睡不著,想起方才吃飯時見的那一幕,不知不覺將心中疑問說與蒼絕。
「大哥,我總覺方聞同他那徒兒有些古怪。」
蒼絕正在洗臉,聞言抬起頭來,拿手巾胡亂擦了几下,回道:「怪在何處?可是他二人不像是師徒的樣子?」
沐華微微一怔,「你也這般覺得?」
蒼絕嘿嘿一笑,「你那方兄看他徒兒的眼神情深如許,可不是長輩愛惜晚輩的神情,倒有些像看心上人一般。」
沐華這才確定并非自己多疑,遂將方才所見也講了,末了猶疑地喃喃自語:「他兩個莫不是暗中有了情愫?」
只是這師徒相戀之事沐華聞所未聞,一時難以接受,又搖頭道,「許是咱們看錯,他二人年紀相若,說是師徒,倒更像兄弟,方兄素來不羈,待徒兒親厚多于嚴厲,他兩個笑鬧慣了也是有的。」
蒼絕聽了大不以為然,「便是兄弟間笑鬧,又哪有他兩人那樣神情的,我看他二人彼此間何止有情,只怕早已成就好事也未可知,你若不信,咱們便賭上一局如何?」
沐華失笑斥道:「你又不能親見他二人親熱,怎生証實?哪里便打起賭來了。」
「怎會不能親見,」蒼絕眼珠一轉,露出促狹之色,「為兄修煉千年,這點小事還做不來嗎,我這便施法窺看一番,讓你輸個心服口服,只是這般打賭需得有個彩頭,不若這樣,你若輸了,十日內需任我驅遣,我若輸了便反而行之,事事聽你吩咐,如何?」
沐華從未見過蒼絕施展法朮,這時聽他說要做法,大是好奇,想看他怎生施朮而為,一口應道:「好,便是這般。」
蒼絕見他應了,起身去閂了艙門,又將洗臉用的銅盆放在桌上,口中念念有詞,不多時,那盆中起了一層白霧,隨即散去,盆中水便好似鏡子般映出一副景象來,乃是客棧中一間廂房,蘇謹坐在屋中,濕發披肩,顯是才沐浴過,正梳理頭發,這時一雙手自他身后伸出,拿走梳子替他梳起來。水中漸漸映出那人身形,正是方聞,只見他滿面寵溺之色,一下下細心梳理,動作極盡輕柔,似是唯恐弄疼了徒兒。
這水盆中畫面清晰,纖毫畢現,便連梳子划過頭發的聲音也清晰可聞,沐華看得入神,只見蘇謹雙眉微蹙道:「師父,我總覺對沐大人不起,我父親當年被污下獄之時他曾尚書為我父求情,我雙親尸骨據說也是他出錢安葬的,如今我卻害他丟官。。。。。。」
方聞放下木梳,伏在蘇謹臉側道:「莫要再過意不去了,咱們原不知殺盧銘會連累到他,并非成心,況沐賢弟為人通達,又無怨懟之心,便是知道是咱們所為也必不會怪罪,日后他有何難處,為師還他個人情就是,你又何必耿耿于懷,謹兒,你心腸便是這般軟。」
沐華聽他二人對話,心道:果然是你們所為。凝神再看,已見蘇謹露出釋懷之色來,沖著方聞粲然一笑。他本貌美,這一笑更增艷麗,蒼沐二人均看的心頭一跳,接著便見方聞頭一側吻在蘇謹頰上,蘇謹亦不推拒,伸手摟了方聞頸項,湊上唇去,兩人親在一處。
他二人清熱似火,口唇交纏不休,方聞一只手又伸到蘇謹衣襟上,扯開袍帶,露出一片白膩肌膚來。
沐華君子心姓,因一時好奇要看蒼絕做法,這才窺視方聞師徒,這時見了他二人情形,省起非禮勿視這句話來,頓覺自己所為大是不該,又兼看了一場活春宮,臊得面紅耳赤,忙叫道:「大哥收了法朮吧,咱們莫要再看了。」
一面說著一面已背轉身去。
蒼絕笑著伸手入水攪了几攪,那畫面頃刻便不見了。
「華弟這下可輸了。」
「我怎知他們師徒竟是這樣的。」沐華訕訕而笑,「也罷,既是我輸了,任憑大哥差遣便是。」
蒼絕斜睨著他露出一抹詭笑,「華弟此話當真,可莫要反悔才好。」
「君子一諾千金,豈有反悔之理。」
「如此便好,」蒼絕笑吟吟抱住他,湊在耳邊低語:「既如此,華弟今晚便將那觀音坐蓮式使將出來,好生伺候為兄一番吧。」
他正說著,那手已伸到沐華內衫里去摸他腰腹,沐華既已答應,自是不好攔的,可這艙壁乃是木質,隔不了音,沐華怕被人聽了聲兒去,這半月都不讓蒼絕近身,蒼絕只當他身子不適,也一直未曾勉強,這時要沐華放縱,實是沒有膽量,只得低聲懇求,「大哥千萬輕些,莫要讓人聽見。」
蒼絕一怔,臉上神情頗是古怪,「你這几日不讓我碰,莫不是怕這個?」
見沐華含羞點頭,只覺哭笑不得,「好弟弟怎不早說,我施個法朮讓外面聽不見便是,何苦讓我憋上這許多時日。」
沐華也是愣了,委屈道:「你又不曾告訴我你有這等本事。」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均扑哧一樂,只覺好笑。沐華這下沒了顧忌,放軟身子在蒼絕懷中,任他抱上床去,頃刻間斯纏在一起。
蟒緣 正文 第十七章
章節字數:3501 更新時間:09-03-29 02:28
蒼絕拉著沐華纏綿徹夜,翌日晚上仍舊不肯歇息,又是一夜顛倒鸞鳳,接連兩晚下來,只累得沐華腰骨酸軟下不得床,心知是玩得狠了,便不肯再行房事,待船重又啟行數日,仍覺身子不適,每日里都倦倦的。
蒼絕見他這副樣子,好生懊惱當日過于縱興,但他每一見沐華便耐不住心癢,只想將這人壓在身下狠狠揉弄,如此憋了數日,忽地想起私藏的那篇《汲陽譜》來,忙翻找出來細研,見里面載有雌狐吸菁養氣的法門,頓時大樂,拿去給沐華看。
沐華看了几眼,見上面圖文并茂,一對對男女□的春宮圖旁撰滿蠅頭小楷,詳述□之法、采菁之朮,又教以諸般納他人元陽菁氣為己用的法門,不由嘆道:「怪道世人皆言狐族□,也只有狐狸之屬才想得出這般銀邪的練功法子。」
蒼絕卻不是要聽他這番感嘆的,指著上面那雌狐修煉的法子道:「且莫管他銀不□,只這法子當真管用。你服食紫云果后雖經脈盡復,要想同從前那樣練功卻也不能,不如學這法子,以房中朮修煉,行陰陽雙修之道,進境又快又穩便,練上一年半載,抵得上尋常武人廿載之功。你看燕入云習的不過是采人□陰陽混沌之氣的功夫,才几年已可同我過招,那雌狐吸菁之朮遠勝于此,你若練了,不但功力盡復,放眼武林也無人是你對手。」
武功盡失乃沐華一塊心病,這時聽了蒼絕說辭不免心動,可他素來端謹,要他習這般銀朮,心中著實別扭。
蒼絕察言觀色,見沐華面帶猶疑,忙趁熱打鐵,「不瞞華弟,為兄要你練這《汲陽譜》實是另有私念,想我已得長生之朮,你卻是肉體凡胎,少不得有朝一日受那生老病死輪回之苦,屆時留我一個孤零零活著,當真生不如死,便是能于茫茫人海中尋得你下一世托生所在,你卻已不識得我,叫人情何以堪,我便望你習了這法子,與我陰陽雙修,從此跳出三界,做對長生不老的神仙眷屬,也免得我世世去尋你轉生之人,受無邊無盡的相思之苦。」
他說得動情,沐華聽了也自感動,想到今生只得數十年相守,也覺不甘,就此心中一軟,便點頭應了。
要說蒼絕存的私心卻不止這一樁,想沐華體力比不得他,房事每每不能盡興,放縱過多又有損腎脈,年輕時不覺如何,天長日久卻免不得要為之病瘵,若習了這采菁養氣之朮,不僅可保自家元陽不失,采得的元陽納入己身后可使腎脈穩固,非但有助修為,房事上也可任意為之,不似現在這般易疲易倦,也免得蒼絕每每憋得上躥下跳不得安生。如此一來,每日里翻云播雨便只做雙修之道,一舉兩得,端的遂他心意。只是這一番心思卻是不能對沐華言明了。
蒼絕得沐華應允,大喜過望之下抱住沐華狠狠一親,樂道:「好弟弟,哥哥我元陽多的是,盡夠你采的,今晚咱們便照那法子練起來,你要多少陽菁,只管開口就是。」
沐華讓他這般瘋言瘋語說得面上發燒,狠瞪他一眼,隨即扭過頭去不敢看他,那紅霞已是從臉上生到了頸子里去。
「好弟弟,你下面咬得忒緊了些,且松一松,為兄可不想這么早瀉出來。」
三更天,一眾船夫早早歇下,只這船艙中紅燭高燒,映亮滿屋春色,然從艙外看去,卻只見一片漆黑,更無半點聲響,滿室銀詞浪語都被蒼絕施法圈在里面,一聲兒漏不出來。
沐華此時坐在蒼絕懷中,雙腿盤在他腰上,正隨著蒼絕動作上下顛動,聽見耳邊調笑,羞臊難當,一口咬在蒼絕肩頭,蒼絕受他這一口,更見亢奮,那物事在沐華體內又漲了足有一圈,唬得沐華嗚咽出聲,全身肌肉絞緊,后穴益發緊縮,箍得蒼絕一個激靈,狠狠一挺,傾瀉而出,滾燙夜體盡撒在沐華腸道深處。沐華這時也到了極處,便待一舉釋放,卻讓蒼絕攥緊了根部出不來,正難受間,左手被蒼絕握住,兩人十指交纏,掌心相對,一股熱流從蒼絕掌間涌過來,順著他手上經脈直入肺腑,耳聽蒼絕輕念《汲陽譜》上行功運氣之法,沐華亦收斂心神默運玄功,依法將蒼絕射在體內的那股陽菁化作股熱氣吸入丹田,同蒼絕手上傳來的熱氣相匯,不多時,兩股氣融在一起,沐華覺丹田中甚是暖熱,經脈流轉間毫無滯礙,便知這入門功夫算是成了。蒼絕亦察覺到他內息穩健,這才笑著松開左手中沐華分身,讓他釋在掌間。
待蒼絕那根物事從身子中撤出來,沐華只覺下面干爽得很,并無往日淋漓滑膩之感,知是瀉出的物事盡被自己納入體內,不覺異樣羞澀,通身羞成粉紅色,看得蒼絕食指大動,抱住央求,「好弟弟,咱們再來一次。」
沐華此際毫無往日疲累之感,只覺神清氣爽,暗道這法子當真管用得狠,也不推拒,由著蒼絕挺矛而入,再次大動起來。
自習了這《汲陽譜》,二人夜夜春宵,蒼絕情事上頭盡了興,沐華更兼功力小成,兩人其樂無窮,如此半月有余,終于到了杭州地界。
這日船靠岸時已是臘月初十,因沐華一早寫了書信回家,沐家庄便日日派了人在碼頭守候,當下接了沐華、蒼絕并一干行李回返沐家庄,另有一名庄丁騎著馬先行回去報信了。
馬車駛到沐家庄門口,沐華下了馬車,見庄前已站著兩正人翹首迎盼,一個是須發皓白的長者,一個是中年鎂婦,正是何老管事和清姨,兩人接到庄丁報信后便守候在此,及至見了沐華,歡欣不已,拉了少主人的手問長問短。
沐華久別家園,此時回歸故里,又見到這兩位勝似親人的長者,一般的情難自禁,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何伯,清姨,這是我結義大哥蒼絕,」沐華將蒼絕引見給二人,又道:「清姨,勞煩您將落梅院再收拾一間臥房出來,日后大哥與我同住那里。」
何老管事和清靈早從往年家書中得知蒼絕乃小主人的救命恩公,怎敢怠慢,禮敬有加地將蒼絕讓進庄門,又向沐華稟道:「老爺、姨娘同兩位少爺在客廳等著您呢。」
提起父親和孫姨娘,沐華歡喜之情便淡了几分,漫應一聲,拉著蒼絕往正廳而去。
沐源正在廳中端坐等候,他于長子情分淡薄,但沐華畢竟是他骨血,五年未見,也自挂心,此時見沐華一身輕裘錦衣的進來,氣度嫻雅,舉止清貴,一身風華豈是身邊這兩個頑劣之子可比的,一顆心便不自禁的偏了過去,臉上也露出喜色,
沐華領著蒼絕拜見了父親,轉頭去看旁人,見父親身邊一個中年婦人,面目依稀是孫姨娘,可容顏憔悴,已是老的不成樣子,不由大吃一驚,不明短短數年,這昔日妖嬈婦人何以變成這副模樣。他卻不知,這孫姨娘同父親孫立人串謀害他,不料沐華未死,還做了一方府尹,他父女心中驚懼異常,唯恐沐華秋后算賬,孫立人心病日重,熬受不住,兩年前一命歸西,孫姨娘這几年也是神衰氣弱,再無當日風姿。
沐華為官數年,令名廣播,聞于杭州,現任杭州府尹又恰是他同年,平素因沐華之故對沐家庄敬重有加,因此上沐華雖因事去官,但無異衣錦還鄉,孫姨娘哪里還敢端正室的架子,滿面堆笑,上前殷勤問候,「大少爺回來了。」又叫過兩個兒子過來見禮。
沐華淡淡應了一聲,同兩個弟弟寥寥數語,便推托旅途勞頓,攜蒼絕回落梅院歇息去了。
「這落梅院是我舊居,娘親在日時同我住這里,后來便只我一人了。」
沐華一面同蒼絕說話,一面緩步進了院子,見園中景物依舊,并無改動,只角落中那蜜陀花經數年養育,繁茂異常,竟自一叢繁衍出好大一片,此時淡紫色的花束迎風招展,絢爛若錦,端的好看。
清靈正指使著一堆丫頭庄丁安置沐華帶來的行李物件,見兩人進來,向沐華笑道:「你走這几年,我日日遣人打掃,總算盼得你回來。」又向蒼絕道:「客房已收拾出來,蒼公子快來看看,可還中意,若日用器具有甚缺漏之處,只管找我要。」
「有勞清姨。」
蒼絕恭謹道謝,態度謙遜有禮,清靈看得高興,著實贊了几句,沐華聽得心上人被這般稱賞,既得意又高興,滿面春風,唇角帶笑。
「對了,怎的不見阿越同你們一道回來?」
清靈同兩人說了半晌話,這才想起未見阿越,詫異問道。
沐華一愕,未及想好如何回話,已聽蒼絕道:「阿越在京城撞見個十分中意之人,為求得佳人,已是入贅人家,留在京城了。」
清靈惋惜道:「好好的小伙子,怎的便入贅了,哪家千金小姐這般金貴,便不能娶回來嗎!」
沐華微怔之后險些大笑出聲,咳了兩下才算遮掩過去,催道:「清姨,趕緊讓人抬浴盆進來與我們洗漱,這一路身上可臟透了。」
待清靈領著丫頭們出去,指著蒼絕的鼻子笑得彎下身去。
當晚,沐源設宴為沐華和蒼絕接風,言語間竟頗以沐華為榮,夸贊長子光耀門楣,一改往日冷淡之態,又問起數年前赴考途中遇害一事,沐華掠過盜賊不提,只說起當日如何被蒼絕所救,便見孫姨娘眼中閃過懊惱、怨毒、懼怕等諸般神色,沐華心中冷笑,卻也不會再同她計較,被父親問起盜匪何人,只做不知,面上一團和樂。
蟒緣 正文 第十八章
章節字數:3752 更新時間:09-03-29 02:29
這日過后,蒼絕就此在沐家庄住下,日日與沐華同進同出,這落梅院里只他兩人,丫頭庄丁均不得擅入,自成一方天地,兩人情好之時也無需避忌他人,樂得逍遙自在。
如此住了十來日,到了臘月二十一,眼看已是要過小年了,蒼絕突地說要西行几日,沐華問起緣故,蒼絕道:「我十數年前在西方一座山上見到棵茯苓,已生了四百余年,今年恰滿五百歲,正可采來服食,你現在雖修了《汲陽譜》,又日日跟著我練氣,但進境還是慢了些,這般年歲的茯苓正是將要成菁之時,食之可得長生,我去采了來給你。」
沐華想到年關在即,便有些不樂,蒼絕猜知他心思,笑道:「那山不算遠,几日便可來回,我必趕在除夕前回來陪你。」
沐華這才應了,看他化作一股墨色旋風,騰空而去。
自蒼絕走后,沐華百無聊賴地過了兩日,頗覺煩悶,幸好這日已是小年夜,庄中上下忙碌起來准備過年,一堆瑣事接踵而來,沐華忙得□無暇,孤寂之情被沖淡几分,只是獨寢時寂寞難言,其中滋味卻不足為外人道了。
几日中,清靈問起如何不見蒼絕,沐華只道「出門訪友去了」,暗里掐著手指算日子,盼他早歸。
再有四日便是除夕,庄中已忙碌不堪,一大早,沐華便被何管事請入賬房商議年底月錢如何發放,又聽取各處賬目明細,一下便忙過半日,中午正要叫人將飯菜送進賬房來吃,已有小厮前來稟報:「老爺請大少爺去正廳,有事相商。」
沐華忙中又忙,實在不愿再添瑣事,不耐煩地問:「什么事非要我去不可?」
小厮回道:「是半年前走的王真人游方回來了,正和老爺在廳中敘話,說要向大少爺借樣物事,故請您前去。」
沐華從未聽過王真人名頭,不由詫問:「王真人是何人?」
不待那小厮回話,何老管事倒先開口了,「大少爺,這位王真人可了不得,乃是位有道之人,一年前路過咱們庄子,進來拜會,露了几手本事,老爺即刻奉為上賓,住了有半年功夫,后來說要去尋几味藥材,便走了,臨行前說等藥配齊了再來,這不回來了嗎。」
「哦?」沐華眉梢輕挑,問:「這王真人怎么個有道法?」
「點石成金,大冬天里變出一樹鮮杏,可真神了,老頭子我吃了几枚杏子,一吃下去,神清氣爽,老花眼的毛病也沒了,若不是得道的高人,怎會有這等本事。」
沐華這才起了興致,微笑道:「如此高人,倒真要見見了。」說罷整頓衣裳,往前廳去了。
到了廳中一看,只見一位道人端然而坐,正與沐源說話,年約五旬,形貌清癯,三縷長髯胸前微擺,一身白色細麻道袍,整潔修雅,端的是位得道之人的樣子,身后站著兩個十五六歲的道童,應是他徒兒,各端寶劍拂塵相隨。
沐華暗道:倒是頗有氣派的一個道人。
面上微笑著躬身行禮。
那道人因與沐源平輩論交,便只還了半禮,笑道:「早聽沐老庄主提起少庄主在朝為官,如今一見,果然生就一副清貴之相。」
這等言語便是尋常道人也會說得,沐華不以為意,落座后恭敬問道:「聽聞道長有事找晚輩相商,不知何事,愿聞其詳。」
王真人捻須微笑:「少庄主相問,敢不實言,實不相瞞,貧道自先師手中承繼有一藥方,按方制成丹丸服用,可得長生不老,只是方中諸藥難以配齊,歷經數代祖師之手,仍是差了兩味。貧道半年前出游西方,終又覓得一味茯苓,現下只須再有一味蜜陀水,便可調和成丸了,因此特來向少庄主借蜜陀水一碗,不知可能允否?」
沐華一愕之下失笑道:「這蜜陀水晚輩從未聽聞,如何借與道長。」
沐源插口道:「你院中植滿蜜陀花,那花瓣上積下的雪水便是了。」
王真人呵呵一樂,「這花在西域已經絕跡,貧道數去西域而不得,不想竟在這江南之地見到,實貧道之幸也。」
其實這雪水又不是甚稀罕物事,沐源便領著王道士直入內院收取也無不可,只是現下沐華已經回來,沐源不想得罪這兒子,故此區區小事也同沐華商量一番。這番心思沐華有甚不明白的,當下笑道:「區區雪水,有何借不得,只是近來天氣晴朗不見風雪,道長恐要等上些時日了。」
「少庄主不必多慮,今日下午便有大雪降下。」
沐華聽這王真人說的斬釘截鐵,再看看外面晴天,不由一愣,隨即不動聲色道:「道長乃有道之士,自是能呼風喚雨的,倒是晚輩識淺了。如此便請道長去我院中收取花上雪水便是,只是那花乃亡母心愛之物,取雪時還請千萬小心,莫傷了花朵才好。」
王真人極是高興,謝道:「少庄主放心,我這兩個徒兒手腳伶俐,必不至于花有損的。」
沐華見已無事,便推說庄中瑣事未決,抬腳走了。
到得下午,果見天空中刮起北風,不多時陰云聚攏,下起零星雪片。到了辰時雪已見大,雪花大朵大朵落下,將庄子淹成一片蒼白。
沐華放心不下,回到院中觀看,見那兩個道童手持瓷瓶正逐瓣收集雪水,手法輕柔,確不曾傷了花瓣,稍覺安心,站在廊下看他們集了滿滿兩瓶告辭離去,這才回屋取暖。
當夜,王真人便帶著兩個徒兒在庄子西院住下,起火煉丹。這西院原是庄中藥房所在,沐家庄時常自配內外傷藥,丹鼎爐具皆是現成的,沐源又待其為上賓,不僅盡數奉上器具相助,又遣了仆佣專門服侍師徒三人,那西院中徹夜爐火通明,轉眼成了煉丹之所。
這些瑣事沐華無心過問,自去打理年前過節事宜,終是在二十九這日料理妥當,眼見明日便要過節,仍不見蒼絕回來,心中焦躁,也不吃飯,早早回屋睡下。
翌晨,沐華翻身醒來,覺身邊暖暖的,睜眼一看,身邊躺著一人,正望著他微笑,驚喜之下伸臂摟住,問道:「你几時回來的?怎不叫醒我?」
「才回來一炷香功夫,見你睡得香甜,便未吵你。」蒼絕親親他額角,笑問:「想我不想?」
沐華面上一紅,也不答話,只蹭到他懷中緊緊抱住,想到蒼絕信守承諾,果于除夕前趕回陪伴,心中甜蜜異常。
他兩人這般緊緊相擁足有頓飯時刻,沐華抬頭回吻蒼絕面頰,見他眸中微帶黯然之色,心下微詫,問道:「可是有甚不順心之事?」
蒼絕眉頭一皺,勉強笑道:「我晚到几日,那茯苓讓別人搶先采了去。」
「我道何事,原來只是這般。」沐華微微一笑,親親他唇角,安慰道:「沒有茯苓,我日后勤加修煉就是,未必不能得道,你何必如此不樂。」
蒼絕得他撫慰,心中憂煩去了大半,笑道:「華弟說的是。」
兩人小別勝新婚,只這般靜靜相擁,已覺溫馨平和,安樂非常,沐華伏在他懷中,絮語這几日家中瑣事,蒼絕微笑靜聽,直如老夫老妻般。
提到茯苓,沐華想起王真人的長生不老丹,笑著講與蒼絕,蒼絕一聽之下臉色立變,問那道人形貌,聽沐華敘完,沉吟不語。
沐華覺他神情有異,問:「有甚不對嗎?」
蒼絕冷笑一聲,恨恨道:「那道士便是當年傷我之人。」
沐華吃了一驚,問道:「大哥可要報仇?」
蒼絕本有意找王道士算賬,然一轉念間,想起身處沐家庄,一旦生起事來,于沐華殊無好處,這念頭便熄了。
「以前倒想過報仇,現下卻只想同你安穩度日,那般打殺之事不過圖一時快意,現在想來甚是無趣,這仇不報也罷。只是他既在此,我便不能同他碰面,否則必生事端,也罷,我這些日子里躲著他就是。」
沐華識他姓子,知是為了自己才忍下這口惡氣,心中感激,湊上唇去細細親吻,蒼絕讓他勾的火起,伸手褪他衣衫,不想此時院門響起,傳來小厮詢問聲:「少爺可起了沒?何管事找您。」
沐華只得起身洗漱,撇下蒼絕在那里滿面哀怨。蒼絕唉聲嘆氣一番,在床上滾了几滾,鑽進被窩道:「你去忙吧,我先睡上一覺再說。」
說著拿被子蒙了頭,嗅著被中沐華留下的氣息躲在里面自瀆。
沐華看不見他被中動作,只當他累了,替他放下床帳離開。
沐華在賬房中呆上一日,將庄中眾人的月錢發放完畢,傍晚時忽聽得西院傳來一聲轟響,似什么東西炸了,問起何人這般早放爆竹,下人皆說不知,沐華微覺奇怪,走去西院看看,見父親、孫姨娘和兩個弟弟都已站在院中,正滿面堆笑向王真人賀喜,原來方才乃是開爐之鳴,那長生不老丹已是煉成了。
沐華自知曉王真人傷過蒼絕,心中已對他全無好感,但此刻來了,也不好便走,只得上前道賀,聽老道志得意滿道:「歷經數代,終叫我煉得此丹。」
這時一個道童捧了只寸許高的白瓷瓶過來,瓶腹中隱隱泛出紅光,想是丹藥寶氣流轉之故。王道士接過揣進懷中,又向沐華及沐源道謝:「此番幸得庄主與少庄主相助,貧道不勝感激。」
此刻已屆酉時,沐源命人備下酒菜宴請王真人恭共賀除夕,一行人自西院出來往正廳而去。
沐華想起蒼絕不能赴宴,只想早些回去陪伴,可這當口卻不好告退,經過落梅院時不免回頭觀望。
恰在這時,蒼絕睡醒一覺,只覺肚餓,從院中出來找吃的,才跨出院門,正撞上兩個庄丁抬著食盒往正廳送菜,一時走得急,撞在蒼絕身上,食盒嘩啦啦散了一地,弄出老大動靜,惹得沐源等人回頭觀望。
沐華瞧清情形,暗道一聲糟糕,正要擋在王道士身前遮住他視線,已聽王道士一聲高叫:「好妖畜,哪里走!」
身邊一道人影竄出去,正是王道士拿著拂塵直奔蒼絕而去。
蟒緣 正文 尾聲
章節字數:3492 更新時間:09-03-29 02:29
蒼絕因這一覺睡得迷糊了,渾忘了王道士在此,不想一出門撞個正著,心下懊惱,但行藏已露,遮掩也已不及,索姓站住冷笑,「老道來得倒好,正要同你算算舊賬。」
王道士覺出蒼絕道行今非昔比,不敢冒進,手持拂塵站在丈外同蒼絕對峙,兩人這般情形看的沐源等人一頭霧水,問道:「道長這是作甚,這位蒼公子乃華兒好友,兩位莫不是有甚過節,不妨說與老夫聽聽,何苦刀劍相向。」
王道士聽說蒼絕是沐華之友,勸道:「少庄主可知這人乃是千年蟒妖所化,絕非人類,莫要讓他外貌欺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看向蒼絕的眼神中均帶了驚疑之色,沐華皺眉不已,上前几步道:「蒼絕乃我結義大哥,并非道長所說妖孽,道長許是認錯了。」
王道士聽沐華這樣說,只當他受蒼絕蒙蔽,急道:「此人確為妖菁所化,少庄主如不信,貧道打出他原形與你們看。」說著揮舞拂塵,掃出一道白光,向蒼絕直擊過去。
蒼絕輕蔑一笑,舉掌相迎,頃刻間戰在一起。
沐華自忖此時功力差兩人太多,貿然相助反倒給蒼絕添亂,于是負手站在一旁掠陣。他目光如電,看出蒼絕掌風如雷,將王道士的拂塵生生壓住,知是蒼絕占了上風,倒無甚擔心。
過得片刻,王道士已然不敵,叫道:「徒兒們拿降妖索來。」
沐華對付不了王道士,那兩個道童卻功力尚淺,見兩人從懷中掏出根繩索便要上前相助,豈容他們出手,劈手奪過身邊二弟的佩劍,使一招分花拂柳阻住二人去勢。他自習了《汲陽譜》后內力漸復,甫一出手便見其功,幼時練就的招式深印腦海,此時使將出來,一招間逼退二人,令旁觀眾人皆是一驚。
「華兒,你何時恢復的功力?」
沐源陡然見兒子亮了這一手,脫口問出,沐華無暇理他,見二道童紛紛拿出兵刃相向,轉瞬間同他們纏斗在一處。
他五人分成兩處交戰,蒼王二人祭出法朮相斗,頓時飛沙走石,只見一黑一白兩股旋風一時分開一時交匯,到得后面,竟已看不清兩人情形。再看沐華三人也是相持不下,沐源等人也不知該幫何方,俱都呆立原地。
過得頓飯功夫,天色已暗,忽聽一聲厲喝,一道白影從半空中跌落在地,當場吐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一道黑光沖入沐華和道童之間,眨眼間兩個童兒亦被擊倒,也是不省人事了。
沐華收劍看向身旁,見蒼絕身上黑袍不知何時已變作副細鱗墨甲,墨如玄玉的眼瞳中透出暗紅血光,暗嘆一聲:如此模樣,便說他非妖也無人肯信了。
蒼絕左手攬在沐華腰際,看向沐源一行,見孫姨娘已嚇癱在地,沐源及兩個兒子正瑟瑟戰栗,滿面驚恐的望著他兩人,蒼絕苦笑著看向沐華,「華弟,這里已非久留之所,從今而后怕也不便回來了,你可愿同我浪跡天涯去?」
沐華扔下手中劍,朗聲一笑:「求之不得。」
兩人站在一處相視而笑,神采飛揚間盡顯風華,毫無妖魅之氣,若非蒼絕身上殺氣未隱,便似對仙侶一般。
沐源等人呆愣愣不知所以,眼睜睜看著一道黑色旋風轉過,兩人站處已無人蹤。
暗夜中,沐華覺身子輕若鴻羽,正凌云而行,腳下一團團浮云掠過,極目四望,只見一片混沌。
「大哥,我們這是去往何方?」
「南閩中有座山谷,乃我出生之地,我們先去那里住些日子可好?」
蒼絕低頭笑答,見沐華身子瑟縮,忙變出件皮裘裹在他身上,又從懷中掏出個瓷瓶沖沐華笑道:「張嘴。」
沐華覺這瓶子眼熟得很,可不正是王道士用來裝丹的那個,失聲叫道:「你偷了那老道的長生不老丹。」
趁他張口說話的功夫,蒼絕將瓶身一傾,一顆紅丸已滾入沐華口中,咕嚕一聲咽了下去。
「我同他交手時便聞到他懷中一股子藥味,盡是些靈芝、人參、何首烏等延年益壽之物,這老道功力不怎樣,煉丹的本事倒還過得去,這一顆丹藥可比單吃那味茯苓好得多,正好拿來你吃。」
沐華丹藥下肚,片刻便覺丹田中一股熱氣流走奇經八脈,身子驟然輕盈暖和起來,暗道此丹果然不凡,笑吟吟道:「這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蒼絕聞言,抱著他縱聲大笑,聲飄十里。
南閩群山之中,一座幽谷掩映期間,谷中碧潭如玉,瀑布如練,四時皆春,端的是個隱匿的好所在。
沐華在谷中潭邊打坐,修習蒼絕所授諸般幻化之朮,練畢,張目吐氣,想到三年幽居在此,今日功行圓滿,此后可同蒼絕遨游五湖,心中暢快,忍不住清嘯出聲。
「嘩啦」一聲,潭水翻動,一條墨色巨蟒從中浮出,向沐華游來,到了岸邊,上半截蟒身化作人形,抱住沐華笑道:「今日太陽忒毒,瞧你晒出一身汗,下來洗漱一番,去去暑氣。」
那碧波潭水甚是清涼,沐華熱極,解下外衫,笑著讓蒼絕拉下水暢游其中。
這潭既大又深,蒼絕化作巨蟒,舒展開肢體,帶著沐華往潭底去看魚蝦嬉戲,游玩半晌,估摸著日頭已偏,這才返回水面。
沐華站在淺水處郁上岸,他此時所著內衫皆被潭水浸濕,露出一段誘人曲線,胸前兩點朱紅若隱若現,蒼絕看得下身一熱,底下物事直挺挺豎起,縱是潭水清涼,也澆不滅這股郁火,上身登時化為人形,手一伸,將沐華攬在懷中,壓倒在岸邊。
「華弟,我們便在這里戲耍一番。」
沐華上身趴在岸邊草地上,下身泡在水中,覺股間一根杵樣巨物來回蹭動,回頭罵,「偏你花樣多,」罵完又道:「我不慣光天化日下做這事,咱們回屋去吧。」
蒼絕卻不樂意,抱住他不肯撒手,又求又磨,「這谷中又無外人,你怕什么。」一面說一面脫下沐華內衫。
沐華無奈,只得應了。
蒼絕喜水,在水中化作蟒形最為舒暢,下面并不幻回人身,借著水波潤滑便要挺身而入。沐華這時覺出腿上巨鱗摩挲,伸手下探,知蒼絕下半身未曾變回,唬了一跳,掙扎道:「怎的不變回來?」
蒼絕情動不能自制,連聲央求,「好弟弟,讓我這般做一回。」
他哀懇連連,沐華也不好再拒,低哼一聲允了。蒼絕大喜,一挺身進了沐華體內律動起來,只覺這般玩法比起往日別有一番滋味,蟒尾卷上沐華雙腿,緊緊纏在一起。
沐華初時還受得,但覺蒼絕動作越來越急,體內物事比平日粗長許多,內壁又麻又痛又癢,那股子滋味直透到骨子里去,忍不住嗚咽出聲,求道:「快出來。」
蒼絕在興頭上,哪里停得住,哄道:「乖,讓我做完這一遭兒。」
他平日里做上一遭兒便要半個時辰,這日器物格外□,哪里是半個時辰可以了事的,沐華漸漸失聲申今,聲音又蕩又媚,蒼絕越發興起,猛戳不休,情到極處,上身也化作蟒形纏在沐華身上。
幸而沐華習了《汲陽譜》后房中之朮日益菁湛,這時照譜上法子收緊腹肌,股間盡力吞吐,竟也挨了下來,但身子掙動間兩人已是從水中移到岸上,一人一蟒盡露光天化日之下。
過得移時,兩人已做到緊要處,忽聽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沐華抬頭望去,見十丈外一棵樹后站著個樵夫模樣的漢子,背上一捆干柴,手指著這邊張大口說不出話來。
沐華頓覺腦中嗡的一聲,身子一僵,□不自禁收緊,竟箍得蒼絕一下瀉了出來。
蒼絕這時也看見了那樵子,暗吃一驚,想這谷中向來人跡罕至,怎的偏巧今日竟被個樵夫撞了進來,冷哼一聲,張口吐出陣狂風,卷起樵子送出谷去。
兩人這番情態上被撞破,沐華大窘之下數日不肯搭理蒼絕,任憑好話說盡也哄不過來,蒼絕每日里做小伏低求告討饒,如此這般鬧了半月才算緩解。
兩人情好如常后便商量著去南海游玩,也不騰云駕霧,扮作書生模樣一路游逛過去。
沐華三年未曾出谷,如今重又入世,倍覺有趣,才出群山,便拉著蒼絕到路邊茶寮歇腳,飲茶間聽几個農人在寮中閑話,語聲喧嘩,只聽其中一人道:「老六說他半月前迷路闖進個山谷,見著個年輕后生同蟒蛇玩耍,我便道他看錯了,必是那蟒要吃人,老六偏說不是,還說那后生長的漂亮,叫得是又嬌又媚,定是跟蟒蛇在干那事兒。你們說,這老六是不是吹牛吹得沒邊了。。。。。。」
這番話一字不落送進沐華耳朵,登時一口茶卡在喉中噴了出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只看得蒼絕膽戰心驚,一邊幫他拍背順氣,一邊顫巍巍道:「華弟莫氣,鄉野笑談而已,莫理他們就是,反正他也認不出咱們來。」
沐華聽了這話只有更氣,臉色鐵青,狠剜蒼絕一眼,邁步便走,蒼絕暗中叫了無數個糟糕,追在他身后,一路勸解不住。
兩人一前一后,頃刻間行出老遠,將一干鄉民閑語拋在身后,風中只傳來蒼絕叫聲,「華弟莫走那樣急,等等我,等等我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