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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初夜 BY韓也

第九章

  「為什麼?」雷冷斐伸出大掌緊緊捏著她的雙臂,沉痛帶著妒火的眼中,幾乎要將她撕碎。

  「我……」梁竹芯來不及把話說完,卻被他激動的舉動嚇得無法開口。

  「為什麼要背叛我?那個男人是誰?你這幾天都和他在一塊是不是?」

  「斐、斐斐?」梁竹芯搖著頭,她沒想到他質疑她的是這件事。

  他以為……她有別的男人了?  ,

  「你什麼時候和他在一塊的?在一起多久了?說,為什麼要辜負我的心意?」

  「斐斐,你誤會了。」梁竹芯忍痛咬著牙,緊糾的小臉上佈滿淚痕。

  「我誤會?你說我誤會?那為何要騙我?為何要對我說謊?

  這五天來你一直和那個男人在一起?還是說,從頭到尾你都在騙我?

  說自己寂寞是假的?當我在工作繁忙的時候,你一直和他在一塊?

  在我為了兩人的生活打拼時,你一直享受沒有我的日子?

  還是說……從頭到尾你一直偽裝孤獨,你的單純天真是拿來騙我的虛假行為?

  你是個善用心機的女人,看我被你騙得團團轉感到得意的不得了?」他不相信她是這樣的女人。

  但她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那個送她回來的男人、她消失不見的那五天、他打回來無人接聽的電話……他無法相信她。

  「夠了。」梁竹芯使出全身力氣用力掙脫面前的男人,

  她泣不成聲的蹲下身。

  「再如何有耐心的女人,再如何充滿愛的女人,只要你的一句話也會崩潰,難道你不懂嗎?」梁竹芯低鳴的哭泣。

  她緩緩的抬起眼,眼中有著對他的不諒解和指責。「你能不能不要再傷害我了?能不能不要再懷疑我?能不能、能不能好好感受我的心,能不能讓我也感受到你?」

  「我傷害你?」雷冷斐大吼,他冷著一強臉冷笑。  .

  她沒有否認,沒有否認他方才說的那些話。

  那是不是代表她承認了?

  她承認自己真的背叛他?

  「是你傷害我。我一直很相信你,一直都是。現在我成功了,但你給我的是什麼?」

  他得到的回報是什麼?

  為了兩人而努力,為了給她好生活,他一直以來都是為了她,可她卻說他在傷害她?

  不要再忍了……不要再忍了……心中的聲音在梁竹芯腦中作響。

  緊緊封在心靈深處的痛苦再也無法控制。

  她感覺那道鎖……被打開了。

  「是,我是什麼也沒能給你,我是什麼用處也沒有。」她堅的站起發顫的身子,

  無聲的淚水自她眼角滑落。

  她偏著頭幾乎平靜的看著他。「我只是個必須依附在你身上才能活下去的女人。」

  她嘴角揚起苦澀的笑容。

  「但是我也有感覺,也有渴望,難道你一點也不瞭解我嗎?你懷疑我和別的男人在一塊?你不信任我愛你的決心?為什麼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做的一切還不夠嗎?為什麼質疑我的感情?」痛徹心肺的苦楚誰能體會?她幾近尖叫般的大叫。

  「我是不在家,我是好幾天沒有回來,我是沒有打電話,但是……你不也如此?」

  她的笑容毫無情緒,空洞幾近絕望的面容一瞬間清醒了。

  她……困在這小圈圈內好久好久,久至連她都開始懷疑這樣的等待、期望和落空,是不是一輩子永遠跟隨著她。

  「我是為了工作,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不,你是為了你自己。」她堅定有力的說。

  雷冷斐瞪大眼,一副不敢相信的錯愕。

  他從來沒發現自己的小妻子,會有如此堅信不已否決他的神情。

  她那模樣,彷彿、彷彿做出某種放棄的打算。

  她的眼神,令他前所未有感到心慌。

  「你是為了自己不是嗎?」她掩著面,突然地跌坐在地上。「別再用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將來替自己找借口。我一點一點一點也不在意有沒有錢,一點也不在乎你的事業有多大,這些我告訴過你,一次一次又一次。」但他完全沒聽在耳裡。

  「我要的,只是你的一些些陪伴、一些些關心、一些些重視、一些些的愛而已。」

  但他完全做不到,更甚至他早遺忘了這些東西。

  「我想要的,是一個當我寂寞能陪伴我,常我傷心能安慰我、當我……當我人在醫院的時候,能偶爾來看我、當我害怕、不安時,能緊緊握著我的手說,告訴我要加油的丈夫。」但他不是……

  「但你做不到,你完全做不到啊!」湧現的淚水無法停歇,酸疼的心說出這些事實扎得疼好疼。

  她以為……經過這麼多年的失望後,她的心已經堅強了一些。

  沒想到當事實被撥開後,她依然連點抵抗力也沒有。

  雷冷斐僵在原地,腦中一句句她的指責,她一聲聲的話語像道符咒,緊緊壓在他的胸口間,痛苦的令他說不出話。

  「你厭惡窮生活、痛恨眾人瞧不起你,你一點也不想再回到從前,你希望名和利掌握在手上,你要的好多好多。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點點空間,在你名和利的心靈中,能不能留下一個小小位置給我?

  這六年來,你好忙、好忙,忙得連回家的時間也沒有,忙得連給我一通電話的時間都是這麼急迫。

  我知道為工作忙碌的你有多辛苦。但我是你的妻子,是渴望和你走一生的女人。我不是擺在家中的傢俱,我也有感覺、也會痛苦,我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何時回家?不知道他人在哪裡。

  可笑的是,我連自己在你心中的份量有多少都不清楚?我是你的妻子啊!為什麼我們之間的距離這麼遙遠?」她緊緊揪著胸口,絕望般的吶喊幾乎令她窒息。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過去的受傷,她從來沒有釋懷,從頭到尾她只是小翼翼地將痛苦緊緊鎖在心中,恐懼害怕去碰觸那一道大門。

  「所以你放棄了?你放棄我們的婚姻?放棄我的存在,你決定選擇自己所渴望的?」雷冷斐僵硬的笑著。  .

  冷寒的目光抹殺了他眼中的深情:心痛阻隔了他對她的情感。

  腦中迴盪的全是她一聲聲的指責,他心痛的發現,原來她對他帶有這麼多的不諒解。

  「你不相信我嗎?」她拒絕回答。

  更貼切的說,她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到底佔有多大的份量。

  一直以來,最相信她的人該是他。

  如果他對她有一絲絲的懷疑,是不是代表他一點也不相信她呢?

  「給我合理解釋。」雷冶斐想相信她。

  他是真的想相信她。

  但是……她不否認,她不否認啊!

  寒冷的空氣彷彿在兩人之間凝結,他們互相看著彼此不再開口。

  「我明白了。」雷冷斐沉下臉,以往溫柔的目光不再,他看她的模樣像是陌生人。

  梁竹芯心緊緊糾在半空,看著他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的期望……落空了。

  他不相信她。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雷冷斐轉過頭拒絕看她的淚水。

  他空洞的望著客廳,僵硬的神情不再有一絲絲的溫柔。

  「當我的事業愈來愈成功後,我渴望的更多了。高峰集團邁向國際後,我希望它能在各個國家留下駐點,我確實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在你的身旁。」咬著牙,雙眼正在發酸,他強迫自己說出這些話。

  梁竹芯搖著頭,無法停歇的淚水再一次湧落。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幾乎長年無法陪在你的身旁,連你喜歡吃什麼,有什麼消遣一點概念也沒有。」腦中迴盪的,是她那張充滿天真的燦爛笑顏。

  「不……」梁竹芯捂著口閉上眼。

  「當家中有事時,我確實無法陪在你的身旁,也許這六年來,你在家中發生不少危急的事,但我卻因工作無法陪在你的身旁。」他睜著痛苦的目光,握緊拳佯裝平靜笑著。

  「不要……」長髮掩去梁竹芯的絕望神情,淚水一顆顆滴落在地面上無法克制。

  「我想……這幾年的我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你所熟悉渴望的男人。」他閉上眼,試圖將眼中的淚液眨去。

  「不要說……」梁竹芯痛哭大叫。

  她不想聽到這些,她要聽的不是這一些。

  她要他相信、信任她,就像她毫無理由的信任他。

  雷冷斐刻意挺直身子用力呼出一口氣。

  「我們……離婚吧。」

  他的臉孔正痛苦的扭曲,雙唇不聽使喚的顫動,他的心……緊緊被捏成一團,剌痛得令他無法喘過氣。

  如果道是她想要的,如果她和那個男人在一塊比和他一塊要幸福……他願意放了她自由。

  他傷了她好多、他忽略她好久、他帶給她痛苦了,是嗎?

  如果他只是一味的讓她傷心,令她的笑容愈來愈少,那麼,他能做的,只有放了她,讓她待在能令她感到快樂的男人身邊。

  只是……他該替她笑,為何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心了?

  為何他耳中傳來心碎落一地的絕望聲?

  他……做錯了好多,現在的後悔已經太遲了,他所愛的女人,已封他徹底心灰意冷。

  她,已轉入另一個溫暖的胸膛了。

  她……不需要他了。

  ************

  「總裁,這一季的營運成果高過預期,美國方面決定擴展西部及南部,在這兩個位置上再加設一個據點,下一季的營業額將會更可觀。」主管站在半公桌一一為雷冷斐做簡報。

  雷冷斐神色空洞望著手上的資料,心思不知游移至何方。

  「還有,聽說英國排名第一的建設集團有意和我們合作,現在正在擬訂合約,我想這幾天應該會派人到台灣做考察。」

  雷冷斐放下手上的資料轉身看向窗外明亮的天空,他的心像被束縛在一圈圈的牢籠內無法掙脫。

  晦暗的目光毫無色彩,他的目光冰冷,整個人籠罩在灰暗的孤寂中。

  「總裁、總裁?」身後的主管發現他的不對勁而出聲。

  「這些事交給楊副理去做決策。」雷冷斐沒有回頭,他雙手叉進褲袋內,健壯的背影帶著一絲絲沉重幽鬱。

  主管收起手上的資料靜靜的離開雷冷斐的辦公室。

  這兩個星期來,高峰集團上下員工明顯感受到他們的總裁不太對勁。

  工作上,雷冷斐是個十分認真,要求過高的男人,但這會……

  好幾次大型決策的會議中,雷冷斐完全沒有參與,全交給楊副理主持,有時候,大家還會看見他眼中浮現的哀傷。

  到底他發生了什麼事了呢?

  沒有人知道,就連被看重的楊副理關心的對雷冷斐詢問時,得到的答案也僅是滄涼的笑聲和搖頭。

  大門被開啟的那一刻,雷冷斐依舊動也不動靜靜望著天空。

  艷陽高照的好天氣,他的心結成一道霜,凍得令他失去了一切的知覺。

  他無力去做任何事,以往重視的事業,此刻看在他的眼中,竟是如此厭惡和可笑。

  這幾年的他,到底在做什麼?

  得到了事業、擁有名聲、權利和金錢,最後卻失去他最重要的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努力?

  「我想要的,是一個當我寂寞能陪伴我,當我傷心能安慰我、當我……當我人在醫院的時候,能偶爾來看我、當我害怕、不安時,能緊緊握著我的說,告訴我要加油的丈夫。」

  他不是這樣的丈夫,他確實不是。

  事業和成功,讓他忽略她好久,

  雖然他不僅一次提醒過自己要多陪陪她、多和她在一塊;但當有事發生時,妻子和工作,他知道自己先選擇了誰。

  他總是以事業刻不容緩為主,給妻子的總是抱歉和傷害。

  今天會有這結果,是他一手造就而成的,不是嗎?

  只是……他後悔了,後悔不已。

  他不該冷落竹芯,不該遺忘當他痛苦過活時,是她毫無怨言一心一意陪在他身旁。

  想來可笑,直到現在他才逐漸想起兩人過去的點點滴滴。

  當他為了生活困境而努力時,她不也在一旁為他打氣加油?

  他事業成功,她替他感到高興和光榮。

  但曾幾何時,他愈來愈貪心?得到後想要更多,利益一次次在腦中打滾,要求的東西愈來愈多,導致妻子對他的信任、對他的愛情逐漸消退。

  這一切是他造成的後果,她對他的怨言,他連半句替自己辯解的話也吐不出。

  閉上眼,雷冷斐顫著唇,淚光自他眼中浮現。

  他的心,好痛。

  失去她,他感覺自己的天空變了色。

  他努力這麼多到底是為了什麼?

  事業、事業真如此重要?

  少了一個能分享他的喜悅、他的成功、分擔他的痛苦,給予他溫暖家的妻子,他要

  這麼多的事業,為到底要做什麼?

  「我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個有妻子、有我、還有好多好多屬於我們的孩子。我們要永遠在—起。」

  他忘了,他早就忘了這件重要的事。

  他遺忘自己給她的承諾。

  自以為是的認定她永遠會站在他身後默默的等候,他以為自己可以無止盡的任性下去……

  「好,你要好多好多的孩子,我幫你生,我們生三個男孩、三個女孩,我是媽媽,你是爸爸,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就像王子和公主一樣。」

  他不是王子,他無法帶給她幸福快樂的日子。

  印在腦海的燦爛小臉,何時不再有明亮的笑容?

  期待、渴望,他一次次從她身上瞧見,卻看不清她的落空和失望?

  孩子……他早忘了家庭的宗旨,忽略家庭的定義。

  這樣的他有什麼資格談後悔?有什麼資格要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只要你能快樂,要我放手也沒關係,只要你能快樂過日子……」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雷冷斐咬著牙,任著空蕩心靈一次次被懊悔啃蝕。

  他伸手掩著臉,眼中緩緩落下淚……

  *********

  沒有了……

  沒有了……

  她什麼也沒有了……

  無人的房內,梁竹芯窩在角落緊緊擁著身子。

  她眼中的淚水從來不曾停止,不吃不喝,無法入睡。

  蒼白的臉上、無神的雙目,再也補不回的心碎,她孤獨的看著前方,像個失了生命的洋娃娃……

  梳樁台前,白色顯眼的紙張正醒目的放在上頭。

  看著它,她眼中的淚水再一次不斷湧出。

  這一次,她是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為什麼要放棄我?為什麼不信任我?」她做的還不夠嗎?

  想要這一丁點的溫暖,他為何殘忍的不願施捨給她?

  「我太貪心了嗎?」想要丈夫的陪伴難道是這麼遙不可及的奢望?

  這一個星期來,梁竹芯除了坐在角落邊,動也不動。

  收到他寄來的離婚證書後,她已經整整七天未曾真正合眼。

  梁竹芯突然虛弱的站起身,布著淚水的臉上,有了堅定不已的決定。

  「菟絲花……」原來這才是她。

  少了愛情的養份,缺了依附,她什麼也做不到。

  這樣的人生……好可悲。

  「不要再愛了。」絕望、心死,她再也不想承受這種失去愛人的痛苦。

  「到底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對她而言,她是為了雷冷斐而存在。

  少了這個男人,她什麼也不是。

  沒了孩子,被丈夫捨棄,她活著到底有什麼好?

  離開吧!離開這令人痛苦的人生。

  她希望,下一輩子,不要再遇上這個男人,她的丈夫——雷冷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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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晚上七點,雷冷斐離開公司,獨自一人開著車的他茫然地在外遊蕩。

  他漫無目標朝向熱鬧繁華的市區前進。

  要去哪呢?

  他不知道,只是不想待在公司內。

  從一個星期前他離開家後,公司是他休息的地方,整天二十四小時不曾離開。

  而今,他厭倦工作,無心處理公事,腦袋滿滿是他的妻子……不,她不再是他的妻子。

  停下車,他走到人群中。

  人來人往的吵雜聲無法感染他,冰凍的情緒令他再也笑不出來。

  原來這世上的,並不是只有像他一樣,整日只為工作的人類。

  懂得享受人生、懂得讓自己快樂,那才是人活下來最重要的事。

  「你看那個男人好帥。」

  自他身旁擦身而過的女人對一旁的朋友這麼說。

  「是很帥,不過看起來好陰沉。」另一個女人小聲的回答。

  「會嗎?我覺得這樣的男人才吸引人。」女人不贊成的反駁。

  「我覺得他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另一個女人懷疑的打量他的背影。

  「啊,雷冷斐對不對,高峰集團的總裁。」女人想起似的大叫。

  「不可能啦!人家那種大人物,怎麼可自己一個人在這裡……」

  之後的話雷冷斐聽不見,他站在不知名的百貨公司前,腦中想不到自己該到何處。

  失了心的人,也許連靈魂也跟著消失不在。

  他前方的路途,一片黑暗……

  「叔叔。」一個小男孩伸手拉住雷冷斐,小心翼翼的喚著。

  雷冷斐緩緩低下頭看著這名陌生又有些熟悉小孩子。

  「叔叔,我是小翼,芯姨姨呢?」小翼睜著無辜的大眼靜靜望著恍神中的雷冷斐,眼中有著疑惑。

  「芯姨姨?」雷冷斐回過神。

  「媽媽的公司在那邊。」小翼伸手比著後方的服飾店。

  他記得雷冶斐,雖然見到他的次數並不多,但是當他到芯姨姨家時,看過不少次雷冷斐的照片,因此他從街道出現時,正望著窗外的小翼馬上就認出他來了。

  雷冷斐尋著他指的方向看到一間高級的服飾店。

  然後,他看到了齊希臣和……那個送竹芯回家的男人?

  「快點進來,爸爸和媽媽在這裡。」小翼得意得像獻寶似的拉著他的手。

  爸爸和媽媽?爸爸?

  雷冷斐震然的瞪大眼,某一處褪白的心正在崩裂。

  他任由小翼拉著他進入服飾店,亂轟轟的腦袋浮現非常不好的預感。

  「媽媽,你看是芯姨姨的親親愛愛。」推開大門,小翼吐著天真的話語大叫。

  「小子,不准學這個死男人說話。」聽見兒子這麼說,原本正和自己男人吵架的齊希亞,紅著臉對兒子大吼。

  「咦?雷冷斐?你怎麼會在這?」齊希亞這才發現兒子帶進來的男人,竟然是好朋友那個一天到晚忙碌不見人影的丈夫。

  雷冷斐沉默不語,他緊緊盯著站在齊希亞身旁的男人,眼中帶著一絲絲的不確定。

  「怎麼了?幹嘛這麼看他?」齊希亞發現雷冶斐怪異的神情,她皺著眉走到他面前。

  「他是誰?」雷冷斐劈頭指著她後頭的男人問。

  「他?」齊希亞一臉怪異的回頭看著自己的男人,瞧雷冶斐森冷的語氣看來是對她的男人相當不滿。

  不過她不記得自己的男人什麼時候得罪過他了。

  「有事嗎?雷先生。」後頭的男人站了出來,他的眼眸隱藏著不小的敵意。

  就他看來,雷冷斐是為了齊希亞而來,而且那一副表情像對他痛恨欲絕,好似齊希亞是他的女人一樣。

  「喂!他是竹芯的丈夫,你不要有事沒事就懷疑我和別的男人在一塊!否則我就再帶著兒子跑給你看。」發現自己的男人對雷冷斐也有著不小的敵意,齊希亞趕緊解釋。

  「原來是梁小姐的丈夫。」男人聽了她的話,對雷冶斐的敵意倒也減緩不少。

  「原來梁小姐的丈夫是你……抱歉,我忘了你已經結婚的事。」雷冷斐的名字對他而言並不陌生。

  高峰集團目前的名氣如日中天,相對的,雷冷斐結婚的事,早在媒體的報導之下亦吵得沸沸揚揚。

  「我問他是誰?」雷冷斐仍帶著怒火的語氣質問。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他的心有多麼的慌張和不安。

  「他……他是我的未婚夫啦!」齊希亞心不甘情不願看著等著她答案的後頭的男人。

  「未、未婚夫?」雷冷斐倒抽一口氣,身子猛烈的晃動著。

  「是啦!我的未婚夫。」齊希亞用力瞪了身後一臉得意的男人一眼。

  「對了,你怎麼在這裡?竹芯呢?在家休息嗎?那你為什麼沒有陪著她?」想到好友的事,齊希亞看著雷冷斐的目光,帶著不小的責備。

  雷冷斐沉默不語。

  他閉上眼,用力吸著不穩氣息,慌亂不安逐漸在心裡蔓延。

  他……他搞錯了。

  該死,他搞錯了,這男人不是竹芯的外遇對象,他真的是齊希亞的未婚夫。

  「你不相信我嗎?」竹芯含淚哀傷的小臉像烙印般出現在他的腦海內。

  「竹芯的身子有沒有好一點?你要好好安慰她知道嗎?上一次還好她人在我家,我們才有辦法送她到醫院去,否則要是在你家發生,別說沒人發現,你更不可能再見到她了。」齊希亞看著雷冷斐,發現他蒼白錯愕的神情,心中出現不好的預感。

  「你在說什麼?」還沒把才纔聽到的消息消化完的雷冷斐僵著身子低聲問。

  「你不知道嗎?」齊希亞瞪著雷冷斐。「我發現你真的是一個很糟很糟的丈夫,連自己的妻子在醫院內住了半個月不但不聞不問,連來探筧一次也沒有,你比我身後這個還要遭糕。」她斥責的對他大吼。

  「住院?」雷冷斐心頭瞬時降了好幾度。

  他的身子開始顫動,心不斷抽痛。

  齊希亞發現雷冷斐表情一副茫然,她猶豫該不該告訴他。

  「如果竹芯沒有告訴你……我想她是不願意讓你知道。」她考慮良久後,決定替好友隱瞞事實。

  雖然她覺得這種事不該好友一人承受,但她不願意太長舌。

  「到底是……」雷冷斐激動的走向前用力拉著齊希亞。

  她那副沉痛欲言又止舉動,讓雷冶斐心頭愈來愈恐慌。

  「叔叔,芯姨姨的小寶寶不見了。」小翼在一旁拉著他。

  「小翼……」齊希亞緊張的摀住自己兒子的嘴。

  「那天是我和希亞送梁小姐到醫院。」後頭男人也突然出聲。

  「喂!你別說啊!」齊希亞憤怒的轉頭瞪著自己的男人。

  男人淡淡瞄了她一眼,接著目光注視著臉色發白僵硬的雷冷斐。

  他接著說:「她懷孕三個月,但長期壓力、精神疲勞,幾乎食不下嚥,身體無法負荷所以流產了。」

  齊希亞在一旁閉上眼歎息。

  算了,既然都說了,那她……

  「她在醫院住了半個月,醫生的意思是要她待一個月,可是她怕你回來找不到她,所以堅持離開。原本我要送她回家的,但是這男人說時間太晚,所以由他開車帶她回去。」齊希亞指著自己的男人解釋。

  雷冷斐抖著唇紅了眼,他凝重僵直的身子動也不動。

  腦袋被這一連串的答案炸的體無完膚,他又做錯了……

  「竹芯很難過,身子也很虛弱,也許你的工作很忙,但別忘了她是你的妻子,你有義務照顧她。

  先把工作擺一邊吧,她現在很脆弱,在你面前她總是強顏歡笑,她其實渴望你的陪伴,卻又不想拿這種事煩你。

  女人的心很脆弱,但也懂得滿足。只要你願意給她一點點的關心和在乎,她會一輩子愛著你,從她身上你感覺不到她對你的感情嗎?」齊希亞語重心長盯著雷冷斐驚駭的神情,又轉過頭看向後頭的男人。

  後頭的男人二話不說走向前緊緊將她擁在懷,小翼也有樣學樣走向前緊緊抱著齊希亞。

  嗡嗡作響聲在雷冷斐耳中發出,腦海無法運作呈現空白。

  他做了什麼好事?

  踉蹌退了一步後,又退了一步,雷冷斐張大雙眼。

  看著面前的三人,他用力搖著頭。

  直到他的身子抵在門上,他咬緊牙快速轉身衝出外頭。

  他幹了什麼好事?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懷孕?流產?在醫院躺上半個月?

  他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

  當時的她正虛弱,身子還沒康復,而他呢?他竟義正詞嚴的懷疑她背叛!竟指責她不對!

  是他放棄了她,不是她。

  是他對她不信任,不是她。

  是他……是他該死的放任她受傷害。

  是他給她無數的打擊!

  想起之前她喜孜孜想告訴他小秘密,最後全因他工作忙碌而無法見面。

  她……有了他的孩子,卻在他該死的忙碌中無法與他分享。

  「你要好多好多的孩子,我幫你生,我們生三個男孩、三個女孩,我是媽媽,你是爸爸,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王子和公主一樣。」

  我是媽媽、你是爸爸,我們要生好多好久的孩子……

  「竹芯、竹芯……」一次次喚著她的名,他向前奔跑,衝回自己的車內。

  竹芯……

  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看待這一切的打擊?

  而他,竟自以為是的給了她一張離婚證書,以為這樣對她最好?

  「該死。」雷冷斐用力槌著方向盤,泛紅的眼中,淚水緩緩流下。

  他該如何對她說抱歉?

  該如何彌補帶給她的愧疚?

  發動車子,雷冷斐無法思考一切答案。

  現在的他,只想快一點回家,回到那個有妻子的家中。

  他要和她說抱歉,要和她說對不起,要求她原諒他。

  他愛她,就算是一輩子在她的恨中度過,他也甘之如飴。

  他絕不讓她離開他的身邊。

  竹芯……

  ************

  「竹芯……」衝進家門,雷冷斐無法冷靜的打開門走進陰暗的客廳。

  無聲的室內沒有人存在的氣息。

  他二話不說的在一樓內尋找妻子的身影。

  一股不安的絕望在心頭加速繁衍。

  她走了?

  走了?

  「不……」雷冷斐站在客廳嘶吼,悲傖的心靈跌落谷底,他突然跪在地面。

  外界眼中的雷冷斐意氣風發不再,沉重的絕望一次次打擊他所剩無幾的期待。

  他瞭解了,瞭解漫無止靜等待的痛苦了。

  他體會她不安空虛的心靈。

  他全懂了,完完全全懂了。

  太晚了嗎?太晚了嗎?一切都太遲了嗎?

  「不、不。」跌跌撞撞,他衝進兩人的房內。

  下一秒,他被眼前的驚悚景象震撼得無力跌坐在地面上。

  斑斑血跡……

  放眼望去觸目驚心的血跡沾滿大床、地面,牆上倆人的婚紗照被撕成碎片,似在宣告這場在可悲中結束的婚姻。

  沒有妻子的身影,他自地面爬起,一絲不苟的髮絲凌亂不堪,帥氣的臉上充滿恐懼和不安。

  「竹芯、竹芯……」他發了狂,衝至樓上。

  空無一人的樓層,靜悄悄的空間,絕望孤冷的氣氛,他再也無法克制的大叫、大吼,期望能得到妻子的回應。

  確定樓上沒人,他又衝回兩人的房內。

  「在哪裡?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不要離開、不要這麼做,你到底在哪裡?」

  他懂她的心的。

  該死的是他為何直到現在才感覺到她的心意?

  六年來的感情,她始終如一未曾改變,為何他盲目的傷害她?

  這麼做還不夠嗎?非要把她逼至絕境。

  沒了他,她無法活下去的道理,他為何不懂?

  「不要這麼做,不要這麼做……」房內的血跡烙在他心頭,他知道再不找到她的人,這一生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走至房內,鮮紅血跡令人膽戰心驚,但他看了只覺得心都碎了。

  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決定放棄人生?

  梳妝台前的紙張吸引了雷冶斐的注意力。

  他想也不想衝了過去。

  「不……」雷冷斐抓起紙張將它撕碎爛。

  他知道了,他又懂了。

  因為他的無知,是他讓她放棄人生了……

  有人救她嗎?

  到底有沒有人發現她受傷?

  有沒有帶著她離開?

  她在醫院嗎?

  轉過身,他移動腳步打算衝出房內。

  浴室內的水聲傳進他的耳中……

  雷冷斐猛然轉過頭看著浴室門。

  他顫著手將門打開。

  「竹芯?竹芯……」

  他的妻子躺在血泊中,任著上頭的水沖刷身子。

  蒼白的臉,無生命氣息般的平靜臉孔,像失了生命……

  脫下身上的大衣,雷冷斐衝進浴室內,他緊擁起妻子快速衝出房。

  救救她、救救他的妻子。

  「別死,竹芯……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雷冷斐哀號大吼,淚水掩去他的視線。

  「別死,不要離開我,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他一次次的說,不管懷中的人兒是否有聽見他的道歉和懺悔。

  「我愛你,別離開,少了你我該怎麼辦?沒了你,如何要我獨自活下去?不要輕易放棄我,不要說走就走,給我補償的機會,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誰來救她?誰來救救他的妻子?誰快來救救他心愛的女人……

  昏眩的人兒,因強大的震動力而緩緩睜開眼。

  透過迷濛的視線,她耳中傳來一聲聲熟悉呼喚聲。

  是他……

  懷中的人兒,即便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也聽見他一聲聲哀傷的喚聲。

  溫熱的淚水滴落在她的唇上。

  梁竹芯無力的想睜開眼,但她什麼也看不見,只覺得身子愈來愈虛弱無力,意識也愈來愈模糊。

  「我愛你、愛你,求你為了我撐下去。不要把我一個放在這世上,沒有你,我什麼也沒有了。」

  他的低喊不斷傳來,然後她感覺自己被輕輕放下,四周開始快速移動。

  「我們要有好多好多的孩子,要有三男三女還記得嗎?我是爸爸、你是媽媽,我們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記得嗎?」雷冶斐加速行駛,他著急的說,一刻也不要停下。

  他要說,要一直說,說到她聽見為止,說到她願意原諒他為止。

  「我渴望有一個家,你記得嗎?有你的存在我才會幸福,我一直忘了這最重要的事。對不起,再給我一次機會,再一次,我保證絕不讓你流淚,絕不讓你寂寞孤獨,我會一生一世守在你的身旁。」

  躺在後座上的竹芯聽見了。

  她嘴角淡淡的浮起笑容。

  他說愛她呢!

  他終於說愛她了……

  「拜託,支撐下去,我們快到了,拜託,不要離開我。」雷冷斐看著前方的醫院大吼,死命在路上狂飆。

  不知闖了多少紅燈,他一點也不在乎,只想快速救自己妻子正逐漸消失的生命。

  一隻虛弱沾滿血的小手突然自後頭緩緩向前探去覆在雷冷斐放在排檔桿的手上。

  雷冷斐愣楞的看著手上的小手。

  他又紅了眼,快速的轉過頭,著急不已的望著後頭昏迷的妻子。「竹芯?」

  「我、我們……」梁竹芯閉著眼痛苦的出聲。「我們要幸、幸福過日……日子。」

  蒼白的臉上浮現笑花。

  「對、對,你是公主,我是王子。」雷冷斐流下的淚充滿喜悅。

  「斐斐……」她輕聲的喚著。

  雷冷斐抹去頰上的淚,直視前方加速著。

  「我、我也很愛、很愛你……」她沒有出聲,靜靜的含著笑沉沉睡去。

  車子緊急剎車。

  「醫生……醫生……」

  男人倉惶的大叫聲,一連串急促的跑步,成為梁竹芯昏迷前最後聽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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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總裁,我可終於找到你了。」楊副理神情著急 又興奮的擋在某個身著休閒服的男人面前。

  「終於找到我了?」男人一臉好笑的搖搖頭,此刻他正坐在咖啡廳內喝著濃醇的咖啡,面前是拿來工作用的筆記型電腦。

  「當然,這三年來你只出現在公司內三次,整間公司全丟給我管,連點消息也不給,我可是急死了。」楊副理,不,現在的楊副理已經晉陞為代理總裁,高峰集團的一切決策皆由他決定。

  「有什麼好急的,只要寄封信來給我,我不就回你電話了。」男人含笑拍拍他的肩。

  當初他的眼光果然沒錯,楊副理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為人不但忠心正直,更重要的是,他無論何時都能擔當一面獨挑大樑。

  「話不能這麼說!我是拿你薪水的,你又把一切的決策全交給我,我會害怕耶!要是公司被我弄倒,好幾萬名員工因我而失業,我不就要以死謝罪?」

  代理總裁一臉的委屈,他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身負重任,年紀輕輕掌管這麼大一間公司。

  高峰集團目前在世界各地擁有十七間分公司,總員工數量近萬名,但是他們的總裁卻在三年前消失無蹤,只願一年出現在眾人面前一次。

  不但如此,公司上下的營運方針,總裁也只願意透過衛星連線來開會。

  想要他現身?想都別想。

  就算天要塌下來,他也絕不會出現。

  媒體記者得知這項傳聞,幾乎派出大隊人為尋找他的蹤跡,無奈全都無功而返。

  沒人知道雷冷斐帶著妻子待在哪裡,眾人只能在每年高峰集團的年終才能見到他本人以及他的妻子。

  「說實在的,總裁,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代理總裁一臉疑惑 的看著他。

  「什麼?」

  「為什麼你不再出現在眾人面前?你知道目前高峰集團的名聲和名氣嗎?你一點也不擔心我會搶下這公司 ?」

  「你不會。」男人淡淡堅定的搖頭。

  「為什麼你會這麼相信我?」代理總裁輕哼著。

  是啦!他是一定不會啦!

  被寄予重任,對他而言是無比的光榮,再加上他這個人的忠誠度,高得連自己都厭惡的不得了,他怎麼可能陷害提拔他的恩人呢?

  「可惡,被你吃的死死的。」

  「小楊。」男人沉沉的笑著,他拿起手上的咖啡飲了一口。

  「嗯?」

  「你有心愛的女人嗎?」

  「什麼?」

  「有結婚的對象嗎?」

  「呃……沒有啊,每日忙得要死要活,哪來的時間做這些事。」被喚為小楊的男人忍不住抱怨。

  「如果有,要記得好好珍惜。」男人意味深長的說,他的視線落在遠處一名牽著孩子小手走來的女人身上。

  「啊?」

  男人的眼中湧現深深的溫柔和情意。

  「我不懂。」

  「不懂?」男人收起筆記型電腦站起身,他看了身旁的小楊。「有一天,你會懂。」

  話一說完,男人毫不猶豫的離開,朝女人的方向緩緩前進。

  「竹芯。」他輕聲朝面前的妻子低喚,然後,他她從那裡得到了一抹燦爛的甜蜜笑顏。

  「爸爸……」女人身旁的小女孩離開母親的手,高興的朝父親的方向衝去。

  男人一把將女兒抱起,在空中轉著圈。

  女人來到他的身旁。

  「我們走吧!」男人吻著妻子的唇,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擁著妻子,一臉的滿足 。

  三人緊緊相擁的倒影,隨著昏黃的夕落陽在地面上。充滿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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