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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至尊總裁【情不自禁1】 BY向晴

第九章

  童若蕾眼底藏下住明顯的兩團黑眼圈,昨夜幾乎沒睡的她,勉強打起精神,偷偷觀察著身旁的殷卓望。

  瞧他早餐時神色自若地與家人攀談,親切的笑容與關懷沒半點異樣,絕對看不出他對家人心存仇恨或心懷不軌的樣子,他是那麼自然地融入這個家庭,試問誰又會對他起疑心,質疑他的身份?

  「怎麼了,你今天很沒精神。」駕車中的殷卓望側頭瞥一眼身旁的伊人。

  「我昨夜睡得不好。」童若蕾拉回心神,扯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他蹙起濃眉憂心忡忡。「你不會是患了婚前恐懼症吧?」

  「卓望……」童若蕾倏地住口,突然發覺他並不是這個名字的主人,不禁心有慼慼然。「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想不到她會有此一問,他先是微愕,隨後訕笑。「天!是不是每一個女人都喜歡問這種蠢問題?」

  「因為即使置身甜蜜戀愛中的女人也會感到不安彷徨,害怕被熱戀沖昏頭腦、蒙蔽眼睛,擔心看不見事實、瞧不清真相。」她一時感觸而發。

  她話中的灑意相當耐人尋味!「你又喜歡我什麼?」

  「嗯?」童若蕾為之語塞,現下教她如何回答得出。

  「其實陷入熱戀中的男人也會感到不安害怕。」殷卓望炯亮的黑眸沉斂下來。

  真的?「你也會嗎?」

  「當然。」他堅定地點頭。「就是因為太喜歡、太在乎對方,所以才會不安,害怕只是自己一廂情願付出,擔心質疑對方是否愛自己。」

  交通號志亮起紅色,停下車來的殷卓望拉起煞車,伸出大掌輕撫童若蕾略為蒼白的粉臉,盯牢她的深邃黑瞳熾熱逼人。「千萬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

  不管交通號志已轉為綠色,與尾隨在後的車輛發出刺耳的喇叭聲催促,殷卓望欺身吻住她的唇瓣不放,令他這句話的份量深深加重。

  童若蕾承受的可不單這個吻,他的感性告白讓她倍受壓力與矛盾。

  ***    ***    ***    ***

  拿著文件推門而入,童若蕾環視辦公室卻找不著殷卓望的身影,於是轉身朝休息室輕喚。「卓望?」

  「麻煩你等一等。』果然傳來殷卓望的聲音。

  步往辦公桌旁的童若蕾放下文件,不經意瞥見放在桌面上的筆電,螢幕正彈出一個訊息通知有新郵件。

  卓望的筆記型電腦一直隨身攜帶,密碼亦沒讓她知道,想必裡面藏了很多秘密!

  說不定可以從中找到蛛絲馬跡,童若蕾飛快瞄向正緊閉的休息室大門,猶豫片刻後決定把握機會趁機偷看,她隨即移動滑鼠,打開那封新郵件——

  Juo  Shi,

  How's  your  project"R"?When  will  you  back?

  George

  展現出來的郵件雖非常簡短卻已足夠宣洩真相,收信人的名字是「卓希」不是「卓望」,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很難教人相信只是發件人不小心打錯名字而已,因為這封郵件的出處正是J&G貿易公司!

  震驚過後,童若蕾很快關上郵件並註明未開啟,剛完成動作放下滑鼠,抬頭便看見殷卓望筆直朝她而來,他的目光一瞬也不瞬鎖定她。

  當場被逮個正著,童若蕾雖作賊心虛但仍臨危不亂,她站得挺直迎向他,並在心中飛快盤算借口或者解釋,總之什麼都好!

  殷卓望在兩步之遙的距離停下來,深不可測的俊容平靜無波讓人瞧不出端倪,緊抿薄唇的他沒發一言,似等待她主動開口解釋。

  沒法躲開的童若蕾屏氣凝視他漆黑的銳眸,輕啟嘴唇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此時,並未關上的大門外傳來腳步聲,數名高級主管在門外求見,各人神色慌張難看。

  「不好了!總裁、童小姐。」其中一名高層焦急地匯報。「我剛收到消息,北投那個大型住宅案因懷疑大樓結構不合規格,無法通過有關當局的檢查,所以勒令公司暫停該項目的所有工程,直到進一步徹查的結果。」

  「不但北投的項目要暫停,公司旗下所有正在施工的工地都要停工,承辦商現正被當局徹查。還有材料供應商也出了問題,因為偷工減料而使建築結構不符安全標準,而且那個供應商好像已經卷款潛逃了。」另一名高層拭去額際的汗水道。

  「承辦商與供應商是不是鄭經理最近提出更換的那家?」童若蕾擰著眉發問。

  「是。」

  就知道鄭少傑貪婪的做法早晚會出事,她實在太掉以輕心了!「為什麼會出這種樓子?公司不是一直都有嚴查承辦商與監督施工嗎?」

  高層們面面相覷,最後唯有硬著頭皮報上來。「這方面一直都由殷經理與鄭經理負責並直接匯報給總裁。」

  諷刺的是,在這個突發關頭,卻不見兩位當事人的蹤影,反而由下屬來報告。

  童若蕾心中有數,她轉頭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殷卓望,相較她的緊張擔憂,他的神色仍舊鎮靜自若,到底他是處變不驚還是一切在他意料之內?

  「好了,大家別慌。」殷卓望緩緩開口,頗有大將之風地指派工作。「你們現在立刻整理手頭上的所有案子,我要一份詳細的報告,並估計一下受到牽連的項目將會令公司損失多少,三十分鐘後在會議室內召開緊急會議。」

  殷卓望不慌不忙的做出危急處理,還真起了穩定軍心的作用,高層們急忙返回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若蕾,你預備一下相關的資料,並通知所有高層三十分鐘後出席緊急應變會議。」殷卓望轉身交代。

  「我知道。」童若蕾毫不遲疑去辦事。

  他們剛才一觸即發的風暴暫拋諸腦外,當務之急要先解決公司面對的危機。

  全公司上下正鬧翻天,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的這個時候,貴為殷氏總裁卻還悠哉悠哉。回到位子上坐下來的殷卓望打開最新收到的郵件,從剛才童若蕾刷白的臉色看來,不難猜出她有查看過這封郵件!

  殷卓望全然不關心外面的翻天覆地,比起殷氏所面臨的重大危機,另一件切身的事情更令他關注。

  緊張又沉重的會議終於結束,眾人並沒鬆一口氣反而嚴陣以待,因為知道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單是所有工程被暫緩施工已令公司蒙受不少損失,再加上可能需要拆除北投住宅重建,所需的經費十分龐大。而除了金錢的損失外,最令公司受到打擊的莫過於商譽嚴重受損,令公眾對殷氏失去信心。

  現下要如何收拾這個爛攤子,那真要看殷總裁的本事了,不過眾人的心中卻一點也不樂觀。

  全因殷榮祖與鄭少傑沒有預期的成為眾矢之的,需要肩負起全部責任,對於殷總裁的存心庇護,莫不令眾人感到失望憂心。

  或許殷氏真的氣數已盡,夠聰明的話還是該早早另謀高就,抱著誠惶誠恐心情的高層感到一片愁雲慘霧,前途暗淡堪虞。

  「走吧!」殷卓望輕叩童若蕾的辦公桌面,一副悠閒自得。

  「我們要去哪裡?」驀地抬頭的童若蕾蹙起眉心,當下之急他們還要去哪裡?

  瞧她緊張兮號的,殷卓望禁不住啞然失笑。「下班時間到了,當然是回家。」

  「回家?」童若蕾的心涼了半截。「在這種危急情況下,你放著公司不管?」

  當然,因為還有一場精彩的戲碼將要上演,他們又怎能錯過!

  「反正現階段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等待當局的徹查報告,我們留在公司也幫不上忙。」殷卓望對她的微詞置若罔聞。

  什麼都不能做?是他不想做吧!可以幫得上忙的事情可多著呢,例如積極與當局瞭解情況,試試看有沒有可以周旋調停的辦法,還要盡快另覓可靠的承辦商與供應商等等。

  雖然這些事情全都有專人跟進,但是由他親自出面的話,效果一定更佳。

  「你是不是已經想到挽救的辦法?」她寄予最後一線希望。

  「還會有什麼辦法?」殷卓望雙手插入褲袋,低頭睨著她的表情絲毫不擔憂。「如果真的通過不了檢測,唯一的辦法也只有重建,至於挽回殷氏的商譽、重建大眾的信心,則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辦到的事情,一點也急不來。」

  童若蕾沒辦法駁斥,只能對他徹底失望死心!

  「你也別太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他安慰。「走吧!」

  默默收拾的童若蕾只好跟著殷卓望離去,他寬大的背影是那麼的陌生可怕,教她不寒而慄。

  ***    ***    ***    ***

  從遠處已可看到殷家的大門外有一個身影,殷卓望知道自己及時趕上了,他熟練地把車子停好,與童若蕾並肩進門。

  客廳之內好不熱鬧,一名就妙齡少女安坐在沙發上等候,殷榮宗夫婦正從樓梯下來,聞風而至看好戲的二嬸與表姑也相繼出現。

  「殷教授,我對不起你!」甫看見殷榮宗,少女霍地站起來,毫不避諱地撞進殷榮宗的懷裡。

  「你別這樣。」殷榮宗慌忙推開少女。「你不用內疚,事情與你無關。」

  「怎會無關?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被辭退。」少女抓住殷榮宗的手臂不放。

  「那是我個人的決定,與任何人無關。」殷榮宗堅稱。

  「教授,我真的喜歡你,不管你心裡有沒有我。」少女大膽坦率得教人錯愕。

  一旁默默不語的馮秀姿,即使再明白事理也難免起了疙瘩,試問有哪個妻子可以眼看別個女子當著自己面前,向丈夫示愛而毫不動容?!

  「你別這樣……」從沒遇過這種場面的殷榮宗感到相當尷尬,自然地把目光調向身旁的妻子。

  機靈的少女順著殷榮宗的視線看去,倏地改而向馮秀姿拜託。「馮教授,請你成全我們,我求你!」

  什麼成全我們?他何時與她有關係了?聽得冷汗直淌的殷榮宗慌忙地薄斥。「你別鬧了,我與你是不可能的。」

  「殷教授……」受不了殷榮宗拒絕的打擊,少女突然拿出一把刀子直指自己的心臟,有點歇斯底里地威脅。「如果你不愛我,我也不想做人了!」

  事出突然,沒有心理準備的殷榮宗,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瞠目結舌愣住。

  相較之下馮秀姿則冷靜多了,沉著應對的她柔聲勸說:「你冷靜點,先放下刀子,千萬別做傻事。」

  什麼鬧劇嘛?真精彩!在旁納涼看戲的二嬸與表姑可是看得津津有味。

  而另一邊看得頗為焦急的童若蕾連忙轉頭看向殷卓望,本想叫他想法子的,但話硬生生梗在喉間,因為殷卓望給她的驚駭絕對不亞於眼前持刀威脅的少女。

  童若蕾看見的是唇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表情愉悅快慰的殷卓望,她可以對天起誓,這次自己絕對沒有看走眼!

  「聽話,你先放下刀子,什麼事情都可以慢慢商量。」馮秀姿緩緩靠近少女,並伸出手企圖拿下她的刀子。

  噹啷!少女鬆手丟下刀子,頹然跌坐在地上。「我求求你……」

  「乖孩子,真乖。」馮秀姿擁抱著少女安撫。

  其實少女也沒有輕生的念頭,她只是拿刀子來做做樣子,說到底她也只是受人所托嘛!

  情緒穩定下來的少女不再發飆,好像有點覺悟與悔意的她沒再強迫殷教授接受自己的感情,最後被安排送回家裡去。

  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不過殷榮宗夫婦倆心中有沒有為此事而存有芥蒂,則沒人知曉了!

  ***    ***    ***    ***

  今天整天下來所發生與經歷的事情足教人身心疲憊,先是發現了卓望的秘密,緊接著公司爆發史無前例的重大危機,再來竟是女大學生驚天動地的擾攘糾紛。

  事情接二連三發生,令童若蕾不得不懷疑,是否全是殷卓望的精心佈署,或者該說是江卓希的計畫。

  雖然沒有實質的證據,但她可以肯定即使不是他所策畫,也必定與他脫不了關係,真不知道接下來他還會有什麼驚人之舉,到底他想把殷家怎樣?

  不行!不管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只要危害到殷家,她便不能坐視不管,她一定要設法阻止。

  反正今早巳被他當場逮個正著,事情再也隱瞞不下去,與其一直在這裡揣測擔心,倒不如開門見山問個清楚明白。

  看看掛在牆上的時鐘,十一點十分,卓望應該沒這麼早睡覺,沒有絲毫猶豫的童若蕾披上外袍,鼓起勇氣往殷卓望的房間走。

  不管她將要面對的真相是什麼,揭露的秘密有多殘酷,她都不會退縮!

  「卓望。」站在殷卓望房門外的童若蕾輕叩門低問:「你休息了嗎?」

  咦?沒人回應,卓望不在房間嗎?可是她隱約聽到房內傳來聲響,於是她伸手往門把試探地一扭,沒上鎖!

  不及細想,童若蕾輕推門入內,房間內空無一人,難道他在浴室嗎?正想移步靠近浴室之際,卻發現連接書房的大門並沒關緊,而且從門縫中隱約傳來兩個男人的談話聲。

  童若蕾躡手躡腳靠過去,偷偷躲在門後凝神靜聽。

  「卓望,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二叔殷榮祖的聲音相當焦急。

  「二叔放心,公司那邊我會幫你擺平,絕不會讓人動你半分。」反觀殷卓望的聲音則明顯氣定神閒。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我……」殷榮祖有點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啟齒。

  冷眼看著坐在對面的二叔如坐針氈,觀察入微的殷卓望不動聲色道:「二叔有什麼困難不妨直說。」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殷榮祖不停地搓揉雙手。「真不知我近來是走什麼衰運,連連在賭場失利,簡直就是逢賭必輸,害我一時間周轉不過來……」

  聽到這裡,殷卓望心中已有個譜,殷家的人果然很懂得敗家!

  殷榮祖一邊小心觀察侄子的面色一邊說:「我們殷家雖算不上名門望族,好歹也是上流社會知名人士,又怎能欠錢不還,萬一傳了出去,讓人訛傳殷氏出了財務問題就不好。」

  「所以?」殷卓望故意裝蒜。

  「所以我就暫時借用了公司的款子。」殷榮祖不得不直話直說了。「也不過是個小數目,區區一千萬算不上什麼。」

  一千萬也是小數目,他出手真闊綽!「那筆款子以什麼名目挪用?」

  「那筆款子本來要給承辦商做訂金,就是最近投標的那塊新地皮,我已經拖延他們好一陣子了。」殷榮祖面無半點愧色。

  沉默半晌後,殷卓望深深吐了一口氣。「我明白了,我會幫你想辦法。」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卓望,真不愧是我的好侄子。」殷榮祖也終於鬆一口氣,在事情被揭發之前先向卓望自首果然是對的,畢竟是親人嘛!

  看著二叔興高采烈離去的背影,殷卓望的心情同樣愜意,殷氏弄得越亂越好,最好是一發不可收拾。

  關上電腦,殷卓望折返回睡房,一個赫然出現在房內的身影讓他暗暗吃驚,他半瞇起眼,要來的始終避不了!

  整理一下思緒,殷卓望大步走往童若蕾身後,在梳妝台前站得直挺的童若蕾正背對著他,面向梳妝台的她透過梳妝鏡一瞬也不瞬地盯牢他,她的目光複雜難懂。

  想必她來很久了吧,與二叔的對話不知她聽進了多少?「若蕾,你找我?」

  童若蕾仔細梭巡他的臉,仍舊從容不迫得教人瞧不出半點端倪,她緩緩低垂眼簾,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撫梳妝台上那對漂亮的水晶天鵝,自言自語般輕喃。

  「你還記不記得這對天鵝?」

  殷卓望的目光沿著她的視線下移,好一對生動精緻的水晶天鵝,他不慌不忙從後擁著她的纖腰,俯首在她耳際低柔道。

  「那是我與你一起選購的擺設。」他輕啄她的粉頰。「我不會忘記對你的承諾,我會與你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就像這對天鵝一樣鶼鰈情深。」

  她忍不住閉上雙眼,在心中痛苦吶喊。不!那不是你的承諾,那是卓望的!

  「我很擔心,想知道你打算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鏡中的他表情是那樣的疑惑不解。

  她追問:「公司與二叔的事情,你打算怎樣解決?」

  「你別擔心,我自會處理。」很明顯他只是在敷衍了事。

  沒必要再拐彎抹角,童若蕾說穿。「你處理的方法是不是直接讓殷氏倒閉?」

  聰明!不過殷卓望不會這麼快自揭底牌、招認出來,他還想知道她這顆聰穎的腦袋到底猜到多少。「你是什麼意思?」

  霍地轉身,童若蕾與他面對面四目相投。「兩個人的相處最重要是坦誠,我以為我與你之間不應該有秘密。」

  「沒錯。」他微笑點頭。

  她深深吸一口氣,終於直截了當問出來。「你真的是殷卓望嗎?」

  「老天!」殷卓望誇張地拍一拍額頭,然後指著自己的俊臉。「你看清楚這張臉,我不是殷卓望的話,我是誰?」

  童若蕾目光一斂,強迫自己冷靜地直視他,並清清楚楚道出來。「江卓希。」

  「你在胡說什麼?」他失笑。

  「我找人調查過你。」童若蕾瞅著眼前突然變得陌生的男人。「江卓希,留美華僑,美國J&d的CEO,你不但與卓望長得一模一樣,還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他就知道即使可以瞞騙所有人,卻還是瞞不過她!

  殷卓望,不,應該是江卓希收斂神色,表情認真的他深不可測,漆黑的眼眸變得幽暗冷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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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真面目被識破,江卓希唇邊仍泛著笑意,不過卻是教人血液凝固的冷笑。「女人還是不要太聰明的好。」

  終於得到他的親口證實,童若蕾不禁打了一個哆嗦,莫名寒意由腳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因為江卓希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同時,等於宣判殷卓望的死亡。

  「你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冒充卓望回來?」童若蕾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

  江卓希面無表情,冷眼看著備受打擊的她,並不打算再隱瞞下去。「我回來是要接手殷卓望的一切。」

  她瞠大水眸。「你想要接管殷家與殷氏?」

  「沒錯,還有你這個未婚妻。」他不帶半點感情地宣告。

  「為什麼?」一度以為自己是他最親密的愛人,原來一切都只是虛情假意!

  「這一切本該屬於我,我只是取回我應得的。」江卓希扯出一抹殘酷的笑容。「然後摧毀。」

  摧毀?果真如此!童若蕾從他陰鬱的眼眸隱約讀出他的心思。「你恨殷家,還有卓望?」

  「恨嗎?」他不禁自嘲地低笑。「我比較喜歡厭惡這個字眼,至於殷卓望,我想是妒忌多於恨吧!」

  在他滿不在乎的外表底下,不難察覺出絲絲悲涼,到底在孩童時代失去雙親的他,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才會造成今天的偏激?「你與卓望真的是孿生兄弟?」

  江卓希點頭承認。「我本來應該是殷卓希而不是江卓希,是那個比卓望早三分鐘出生的哥哥。」

  「如果你們真是親兄弟,為什麼你還要摧毀殷家?」她心底的謎團實在太多。

  「親兄弟?」他啞然失笑,神情好不凜冽。「與其說我是殷榮宗夫婦的長子,倒不如說是被他們遺棄的兒子。」

  童若蕾頓感虛軟無力,雙手撐在身後的梳妝台上以承受更多驚人的秘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很多人為了錢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出,即使是捨棄至親骨肉。」人性黑暗的一面他看得太多,尤其身處在一個犯罪率極高的罪惡之都。

  童若蕾依稀記得卓望五歲前都是在英國長大,殷老爺一度與殷榮宗斷絕父子關係,莫非就是那時因生活困頓而賣子求財?

  「因此你才要回來報復,親手摧毀殷家?」

  「我只是要讓他們嘗到一無所有的滋味。」這就是江卓希的最終目的。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他不該牽連其他人!「縱使殷伯父、伯母對不起你,但是殷家其他人是無辜的,你怎能毀了整個殷家?」

  「無辜?」江卓希不悅地半瞇眼,轉身往床邊大剌剌地坐下來後突然爆發出爽朗的笑聲,他彷彿聽了什麼世紀笑話般誇張地哈哈大笑起來。

  「難道不是嗎?」鐵青臉色的童若蕾並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如果見死不救也算是無辜的話。」他收斂笑意,陰鬱的俊臉轉向窗外,目光落在遙遠的某處。

  「當年殷老爺不肯承認馮秀姿為媳婦,一怒之下把兒子逐出家門並斷絕所有經濟支援,可想而知沒經濟能力的他們生活會有多困苦潦倒,而從小嬌生慣養的殷少爺又怎吃得下這般苦頭。」他沒有半分同情,只有滿臉不屑。

  「走投無路的兒子落魄地回家認錯求援,可惜殷老爺依舊拒之門外視而不見,而至親的家人亦幸災樂禍。」

  這就是生於富裕家庭的悲哀,在利慾熏心的權利鬥爭下不存在任何親情,可是童若蕾並不希望所愛的男人也是這種人。

  「即使如此,他們始終是你的家人。」

  江卓希調回目光,雙手撐在背後的他表情厭惡至極。「這種凡事往錢看齊,眼中只顧利益不念親情的家人,我可是無福消受。」

  「難怪接二連三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其實全都是你的精心策畫。」真相永遠殘酷得教人難受!

  「沒錯。」他大方地點頭承認。「你有興趣知道嗎?」

  沒等她回答,江卓希炫耀般娓娓道出自己的所作所為。

  「找個女大學生纏上殷榮宗,企圖破壞他們夫妻間的感情;縱容二叔與表姑丈在公司胡搞,放任他們高價競標沒有用的土地,對他們與承辦商私相授受、中飽私囊的行徑裝作視而不見,直到把殷氏弄得亂七八糟;明知敏聰喜歡你,還故意助長他的愛苗,然後讓他摔得焦頭爛額;與采穎玩點曖昧的遊戲,再狠狠拒絕她,讓她嘗嘗玩火自焚的下場;還有……」

  他停頓下來,目不轉睛盯牢她。「檢舉告發殷氏旗下的工程出現問題,並提供承辦商與供應商偷工減料的犯罪資料,我不但要殷氏在財務上損失慘重,還要徹底摧毀殷氏的商譽,不讓它有翻身之日。」

  他處心積慮的報復行動教童若蕾感到徹底絕望,江卓希的做法與唯利是圖的殷家人又有什麼分別?同樣無情無義啊!

  「你好像遺漏了我。」童若蕾苦笑自嘲。「把卓望的未婚妻玩弄後便丟棄。」

  江卓希站起來,抿唇不語的他與她受傷的水眸對望,他伸出大掌輕撫她痛苦的愁容。「一開始接近你,或許我的確居心不良、動機不純,但是我並沒玩弄你,我愛你是真心真意。」

  為何明知是謊言卻仍教她怦然心動?她閉起眼簾,甩開他的大手泠嘲。「你不用為了封住我的嘴,不讓事情曝光而演戲。」

  「根本毋須多此一舉,即使你不揭穿我的真面目,我也不打算繼續演下去。」她的誤解教他難受。「我承認愛上你並不在我的計畫之內,當我發現到自己對你的感情時,已經抽身不及,我阻止不了自己淪陷下去,控制不了愛你的心,即使明知你所愛的男人並不是我。」

  這全是他的真心話嗎?她可以相信嗎?童若蕾的心不能自已地微微顫動,雖然眼前的男人已不再熟悉親近,甚至陌生得可怕,可是他仍能輕易觸動她的心靈!

  「你教我如何相信?」她很想相信,但他無情的報復行動讓她感到瞻顫心寒。

  江卓希深情款款地輕托她的雙頰,炯炯黑瞳燃燒著濃烈熾熱的火花。

  「一年前我無意中與卓望在紐約街頭巧遇,相認後,他打算帶我回台認親,不過當時的我已萌生報復念頭,便提議與他調換身份,看看家人能否辨認出來。

  心無城府的卓望欣然答應,繼而把自己的日常生活,以及家人相處的情況鉅細靡遺地告訴我,當中包括他的未婚妻子。」

  他懾人的深情跟瞳直不隆略地瞅著她瞧。「當時我對你相當感興趣,所以在與你相處的期間才會不知不覺被你吸引,最後愛得不能自拔。」

  難怪他會熟知她的事情,原來真的是卓望告訴他,想到卓望,她的心又隱隱刺痛起來,到底她所愛的人是卓望,還是眼前這個與卓望長得一模一樣的親哥哥?

  沉默不語的童若蕾仔細梭巡江卓希的表情,雖然臉孔與卓望如出一轍,但內在卻又如此截然不同,他眼中所流露的濃烈愛戀與熱情是卓望所沒有的,他給她的震撼與悸動遠遠超過於卓望!

  腦海中浮現出不久前他曾向她許下的承諾:

  我不但會與你幸福地攜手進教堂,還會與你白頭到老永不分離,我一定會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幸福快樂的女人。

  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離開我!

  即使我是十惡不赦的壞人,我都不會傷害你,我愛你!

  童若蕾深深動容,她願意相信他,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就放手吧,不要再報復,不要毀了殷家。」童若蕾拉下他的雙手懇求。

  想不到她會有這種要求,江卓希為之愕然。「我辦不到。」

  「顯然你最愛的還是自己。」失望難過的她衝口而出。

  「若蕾,你公平點,對不起我的人是他們。」江卓希緊握她的雙肩,對她的指責他很在意,因為他最想要得到的是她的諒解與支持,並衷心希望深愛的人能站在他這邊。

  「或者殷伯父、伯母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不如你聽聽他們的解釋,先別把他們定罪。」她不死心地遊說。

  「你認為什麼理由足以出賣親生兒子?」他低吼。「即使他們一念之差做錯了,但是他們根本沒半點悔意,在這二十九年來,他們一直沒來找過我,他們根本當作從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卓望也從不知道有我這個大哥存在,他們是完完全全把我抹殺掉!」

  童若蕾為他感到心痛,因為知道他說的是實情,殷家從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卓望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孿生哥哥,相信這個才是他對自己的父母恨之入骨的真正原因吧!

  「自從我的養父母破產自殺後,你知道我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嗎?親戚朋友對我避之唯恐不及,孤兒院的勢利白眼,大人們的刻薄凌虐,一個六歲的小孩如何掙扎求生……」他搖晃著她的雙肩,一幕幕悲慘的童年過往浮現眼前。

  「你不是想知道我肩上的傷是如何弄的嗎?我告訴你,那是因為我誤闖別人的地盤,撿了一塊麵包來吃,於是那群小混混便在我肩上捅了一刀。」

  那一刀的切膚之痛無時無刻提醒著他生活的殘酷,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去的現實社會沒人會對你仁慈厚道,警惕著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倒下去!

  「還有露宿街頭,撿破爛、吃剩飯,像過街老鼠般的日子,你還想要聽嗎?」

  「不要再說了!」她猝然抱緊他,她很想要撫平他的傷痛、替他治療傷口。「抱歉,我並不知道你有這樣的遭遇,對不起……」

  江卓希用力擁她入懷,並把受傷的臉龐深埋在她的髮絲裡,從她溫暖的身上尋求慰藉,讓他忘卻所有不愉快的過往。

  以往誰也不能挽留住他,沒有任何女人能令他留戀半分,一直飄泊無定的身心現在卻很想為她永遠停駐,他知道自己夢寐以求的家就在這裡,就是懷抱中的她!

  「若蕾,跟我回美國。」江卓希已下定決心,非要帶她走不可。

  側頭凝望著梳裝台上的天鵝,童若蕾感到很對不起卓望,即使明知擁抱著自己的男人並不是她的未婚夫,她卻發現自己深愛他。沒錯,她愛上江卓希,無關那張與卓望一樣的俊容,她知道牢牢吸引她的是他內在的靈魂。

  她願意跟卓希到天涯海角與他廝守終生,但是背負著仇恨的他一生都不會獲得真正快樂,只有忘卻怨恨才能得到幸福,她不希望他被自己無謂的執著與枷鎖捆綁住,讓怨憤羈絆終生。

  「卓希,放手吧,不要沉溺在過往的悲傷中,別再折磨自己。」她昂頭深深凝望他。「放下仇恨,原諒他們。」

  「你放心,一切即將結束,我們很快便可以回美國。」他吻她的額頭逕自道:「殷氏撐不了多久,只要我再加把勁……」

  「不!你不能這樣做,不要打倒殷氏。」童若蕾急急打斷他。「我求你放手,不要再報仇,只要你肯與我一起同心協力好好經營下去,殷氏一定可以起死回生、重整旗鼓。」

  她在說什麼夢話?殷氏既然是他親手摧毀,他又怎會把它重振起來!說到底她的心始終向著殷氏,江卓希的熱情頓時冷卻了一半。「是不是我肯放手,答應放過他們,你就肯跟我回美國?」

  她可從沒想過以此為交換條件!「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卓望的心血毀於一旦,卓望已經不在,我現在唯一可以替他做的,就只有保護殷氏,如果我連這點都做不到的話,我實在愧對九泉之下的他。」

  「說到底你最愛的人還是殷卓望,無論如何我也比不過他!」他原本熾熱的心完全被她澆熄。

  「你誤會了,我……」在這種情況下,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道出自己的心意!

  可是她的猶豫不決卻令江卓希加深誤會,她所深愛的男人並不是他,是他不自量力妄想去取代殷卓望在她心中的位置!

  「總之我絕對不會罷手的。」傷心失望的江卓希只好徹底冰封起自己的心,貫徹始終復仇到底!

  ***    ***    ***    ***

  在這個多事之秋,殷氏的總裁卻不見身影,眾高層雖疑惑卻不敢發問,幸而仍有得力助手童小姐坐鎮,接手處理大小事務。

  坦白說,積極進行補救工作的童若蕾,比起殷卓望還來得可靠,遠遠教他們放心得多。

  江卓希沒有現身殷氏,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童若蕾心情相當矛盾,她既想卓希回來幫忙,卻又害怕他只會趁機搗亂,想要見他一面卻又不知如何面對他。

  唉!不知他現在人在哪裡?他會否一去不回,從此不再回來?童若蕾的心思飄遠,心中的牽掛令她無法好好集中精神在公事上。

  管他群龍無首,殷氏會大亂!江卓希漫無目的地飆車,任由風馳電掣的極速快感麻痺感官神經,可是稍一停下來,想要忘卻的倩影便會竄進他的腦海盤旋不去。

  該死的!他一咬牙關,狠狠踏下油門疾馳,不管他愛她有多深都沒用嗎?她的心始終不在他身上,不會愛上他這個冒牌貨!

  養父母在離世前把他的身世告知,並叮嚀他回去找尋自己的親生父母,當江卓希知道自己竟還有雙親與弟弟時,他感到十分欣慰,原來在這個世界上,他並不是孤單一人。

  可是當他用盡辦法都尋覓不到家人的下落時,他終於放棄並面對事實,驀然驚醒過來的他,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被雙親遺棄的兒子,他只是一個孑然一身又孤苦無依的小孩。

  看清事實後,他完全放棄對親人的渴求與眷戀,不再奢望與家人團聚的可能,然後美夢幻滅就是成長的開始,他對家人的憎恨厭惡相對地與日俱增。

  所以江卓希非常妒忌那個能夠待在父母身邊,在家人的關懷寵愛下成長,過著幸福無憂生活的孿生弟弟。

  為何被賣掉的偏偏是他這個早三分鐘出生的哥哥?如果被遺棄的是卓望,那麼在黑暗中打滾,為了生活掙扎求存的人便是江卓望,而遭遇空難喪生的人是否便會是他殷卓希?

  上天到底與他們開什麼玩笑,為何如此安排?得知卓望遇難後,他真的感到晴天霹靂,過往對卓望的妒忌與恨意頓時變得毫無意義,他這個唯一的親弟弟到底是得到上天的眷顧還是唾棄?

  生命就是這樣脆弱,不堪一擊、稍縱即逝!

  儘管他記恨自己的弟弟,對卓望更沒半分兄弟之情,但他仍希望卓望可以好好活著,如果可以的話!

  縱然卓望已經不在,卻長存在活著的人心中,殷卓望永遠都比他富有,擁有他畢生所渴望而沒法得到的親情與愛情。

  留在殷家的這段期間,江卓希深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親情,家人對卓望的關愛是那麼真摯,可惜一切都不屬於他,只是他偷來的短暫幸福。

  對於殷家,江卓希並不留戀,他唯一想要得到的就只有童若蕾,即使要他捨棄所有的一切他都願意,只要能得到她的愛!

  江卓希拉起手煞車停下車來,修長的雙腿剛跨下車,便傳來熟悉的低沉男聲,充滿義式風情的大帥哥赫然出現在他面前。

  「世界真小,我們又碰見了。」簡恩踏著優雅步姿朝江卓希搭訕。

  真是陰魂不散!微蹙眉的江卓希熟稔的語氣有點沖。「你來台灣幹嘛?」

  「你……認識我?」簡恩騷騷頭髮,指指自己的俊臉。

  瞧他一臉蠢相,江卓希還真感到好笑。「廢話!只是一陣子沒見,想不到你變笨了。」

  「什麼嘛?」就是這種欠揍的態度,簡恩知道自己被耍了。「原來你真的是江卓希!」

  「誰教你這般不識趣,莫名其妙蹦出來亂認人。」江卓希雙手環胸,帥氣地靠在車旁揶揄。

  「你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要冒充別人?」簡恩相當好奇。

  被他一針見血識破,江卓希迴避。「還是不要讓你這個正義先鋒知道的好。」

  「難道你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非法勾當嗎?」簡恩揚揚眉。

  江卓希若無其事道:「你別好管閒事。」

  「抱歉,恐怕我已經壞了你的好事。」簡恩促狹地挑起右眉。「我曾在商務聚餐中遇見上次那位漂亮的童小姐,而且與她相談甚歡。」

  果不其然!「你對她說了什麼?」

  「不多不少。」簡恩回想起那次對談,心中已有一個譜。

  「日後有機會的話,我定會好好『報答』你今日的恩情。」江卓希笑裡藏刀,暗暗記他一筆。

  這下子真糟糕,想不到真的扯了他後腿,他這個有仇必報的偽君子不找機會整人才怪哦!唉!這趟出門真是出師不利,無端惹上無妄之災。

  「大恩不言謝,你就不用放在心上。」簡恩忙不迭陪笑。

  此時江卓希的手機響起來,他微側身接聽,神色變得凝重的他低聲說了簡短的兩句便掛掉。

  「我有要事,先走了。」江卓希一邊打開車門一邊向他道別。

  「卓希。」簡恩的大掌撐在車窗,頗為語重心長地告誡。「不管你現在要做什麼,別讓自己在將來後悔。」

  「你想說什麼?」有點錯愕的江卓希瞇眼裝蒜。

  「千萬別忘記什麼才是最重要,好好珍惜保護你所重視擁有的,不要再犯下無可彌補的過錯,造成傷害後才來悔恨。」簡恩瀟灑地一揮手,轉身邁開步子。

  臉色一斂的江卓希如箭矢般疾駛,簡恩的話中涵意他當然聽懂,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心思慎密的簡恩。

  他會後悔嗎?他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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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原來那通電話是家人打來,通知江卓希殷老爺突然心臟病發、昏倒入院。

  趕往醫院的江卓希心情十分沉重,殷老爺承受什麼重大刺激而導致心臟病發,他比任何人都來得一清二楚。

  這場戲雖是他一手策畫導演,但他可沒預計會鬧出人命來,他要的只是摧毀殷家,令他們一無所有,可沒想過弄至家破人亡!

  不過事已至此,他是不會後悔的,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報復,他便會做個徹底。

  推開病房大門,江卓希連忙趕往病床查看,躺在病床上的殷老爺仍在昏睡,佈滿皺紋的枯黃臉容異常蒼老虛弱。

  江卓希轉身往另一邊與病床相連的會客室,寂靜的會客室內只有殷榮宗夫婦與童若蕾。

  想當然耳,罪魁禍首的二叔與表姑丈又怎敢留下來,免得殷老爺醒來後,看到這些敗盡殷家的不肖子孫又再次被氣昏。

  江卓希的視線與童若蕾交會。「爺爺的情況如何?」

  「情況已經穩定下來,現在沒什麼大礙,但不宜再受任何刺激。」童若蕾以眼神暗示他不要胡來。

  「卓望,公司的情況是不是很危急?」馮秀姿相當擔憂,近來家中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

  殷榮宗同樣憂心仲仲。「殷氏是你爺爺畢生的心血,你一定不能讓它倒了。」

  江卓希冷眼掃視父母親,他不打算再演出父慈子孝的感人劇情,該是演重頭好戲的時候了。「你們是不是很擔心萬一殷氏倒了,便不能再過奢華安逸的生活?」

  愕然注視兒子的殷榮宗與馮秀姿詫異萬分。「卓望,你在胡說什麼?」

  江卓希竟然選這個時候來攤牌?他無疑在雪上加霜!一旁的童若蕾暗暗倒抽一口冷氣,即使她想要阻止也無能為力,因為他一定不會聽她的勸說。

  「你們現在還有什麼可以變賣?」江卓希板著臉,無情地挖苦。「真是遺憾,膝下無兒的你們已沒有孩子可以賣了。」

  震驚得無以復加的殷榮宗夫婦當場呆住。

  「卓望,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面無血色的馮秀姿猜測。

  江卓希繼而投下一個威力更驚人的炸彈。「很抱歉,我並不是你們的寶貝兒子殷卓望。」

  「卓望,你不要開玩笑。」殷榮宗眉頭緊皺。

  「很不幸,你們所疼愛的兒子殷卓望已在空難中喪生,而我姓江名卓希。」江卓希百分之兩百的不屑。「不過我很懷疑你們還會記得我是誰嗎?」

  什麼?卓望已經不在了?他竟是卓希!

  「卓希?你真的是卓希?」馮秀姿霍地站起,顫抖的雙手掩唇驚呼。

  「沒錯,他不是卓望,而是江卓希。」童若蕾低聲附和。

  「若蕾你早知道了?」

  童若蕾輕搖頭。「我也是在昨天才知道。」

  「卓希,我的卓希,讓媽媽好好看看你。」混雜著失去愛兒的傷痛與重逢的喜悅,淚水凝聚在馮秀姿眼中,她顫巍巍過去,伸手撫摸兒子緊繃著的冷硬臉龐。

  「我的乖兒子,媽媽還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你。」

  「你這份遲來的關懷是不是稍嫌晚了點?」江卓希退後一步躲開她的碰觸,眉宇之間儘是深惡痛絕。「你別裝出一副慈母模樣,既然當初可以狠心把兒子賣掉,現在又何須在人前演戲。」

  「卓希,你說得太過分了!」殷榮宗過去攙扶著妻子,兒子的指責與鄙視實在太傷人了。

  「對不起,是我們對不起你……」馮秀姿搗住嘴巴哭泣,實在不能怪兒子會如此憤恨他們呀!

  「你不要責怪媽媽,全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是我不好,我不該瞞著媽媽偷偷把你帶去賣掉,如果你要怪,就怪我這個身為父親的無能,沒本事養育你們。」殷榮宗實在悔不當初,做出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情,他也不敢奢望會得到兒子的原諒。

  「既然不該,為何二十九年來你們對我不聞不問,從沒來找過我?」不為所動的江卓希則依舊冷峻。

  「卓希,媽媽無時無刻都想念著你,是真的,我真的很想要去找你。」馮秀姿急欲辯解,她真的沒一刻忘記過這個兒子。

  「是我阻止她的,因為我答應過江氏夫婦不可以與你相認,更不能去見你,為了不讓你的身世洩露,我們沒有留下任何連絡方法。」殷榮宗慚愧地自首,每天都受到良心的鞭撻與苛責,他沒一天可以睡得安穩。

  「果然信守承諾,對朋友言而有信。」江卓希越聽越氣憤難平。「對兒子卻絕情絕義。」

  「心性善良的江氏夫婦一直很喜歡小孩子,江太太卻患病不能生育,當時他們知道我生活困頓沒能力養活一家四口,所以才會向我提出收養你。」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殷榮宗曦噓道來。

  「他們答應過會好好疼愛你、視你如己出,我想你跟著他們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總好過與我們一起挨餓受凍,於是我一口就答應了他們。」殷榮宗驀然驚覺。「難道他們食言,沒有好好善待你嗎?」

  江氏夫婦的確很疼愛江卓希,小時候的生活相當幸福快樂,只是——

  「托你們的福,爸爸媽媽在我六歲那年已經過世了。」提起養父母,江卓希神色黯然。

  「什麼?」馮秀姿微微震顫。「這麼年幼便失去雙親,你一定受了很多苦,都是我們對不起你,我們不應該把你賣給別人,全是我們的錯。」

  「卓希,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諒我的過錯,只希望你能讓我們好好補償你。」殷榮宗如何也想像不到會演變成這個局面,怪不得兒子會怨恨他們。

  「即將一無所有的你們如何補償我?」江卓希勾唇冷笑。「反正我已經回來取回我應得的。」

  殷榮宗打了個寒噤。「難道……殷氏是你處心積慮弄垮的?」

  「沒錯。」江卓希睥睨著他們,不帶半分感情的黑瞳直視他們。「既然你們可以為了錢而出賣親情,我就奪去你們最寶貴的金錢財富,讓你們失去一切。」

  「卓希,你是回來報復我們的?」殷榮宗踉艙地倒退一步。

  「我只是來摧毀你們的幸福。」江卓希站得挺拔,冷酷倨傲地宣告。「既然我的目的已經達到,我也沒必要再留下來。」

  他只是回來報復的嗎?他不肯承認她這個親生母親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是她的親生兒子啊!

  眼看江卓希轉身離去,馮秀姿不顧一切上前阻止他。「卓希,不要走,是爸媽對不起你,原諒我們,讓我們一家人一起生活。」

  硬起心腸的江卓希刻意客氣疏遠,與他們撇清關係。「很抱歉,我的父母親已經過世了,在這個世界上我沒半個親人。」

  「你要我們如何做,才肯原諒我們?」馮秀姿好不心痛,她將要再次失去這個兒子嗎?

  「殷太太,你什麼都不用做,因為我們不會再見了。」不想再耗下去,江卓希掙脫她的糾纏,頭也不回地大步邁出病房,他從此與殷家永無關係。

  「等等卓希……不要走,為什麼會這樣?媽媽對不起你……」

  殷榮宗擁抱著妻子,他感到內疚不已。「秀姿,你別這樣,都是我不好。」

  童若蕾追了出去,雖然她是局外人不應該插手,但她不可以眼睜睜看著事情演變成這樣,她希望可以勸說卓希,令他回心轉意。

  「卓希,等等。」終於在轉角追到他,童若蕾深怕他會厭惡地甩開自己,緊緊抓住他的手臂不放。「可以與你談談嗎?」

  江卓希緊抿薄唇默不作答,低頭牢牢盯住她,是的,所有事情都該做個了斷,包括她與他!

  ***    ***    ***    ***

  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下來,面無表情的江卓希輕呷一口咖啡,不願開口的他等待童若蕾主動發言,他想先聽聽她的「心聲」。

  童若蕾一邊攪拌咖啡一邊整理思緒,想好所有說詞後,她偷偷瞄一眼江卓希,看向窗外的他讓她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很難想像眼前悠哉悠哉的男人才剛導演了一場倫理悲劇。

  她發覺自己真的一點也不瞭解他,到底他是一個怎樣的男人?恩怨分明、有仇必報的可怕男人,還是孤獨無依、孑然一身的可憐男子?在他堅強冷硬的外表下,存在著怎樣一顆熾熱的心?什麼樣的過往傷痛與歷練造就了今天的江卓希?

  「你可不可以原諒他們?」童若蕾輕聲問。

  江卓希轉頭,變得熱烈的目光深深凝望著她。「我以為你要談的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

  「這個……」在他懾人的黑瞳注視下,童若蕾有點心慌意亂起來,面紅耳赤的她感到莫名躁熱。「可以晚點再談。」

  還是先解決他的心結比較重要,童若蕾清一清喉嚨。「我知道一時間要你接受殷伯父、伯母會很困難,但是看得出來他們真的很愛你,雖然他們曾經做錯,但畢竟是你的親生父母,你給他們一個補償的機會吧!」

  「我姓江,我的父母親早已不在。」江卓希不慌不忙重申,明顯沒商榷餘地。

  「人應該往前看,你不要再執著沉溺在過往的傷痛中,不管你受過什麼傷害、吃過什麼苦頭,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她衷心希望他可以放得開。「試問,人誰無過呢?你就寬大為懷饒恕他們,包容他們所犯的過錯吧!」

  她未免太天真!「說的真好聽,人如何能輕易拋棄過往呢?沒有過往的經歷,便沒有現在的江卓希。」

  他說的沒錯,可是——

  「既成的事實我們無力改變,現在也只能盡力去彌補,不要再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寬以待人,施比受更有福。」

  「我不是聖人,我只是一個凡夫俗子,我也有七情六慾、愛恨憎惡。」江卓希悻悻然反駁。

  「你現在感到快樂嗎?即使成功報復讓你感到快慰滿足,但繼續仇恨下去你會快樂嗎?」童若蕾不想他被仇恨蒙蔽心智,一個心中只有怨恨的人如何獲得幸福引

  「很多事情不是說放開便能放開,或是一句道歉便可以原諒,要真正忘掉、不在乎遠遠比想像中艱難得多。」他深呼一口氣,其實心中也有矛盾。

  「我知道,不過時間可以淡忘一切,只要你肯嘗試慢慢接納他們,給彼此一個機會。」童若蕾知道他對親情的渴求比誰都強烈!「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比親人更重要?他們已經永遠失去卓望,至親的離棄有多痛苦你應該很清楚,所以請你不要捨棄他們。」

  不管是厭倦還是厭煩,江卓希決定放手,事已至此已經足夠,就讓殷氏自毀下去吧!他不想再與殷家有任何糾葛,只有離開才能真正了斷。

  「為了你,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到此為止,今後,殷家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江卓希緊握她的小手,一瞬也不瞬瞅著她。「下星期我會回美國,我希望你能與我同行。」

  說到底他還是不肯留下來!這麼突然要她做出選擇,童若蕾感到左右為難,雖然她很想與他一起,可是要她一走了之不顧殷氏,她卻辦不到!

  「不,我不能走。」最終她還是做出了這個痛苦的抉擇。「殷氏需要我。」

  「我比任何人都更加需要你。」江卓希握住她的手更加用力,深情地道出自己的心意。「若蕾,我不能沒有你,跟我走。」

  她咬緊下唇搖頭。「我真的辦不到,我不能丟下殷氏不顧。」

  「你是捨棄不下殷氏還是卓望?你愛的到底是卓望還是我?」他受傷了,禁不住質疑她如此執著殷氏的原因。

  當然是你,江卓希!童若蕾在心中回答。知道他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也在所難免,畢竟她曾與卓望有婚約在先。

  「我對卓望與你的感情是不同的,卓望會永遠在我心中,而你則是活生生存在我的生命中……」她試圖解釋自己的感情。

  換言之卓望沒死的話,她愛的人依然是卓望!不想再聽到更多傷心的話,江卓希伸手打斷她。「夠了,我明白。」

  他根本不明白!他受傷失望的表情教童若蕾激動地衝口而出。「江卓希,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江卓希先是一愕,隨後指出。「但你更愛卓望。」

  真是氣死她了!他的腦袋頑固得要命!「你不能因為我不肯跟你走,便把我對你的愛完全抹殺掉。」

  「我沒有抹殺,只是你的愛並不夠深。」江卓希出奇平靜,冷靜地分析出來。「我不想與你分開,所以才會要求你與我一起回美國,在我的心中,你是最重要、無可代替的,但在你的心目中顯然還是殷氏與卓望比較重要!」

  「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你所說的那樣。」他別誤解她呀!「殷老爺一手提攜我,他一直非常賞識我,正因為他相信我,才會把殷氏交託給我。現在殷氏面臨如此重大危機,說到底我也要負上責任,我不能忘恩負義對殷氏見死不救,我不能自私地為了愛情而放下道義責任。」

  「所以你決定捨棄我。」江卓希徹底死心。「不管我與殷家的仇恨有多深,你都不會站在我這邊?不管我如何深愛你,你就不能為了我而放棄殷氏?」

  他還是不瞭解!難道他們無法溝通嗎?童若蕾內心掙扎著。「我很抱歉。」

  看來他們是兩條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他們根本就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想法、理念全沒共識,同樣固執、各持己見的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或許我們都應該冷靜下來,好好想清楚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想要的又是什麼。」江卓希感到相當無力洩氣。

  「好。」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嗎?眼眶一熱,拚命忍住淚水的童若蕾不想讓他看到她的失態,她飛快站起來離席。「我失陪一下。」

  童若蕾剛離開不久,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難道是爺爺的病情有異嗎?江卓希毫不猶豫地替她接聽。

  「喂。」

  「請問童若蕾在嗎?」非常熟識的低沉男聲響起。

  江卓希的懷疑漸漸擴大。「她剛走開了,你是……」

  「你是卓希嗎?哥哥,我是卓望。」殷卓望興奮地相認。

  轟隆!江卓希的腦袋被炸掉,他難以置信!「卓望?真的是你?」

  「是,我仍活著,是不是嚇到你了?你怎麼會在台灣?你與若蕾在一起嗎?」殷卓望迫不及待發出一連串問題。

  江卓希握住手機的手有點抖顫,卓望的意外生還讓他措手不及,是驚亦是喜!「說來話長,你現在在哪裡?」

  「我剛回來台灣,我住在圓頂大飯店。」

  「我明白,你留在飯店不要走開,我們晚點過去找你。」江卓希叮囑。

  「好,待會見。」

  「待會見。」

  老天!殷卓望竟然還在世!為何上天要這般作弄他?是對他妄想奪走別人愛情的懲罰嗎?

  他這個冒牌未婚夫憑什麼與正牌爭?他根本沒任何勝算,繼續杵在這裡也只有丟人現眼吧,他還不趕快消失,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從化妝間出來回到位子的童若蕾赫然發現江卓希已不在,他居然就這樣一聲不響地丟下她走掉?!

  愣在原地的她瞥見餐桌上的一張字條,該是江卓希給她的吧!

  圓頂大飯店×××號房,有你想見的人。

  卓希

  什麼?誰在飯店?她想見的人?!真是莫名其妙!

  懷著滿腔疑惑的童若蕾還是決定前往飯店一看究竟,因為江卓希留下這張字條自是有他的用意。

  不過童若蕾萬萬想不到在飯店等待她的,竟是一個如此意外的驚喜!

  「若蕾,你來了。」打開房門的殷卓望朗目含笑。

  童若蕾死命地瞪著眼前的男人,感到呼吸困難的她差點昏厥過去。「卓望?你是卓望?」

  「若蕾,對不起,害你擔心了。」殷卓望依舊溫文儒雅。

  「老天!」童若蕾猝然撲倒在他懷裡,緊緊地擁住他,真的是卓望,他真的是卓望,不是卓希!「卓望!」

  殷卓望輕撫她的秀髮,他一如以往的體貼溫柔教她安心,但沒動心!

  這一刻,童若蕾很肯定自己的心意,她清楚知道自己所愛的男人並不是卓望,而是那個霸道強悍的男人,只有卓希才能令她感受到濃烈的愛!

  童若蕾輕推開殷卓望,越過他的肩頭,她瞥見房間內還有一名女子,是個像洋娃娃般漂亮精緻的美麗女孩,她不禁一怔。

  知道童若蕾發現他身後的女子,殷卓望有點不自在,還有更多的愧疚與歉意!

  原來死裡逃生的殷卓望飄浮到一個沙灘上,正巧被少女發現,好巧不巧,他真的喪失記憶了,於是只好暫住在少女家中養傷。

  直到最近他才恢復記憶,所以現在才回來。

  靜靜聆聽的童若蕾,目光遊走在殷卓望與少女身上,想必卓望省略了很多關於他們的故事,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們關係匪淺。

  「為什麼卓希沒與你一起來?」殷卓望突然問。

  童若蕾的神色黯淡下來,她把江卓希冒名頂替他回來報仇,殷家接二連三發生的所有事情鉅細靡遺相告。

  比起自己死裡逃生的故事,哥哥江卓希的事情更讓殷卓望驚訝震懾,想不到哥哥背後藏了這樣一個辛酸的故事,想必哥哥曾受了很多苦吧!

  對於江卓希的報復行動,對殷家所做的種種傷害,以及對父母的憤恨,殷卓望沒半點責怪的意思,畢竟造成今天的局面也很難說誰對誰錯。

  「若蕾,你喜歡哥哥嗎?」心思敏銳的殷卓望從她的語氣神態已瞧出端倪。

  「嗯。」微愕的童若蕾點頭承認,再看著眼前的一對璧人笑說:「看來你也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沒錯。」殷卓望大方地握住女子的小手。「想不到陰錯陽差,我們兜了一個圈子。」

  「天意!」童若蕾感慨。

  沒錯,不然遠在彼岸毫無交集的人,怎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彼此,是緣分也是天意。

  三人禁不住相視而笑,這真是個最好不過的結局。

  「若蕾,請你給哥哥幸福,不要讓他再孤獨一人,拜託你好好愛護他。」殷卓望由衷寄望。

  「我會。」童若蕾保證,只是想到江卓希的不辭而別,她的心便沒來由螫痛,他這個大傻瓜難不成是自動退出來成全她與卓望?!

  哥哥的心思殷卓望也約略猜出,為免誤會加深,殷卓望連忙站起來催促。「好了,你還是快去找哥哥吧,我祝福你們。」

  「可是……」童若蕾猶豫不決起來,她可還有責任在身。

  多虧有童若蕾過去一直勞心勞力為殷家付出,她也是時候去追尋自己的幸福了!

  「你放心,殷氏有我,我不會讓殷氏倒下去的。」殷卓望信心十足。

  「卓望,謝謝你。」童若蕾給他一個擁抱。「我也祝你們永遠幸福快樂。」

  然而,飛快奔回殷家的童若蕾,沒有如預期的找到江卓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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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一個月後  紐約

  坐在加長型名貴房車內的江卓希習慣性地埋首工作,他修長的手指飛快在鍵盤上遊走,並不時對著麥克風吩咐事情。

  他回來紐約已經一個月,表面上似乎什麼都沒改變,事實上呢?一切已經不可能再相同,江卓希沒辦法再變回從前的自己,回到以前那個了無牽掛、自由自在的逍遙日子,因為他的心已經遺失了!

  他的人的確回來了,但他的心卻沒有回來,既已把心掏給了別人,是再也沒有辦法收回,不過遺憾的是,他奉上的那顆心卻沒被人好好珍惜。

  只要想到童若蕾已回到殷卓望的身邊,她每天面對著的是那張與自己相同的面容,她的一顰一笑已屬於別人,江卓希簡直妒忌得快要瘋掉!

  雖然有很多次他都想不顧一切,回去把人強擄過來,不顧她的意願,強留她待在自己的身邊,但是最終還是沒有付諸行動。

  即使得到她的人又如何?他要的可是她的心呀!

  無數個失眠的日子,想念儼然已成為他的習慣,妒忌變成他的嗜好,心痛則是無可避免。

  這種煎熬難過的日子,就在殷卓望的一封電郵後徹底瓦解。

  殷卓望竟然邀請他回台參加婚禮!

  這個晴天霹靂的喜訊令江卓希感到絕望,他本來還抱著一絲絲的盼望,冀望童若蕾所愛的人是他,或許他仍有機會,不過現在一切已幻滅,顯然他在自作多情。

  從此,江卓希知道他的靈魂不會再完整,他心中那個破洞將無法修補填滿!

  房車停在J&D的大樓前,司機畢恭畢敬地下車開門,江卓希的長腿跨下車,西裝筆挺的他器宇軒昂,俊帥得讓路人再三注目,當中包括一個久違的倩影。

  錯愕的江卓希杵在原地,一個不可能出現的身影牢牢吸引住他,近月來朝思暮想的花容月貌就在眼前,是他眼花?還是幻覺?

  「好久不見。」神情愉悅的童若蕾輕鬆自在地打招呼。

  不是幻影!回過神來的江卓希收斂貪婪的視線,極力壓抑住心中的狂喜,克制住那股想要不顧一切擁她人懷的念頭。「卓望在哪?」

  「台灣。」她自然地回答。

  他裝出客氣疏離。「你一個人來……工作?」

  「不是。」她抿唇淺笑。

  他目不轉睛。「觀光?」

  「不對。」她笑意盈盈。

  他看得目眩神迷。「你來幹什麼?」

  「結婚。」她的笑意加深。

  江卓希緊握拳頭,聲音有點粗嗄。「卓望不是打算在台灣舉行婚禮嗎?」

  「嗯,他還特地選了上次那間教堂。」童若蕾清澈的水眸俏皮地眨動。「你會來觀禮嗎?」

  她到底還想要在他心臟捅多少刀,看他流多少血才會滿足?她起碼也讓他保有男人的尊嚴吧!

  「不會!」江卓希斬釘截鐵拒絕,緊繃的俊容露出不耐煩。

  「真是無情無義!」她歎一口氣。「那麼我也不出席了。」

  他不悅地瞇眼。「別用這個來威脅我,我才不管殷卓望結不結得成婚。」

  「誰說卓望結不成婚?即使我不出席,也不會影響他的婚禮。」她滿臉無辜。

  「你這個新娘子不出席,他與誰結婚?!」他快要崩潰了。

  「當然是他的新娘子,我已經不是他的未婚妻了。」她說得理所當然。

  他當場呆愣。「你說什麼?」

  「江卓希,我說你是個不折不把的懦夫,是個大笨蛋!」童若蕾的纖指毫不客氣地戳著他的胸口。

  「不是這個,剛才你說……你不是他的新娘子?」江卓希抓住她的手,心臟在狂跳,腦袋則有點秀逗。

  「新郎結婚了,新娘不是我。」她打啞謎。

  仍摸不著頭腦的他可急了。「若蕾,你別再耍我,你給我好好說清楚。」

  童若蕾瞟他一眼,他果然很笨。「卓望與他愛的人結婚,我則要嫁給我所愛的大笨蛋。」

  江卓希狂喜不已。「真的?你所愛的人是……」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只是你不肯相信,而且比驢子還要頑固,比豬還要笨,比牛還要……」

  童若蕾的責罵全被人吞噬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澎湃的激動,江卓希緊緊擁吻住她,彷彿傾注了他畢生的愛戀與渴求,這一吻無限深情迷戀。

  差點因缺氧而昏倒,四片唇瓣終於分開,江卓希把唇移至她的耳垂,略帶責備地問:「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

  「哼!誰教你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這是你對我沒信心的懲罰!」童若蕾跺腳嬌瞠。「在這一個月裡,你有沒有好好反省?」

  「你這個懲罰未免太殘忍,簡直把我逼瘋!」江卓希在她耳際咬牙切齒,再狠狠地抱緊她撂語。「不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我再也不會放手,我要永遠把你拴在我身邊!」

  「你也別指望再有機會把我丟下!」童若蕾心甜意洽,發出銀鈴笑聲。

  不管路人艷羨的目光,兩人大方表演親吻,今天的紐約街頭好不熱鬧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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