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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殘夫惹嬌妻》作者:夏依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

    獨龍族的族醫姓白,名喚顏書。外表文文弱弱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文弱書生,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彷彿那笑,就是與生俱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從他的臉上消失一般。

    「這是當然,病痛對病人來說,已經很痛苦了,要是他再看到大夫一張臭臉,心頭豈不是更不快。」

    一有人問他,臉上為何總是掛著這樣的笑,他便有一大堆的話搬出來說。

    很有道理不是嗎?

    要是他不是笑著一張臉,而是苦著一張臉,大概,會有很多人,都躲得遠遠的,寧願讓自己病著痛著吧。

    就算對方有再重的病,白顏書都會很耐心,很溫和地告訴對方,「沒事的,不要擔心。」

    聽他輕鬆的語氣,病人的心,當下就鬆了。

    還真的以為,是真的沒有事情。

    瞧瞧他那副模樣,根本就不像有事的樣子嘛。

    於是——

    這一幕出現在了季家。

    「沒事的,不要擔心。」臉上掛著溫文的笑,放下搭在展狂脈搏上的手,「我開些藥酒,再到山上採些藥回來煮成湯,白天泡藥酒,晚上泡湯,要不了多久,自然就沒事了。」聽聽——多輕鬆,多簡單,彷彿只是個小問題而已。

    大不了就是在藥酒,藥湯裡頭泡泡,又不是什麼大問題,自然無事。

    雪兒聽罷,鬆了一口氣。

    看來,事情沒有爹娘說的那麼嚴重。

    「那,其他的還需要注意什麼嗎?」雪兒站在白顏書的旁邊,看著他將行醫工具收拾妥當,才敢開口。深怕擾了他。

    白顏書看了雪兒一眼,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注意的,只要注意不要吃太多上火的東西就好,他本是心火旺盛,火上加火,那可得泡得更久一些。」

    仍是那般輕鬆的語氣,彷彿一陣風,讓人無需擔心。

    多好——

    「只要注意這個就行了嗎?」會不會太簡單了,之前爹的樣子讓她以為,真的好嚴重,爹都不准他踏出這個門,必須好好的休養呢。

    「放心放心,不是什麼大病,交給我,沒事的,千萬不要太擔心。」輕鬆的語氣,輕鬆的安撫。

    雪兒再度鬆了一口氣。

    聽他這麼說,看來,展狂是真的沒有什麼大事了,否則的話,身為大夫的,怎麼可能會這麼說呢。他一定很有把握,治好展狂身上的火氣,消得一乾二淨。

    獨龍族果然很好呢。

    還有個這麼好的神龍。

    他們真是太幸運了。

    相較於雪兒的鬆了一口氣,葉雙倒是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沒有多說什麼。反倒是季安,深蹙眉頭,不贊同地看著白顏書。

    真是受不了這姓白的小子,老是用這一套。

    「事情真的有你說的這麼輕鬆。」

    「那是當然,季大哥,你可別小瞧小弟的醫術,這一點,季大嫂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放心,有事包在小弟身上就行了。」

    「哼,說得輕鬆。」

    說的自然是輕鬆的。

    白顏書點頭。

    他一貫說得輕鬆,又不是第一天起。

    「季大哥瞭解就好,那麼,顏書先開藥方,要煩勞季大哥上山採藥了。」

    ……

    其實,世間萬物,皆無難事,只要有心,再難的事情,總會過去的。

    白顏書的心態並沒有錯。

    只是,他錯就錯在讓人誤會了展狂的情況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只要泡泡藥酒,泡泡藥湯就行了。

    白顏書開好藥方之後,季安自然接過,夜魂請命,兩人一同上山採集白顏書藥單上所開之藥。在家大門不得出,二門不得邁的展狂,則是泡在藥酒之中。

    「娘,爹是不是很辛苦。」傲人陪著雪兒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展狂。

    只見他雙目緊閉,下顎繃緊,不——不止是下顎而已,他的全身上下都繃得緊緊。額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彷彿無止境地往下落,落在了藥酒之中。

    臉色有些發紅,因為藥酒是經過加熱之後才讓他進到裡面去泡的。

    酒的味兒很濃。

    藥的味兒也很濃。

    雪兒有些暈暈欲睡。

    「啊——」傲人一出聲,驚回了她的神,一抬頭,看向展狂,心疼地立刻上前為他擦拭額上的汗水,只是,彷彿怎麼擦也擦不完的汗,讓雪兒亂了心神,怎麼會這樣呢?不是只是泡泡藥酒而已,泡藥酒不該是這種痛苦的表情啊,是不是哪裡出錯了呢?雪兒用力地動起腦筋,想著是不是到底哪一步出了錯,才害得他這麼辛苦。「夫君,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難受,我去找白大夫來瞧瞧好不好?」

    「……」

    展狂的不語,更加深了雪兒心中的憂慮。

    「傲人,快,快去請外婆過來。」

    「好。」

    小小的身影,一溜煙地跑出了房,不一會兒,葉雙便尾隨傲人進了屋,一看展狂這個樣子,也怔了一下,不過,僅是一怔。

    她的眼中,便佈滿了了然之色。

    她就知道,顏書從來都不會讓人後果的。當然,他在言語上還是會讓人好過的。基本上,他是個很好的大夫。

    有醫德,有醫術,還有一顆醫者之心。

    仁慈的不得了,只是,他往往就是太過仁慈了,沒有將事實告訴別人,一旦讓人看到了事實的真相,還真是有點受不了。

    泡泡藥酒,泡泡藥湯就沒事了。

    他還真會說。

    葉雙心中有底,知道展狂的心火不是那麼好壓制的。

    「雪兒,先別擔心,這是必經的過程,他心中的火需要靠這藥酒壓制,待到藥酒功效發揮,再加以藥湯平息心火才是最主要的,不要著急,他不會有事的。」

    心中一歎。

    再次為白顏書的笑臉歎息,他的一張笑臉真的不知道騙了多少人。

    「可是——」雪兒的心裡,哪裡能安啊,只要目光一接觸到展狂,她的心就一陣一陣的揪痛,「他看起來好痛苦,是不是這藥酒有問題——對比起,娘,我不是有意懷疑白大夫的醫術,可是,夫君他的樣子看起來——」

    好可怕。

    真的,真的很可怕。

    這一點,葉雙也看在眼裡,只不過,可怕歸可怕,這藥酒還是要繼續泡的,不可以前功盡棄。

    天知道,這藥酒,普天之下只有白顏書一人有。

    在外頭,就算真的有醫術如白顏書那般高明的人,也不見得能拿得出這麼好的藥來,就算讓人去找,也不是一時三刻可以找得到的。

    有些病痛在時間上是不能拖的。

    時間,便是生命,一刻也浪費不得。

    「真的沒事,只要流盡這身汗,明天,他會稍微好一些。」至於好上多少,葉雙心中並無底,不過,她可以確定的是,一定會比現在的展狂要好上一些。

    娘的話,雪兒不得不相信。

    可是——

    她真的好擔心,好擔心。

    一旁的傲人,乖乖地站在葉雙的身邊,不再開口打擾爹娘。

    爹看起來好辛苦,娘的樣子看起來,好傷心。

    「夫君,沒事的,沒事的——」用力地吐了一口氣,雪兒努力地說服自己,不要這麼擔心,誠如娘所說,就算是小病小痛,也好不了那麼快,夫君這個樣子,也就證明這個藥酒確實有其功效所在不是嗎?

    雪兒只是一個勁兒地為展狂擦汗,他流下一滴就擦一滴,只是,她這樣非但沒有擦盡展狂身上的汗水,反倒是越來越多。

    原來平靜的藥酒,似乎無形之中,被火加熱,突然沸騰了起來。

    「怎麼回事?」雪兒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後跳開一步。葉雙上前查看,片刻之後,才料定是藥效發揮到極致所至。

    唉——

    再一次的歎息,仍然是為了白顏書。

    他就不能一次把藥效和用藥的過程中會發生的事情,讓人清楚明白地知道嗎?

    他該不會以為獨龍族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跟他一樣天才有學問吧?

    有些事情,他不說,別人怎麼會知道。

    就像現在這樣——

    他只是交代,展狂必須一天泡足四個時辰的藥酒,上午二個時辰,下午二個時辰,晚上開始泡藥湯。

    而後,就什麼都沒有說了。

    「沒事的,雪兒,這只是自然現象。」

    「可是,他看起來更痛苦了。」

    沒錯,展狂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正在處於受刑之中,痛苦得無以復加。他的牙咬得死緊,他的雙手,早就握得緊緊。

    他的全身,繃得可以跟石頭相比。

    他的氣息,越來越急,越來越急——

    雪兒的心,也越來越急,不會真的有什麼事吧。為什麼白大夫說的那樣,事實卻不是他所說的,是不是夫君的情況更加的嚴重。

    只是白大夫看得太輕鬆。

    其實,爹說的才是真的。

    「娘,現在要怎麼辦?」

    「沒事,站在一旁,看著——」葉雙拉住雪兒,往後退開兩步,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展狂胸口的那口悶了許久的氣就要吐出來了。

    ……

    「啊——」一聲大吼,滿含痛苦,咬緊的牙關一鬆,一口血紅,噴射而出,直直地落入地面。

    「啊——」

    又是一聲,與剛才不同的是,前面是展狂之聲,後面是雪兒的叫聲。當她看清楚從他口中噴射而出的是血紅的鮮血時,嬌小的身軀差點因為站不住而當場倒地。

    小手用力地捂著小嘴,她不敢讓自己再喚出聲來。

    老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會吐血?

    情況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嚴重,為什麼會這樣?淚,無聲落下,她恨想收回淚珠,不想讓自己變得軟弱,可是——

    無論她再怎麼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季雪,振作一點。

    雪兒咬緊了一口貝齒,用盡全身的力道,才能站直,才能移動,才能一步一步地走到展狂的面前。

    他的頭,低低的,彷彿失去生命跡像一般,他的全身上下,不再繃得緊緊的,反之,而是軟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他的力氣,就在剛才的一口鮮血中,用盡。

    「夫——君——」她輕顫地出聲,「夫君——」淚,落到了藥酒之中。「怎麼會這樣?」雙手一伸,用力地將無力到極點的展狂抱在懷裡,「夫君,你怎麼了?你說句話啊!」她被他嚇壞了。

    葉雙也被展狂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

    在雪兒撲上前去,她已經拉著傲人的手,出了門,出外去找人,立刻找白顏書過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算他傷得再重,也不需要以這種方式來嚇人。

    姓白的小子,一定要嚇死活人才肯醫死人嘛。

    葉雙不禁地哼了哼氣。

    「外婆——」傲人好擔心。

    「乖,沒事的,外婆馬上找人來,你爹不會有事的。」要是展狂真的有什麼事,白顏書就死定了。

    一向溫柔沒有脾氣的葉雙,這次,發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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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二章

    秋娘一聽到有事,便立刻讓兒子去請白顏書過來,秋娘的兒子龍天很快就回來的,不過,身後可沒有跟著個名喚白顏書的人。

    一看到龍天,秋娘立刻迎了上去,在兒子的後頭探頭探腦地看了半天,還是沒有瞧見,除了龍天之外還有第二個人在。

    她的眼睛沒有毛病。

    「天兒,怎麼回事?沒有看到白大夫的人嗎?」

    「有。」龍天緩了口氣,用力點頭,「我也把情況跟白大夫說了,可是,白大夫說這是正常情況,沒事的,只要按照他說的,繼續泡下去就好了。」

    繼續泡。

    都吐血了還繼續泡,下一步會不會死人還是個問題哎。

    白大夫也太不把人命當成一回事了。沒錯了,白大夫的醫術,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沒有人會懷疑白大夫醫術不好,或是別的什麼。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不親自來看一下,別人怎麼會安心。

    葉雙眉頭仍是緊皺著的。

    「既然白大夫說沒事,看來這種情況,確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咱們再試試——」

    試試才剛說完,外頭傳來腳步聲。

    眾人皆回頭,以為是白大夫改變主意上門來的,結果,進門的是季安和夜魂,他們已經把藥採回來了。

    季安看到秋娘和龍天也在,眼中,閃過訝異之色,不過,隨後平復。

    「爺——」夜魂眼尖,立刻看到仍在藥酒之中虛軟無力的展狂,「怎麼回事?」冷冰冰的夜魂身上泛起了冷氣,原以為,爺在這裡,對他的內傷有好處,沒有想到,情況看起來是越來越不樂觀。

    「夜魂——他——沒事。」雪兒搖頭,原就柔弱的言語,此時更是顯得有氣無力,開口的話不知道是在安慰夜魂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她也希望有個人可以告訴她,其實,他真的沒事。

    只要睡上一覺,明天,還是以前的展狂,一點都不會變。

    他吐血啊,老天——

    她一直以為他是鐵打的呢,怎麼會吐血嘛。

    「這是怎麼一回事?」季安也發現展狂的情況很不對頭,上前,伸手探向展狂的脈搏,「看起來是起效果了。」所有隱在暗處的熱源都被這藥酒全都泡出來了,現在,該是泡藥水冷卻的時候。

    他早就發現了,那些藥草都屬隱形,確實是壓制展狂體內旺火的最好藥材。

    「夜魂,跟我來,馬上把這些藥材煮成藥水,讓他繼續泡。」

    「……」

    夜魂有些猶豫。

    看起來,並不是那麼有效的東西,還有繼續的必要嗎?

    「夜魂——」

    「……」

    夜魂還是不語。

    雪兒用力地擦了擦臉,讓自己回復得精神一些,「爹,沒事的,我跟你一起去。」

    雪兒站直身子,就要隨著季安離開房內,去廚房煎藥,只是,她的腳還沒有邁開,一隻火熱,卻沒有什麼力道的大手,已經扣住了她的小手。

    那隻大手,是展狂的。

    他的表情,不曾變動,他的頭,仍是低低的,看他的樣子,彷彿已經睡著了一般。全身上下無力道連直起腰的力氣都沒有。

    但是,他的舉動,告訴眾人,他的意識是清醒的。

    至少,不是陷入一片暈迷當中。

    夜魂不再多言,起身,隨著季安離開。

    雪兒回握住展狂的大手,貼在她的小臉上,他的手好燙好燙,相較之下,她的臉,顯得好冰好冰。

    秋娘、龍天和葉雙只是默默地看著他們夫妻倆人的互動,而後,輕輕歎息,葉雙帶著傲人,離開屋裡,將這一室清寧,留給他們。

    「夫君,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很渴,要不要喝水?」

    「……」

    軟趴趴的男人,似乎費盡了力氣,才能抬起頭,才能看著她,黑眸,只睜開一半,但是,雪兒知道,這已經花費了他全身的力道。

    「沒事的,稍後泡了藥水會好很多的,白大夫說這都是自然現象,只要過些時候,就會好的,沒事的,沒事的——」她在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

    展狂無語,只是靜靜地鎖住她的小臉。

    她的臉為什麼這麼白?

    被他嚇到了嗎?

    不止是她,他也被自己嚇到了,沒有想到,一時的失控,後果竟是這般嚴重,早知如此,當初,他會稍微用心控制住那一股熱源。

    至少不會嚴重到如此地步,嚴重到,讓她擔心,讓她牽掛——

    「對不起——」

    輕若游絲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彼方,吹來的風,聽不真切。就算真的聽到一點點,也一定是認為自己耳鳴所至。

    雪兒聽到了。

    聽得清清楚楚。

    「不要這麼說。」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在他的面前落淚,不要讓辛苦的他再心疼,「很快你就可以站起來了,白大夫的醫術,大家都很有信心呢,而且,還有爹娘在一邊,你只要好好地養傷就好,千萬不要多想,不然的話,我會不高興哦。」

    半瞇的黑眸,輕輕閉上。

    從他的口中,逸出一聲,近乎無聲的歎息之聲。

    「我沒事的。」

    「嗯。」雪兒用力點頭,他當然沒事。

    「只是有些累了。」

    「先閉上眼好好休息一會兒,呆會兒還要泡藥水,不過,在泡藥水之前,你還必須吃些東西。」雪兒想起來了,不過,吃東西,也只能泡在藥酒裡吃,所以,她要去準備吃食,「夫君,你先休息,我去準備吃的——」

    「不——」扣住她的小手,不肯放手,「讓他們去準備。」他不想放開她。

    「可是——」房裡都沒有人了,她要找誰去準備。

    「不要走——」輕得近乎無聲的聲音,如此要求,她——還能走得開嗎?

    當然是寸步難行了。

    ……

    泡完藥水之後,展狂身上的熱源果然冷卻了好多,不過,他的精神並沒有好多少,全身好似被抽走的力道還沒有被還回來。

    他,甚至連站都站不穩。

    所以,無論上哪兒,都得夜魂扶著他。

    連續泡了三天,白大夫來話了,之後可以不要泡,直接口服,他開了另外的藥,不過,一天得喝上五回。

    展狂從小到大的藥,不——該說這輩子該吃的藥,全都在這幾天裡吃夠了。

    他沒有病。

    卻要吃藥。

    只不過是小小的內傷而已,自己調息調息,不會有事,偏偏有人把事情弄得如此之大,彷彿,他得了什麼重症一般的。

    展狂還沒有被允許可以踏出房門一步的時候,沒有人敢讓他出去。

    也問過白顏書為什麼不能出去,又不要展狂自己走路,有夜魂幫他嘛。

    結果,白顏書的回答差點讓人直接暈倒。

    「出外有疏,會著涼,得風寒,到時候冷熱交替,那可不是好玩的。」

    他堅持的理由,僅是怕展狂得風寒。

    眾人當下無語,只是,不得不依他言的制止展狂讓自己得風寒。

    他們不是醫者,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厲害之處。

    傲人很喜歡這片天地,在這兒,他跟族中的同齡人打成了一片,他會講故事給那些孩子聽,講他們不知道的事。

    然後,那些孩子,也會講獨龍族的事情給傲人聽。

    有時候興起,傲人還會教人習武呢。

    儼然當起了個小師傅。

    「夫君——」雪兒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輕輕推門而進,他需要靜養,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只有她一個人留在屋裡陪他,原本,她想在房外守著就好,好讓他一個人可以安安靜靜地好好休息休息,結果,某個氣弱的男人,壓根就不允許她走得太遠,沒辦法之下,她只好寸步不離地守著他,除了去廚房端藥之外。

    夜魂在外頭,只要喚一聲,他便立刻會進來。

    對夜魂,雪兒有著許許多多的歉疚,他是水族的族長之子,卻為了他們夫妻,讓自己如此辛苦。

    他的生活可以更好的。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沒明說,她甚至沒有來得及跟夜魂好好地說說話。

    他們的相處模式,還是跟以前一樣,都沒有變。

    其實該變的不是嗎?

    夜魂是克天薩,不再只是夜魂了。

    「夫君——」

    床上的男人,還是沒有反應。

    雪兒輕聲歎息。

    床上的人有沒有沉睡,她是不大確定,不過,他越來越討厭喝藥,那是非常確定的一件事。

    每一次,她都要叫喚好久,一碗藥,也要餵上好久,才能都餵進他的口中。

    看看,現在的他,又在裝睡了吧。

    大概——

    「夫君。」雪兒走到床前,將手中的藥具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然後,坐在床沿,小手輕輕推著展狂的身軀,「夫君,該起來喝藥了。」

    床上的男人,一動不動,彷彿,已經睡死了。

    呼——

    輕輕吐出一口氣。

    「夫君,良藥苦口啊,而且,我還特意請白大夫放了一味甘草進去,不會破壞藥效,可以壓制苦味,真的沒有那麼難喝,現在傲人聞到了,也不會再捏鼻子了——」

    「……」

    仍是沒有反應。

    「不然,明天我再去買幾顆糖果回來,讓夫君配著吃好不好?」

    「不好——」黑眸睜開,眸中閃過一抹狠厲。吃糖?他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夠了,就算不需要喝藥,也差不多可以康復,我會自己調息。」

    醒來了?

    水眸一亮,扶起他半坐著,立刻端起藥,來到他的面前。

    「夫君,我可不希望你太辛苦,來吧,喝一口。」

    「……」

    緊抿的薄唇,硬是不啟。

    一口之後,還有一口,勢必要把這一大碗的藥全部灌入他口中她才甘心。

    她是為他好,他明瞭。

    不過,他的身體,自己清楚。

    夠了。

    「我可以出去了嗎?」他轉移話題。

    「不可以。」雪兒搖頭,雙眼盯著,努力地找機會將藥灌進他的口中,「白大夫說了,在你喝完他開的藥之前,你連床都不能下,可是,每次用膳的的時候,你都堅持要下床自己用,不要人家餵你,所以,白大夫說了,要是你再想要外出的話,他會開雙份的藥,讓你一直喝。」白顏書說這話的時候,還笑得很開心。

    彷彿很期待展狂會衝動地踏出那扇門,讓他好有理由開雙份的藥。

    展狂冷哼一聲。

    「他只是一時興起。」

    「才不是,夫君,不要說氣話,白大夫的醫術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的藥方對你的內傷也確實有效啊。現在只是身體虛一些,慢慢就可以補回來了,不至於體內怒火難控,一出手不是傷人就是傷己吧。」

    「……」

    這一點,展狂無法反駁。

    「來,喝吧,只要喝完白大夫開過來的藥,你就可以出去走走了,獨龍族內的空氣很好,環境也焊好,你是該好好地出去走走看看,這裡真的很美。」美得讓人一住下來就不想走了。

    「他開了多少天的藥?」

    「二個月。」

    二個月?

    黑眸,驀然大睜,不是七天嗎?什麼時候變成兩個月了。

    「那個庸醫到底在想什麼?七天的藥,開成兩個月——」若非氣虛氣弱,展狂定然會飛身到白顏書的草廬前大吼他一頓,他竟那般的不把人當人看。吃藥當補嗎?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嘛——」輕扶著他的胸口,雪兒努力安撫,「其實,這些藥都是補身子的藥啊,爹和娘都說了,這些藥,吃多了也沒有壞處的。」

    沒有壞處就是有好處了嘛。

    而且,大夫的話,應該不會有錯才對。

    「我不吃。」展狂用力地撇過頭。

    「不行,不吃怎麼會好。」

    「哼——」

    「……」

    這次,輪到雪兒不語了。

    小腦袋,低低的,雙肩一聳一聳的,從展狂那個角度看去,只會覺得,她正在傷心地哭泣,為他的言行。

    展狂心一揪。

    大手輕輕地將她環在懷裡,輕輕的——

    呃——

    現在的他,本來就沒有多少力氣。

    唉——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可以不賣天下人的面子,但是,不可以不賣她的面子。

    「我吃——」

    只要她開心,讓他吃毒藥他也不會多哼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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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章

    二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不過,那是對有些人而言,至於展狂,二個月,更勝過兩年。一個大男人,臥床二個月,不——二個月還要久一些,若非為了不讓雪兒傷心難過,他兩天也呆不住。好不容易,過了一個月,他的身體已經有些起色了,至少,緩慢行走不是問題,不需要由夜魂攙扶著行走了。

    而且,展狂到獨龍族已經有近兩個月了,卻沒有一個消息傳回展家。

    展狂明明是來接雪兒的,結果接到最後,連自己都接不見了。

    難免讓人想歪了。

    是不是當初來送信的那個名喚雷嘯的男人有古怪,是逼雪兒寫一封信好到展家來騙展狂。只是——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

    這一點,在獨龍族裡的雪兒也不曾記掛。

    沒有辦法,誰讓她的一顆心全都掛在展狂的身上,哪裡還分得出身去記掛別的呢。

    她只是擔心著他,她會想念無憂和無慮,只是——現在,展狂身上的傷,還好得不盡完全,還必須繼續留在獨龍族裡治療。

    他們會回展家。

    他們也還會回到獨龍族。

    這一點,雪兒萬分的確定。

    「爺,該吃藥了。」

    門被推開,進入的,是夜魂。

    展狂眉頭一皺,目光,探向夜魂身後,仍是不見雪兒的人影。

    「她呢?」

    無需細問,夜魂自是知道他要問的是誰。

    「夫人在寫信,爺的情況已經穩定,夫人提及,也該寫信回展家報個平安,以免家裡人擔憂焦急。」

    夜魂淡然地將雪兒的意思表達。「喝藥的時間到了。」夜魂再度提醒。

    展狂仍是看都看一眼。

    「先放著。」

    「夫人交代,爺一定要立刻把藥喝下,這藥,是有時效性的,若是藥效一過,喝再多也無用。」夜魂堅持要展狂立刻喝下藥,而展狂,連一點要喝的意思都沒有,於是,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

    誰也不讓誰。

    為了展狂的身體著想,夜魂是不會讓步的,若是以前,他一定會退讓,而且,退得極快,一點猶豫都沒有。

    不過,如今情況不同。

    人,該有自己的堅持。

    夜魂的某一些方面堅決,是已不如當年。

    展狂和雪兒的情感,至少,也讓他有所改變。當初展狂遍尋不到雪兒之時,夜魂也曾想過勸服展狂不要再戰。

    能找到的,早已找到。

    若實在找不到,哪怕花費再多的精力,也徒勞無功。

    何必苦了自己呢。

    結果——

    他差點被展狂殺了,那一次,他從展狂的眼中,看到了堅決。那種堅決是夜魂一輩子都不曾見過的。

    只要雪兒一天沒有找到,他就一天不會停下來。

    就算永遠都找不到雪兒,展狂,大概一生只會為雪兒而生。

    那是他生命的依托。

    一個人,沒有他生命的依托,活著,還能有什麼意思呢。

    夜魂想了許久。

    他的依托,就在展狂,沒有別的,如此而已——

    不過,對待有些事情,他的看法,改變了,做法,自然隨著看法的改變而變。他赫然清楚,雪兒所做,有些時候,真的很有效。

    就算展狂不是心甘情願的,也不會說出個不字。

    魅力之大,讓人汗顏。

    「我讓你放著。」

    「夫人交代,爺一定要喝完。」

    「夜魂——」

    「是。」

    「我命令你,馬上滾回水族。」

    「不。」夜魂很乾脆地拒絕,「爺即使命令,那麼也只能命令夜魂去做事,滾回水族的則是克天薩,而非夜魂,所以,爺的命令,夜魂不會遵守。」

    分析得有條有理。

    展狂瞇起了黑眸,看來,夜魂是被帶壞了。

    開始會反駁他的話了。

    「請爺先別怒。」心火才剛消了些,可別又上來了,到時候,他一定會被夫人罵死的,「這些都是夫人傳授的。」

    「哼——」重重一哼,展狂不再言語。

    夜魂再上前一步。

    「爺,該喝藥了,否則,夫人會傷心。」

    傷心!

    多好用的兩個字,夜魂看著展狂的身軀立刻僵硬,一口牙咬得卡卡響,這可是從來都不曾有過的場面。

    難得的讓夜魂想要發笑。

    看來,夫人的計謀,是一點錯都沒有。在夫人寫信之際,讓他代為送藥,就猜到爺會不吃,夫人說,只要一提到這句,爺一定會吃這一套的。

    看是,還真是吃這一套。

    「拿來——」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展狂的樣子,氣到不行,不過,還是喝下了那碗,已經快要冷卻的藥。

    ……

    雪兒寫完保平安的信,交給雷嘯,讓已經熟門熟路的他,再跑一趟展家。

    所幸,族長是個好人。

    開口請求,只要獨龍族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就不會推遲。當然,前提,必須是在不傷害到族人的前提下。

    目送雷嘯離開之後,剛想返回屋裡陪展狂,卻意外地看到一個不該在這裡出現的人。

    「白大夫——」雪兒驚訝地凝著安然入座,怡然品茶的白顏書,適才送走雷嘯之前,還不曾看到他的身影,這會兒,他倒是一身白衣,入座安然,彷彿,他已經在此許久。讓雪兒有些赫然,該不會是白大夫真的來了許久,而她太過於專心寫信,交代雷嘯事情,而忽視了他的存在吧。

    一張小臉,一會兒紅通通,一會兒怔然——

    心裡頭想著什麼,可全都明明白白地寫在這張小臉上了。

    白顏書飲下一口茶,慢條斯文地將茶具安放桌上,溫雅的臉上,揚著溫和的笑,「不要自責,我也是剛到。」瞧見沒有,這茶具上可是白顏書三個字刻在上頭,他自己帶過來的,所以,根本就無需自責。

    白顏書指指茶具上的字。

    一時半會兒,雪兒還未能反應過來。

    「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時興起就找上門來了,希望沒有嚇到雪兒你。」

    確實被嚇到了。

    不過——

    「哪——哪裡,雪兒還擔心有怠慢之處呢,既然白大夫不在意,那雪兒就鬆了口氣,不知道白大夫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來。」

    「唉——」白顏書不以為然地揮揮手,「雪兒,別白大夫來白大夫去的了,在我身後喚喚,沒聽見也就算了,在我面前,這樣大夫來大夫去,很讓人有罪惡感呢。」他自認不是個好大夫,當然,不是指醫術這一塊。

    「那——」該喚什麼?

    「叫白大哥,或是乾脆喚顏書,族裡的人都是這麼叫的。」

    「那,雪兒就直接喚白大哥好了。」直接喚名,未免太多不禮貌,不過,這好像不是重點。「白大哥找雪兒,有何事?」

    「哦,是這樣的——」白顏書也想起,來這一趟的目的,「是有關你家夫君的容顏,我看他臉上的那塊疤很有意思,不知道他有沒有那個意願,讓我來研究一下呢。」

    疤?

    夫君臉上的傷痕?

    雪兒有些遲疑,夫妻早已不是一天兩天,她也早就習慣了他臉上的傷痕,早就已經完全無視了,現在的他,有傷痕和沒有傷痕,對她來說,並沒有區別。

    而且——

    若是她在夫君面前提及,需不需要消掉他臉上的傷痕,萬一讓他以為其實她是在意他臉上的傷的話,那該如何是好?

    他現在的身體,還這麼虛。

    「怎麼?有為難之處?」

    「呃——」雪兒輕輕點頭,確實為難,「這個,恐怕要等到他身子骨好一些之後,再探探他的意願,暫時,還是不麻煩白大哥了。」

    「不不不,一點都不麻煩。」

    族內的人,個個都身體健康,又不常生病,偶爾有的也不過是個小風寒,不然的就摔一跤破了皮,折了骨,也就沒有什麼其他的大事了。

    更不要說是展狂臉上的傷。

    唉——

    不能治,真的會很無聊哎。

    「可是——」雪兒一臉的為難。

    「好好好,不勉強,不勉強。」白顏書端起茶,立起身,「不過,如果你家夫君有那個意願的話,記得不要找別人,一定要先來找我。」

    「好的。」

    「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有事來草廬找我。」

    「白大哥慢走。」

    ……

    她很奇怪!

    非常奇怪。

    展狂不動聲色,面無表情,也不提醒身邊的小女人。她盯著他的臉,已經瞧了好久,若不是她偶爾會歎氣,他還以為,她已經睡著了。

    他的臉有問題嗎?

    今天,他並未戴上銀色面具。

    不,他已經許久不曾戴過銀色面具了。

    還是,她仍在意他臉上的傷痕?很醜?他已許久不曾照過鏡子,不過,可想而知,好看不到哪裡去。

    長手一伸,握住雪兒的小手,將她拉到身前,長指,托起她的下巴,勾回她已經飄遠的神,直視著她的水眸。

    「怎麼了?」沙啞地開口輕問。

    雪兒立刻搖頭,不過,隨後想想,又點了點頭,她不想有什麼事情瞞著他,她不在意,如果他在意的話,說不定,可以磨掉他臉上的傷痕,以後,他會好過一些,至少,在外人的面前,他無需掩藏自己,他也可以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夫君,今天白大哥來找我——」

    「白大哥?」

    雪兒的話還未落,展狂便已經抓到最關鍵的字眼,什麼時候,他們已經親密得如此互喚,為何他一點都不知情。

    黑眸,驀然陰沉。

    「你怎麼了?」軟軟的小手,撫上他的臉,休息了近兩個月,她的小手,已經恢復水嫩柔軟,獨龍族的水草,都很有效果呢。很養顏,她看起來,雖然還是瘦了些,不過,比以前還要精神多了。「你該不會是在意白大哥——呃,是他叫我這麼喚的,族裡的人都是這麼叫他的,我們入鄉就要隨俗啊。」

    「哼。」

    這一點,展狂可不以為然。

    「他來找你何事?」

    小手,先撫上他佈滿醜陋傷痕的臉上,「他想要問你,有沒有意願治好這邊的臉,他可能有辦法,夫君,你會在意嗎?」

    他不急著回答。

    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直直地盯著她。

    而後,輕吐一口氣。

    「你在意嗎?」

    雪兒搖頭。

    「我不在意,你就是你,只要這顆心不變,你就是你啊。」

    「那好,告訴那個好心的白大哥。」最後三個字,特別的用力,好像是硬生生地咬出來似的,「不需要他未我們夫妻倆的事情費心。」

    「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以後有別的需要再找他就好了。」雪兒鬆了一口氣,他不在意就好了。「夫君,現在身子有沒有好一些。」

    「已經好很多了。」

    「那就好,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你要好好地休息哦。」

    「……」

    展狂開始懷疑,那個姓白的傢伙,是不是故意讓他在床上躺這麼久的。

    「我可以出門了。」

    「不行。」

    「雪兒——」

    「夫君,聽話,白大哥說了,躺足了時間,你才可以起來,到時候,就沒有後遺症之類的事情發生,不然的話,再出來一個別的病症,那要怎麼辦?夫君,別任性好不好?」

    任性?

    展狂咬牙。

    什麼時候,他展狂成了任性之人。

    「告訴他,我會殺了他。」

    呃——

    誰?

    雪兒眨眼,他要殺了誰?這裡沒有誰得罪他啊。

    「不可以動不動就殺人,雷嘯告訴我了,官府到處都在通緝你,你的手,為了我,已經染了太多的鮮血,我不會再讓它染血。」柔軟的小手,緊緊地包住他的大手,很用力,展狂不語,只是靜靜地由著她握著。

    「沒事的——」再度開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我不會在乎他人的眼光。」

    「我知道。」她哪有不知的道理,「夫君,我們住在這裡好不好?我們把娘、無憂和無慮都接到這兒來,我會和娘一起吃齋念佛——」好告慰那些無辜而死的亡靈。

    「我不許。」展狂霸道地阻止她的胡思亂想,「所有的罪,我會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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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四章

    人活在世上,展狂從來不認為,誰會欠誰的。

    不管上天有沒有開眼,該受苦和不該受苦,所謂命定,早就已經定好。一切,與因果無關。當年,年紀輕輕的他,造了何孽?沒有,結果,卻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從小到大,他連普通人的所謂親情都不曾見識到。

    若非不是雪兒,今日的展狂,就算殺盡天下人,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那又如何呢——

    不是他殺,也會是別人殺。

    不是死在他的手裡,也會死,人,終究難免一死不是嗎?

    為了雪兒,他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為了讓她安心,就算天下人讓他擔什麼他都不會哼一個字。

    只要她安心——

    「什麼?」

    夜魂冷然的面孔,因為展狂適才的話,而裂開一道大大的口子,目瞪口呆地瞪著安然坐在一旁,喝著補湯的展狂。

    剛剛他是不是耳背?

    是不是聽錯了?

    「你沒有聽錯,照我說的話去辦,之後,若是朝廷沒有查封無極堡,就由你來帶領,若是查封,你也只有回水族一途可行。」

    無風無波,確實不容置疑的話,再一次敲入夜魂已經有些木然的腦子裡。

    或許,他只是沒有睡醒而已。

    其實,現在只是他在做夢,而且,是在做惡夢。

    「你不是開玩笑嗎?我必須承認,這一點都不好笑,夫人也不會同意。」死都不會。

     「……」黑眸一揚,展狂不置可否。

    「爺,你不能如此輕率地做這種決定,對誰都沒有好處。」夜魂只差沒有指著展狂的鼻子大吼大叫了。

    有沒有搞錯?

    夜魂臉上的裂痕是越裂越大,這天還有天理在嗎?朝廷在捉拿展狂,他就打算自己去自投羅網,這唯一的理由,就是不想讓夫人心裡不安、難受、自責。

    他該不會以為,自己被關到牢裡關上一輩子,或是直接被砍掉腦袋,夫人就可以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了嗎?

    爺為了一個女人,連基本的心智都迷糊了。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

    「顯然還不夠清楚。」夜魂輕哼,此時此刻,他完全不把展狂當主子看了,也是,他從來就沒有把展狂當主子看,一直以來,他都當展狂是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兄弟。現在,他倒不介意把這兄弟,親人大打一場,好讓他清醒清醒,眼前到底是什麼局勢,不是任意妄為的時候。「不管現在爺有什麼吩咐,夜魂都不會離開獨龍族,除非得到夫人的同意,否則,爺只能在獨龍族內好好地養傷,知道安然無恙,才可以踏出獨龍族一步。」或許,永世居於獨龍族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突然之間,夜魂不再反對留在這一方與世隔絕的土地裡。

    一說到雪兒,展狂臉上的表情立刻緩了下來。

    她說的沒錯,他的雙手,染滿了血腥。

    卻不是為她而染。

    夜魔展狂,原就是一個戾氣過重的人,不管是不是因為她,不管是不是這一次在江湖上造成如此之大的震動。

    那都是一樣。

    展狂就是展狂啊。

    「她不會有任何意見。」

    「那可不見得,如果爺真的如此肯定的話,那麼,夜魂無話可說,稍後會親自去詢問夫人的意願,若是夫人如爺所說的不會有任何意見,那麼,夜魂定然二話不說,立刻啟程離開獨龍族,將夫人和兩位小姐接來,再向朝廷告發。」

    黑眸冷冷一瞇。

    夜魂神情未變。

    基本上,他並不認為,他會有機會去做後半段的事情,頂多就是把展家裡的老小,接到獨龍族中而已。

    而他,也不稀罕無極堡,他真正要的不是身份,不是地位,要的,只不過是一份歸屬的感覺。

    在親人、兄弟身邊。

    ……

    「不准出門——」展狂的腳,才剛抬起,一聲嬌喝,立刻止住他接下來的所有動作,其實,一個半月來,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礙了,但是,白顏書開足了了人個月的藥,一滴都不准少的要他喝個精光。

    還有半個月的藥,他真的不認為,自己還有喝的必要。

    現在,不要說是出去走走而已,就算現在要離開獨龍族,直接趕回無極堡,他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出行。

    白顏書平日裡太鬆,太閒,所以才會這麼多事,把個個都當成無用之人。

    他是展狂,不是尋常人。

    「我沒事。」話雖如此,不過,腳還是輕輕地放下,在門內。

    雪兒鬆了一口氣。

    不管白顏書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展狂喝足兩個月的藥,而且,在此期間還不能出門。雖然,展狂的樣子看起來,已經好很多了,事實上,真的太有精神了。

    不過,大夫就是大夫,他們的堅持不會沒有道理的。

    只有照著做,相信不會有太大的差錯才是。

    「白大夫交代過的,夫君,你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雪兒放下手中,一路上,獨龍族人送的吃食和菜,放在一旁,上前扶著展狂。

    展狂側首,凝著矮自己一大截的嬌小人兒,她小臉上那認真的表情,著實讓他的濃眉皺了好一會兒,都無法伸展。

    他想告訴她,他已經完全沒有大礙了。

    不過,她看起來是這麼的認真,他無法狠下心——

    「你剛剛去哪裡了?」夜魂出去了,他擔心,那傢伙真的去找雪兒。他說的是信誓旦旦的,不過,心裡,卻清楚萬分,她會有什麼反應。

    「剛剛啊。」扶著他,轉身,回房,「剛剛去找傲人啊,小傢伙越來越野了,我跑了大半個村子才找到他,滿頭滿臉都是灰。」還笑得賊兮兮的,不過,看他這麼開心,也就放任他了。傲人其實是懂事的,只是,從來沒有人像獨龍族的孩子一般與他一起這麼快樂地玩耍,所以,所有的孩子本性全都回來了。

    只要一出門,就像是丟掉的一樣。

    起碼要找個老半天才能找到他。

    「還去了白大夫那兒啊,娘正在跟白大夫研習醫術,臨回來之前,白大夫還交代,千萬不能把喝藥當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然不會有效的,要嘛就堅持到底,所以,我就趕回來了,誰知道,路上碰到好多好心人,又是送這個又是送那個的。」纖手一指地上裝得滿滿的籃子,「那裡頭的東西,全都是人家送的,我都拿得不好意思了。」真的,獨龍族已經給予他們太多的好處了,要是再拿下去,以後真不知道要拿什麼來還了呢。

    展狂未語,只是靜靜地聽著。

    她的小臉,隨著每一句話,每一件事的不同,變化著無數的表情。

    不管是哪一種表情,皆在告訴看著她的人,她很開心,很快樂。

    在這裡,她真的很開心,很快樂。

    雖然在展家別莊的時候,她的日子也同樣過得很好,不過,心,沒有這裡來得寬,在這裡,她臉上的笑,更多,時不時的露出,有時候,她連自己都不知道,已經笑出來了。

    他看得入迷。

    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

    雪兒鬆開了他的手,一溜煙地跑回門前,拿起籃子,「咦——」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夜魂呢?他上哪兒了?」

    平時只要她不在展狂的身邊,夜魂都會代替她在他身邊照料,萬一有什麼需要的話,連叫一聲都省了。

    今天難得沒有看到他的人呢。

    「他有事。」

    淡淡三個字,是展狂僅有的解釋。

    「哦——」雪兒下意識地點點頭,也忘了問,夜魂能有什麼事。在獨龍族內,吃的、穿的,雖然都是最普通的,不過也是最舒服的,這裡的人,雖然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過,並不是那種累死累活的做法。

    其實,工作一天,只是有些微的疲,倒不至於累。

    這裡的人,是靜不下來的,所以,無時無刻地為自己找事情來做。

    他們還不能算是獨龍族的人,頂多只能算是獨龍族的客人,而獨龍族,對待客人是相當的客氣的。

    說誇張一點,獨龍族內的客人,待遇簡直可以跟族長一較高下。這或許是因為獨龍族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客人了。

    所以,一旦來也三兩個客人,他們就開始發揮最深層的熱情,比平時更加的熱情。

    而這股熱情,族人的純樸和美麗的環境,正是吸引雪兒想留下來的最主要原因。

    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便是,朝廷已經在追緝展狂,那麼,只要他們沒有抓到他,就不可能有停下來的一天。

    他們就不可能安然地住在展家別莊,不可能安然地住在無極堡,甚至於任何一個地方都是。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不是嗎?

    她不在乎辛苦,不在乎奔放,但是,她在乎他的感受,一輩子再也沒有真正的安寧。

    這樣是不行的。

    所以,她會努力說服他,留下來。

    真正地成為獨龍族的一份子。

    讓向來冷漠的他,真正地愛上這一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熱情的人民。

    這不是一件難事,真的不是。

    「來,夫君,這是葉大娘家給的果子,鳳凰果哦,外面沒得出的呢,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鳳凰果。聽說是這兒的特產,而且,就數葉大娘家的鳳凰果最為甘甜,夫君,你一定要嘗一嘗哦。」雪兒將果子洗盡擦乾遞給展狂,自己手上也捧了一顆,快樂地一口咬下去,果然是甜入心中的甘味兒。

    好好吃——

    好吃得快要落下淚來了。

    這裡的水土果然不是一般地方可以比的,不管是什麼東西,都比外頭的好呢。

    「葉大娘給了好幾顆,夠我們家一人一顆了,還有楊大叔給的這個菜我還不會叫呢,不過,楊大叔說娘會煮,晚上,咱們有口福了。」

    她笑得連眼兒都彎了。

    抬頭,展狂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果然甘甜,於是,他又咬了第二口,然後停下,便不再咬。並不是手中的果子突然變得不甜了。

    而是,她的表情,她的言語,她的一舉一動,比手中的果子,更加的吸引他。

    他貪看她的舉止,貪看到忘了手中的甘果。

    「還有了,族長說了,已經接到雷嘯的回信,早就到了展家,問我要不要讓雷嘯把娘和無憂無慮接過來,我謝絕了呢。」

    「嗯?」為什麼?

    她不是想一家人都生活在這裡嗎?

    抬眸,水眸中含著笑意,看著展狂,「你一定想不明白對不對?」又咬一口,好好吃哦,「娘是我們的娘啊,無憂和無慮是我們的女兒,理應由我們自己去接,而且,現在咱們還沒有去請求族長同意,讓我們正式成為獨龍族人呢,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夫君你的傷,只要你的傷好了,往後的事情,咱們再計議。」

    她掛心的,仍是他的身體。

    「我沒事。」黑眸一暗,又是那個白顏書,若非是他,現在她也不會一直如此擔心著他。

    「好好好,你快沒事了。」

    哄孩子似的語氣。

    現在,連傲人都不吃這一套了。

    展狂冷哼一聲。

    「我才是你的丈夫。」不要只聽其他男人的話,冷漠的口氣中,卻隱含著濃濃的火藥味。

    「我知道啊。」雪兒欣然頷著小腦袋,「就是因為知道,所以白大夫是大夫嘛,我會照顧我的丈夫,但是,這種事情,還是得聽大夫的。」

    「我沒事——」沒有什麼耐性的男人開始咬牙了。

    「好了好了。」再一次是哄小孩子的語氣,男人,差點直接爆發,「我去煎藥了哦,你不准踏出這個門,那,籃子裡還有好幾種吃食,我幫你拿出來,你慢慢吃,等藥煎好了再喝藥。」將吃食一一拿出,然後,一一地排在展狂的面前,簡直拿辦酒席一般的豐盛。由此可見,獨龍族人真的是很熱情。

    剛毅的容顏,僵硬了。

    「還有哦,要是夜魂回來的話,讓他道廚房來找我,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小小的人兒,交代完畢,轉身離開。

    房內的男人,怔了半天,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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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咦?夜魂還沒有回來嗎?」

    雙手,小心翼翼地端著熱騰騰冒著熱氣的藥湯,進門後,東張西望了一番之後,除了展狂一人,屋內確定再也沒有第二個影子。

    雪兒開始覺得奇怪了。

    夜魂的性子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冷,一般人,呃,就算是熱情如火的獨龍族人,也無法淡化他的冷漠,別人跟他熱情的招呼,閒聊天,他只會面無表情地看著別人,當個乖乖的聽眾。其實吧,當個聽眾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只不過,錯不錯在他的面無表情,讓人家說的人,越說越冷,越說越冷,說到最後,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此能繼續說下去。

    「沒有。」某個男人,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話。

    早在雪兒去廚房煎藥一會兒的功夫,夜魂就回來的,不過,展狂自是不會讓夜魂去廚房找她,然後,再將之前他們所說的話,向她求證。

    他不會讓再傷心,再難過。

    就算是因為他自己也不行。

    所以,剛回來的夜魂,又被支出去了,而且,這一次出去,一時半會兒還不一定回得來。

    他可把醜話說在前頭了。

    雪兒可以問,但是,他不可以回答。如果,他真的一不小心說洩了嘴,以後的好日子可就有得過了。

    奈何,夜魂從來就不是一個愛過好日子的人,所以,於是,就到外頭去了。

    雪兒想找他,還得再等等。

    雪兒放下手中的藥蠱,小手舉至唇邊,聊勝於無地吹了兩口氣,「好奇怪哦。」她滿腦都是不解,「夜魂會上哪兒去呢?」其他地方,平時,可是請他他都不會去的。而且,這獨龍族內,除了他們一家人,夜魂對其他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不可能有處得好的朋友可以互相串串門子,談談感情。

    不過——

    算了,說不定人家有自己的隱私,挖得那麼透幹什麼呢。

    自嘲一笑,雪兒收回心神,看向展狂,「來,夫君,喝藥了,喝完藥,我要去煮晚膳呢。」

    又煮?

    展狂的臉,當下一沉。

    她簡直把自己當丫頭了。

    「明天立刻告訴族長,讓雷嘯,先把春曉和春夜帶過來。」至於,還有兩個丫頭可以在一旁服侍。

    「不用不用。」雪兒立刻搖頭,她不由不是什麼身嬌肉貴的千金大小姐,從小大大,呃——雖然是頂著那樣的光環,可是,她從來都不是啊。也不希望自己是那樣的千金大小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完全沒有一絲主見。

    她很慶幸,自己還能做些事。

    現在,她可以親手做飯,給爹吃,給娘吃,給夫君吃,給兒子吃——不知道是多幸福的事兒呢。

    如果春曉和春夜有意要到獨龍族來,她不會有意見,不過,獨龍族裡,可沒有那種大老爺的架勢。

    就算是族長,該動手的時候,也必須動手。

    連族中的幾位長老也不例外。

    展狂皺眉,長手一伸,將雪兒拉到懷中,一手輕輕扣住她的纖腰,一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小手。

    適才端著有些燙的藥湯,小手被燙得紅通通的。

    展狂的眼,一暗。

    「該死的——」他低咒。

    雪兒不解地眨眨眼,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之間看起來這麼生氣,這裡只有她在啊,她應該沒有惹他生氣吧?

    她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嗎?

    沒有印象啊。

    「夫君,你在罵誰?」為了不讓自己被疑問困住,雪兒還是決定,問問清楚。

    「不是在罵你。」他罵的是自己,開口的言語,繃得緊緊的,讓人聽得心驚。所幸雪兒已經聽得習慣了。

    輕輕頷首。

    好吧,不是罵她就算了,不過,有一件事情,她還是有必要再他的耳根子邊上一個勁兒地提醒,就算他真的聽得煩了,厭了,她也不會忘記要做這件事的。

    「夫君,不要輕易發火哦。」她的額,抵上他的,兩雙眼,定定相望,「你的心火才剛消下一些,可不要因為一生氣,前功盡棄哦。」她輕輕喃著,聲音很輕,不過,她確定,他是聽得見的。

    「……」

    「白大夫說了,雖然你的性情偏於冷漠——」頓了一下,「可是,這並不代表是好事,白大夫說了,你雖然性情冷淡,卻只是偏於外的,其實,你的心火還是挺旺盛,有什麼事情都火在心裡,表面上看來冷冷冰冰的,其實,心裡有一把無名火在很用力地燃燒。」對於白顏書所說的這一點,雪兒是無條件贊成的,沒錯了,她家的夫君,就是這麼一號人物,而且,這輩子的改變之期,是遙遙無期。

    不過,她不會勉強他就是了。

    只要是做自己,快樂就行,至於性情如何,那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白大夫,白大夫,白大夫——

    他的耳邊,響起無數個白大夫。

    那個姓白的傢伙,就算說的跟真的一樣又如何,他偏就不信。扣住雪兒腰際的手,驀然地加大力道,扣在懷中,緊緊的。

    像是要將她硬生生地鑲入身體才甘心。

    「啊——」一聲驚呼,「好痛。」

    大手,稍稍地鬆了力道。

    不過,僅是一點點,對雪兒而言,還有些緊,不過,已經沒有剛才那麼痛了。

    紅艷的唇,不依地嘟了起來,果然是心火還沒有消下去吧,看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生氣,而且是在生悶氣。

    他要是有火,發出來倒是好了,老師憋在心裡算什麼。

    「夫君——」

    「……」

    「夫君,該喝藥了,要是藥涼了,就沒有藥效了呢。」

    「……」

    完全當作沒有聽到。

    「夫君——」音量已經開始加大,小嘴,更加地貼近他的耳邊:「展狂——」只差沒有大吼出聲。

    黑眸,懶洋洋地抬起,他還是沒有應的意思。

    「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到?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事生氣嘛?」有什麼好氣的,最近的日子過得很安樂啊,她並不認為有什麼事情值得他生氣的,那麼,他到底在氣什麼呢,「快喝藥了,白大夫交代——」

    啊——

    小嘴,張得大大的,怔怔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那張熟悉的臉,臉上的疤痕,清晰得可以數得出紋路來。

    他,用他的薄唇,堵住了她的小嘴。

    不讓她再張口閉口的白大夫。

    「嗯——」咿咿呀呀半天,揮舞的小手,終於不動了,乖乖地放在他的胸前,讓他在她的唇上為所欲為,直到他滿意,輕輕地離開,他的額,還抵在她的額上,他的呼吸,熱燙地拂上她的臉。

    小臉,一片紅通通。

    雪兒努力地吸著氣,不解地看著他繃得緊緊的臉,他到底是怎麼了?

    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地發火生氣呢。

    他又不愛說話,所以,她得很費力地去猜。

    有時候,猜個大半天,也無濟於事。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夫——夫君,你怎麼了?」

    「……」

    「為什麼不說話?」嘴兒,再度撅了起來,他就發誓一定要當個悶葫蘆嗎?當個悶葫蘆真的有這麼好玩嗎?「你再不說話,我可要生氣了。」老虎不發威,還真的被當成病貓了。

    她是他妻,她是該以夫為天,可是,當丈夫的難道就不能稍稍地體諒一下當妻子的苦心嗎?看他這個樣子,她很焦急哎。

    「說什麼?」

    呃?

    說什麼?

    「好吧,不知道說什麼就算了,現在,喝藥——」費了些力氣,掙開他那只如鐵鑄的手臂,他說他已經好了,也不是無理之說了,至少,他的力道,已經大到不是一般人可以比了,現在讓他跟著爹一起上山去採藥,相信都沒有問題了,不過,大夫的話,還是要聽的。

    現在,他的心火已經熄了不少了不是嗎?

    「雪兒——」展狂沒有接過手的意思,黑眸,只是靜靜地凝著她,凝著她的似水眼眸,「我不會再喝那傢伙的藥。」

    那傢伙?

    「我爹嗎?」他的火是消了,現在,是不是該輪到她的火冒上來了?「這些藥可是我爹天天上山去採的哎,當然,還有夜魂也有去採過,他們兩個的苦心,你就這麼視而不見嗎?我爹一把年紀了。」還是很年輕,「他辛辛苦苦為了什麼啊,你也要叫他一聲爹的好不好?」

    嬌柔的人兒,就算發起火來,也沒有什麼氣勢。

    展狂聽著妻子一陣嬌吼,一口白牙,越咬越緊。

    只差沒有當場咬得粉碎。

    「我不是說他們。」

    咦?

    不是說他們?

    難不成,是說她?

    纖細的小手,直直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夫君?」水眸一瞇,很危險,「你的意思,該不會在說我吧?是我這個當妻子的太不盡責了?沒有好好地照料好夫君你?煎的藥,不合你的胃口?」

    該死!

    展狂的一張臉,變得鐵青。

    若非她的樣子看起來不尋常,他早就大聲地咒罵出來了。

    藥不全都是一個樣。

    吃了一個半月了,完全是同一種口味——苦,還能有什麼合不合胃口的?這些藥,從來就沒有合過他的胃口。

    若不是怕她擔心,他是一口也不會吃下去。

    「過來——」他伸手。

    「不要。」搖頭。

    「雪兒——」輕歎,男人大丈夫,用力地摸了自己的臉一把,「我不是在說你,也不會說他們,我說的是那個姓白的傢伙。」最後一句,咬牙切齒的聲音,門外都可以聽得到。

    「白大夫又招你惹你了?」雪兒的怒氣,稍稍地收斂了一些,雖然很不明所以,不過,知道他不是怨她,也不是怨爹和夜魂,心裡是安心多了。

    她可不希望,自家夫君心火消了,脾氣卻變得無理取鬧,那會讓人很難接受。

    「不准再提他。」

    「我偏要提。」

    「我馬上去殺了他。」

    「……」

    明亮的水眸,瞬間變得清晰無比,一瞬之間,雪兒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明白了,原來,這樣固執的大男人,竟為了白大夫在這兒狂飲醋啊。

    老天——

    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他為什麼可以認真成這個樣子。雪兒想笑,卻也想哭。為他的用心,雖然是無理的,卻讓她的心,盈滿了濃濃的感動。

    真的,真的好感動哦!

    小手一伸,輕輕地環著他的頸項,小臉,深埋在他的肩窩裡,她的嬌軀,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僵硬。

    「夫君——」

    「嗯?」

    「白大夫其實不壞。」

    「……」

    「別這樣——」她輕歎,「他的醫術很高明啊,這一點,娘也是這麼說的,難道,你連娘的話都不信嗎?」

    「我不信的,是姓白的那傢伙。」

    「可是我信娘啊。」也信白大夫,不過,現在真的不是火上加油的好時機,「而且,我是你的妻子,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嗎?難道,在你的眼中,我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嗎?」語氣哀哀怨怨得好不可憐。

    男人,僵得更厲害了。

    雪兒心中偷笑。

    「不——」輕輕地吐出一個字,鬆緩的身軀,讓雪兒清楚地知道,他不會再鑽牛角尖了,「是我的錯。」他輕喃。

    雪兒搖頭。

    「不是。」這不是錯,她很開心,真的,只不過,這種開心,一次就夠了,她可不想多來幾次,讓自己的心臟受不了。「我很開心哦,夫君這麼在意雪兒,只是,雪兒真的很崇拜白大夫,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想拜白大夫為師呢——呃,不是,是拜娘為師呢。」

    話,硬生生地轉了回來。

    展狂的神情,才跟著稍稍地緩了過來。

    「好了,現在可以喝藥了吧。」

    「……」

     雪兒親自一口一口地將有些涼了的藥湯,餵進他的口中,他總算是甘願吃下去了。藥蠱中的藥湯已經見底,雪兒放下,拿出巾絹,拭盡他唇上的殘汁。

    「夫君,告訴我,你把夜魂趕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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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章

  「……」。

  「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

  「好吧,夫君不知道也好,還是知道了不想說也好,大不了我自己出去找他就好了,順道去白大夫那兒接娘——」。白大夫三個字,雪兒很用力的加重力道,一雙眼兒,用眼角的地方,偷偷的瞄著他的反應。

  果然,展狂的一張臉,有蹦起來了。

  好可愛哦!雪兒差點失笑出聲,好久好久,都不曾看到他流露出這麼任性可愛的一面了。他的表情本來就不多,特別是可以讓人能如此會心一笑的表情,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看來,她今天的運兒還不錯,能再度見到他如此模樣。

  「你敢——」。惡狠狠的語氣,活似在吼他的殺父仇人。

  呃——

  他的父親是生老病死,沒有殺父仇人呢。

  「我沒有什麼好不敢的啊。」對嘛,心裡有什麼就表現出來啊,沒有什麼不好的不是嗎?大吼大叫也沒有什麼關係,只要不出手打人,捏人,以至於更嚴重的殺人,她都可以接受。「夫君,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晚膳可能會晚點,如果肚子餓的話,先把這些吃食解決掉哦。」

  臨行之前,她很體貼的交代。

  展狂一臉的鐵青,才剛剛讓他舒心了一會,馬上又揪緊他的心。

  該死的白顏書,他一定要殺了他。

  日陽的餘熱,仍有淡淡的暖意,照在人的身上,不禁微瞇著眼,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入鼻的,是滿滿的清香,和日陽的味兒,很好聞。

  臉上,洋溢著愉快且舒心的笑意,一步又一步,走得格外的輕快。

  雖是黃昏,卻仍有好的心情,

  自由的鳥兒,拍打著翅膀,飛回巢穴,辛勞了一天的人民,踏上回家的路,夜晚便要來臨,但是,獨龍族內,各個人臉上,都掛著和善的笑,人與人之間,笑著微微頷著,笑著停下腳步,問問東家長,西家短,問問收成,問問采的是何藥,收的是何果——

  哪怕,是最無聊的閒扯,也顯得很平靜,很幸福。

  笑瞇了眼兒的雪兒,完全忘了出來是要做什麼的,她只是著了迷似的,盯著這一切的一切,以至於完全忘記了看向身後。

  那個,緊隨她身後,早已破了戒,踏出家門的大男人。

  「雪兒,跟你丈夫一起散步哪。」

  有人熱情的招呼。

  雪兒笑著頷首,雖然有些奇怪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問,不過,她還是很開心了,這裡的人都把她當成自己人,讓她很有歸屬感。

  「葉大娘,謝謝你的鳳凰果,真的好好吃呢。」

  「好吃,下次再來拿,咱們家別的東西沒有,鳳凰果倒是有的是——」。和善的葉大娘,呵呵笑著,善意四處流淌,直接流進人心,「你丈夫也喜歡吃嗎?那下次記得再多拿哦」。

  「哦——」。

  這回,雪兒就是再遲鈍也該發現,事情有些不對頭了,為什麼一路走來,他們幹嘛都用那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沒有怎麼樣啊。

  一轉頭,印入眼的,赫然就是展狂。

  在季安的要求下,在獨龍族內,展狂不得再戴面具,沒有辦法,現在的他,是以真面目示人的。

  臉上的疤,沒有任何的遮蓋之物。

  加上他的冰冷和面無表情,小孩子看了,確實會嚇得躲在爹娘的身後,不過,所幸,他身處獨龍族內。

  獨龍族人雖然和善,不過,也奇怪的彷彿看盡了世間一切稀奇之物,對於展狂的臉殘,反倒是一點也不會在意了呢。

  「夫——夫君——」。

  「……」

  黑眸,與水眸相遇,然後,凝住。

  好半晌,雪兒才反應過來,匆匆的走至展狂的身邊,抽了好大一口氣,一雙美麗的眼兒,差點因為訝異而當場瞪了出來。

  「你你你——」。一連無數個,「你怎麼跑出來了?」。

  「我沒有跑出來。」

  你明明就是跑出來的,水眸中,滿滿的是指控,她說過了,二個月不到,他是不能出門的,為什麼他都不稍微的聽一聽呢,就算大夫的話有錯好了,呃,不是,就算大夫的話有些過了頭好了,但是,呆在家裡好好休養也沒有什麼壞處不是嗎?他為什麼要那麼急著出來呢,在外頭很好玩嗎?

  要是,萬一好的不靈,壞的靈。他的心火又上來了要怎麼辦?

  真的前功盡棄。

  「雪兒夫君,看來,你的氣色真的好了很多,以後可得常常出來走走。」

  雪兒夫君——這裡的人們,對展狂的稱呼。

  「嗯」。

  輕應一聲,頷了頷首。

  展狂之所以願意回答,是因為,這是他所樂意看到的結果,以後,他不會再被困在家裡,他已經踏出了那道門,那就不可能兩個月不出門了,以後,他會經常出門,與她一起。

  「葉大娘,楊大叔,不是這樣的——」

  「雪兒啊,你家夫君雖然身體虛,不過,出來多曬曬太陽也好。」

  「是啊是啊。」楊大叔接著葉大娘的話,「白大夫的話,他說十分,你們信三分就夠了,保管沒錯的。」

  三分?

  白顏書要他兩個月不准出門,如果只聽三分的話,那他多呆了多少時間——一想到這裡,展狂的大手,猝然握拳,如果此時此刻,白顏書就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不會太樂呵。

  「呃,呃——」。小手很用力的攀上展狂的大手,不讓他將戾氣形於外,「對了,葉大娘,楊大叔,你們有沒有看到夜魂,我找他」。

  「夜魂啊?就是那個冷冰冰跟你家夫君一樣的男人?沒有看哎」,葉大娘搖頭。

  「他好像往山上去了」。楊大叔也不大確定的說。

  「山是?」。陰陰的斜睜了展狂一眼,他面無表情,彷彿他們說的事情,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他的身體,出賣了他,「你叫夜魂到山上過夜?」。

  「……」。沉默。

  他默認了。

  「展狂,你怎麼可以這樣,要是夜魂在山上著涼感冒了怎麼辦?山上不比這裡,到了晚上很冷的。」聽他爹季安說的。

  「他不是一般人」。

  「就算他不是一般人,他也還是個人」。

  「……」。

  這點,展狂倒是不反對。

  「現在,我要你立刻去找他回來——」。氣過頭了,收回神,雪兒立刻扯住真的要去找夜魂的展狂,「不不不,不要你去,你自己都是個病人,我去——」。

  「不准」。雪兒又被展狂扯了回來。

  「你快回去了,趁現在天還有些亮,我得趕緊上山找到夜魂,讓他快點回來,你去休息,娘很快就會回家的,到時候,就勞煩娘煮晚膳」。推著他,忘季家的方向而行。

  展狂高大健碩的身軀,立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我去找」。

  話落,下一刻,展狂便在雪兒的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想找個影兒都找不到,背影都望不到,他就這麼走了?

  雪兒微張著小嘴,許久不曾合上。

  「嘩,果然是吉安的女婿,一樣這麼厲害」。

  「可不是,真是深藏不露呢」。

  「雪兒,你快回去吧,你夫君很快就能從山上把那個同樣冷冰冰的男人帶回來了」。

  「是啊,天色也不早了,該回去煮晚飯了」。

  「……」

  展狂是個醋罈子!

  展狂是個疼妻如命的傢伙!

  展狂是個厲害到不行的傢伙!

  這是最近獨龍族最流行的三個消息,出自同一人。而且,據可靠來源——為展狂治病的大夫白顏書口述,這一切,都屬實,而且,加上獨龍族人的確認,完全無誤。除了一點,展狂的性情實在太過怪癖了,讓自己最親近的兄弟,晚上到山上去過夜,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

  當然,人無完人嘛。

  有這麼一點小小的缺點也是被允許的,沒有人會很用力的怪他。

  「我要殺了他——」。

  「不行了」。

  「我一定要殺了他」。

  「不行,不行,不行」。

  「夜魂——」。

  「是」。

  「立刻去殺了白顏書」。

  「是」。

  「啊——」。恨不得有個分身的雪兒差點就要抓狂了,「你們先消停一會好不好?夜魂,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聽話,殺人哎,又不是讓你到隔壁家去借個地瓜,答應的這麼快幹什麼?你不會稍微猶豫一下,或者,乾脆當做沒有聽到嘛」。哼——真是夠了,一對活寶,「還有你啊,夫君,人家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既然是事實,為什麼還要去殺人?想要滅口啊,你可千萬別忘了,咱們是獨龍族的客人,是客人——懂不懂什麼意思,主人隨時都可以請客人走路回家的,我們還有事情沒有定下為,你到底想怎麼樣嘛」。大吼了一陣,雪兒氣虛的腳步不穩。

  展狂一伸手,將虛軟的她擁入懷中,抱得好好的,不讓她有落地之虞。

  「別生氣」。

  「我也不想啊」。她一向都是柔柔弱弱的,現在看看她的樣子,活似個潑婦。她不想,不想,真的不想嘛。

  「我不去就是了」。他妥協。

  「真的?」。

  「嗯」。

  展狂點頭,不過。黑眸之中,閃過一道光,很快——他不去,可不代表,夜魂不去,他並沒有收回剛才的話,

  「那就好了」。好累啊,靜靜的靠在展狂的懷裡,輕輕的舒了口氣,「明天,我們再去白大夫那兒一趟,問問他,你是不是真的沒事了,再去族長家裡一趟,問問他上次提的請求,獨龍族有什麼結論」。

  「不需要再去」。白顏書家,「還有,你對族長提出了什麼請求?」。為什麼他不知道?

  「就是我們要成為獨龍族一份子的請求啊」。

  他有說要成為獨龍族的一份子嗎?

  不過——

  如果她想。

  他會依著她,無論,她想要什麼都成。

  獨龍族內,除了族長之外,還有六大長老,六大長老之後,還有風雨雷電雲雪霜幾位使者,接下來的,就只是獨龍族的尋常族民,並無例外。

  獨龍族一旦有什麼大小事,並不是族長一人說了算,而是要與六大長老商談之後,再做最後決議。

  通常大部分的決議是需要風雨雷電雲雪霜幾位使者去完成的,

  關於雪兒所提之意,六大長老與獨龍族聖地商談之後,將最終結果告知族長。再由族長,告知雪兒獨龍族最後的決議。

  這一次的事情,無需使者出動。

  「真——真的是這樣嗎——」。唇,輕顫著,一雙小手,握得緊緊的,水眸之中,泛起晶瑩之色。

  「不哭」。高大健碩的男人,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著,一雙黑眸狠狠地瞪向族長,完全不把人家當成上位者。

  「嗚嗚——+。她偏要哭,而且,要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族長無奈的看著這一雙小夫妻。

  他並沒有直接拒絕,打斷他們所有的希望,獨龍族向來不習慣斷人生路,在隱居之後。

  相聚,自是有緣,既然他們能來獨龍族中,自是與我族有緣,這是神的旨意也未定。不過,鑒於展狂雙手染血,無心歸隱我族。雪兒,你又抱著贖罪之心,想要隱世,以求亡靈安息。這些與我族族規想沖,實在不宜強硬修改。

  我族大門,並未向你們關閉,只是,你們還有一段路要走,該來的時候,自然會再來。該留的時候,自然會留下。

  現在,你們,還是去走完你們的路,當展狂的心中,不再有戾氣,不再無所謂——雪兒你便可帶著他,和你們的家人,回到獨龍一族。

  所有的族人,將歡迎你們。

  族長適才所說的話,雪兒記得一清二楚,只可惜,記得太清楚了,

  濃濃的希望之後,是如此的失望,讓她的心,揪成了一團,淚也隨之而下,她不想落淚,只是止不住而已。

  真的——

  她好喜歡這裡,真的好喜歡!

雲若顏手打,轉載請註明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七章

  她在強顏歡笑!

  白淨的小臉上,掛著點點淚痕,族長及眾長老們的提議,著實讓雪兒難過了好一陣子。獨龍族的美,獨龍族人的熱情,獨龍族的溫暖--關於這裡的點點滴滴,都真實的吸引著雪兒,她想留下來,可是--族長否決了她的請求。

  唉--

  小腦袋靠在床沿,全身上下好似沒有半分力氣一般,軟軟綿綿。展狂已經不需要吃藥,證明白顏書的醫術雖好,人卻有些古怪。

  說話有些誇大,所幸,他所做的一切,對他人,並沒有壞處。

  頂多,是多吃些日子苦得讓人大皺眉頭的藥罷了,至於其他,便沒有了。

  「娘,你怎麼了?」

  雪兒的情緒,連傲人也感受到了。

  他不再吃晚飯就往外跑,他吃完飯就跟在雪兒的身邊,一雙亮晶晶的眼中,閃著擔憂,「娘,你是不是生病了」。娘的樣子看起來好沒有力氣,不會是爹把他的病傳給娘吧。

  無怪乎傲人會這麼想。

  因為,展狂和雪兒,兩人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像是互相改變了一般。

  雪兒輕搖頭,伸手輕輕握住傲人伸向前來的小手,「傲人乖,娘沒事--」水眸,凝著傲人的小臉,「傲人不出去玩兒了嗎?」

  傲人搖頭。

  「傲人要陪娘。」

  「小傻瓜。」雪兒失笑,「娘才不要人陪呢,去吧,好多小朋友都在等著你呢,不過,要乖知道嗎?」

  「可是--」傲人一陣遲疑,「可是--」

  「好嘛,娘要是要人陪,還有你爹啊。」

  「爹不在。」

  「他在,就在外面。」她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而已,所以,讓夜魂把他一起帶出去了。

  「傲人還是要陪娘。」小傢伙堅持著。

  「好吧。」當娘的也只有妥協的份,纖手摸摸傲人柔軟的發,「那傲人和娘一起坐著。」

  「嗯。」

  傲人開心的爬上床,跟雪兒一樣,兩人並肩坐在床沿,傲人依著雪兒身邊,母子倆,安安靜靜的誰也沒有再開口。

  靜得,彷彿母子倆人,都睡著了一般。

  門外,兩道身影,兩個男子,動也不動的直直的立在門前。

  展狂雙眸直直的盯著緊閉的房門,剛硬的臉上,完全不曾流露絲毫的表情,只是,那雙專注的黑眸,微微瞇著。

  眸中,透著某種堅決。

  「爺--」

  「你去準備,即日起程,離開毒龍族。」

  「可是夫人--」

  夜魂有些擔心,依夫人如今的情況,並不適合長途跋涉,而且,爺的身體雖然已經好了不少,不過,獨龍族獨有的寶貴藥材,可以讓爺的身體更加的強壯。

  「一切有我。」沉重不容拒絕的言語,讓夜魂清楚的瞭解到展狂的決心,他說到,便會做到。「好吧,夜魂立刻去安排。」

  他,再度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然後,將視線落在再度一動不動的展狂身上。

  猝然,轉身,離開!

  ……………………

  緣!

  是個奇妙而奇怪的字眼。

  有緣則聚,無緣則散。

  娘說,緣份這種東西,其實很簡單,只要以平常心對待,該出現的時候,它就會出現。

  爹說,緣份這種東西,是軟綿綿的,如果不用力的抓住它,感受它的存在,總有一天,會忘了它的存在,進而,忘了所有。

  雪兒把爹娘的話都聽在了耳裡。

  但是,她的心,卻更傷了,更痛了,更不捨。

  「二天後?」夜晚,寧靜而安詳,雪兒軟綿綿的依偎在展狂的懷抱之中,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為什麼這麼急,我們可以多呆些日子不是嗎?族長並沒有趕我們走的意思。」

  纖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他的黑髮。

  展狂用他的薄唇,輕點她的粉額。

  結實的大手,握著她的小於,大拇指,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摩擦著,對她的話,他並沒有回答的意思。

  「夫君?」半天沒有聽到他的回聲,雪兒狐疑的抬起頭來,他的呼息很平穩,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手還在動著,她會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

  「夫君?」聲音,不禁大了些。

  展狂低眸,凝著她的小臉,手,突地改變方向,撫上她粉嫩的小臉。

  「我們會回來的」。他終於開口。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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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兒的小腦袋又依回他的胸前。

  是啊,他們當然會再回來。

  族長並沒有說明,他們永遠不可以再回獨龍族了。而且,爹和娘都在族中,娘的身體,是離不開獨龍族的。

  爹娘,早巳徑成了獨龍族內的一份子。

  而她,雖然不是獨龍族人,也算是獨龍族人之女,勉強,還算得上是半個獨龍族人。

  她會回來。

  哪怕,只是省親而巳。

  「我們會回來的。

  這句剛剛說過了。

  雪兒再度抬頭,今晚夫君是怎麼了,好像有些不正常呢,一雙水眸,睜得大大的,凝著他,一眨也不眨。驀然,小手撫上他的額。他的眼,睜著,黑眸微瞇,卻無半點睡意。

  很顯然,剛剛他說的並不是夢話。

  「夫君,你是不是累了?」。也是,他的雖然不需要繼續再吃藥,雖然可以自由的出入了,可是,他的身體,還虛著呢。

  大手,用力的環了她一下,他用實際行動,告訴她,累還是不累。

  「我們會住在這裡,只要你想。」

  「多久?」。

  「你想要多久?」。

  「以後都住在這裡」。

  「好。」

  她說,他應。似乎,這件事,只要他說了算就好了。雪兒失笑,感動於他的用心,他寵著她,疼著她,不想讓她傷心,更不想看到她難過。

  是啊--

  她為什麼還要在這裡自哀自怨呢。

  她的人生,並沒有多悲慘不是嗎?相反,還是幸福的,她該知足了,有疼她愛她的丈夫,有可愛的兒女,爹娘亦在世,婆婆也在,還要家人,朋友,知己--她還要什麼好不滿足的。

  族長說的沒有錯啊。

  其實,她有自己該走的路,不一定是與獨龍族無緣,或許,還有更與她有緣的事,正在前方等著她也末定。

  她不能再耍著小脾氣,整日躲在自己的情緒當中,那會讓他們傷心,讓他們難過的。

  「夫君,對不起,雪兒讓你擔心了。」她笑,不再是苦笑,而是釋然的笑。「既然夜魂巳徑向族長說明一切,那麼,我們二天後就起程回鹽城」。輕輕的歎了口乞,離開獨龍族,她萬分的不捨,觀在,舍下了不捨的心情,卻又開始擔憂。「夫君,朝廷正在通緝你,我想,在離開之後,讓白大夫治好你臉上的傷好不好?這樣的話,全國的通緝都沒有用了」。因為,展狂就算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會再認識了。

  黑眸微微睜開。

  「你希望我這麼做?。」

  雪兒搖頭。

  「我只是不想讓你再煩擾,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情況,可是,全國通緝並不是小事,我們還得回展家,到時候--」。

  「別擔心,我是從展家出發,必要之時,我會親自去找皇帝」。

  呃?

  親自去找皇帝?

  皇帝是他家二大幹嗎?

  說見就見?皇宮是他們家後門嗎?想進就進?雪兒不以為然,以為展狂是在安慰她才這麼說的。

  「那好吧」。她做出最後的決定,  「以後我們改頭換面,再換個名宇,大不了不住在別莊,另外再找個地方住。」然後,欠誰的,再--還吧。

  「無需改變什麼」。他說。

  「那好吧」。她再度妥協。「我們就只好被追著跑遍天涯了,或者直接被抓回去關起來也行」,她還有什麼怨言呢。

  「雪兒--」。他輕喃,似歎息,大手輕輕抬起她的嬌巧下巴,薄唇,重重的印上,堵盡她所有的喃喃自語。

  無關緊要之事,無需理會。

  「啊--」。驚呼一聲,全數落進他的口中。

  夜深,人靜,一雙人兒,該安眠。

  別過父與母,展狂帶著雪兒,傲人和夜魂起程離開獨龍族。

  心中即使有萬分不捨。

  該別之時,便該別。

  獨龍族上上下下,全都出來送行,每人手中都拎著自家盛產的禮,只是他們只有四個人,東西太多,實在是拿不下。

  所以,大傢伙的好意,他們唯有心領。

  獨龍族人,熱情的邀請他們再一次來獨龍族做客。而且,個個都希望下一次可以住得久些。

  最好,是如同季安和葉雙一樣,永遠成為獨龍族的一份子。

  「爹,娘,雪兒要走了--」。離別依依,滿腔的心酸,化成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滑落臉,她的心傷,她的不捨,季安和葉雙亦是同樣。

  葉雙早巳哭紅了一雙眼,卻又要強顏歡笑,只怕女兒走得不開心,心裡惦念著他們。

  「傻孩子,就當是回夫家吧,什麼時候,想回娘家就回來,沒有什麼是可以擋得住我們的」。連生與死的關卡都過去了,還要什麼是過不去的。

  葉雙堅信,總有一天,他們一定,會再相聚,而且,是團團圓圓,聚在一起,一直到永遠。

  因為,他們何其有幸,能得遇獨龍族。

  這裡,是他們的福地。獨龍族人,是他們的福星啊。在一塊福地中,與一群福星生話在一起,她不覺得還有什麼遺憾的不是嗎?

  「嗯」。雪兒用力的點頭,手,捂著嘴,已經說不出話來。

  「我們告辭」。

  留下四個宇,對著夜魂使了使眼色,展狂已經抱起雪兒,凌空而起,他的身後,跟著夜魂和傲人。

  眨眼之間,四人已經消失不見蹤影。

  過多的不捨,全數落幕。

  見不得妻子傷心的兩個大男人。

  季安--點住妻子的睡穴,不讓她再傷心不捨落淚,看了女兒消失的方向一眼,便抱著葉雙,轉身回去。

  展狂--不捨妻子哭得啞了聲,直接將妻子帶走。

  獨龍族,再度恢夏了以住的樣子。

  那般安詳,那般熱情如火--

  族長與族中幾位長老,嘴邊,露出神秘的笑。

  「啊--夫君--」。被展狂抱在懷裡,人已經在半空中的雪兒,早就忘了什麼傷心,什麼不捨,現在,她只有滿肚子的不解和火氣,他是在做什麼嘛。「我還沒有和爹娘好好地道別呢。」

  這樣,好失禮。

  娘一定很傷心,娘已經那麼傷心了,娘的身體又不好,他不可以惹娘傷心的。否則的話,爹會更加的火大。

  「不是生離死別,我們還會回來」。

  「你--」。

  「我不許你再傷心落淚」。這句話,說的特別深,特別沉,特別的咬牙切齒。雪兒語塞。

  這會兒,她可不敢再說什麼了。

  「人家又不是故意傷心落淚的」。不自覺得噘著嘴兒,「好嘛,人家本來就捨不得嘛,又不是一個城東一個城西,想回來的時候,馬上就可以回了,不可以的了,來來回回要好長時間,這麼長的路,再說,咱們時不時的回來,能找到什麼好的理由嗎?」。

  探親?

  唉--

  她多麼希望,是在獨龍族隱居的。

  「我們可以--」。

  「我們會再回來」。黑眸猝然閃過一道戾色,很快,立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下一刻,雪兒的小腦袋搭拉下來,靜悄悄的依在他的懷裡,任由他的身形,穿梭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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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八章

  一旦離獨龍族遠遠的,雪兒的心,也就定了。知道再傷心再不捨,也只是徒勞。觀在,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傲。

  無暇顧及沿途風景。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讓展狂挑偏遠的路走,不要入關,不要入城,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滿大街都是展狂的畫像,他是通緝發犯哎。所幸,朝廷只是通緝展狂一人而已,而不是把無極堡,展家所有的人都通緝在內,雪兒算是稍稍的鬆了口氣。

  「夫君,咱們繞過這兒--」。

  往往雪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展狂的拒絕之語,已經出口,而且,是堅決萬分,一點妥協的可能都沒有。

  雪兒吶吶的住了嘴。

  唉--

  她的膽子是時小時大了,有時候,她還是不敢跟他大小聲的,他說的話,所做的決定,定然是有一定的道理。

  既然,他想直接入城,那麼,就入吧。

  「夫君,你換個面具好不好?」。雪兒還是憋不住心裡的話,硬要說出來。因為,通緝畫像上的展狂,是如同眼前的他一般,臉上戴著的是銀色的面具。是了--在鹽城,不,該說除了獨龍族內,除了展狂的家人,其他人根本就沒有見過展狂的真實面目。

  只要他換個面具,就不會有事了。

  「沒有必要」。

  「怎麼會沒有必要,至少,可以省不少的麻煩啊。」雪兒還在再接再厲,她已經離開展家很久了,現在,她只想快點回家,不想在路上平白的浪費時間。回到展家之後,對未來的打算還要從長計議呢。

  現在,最不宜做的事情,就是浪費時間了。

  「我說過。一切交給我。你只要好好的顧好自己,不讓自己再出事就好」。萬分隱忍的語氣,若是其他人一再的質疑展狂的決定,那麼,現在,一定死得很難看,只可惜,在他面前的是雪兒。

  「可是--」。雪兒還想說什麼。夜魂開口,打斷了她的話,「夫人,請聽從爺的安排吧,爺說有把握,便有把握」。

  有些人,是從來不會說違心之語,做得到,便是做得到,做不到,便是做不到,沒有什麼謊言可說,沒有什麼大話好講。

  夜魂對展狂,是萬分的信任。

  如果朝廷真的對展狂窮追不捨,硬要將他逮捕歸案,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情勢,朝廷再不濟,也不可能對付不了一個無極堡。

  當今皇上,努力的造出聲勢。

  沒錯,現在天下人都知道,展狂的好運到頭了,現在連皇上都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江湖上的人,雖然懼怕展狂,怕他再一次找上門來,不過--很顯然,心中,已經沒有那麼壓抑。知道朝廷將對付展狂,他們便安全許多。

  「我並不懷疑夫君的能力」。看著夜魂的堅決。雪兒搖頭。她怎麼會不信任自己的丈夫呢,如果,她真的對身邊的男人有半絲懷疑,現在,她就不會在他的身邊,他們倆個,也永遠都湊不到一塊來。

  「誠如你一樣,夜魂,我也相信夫君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現在的這樣的窘狀」。他會,他能,他說出就一定辦得到。只是--問題就出在,他要怎麼做,他要怎麼解決。她不想他走上太極端的路。

  只是為了解決一個問題,而讓自己變得更麻煩。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沒有什麼不好的,有時候,隱忍一下,也不見得就是吃虧的事情啊,他們可以避開鹽城,他們可以遠離展家所有的親人,只要以後,大家的生活過得平靜,過得無憂,不再辛苦,那就可以了不是嗎?

  「夫君--」。水眸,移上展狂的眼,「我是你的妻,我只是不想看著你再辛苦下去,這些日子,你為我做得已經夠多了」。水眸,染上瑩光,她能不自責嗎?如果不是因為她,現在的他,仍是以前的展狂。

  他的畫像,不會被貼得滿滿。

  「不准再想--」。粗魯的大手,打斷了雪兒接下去的想法,他的黑眸,閃著堅定,不許她再有亂七八糟,讓自己不開心的想法。

  一點都不許。

  「我--」。

  「一切有我」。這是他的承諾。

  「好」。雪兒重重的點頭,「不過,你要答應我,不准再讓自己難過」。

  「我會的」。

  離開獨龍族,下了雪山,他們不曾有任何的代步工具,展狂抱著雪兒,夜魂帶著傲人,都是以輕功在行走。

  這樣,很消耗體力.

  他們的速度,又極快,極趕。

  雪兒看得心疼,於是,在雪兒的堅持下,展狂妥協,在一個小鎮上,買了兩匹馬,於是,他們騎馬,趕回鹽城。

  「等等--」。雪兒轉頭,朝著展狂一笑,「夫君,我們停下來休息一下好嗎?」。

  自從改騎馬之後,時不時的,雪兒便會有此要求。

  而展狂,這個疼妻如命的男人,只要一開口便沒有什麼是不能答應的。

  於是,一休息,至少也要半個時辰,有時候,人在鬧區,雪兒會牽著傲人的手,去買些乾糧吃食好在沒有人煙的地方填肚子。

  不是不讓展狂跟在一旁,而是,他不願意跟著。

  若非他們急著趕回鹽城,若非他們不是沒有遊玩的心情,這會兒,遇到好玩之處,定然會留長些時間,好好的遊玩。

  一個月後,他們還是趕回了鹽城。

  那些駐守在展家門外的朝廷士兵,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展狂帶著家人,入內。

  「他們一直守在這裡?」。入門時,雪兒問門侍。

  「是的,夫人」。門侍激動的回道,夫人總算回來了,以後展家又會回到從前的樣子了,真好。

  看堡主的臉色,已經好很多了。

  有夫人在,堡主至少可以冷漠不衝動,不會動不動的瞪眼,不會動不動的動手--

  「他們有沒有進來找人?」。

  「有」。門侍點頭,「不過,是在堡主未去接夫人之前,之後,就沒有了,只不過,天天會有人在這裡守著就是」。

  「啊?」。聽完門侍的話,雪兒腦袋瓜子開始有些不靈光了,官府打的是什麼主意?小臉上,佈滿著不解。

  展狂冷哼一聲,門侍立刻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夫君--」。雪兒驚呼,她才一個閃神,便被他橫抱在懷,雙腳早就離了地。「我可以自己走--」。

  「這樣比較快」。 他涼涼道。

  雪兒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展家,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全都聚在水園,李叔更是兩眼掛淚,激動不已的只差沒有當場倒下。

  余如儀,已經許久不曾進入佛堂,兒子和兒媳都不在,別莊選裡,只有她來扛起來,現在外頭的風聲又緊。

  官府還派官兵在外頭守著。

  求佛求心安,現在,她能求的也就只有自己。

  現在,兒子兒媳就站在她的面前,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心,安了啊。

  「雪兒,可憐的雪兒,你沒事就好」。余如儀激動萬分的握著雪兒的手,確認她的存在,「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雪兒鼻子一酸,兩眼早就通紅,臉上出掛敢不少的淚。

  看著這些熟悉的人,她的心裡,是滿滿的歉疚,她讓他們擔心了。

  「娘,雪兒讓您擔心了,是雪兒不孝--」。

  「傻丫頭」。余如儀搖頭,「你是最孝順的孩子,怎麼可以說不孝呢,娘能有你這麼好的媳婦,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幸好,幸好狂兒把你帶回來了,幸好你沒事,娘的心,可算是放下了,奔波了好些日子,也累了,李管家,快快,去準備熱水,多準備幾份,他們都要好好的泡個澡,廚房裡也快去準備些吃食,他們該餓了」。

  「是」。

  「是」。

  兩聲應,兩邊的人,已經開始去忙去了。

  握著雪兒的手,余如儀硬是捨不得放下。

  「娘,你快來看看妹妹啊,她們又長大了哦」。傲人手裡抱著無憂,立蓉手裡抱著無慮,立蓉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她怕,怕一開口,又落下淚來,害得雪兒更加的傷心難過,她努力的強裝笑顏,將手裡的小娃娃遞上前去,「雪兒,你放心,無憂和無慮,都很乖,很乖,她們有乖乖的長大,乖乖的等著她們的娘回來哦」。

  兩個小娃娃,已經一歲多了。

  早就不是雪兒當初記得的樣子,她們長大了,眼睛更加的靈活了,小小的臉蛋,盡與她是那般的相似。

  她們是母女啊!

  「無憂,無慮,娘好想你們」。余如儀放開雪兒的於,雪兒順勢抱起無憂和無慮,只是,她一個人,抱兩個,顯得太過吃力,還沒有意識到,展狂已經在一旁接手,他,抱著無慮。雪兒驚鄂的看著丈夫剛硬的臉,以前,他說什麼也不會抱她們的,他總是說,等她們長大了再說。

  可是,她們一旦長大,就不需要他抱了。

  現在,他不再堅持了嗎?

  紅唇,揚起一摸快樂的笑,很好不是嗎?

  「娘--」。

  「娘娘--』。

  一聲,兩聲,稚嫩,卻清晰的叫喚聲,讓雪兒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再度落了下來,她的孩子,已經會叫娘了。

  「無憂好乖,無慮好乖哦--」。淚眼之中,泛著濃濃的喜悅,「都已經會叫娘了」。

  男人,他的一雙眼,始終落在雪兒的身上。

  她的淚,她紅通通的眼兒,看得他揪心。

  不曾思凝,命令的話語,又出了口。

  「不准哭」。

  雪兒抬頭,瞅了他一眼,「人家才沒有哭呢」。她可是三個孩子的娘了,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才不會動不動就哭。

  她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太感動,落了淚而已,並沒有哭哦。

  「你流淚了」。他指控。

  「只是流淚而己」。她強調。

  「好了好了」。立蓉出來打圓場,「你們夫妻倆個不會無聊到連這個也爭吧,現在,一家團圓,大家今天晚上,該好好的慶祝慶祝呢,而且,你們不覺得一進門站到現在,會很累嗎?快坐下來吧」。

  呃--

  雪兒聽完立蓉的話,總算是發現了,沒錯,正如立蓉所言,他們一直都站著,屁股還沒有坐過呢。

  屋裡的人,神情緩了些。

  不再像剛才那麼嚴肅。

  人人臉上,露出了高興的表情。

  春曉和春夜從雪兒和展狂的手中,把無憂和無慮抱過。展狂不假他人之手,大手一伸,親自扶著雪兒坐下。

  「夫君,我--我不累--」。

  「你累了」。

  好吧!

  這種事情,雪兒也不想再跟他爭執下去,兩個人如果固執到一塊,連這點小事都爭個沒完, 那以後的日子才叫精彩呢。

  「大家都坐好不好?」。

  沒有人說不好,於是,大家都坐了下來,沒有多少人了,該去忙的,該去准的,都去忙,去準備了。

  「娘,這些日子,家裡沒有遇到麻煩吧」。雪兒指的是,外頭官兵守著的事,出入會有麻煩嗎?

  余如儀會意。

  「沒有」。一說到這個事,就不得不皺起眉來了,她也揪心,「朝廷的決定,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家的也看不清楚,猜不明白,都好幾十月了,他們還守在這裡做什麼?說不定就是等狂兒回來--」。說到這兒,余如儀更擔心了,「狂兒,不如你們準備準備,先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再說,等到這件事情淡些,再回來?」。

  展狂僅是微掀眼皮,淡淡的看了余如儀一眼。

  他的回答,他的態度,始終如一。

  「沒有這個必要」。

  「怎麼會沒有這個必要」。這一會,可是余如儀不依了,「你不顧自己,還得顧著雪兒和孩子們,難道不想太太平平,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嗎?」。

  偶爾輝煌過日子還好,要是時時刻刻都那麼不平定,人的心,會浮。

  心不安,身何以安。

  「娘,這件事,我會處理,明日,我便進宮一趟」。他的眼,從余如儀的臉上,移至雪兒的臉上,如是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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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九章

    展狂就是狂,若是以前,就算是皇上,肯給無極堡面子,看得起他,他也未必看得起皇上。

    不——

    正確的說,他誰也不可能看得上,他誰也不可能在意。那麼,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關他的事,現在不同。

    他的心裡,記掛著一個人,一個他不得不在意,不得不去顧及的人。

    因為她的感受,因為她的想,所以,他去做,哪怕,是以前不在意,不屑為之的事情,他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皇宮守衛森嚴,這是眾所皆知的。

    皇宮三五步便是一個御林軍,正常人,望一眼,便會生畏。

    在這麼嚴密的陣仗當中,不要說是人了,就連只蚊子也別想安然的飛進去。

    只不過——

    世事無常,常常會有很多的事情,往往會很出人意表。

    眼前的一幕,便是如此。

    御書房中,皇帝的御案前,直挺挺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便是神不知鬼不覺,進入皇宮,立在皇帝面前的展狂。

    而皇上,正在專注的批閱手下的奏折,完全沒有發現,他的面前,多了一個人。

    直到皇上合下手中的奏折,打算處理下一本的時候,一抬頭,赫然發現,眼前的男人,猶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饒是皇上,掌管天下的天子,也被驚得差點散了神。

    展狂之於皇上,並不算太過熟悉,只是,皇上聽聞過展狂的名,也曾見過一次,是將重責大任的鹽務交到展狂手中的時候。

    不過——

    那一次,展狂也沒有什麼好臉色擺出來。

    皇帝知道,展狂是不同的。天底下,誰人敢不給皇上好臉子看,偏就有人例外。展狂如是,連他身邊的隨從,亦如同主子一般。

    怎麼不讓人歎息。

    坐擁天下已久,皇上心中,也有焦慮之事。對於展狂,他是極有興趣,之後,也特地派人,將展狂的身家,打探的一清二楚。也曾為展狂的遭遇感到心痛,那時,他也不過是個無知的孩童罷了,卻要承受,他所不該承受的一切。

    知道展狂的過去,皇帝便能體會,他的性情如此,並不是天生的,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那只不過是展狂的一層保護色。

    而這層保護色,讓展狂更加的狂妄,神秘,也更加的厲害。

    曾有一度,皇帝也曾想網羅展狂為朝廷所用。光是展狂的那份膽識,那身武功,那樣的氣勢和他身為無極堡堡主所具備的能力,足以獨當一面,成為不可功許的武將,守衛一方疆土。就算展狂無力鎮守邊疆,也可以入宮為官,為他所用。

    只是——

    幾次的相談,展狂完全不把皇帝放在眼裡,氣得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差點沒有當場吐血死亡,外加立刻下令砍下展狂的腦袋好洩心頭恨。

    不過,人若惜才,便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人才從自己的手裡消失。

    皇帝亦然。

    留下展狂,想把天下鹽務都交給無極堡展狂,他卻再一次的拒絕了。

    這麼些年來,皇帝可是用盡辦法,展狂仍是展狂,一如當年,完全沒有變。皇帝都死心了。沒想到,這一次,再度聽到展狂的名字,盡會是以惡人之名。

    他是夜魔展狂,但是,他並沒有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對於世事,他是不理的多,想死的人,他還未必想殺。

    「你——」

    展狂未手,大手一抖。皇帝才看清,他手上拿著的,儘是他的畫像,全國上下都在貼的屬於他的畫像。

    臉上的銀色面具不變。

    皇上天威,不容自弱,「展狂,你太大膽了。皇宮重地,豈容你來來回回,當成自家的後花園。」

    如此自由,皇威何在。

    若是世人得知,皇家還有何威信可言。

    到時候,他堂堂的一國之君,還要以何服眾,天下百姓,還能如何敬他重他。

    「展狂不曾如此以為。」淡淡的言語,比起皇帝的義正言辭,可是完全兩個樣子。外頭,靜悄悄的沒有半絲聲響,彷彿,這裡不是皇宮,而是更加偏僻的郊外,這裡沒有御林軍,沒有太監宮女。

    「你現在可是全國都在通緝的要犯,這樣算是自投羅網嗎?」

    「當然不是。」手一抖,手中的畫像,猝然成為一堆粉末,飄飄然的落了地,皇帝看的額目瞪口呆。他是天子,何樣稀奇玩意兒他沒有見過。宮中亦有不少武林好手,只是,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一手。

    展狂的功力,到了何種地步,可想而知。

    他可以不驚動任何人——或者,他已經制服所有的人,後面的可能,皇帝實在不敢想像。站在他的面前,是想逼他收回成命嗎?

    不——

    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展狂饒他百姓安寧,國有國法,豈容他兒戲。

    「那你到底有何事要親自前來見朕?莫不是想要朕收回成命?展狂,你可知,朕一言既出,是絕不容收回的。」

    展狂不再接皇帝的話未,高大結實的身軀立在案前,猶如一座大山般讓高坐在上的皇帝都覺得萬分的壓抑。

    他不語,但是,他的眼神,卻比他開口說出的冰冷言語更嚇人。

    他想怎麼樣?

    皇帝想跑,卻又不想跑,他想看看,展狂究竟是想幹什麼。

    「如果皇上不收回成命的話,」他的黑眸,似若有若無的凝了地上那堆灰塵一眼,「那麼,一定是希望展狂大開殺戒。」

    輕飄飄的語氣,被風吹至,皇帝聽罷,驀然瞪大了眼。

    下一刻,皇帝仰頭長笑。

    真有意思。

    堂堂的天子,竟然被威脅了,而且,是如此光明正大,有恃無恐的威脅,想起來,還真的讓人傷心呢。

    「展狂,你這是在威脅朕嗎?若然朕不應允,你又當如何?」

    「不如何。」黑眸猝然瞇起,「展狂會殺盡能殺之人。」

    皇帝斂下笑。

    「也包括朕?」

    他敢——

    不,展狂是沒有什麼不敢的。

    「你可知,殺人就要償命。」

    「哼——」

    皇帝的義正言辭,換來的竟是他的一聲冷哼。皇帝差點沒有被氣得再次吐血。天底下,能有這麼不給面子的,除了展狂,不會再有其他人,不會再有。

    「展狂,別逼朕殺你,也別逼朕毀了展家。」皇帝放下重話。

    「無論皇上想做什麼,展狂都不會阻攔,只要皇上覺得真的可以做。展家之於展狂,並無意義,滅了展家又如何。」

    皇帝瞪眼。

    展狂說的沒有錯啊。

    就算滅了展家,對展狂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

    「展狂此行前來。是希望後直可以收回成命。展狂所犯之錯,今後,會盡力彌補。」

    「彌補?」這次,輪到皇帝冷哼了,「人都死了,有什麼好彌補的。你能讓他們活過來嗎?——呃,你想怎麼彌補?」

    一記冷眼,讓皇帝也不知不覺的改了道。

    「展狂從不認為虧欠那些人,也從覺得那些人不該死。」沒有什麼該不該的,早死的人,只能認命,一生不幸。有幸活著的人,也不該慶幸,說不定,下一次的死亡,只會更痛苦,「若非她心懷愧疚,若非獨龍族有此族規,今天,展狂不會在此。」

    這話,倒讓皇帝聽的雲裡霧裡去了。

    她是誰?

    還有,獨龍族?聽的怎麼這麼耳熟,只是,一時半會,不知道在哪聽過。

    皇帝納悶。

    「你說清楚——」皇帝有些不耐的揮揮手,現在,氣氛與剛才比起來,可是完全兩個樣,上沒有上的樣,下沒有下的樣,皇帝倒成了根展狂閒聊一般,只不過,剛才聊的話題,剛巧是皇帝所不明白的,不清楚的話題。

    「皇上沒有必要知道的太清楚,一切,她會決定,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皇上收回成命,不讓她再成天提著心,吊著膽便成。」

    語氣,因為很多的不明所以,又陰了幾分。

    她?

    皇帝用力的想了想,關於冷酷無情的展狂,他只知道,展狂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同樣冷的隨從,真巧,今天不曾見到那位冷漠的隨從跟著一起來,否則的話,他一定會更加的坐立難安。皇帝慶幸。

    接下來,唯一能讓展狂如此掛在心上的——啊,只有他的妻子,皇帝的腦海,總算是閃過一道亮光。

    之前確實有人提過,展狂似乎變了樣,娶了個妻子,放著五年,完全不理不睬。只不過,奇怪的是,五年之後,展狂竟成了居家男人,與妻與子同住,而且還因為他的妻子,變了不少。這一次,他會被朝廷通緝,也是因為尋妻所致。

    看來,他的妻子對他實在是很重要。

    現在,他會進宮來,逼著身為天子的他收回成命,是因為他已經找回她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又是個善良的女人,要努力的彌補他之前犯下的錯。

    唉——

    皇帝歎息。

    不知道他可不可以有別的選擇。

    「朕身為天子,豈是可以任你威逼的。」心裡已經妥協的皇帝,嘴皮上還是不肯放人,如此輕易,他身為天子的威嚴何在。

    展狂是個人才。

    只是,就算他是個再難得的人才,犯了錯,就是錯,天子犯法都與民同罪,更何況是他。只不過,現在情況特殊。

    皇帝在心裡,已經衡量了一遍。如果,現在硬要捉拿展狂歸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過,就算抓到了展狂,朝廷也不會得到太大的便宜。

    如今,展狂已經尋回妻子,加之,他們夫君又有如此心意。

    何不順水推舟呢。

    就算是靠山吃山的山賊,也有被招安的一天。

    並不一定要趕盡殺絕,才是唯一可行之道。

    殺了展狂,死人不能再活。

    何不讓他將功補過。

    「……」

    展狂不語,皇帝咬了咬牙,「好吧,既然如此,朕會收回成命,現在,朕命你走遍全國各地,以至關外,將受到你們迫害的所有人,都一一安排妥當,不得有誤。否則,朕還會將你的畫像,掛至全國,讓你的妻子擔心不已。」

    冷冽的眸光,一掃而至,皇帝當場覺得一陣陰風襲過,差點讓他跌下龍案。

    「好好好,朕收回最後一句話,不會讓你的妻子擔心難過。」當皇帝當成他這個份上,也實在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皇帝苦笑。

    「何時下令?」

    「今日已晚,至少,出等到明日早朝時再下令。」

    「好。」展大爺總算是滿意了,「謝過皇上。」皇上扯唇,總算是聽到一句人話了。

    「你還有什麼事?」

    「若是往後,皇上有需要無極堡效力之處,無極堡定然全力以赴。」展狂,最不屑欠人恩情。

    皇帝龍顏一展,如此甚好。

    「不過,過分之事,無極堡有權不理會。」

    呃——

    太過分了。

    皇帝瞪了展狂一眼。

    要是無極堡什麼事都覺得過分,那她剛才說的,不等於沒說。

    展狂不再理會皇帝,轉身,便要離開。皇帝一急,立刻下了龍案,「等等——」很大聲的喚住就要離開的男人。

    展狂停下腳步,卻未轉身。

    「你把外頭的人都怎麼了?」

    「他們累了。」

    留下這一句話,展狂足尖一點,高大健碩的身軀,拔地而起,皇帝集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展狂從他的面前離開。

    如此的光明正大。

    卻束手無策。

    直到看不到展狂的身影,皇帝才重重的歎息,踏出御書房外,所見果然如所想,太監宮女,侍衛,全都躺了一地。

    唉——

    他們果然是累了。

    這不,都在好好的休息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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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章

    夜裡,雪兒睡得特別的沉。沉到,連個夢都沒有,睡得香香。一大早,她便醒過來了。原本,她還以為自己這一夜根本就睡不著呢。

    展狂要進宮,要面見皇上,他也不就進宮做什麼。只是叫他們不要擔心。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能不擔心嗎?

    不能!

    輕輕撐起自己,看著一旁熟睡的男人,雪兒心裡,輕輕歎息,什麼事情,他樂意扛起,卻不願意說。

    她很想跟他一塊進宮。

    只是——

    她更加的清楚明白,跟他一起進宮,只會拖累他而已,根本就幫不了什麼忙。

    她相信他。

    他是展狂啊,是她的夫,會圓滿的解決這件事情的,不會讓她太過擔心。她,一直都是相信的。

    只不過,相信歸相信,擔心總是難免的。

    她不想吵他,叫醒他。所以,小心翼翼的起了床。

    展狂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來,雪兒已經準備好了早膳,只要他一起來,就可以吃了。用過早膳之後,他才會進宮。

    桌上的食物,擺得滿滿。

    「夫人,夫人——」這時,李叔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可見,他剛剛有多麼的激動了。

    「李叔?怎麼了?先別急,來,先喝口茶。」雪兒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李叔也實在是跑的太辛苦了,也或許,是太開心,太激動了,沒有回拒,接過茶水,一口飲盡美好不容易,氣總算是緩過來了。

    「夫人——好消息啊。」

    雪兒不解,李叔的樣子看起來,確實好像是發生了什麼大喜事一般的,不過,這個時候,真的能有什麼喜事好發生嗎?

    今天,展狂要進宮。

    今天,天下都在通緝他。

    今天,還會有其他的喜事發生?

    不解的眨眨眼,她沒有開口提出疑問,她也沒有讓李叔快說,因為,李叔,已經在說了。「夫人,外頭的官兵,已經退開了。」

    退開了?

    水眸中,閃過驚喜,是真的嗎?

    他們鎮守在外面那麼久,就連展狂不在展家,他們也是照舊天天守在這裡,現在,他們退開了,這,代表了什麼?

    「而且,街上的通告也已經全數撤下,朝廷已經解決了這件事。堡主不再是通緝犯了。」

    真——真的嗎?

    雪兒驚愕的張著小嘴,腦海中,頓時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突然到,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想。

    是老天垂憐嗎?

    展狂還沒有進宮呢,幸好,他還沒有起床,——不,等等,一道光,突然從雪兒的腦海中閃現,這種情況,以前好像也有發生過。

    對了,那一次,是與以農有關。

    他,該不會又像上一次一樣,做那種事情吧?

    纖手一握拳,她明白了,完全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怪不得他今天睡得比任何一天都香,起得不任何一天都晚。她還不忍心叫醒他呢,沒想到,他是故意裝睡的。

    是了——

    有哪一次,她醒的時候,他還沒有醒呢。

    他的感覺比任何人都敏銳,只要她這兒有一絲絲的風吹草動,他那邊沒有什麼不瞭解的。有時候,她都在想,是不是她翻個身,他也會知道,也會吵醒他。

    昨晚——

    他進宮了。

    昨晚,他又再一次的點了她的睡穴,怪不得她能睡的這麼香,怪不得,一個晚上,她連夢都沒有一個。

    原來,都是因為他。

    「真是好消息,李叔,麻煩你去通知一下其他人,讓他們也安安心。」

    「好。」

    李叔高興的離開了。

    雪兒也隨著李叔的腳步,回到水園,推門而進,展狂已經起身,坐在桌前,正怡然的的倒著茶水。

    神色之間,沒有一絲要做事的樣子。

    因為,他的事情已經辦完了。

    雪兒不動神色的接過他的杯子,放在桌上。她,在他的身邊坐下,側臉,看著他,盯著他好半晌,一聲也不哼。

    展狂狐疑的回望愛妻。

    「雪兒,你怎麼了?」大掌,體貼的貼向她的額,溫度正常,「是哪裡不舒服嗎?」她的臉色看起來也還好。

    黑眸中,閃過一抹憂心。

    雪兒看到了,她輕輕的呼出一口氣,沒有什麼好生氣的不是嗎?展狂就是這樣的人,他並不是把她當成外人,並不是有事故意不告訴她。

    他,只不過是不想讓她擔心難過。

    僅此而已。

    「夫君——」她輕喚,語氣輕柔,「剛剛李叔進來,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呢。」她的小臉,揚起笑意,「夫君一定業會很高興的。」

    「嗯。」

    展狂不大熱情的應了一聲。

    「朝廷已經收回守在外頭的官兵,而且,通緝的佈告也全都收回去了。從今往後,夫君不再是通緝要犯,大傢伙,也不需要再提心吊膽了。」

    這樣很好。

    展狂滿意的放下手中杯。

    「夫君,昨天晚上,跟皇上談得怎麼樣?」

    「……」抬眸,凝著白淨的小臉,和認真的水眸,大掌倏然一握,「你全都知道了。」

    「那當然。」她抬頭,她季雪可不是笨蛋白癡,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不明白,到最後還被蒙在鼓裡。自己在那兒想七想八的胡思亂想,「夫君,我是你的妻子,卻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女人。現在,我只想知道,皇帝有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

    「那你沒有為難皇上吧。」

    果然是展狂的妻子,深知,他的性情。

    「沒有。」

    「那就好了。」雪兒鬆了一口氣,要是跟皇上過不去,他們可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皇上,畢竟是一國之君,天下共主,總有皇家威嚴。而他,她身邊的男人,完全不把別人當成一回事,著實讓人有些擔心。

    「夫君,皇上真的人才輕易的就收回成命,他沒有什麼要求嗎?我是說——他為什麼在堅持了那麼久之後,這麼輕易的就收回成命,不找我們的麻煩。」他該找的,而且,理所當然,雪兒心裡,盈滿著濃濃的不解。

    「他有要求。」

    「什麼要求?」

    「彌補之前所犯之錯。」

    「可是,已經死了的人,我們不可能讓他們又活過來。」他們不是神,這種事情,是無法彌補的,人命何其的珍貴。

    但是,一旦消失了,便是消失了,不會再回來。

    「只要盡量——」他看出了她的擔心和不解,「不許再難過擔心,這些事情,是我造成的,就由我來解決。」

    「夫君——」小手一伸,握住他的大手,「這些事情,才不要你一個人來承擔呢。你都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的。於情於理,我都該跟你站在一起。那麼,我們就盡量彌補吧,多做些好事,好讓那些已死之人,可以稍微安慰一些。」

    他們能做的事情,其實並不多。

    不過,只要能想到的,他們一定會去做就是。

    江湖又開始鬧騰了。不止是江湖,連朝堂之上亦然。文武百官,誰都猜不透為什麼一夜之間,皇上會突然有此決定。

    昨天才聽說,展狂已經回到鹽城。

    今天,卻聽到這一回事,皇上已經解除了對展狂的通緝。

    展狂是有通天之能?

    還是與皇上,有什麼特殊的關係?若然是後者,也不可能,展狂真的魚皇上有關係,那麼,當初就不可能被通緝。

    江湖上,有人開始心驚了。

    夜魔展狂,要再度重出江湖了。現在,情況比之前更甚,連朝廷都治不了展狂,他,還有誰能治得了。

    人人開始自危,就怕,展狂會一個心情不好,找上門來。

    不久,賴以農上門來,在雪兒失蹤這段時間,賴家確實幫了不少的忙,賴家的財力,也是一大助力、

    只不過,因為找錯了方向,所以,一直未果。

    見到雪兒,賴以農是萬分的激動。

    雪兒失蹤的日子,他也是過得心驚肉跳的。

    「夫君呢?」

    午後,雪兒安撫好一雙女兒入睡之後,發現一直在水園不曾外出的丈夫不見了蹤影,她不解的開口問著立蓉。

    「堡主跟夜魂和賴以農到議事書房去了。好像有什麼大事要商談一樣的。」而且,還是公事。賴以農臨去之前講的。

    只是,談的是什麼公事,立蓉就不明白了。

    「雪兒,堡主是不是有意根賴家一起合夥做生意啊?」除了這個可能,還會有其他的可能嗎?

    「不會吧。」雪兒也猜不透,「夫君連無極堡的生意都交給日陽,二弟和三弟他們。現在,怎麼會想起來要找以農合夥呢。」這個可能性,實在太低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還有被的事情要做。

    「那他們有什麼公事好談的?」

    「我也不知道。」

    「不如,我們去聽聽?」立蓉提議。

    「好啊。」雪兒很乾脆的就同意了立蓉的這個提議。於是,兩個人便到了議事書房,房門大開著,一直以來,這兒除了打掃的人,其他人都不會,也不能進入的。這裡,算是展狂的禁地。

    不怕死的人,才會進來。

    只是,一般人,都怕死就是了。

    兩人沒有弄出太大的聲響,不想驚擾了裡頭談事情的人,雪兒只是好奇,想要知道,他們又什麼事情好談的。

    而且,是要特意在議事書房這裡談的。

    「展家不會用賴家的錢。」

    首先聽到的,竟是展狂的聲音。

    雪兒和立蓉,互視一眼,兩人的眼中是滿滿的不解,為什麼問題,會扯到錢上頭來?

    他們很缺錢嗎?

    應該不會吧。

    「堡主,以農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雪兒夫人要做好事,以農也算是做人的師弟,幫點小忙是理所當然的。」賴以農苦口婆心,賴家的生意夠大了,現在的銀子,都可以堆成山了,富可敵國,那是一點都不假。

    生意做大了,錢想不來都難。

    他們賴家的人數有限,什麼行,都有自己經營的,衣食住用行,都可以用自己的,錢財這些東西,他們也不是看得太重了。

    呃——

    也有看的,只不過,要拿點錢出來做好事,那不是什麼難事。

    「不需要。從今天開始,我會親自接管無極堡。到時候,賴家不要擋道。否則的話,我不會客氣的。」

    「是是是——」賴以農聽得冷汗直冒,看起來,展大堡主是認真的了。認真的想要經營無極堡的生意了。

    賴家的錢財是不少,散的出去不是問題了。

    只是,現在展大堡主要認真的經營無極堡的生意,到時候,極有可能超過賴家。他可以想見,在不久的將來,全國首富,就要換人當當看了。

    原因有三,第一,展狂的生意手段,他雖然沒有見識過,不過,無極堡一說出去,可沒有人會說它是個軟柿子。

    第二,以展狂的名號,在江湖上,以至在老百姓口中,誰人不懼他,畏他,為了保命,誰還敢不吧生意交給他做。

    至於第三,賴家也不會跟展狂作對啊。就算有生意碰撞,賴家也會退開一步的,跟展狂作對,那是自尋死路的做法。

    他們還沒有笨到那一種程度。

    「夜魂。」

    「是。」

    「把這裡面的東西,交給他。」

    賴以農茫茫然的接過夜魂拿過來的東西,是什麼?

    「裡面的東西,你拿回去慢慢看,到時候,對賴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以農知道了。」想要拆開的手,放了下來。

    「外頭的人,可以進來了。」展狂,突然道。

    下一秒,夜魂的身形,已經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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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原本無力偷偷摸摸的,卻被人當場抓包的滋味還真不怎麼好受。雪兒和立蓉的臉上都泛著尷尬。

  步入書房重地,這兒,雪兒也沒有來過幾次,因為大多數的時間,展狂也不在這兒。就算他在,處理的也是她不懂的生意之事,她沒有來的必要,這會,倒是她的好奇心太重了,才會踏上這兒來。

  呃——

  還被當成了偷聽之人,著實讓她的頭皮有些發麻呢。

  「我——我——」唉,理不直氣不壯的,「你們在談事情哪,那我們就不打擾了。」說完,雪兒便拉著立蓉的手就要離開。

  立蓉也巴不得。

  兩個女人,不待其他人開口留下,朝著門口,努力的邁開最大的步子,瞪大著眼,努力的看路。

  「等等——」有人出聲,她們還來不及聽到什麼,下一刻,雪兒就已經被人扯了回來,展狂輕鬆的把雪兒從立蓉的手中奪回自己的懷抱,佔有的姿勢,讓雪兒整個都貼在展狂的懷裡。

  他完全不在乎,在場的是否還有其他人,雪兒不同,嬌小的小臉,用力的想要掙開,奈何,力量相差太過,完全沒有效果。

  最後,只好乖乖的縮在他的懷裡,任由他抱個滿懷。

  「有事?」他問。

  「沒有,沒有。」雪兒很用力的搖頭,「只是想來看看你們,呃,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好去廚房拿茶水點心過來。」

  「沒事,你該好好歇著。」語敢格外的強制,一旁三人,直接無視自己的存在,閉上嘴,不開口,靜靜的看著他們夫妻倆的互動。

  「我又不累,無憂和無慮已經睡下了,正想來看看你們。」雪兒看了賴以農一眼,送上一枚溫柔的笑,賴以農回以一笑,只是,才笑到一半,便立放斂盡,省得自己一不小心死在某人冰冷的眼光之下。

  「對了,你們在談什麼事情?是生意上的事嗎?我們——呃,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沒有,已經談完了。」

  「那就好。」雪兒鬆了口氣,在外頭,聽得也不是很真切,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談完。「那大家也累了,要不要坐下來喝杯茶,吃點點心休息一下?」

  「不需要。」展狂冷冷的掃了其他人一眼,「我想休息一會,我們回水園。」話落,展狂擁著雪兒,便要離去。

  雪兒用力的扯住他,「夫君,還有他們——」

  「別管他們。」又是冷冷一眼。

  夜魂,賴以農,立蓉,三人難得有默契的直搖頭,直揮手。

  「我們沒事的,堡主和夫人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

  「別可是了。」展狂乾脆將雪兒橫抱在懷,「把該看的看完。」頭也不回,落下這一句,他大爺便抱著愛妻回水園了。

  留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被撇下了。

  賴以農誇張的舒了口氣,在一旁的椅子上大赤赤的坐下,一點樣子也沒有。「以後記得,認清自己的本分,千萬不要做人家夫妻裡的第三者。」當然,更不要做 第四者,第五者。只要展大堡主一露出不耐之色,就該識相的乖乖離開。

  省得遭人白眼。

  夜魂斜睨了賴以農一眼,什麼也沒說,便踏出了書房。

  立蓉哼了一聲,也跟著離開。

  一下子,書房空空的只剩賴以農一個人,獨自一人瞪著滿室空寂。賴以農只有得自我安慰,這樣很好,知道他要清靜。

  打開展狂讓夜魂交給他的東西,裡頭,裝著的是無極堡接下來的計劃,有不少,是跟賴家有關的,誰讓賴家的生意遍佈天下,隨便一個也能跟賴家有關的。

  「真是世間少有的癡情男人。」收妥東西,賴以農搖頭,他才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呢,錢多錢少,對於他這個已經夠有錢的人,已經沒有太大的感覺,「為了自己的妻子,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真慶幸,我不是他的敵人。」

  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展狂有能力讓朝廷收回成命,他就不僅僅是展狂,他的威懾力已經不僅僅是存在於江湖。

  賴以農極度能體會皇上的決定,當初,他不是也是這般嗎?

  如果,他有幸跟皇上換位,大概,也會做此決定吧。

  展狂正式接回無極堡。

  不,該說他一直都是無極堡的堡主,沒有一天變過。無極堡的生意,也是展狂在打理,只不過,展狂的二弟,三弟,及妹夫,幫他打理罷了。手底下有可用之人,如今,展狂又有心將無極堡的生意擴展得更大,一家人齊心,自然是乘風破浪,萬里無雲。

  生意場上,一聽展狂的名號,莫不是心驚肉跳的,希望,展狂不要太大手大腳,留點油水好讓其他人撈回去糊餬口。

  打理生意?

  雪兒一直不知道,展狂真的有心要發展無極堡,直到,她開始發現,他的空閒時間,變得很少,一天到晚,她也只有晚上的時候才可以看到他。這種情況,跟很久之前,他初到別莊的時候一樣。

  他很忙。

  雪兒特地找來夜魂問這件事情,才知道,展狂是為了她。

  夜魂已經派人將所有死在展狂和他手中的人,加之傷在他們手裡的人一一尋至。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該死之人。

  江湖上,惡人不少。就算不是惡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或多或少,也做過幾件虧心事,只是,在展狂強硬的逼迫之下,反抗之餘,一不小心,傷在,死在展狂 手中的人。除了無名小鎮,被展狂一怒之下掃得光光。

  入關之後,傷在展狂手下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死在展狂手中的人,並不多。

  人死,又豈能救得活,傷了便是傷了,除了補償他們的家人,唯一可做的,就是幫助那些,可以幫助的人,才會讓他們的心,得到片刻的心安。

  「都是為了我才這麼辛苦的,不行,我也該做些什麼。」夜魂並沒有明說,不過,雪兒也不笨,這,已經足夠讓她瞭解事情的始末了。

  他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嗎?

  無論何事,他都會打理的妥妥當當,哪怕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她,亦同 。

  「堡主希望夫人能好好的呆在家裡,所有的事情,堡主會處理妥當。」

  「那怎麼行?」雪兒還是覺得不妥,這事,是因她而趨同,也是她提起的,不能只讓他一個人在外奔波,為了她。「我想做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也算是盡了一 份心,消除了一份怨,夜魂,不要告訴他好嗎?就讓他以為,我閒閒無事,天天呆在家裡享福。」

  對此要求,夜魂皺眉。

  隱瞞這事,萬一讓堡主知道,那可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不,他不會隱瞞堡主任何事。

  哪怕是夫人開的口。

  「請夫人原諒,夜魂無法做到。」

  冷冰冰沒啥表情的臉和同樣冷冰冰沒附表情的語氣,著實讓雪兒驚了好一陣子,好吧,夜魂跟展狂的關係,可比她好多了。

  他當然不會瞞著展狂什麼事情。

  唉——

  她怪不得夜魂,夜魂沒有錯。

  「好吧,那,這種事,我會自己跟他說,讓我自己跟他提好嗎?」雪兒要求,希望,是自己開的口,而不是經由夜魂的口。

  「是,夫人。」

  晚膳時分,展狂如時回到家中。

  近幾日的晚膳時間,推遲了半個時辰,雪兒不想讓他趕得太辛苦,他不把生意上的事情,搬到別莊來處理,是不想吵了他們的安寧。

  所以,他自己辛辛苦苦的來回在無極堡和別莊奔波,有時候,還要到較遠的地方去,所幸,一直不曾出外幾天不回的。

  這一日,展狂回來的特別晚,身上風塵僕僕,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回來。雪兒有些心疼他的辛苦,想要叫他不要再為難自己。

  「夫君,你累了,先吃飯。」

  「嗯。」

  用膳過後,雪兒讓人準備好熱水,讓展狂泡了個熱水澡,回到房子,她體貼的為他輕揉雙肩,好讓他僵硬的身體,可以稍稍的鬆緩一些。

  「夫君,很累嗎?」

  「不累。」

  「答應我,別累壞了自己好嗎?」她憂心的望著他,他的身上,他的臉上,明顯的帶著疲憊,這些日子,他該是很辛苦的,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人,生意場上的事情,之於她更是陌生。

  她不過是個門外漢,頂多聽聽熱鬧而已。不過,就算她是個門外漢,她也知道,這生意,不是說做就能做的。

  有多少人,帶著滿腔的熱情,投注滿腔的熱血,到頭來,還不是血本無歸。

  原本閉目享受她的柔情的男人睜開了眼,黑眸中,閃著暖意,大手,輕輕握住她的小手。輕輕的摩擦著。

  「別擔心,我自有分寸。」略一猶凝,展狂起身,渾身濕淋的將雪兒抱個滿懷,「明天,我會出門一趟,二天之後回來。」

  剛想驚呼他突來動作的雪兒,卻被他突來的消息給驚怔的忘了他渾身上下濕答答的。

  「夫君,你——」要出門?

  「嗯。」

  「去哪裡?」

  「桐城。」

  咦?

  去桐城?

  「要去桐城?夫君,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也想回桐城看一看。」不是季家,至少,桐城是她自小生長的地方,已經太久沒有回去了,還真的有些懷念呢,那裡,蘇大娘已經太久不曾見過。

  不知道蘇大娘現在怎麼樣了。

  展狂看著她兩眼發亮,整張小臉,暖洋洋的讓人想要收起來好好的珍藏。

  展狂無法拒絕雪兒的任何要求,只是,這一次情況有些不同,他之所以前去桐城,要找的,便是季家人。

  當初因為賴以農的插手,季家再度成了桐城數一數二的商家,若是他要拿下桐城,就要先拿下季家。

  他此行,並不帶任何善意。

  她不會樂見的。

  「下次,下次帶你一起去。」

  下次?

  為什麼?

  「為什麼?」她不依的大叫,「夫君,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做事,我只是想回去 看一看,那裡,有我十六年的回憶啊,我不想忘得光光。」眼中,盈滿了不捨。

  展狂不忍。

  濃眉全然皺起,早知道,他不會告訴她,他要去的是桐城。該死——

  「夫君,帶我去好不好?」小腦袋,輕輕的在他光裸的胸口輕磨著,「好不好 ——」

  她在撒嬌。

  展狂無力的想,高大的身軀,早已繃得緊緊,只要輕輕一碰,他就會整個崩掉 。

  他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扶著雪兒的腰。

  「你怎麼了?」雪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身上好熱,身上不舒服嗎?」柔軟的小手,在他的胸口輕撫著,小臉上盈滿擔憂,不過,當她的眼,迎上他的。黑眸中,那完全不遮掩的情感,讓她的小臉頓時紅通通的。「你——」

  長手一使勁,展狂輕鬆的抱起雪兒,將她安放在床榻上。

  「夫君,不行——」她驚呼,「你的身上還沒有擦乾。」

  「會幹的。」他低喃,唇,輕觸她的粉唇,然後,加深,再加深,深到,似乎要吞沒彼此的靈魂。

  「我——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許。」

  「停。」雪兒氣喘喘吁吁的扶住展狂的頭,他眼中的不滿,駭著了她,很用力的吞了吞口水,老天,請原諒她挑了這個時候,「夫君,帶我去好不好?」

  「......」

  「好吧。」她輕歎一聲氣,「如果夫君真的很勉強的話,那就算了,我等到下 一次就是了,不過——」有一件事,她是時候跟他說一聲了,「夫君在外頭忙碌,雪兒也沒有空著什麼事情都不做的道理,從明天開始,雪兒也要開始做善事,積福求安。」

  展狂扯開她的手,腦袋低下,埋進她的頸窩深處。

  「我帶你一起去。」

  他,妥協了。

|棲棲季節手打,轉載請註明|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活在世,很多人,忙忙碌碌了一生,其實並沒有得到什麼,到頭來,也不外乎是溫飽二字。

    如今,天下算是太平,只是,就算沒有人禍,也偶有天災,有太多事情,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所看不見看的。

    相同,有太多的事情,是朝廷所無法顧及的。

    有人生老病死,一生到頭。有人,窮得三餐不濟,晚年淒苦。

    要想行善,不是只是嘴巴上說說。也不只是心裡想想,人世間,有太多的事情,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不是想做,就一定可以做到的,這一點,雪兒深有體會。

    許多年不曾回桐城,不曾回季家,這裡的一切,有太多,已經變了。雪兒找不到蘇大娘,聽說,他們一家,已經搬離桐城,到另外的地方去居住了,就在季家沒落,流儀坊經營不善的那段期間。

    桐城,與雪兒貼心的人,其實並不多。

    她向來本本分分,溫柔體貼之外,也是與人疏遠的。

    因為,那時的她,深記著自己是季雪,不能讓季家的人抓住任何的小辮子,好對她責罰,那時的她,凡事都很小心翼翼。

    現在想來,不免扯嘴一笑。

    過去的,都過去了,只是,看到某些熟悉的東西,心裡,還是不免感慨。人生之變,有時候,就是這般的讓人稱奇。

    當初,她要嫁給展狂,心裡,可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會有好日子過。

    如今,她知道爹和娘還活著,她有了疼她愛她的丈夫,可愛乖巧的兒女——人生至此,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呢。

    她任性的跟了過來,卻沒有爭著吵著跟著展狂出去。

    他有正事要做,是為了她。

    她還能如何的無理取鬧呢。

    「雪兒,要不要出去走一走?」立蓉,跟他們一起回來了,立蓉對桐城更沒有什麼好印象,是因為雪兒要回來,她才肯跟著雪兒同走一趟。

    他們住在客棧裡頭。

    展狂,夜魂和賴以農出門,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好啊。」雪兒點頭,看看沒有關係了,現在,就算她走在大街上,相信也不會有什麼人記得她的。

    桐城的記憶太遠了。

    在桐城呆了二天,該談定的事情,已經談定,展家,在桐城買下一塊地,一塊不小的地,馬上就要開始建起善堂,只要桐城百姓,有任何需要的,只要到展家的善堂,只要合理,都能得到幫助。

    只是,還需要過些時候,展狂已經將這事,交由桐城的地頭蛇季家,由季家的人出面,打理這塊地。

    賴以農出面,季家贊助了不少的銀兩。

    當展狂帶著雪兒去看那塊地的時候,雪兒當場淚流滿面。

    行善,說的容易,做的,並不容易,有許許多多的外在條件限制著。「夫君,咱們不要以展家的名好嗎?」雪兒抬頭,看著展狂,認真的說。

    「......」他不語,但是他的眼神,在問她,為什麼?

    「無極堡展家,在大家的心裡,是又敬又畏的,如果,打著展家的名號,說不定,有人就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也不敢找上門來。」

    她顧慮的,是有道理的。

    展家,展狂所開的善堂。

    真是讓人想都想不透,夜魔展狂,開善堂?

    天要塌下來了嗎?

    「你想怎麼樣?」對此,展狂並沒有其他意見。

    「不如,就以賴家的名義好嗎?」雪兒的眼,移向賴以農,輕笑著尋求賴以農的意見,「賴家可是全國首富,富可敵國,是舉國皆知的,賴家的生意做大,錢財收盡,回報鄉里,也是情理之情,大家會更容易接受,心裡,也不會存在什麼疑慮,那樣的話,對誰都好。」

    黑眸一瞥過來,賴以農立刻會意。

    「要是如此,那是最好不過了,只是,賴家豈不是平白的受好處,不如這樣吧,從今往後,展家做善事,賴家就跟著一起做如何?」

    「好啊,好啊。」

    基本上,展家和賴家在較貧困的城鎮裡,都會建起一座善堂,賴家的生意遍佈天下,這一點,倒是幫上了不少的忙。

    展家與賴家合作,天下財源,自是滾滾而來。

    不久,當今天下,已經知道展家之舉。

    滿朝文武,也就閉上嘴了。

    較之殺了展狂,他的此舉,倒是更有用。殺了展狂,也不見得能得到什麼好處,如此一來,倒是不少的百姓受了他的恩惠。

    皇上得意之餘,便想招展狂進宮,封他個一官半職的,讓他能為朝廷效力。

    怎知,聖旨一道一道的下,展狂就是沒見著個人影。

    皇上的面子,當場被人丟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好幾腳。皇上面子上過不去,眾臣心裡,也開始為展狂擔憂。

    天下狂者,非他莫屬。

    只是,皇上乃是天子,禮數之事,可是不能全然不顧。

    「夫人,夫人——」李叔再一次匆匆忙忙的跑進水園。雪兒看得不忍,他年紀一大把了,每一次都這麼急匆匆的,要是萬一累壞了怎麼辦。

    「李叔,下一次有什麼事,你遣個人進來說就好了,不要自己急匆匆的跑進來,小心累著了。」雪兒體貼的遞上一杯水。

    李叔感動的差點當場落下了淚。

    辛苦了一輩子,當了一輩子的管事,就屬在展家當得最開心。

    主子不把他人當下人啊。

    他甚至覺得夫人其實,就是把他當成一個長輩來看。

    何其有幸。

    一定是上輩子積了不少的福,這輩子,才有此報啊。

    人,果然就是要做善事。

    「謝過夫人。」李叔接過茶水,卻不急著喝,因為,外頭可是有更急的事情,在等著他通報呢。堡主不在府中,只有夫人在,「夫人,外頭有人自稱是當今皇上,是來找堡主的。」

    皇——上?

    小手微微一顫,皇上來找展狂做什麼?這些日子,他們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如果,做好事的話,算是過分的事情,那也僅此一件。

    展狂整日總著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忙著努力的多賺些錢——他甚至在外都得了個美名,他行商不奸,處處讓人,這也讓他行商的過程上,多了不少的麻煩。

    「皇上——皇上怎麼回來?」張著小嘴,雪兒也無措,他們是平民小老百姓的,跟高高在上的皇上,可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皇上還親自到府中來找他呢。

    「老奴也不知道,不過,皇上似乎是微服出訪,身邊只帶著三個人。」一個陰柔的男子,看似太監,另外兩個,似乎是侍衛一類的。

    「那——皇上人呢?」不會被晾在門外吧。雪兒有些著急了。「李叔,該不會沒有請皇上入內吧。」

    「有有有——」對方真的是皇上,如果還不懂事的把他阻擋在門外,那可是大不敬之罪,是要殺頭的,要是皇上老人家再一個不高興,到時候,就不只是殺個頭而已,說不定,還得滅個門什麼的。

    如此大罪,誰能扛得起。

    「皇上已經在花廳了,只是,堡主不在——」之前,皇上有下旨召見堡主,只是,堡主連人都不願意見,更不要說是進宮了。

    沒想到,這會,皇上倒是親自找上門來了。

    是啊!

    夫君不在,現在怎麼辦?

    雪兒努力的打起精神,「李叔,先準備茶水點心,送上去,我馬上就過去,堡主不在,就由我來迎接皇上。」

    「是。」

    李叔應是,匆匆離開。

    雪兒著裝整齊,沒有任何不妥之處,才邁著緊急的腳步,到了花廳,廳內,果然是如李叔所說的,坐著的是皇上,立著的便是皇上的隨從。

    下人們,已經把茶水點心奉上。

    「民婦季雪,見過皇上,不知皇上親臨,未能及時恭迎,請皇上降罪。」

    皇帝雙眼一亮。

    季雪,是展狂的妻子,這個,能令原本就已經很狂的展狂,到發狂地步的女人,到底是何模樣。

    「抬頭。」

    雪兒依命,抬起頭來。

    白白淨淨的小臉,清澈的眼,柔順的青絲,嬌柔的身段,季雪,果然人如其名,給人的感覺,儘是乾乾淨淨的不雜一絲雜物。

    她已為人婦,為人母,不過,看起來,並不是這麼一回事,若非知情之甚,大概只會以為,她仍是待字閨中的大家小姐。

    複雜的展狂,合蓋配上一個如此清秀的佳人。

    「展夫人請起。」

    「謝過皇上。」

    雪兒起來,卻只是直挺挺的站著,這樣的場面,她還是第一次見,除了知道恭恭敬敬,不能惹皇上生氣,其他的,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展狂人呢?」  

    「回皇上,夫君外出談事,還未回。」

    「哦——」皇帝輕哦一聲,「看來朕來得真不湊巧呢,來來來——」皇帝指指旁邊的位置,「展夫人,千萬別拘束,朕這算是微服出巡,不是朝堂之上,輕鬆一些,就當朕是你家夫君的一個遠方朋友遍可。」

    聽起來似乎很容易,不過——真正做到卻有些不容易呢。

    「是。」

    雪兒依言在離皇帝不遠的位置坐下,「不知皇上找我家夫君,所為何事?」

    「沒事。」皇帝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只是來看看他最近怎麼樣了。」看了雪兒一眼,她臉上的謹慎,讓皇帝覺得一陣好笑。展狂和季雪,真是兩個極端呢,完全不一樣的人,竟能如此甜蜜的生活在一起。

    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呢。

    「聽說最近無極堡的生意,在以驚人的速度擴展,看來,展狂是花費了不少的心思。展家與賴家所做的善事,朕也有耳聞,為百姓造福之事,朝廷也未必能做得周全,這樣的善行,朕看在眼裡,心也有慰。」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只是,王僅一人,豈能管盡天下之地。文武百官眾多,卻也不能保證,個個都是為民的,偶有貪官污吏,也是史有前例。

    無法斷絕。

    皇帝高居上位,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看得透,看得清的。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尋找,找一個能代替他巡視全天之才。

    這麼多年來,偶遇一兩個,卻難堅持到終。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展狂能夠勝任,他誰的面子也不賣。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他連他這個皇帝的面子都不顧,哪還會顧及其他人的面子。

    所以,不需要擔心,會被其他人同化。

    這一次來,他可是特意打聽好了,展狂不在才來的,這一次,他可是懷著目的而來,如果是展狂,他肯定一點面子都不賣。

    如果,要談的人,換成是他的妻子,那就令當別論了。

    「這——這是我們該做的。」   

    「有此想法,固然很好,不過,朕身為天子,自然要為百姓著想,今有百姓,如此為朝廷著想,朕也不能沒有表示,來啊——」一聲喚。旁邊的陰柔男子,立刻掏出一面牌子,遞給雪兒,雪兒猶疑的看著。

    這種東西,她能隨便接嗎?

    「呃,皇上——不如,等展狂回來,再商談此事,民婦一介女流,實在——」

    「那可不行。」陰柔男人輕斥,「皇上日理萬機,豈是隨隨便便可以耽擱時間的,今日皇上為表展家公德,才賜此令牌,封展狂為代天巡案,代皇上巡天,這是何等的榮耀,還請展夫人,立刻接受才好。」

    代天巡案?

    是個官嗎?

    展狂當官?

    不——

    雪兒心裡直搖頭,他不會想要跟官場扯上什麼關係的,他其實與她一樣,只想清清靜靜的過日子。若不是因為她,現在的他,也不需要如此忙碌的到處奔波。

    官場黑暗,而且,在皇上的手底下做事,並非就是榮耀。

    展狂我行我素慣了,一旦惹惱了皇上,往後的日子,豈不是又不太平了。

    一想到此,雪兒離了坐,雙膝一曲,跪於地。「求皇上收回成命好嗎?展狂性情孤僻,實在無法擔此重任,皇上可另尋良才,才能為百姓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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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皇帝的臉色,當下一沉。

  原本以為輕輕鬆鬆的一件事情,沒有想到,比想像中的來得棘手,展狂果然不是一般人,連他的妻子亦是。

  換成了尋常人,皇上都上門來了,而且,還是送官來的,哪有不高高興興的接下。她倒是成了一臉的為難。

  皇帝努力的壓下火。

  「如果現在朕硬要你接呢」。

  「民婦惶恐,還請皇上暫時收回成命,皇上委任之人是展狂,不是季雪,季雪無權代夫收下令牌」。她搖頭,一顆心,提得高高的,她也懼,她也怕。民間傳聞,聽得不少,皇上,也是喜怒無常的。

  他高興,什麼都可以給。

  他不高興,就是一條人命也無法滿足他,更甚者,需要九族來消他的氣。這樣的人,她豈能得罪。

  只是一一

  她也不想讓夫君為難,當他們好不容易以為以後的日子可以輕鬆些,快樂些,誰知道,下一刻,突發的事情來了,打破了他們原本的寧靜。

  或許,他們貪圖安樂的心,是奢求。

  人世間,那能那般太平。獨龍族的世外桃源,也只有一個而已不是嗎?

  「你——」。皇帝氣得只差沒有破口大罵,要不是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沒有罵粗口的習慣,這會,還真的是罵出口了。「好,那朕就留在這裡,等展狂回來,朕倒要瞧瞧,他要拿什麼借口來回絕朕」。

  真是夠了。

  在他們夫妻的手上栽跟頭,他這個皇帝,做得會不會太窩囊了。

  ………………………………………………………………………………………………………………

  日落西山,在黑暗來臨之前,展家別莊已點起了燈火,通明一片。

  展狂和夜魂才剛入門口,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太平靜,平靜的有些出乎尋常。

  「發生了什麼事?」。

  「回堡主,今日午後不久,皇上親臨,現在還在府內」。

  皇上?

  冷硬的身軀,瞬間,散發著濃濃的怒火,森冷黑眸中,更顯點點火花。門侍一驚,用力的吞了吞口水。

  裡頭是皇上呢,不過——他們都知道,堡主一旦發火,那可是比皇上還要可怕。皇上做事情,在百姓面前,至少要有理說得通。

  否則,天子犯法,與民同罪。

  這可是千古有言的,但是,堡主才不管這些呢,他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誰也不可能阻止的了他。

  就連當今聖上亦同。

  不然的話,全國的通緝怎麼一下子就收得妥妥,還不是因為堡主找回了夫人,進了一趟宮,雖然這事並沒有大肆的宣揚,身為展府門侍還是有所知曉的。

  展狂帶著濃濃怒火,直接奔向膳廳。

  門侍告訴他,現在,他們一行,正在用晚膳。

  好,很好——

  他可不認為皇帝到展家就是為了來這兒做客,看看吃頓飯,若無他事,皇上何需親臨。之前一道道聖旨,被他撇下,看來,皇帝是沉不住氣了。

  他是展狂。

  無意於官場,哪怕現在皇帝要將皇位讓給他,他也可以無視到底。

  膳廳之中,散發著陣陣的菜香,今天晚上的膳食,是雪兒和廚娘的精心料理,誰讓今兒個晚上的客,可不是一般的貴。

  粗茶淡飯可不是他會吃的。

  只是,她們做出來的,雖然是可口的家常小菜,可那也僅是家常小菜,皇帝吃慣山珍海味,天下美食,這一桌子的菜色,可就顯得萬分的寒磣了。

  「皇上請——」。

  「嗯」。

  雪兒的邀約僅是換來一聲嗯字,皇帝老爺子根本就沒有動手的意思。

  滿桌子的菜,眼看著就要冷掉了。

  雪兒心直急得不得了,再這樣下去,到時候,皇上發更大的火怎麼辦?老天,為什麼展狂還不回來。平時這個時候,他早該回來了。

  揪著一顆心。

  雙眼,時不時的往外探。時間其實與往常相同,只不過是心情不同,才會覺得,展狂回來的比較晚。

  「堡主——」。

  門外,有人叫喚。

  屋裡頭的人,聽到了,雪兒迫不及待的起身,再坐下去,她大概就要暴掉了,從她拒絕接受皇帝要給展狂的所謂令牌之後。

  皇帝老爺子的臉色就一直不怎麼好看,呃——說不怎麼好看已經算是很客氣的了,他的臉色本就是很難看,沒有辦法,雪兒只好能低頭就低頭,能不出聲,就不出聲,心,卻是浮的,現在,他回來了。

  一顆提得高高的心,總算是肯落下來了。

  「夫君——」。微顫的小手,伸上前去,抱住展狂的手臂。展狂高大的身軀停住,不再向前,大手一環,巧勁一使,持她納入懷中。雙眼不善的盯著裡頭,坐在桌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滿桌子的菜,僅有皇上一人落座。

  除了適才起身迎接展狂的雪兒之外,只有皇上一個人吃這一大桌子菜了,一旁站著的人倒是不少,總讓人壓抑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沒事的」。他開口,冷淡的聽不出味兒的聲音裡,含著只有對雪兒的溫柔,擁著雪兒,他走上前,眼光不躲不閃,直直地盯著皇上。皇上身邊的兩名侍衛,一名太監已然擋在皇上身前。

  「展狂,見到皇上還不下跪」。

  侍衛大聲道。

  夜魂上前一步,與展狂平齊,冷冷地盯著那個大呼小叫的侍從。他們,都是不在乎生死的人,一個連生死都不在乎的人,那麼,他們的心裡,就不會有什麼可懼之事。更不要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就是再高的,天上的那位大帝,他們大概也不會放在眼裡吧。

  展狂瞧也不瞧他們一眼,「皇上有何貴幹」。冷冽的語氣,含著濃濃的不滿和怒氣,他不該來展家,不該擾了展家的安寧,更不該的是讓雪兒擔心,她的小臉,一陣蒼白,小手微顫,還冰涼沒有絲毫溫度。

  面對如此大人物,她很緊張。

  她只要一緊張,身體就容易失溫。

  「朕下了好幾道旨,你都視而不見,朕才決定親自來一趟,沒想到,你的架子可不小,讓朕一等就是等半天」。皇帝扯了扯唇,看著展狂發火,有點危險,不過,同時,也是一件極有意思的事情。

  這樣的男人,能有幾次氣形於外的機會。

  「皇上的旨意,應該下到該下之地,展狂福薄,經受不起」。

  完全不客氣,絕對夠嘲諷的語氣,讓皇帝身邊的三位隨從登時氣白了臉,老天,真是不要命了,在皇上面前,還敢如此大言。

  「放肆」。

  「夠了,你們先退下」。皇帝遣下三位太過盡忠的隨從,「朕會跟展狂慢慢談,來來來,先坐下,飯菜快涼了,可別浪費了展夫人的一番心意」。他倒是招呼起人來了。雪兒不解的眨眨眼。

  真是差太多了吧。

  皇帝怎麼在到展狂之後,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臉上,還露出笑?是笑嗎?是不是她眼花了。

  「呃——菜已經涼了,我讓人拿去熱熱——」。她說著,就要離開展狂的懷抱,展狂不依,緊緊將她扣在懷裡,「不需要,皇上難得享受冷涼菜餚,內人一番心意,皇上不會介意吧」。

  「不不不,當然不介意」。

  說不介意,還真不介意。

  始終不曾動筷的皇帝,夾了一道菜,放入口中,還狀似美味的吃著。

  不止是雪兒目瞪口呆。就連皇帝身邊的三位隨從,也搞不清楚,皇上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改變,這前後的樣子,未免也變得太多了點吧。

  「來,坐啊,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你們也坐——」。皇帝招呼起人來了,包括,站在他身後的三位隨從。

  「臣等站著便行」。

  三人心驚膽顫的,跟皇上一桌吃飯,那是要折壽的啊。

  反觀展狂,夜魂和雪兒已經落了座,一桌,也就他們幾個,「其他人呢?」。展狂問。

  「傲人他們已經在水園用過了,娘的晚膳,也送到佛堂那邊,其他人,還沒有吃」。雪兒一一交代。

  展狂,又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很自覺的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展狂的冷眼根本就不存在。展狂不動筷,只是冷冷的打量皇帝。

  「皇上有什麼事,先直說吧」。

  「不先吃?」。飯菜可真的冷掉了。

  「……」。展狂不語。

  皇帝歎息,放下手中筷,還沒見過比展狂更狂的人呢,奈何,自己就是欣賞他呢,沒有辦法,自找的。

  「小李子,把東西交給展大人」。

  大人?

  升得真快。

  小李子應是,雙手奉上皇帝所交代之物,也就是之前交給雪兒,雪兒未接之物,一塊令牌,上頭刻著代天巡案。

  展狂僅是冷冷的撇了一眼。「皇上來這一趟,就是為了這件事」。

  「那是當然」。皇帝點頭,「近日來,展家所做的事情,朕早就有耳聞,你們的用心,朕已經看到了,為了讓你能更光明正大的去放手做,今天,朕親自來送這塊令牌,從今往後,見牌如見朕,沒有人敢對你不敬」。

  這是多大的面子。

  求都求不來的東西,他直接送到展狂的面前了。

  要是展狂再不接,那可就真的不給他面子了。

  奈何,展狂這輩子,最擅長做的事情,就是不給人面子,專潑人冷水,就算在他面前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例外。

  「展狂不需要這種東西」。不屑的語氣好似小李子公公遞過來的令牌是一顆發臭的老鼠屎一般,令人厭惡。

  廳內的氣息,再度變得沉重。

  皇上,倒是老神在在。

  「展夫人,你不勸勸你家夫君,如果不接,那可就是欺君哪」。完全不把皇帝放在眼裡,死幾百次都不止。

  雪兒心焦地看著展狂。

  這樣光明正大的拒絕皇上真的好嗎?

  「夫君——」。她開口,輕喚,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勸。她不想看到他為難,如果,她有心,早就在他沒有回來之前,已經接下,她知道他不想的,她也不想,皇上,何必要強人所難呢。「皇上,您不妨收回成命,我家夫君,真的無心於此」。

  「哦?」。皇帝好笑的挑眉,「這個朕可不管,反正,你們展家,必須找個人來接下這這塊牌子,否則,朕這一次,豈不是白來了嗎?」。

  嚇——

  堂堂一個皇帝,說這樣的話。雪兒心裡,升起一股悶氣。

  皇帝不為民著想,卻偏偏要給小老百姓壓力。

  展狂就算真的接了,他也不可能如皇帝的願的,他為什麼就不能明白呢。

  「如果,皇上真的這麼想,那季雪接便是」。一介女子,傳出去,豈不是會讓天下人恥笑,雪兒料定皇上不會如此輕易的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一介女流。

  「呃?」。

  果然,皇帝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未曾料到,雪兒會有此想法,而且,還當著他的面,說出來了。

  展狂的黑眸,閃過一道亮彩。

  薄唇輕抿,不再開口。

  「小李子公公,請把令牌交給我」。雪兒伸手,便要接過,小李子公公遞也不是,回收也不是,只好回頭,徵求皇上的意見。「皇上——」。

  「哈哈——」。皇上突地,一陣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展狂,你有意思,就連你的妻子也有意思,好吧,朕就不為難你們夫妻了,不過,朕說過的話,可不是這麼好收回的,朕既然開口,這塊令牌,要交給你們展家之人,就要交出去,就交給你吧」。眼一轉,看向的,卻是一直不曾開過口的夜魂。

  「你盡然是展狂的貼身隨從,聽說,你們生活在一起,二十多年,情比兄弟堅,也算是展家的一份子,小李子,把令牌,交給夜魂」。

  「是,皇上」。

  夜——夜魂?

  雪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皇上也太不按牌理出牌了吧,也太過隨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還真的完全沒有考慮到別人的感受呢。

  看看,夜魂的臉,繃得緊緊的。

  他也是極度不願意的。

  「請皇上收回成命」。夜魂開口,聲音比展狂,更冷上三分。

  「朕金口一開,豈有收回之理,就這麼決定了,由你『夜魂』代朕巡天」。

  冷眸一抬,凝著皇上。

  「皇上隨時有反悔的權力」。

  「朕無悔」。

  「那好」。意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的夜魂,盡接下了那道令牌,接受皇帝旨意,願意代天子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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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帝還是開開心心的被送走了,雖然不是展狂收的,不過,夜魂收下也一樣,反正,在皇帝眼中,他們都是一夥的。

  呃————

  他們都是一家的。

  夜魂能在展狂身邊呆上那麼多年力,自然是不容小闕的。

  這下子,他倒是安心不少。

  相對與皇帝老爺子的放心,雪兒可是非常的擔心。唉,在她的眼裡,夜魂是比展狂還我行我素,若不是當年跟展狂相處多年,他是誰的話也不會聽的。就連已經認了親的父母,亦是相同。這會,他倒是好說話的很。

  甚至於,展狂還沒有開口,他就主動的接下這塊令牌,這可不是接一塊小小的牌子那麼簡單,這塊牌子的背後,可是扛不完的責任呢。

  奈何,展狂的模樣,與夜魂無異,兩人都是無所謂的樣子。

  「接下這個牌子真的好嗎?」。

  「……」。

  「……」。立在雪兒面前的赫然是兩尊還沒有成仙的木頭,還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夜魂,千萬不要勉強自己,皇帝老爺子雖然喜怒無常,可是,我們不接的話,他也不能勉強啊」。強扭的瓜,哪有甜的道理。

  「他已經接下了」。 展狂冷著一張臉,他可不希望妻子太過擔心其他的事情。她的眼中,只能有他,她能擔心的是,只能是他的。

  「是的,夫人,夜魂即已接下這令牌,自會處理,夫人不必擔心」。夜魂的眼,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這下,雪兒不得不相信,這事情,夜魂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看在眼裡。

  他們兩個大男人都一個樣。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個小心眼的小女人,有一點事情,心裡就堵得慌,生怕有什麼不妥之處,到時候,招來更大的麻煩。

  「也好」。他們都不在意了,她還在意個什麼勁,「夜魂接下這個牌子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相反,好處還真不少呢,只要到處去逛一逛,看一看,體察體察民情,到時候,要是有個什麼貪官污吏的話,連朝廷都不用上報,直接抄了家,家裡的家產,一律充公,補貼百姓,這樣下來做的好事還真不少呢,啊——」。突的,雪兒想到,「夜魂,你是不是就是因為想到要這麼做,才會毫不猶豫的接下那個牌子?」。

  為哪個?

  做善事?

  這輩子休想他心存善念。冷然輕哼一聲,微不可聞,雪兒自然沒有聽到,不過, 展狂聽到了,投來一記警告的眼神,夜魂吞下即將出口的話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在這裡囉哩吧嗦的了,夜魂,辛苦你了哦」。

  「不辛苦」。冷冷硬硬的三個字,怎麼聽來,怎麼彆扭。

  「你先回去吧」。

  夜魂應是,轉身離開。

  屋內,恢復平靜,夜,已深,今天發生的一切,到此刻,已經告一段落,雪兒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亂沒氣質的往床上一倒。

  啊——

  真是太舒服了。

  今天一整天,她全身上下都繃得緊緊的,不敢有片刻的松慎,就怕皇上老爺子要是再萬一有什麼不順眼的話,就拿他們來開刀。

  平平靜靜的日子才是福,他們可不想在來點什麼熱鬧的了。

  「啊——」。記得自己躺著舒服,倒是忘了在外頭忙了一整天的男人,雪兒上前,「夫君,累了吧,早點休息」。小手,開始忙碌起來,為他解下外衫。「外頭的生意還順利嗎?千萬不要太勉強好嗎?」。

  大手,握著小手。

  「不勉強」。只要是為了她,任何事情,之於他,都不會是勉強。

  「都怪我,如果我可以自私一點,不要那麼自以為是的善良就好了,也不至於讓夫君你和他們都這麼辛苦,而我,只會躲在家裡,過安分的日子,真的,有時候我真的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顯得相當的無用。

  「不准你這麼說」。他的臉上,表情一凶。

  雪兒噘起小嘴。

  「人家根本就沒有亂說嘛,人家說的都是實話,好吧,人生來總是有自己的用處,大不了,從明天開始,我很用力,很用力的發揮自己的用處就可以了,夫君,現在,咱們不說這個話,你好好的休息好不好?」小手,撫上他的臉,「瞧你,臉上都有疲憊了」。

  「無妨」。

  這一點,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我會心疼」。

  「……」。

  「好了,睡吧」,雪兒服侍展狂褪下衣衫,上了床,躺下,她依在他的身邊,輕拍著他的胸口,像是安撫無憂和無慮睡覺一般,「今天,都累了」。

  片刻,展狂未睡,倒是雪兒,先閉上了眼,睡意襲來,讓她不再清醒。

  漸漸的,沉入夢鄉。

  展狂未睡,側首低頭,看著她熟睡的小臉。

  她怎麼會沒用。

  黑眸中,盈滿濃濃的柔情,這是,只有面對雪兒的時候才會有的,如果不是她,就不會有現在的他。

  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怎麼可以說自己沒用呢。他的手臂,輕巧的將她,擁的更緊一些,更加的貼緊在他的懷抱之中。

  可以清晰的聽到她的心跳,感受她的體溫與呼吸。

  滿足的輕呼一口氣,展狂才閉上眼,心安,讓他快速的沉入夢鄉。

  …………

  …………

  「你說什麼?」雪兒瞪大了眼,很用力,很用力,而且——呃,說客氣一點是不敢置信的瞪的賴以農,說不客氣一點,是狠狠的瞪向賴以農,彷彿,他剛才說了什麼過分的直接可以讓人砍掉的大事。

  「夫人,你不要激動」。賴以農額上都開始冒汗了,他也不想的好不好,可是——沒有辦法嘛。

  他是男人,心裡所想,自然要說出來,不能藏在心底一輩子,否則的話,到時候,就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他是奸商,商家最在意的就是商機。

  抓住了商機,就等於抓住了銀子。

  「我沒有激動」。雪兒用力閉了一下眼,沒有,沒有,她真的沒有很激動,充其量,只不過是太驚訝了而已,再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是不是她真的太忽視自己身邊的人了,所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一點都不知情。不過——好吧,「以農,不是我愛說,你這樣光說說,我是沒有那麼容易就鬆口的」。想要立蓉,賴以農盡量想要娶立蓉回家。

  原本忙碌的生活,已經讓她覺得過分的充實了。

  沒有想到,賴以農好心的想要找些事情讓他們不再無聊。為什麼她從來都沒有聽立蓉說過。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她不在展家的時候?

  也只有這個可能了吧。

  「這個我自然知道」賴以農苦笑,他是比誰都清楚了,他甚至清楚的很,得到雪兒的同意,其實並不難,得到立蓉的同意,才是最難的。那女人,一旦悍起來,男人都不被看在眼裡。

  「那麼,立蓉的意思呢?」

  「我還沒有跟她說」。

  呃?

  雪兒傻瓜,不相信這是賴以農會有的行為,他都來告訴她了,怎麼沒有跟立蓉去說,當事人的意見最重要不是嗎?

  就算他現在來找上了她,她也是尊從立蓉的意見。

  沒錯,現在立蓉的年紀確實不小了,也該找個婆家,只不過,這麼些年來,一直在物色,立蓉沒有多積極,她總是說著,只要展家不嫌棄她,她不嫌她,那麼,她就一輩子在展家當個小丫頭也心甘。

  她自然不會嫌立蓉。

  展家也不會。

  「你不是在開玩笑的」。

  「我很認真」。

  「那麼,我很同情的告訴你,立蓉那一關你是絕對不好過的,而且,你在家裡不是已經有三妻四妾了嗎?不要以為立蓉在展家是以丫鬟自居,你就看不起她,那我可不依,立蓉就是我的姐姐,我不會讓她受任何的委屈」。說出口,雪兒越想越有可能。

  賴家富可敵國,他在賴家已經有三妻四妾了,現在,卻想要立蓉。

  那麼,立蓉過去,是以什麼身份自居?

  那不是讓立蓉為難嗎?

  「夫人,那些是我爹娘為我找回家的女人,不是我自己中意的」。賴以農開口,卻有些氣弱。

  這一點,他是無論如何也硬不起氣來的。

  沒錯了,他家裡是有好幾個女人擺在那裡,不過,他與她們沒有什麼感情,現在,他心裡,只裝的下立蓉。

  那個明明無依,卻堅強的一蹋糊塗的女人。

  他從來沒有見過立蓉那樣的女人,在他的身邊,多的是溫柔秀氣,美麗大方的大家小姐。

  也有甜美可人的小家碧玉,就是從來沒有立蓉那一款。心裡有什麼話,也不管對方是誰,直接出口就是。

  對方沒有受傷,那時福氣,要是萬一不小心中了嚴重的內傷,那也是自找的,怪不得誰。

  剛開始,他是被氣得死去活來。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是討厭她的,至少,當時,他是這麼認為的,事實不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眼裡,心裡,只剩下一個女人的樣子。

  儘是立蓉那女人,那時候,他真想狠狠的打自己一頓。

  「這種事情,我做不了主,得由你自己和立蓉慢慢商談,只要取得立蓉的同意,我這邊,從來就不是問題」。看的出賴以農滿心愁苦,向來是天之驕子的他,在女人面前同樣吃的開,這種情況,大概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碰到吧。

  立蓉向來吃軟不吃硬。

  結果,他偏偏是最硬的那一環。

  「我也想過,只是,我怕在她面前一提,她不當場把我踢飛才怪」。

  「那你就讓她踢啊,總有一天,她會踢不下腳的,那個時候模擬就成功了」。

  呃?

  真的有這麼簡單,賴以農不信的挑眉。

  「事情真的有這麼容易?」。

  「當然不可能就這麼容易,立蓉的性子,你也知道的,倔的很,如果你真的要這麼做,可得有心裡準備,她絕對不會只踢一次兩次的」。

  「啊——」。

  「你這混蛋,你這白癡,你這無賴,去死——」。若大的聲音,響徹展家上空,下一刻,一聲慘叫,再加上一聲落地聲,砰的一聲,好不驚心。

  展家上下皆是會心一笑。

  誰也沒有試圖上前插上一腳。

  聽說,賴家的當家,在立蓉姑娘面前,吃足了苦頭呢。

  平時兩個人就是誰也容不下誰的。

  最近,倒是更變本加厲的很。

  「怎麼回事?」。展狂中途回家,只想進水園,好好守著愛妻,沒想到,剛踏入府中,就聽到如此慘叫,如墨的濃眉皺起。

  「回堡主」,李叔努力止主笑,「是立蓉姑娘和賴大爺,大概是賴大爺有惹上立蓉姑娘了」。

  「告訴他們,別讓我聽到第二次,否則的話——」。餘下的話,盡隱,不用他說,聽的人都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是」。李叔神色一整。

  堡主竟然開了口,以後,他可得注意了,要是萬一引來堡主一個不爽,呃——呃,雖然有夫人護駕,不過,還是不要冒冒然的試圖引起堡主的火花要緊。

  「夫人呢?」。展狂邊走邊問。

  李叔身後跟隨。

  「夫人和兩位小姐在老夫人的佛堂裡」。

  佛堂?

  不在水園。

  展狂皺眉。

  「需要請夫人回水園嗎?」。早就已經很會察顏觀色的李叔問道。

  「不用。我去佛堂」。

  「是」。

  展狂轉了方向,腳抬走,才邁出兩步,又轉身,看向夜魂。

  「去找賴以農,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麼閒」。

  「是」。夜魂應是。

  看來,賴以農的好日子,大概快要到了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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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佛堂是清修之地。

  早在雪兒回來之後,余如儀便又再回到之前的生活裡,除了三餐,其他時間,都在佛堂內。她總是相信,好心,終有好報。

  只要多積福,此生無報,來生,也會有報。

  她不為自己求福,她只為兒孫們求福,希望他們可以一輩子無病無痛,可以做自己想做之事,不再為了一些不必要的外在因素,而勉強自己。

  正如現在——

  原本,狂兒可以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原本,展家一切皆太平,奈何,一切都被打擾了。狂兒不得不出外做生意,努力的賺取銀兩,做好事,讓其他需要幫忙的人,得到幫助。

  這是雪兒的心願。

  而他,無論再苦再難,也會代替雪兒完成的。

  靜心佛堂,余如儀,雪兒,無憂和無慮皆在。

  兩個小傢伙,很正經的學著奶奶,端端正正的坐著,二雙明亮的眼兒,透著滿滿的好奇。兩張一模一樣的清秀小臉上,揚著滿滿的可愛笑顏。

  「娘娘——」

  「娘——」。兩個小人兒,一左一右,在雪兒身邊,此時,正一邊一個的扯著雪兒的衣袖。閉目的雪兒,立刻睜開眼,先小心翼翼的確定,一旁的婆婆並沒有因為無憂和無慮的出聲而驚動。

  「乖,怎麼了?」她努力的壓低聲音,輕問,兩個小傢伙,都很乖巧。當然,大部分時間,他們是乖巧的。

  有時候,也皮得讓人頭疼。

  雙胞胎,果然是雙胞胎,一點都沒有錯,不僅長得一樣,連性子也一樣。雪兒都有些擔心了,要是兩個小傢伙,同事皮起來,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制得了她們。

  所幸,現在,她們還小,才二歲而已。

  「那——」無憂小手一指,是立在雪兒身後的展狂,不知何時,他已經無聲無息的站在她的身後。

  「啊——」一聲驚呼,雪兒差點被嚇到,重心不穩,正要往前倒,下一刻,展狂的大手,已經將她整個揮起,抱在懷裡。「你到底在做什麼?」他在咬牙,她可以清晰的看到。

  「狂兒——」一直在靜心唸經的余如儀還是被驚動了,沒有辦法,都這樣了,不被驚動也難。「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平日裡,不到晚膳時間,可是不會回來的。

  狂兒曾說,他不想把一輩子的時間都用在行善上面,總有一天,他會讓她過她想過的日子。

  他之所以這麼做,一部分是因為雪兒想這麼做,另一大部分則是因為,獨龍族長曾經說過,他們造的孽只要努力的消除,獨龍族並沒有強硬的拒絕,讓他們在獨龍族定居。

  他對獨龍族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在哪,之於他,沒有特別,都一樣。只是因為她想,只是因為她想啊——

  「啊,夫君,先放我下來,先放我下來了——」被抱在懷裡,沒有自由的雪兒,用力的掙扎,奈何,她的力氣,是永遠也大不過展狂的,他不放,她也沒有辦法。

  「放下又讓你摔倒嗎?」冷漠的聲音,加了幾分冷冽和不高興。

  「才不會。」小臉一紅,她又不是那麼無用的人,「這只是意外而已了,我又不是經常這樣,娘和孩子們都在,夫君,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不放。」他很乾脆的道。「好好呆著,我抱你回水園。」

  呃?

  「無憂和無慮怎麼辦?」她是她們的娘哎,就這麼把她們撇在這兒嗎?

  「找人來接她們。」

  「才不要。」雪兒拒絕,「你好不容易可以早些回來,現在,馬上回去好好休息,你已經瘦了。」她心疼的道。

  他的早膳和晚膳雖然是在家裡用的,不過,午膳卻在外頭用,她也不知道他吃了什麼,或是什麼都沒有吃。

  也或許,他是真的很累,看在她的眼裡,他確實是瘦了呢。

  她怎麼能不心疼,除了努力的想要讓他好好休息,除了努力的做些合他胃口的東西,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展狂還是任性的不肯放開她。

  「你陪我。」

  「可是——」

  「不然,我就陪你。」

  「那怎麼可以。」雪兒驚呼。

  「好了好了。」余如儀聽得直失笑,他們夫妻的感情果然很好,「雪兒,你就跟狂兒先回水園吧,無憂和無慮,我先照顧,等會再讓春曉和春夜送回去,你就不要擔心了。」

  「娘——」

  「去吧。」

  余如儀的話才剛落,展狂就已經把雪兒抱出佛堂了。佛像前,兩個小娃娃不解的看著已經離開的父母。

  「娘——」

  「娘娘——」

  為什麼丟下她們就走了。

  一路被抱回水園,雪兒的頭都不敢抬起來,不過,也只有讓他抱著了。這男人,是不知道打哪來的固執。

  他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誰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他說了,她不陪他,他就陪她,意思是多麼的明顯,他就不休息了。明知道,她會擔心他的,還這樣說。

  任性的跟個孩子似的。

  推開房門,展狂溫柔的將雪兒放在床上,她才終於可以得到自由,忙起身,「夫君,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午膳用過了嗎?在哪兒用的,膳食合不合胃口——」,一連串的問題,從她誘人的小嘴蹦出來。

  他的黑眸,猝然變深,變沉。

  「夫——夫君——」她的心跳,已經過快,像是要跳出屬於它的位置,離開她的體內。「嗯——」被封住的唇,不再可以言語,只能咿咿呀呀的將未出口的話,全數讓他吞沒。柔軟的嬌軀,終於,軟化在他的懷抱裡。

  不言不語,只憑他的強取豪奪。

  許久之後,火熱歸於平淡,雪兒依在展狂的胸前,一雙眼兒半瞇著,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佻起他的長髮。

  老天——

  她是想讓他好好休息,可是,不是這樣的休息好不好。這樣,他還怎麼休息。

  「夫君——」好小聲。

  「嗯。」他應聲。

  原來,還沒有睡。

  他都不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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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去廚房張羅一下,你好好睡一下,等到可以用晚膳我再來叫你。」

  「廚房有其他人。」不需要她忙裡忙外。

  她要是想忙,他有的是方法,讓她忙得分不開身。

  佔有的大把,將她牢牢扣住,不准她離開他的懷抱。

  「可是——」

  「先前的慘叫是怎麼回事?」

  「啊,慘聲?有嗎?我沒有聽到哎。」展狂輕鬆的轉移了雪兒的注意力,「對了,一定是以農,又跟立蓉吵起來了,大概是被立蓉踢出去了吧,才會叫得那麼慘。」真可惜,她沒有聽到呢,呃——她不是幸災樂禍了,而是——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她是有那麼一點。

  「嗯。」

  漫不經心的回應,說明他有多麼不在意其他人的事情。

  「不知道以農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被立蓉踢了一腳之後,就這麼放棄了呢,應該不會。」自己在一旁,猜測的開心,「不行,夫君,你還要是放開我了,我要去看看才放心。」以農會武,而且,是師承夜魂,應該不會弱到哪裡去。

  只是被立蓉踢上一腳而已,對他而言,應該沒有什麼關係才是吧。

  「不准。」

  「快天黑了。」也該起床了,「那我們起來準備用晚膳好不好。」

  「我要再睡一會。」

  「哦——」,見他閉上了眼,雪兒也不再言語,不想吵他,就讓他好好的睡上一覺,他真的累了。「那你好好睡吧,我在這裡陪你。」小手,輕輕的環緊他的腰,然後,依在他胸前的小腦袋,輕輕摩擦了幾下,下一刻,她的眼,也閉上了。

  不一會,彼此的呼吸,趨於平靜。

  「你這個白癡,滾——」

  「立蓉,你聽我說。」

  「說個屁啊,叫你滾就滾,有多遠就滾多遠,不要在這裡礙別人的眼。」

  「立蓉——」

  「再不走,下一次就不是被踢,而是被砍。」

  果然,她再一次現身,手上拿著的是廚房大娘專用的那把大菜刀,一刀下去,命大概也去了一半了。

  賴以農直冒冷汗,臉上的表情是一抽一抽的,真是見鬼了,為什麼他什麼人看不上,就偏偏看上了這個悍女人。

  「我是真心的——」

  「我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賴以農,別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可以不把別人當成一回事了,你家的三妻四妾還不夠滿足你的大男人嗎?還想娶幾房?十八房?三十六房?還是想學皇上一樣三宮六院算了,告訴你,我立蓉這輩子就是不嫁,也不會與人共同一個丈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很狠很狠,瞪得賴以農差點停了呼吸。

  轉頭,立蓉決定不再跟這個瘋子一起鬧了。門,當著賴以農的面子,關上。賴以農目瞪口呆的盯著那扇緊閉的門。

  果然——

  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師弟,你慘了。」一旁看熱鬧看的正起勁的傲人揚起一抹可愛的笑顏,眼裡,卻透著濃濃的笑意,看好戲的笑意。

  「你小子別說風涼話。」

  「小子?才不,我可是你的師兄。」

  「好吧,師兄,我求你,拜託你,不要在落井下石好不好?」

  「好,」傲人眼角一瞄,「那就讓師父他老人家來落井下石一番吧。」

  賴以農心一驚,轉頭,入眼的果然是冷到不行的夜魂。

  「是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太不尋常了。

  「不是人人都像你。」冷眼一枚,語氣更是濃濃的嘲諷。

  「像我有什麼不好。」賴以農不服氣的輕哼一聲,「師父該不會是特意來奚落我的吧,有事就說吧。」

  夜魂冷眼一沉。

  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一眼。

  「你已經閒到無事可做,來打擾他人清靜了嗎?」

  擾人清靜,他可真會說。

  賴以農再一次苦笑。

  「我是誠心誠意的。」

  「哼。」完全不以為然。

  「喂,師父——」

  「如果真的無事可做,堡主另有安排,希望你不會突然有事,站出來推拒。」

  「堡主有什麼事交代。」

  「稍後你自然會知道。」

  「稍後?那肯定不是什麼大事。」賴以農喃喃自語,要真是要緊的事,就不會稍後了,現在,他就會被架到展狂的面前,不過,眼前別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麼搞定門後面的那個悍女人,讓她心甘情願的成為賴家婦。「師父,看在徒兒一片孝心,你就讓徒兒好好的做回閒人吧。」

  「無用。」

  無用?好吧,賴以農承認,他確實是無用了一點,那麼,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自然就是虛心受教了,「請師父,教個一招半式吧。」

  「直接把她扛回去豈不省事。」

  「扛回去?」怎麼可以,「那確實是省下不少的事,不過,之後的事情可就大頭了,我是要娶妻,可不是要毀了賴家的百年基業,把她硬扛回去,她不殺了我,毀了賴家才奇怪。」依立蓉的性子,想都不用想,她一定會這麼做的。

  「既然如此,就先收收心,堡主有事交代,我不准你隨意敷衍。」

  「是,師父。」

  他好命苦啊。

  賴以農再度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一眼。

  唉——

  一聲長歎。

  什麼都不用說了,這一切,都是他自找苦吃。

  誰說不是呢,學武,是他自己要求的,所以,夜魂才會高坐在他「師父」的寶座上。立蓉也是他自己要看上眼的,現在,被踢,被甩出門,也是他自找的,不甩他,踢他,她還能踢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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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嫁給你,我還不如嫁給夜魂,就算他不愛說話又怎麼樣?至少,他不會像你這樣三妻四妾的不把女人當成一回事的要好」。

  好狠——

  當下,賴以農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他都還沒有開場,便被推下場,而且,對方還很乾脆的告訴你,你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再也沒有上台的機會。

  賴以農滿腔的火花,硬是無法平靜下來。

  「把這個交給他」。

  「妥當嗎?」。

  展家,議事書房中,展狂交到夜魂手上的,是如何賺錢的方法,當然,僅是一個方法而已,是沒有什麼現實意義的,最主要的是,要有人去執行,若能得到很好的執行,這會是一個好方法。

  就會替展家賺進大把大把的錢。

  往後,雪兒想要幫多少人,就幫多少人,無需,擔心這個擔心哪個。

    「沒有人比他更妥當」。

  「是」。

  當天,夜魂將展狂交給他的東西,轉交給了賴以農,賴以農連一聲都沒有哼過,就直接離開了展家,三個月後,送進門的消息,是將展狂交到夜魂手上的生意,擴大了三倍不止。而再一次踏進展家門的賴以農,也僅是瘦的皮包骨了。

  ……………………

  賴以農踏進展家門十日過後,展家來了一位讓人意外的客人。

  「雷嘯?你怎麼會過來?」。

  一個最不可能來到這裡的人,獨龍族難道發生什麼大事了嗎?不然,就是爹和娘讓雷嘯,跑一趟替他們送信嗎?

  「這是族長的信,請雪兒和展兄好好看看」。

  「族長的信?」

  怎麼可能?

  族長為什麼要寫信給他們?雪兒滿腦子的猶疑,展狂一早出門,不到晚上,一定不會回來,現在——「我可以先拆開來看一下嗎?」

  「當然」。雷嘯喝下一口水,點了點頭,族長並沒有特別交代要你們夫妻一起才能看,所以,雪兒你先看也會死可以的」。

  「哦——」。雪兒剛想拆開信封時,略一停頓了下。「我還是等一下再看好了,雷嘯,我爹娘的身體還好嗎?他們還有沒有——」。讓你順道送信過來?

  最後一句,雪兒在心裡問。

  她不想雷嘯把這個消息帶回獨龍族,讓爹娘知道。

  雷嘯了然一笑。

  從懷中,掏出另一封信,「不是雪兒你提醒,我還真的把這回事給忘記了呢,有的有的,這是雙姨給你的信」。

  雷嘯遞出,雪兒接住。

  「雷嘯,你真的會嚇死人的」。她無奈的搖頭,天知道雷嘯這性子是跟誰學的,明明雷嘯的父親是個老實善良的人,沒有這麼滑頭的,「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忘記嘛,下次讓我爹給你刻個記號的」。她開玩笑的道。

  雷嘯相當配合縮縮肩。

  「千萬不要讓安叔知道,不然,我的小命就沒有了」。好惶恐的語氣,雪兒笑了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收到爹娘的信好開心,收到族長的信也好開心,雖然不知道族長在信中會提及何事,不過,看雷嘯的樣子,應該不是獨龍族有事。

  還有,跟雷嘯聊天,也很開心。

  好像——

  他們此時此刻,就身處在獨龍族一般。

  感覺,真好!

  雪兒安排雷嘯在展家住一個晚上,等到翌日,再重新為他準備馬匹,回獨龍,雷嘯沒有異議的同意了。

  天,開始有些涼意了。

  深秋季節,落葉隨風,淡淡的涼意,讓人隱隱的感覺到,寒冷的冬,隨後便要來臨。雪兒進了屋,帶上門,在桌前坐下。

  小心翼翼的將爹娘送來的信,好好的收好,再將族長的信,拿出來看。

  族長會寫信給他們,始終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族長的信,並不長,只是簡單的告訴雪兒,他們在外頭做的事情,獨龍族中,全數知曉。說的也是,獨龍族雖然隱世,但是,只要他們想知道的事情,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更何況,這件事都不想需要好好的打聽,便能聽聞。

  傳聞,應該已經傳得很遠了吧。

  雪兒失笑。

  信中,族長提及,他們的善心,積下了不少的福,不過,千萬不可以用強硬的手段,一切隨天,不可強求。

  另外,族長提及關外無名小鎮一事,拿,才是一切的源頭。

  不過,他們不需要再努力的去做什麼,只要盡自己的能力,保持著一顆善良的心,那麼,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句,獨龍族眾長老再次商議,若他們有意入住獨龍族,沒有人會再度反對。

  只要他們將樂意與否的消息,讓雷嘯帶回。

  到時候,獨龍族自然會讓人來知會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入族。

  「啊——」。雪兒樂瘋了,完全沒有形象的站起來,如果,她可以飛的話,現在,一定會飛得起來。

  啊啊啊——

  好開心,好開心。

  她可以入住獨龍族了呢,其實,現在他們是不是真的入住獨龍族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展狂的通緝已經全數的收回,現在,他們可以跟以前一樣的生活,只不過,他會更辛苦一些,把心力,多放些在生意上一些。

  其他的,真的無異。

  最重要的是,族長和眾長老的鬆口,讓她的心,在這深秋泛著涼意之季,充斥著暖暖的感覺,好暖,好暖——

  ……………………

  「夫君——」。

  從天而降一道身影,好大一聲,差點驚破聽者的耳。

  展狂下意識的伸手,牢牢的接住飛奔而來的那道身影,雪兒雙手,用力的環著展狂的脖子,小臉,深深的埋在他的頸窩裡。

  她的氣息,很熱——

  她的心跳,很快——

  展狂的黑眸,猝然一緊,輕巧的托起她的小腦袋,對上她興奮不已,而紅通通,一直不曾消的臉蛋。

  「怎麼了?」沙啞的輕語。

  「夫君,夫君,夫君——」。雪兒連喊了無數個,以表她內心的激動。展狂縱容的任由她喊個痛快,不再急著催他說什麼。

    「夫君——」。她終於覺得叫的很過癮了,「你知道嗎?今天雷嘯來了」。

  「恩」。剛入門的時候,他就已經聽說,可以想見,小妻子的興奮,全都是因為雷嘯帶來的好消息。

  「爹娘來信了哦,他們都很好,很想我們,讓我們有空的時候,回獨龍族看一看」。用詞,不自覺的已經變了,是「回」獨龍族,而不是「去」獨龍族,在她的心裡,早就把獨龍族當成自己的娘家了。

  隔些時日,外嫁的女兒,就可以回娘家了呢。

  「嗯?」。

  「還有,還有——」。小手,有些用力的揪著他的衣襟,小臉,散發著美麗的光彩,展狂,看得入了神,大手,輕輕的撫上她的小臉,說得忘形的雪兒,全然沒有察覺丈夫的心思。「族長也來信了哦,他說,只要我們願意,往後可以長住獨龍族呢」。

  「你想去?」。他,凝著她的水眸。

  「沒有」。她搖頭,回視著他的眼,「之前,我是真的好像在獨龍族裡生活那裡好美,美得像仙境,美得不像人間之地,生活在那裡,除了平靜之外,一定很幸福,我一直期待著就是過那樣的生活。只是,人不可以那麼自私,有了幸福,還想再幸福,現在的我們,已經夠幸福了,獨龍族有獨龍族的族規,他們不可能什麼人都收下,那會為他們帶來災難」。她不希望,自己是個帶災的人。

  從來都不希望。

  「這裡,有我捨不下的人,娘,展家上下,還有無極堡那些,我都還沒有機會好好的認識和他們相處的親戚」。

  「………」。

  他不語,只是靜靜的聽著。

  「這樣很好啊,至少,我們知道有這麼一個美麗的地方存在,至少,我們知道,我們也可以在那麼美麗的地方生活」這就夠了,真的。

  小臉上,揚著的是濃濃的滿足。

  她的心很小,很容易滿足。

  她從來都不曾妄想過要得到全世界,目前的情況,她就已經很滿足了。如果,再不知足的話,天,也會嫌她了吧。

  「我們可以主進獨龍族」。他,擁緊了她。

  「你才不願意呢」。她是他的妻,他的心事,她不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她清楚,也明白,「夫君,我還開心,好開心,真的——」。小腦袋,再度依上他的胸口,「這樣就夠了,誠如族長所說,不要勉強自己,只要時時抱著一顆善良的心,就可以了,這裡,有好多我們捨不下的人,明天,我們就告訴雷嘯,告訴他們,我季雪,是獨龍族出嫁的女兒」。

  他的大手,一手環著她的纖腰,一手,環著背,溫柔的,堅定的——

  「好」。他輕應。

  「夫君,我想再生個孩子」。

  「……」。

  「不行嗎?」。半響沒有聽到他的回音,雪兒不解的抬頭,他真的不願意嗎?「夫君,你——」。

  展狂的黑眸中,寫滿了忍耐。

  「已經有三個了」。夠了。

  他不允許有太多的孩子來分散她的注意力,三個,已經夠多了。

  「三個還不夠嘛」。撅著嘴兒,輕聲嚷嚷的像在自言自語一般,「爹和娘一天一天的變老了」。誰也阻止不了不是嗎?「娘的身體雖然不是很好,卻也不至於不能自理,我想,我們生個孩子,然後讓爹娘帶,那麼,就算我不在他們身邊,他們也不會寂寞啊」。

  「獨龍族裡有的是人」。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心裡的感覺不一樣,濃濃的親情不一樣,夫君,好不好?」。

  他低頭,望著她那張乞求的小臉,他口中的拒絕之語,怎麼也說不出來。

  「你想生,就生」。

  「好耶」。

  隔年十二月,雪兒如願產下一子,隨母姓,取名季清儒,雪兒準備,將兒子帶到三歲的時候,再將他交給居於獨龍族的爹娘照顧。

  結果——

  一趟獨龍族之行,季安和葉雙,不想等到孩子三歲,在孩子半歲的時候,便接到身邊,好好的撫養。

  季安和葉雙僅有雪兒一女,在女兒的成長過程中,又是數度的缺席,現在,能照顧清儒,季安雖然沒有說什麼,葉雙的高興之情,早已溢於言表。

  他們很開心,很開心雪兒的決定。

  「不怕到時候,孩子怪你嗎?怪你生下他,卻不把他帶在身邊」。葉雙語重心長,卻依舊溫柔的問著雪兒。

  「不怕」。雪兒搖頭,「他會一直生活在充滿愛的環境中,我相信他一定會是個善良的孩子,一定會是的,爹娘教出來的孩子,怎麼會無端的怪罪誰呢,我並沒有不認他,或是拋棄他啊,我仍是他的娘,我仍是愛著他的——」。

  只是,換了另一個,充滿愛的環境。

  他相信,清儒一定會幸福的。

  「而且,他能陪著外公和外婆,也一定會很開心」。當時。她親了懷中還不懂事的孩子一下。

  「那就好」。葉雙釋懷的笑開了,「娘不會讓清儒有怪你的機會的」。

  「謝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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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就算身處太平盛世之下,天下,依舊不可能是一潭清水,無半點污垢,貪官,仍是隨處可見。

  只不過,沒貪那麼大膽罷了。

  貪官,奸商,惡民,所謂地頭蛇。

  這二年來,被夜魂掃的掃,揪的揪,現在,只要一提夜魂,一提無極堡展家,惡人都沒有聲音。

  皇帝亦萬分慶幸,當初下了這麼一個決定,而且,成功的讓夜魂接下令牌,如今,他不知道省多少的心。

  皇帝老爺子一高興之下,決定將最小的十七公主,許給夜魂,直接將這等人才,招進自家門。

  往後,他是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一道聖旨,直接下到展家,哄得展家人,從裡到外,都是熱哄哄的。

  有人高興,有人憂,更有人是臭著一張臉,頂著一頭怒火,只差沒有當場衝進宮中,揪起那個高高在上的,喜歡捉弄他人的皇帝老爺子,狠狠的揍他好幾拳,好讓他清醒清醒,看看目前的局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懂不懂看人臉色?

    哦,不——皇帝,是不需要看人臉色的,天下人,都應該看他的臉色才對。

  「夜大俠,請接旨」。傳旨的公公,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了,額上也開始一滴一滴的冒著冷汗。

  說實話,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差事,雖說,傳的是喜訊,不過,也得人家想要接下這份喜啊,萬一人家不願意,特別是像夜魂大俠這類的主,明擺著皇上的善意看不中,沒有多少嚮往之心,而且,還是濃濃的反感之情。

  瞧瞧夜大俠那張黑得可以滴出墨水的臉,著實讓人看得心驚肉跳的,深怕下一刻,他會一個不爽,直接殺了「來使」。

  那他可就沒有命回去見皇上,回去回復皇上此等情況。

  「不接」。

  連跪都不跪,夜魂站得直挺挺的,只是冷淡的看著傳旨公公,一黑利眼,沒有半分感情,卻隱隱見怒。

  傳旨公公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真是要命,光是被他這麼盯著,就夠讓人渾身發涼了,更何況是冷冷的飆兩個拒絕的字眼來。

  「皇上的旨意,豈容你說不接就不接的」。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傳旨公公多希望夜魂能稍微的體諒一下他的苦心。

  身為公公,跑這一趟還得如此的心驚膽顫,他容易嗎?

  不,他是一點都不容易。

  「我說不接——」。眼神,更沉下三分,「就是不接」。

  「夜魂——」。傳旨公公不得已,直呼夜魂的名諱,「皇上是賞識你這些日子以來,所做的一切,才會把他最心愛的十七公主許給你,你千萬別不識好歹」。十七公主,可是皇上的心頭肉,至於二十有一,還未出嫁,全是因為皇上捨不得,否則的話,十七公主早就出嫁為人母,哪裡還輪到夜魂在這裡撿這等現成的便宜,那是門兒都沒有。

  「我只做想做的,回去告訴皇上,別逼我」。否則,他不確定盛怒中的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隱隱的言語,讓傳旨公公後退了一步。

  真是要命。

  為什麼皇上要在展大堡主和夫人都不在的時候來傳旨呢。展家就屬夫人最好說話,聽說展夫人回娘家省親去了,就是回桐城去了吧。

  「夜大俠是真的不接」。

  「……」。

  哼都不哼一聲。

  傳旨公公很無力的收起聖旨,夜魂不接,他也不能勉強。還得回去復旨,下一次,他會好好的求皇上,再到展家來傳旨,千萬要調派一隊御林軍跟在他身後,以保他的安全,他還真的怕,能來不能回了。

  「好,夜大俠的意思,老奴會原原本本的回報皇上,到時候,皇上做下什麼處置還請夜大俠自己承擔,我們回」。

  傳旨公公招呼一聲,身邊的另兩個小公公,轉頭,像是見鬼似的離開展府。

  這裡,還真不是常人可以來的地方。

  三位公公一走,李叔就皺起眉頭,擔心的看著夜魂。

  一起生活了這麼長的時間,夜魂的性子,他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一些,這個男人,其實,跟堡主一樣,心裡深處,還是需要一個像夫人這般溫柔的女人來融化。

  他心裡的寒意,孤寂,跟隨他太久,太深,深到,實在不容易切除。

  「夜魂,這樣真的妥當嗎?」。現在,夜魂不再是展狂的護衛了,雖然,展狂已有言在先,夜魂從來都是自由之身,他有自主的權力,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他不是展家的下人,沒有必要低人一等。

  不過,夜魂還是時常以護衛自居就是了。

  畢竟,扮演了太久的身份,一時半會,是很難有所改變的。

  「沒有什麼不妥當的」。他,也只有在面對展府內人,才會稍微的收斂一些冷氣,那全是因為,他在隱忍。

  不是沒有,而是在隱忍。

  逼迫自己。

  「其實,這也未必不是好事」余如儀語重心長,「夜魂,聽說皇十七公主是個溫柔的可人兒,很得皇上的心,說不定,你們會很合得來,何必如此強硬的回拒呢」。就像狂兒和雪兒一般,沒有什麼不好的不是嗎?

  夜魂不曾猶疑,「皇帝的女兒,再溫柔,也是一朵嬌花,夜魂自認沒有護花的能力」。他,僅有催花之能。

  話,即出。

  余如儀和李叔,互視一眼,之後,不約而同的搖頭。

  這孩子——

  老天也是時候開開眼了。

  ……………………

  皇宮,御書房內

  「他不接旨?」。

  「回皇上,夜大俠並不願意接旨,而且,態度強硬」。傳旨公公額上又開始冒汗了,天知道他有多可憐。

  一來一回,還得兩頭受氣。

  回來復旨,還得擔心著,皇上是不是會驚怒,到時候,一個不爽直接出去砍頭算了。

  傳旨公公的一顆心,題得高高,始終不敢放下,也不敢抬頭,窺見皇上聖顏是喜是怒。

  「果然是夜魂」。皇上一陣大笑,「朕就猜到他有可能這麼做」。不,是確定他一定會這麼做,皇上老神在在,「你起身吧,這事怪不得你,不過,記住了,打聽清楚,等到展狂和她的妻子回展家之後,你再去展家一趟,將今天的旨意,再傳一次,朕倒要看看,展狂和他夫人,到底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是,皇上」。傳旨公公,這時,相死的心都有了。「皇上,這事兒,十七公主已經知情」。宮裡的大小事,能傳的肯定傳遠了。

  皇上的表情一僵。

  「十七兒已知情,誰告訴她的?」。

  「回皇上,這老奴就不知情了」。

  「也罷,反正遲早十七兒都得知情,如果夜魂願意,朕是會把她許給夜魂的,反正,朕的眼光若是沒錯,夜魂肯定是展狂第二,他會真心的對待十七兒的」。

  傳旨公公無言,只是心裡喃喃自語。

  皇帝老爺子,是不是太有自信一點了。

  沒錯,夜魂是展狂第二,不過,他可不認為十七公主就是季雪第二。

  這是不同的。

  十七公主,畢竟是金枝玉葉,不曾受過苦,不曾看見他人冷眼,所得所見,都是最好的。沒有人敢在十七公主的面前說不是。

  夜魂一定不同。

  到時候,十七公主非得氣得吐血不止。

  ……………………

  展狂與季雪從獨龍族回到展家,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雪兒一進門,便聽說了皇上的下旨之事。

  驚得兩眼圓瞪。

  不能怪她太過驚訝,皇上本尊是見過夜魂,早就知道夜魂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他是軟硬不吃的男人,不管是軟的,還是硬的,他都不會放在眼裡。當然,硬都更,他是完全不會放在眼裡,而且,還是心生抗拒。

  展狂未語,莫測高深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傲人,無憂和無慮,跟在爹娘的身後,這一次,他們全家,都一起前去獨龍族,是因為,娘要把弟弟交給外婆照顧。

  外婆好疼弟弟的。

  他們都好捨不得,可是族長爺爺說,獨龍族才適合弟弟的生長,因為他的用心,因為弟弟的命數,無憂護衛無慮不懂,傲人已經稍稍能夠理解。

  娘,才是最捨不得的那個人呢。

  其實,娘也好後悔一時衝動,直接族長爺爺和六位長老爺爺的話,還有外公外婆的喜悅,讓娘的心裡,才好受了些。

  弟弟長大之後,一定比誰都幸福。

  如果是他的話,他不會怪娘這麼做,還會感謝娘,因為,讓他多了好多的親人啊,多了好多人的關愛。

  「哥哥,夜叔叔要娶新娘子了嗎?」。無憂似懂非懂的問著。

  「姐姐真笨」。無慮撅著嘴兒道,「夜叔叔才不會娶新娘子呢,夜叔叔要等無慮長大,娶無慮的呀」。

  傲人長歎一口氣。

  唉——

  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可愛的妹妹發誓要嫁給師父做新娘。

  明明師父就不像是個會娶新娘的人吧。

  「傻丫頭——」。走在前方的雪兒,聽到女兒們可愛的對話,停下了腳步,哭笑不得的蹲在無慮身前,與她平視,

夜魂叔叔就是叔叔,無慮還這麼小,怎麼可以嫁給夜魂叔叔」。

  「可是,夜魂叔叔說可以的呀」。無慮不依。

  咦?

  夜魂說可以?

  什麼時候說的?為什麼她這個當娘的什麼都知道。

  「夜魂叔叔說,只要無慮長得和他一樣大的時候,他就娶無慮做新娘」。小小的無慮,很開心的補充著。

  什麼?

  雪兒的一雙眼,瞪得老大,大得快要直接掉出來。老天——果然是很典型的夜魂式回話。無慮再怎麼長,也不可能跟夜魂一樣大的嘛。

  小傢伙真可愛。

  雪兒用力的在女兒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娘,妹妹怎麼可以嫁給夜叔叔,夜叔叔要娶別的新娘了呢」。無憂還是好不解,剛剛大人們不是在說,有人要夜叔叔娶新娘嗎?

  而且,是皇上的新娘呢。

  皇上?

  那是什麼?

  「這是夜叔叔的事」。兩個小傢伙,真是愛操心,「好了。傲人,帶妹妹回房間去休息,娘讓蓉姨拿好吃的東西過去給你們吃」。

  「好哦」。雙胞胎姐妹,高興的笑著,一說到吃,她們就什麼都忘掉了。

  真是一對可愛的姐妹花兒。

  無憂,且快樂著。

  雪兒目送三個子女離開,才回過神,發現丈夫一直默默的站在自己的身側,他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只是立著。

  她看著他,會心一笑。

  「你覺得皇上,會這麼容易就放棄嗎?」。

  「不會」。

  想也不用,展狂回道。

  「我也覺得」。雪兒輕笑頷首,「看來,皇上還會派人再來一趟,到時候你要怎麼做?」。

  「那是夜魂的事」。

  簡單一句,已經表明他的立場。

  夜魂的決定就是決定,與他無關,他不會替夜魂做下任何他願意與不願意的決定。

  「夫君」。

  「嗯?」。

  「你覺不覺得我該出去躲幾天?」。

  「嗯?」。

  展狂停下腳步,有些不解的望著愛妻的美麗小臉,小臉上的擔憂,輕易可見,大手,輕輕的撫上她額小臉,想要抹盡她的憂愁。

  「不准皺眉」。

  「才沒有」。她搖頭,「唉——」。說沒有,還是歎了口氣,「夫君,我就是展家的軟柿子,到時候,皇上還是挑上我來說事,那我要怎麼辦?」。

  她知道自己有心軟的毛病。

  而且,礙於皇上的威權。

  「我不會讓他動你半分,別皺眉」。他的大手,再一次撫平她微蹙的眉頭,「你只要呆在這裡」。手一伸,將她拉入他寬大溫暖的懷抱,「沒有人可以動得了你」。不管對方是誰,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夫君——」。他的體貼,她早就知曉,「人家才沒有這個意思呢,人家只是說,是不是到時候不出現會比較好」。

  「沒必要,這事讓夜魂自己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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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展狂和雪兒回府的翌日,傳旨的公公再度帶上聖旨上門來傳旨了,真是一點時間都不浪費,觀察得剛剛好。

  展狂已經言明,所有的事情,即是夜魂自己的事,那麼,就由他自己決定。

  他說行就行。

  他說不行,就是不行。

  沒有人可以勉強的了他,也沒有人可以隨意的逼他做決定,就是展狂自己也不可以。理所當然,傳旨公公,再一次見到的,仍是夜魂,再一次,得到的,仍是拒絕,當然,還有加倍的冷眼,加倍的冷言和更直接的回拒之外,其他的,還好——真的還好,至少,夜魂並沒有直接出聲,把他直接打出門外,然後,再來吐血身亡。

  急匆匆的,傳旨公公,再一次回宮覆命。

  「什麼?」。皇帝老爺子對於這一次沒有傳旨成功,可是怒上心頭了,「誰讓你直接找夜魂的了,去找展狂和他的妻子,他們會為夜魂做決定」。

  「回皇上」。傳旨公公被皇上喉得一怔一怔的,「老奴已經事先言明了,不過,展堡主和展夫人拒見,老奴實在是沒有辦法」。

  他哪裡知道事情這麼難搞定。

  以往,他不管是上哪去傳旨,都被人恭恭敬敬的請著,順著。他是代表皇上傳這聖旨,若是對他不敬,那就是對當今天子不敬。

  沒有人敢有這個膽。

  這夜魂倒是很不當一回事。

  他能有什麼辦法。

  他是什麼方法都試過了。

  展狂和夜魂根本就不把他當一回事,他當然也看得出來,他們也不把皇上當成一回事,特別是皇上,在勉強他們的時候,那更是不被當成一回事了。

  被人無視到此,他還怎麼樣?

  若非皇命在身,他還真想找個替死鬼,代他去傳旨。

  「那你就再去」。皇帝仍火大的大吼,「你就主在鹽城的行館裡,只要展狂一天不見,你就一天不用回來,天天去展家宣旨,直接他們肯出面接旨為止」。一旦他們接下聖旨,展狂之妻,定然不會讓自己的丈夫作出違旨的事情來。

  這抗旨可是殺頭的大罪。

  也可能是滅九族的大罪。

  沒有人敢去輕易的觸那道底限在哪。

  皇帝心裡痛罵,真是該死,他從來高高在上慣了,現在,盡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不把他當成一回事的人。

  可惡的夜魂,他都把自己最疼入骨的小十七許給他了,他還想怎麼樣?

  這世上,還有比他更不識好歹的人在嗎?

  皇帝忿忿不平的想著。

  ……………………

  清晨,展家別莊,開始熱鬧起來。

  雪兒一早起了床,卻沒有叫醒展狂,讓他好好的睡上一覺,自個兒,到了兒女的房裡,叫醒傲人,無憂和無慮,將一雙小人兒,清洗著裝妥當,當再度回道他們的房裡,叫醒展狂,一同用早膳。

  早膳過後,她要帶著孩子們和娘去寺廟參拜,以保全家健康安泰。

  一家人,才剛整整齊齊的上了桌,李叔便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行色急匆匆,彷彿身後,有個惡鬼在追他一般。

  「堡——堡主,老夫人,夫人——」。還得一一招呼。

  「先緩口氣」。老夫人搖頭,「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

  李叔是真的緩了口氣。

  「外頭,前天來傳旨的公公,他——又來了,而且,要見的是堡主和夫人」。

  「我們?』。雪兒纖細的食指,指著自己,」他怎麼又來了」。輕歎一聲,不得不佩服他們的毅力,「李叔,告訴他們,我們一早已經出府了」。

  「我已經說過了,可是。他們說,會一直等,等到堡主和夫人回府」。

  多麼堅決,是硬賴這不走了。

  李叔也沒有辦法,只好匆匆的進來報。

  「我去——」。夜魂站額起來。

  「坐下」。

  展狂開口。

  夜魂又坐了回去,李叔——包括在場的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展狂,看著他,到底有什麼決定,冷漠的黑眸,淡淡的掃向李叔,「出去把人叫進來」。

  叫?

  不是請?

  真是不把皇上排來的來使看在眼裡呢。

  「是」。李叔應是,出去了。

  不一會,李叔領著三位公公進了膳廳,三人錯愕的看著展家一家人,正在安樂的用著早膳,苦命的他們,行色匆匆的皇宮展家兩頭跑,累也就算了,還得心驚肉跳,結果,進來看到的,卻是他們怡然的用著早膳。

  「有事?」。

  展狂手中筷子,還挾著可口小菜,冷冷一眼,撇向公公。

  三位公公一顫。

  心裡不禁震驚,真是邪門了,剛剛明明就沒有風,怎麼突然,覺得渾身發涼,四周陰風陣陣呢。

  展狂怎麼不是跟皇上說的一個樣,不是說他是一個疼妻如命的男人嗎?結果呢?完全不是一回事,看看,他的妻子就坐在他的面前,結果他全然不當一回事,還是露出這種陰冷得足以讓人暈倒的直沉地獄的眼神和語氣。

  他比夜魂陰邪。

  更嚇人了。

  「展堡主,皇上有旨,夜大俠與十七公主,男未婚女未嫁,所以——」。

  「誰說他男未婚,女未嫁?」。冷冷一眼,有過來了。

  傳旨公公一怔。

  呃?

  事實不是這樣的嗎?就是因為夜魂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所以,皇上才會讓他們過來傳旨啊。要是夜魂身邊早有家室,那十七公主嫁給夜魂,當小嗎?——絕對不可能的堂堂的十七公主,金枝玉葉,怎麼可能受得了這種委屈。

  皇家,也不准這麼丟臉的事情發生。

  「皇上——」。

  「皇上久居宮中,展家這種小事,他豈會得知」。淡漠的言語,輕柔的彷彿只是在閒聊,卻能輕而易舉的壓住對方的氣勢。

  讓人氣弱,不敢輕易出聲。

  「夜大俠早有妻室?」。

  「就快有了」。展狂一眼,看向夜魂,夜魂會意。

  「沒錯」。

  呃?

  事情怎麼會這樣?傳旨公公當下傻眼,這會,他要怎麼做才好?他是進退維谷,把自己卡死在這裡。

  「那——那,老奴在回復皇上,一切由皇上重新定奪」。話落,急匆匆的離開了。

  膳廳,恢復平靜。

  誰也沒有出聲,誰也不想開口,與人看著展狂,有人盯著夜魂。

  果然是一夥的不負責任的話,說出來是臉不紅氣不喘。

  雪兒盯著丈夫半響,才輕咳出聲,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要是明天,皇上又讓他們過來傳旨,而且,是讓夜魂交出他的所謂妻室,你們打算怎麼辦?」。水眸之中,閃著光彩,是有趣的光。

  眼前發生的事情,她盡覺得有趣呢。

  真是糟糕,不知不覺,被帶壞了,到底是誰——

  「那就選一個」。

  「是」。

  兩個男人,兩句簡短的話,就說完了。   

  「選誰?」。雪兒問出眾人心中的疑問。

  「夫人無需擔心,夜魂無意娶皇家女,現在——」。冷眸,抬起,掃了一圈,在場未出嫁者,有三——立蓉,春曉,和春夜。

  「你不會是想要在她們之間選一個吧」。雪兒驚叫,這也太方便了吧,這樣也行?「夜魂,我告訴你,不可以強求人家,要是她們不願意,你不能用強」。

  冷眸,閃過一抹不屑。

  他還需要用強嗎?

  「夜魂一生,從未想過娶妻,如今被逼,也不會如皇上所願」。他驀然起身一步,二步,三步——然後,一動不動的站在立蓉的身前,定定的看著她。

  立蓉被看得頭頂上開始冒煙,臉,不爭氣的紅通起來。

  「你看著我幹嘛,我臉上有長花嗎?」。重重的哼了一聲,立蓉只差沒有大吼大叫起來。

  「沒有」。

  沒想到的是,夜魂盡然很老實的如此回答,差點沒有當場把在場的人全氣到吐血。雪兒不再擔心了,她靜靜的瞇著眼,看著展狂與立蓉的互動。當初以農來要立蓉的時候。她還真的有點憂心。

  立蓉的性子剛烈。

  賴家是全國首富,與立蓉,可謂門不當戶不對,天知道那樣所謂的富家,家裡到底有多少的條條規規。

  立蓉最恨的就是規矩,所幸,展家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以農家裡已經有了妻妾,剛烈的立蓉,更不允許,自己跟隨那樣的男人。其實,以農沒有什麼不好的,真的——

  只是,娶妻嫁人,選擇的不是好與不好,而是適合與不適合,畢竟,這是要過一輩子的事,不是隨隨便便急可以讓人改變,讓人接受,讓人去適應的。

  為什麼,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夜魂和立蓉呢。

  其實,他們還真的挺配的呢。

  不喜言語的夜魂和性情剛烈的立蓉。夜魂喜歡把什麼事都放在心裡,發爛發臭也不說出來,立蓉有事說事,什麼也藏不住。

  很對立的兩種性子,卻意外的合襯不是嗎?

  雪兒的眼中,又開始發光了。

  「不要找我,你要找,就找春曉和春夜去,我這輩子留在展家不會嫁人的」。臉上還透著紅,立蓉卻很直爽的將心底,一直不曾改變過的決定,說出來。

  奈何,夜魂連眼都不眨一下。

  反倒是一旁被提名的春曉和春夜。

  「立蓉姐,你別害我們」。

  兩姐妹顫著。

  夜魂沒什麼不好,真的,如果嫁給他,他一定回是個靠得住的丈夫,可以為妻子遮風擋雨,就像夫人和堡主一樣。

  其實,他們的心裡,還是充滿了無限的羨慕的。

  只是——

  她們可不想,還沒有體會到丈夫的貼心,就先凍死在丈夫的冰冷之下。

  那樣死得,會不會太可憐了一點。

  她們自認平凡,沒有像夫人那樣的柔意,可以感化一塊冰塊,這種重責大任大概也只有立蓉姐可以擔當。

  「我沒有——」。立蓉搖頭。

  「你不會離開展家」。夜魂道,他對於春曉和春夜的話彷彿失聰一般的充耳未聞,「想留在展家,就留在展家」。

  他,並不認為自己會離開展家。

  「好吧,就算這一點並沒有什麼相互牴觸,但是,我不想嫁人,夜大俠」。尊稱,「憑你的魅力,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確實,現在連皇上都想把女兒嫁給他了,他想要什麼女人沒有,為什麼要站在她呃面前,就是因為她很「現成」。可以為他擋「女禍」。

  「女人遲早是要嫁人的」。他皺眉。

  「男人遲早都是要娶妻的,你何不乾脆的娶了十七公主,美事一樁不是嗎?」。冷哼一聲,不屑他的大男人。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不娶皇家的嬌蠻女」。

  「你連見都沒有見過人家,你怎麼知道人家是嬌蠻女,說不定,就是你喜歡的那一款千萬別妄自做決定,否則,以後後悔可也來不及了」。

  「我從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夜大俠,我很慎重的告訴你,如果你現在一時衝動的娶了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

  他沒有回這句話,似乎在思考,思考她話中的可能。

  半響,他再度開口。

  「可以試試」。

  呃?

  立蓉咬牙,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可以試試,真是見鬼了,為什麼這種倒霉的事情,會落在她的頭上。

  「你也不小了,難道真的想讓展家養你一輩子」。

  「不行嗎?」。

  她想殺人。

  「我養你」。說完,他大爺不再與她爭論了,回頭,坐回剛才的位置上,看來展狂一眼,那一眼,大概就只有他們兩人知道是什麼意思,而後,開始怡然的用起早膳來了。

  「真是夠了,夜魂,別以為自己做的決定就是決定,老娘才不會跟你一般見識」。恨恨的說完,立蓉轉頭,用與剛才完全不一樣的表情開口,「無憂無慮,吃飽飽了嗎?我們要出發了哦」。

  溫柔與剛才的兇惡,完全是兩回事。

  夜魂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是個雙面人。

  他心底,如此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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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翌日,那個苦瓜臉的公公沒有出現,大概需要時間,向皇上回報展家人的應對,所以花了些時間。

    展狂料定皇上還會再派人來說的,不可能就如此輕鬆的放過他們,否則的話,早在當初夜魂拒絕之時,他就應該知曉夜魂不娶的決心,收回聖旨,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公公到展家傳旨。

    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夜魂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說服立蓉。

    當初,賴以農的癡心一片,他還說要放棄家裡的三妻四妾,只要立蓉一個人,也沒有打動立蓉的心。

    展狂可不認為,夜魂聊聊數句,就能讓立蓉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你再說這種白癡的話,小心我拿熱水潑你」。立蓉實在忍無可忍了。

    好吧!

    她是不介意看他的冷眼了,反正,冷眼看多了,實在是沒有什麼區別。她也相信自己早就看得麻木了。

    她相信,不管他想要做什麼,至少,她還有自主的權力不是嗎?

    雪兒不會勉強她,

    這就夠了,其他人也勉強不了她。

    「潑吧」。

    夜魂很乾脆,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否則,適才立蓉所說的僅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之於他,完全都不要緊似的。

    立蓉氣暈了頭。

    「夜魂,你到底想怎麼樣?」。纏著她一整天了,她都快要瘋了,她已經重複了無數遍,她不想嫁人,不想嫁人,這輩子都沒有打算嫁人,更不可能會嫁給她的。

    她不是雪兒。

    他也不是展狂。

    所以不要再拿他們這對恩愛夫妻來在她的面前比喻,那是吃飽了撐著,一點用處都沒有。

    「希望明天你不會站出來,說這一番話」。

    明天?

    一咬牙,突地,腦海中一道光閃過,立蓉明白了。

    原來,她只是為了拒絕皇上將十七公主嫁給他,所以,才會變得這麼纏人討人厭,好吧,看他可憐的份上,明天,她會乖乖的閉上嘴,至少,不會在那些公公的面前,當場拆了他的台,到時候,誰都不好看。

    「我答應你」。她點頭。

    夜魂似乎滿意了,雙眸,充滿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很好」。

    而後,轉身離開。

    立蓉鬆了一口氣,如果真的只是要她明天不要開口,只要叫她在公公又來下旨的時候,她不要在場不就好了嘛。

    到時候,就算是她想說,也沒有人會聽嘛。

    再過一天,宮裡果然又來人了,這一次,來的人,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小李子公公,看來,皇上這一次,還真是下定了決心。

    小李子公公身後,還跟了六個身著御林軍服的護衛,守護得緊緊。

    小李子一踏入展家,也不需要門待去稟報,直接進入,直達水園。

    小李子早就已經探聽清楚,展狂一般情況下會在哪裡。

    「讓展狂和季雪,夜魂也來接旨」。

    「是」。

    李叔又開始急匆匆的奔進水園。

    「堡主,夫人——」。因知曉朝廷可能會有的動向,所以,這兩日,展狂並未出門處理其他事物。

    「什麼事?」。

    「宮裡又來人了,已經——呃,已經進來了」。回頭看了一眼,入眼的儘是小李子公公一行人,李叔退至一旁,不再言語,相信,堡主和夫人已經看到來人才是。

    小李子看了展狂一眼,再看雪兒一眼,最後,轉了個圈,也沒有看到正主兒夜魂的人影,「展大堡主,夜魂人呢,他該出來接旨了」。

    展狂懶洋洋的抬頭看了小李子公公一眼,連起身都不曾,更不要說是很有禮的招待來者,「有事?」。

    淡漠的語音,很明顯的告訴來人,沒事的話,可以快滾了。

    小李子臉上表情一沉。

    他是皇上跟前的紅人,當初來一趟展家,將令牌交給展狂,展狂不要,進而交給夜魂,那一次,他就已經見識過,展家人的無禮和傲慢。

    這一次,皇上有心將十七公主許給夜魂,夜魂倒是半點都不識相,非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皇上的好意,不將十七公主放在眼裡,現在,倒是連最不起眼的借口都拎出來用了。他已非自由之身。

    哼——

    天下誰人不知,展狂身邊的夜魂,亦是個冷情之人。

    在他的眼裡,除了依順展狂,別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這樣的男人,能有女人緣嗎?

    很顯然,不會有,所以,一切都只是他們的借口,用來回拒聖恩的借口,真是要不得,連皇上的一片好意,也這麼乾脆的拒絕。

    「皇上有旨,需要夜魂親自來接」。

    「李叔」。展狂喚。

    「是,堡主」。餘下之意,李叔盡解,轉身,就離開,片刻之後,夜魂被叫到水園,一雙冷眸從頭到尾,就不曾投注在小李子一行人身上過。他只是看著展狂,而後,低頭,輕輕頷首,「堡主有何吩咐?」。

    展狂已經說過,他不是展家的下人,他有自己的自主權,不過,夜魂的習慣一直不改,對展狂,仍是恭恭敬敬的有如主子。

    「皇上又派人來讓你親自接下這道旨」。黑眸,冷冷一曬,而後,側首,看著愛妻,夫妻倆以眼神將會。

    雪兒從頭到尾,就不曾開口說過一個字。

    之前,他就已經說過,只要她在他的身邊,她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用管,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有事,前面還有他扛著。

    夜魂轉身,一步,二步,三步——直到小李子公公面前,才停下,冷冷的氣息,讓小李子僅僅當場差點窒息。

    跟隨小李子公公一同前來展府的幾位御林軍,也不敢胡亂動。

    夜魂在江湖上的名聲,可不是虛名。

    他們雖是御林軍,且人數佔優,不過,一定不會是夜魂的對手,而且,這裡,還是展家的地盤。

    強龍不壓地頭蛇。

    想壓也壓不過。

    「有事?」。

    跟展狂一樣的問話方式。

    小李子公公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真是邪門,以後,展家還是少來為妙,否則,來一次,一定會減短好幾年的壽命。

    「皇上有旨,令夜魂,於下個月初八,迎娶十七公主」。

    「不接」。

    呃?

    當下,什麼台階都沒得下了,這一次小李子前來,皇上已經改過聖旨,直接敲定時間,讓夜魂卻迎人就好了。

    不會再來了男未婚,女未嫁。

    管他有沒有婚約,反正,他現在還沒有妻子就是了,他一定要娶十七公主。

    「夜魂,你想抗旨嗎?」。小李子僅僅挺了挺胸。

    「想又如何」。

    又一度窒息。

    「夜魂,皇上聖恩,你豈可無視,難道不怕惹怒聖顏,如此罪名,你可擔當得起,你想一併的為難展家嗎?」

    話,說重了。

    當下,夜魂的臉,沉了下來,小李子公公警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想做什麼?」。

    「回去告訴皇上」。他的眼光,可以殺死人,「別想扯上展家,他要是敢動展家一根毫毛,會連皇位都坐不穩,告訴他,夜魂是個沒主的魂,什麼都不怕」。

    「可是——可是——」。

    「再去告訴他,夜魂已經有妻子人選,也會立刻成親,讓他別再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否則,我會親自進宮,迎接十七公主」。最後一句話,說得很重,很沉,讓人快要透不過氣來。

    就算小李子再不識相,也明白,這一句話,絕對是反話。

    皇上真的把他逼急了。

    到時候,他就會對十七公主伸出魔手。

    啊——

    小李子想要尖叫。

    展家裡裡外外為什麼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皇上不會依你的」。

    「那你就回去跟他說說看」。

    「啊——」。

    小李子真的回去跟皇上「說說看」了,皇帝老爺子,當場氣得吹鬍子瞪眼,但是,他也知道,這一次是真的逼急了夜魂。

    夜魂開口說的話,從來都不會是假話。

    要是萬一惹起他的反彈之小,他的心肝小十七,可不能就這樣被他迎走,不行不行,還是算了,當不成駙馬爺是他沒有福氣。

    是他上輩子沒有積福。

    不過——

    這口氣,皇帝實在難消。

    「夜魂真的要成親?」。

    「回皇上,他是這麼說的」。

    「展狂有什麼表示?」。

    「回皇上,並沒有,他僅是冷眼旁觀」。

    皇帝聽得直咬牙,果然是展狂,遇到這種事,在一旁涼快的很。好,很好,非常的好——

    「小李子」。

    「奴才在」。

    「立刻再去展家一趟,傳最後一趟旨,朕要看到夜魂三天內,迎娶內定妻子,否則的話,朕對展家,不會手下留情的」。

    「可是,皇上——」。這樣真的好嘛。

    背手一回頭,皇帝老爺子的眼裡,滿滿的是火花,當皇上,還這麼受氣,他算是頭一個,「去,讓他們知道,朕不是那麼好說話的,朕也是有脾氣的,真要是逼不得已,朕也可以公器私用的,告訴他們,最好是順了朕的意,朕已經退開一步,讓夜魂立刻成親,如果展家想要故意敷衍朕,這事,沒有那麼好了」。

    小李子公公上門匆匆的傳完旨,就離開了。

    不過,該表達的,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他不得不快快的離開,他可不想因為一道聖旨,把自己的小命就留這裡了。

    展狂和夜魂身上的怒氣,是那麼的清晰可見。

    就算是瞎子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得到,更何況,他自認自己的眼睛完全沒有問題,而且,非常的懂得察顏觀色,否則的話,也不可能成為皇上跟前的大紅人。

    這一次,算是踢到鐵板了。

    「你上哪去?」。

    一道冷然的聲音,止住夜魂想要離開的腳步,展狂豈有不知夜魂心裡在想什麼的道理。

    夜魂雖停下腳步,卻未轉身。

    也不說什麼。

    一切,兩人心中皆有數。

    事情,是他惹出來的——不,是皇上惹出來的,沒事盡喜好當個喬太守在那裡沒事亂點鴛鴦譜,還點到他的頭上來。

    如今,盡拿這件事來威脅他。

    夜魂什麼不吃。無論是軟的,還是硬的。

    「不准去」。

    「是夜魂的事,堡主不需要管」。

    夜魂,盡拿展狂先前說過的話,去堵他。

    展狂身形一閃,立在夜魂身前,兩尊木頭,冷冷的互視,聽到消息,姍姍來遲的雪兒和立蓉有些錯鄂的看著他們對立的一幕。

    現在是什麼情況?

    「堡主——」。

    「要去,也是我去——」。

    呃?

    他們在說什麼,他們要去哪裡?雪兒一臉心焦的上前,伸手,抓握住展狂的大手,剛才,李叔只是簡單的告訴她們這裡的情況,不怎麼好,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兒。

    聽說,朝廷又讓人來下旨了。

   「怎麼回事?夫君——有事,坐下來慢慢商量,還有夜魂也是,千萬不要衝動」。

    「沒事」。展狂安撫雪兒,他的樣子,卻騙不了人,那叫沒事嗎?雪兒才不信,她又不是瞎子,也不是無感,可以自己看,自己感覺得出來。

    「夜魂,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夜魂看了雪兒一眼,再將視線調向展狂。

    「皇帝下旨,要夜魂三日內成親,否則,會對展家不利」。

    呃?

    雪兒頭頂也開始冒煙了,皇上怎麼可以那麼不講理,完全不顧及他人的感受。「他為什麼一直逼著夜魂娶他的女兒,他的女兒嫁不出去嗎?」。不是有一句俗話說的好,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嗎?為什麼他要拚命的把女兒往別人身上推。

    「不是公主」。展狂伸手,試圖揉開雪兒臉上的擔憂,「他下旨,讓夜魂三日內,娶別人,任何女人——」。不是公主。

    這一次,皇帝惱羞成怒之下,下了讓人忿怒的旨令。

    「啊——」。

    「所以,夜魂必須娶妻,三日之內」。展狂轉身,看向立蓉,「而你,就是他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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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章

    他強勢的不准有任何一個人說半個不字,一聲令下,展家開始著手準備夜魂和立蓉的婚禮。兩個當事人,變得沉靜。

    夜魂未發一語。

    立蓉亦未發表任何意見。

    而雪兒,一直都沉於震驚之中,夜魂與立蓉,她是樂觀其成的,夜魂與立蓉,現在雖然還沒有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來,但是,總有一天,如同她與展狂一般,至少,夜魂與立蓉比她和展狂要好得多。

    當初,她甚至不識展狂是何人,更談不上感情。

    她就嫁給了他。

    立蓉至少,識得夜魂,瞭解他的性情,知曉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至少,立蓉比她好太多了,她是樂觀其成的,真的。

    卻不想以這種方式。

    如果現在立蓉提出意見,反抗,她會一直支持立蓉。

    當初,她心雖有不甘,卻也甘願嫁入展家,對自己未知的未來,不曾抱持著何種希望。立蓉是心甘情願的嗎?

    她看得出來,立蓉是屈服了。

    因為皇上任性的一道聖旨,威脅要對展家不利。因為展狂的一句命令,讓她不再開口。立蓉的心,她多少能有體會,立蓉是不想嫁人的,至少,她必須在找到一個讓自己全心全意去愛的人之前,她是不想嫁人的。

    如今,為了上位者的威脅,為了展狂的命令,她服從了。

    雪兒心疼不已。

    很快,第二天,嫁衣便已經送進展府,立蓉,要試穿嫁衣。

    那襲嫁人,不是出自雪兒的手。

    「雪兒,好美,真的好精緻哦,以後要是我也成親了,一定要穿你親手做的嫁衣」,當初,雪兒做出第一件嫁衣的時候,那是為他人而做,立蓉興奮的說著。

    「好啊,到時候,我一定新手縫製給你」。雪兒也答應了。

    現在,立蓉成親,嫁衣,卻不是出自她的手。

    她毀了她們之前的諾言了嗎?

    滿腹沉重,雪兒已經站在立蓉的門前許久,手裡拿著的,是鹽城最好的繡坊連夜趕出來的嫁衣,她,要親手為立蓉穿上。

    自從昨天,展狂一言,立蓉便一直沉默著,一直呆在房間裡。

    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

    「立蓉,我可以進來嗎?」。她,輕輕喚著。

    門內,一片沉寂。

    片刻之後,門,開了,立蓉定定的立在門內,眼神平靜的看著雪兒,然後,視線落在雪兒插上的鮮紅嫁衣上。

    她笑了。

    一抹與以往沒有什麼區別的笑。

    雪兒呆呆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來,進來——」。立蓉拉著雪兒的手,進了屋,讓雪兒坐下,她自個兒拎起嫁衣在身上擺弄,眼中,滿滿的趣意,雪兒看不懂,不知道立蓉是真的開心,還是,只是強顏歡笑。「立蓉,要是你不想嫁,就不嫁好嗎?我不想看到你勉強自己」。她說。

    「才不會」。立蓉搖頭,「我的年紀也一大把了,現在有人肯娶我,夢裡都該偷笑了,沒有什麼不好的,雪兒,別為我擔心,我沒有那麼勉強」。立蓉笑著安撫雪兒。

    雪兒點頭。

    沒有那麼勉強,卻仍是有勉強的啊。

    「你喜歡夜魂嗎?」。她問。

    「不討厭」。立蓉答。

    「你不喜歡以農嗎?」。雪兒再問。

    「很討厭」。立蓉想都不用想的回道,「如此純粹的站在一個選夫的女人這個角度的話,雪兒,想都不用想,我會選夜魂」。

    那也是——

    畢竟,以農已經有別的女人了,而夜魂,他的心底,仍是空空的,雖然,充斥著滿滿的冰冷,但是,只要有心,一定會溶化他的冰冷,讓他化為繞指柔的。

    「可是,夜魂的性子你也知道,你不怕悶嗎?」。

    「悶?」。立蓉挑眉,放下手中的嫁衣,與雪兒坐在一塊兒,「雪兒,我這種性子怎麼可能悶得起來嘛,而且,夜魂也沒有上哪裡去啊,他會一直在展家生活不是嗎?其實,是不是真的嫁給他,真的沒有什麼區別呢,我還是立蓉,我還是天天可以和你們在一起啊,他的性子再冷,大不了,我無視就是了」。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懂得自得其樂了。

    人生苦短,何苦一再的讓自己處於低谷之中,若是那樣活著,也不會有什麼意思了不是嗎?

    「你是真的要嫁給夜魂嗎?」。雪兒仍需要確認。

    「嗯」。再度拎起手上的嫁衣,在雪兒面前晃了晃,「瞧瞧,我馬上就要穿上嫁衣了,難道這種事情還能有假嗎?」。

    嫁衣?

    對了——

    雪兒伸手,奪過立蓉手上的嫁衣,她的樣子看起來,真的沒有異樣,不像是那麼委屈,不——立蓉是委屈了,她,把那股委屈,深深的藏在心裡。

    「對不起,立蓉,委屈你了」。

    「才不會」。立蓉再度搖頭,「其實,有時候想想,以前的堅持,實在是很可笑,一個人孤單的過一輩子,也挺寂寞的,有個伴,也挺好的不是嗎?夜魂這輩子大概也娶不到妻子了」。依他的性子,不會有女人想要來感受一下冬天的寒冷,除了那位高高在上,頭腦有些不清楚的皇帝老爺子,硬要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塊大冰塊。

    還無恥的拿天威來威脅人。

    真是夠了。

    「我們湊在一起,誰也不吃虧了」。

    「立蓉——」。雪兒感懷的握住立蓉的手,「這樣也好,我們可以一輩子住在一起」。低眸,看了眼手上的嫁衣,「這襲嫁衣,先留在我那兒,當初,我們有約定,你要是成親,一定要穿我親手做的嫁衣,誰也不可以食言的」。

    「可是,只剩兩天時間了哎」。

    「不要緊,我能趕得出來的」。

    「雪兒——」。

    「立蓉,讓我為你做點什麼好嗎?」。

    「傻瓜」。立蓉點頭,不再堅持什麼,「好吧,那我就等著穿你親手做的嫁衣,千萬不要太辛苦,我可不想新婚之時,還要看展大堡主的冷眼,會凍死人的」。

    輕巧俏皮的話語,讓兩人皆會心一笑。

    臉上的笑,發自真心。

    沒有勉強。

    三天之內,在皇上要求的期限內,夜魂和立蓉成親了,展狂還親自入宮一趟,「邀請」皇上來觀禮。

    退讓了半天,皇上,讓他身邊的小李子公公來觀禮,禮一成,小李子公公便趕回宮裡去覆命去了。

    夜魂和立蓉,正式成為夫君。

    展家特意開了三天的流水席,來來往往的百姓,不管是不是鹽城內人,還是往來的遊客,商旅,只要想,都可以在展家的流水席上坐一坐。

    無極堡的人,全都到展家別莊來幫忙熱熱鬧鬧的三天,就要開始了。

    雪兒還沒有來得及感受一下這種熱鬧的氣氛,就被展狂抱回房了。

    從頭到尾,他的臉都繃得緊緊的,活似天要塌下來了。

    雪兒那天從立蓉那兒出了門之後,便出了展家,親自去挑布料,然後,就躲在房裡,一直在裁製立蓉的新嫁衣。

    從頭到尾,她就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只是簡單了吃了些東西而已。

    展狂軟的,硬的,都來過了,她不開口就是不開口,不想吃的時候,不管他在做什麼,不管他是不是想要殺人,她還是不理。

    花了一天半的時間,一件美渙絕倫的嫁衣出爐了,連夜魂的新郎服,她也一半的包半了,一天半,她不曾合過眼。

    眼圈都黑了。

    原本清澈的水眸,亦佈滿了血絲,看得展狂的心,像是被無數雙大手,一次又一次的揪緊,然後,扭捏,再撕扯。

    那痛,他不想再嘗試。

    連想都不願想起。

    夜魂堅持不穿紅衣成親,結果,立蓉只是很用力的將新郎服扔給他,很有氣勢的拋下一句。「不穿新郎服,就別想有新娘」。

    更不要說婚禮。

    一臉臭臭的夜魂,最終還是穿上了,從頭到尾雖是冷著一張臉,所幸,該完成的儀式還是完成了。

    皆大歡喜。

    雪兒被展狂抱回水園,一放在床蹋上,便沉沉的睡去了,小臉上的疲憊讓展狂咬緊了牙關。

    該死的!

    她就是要用這種方式來回報他嗎?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大手,異常溫柔的輕撫上她的小臉,她的心思,他豈有不明的道理。「雪兒——」。

    輕喃著,語氣中,是無盡的壓抑。

    沉睡的人兒,無語給他任何的回應。

    她氣,氣他的強勢。

    氣他硬要夜魂和立蓉成親,完全不顧及他們的感受。立蓉一向跟她最親,所以,她是氣他的,氣他的強勢啊。

    他一向如此,不是嗎?

    展狂扯唇,一抹苦笑,溢上唇畔。

    一直睡到翌日晌午,展狂不准任何人來吵醒她,讓她睡到自然醒。

    他沒有出門,她睡著,他陪著。

    將他擁入懷中,讓她睡得安穩。

    一夜無夢,雪兒的精神全數回籠,懶洋洋的睜開眼,印入她眼中的,是他的臉,和他的眼。他的黑眸之中,暗藏著隱忍。

    雪兒心一揪,小手,撫上他的俊臉。

    「夫君,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小小的身子,想要直起來,卻被他扯了回來,依在他的胸前。

    「夫君——」。小臉上,滿滿的擔憂。

    「沒事」。大手一緊,將她緊緊的擁著,緊緊的。他的臉,埋進她的頸窩裡,他的呼吸,拂上她的小臉,熱熱的,「雪兒——不要生氣」。

    生氣?

    雪兒不解的眨眨眼,她什麼時候生氣了?是不是他誤會了什麼?

    「夫君,我——」。

    「不要生氣」。

    「夫君——」。雪兒輕歎一聲,「夫君,聽我說好嗎?我沒有生氣哎,為什麼我要生氣?」。

    窩在她頸窩的男人抬起頭來。黑眸,定定的鎖住她,她說,她沒有生氣,她的樣子,看起來,是真的沒有生氣。

    難道是她誤會了什麼嗎?

    「你一直都不理我」。他輕喃,聽起來,是無盡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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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雪兒再度不解的眨眨眼,最後,坦然一笑,「才沒有,因為時間很趕嘛,而且,我不能做件粗燥的嫁衣給立蓉啊,我答應過她的,要做一件最美的,最好的嫁衣給她,所以,專心了點——」。

    專心了點。

    黑眸,盈滿錯鄂。

    在他揪心了這麼久之後,她告訴他,她僅是專心了一點,老天——以後,她只能對他專心,別的事情,他都不准她再專心。

    「我以為,你在氣我,強勢的要求夜魂娶立蓉」。

    「為什麼要怪你?夫君,我問過立蓉的意見了,如果立蓉不願意,就算你再強勢也沒有用啊,而夜魂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他們都沒有太大的意見,也不是很勉強,他們也願意在一起,跟你沒有關係的」。

    他是她的夫。

    他的性情,他的脾氣,她最清楚啊。

    怎麼會無端的怪他,氣他呢。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他的鐵臂,再一次緊緊的擁住她,像是要活生生的將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般。

    老天——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般無用。

    「夫君——」。她讓他抱著,知道這些天的專注,讓他擔憂了,可是——小臉一紅,「我肚子好餓」。她想不起來自己有多久不曾好好吃過東西了,現在,只覺得肚子裡空空的,咕咕叫著,好不舒服。「我睡了很久了嗎?」。

    「夠久了」。展狂起身,連帶的將她也擁了起來,「你也太久沒有好好吃東西了」。他,抱她下床,「你先梳洗,我讓你送東西進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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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紅的喜燭,色彩艷麗,精緻絕倫的嫁衣,熱鬧的氣氛,準備的時間雖短,卻仍然完完整整的成親禮儀,一樣也不少。

    曾經,這是立蓉想一輩子的場景,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滿懷欣喜,嬌羞新嫁娘的心情,只是,這一切,都是夢而已,早在多年前,她懂事開始,就已經認清,這一切,只會在她少之又少的夢中出現而已。

    如今,卻活生生地擺在她的面前。

    嫁衣水袖上的精緻鴛鴦繡,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雪兒的手,她,真的如她所言,如同當初,她們一時的笑言,為她連夜縫製這身新娘禮服,今天,她已為婦,從今而後,她要冠上的是夜魂的姓。

    呃——

    或許不同,夜魂本名克天薩,他卻習慣別人喚他夜魂。

    夜不是他的姓呢。

    正如,立不是她的姓一般。

    她也早就忘了自己姓什麼,早在自己認清自己的出身比別人低一等,處處得看別人的臉色,處處得小心翼翼地不要讓人生厭,處處的受苦,處處忍氣——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代號,在未進季府之前,她也在另外兩戶人家家裡當過短暫的丫頭,在那裡,沒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主子給的。

    叫春花,叫秋月,叫如意,叫吉祥——只要主子覺得這個名字有綵頭,你就得叫什麼,哪怕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你也不能反抗。

    立蓉一把扯下頭上的紅紗,薄薄的一層,其實沒有什麼重量,她頭上也沒有慣用的飾品,把自己的腦袋,裝得十二萬分重,抬都抬不起來,一切從簡,一頭烏黑秀髮,僅是有一個發圈,從額際,後腦發尾,固定住滑溜的發不讓其任意地到處跑便是,頭上沒有鳳冠。

    她覺得,有紅紗,表著喜氣也就成了。

    抬頭,不需要看,她也知道,剛上任的,那個屬於她的「夫」,就在房裡。他身上無時無刻都散發著一股讓人起雞皮的寒意。

    或許,他自己不自覺,或許,是他自己故意讓人如此驚懼他的。

    她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扁扁的,一整天就吃了一顆蘋果,其他的就沒有什麼東西裹腹了,廚房的大娘說,晚上入了洞房之後再吃。

    現在,她總算是可以吃了吧。

    與夜魂,以這樣的方式成親,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至少,她的心裡,不會覺得尷尬。

    起身,離開新床,直直地走向夜魂,他正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放滿食物的桌子上,原本,這個時候,喜娘應該在的,他把喜娘趕走了。

    立蓉看也不看夜魂一眼,顧自開始吃起桌上的食物,很豐盛,全是出自大娘的手,聽說,展家要辦三天的流水席,不管是誰,只要想吃,就可以吃個夠。

    真是好命。

    以前,她可也是時時刻刻地等著這樣的好機會呢,沒有想到,輪到自己的時候,竟然,真的可以開流水席。

    連雪兒嫁給堡主的時候,都沒有這般的隆重吧。

    雙手,沒有片刻停緩地往嘴裡塞食物,直到肚子被填得七分飽時,她才抬頭,看著像是一尊木頭,眼前這位剛上任的「丈夫」。

    「你不餓嗎?」手上,還是油膩膩的,立蓉一點都不在意,「再不吃,我可要吃完了。」她指指桌上,已經被她消滅了大半的食物。

    夜魂僅是淡漠地掃了她一眼,她的樣子,哪裡有一點新嫁娘的樣子,完全是一個讓人皺眉的粗野女人。

    「你真的這麼餓嗎?」

    「那當然。」肚子早就空空了,立蓉邊吃邊答,「一大早就被人挖起來,是我自己偷偷地吃了個蘋果,本來忙得什麼東西都沒得吃,做新娘真是辛苦,還好一輩子就只有一次,多來幾次,人都會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你真的不吃?」

    「你吃吧。」他完全沒有胃口。

    「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說不客氣,就真的不客氣,她才不會蠢得跟自己的肚皮過不去呢,好好的肚子放在這裡,不吃東西,幹嘛呀。

    食物放到明天,也是浪費。

    天知道他到底在遲疑什麼,好吧,姑且當他還不能適應自己突然之間變了個身份,雖然,她也不大適應。

    不過,一切已經成事實。

    除了接受,適應,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你放心,吃完之後,我會回我自己的房間,晚上你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她爽快地道,雖然成了親,她可不認為夜魂真的會把她當成妻子來看,頂多,當她是米蟲,是必須靠他來養的米蟲而已。

    前幾天,在膳廳的時候,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養你。」

    多乾脆。

    他大概也只會負責養她,其他的,就沒有了。

    夜魂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她也太怡然自得了。

    「今天是洞房花燭夜。」他冷靜地提醒。

    呃?

    立蓉放下手中油膩膩的雞腿,「那又怎麼樣?」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你想和我當對名副其實的夫妻嗎?」她挑眉,大膽地道。

    因為,她從來都不認為,夜魂真的這麼想。

    「你一出去,明天會閒話不斷。」

    新房是由夜魂的房間佈置而成,立蓉原本所住的房間還留在那裡,原來立蓉想要體諒一下的,既然他覺得這樣不可行,那麼,她也沒有必要堅持,「那好吧,今晚我睡床哦。」她是女人,夜魂再沒心沒肺也不至於跟她搶張床吧。

    「……」

     夜魂沒有開口,也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立蓉真的把一桌子的食物都吃得七七八八了,她滿意地看到夜魂眼中閃過的訝異之色。哼,看不起女人,就該他訝,就該他異,她別的不行,肚子餓的時候,連一頭牛都可以吞下去,更不要說,僅是滿桌的飯菜了,她當然可以吃得乾乾淨淨

    洗過臉,洗淨手,褪下新嫁衣,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折好,然後,收進櫃子裡,輕手輕腳地深怕弄壞了這一襲新嫁衣。

    夜魂注意到了。

    就連適才,她完全沒有形象地吃東西時,對她身上的新嫁衣也是小心翼翼地不容染上半點贓物。

    她有必要如此小心嗎?

    還是想著要穿第二次?

    「你在做什麼?」不自覺的,他問了。

    「你不會看那。」回頭,一記白眼,不客氣地投過去,嫁衣安置妥當,她才回到床上,褪下鞋子,躺下,閉上眼。突地,她又驀然睜開了眼,定定地看著夜魂好一陣子,才看著他身上的衣服,開口道:「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

    夜魂濃眉一皺,不過,並沒有多問,他脫下新郎服,遞給她。

    下一刻,他見她,下了床,又重複剛才整理新娘嫁衣時的小心翼翼的,直到,他的新郎服和她的新娘嫁衣都被她妥當地安置在櫃子裡,她才滿意地點頭,回到床上。

    「你在做什麼?」他,再度問。

    平躺在床上,立蓉睜著眼兒,看著他。

    「以後沒有什麼事,千萬不要碰裡面的東西,那是雪兒熬夜為我們做的新衣,要留著,好好地收著,你千萬不可以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把它們偷偷地拿去做什麼。」她瞪他,眼中滿是警告。

    夜魂冷哼一聲。

    他對兩件冷冰冰的衣服,沒有那麼大的興趣。

    若不是她威脅,他不肯穿就沒有新娘,他絕對不會去穿那東西。

    「你哼什麼哼——」她坐起上半身,「這是我的寶貝,就是不准你動它們。」

    「……」

    看他不言不語的樣子,立蓉嚅嚅唇,雙眼在房裡掃了大半圈,只有一張躺椅,晚上可供他棲身的。

    她再一次下了床,從放杯子的櫃子裡,拿出一床棉被。

    這裡的東西,都是她整理的,她自然有印象。

    「那——晚上就委屈你了,睡在這裡。」手一指,是那張看起來只夠她睡,卻不夠他睡的躺椅,「先委屈一晚,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我累了。」巴巴地上了床,她閉上了眼,很累,真的很累。

    先是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旨,威脅。再來,就是她突然知道,自己要嫁人了,一切發生得太突然。

    她必須被迫接受。

    現在,是接受了,一切已成定局,她的精神一鬆懈,除了累之外,她實在找不出其他的詞來形容。

    立蓉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身邊多了個人,睡的床,突然之間變得好笑,才轉個身就碰到牆壁。

    用力地逼迫自己睜開眼,入眼的確是夜魂的那張冷臉。

    「你在做什麼?」沙啞的聲音,告訴對方,她還不甚清醒。

    夜魂掃了她一眼。

    「睡覺。」

    這兩個字,像是機關被觸動一般,讓立蓉頓時清醒了不少,「你——你怎麼會在床上,你不是睡——」躺椅嘛。

    「我要睡床。」實際上,他已經躺下了。

    「喂——」

    「要睡,你去睡。」

    下一刻,他閉上了眼。

    立蓉氣結。

    真是冷心冷清,外加冷血的男人,還好意思叫她去睡躺椅,她才不去。哼——氣悶地躺下身,他要睡床,她也要睡,那就一起睡吧,她還怕他不成。

    ……

    一大早,立蓉便醒了。

    她起早慣了,就算讓她睡懶覺,一到時辰,她也自然就醒。而她一醒,身邊的男人也跟著醒了。

    「我沒有吵你。」立蓉縮了縮,她才剛動了一下,哪知道,他這麼不經擾,這樣就醒了。

    「……」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轉身,翻身下了床,立蓉鬆了一口氣,還真的怕他有起床氣,黑著一張臉,讓人一天都不好過呢。

    唉——

    他們成親了。

    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是夫妻了呢。

    立蓉認命地下了床,只知道,從今天開始,呃,不,是從昨天開始,她的人生又多了一項任務,多了一個要伺候的人。

    「我來替你更衣吧。」她上前接手。

    「不用。」轉身,完全不領情。

    轉了個圈立蓉再度站在夜魂的面前,開口的話,可沒有剛才那麼溫柔。「夜大俠,現在咱們可是夫妻了,我往後的日子還得靠你養,怎麼?昨天才剛成親,今天就想要休妻了嗎?」

    冷眸一瞪,兇惡地瞪了她一眼。

    「你想怎樣?」

    「不想怎樣,來吧,讓我來接手,省得人家說我不懂得為人妻,你娶妻了要善加利用,別放著真當她是米蟲。」說得好像她是個外人一般。

    從她嘴裡出來的事,與她完全無關一般。

    「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

    手停,立蓉若有其事地點點頭。

    「也是。」他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不過——「我不想只做表面功夫,夜魂——」她抬眼,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真正地當一對夫妻,過正常人該過的日子。」

    原本就已經很冷的臉,冷得發黑。

    「你是說,我不正常。」

    陰陰地發著陰風,幸虧立蓉看得多,早就練就金剛不壞之身,否則,早就躺平在地,口吐白沫,長睡不起了。

    「我沒說你不正常,我是說,我們不正常。」意思可是差很多的。

    「夠了。」他扯下她的手,「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是。」

    立蓉聳肩應是,回頭,穿自己的衣衫,仍是平日身為丫鬟的立蓉所穿,她與雪兒感情甚好,卻從來不曾托大過。

    她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裡,不會輕易地去超越,惹人嫌。

    一身平日的裝束,沒有什麼特別的,因為他們成親,時間匆促,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卻準備太多的細節。

    夜魂掃了她一眼。

    「跟我出去。」

    「幹什麼?」

    「別說那麼多廢話。」

    「……」

   立蓉莫名地眨了眨眼,現在是怎麼回事?角色反轉了嗎?輪到她不知道如何接口了嘛。

    「夜魂,雖然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但是,麻煩你稍微地尊重一下你身邊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至少,你要告訴她,你要帶她去做什麼?難道,你要把她拎出去賣,她也一句廢話都不能說嗎?」前提是,那真的是廢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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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冷冰冰的,將他的不悅,表現得極為明顯的一眼掃了過來,饒是立蓉也退縮了一步。他的眼神,就連堂堂七尺高壯男人見了,也會退後一步,自保為上,更何況,她僅是一介女流,且極為識時務,不會冒冒然地跟不是對手的對手來互瞪逞強。

    那是白癡才會做的蠢事,她自認不是白癡,自然也不會做這等蠢事。

    「當我什麼也沒說。」

    識時務的女人,真的乖乖地閉上嘴。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一時之間的認輸可不是就代表她真的輸得徹底。

    夜魂沒有開口,一雙幽深得讓人看不見底的無底黑眸,再掃了她一眼,然後,一聲不響地處了新房。

    不再勉強她。

    立蓉鬆了一口氣。

    她從來不是個唯唯諾諾的女人,身為下人,自該任命,她已經認了小半輩子的命了,如果再認下去,這輩子,她也就白活了。

    她可不想就這麼浪費了自己的一輩子時間,為人難,總得為自己找些至少可以讓自己寬心的事情來做。

    展家上下,除了主子之外,一干人等,全都已經起來,也早就忙開了。

    今天,是有別與昨日喜宴之後的三日流水席的第一天。

    管事李叔,一早便在指揮這個,指揮那個去準備了。

    展家從來都沒有這麼親民過。

    所以,讓不少的人還真是受寵若驚呢。展家啊——不僅是展家的展狂,如今,連他身邊的夜魂也成親了。

    原以為,這兩個男人,就算有女人,也是搶來的,心不甘情不願的。

    展狂那一頭,就夠讓人驚掉下巴,現在又來了夜魂這一頭。立蓉,是大家所熟悉的,她的性子直來直往,以前上街做什麼大家也從來就不會陌生。

    現在,她嫁給了夜魂。

    以後真的會有好日子可以過嗎?

    「立蓉姐,你起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春曉和春夜,迎面而來,臉上笑得賊兮兮的,立蓉被她們姐妹倆笑得頭皮有些發麻。

    「天已經亮了,要睡也是晚上再睡。很忙嗎?外頭準備得怎麼樣了?我去招呼客人。」話落,她便要離開去前方幫忙。

    春曉快一步拉住她。

    「立蓉姐,你和夜魂才剛成親,而且,這三天的流水席也是為你們而辦的,你怎麼可以自己親力親為呢,現在開始,你只要好好地休息就好了。」春曉還不忘擠眉弄眼一番。

    「是啊是啊,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夜魂的妻子,不需要再跟我們做一樣的活計了,不然,夜魂可是會心疼的。」春夜也上前來跟妹妹一前一後,搭得天衣無縫。

    果然是姐妹,有默契得很。

    「哈——」立蓉不懷好意地將姐妹倆給看了個遍,「看來,你們是挺羨慕我這個身體啊。」

    「那是當然。」

    姐妹倆個,玩笑地同時應是。

    「好吧。」立蓉狀似為難地考慮再三,「呆會兒我去跟夜魂說一聲,三天後是個好日子,讓他把你們倆個也迎進門,雖然不是原配,不過,我們的交情不一般,進門就三頭大怎麼樣?到時候,你們也不需要再做這些活計了。」

    眼裡,閃著趣味的光芒。

    果然——

    春曉和春夜倒抽一口冷氣,沒有想到立蓉會這麼說,倆姐妹同時搖頭又搖腦袋的,嫁給夜魂?

    不要了,他大概只適合立蓉姐了。

    平時,她們姐妹倆個,見到夜魂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相處久了是好一些,不過,也沒有好到完全不以為意啊。

    她們可不想早死。

    「立蓉姐,我們可不敢跟你搶——」就算送來,她們也無福消受啊,再說了,夜魂是不可能同意的。

    就算是跟他提一提,他的一記冷眼過來,人都會被他嚇昏了。

    倆姐妹的臉都被嚇白了。

    立蓉失笑地搖頭,真是膽小的兩個丫頭,「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咱們姐妹一場,當姐姐的怎麼會害你們呢。對了,夫人起來了吧。」話題一轉,立蓉有些擔心的問道,雪兒為了她的新嫁衣,一晚上沒有睡,也沒有吃下多少東西。

    她的身體,原本就不強壯。

    她卻一定要守著她們當初定下的承諾,她知道雪兒是個重承諾的人,可是——看著雪兒這麼辛苦,再加上展大堡主的不善氣息,讓她著實惱了自己好一陣子,嫁衣好了,還是最精緻完美的。

    出自雪兒的手,少有不完美的東西,這一點,立蓉是有信心的。

    「夫人還沒有起來呢,不過,傲人少爺和兩位小小姐已經起來了。」還格外的興奮,展家熱鬧的時候真的不是很多,這會兒,好不容易遇到這麼熱鬧的時候,小孩子就愛湊人腦,一晚上,他們都快要睡不著了呢。

    平時,兩個小的,一起來就會趕著要到爹娘的屋裡去,吵著他們——

    今天,一起來,就往外跑。

    瞧熱鬧去了。

    一提及,雪兒三個可愛的孩子,立蓉也笑了。懂事聰明的傲人和一雙可愛的姐妹花無憂和無慮,她們真的如同她們的名字一般,無憂,且無慮。相信,這輩子都會如此。上面,有厲害的爹和溫柔的娘親,再下來,還有夜魂和展家上下,再下來,還有身為大哥的傲人——

    「夫人一定是累壞了,昨天夫人也沒有吃多少東西,這樣吧,你們先去忙,我去一下廚房。」

    「你去廚房做什麼?這個時候,你該好好地呆在屋裡。」春曉又拉住她。

    「沒有人規定,新娘子,一定要呆在屋裡的,這個時候,新娘本來就該早起,去拜見公公婆婆和夫家長輩,夜魂的家人,趕不及過來,我也省了這道程序。在展家,夜魂一直把堡主當成是自己的大哥,那雪兒就是他的大嫂,我去廚房幫忙,好好地孝敬他的大哥大嫂,也沒有什麼不對的不是嗎?」

    一道長篇大論下來。

    春曉鬆開了手。

    揚著腦袋想一想,立蓉說的可是半點也沒有錯嘛。

    「那——那好吧——」

    「不過,剛剛有看到夜魂出門呢,他一大早是上哪兒去了?連李叔叫他,他都不應一聲。」春夜疑惑,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沒有聽到。

    還是太過專心於某件事。

    「別理他。」立蓉翻翻白眼,「他就是那個性子,陰陽怪氣的,讓人沒有辦法。」

    「啊。」姐妹倆又一次同時地張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著立蓉,「立蓉姐,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的丈夫。」

    「是啊,當妻子的不是維護自己的丈夫嗎?」

    真是天真。

    立蓉無奈地直搖頭。

    「不是人人如此,夜魂的性情,眾所皆知了,我就算再藏也藏不住,他一站出來,別人就什麼都知道了,好了——你們也別在這裡閒聊,出去幫忙吧,我去廚房了。」

    看了姐妹倆一眼,立蓉轉身,朝著廚房的方向而去。

    春曉和春夜,互視一眼,同時搖頭。

    「搞不懂。」

    「我也搞不懂。」

    她們心中充滿了困惑,這樣,真的好嗎?她們的相處和堡主及夫人的相處,真的好不一樣。她們開始擔心了。

    之前想得美美的,不會真的只是她們想想而已吧。

    兩個各顧各的人,真的可以跟堡主和夫人一樣變得恩愛異常嗎?

    ……

    李叔好恨自己少有好幾個腦袋,好幾雙手可以同時使用,奈何,人就一個,頭也只有一個,兩隻手,兩隻腳,沒有多餘的東西。

    無極堡的管事也一半地來別莊幫忙了,堡裡的上上下下,都來到別莊,為了夜魂和立蓉的事情忙活著。

    李叔轉悠轉悠的頭上都開始冒汗了。

    「李叔。」無極堡的一名小廝,匆匆進來。

    「什麼事?」

    「外頭萬年布行的老闆要見你。」

    布行?

    他不知道有定布衣一說啊。

    「讓他進來。」

    「是。」

    小廝出去,不一會兒,領著萬年布行的葉老闆進來了,李叔狐疑地看著葉老闆身邊帶來的夥計,抱著各色不一的布料。

    沒錯,展家的布料向來都是向萬年布行定的多,可這會兒,他們忙得哪有時間卻定什麼布料啊。

    「葉老闆,你這是——」

    「李管事,這些都是夜大爺指定的布料,我送過來了,夜大爺吩咐了,交給李管事,讓人來裁衣做好。」

    呃?

    夜魂定的布料。

    別說是李管事不信了,聽到這個消息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信的,夜魂向來不注重這些外表的東西,這會兒,他怎麼去定起布料來了。

    不過,李叔也沒有多問,眼下的情況也不容許他多問,讓人接下布料,再讓人請來專製衣的梅老闆。

    早膳,早已過去多時。

    李叔誰也沒有見著,據說,堡主和夫人還沒有起。夜魂也沒見個影,春曉和春夜告訴他,立蓉在廚房裡。

    「去,去找立蓉過來,看看她知不知道夜魂在哪裡?」梅老闆已經在這兒等著候著,就等著給夜魂量衣了。

    他讓人把布料送過來,怎麼自己倒是不見了蹤影。

    「是。」

    廚房裡,簡直是一團亂,開席三天,位子有多沒有少,而且,也不知道來的人是多是少,所以,必須隨時待命,省得到時候更是亂上加亂。明明是好事一件,卻讓人說三道四。要嘛,什麼都不做,要嘛,就做得最好。

    立蓉為了雪兒熬好了干貝粥,為展狂也準備了些食物,只要等他們一起來,隨時都可以吃。那些東西,都熱在那兒呢。

    不過,她也分身乏術,不能離開。

    就算加上無極堡的僕傭,也很不夠用。

    早知道,她就應該很堅持地讓雪兒求堡主消除這三天的流水席,這樣,人人都忙得不成樣子了。

    「又多了兩桌,小米,去,把院裡那兩籃白菜拿進去,還有油叔,讓人去街上再買些菜回來。」這一批,是外地來的,特地來看看展家舉辦的流水席。

    沒有趕上正餐。

    卻也不能不交代。

    卻也不能不招待。

    「馬上來。」

    「馬上去。」

    小米和油叔,立刻去忙去了。

    無極堡的管事,在外頭招呼客人,李叔則是在裡頭安排大大小小的事,兩位廚娘也忙得分不開身。

    這些事情,自是由立蓉來處理。

    以前,她也是處理這些事情的,做慣了,一遇到,自然而然,吩咐的話就出了口。

    「添些火,再大些。」

    「好。」

    門外,有人進來了,奔至立蓉身邊,叫了兩聲,立蓉沒有回應,小廝急了,大吼一聲。

    「立蓉姐。」

    回魂了,終於聽到了。

    立蓉白了來人一眼,「什麼事?」

    「李叔讓我來問你,夜護衛在哪裡?裁衣的人來量身了。」

    量身?

    裁衣,這個時候?

    「讓那些人回來,這個時候,還量什麼身,要量,也等過幾天再說,他只會忙裡添亂嘛,天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你先回去告訴李叔,不要管他,有什麼事,我來說就行了。」轉頭,再度吩咐開來。

    小廝一臉為難。

    「立蓉姐,你真的不知道夜護衛在哪兒嗎?」他可是她的丈夫哎。

    而且還是新婚,當人妻子可以這樣子當嗎?

    對自己的丈夫,完全都不在意?

    「不知道。」回頭,大吼一聲,「你過來——」

    小廝上前,立蓉把手上的東西交到他的手裡,「先切著,我出去多找些人來廚房支援,至少,那個勞什子的夜護衛,我去把他挖出來。」

    呃——

    挖出來?

    會不會太暴力了一點。小廝心一驚,不過,現在根本就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他可不認為,立蓉姐會是夜護衛的對手。

    希望到時候夜護衛可以對自己的新婚妻子,手下留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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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魂在哪裡?

    新郎官在哪裡?

    他,在展家主樓的房頂上,自在地迎著風,冷靜地看著下面的一切,彷彿一切與他全然無關。這流水席並不是他要辦的,也不是因他而辦的。

    他從來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他太陰沉,人氣聚集太濃密的地方往往會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

    他已經習慣於躲在暗處。

    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血也是冷的——

    這是江湖上對於夜魂的評價,他的存在僅止於為了護衛展狂。是嗎?是這樣的嗎?他甚至已經記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而活了。

    或許,剛開始的幾年,他的心裡只記得一件事,為了展狂,連死他都可以不怕。

    頭腦裡一片空白的時候,對這個世界,早已不存任何希望的時候,展狂是一道曙光,雖然,當時展狂也是屬於黑暗的。

    他的心,沉於無底深淵,一直無法自救。

    直到季雪的出現,挽回了展狂流失的靈魂,讓他重新意識到光與亮的溫柔。他很平靜地看待這一切。

    真的很平靜,他的心裡,早已激不起半絲的漣漪。

    然後,又一個事實告訴他,他叫克天薩,他是水族族長的兒子,一夕之間,猶如浮萍的他,有了家,有了根。

    他的心,仍是沒有安定。家,根,之於他,早已太過久遠。

    遠到,他早就觸摸不到。

    他把自己的人生定位留在了展家,留在了展狂的身邊。他是夜魂,就算是克天薩,他也不想成為克天薩。

    他沒有野心,想要做什麼,成就什麼偉大事實。

    他唯一想要的,就是不要惹他。

    他一直孤身一人,如今,卻有了妻。

    薄唇,扯出一抹嘲諷。

    真是好笑,他夜魂,竟已成家立室。

    屋下的平地上,來來往往的客人,來來往往忙碌的展家人,來來往往他根本就不認識的人——

    他瞧見了,之前召喚過來的布行老闆已經過來,將他指定的布料送至。李管事,也讓梅老闆過來為她量衣了。

    沒錯,那些布料,是為了立蓉,他的新婚妻子而定。

    她身上穿的,仍是那襲粗布衣,雖然不若其他府內的僕人那麼廉價,那麼粗劣,卻認不是什麼好布料。

    她已經是夜魂的妻。

    他自是不會虧待她,哪怕,這一次的迎娶並非兩情相悅,這些似乎已經不再重要吧。

    抬眸,嘲諷地望著蔚藍的天,輕哼一聲。

    是個好天氣。

    倏地——

    平地上,多了另一道身影,如一團火一般,夜魂甚至可以看到她的頭頂上,幾乎冒著煙。

    是誰惹她生氣了?

    他不懂。

    她的情緒為何可以時時處於高漲之中。

    他氣怒的時間不多,也沒有什麼事情值得讓他去氣,去怒的。

    她似乎在找人,或是找其他什麼東西,只見她見人就拉著問。

    結果,除了搖頭和搖手之外,她顯然並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應。

    她的雙手,用力地握了握。

    驀然——

    她抬頭,望天,下一刻,她,看見他了。

    夜魂一動也不動,並沒有因為她的瞧見,而慌了神。天知道,他早就忘記慌了神使什麼滋味,或許,他從來就沒有嘗過。

    她的眼,瞪得好大,似乎不相信看到了他。

    「夜魂——」她開口了,很用力。

    她的嗓門一向很大。

    他卻不知道,她的嗓門可以大至此,屋裡屋外人,因為她的叫聲,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不約而同地看向她看的方向——他。

    眾人錯愕。

    沒有想到,夜魂爬上了屋頂,上頭的風景會比較好嗎?呃,很顯然是,只不過,很多人,都爬不到屋頂上去。

    也就錯過了那般的美景。

    「你給我下來。」

    她有抬了頭,那雙眼,開口冒著火花,很亮,很亮——

    薄唇一抿,冷眸一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飛身而下,猶如飛仙,一眨眼,他便立在立蓉的身邊,冷冷地打量著她。

    「上面風大嗎?」

    「……」

    看得出來,她在隱忍,努力地隱忍,所以,沒有破口大罵,她向來不在意什麼形象的,那是身外之物,之於她,無用。這一點,夜魂也是很認同的。

    「風光好嗎?看得見人生百態,很好玩是嗎。」她,開始用力地磨著牙,一旁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大抵是想看看夜魂與他的新婚妻子,會有如何精彩的對話。

    他向來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你倒是悠閒,大家都在找你的時候,你卻在上頭看風景,怎麼,堡主沒有起床,你就無事可做了嗎?」真是可恨。

    一轉頭,立蓉才發現,身邊聚起來的人,越來越多了。

    她臉上的表情一僵,下一刻,很勉強地扯出一抹不怎麼像笑的笑:「各位,這個熱鬧可不好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怎麼樣?」

    有人失笑,卻不敢笑出聲來。

    深怕惹惱了這位大姑娘,她的性子可是火爆的很,一旦惱起來,是誰的面子也不賣。

    圍觀的人沒有動,所以,只有立蓉自己動。

    她伸手,用力地扯著夜魂離開。

    直到四周沒人,才停下腳步。

    「夜大護衛,你好好地找布行的人來幹什麼?你不是最愛你身上這身衣服嗎?穿來穿去也沒見你變得顏色和款式,怎麼?衣衫不夠穿嗎?才急匆匆地讓人來給你做?」

    夠了,只會添亂的傢伙。

    「……」

    他的嘴,閉得很緊,一句話也不說。

    立蓉用力地深吸一口氣,省得被他活活氣死了。「夜魂,我拜託你開開口好不好?現在很忙,沒有時間跟你在這裡磨嘰的。」

    冷眸一冷。

    「沒有人要你在這裡磨。」

    沒錯。

    是的,很好——

    他說的一點都不錯,根本就沒有人要她在這裡磨啊,這個該死的男人——

    「好吧,我不磨,你自己招來的事,自己解決,現在,梅師父就在你的院落裡,你自己去量身。」反正他閒。

    「你去。」他又開口,說了兩個當時就讓立蓉陷入雲裡霧裡的字眼。

    「我去?」她的手,直指自己的鼻子,「為什麼是我去?明明是你要裁衣的好不好?我才第一天當人家的妻子,還不清楚自己丈夫的尺寸,你就體諒一下你苦命的妻子,自己去吧。」

    轉身,她要離開。

    卻未能如願,他的手,將她牢牢扣住,沒有停下,他也走了,拉著她往他們的院落而去。

    「你放開——」真是粗魯的男人,她的手就要斷了。

    前方的男人,半點回音都沒有。

    「夜魂,我說,你放開。」

    「……」

    沒出聲,還是不放。

    「夜魂,你該是的,給我放手,我的手快被你扯斷了。」

    前方的男人,腳步微微一頓,僅是一刻,他又邁著步子立刻往前走,只是,手上的力道稍稍地鬆了些。

    至少,她的手,不會再痛得快要斷了。

    立蓉很無力,跟這樣的男人,想要吵也吵不起來,最多就是吵給自己聽,然後把自己活活氣死而已。

    她為什麼要這麼命苦?

    完全沒有道理的嘛。

    夜魂一路拖,立蓉一路忍,直至夜魂把他拖進屬於他們的院落,然後,放開她的手,梅老闆有些錯愕地迎上前來。

    「夜大俠,現在老朽就給你量身。」

    「不是我,是她。」

    呃?

    立蓉和梅老闆登時有些不名所以,梅老闆看著立蓉,立蓉瞪大雙眼,他在說什麼?

    「夜大俠的意思是要為立蓉姑娘裁衣?」

    「她已經不是姑娘。」

    呃?

    兩人又一陣錯愕,這會兒,立蓉總算是早早地回過神來了。「梅老闆,你就喚我立蓉姑娘,姑娘我就喜歡聽這樣的稱呼,還有,你好好地幹嘛為我裁衣,我有的是衣服。」展家並沒有虧待她,特別是雪兒。

    雪兒早就要她跟她一樣,衣食住用行,都同樣的比照。

    是她不願意。

    她跟雪兒是不同的。

    這個男人,真是搞不懂他,好好的就變成這麼莫名其妙。

    夜魂沒有把立蓉的話聽進耳,更沒有把她看進眼,只是用他的冷眼,瞪著梅老闆。梅老闆心裡打個顫,臉上連一貫做生意的笑都笑不出來了。

    「那——」

    「給她量。」

    「好好好,老朽立刻給夫人量身。」梅老闆還是很識時務的,知道眼下聽誰的不會吃虧。

    為了不想讓梅老闆為難,立蓉努力地隱忍著。

    直到梅老闆量完了,準備要離開時,她才開口。

    「不要只量我的,他的也量。」

    呃——

    手上拎著寸尺的梅老闆可是左右為難。

    「你不量?」她挑眉,「咱們已經是夫妻了不是嗎?哪有妻子穿新衣,丈夫卻穿舊衣的道理,你不量,做好了我也不穿。」

    「隨你。」冷冷的言語,確實深感著無所謂。

    他的眼眸,更冷了。

    立蓉也不是好惹的人,她瞪他,眼神雖然沒有他的冰冷,卻也沒有熱到哪裡去。「夜魂,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可不是那些乖巧聽話,唯夫命是從的女人,別不把我當成一回事。」哼——

    「你想怎麼樣?」

    「相信堡主和夫人馬上就要醒過來了,你說,要是我跟他們說上以說,夫人會放人你獨自任意妄為嗎?好吧,就算你不把夫人放在眼裡,堡主的話,你不會不聽吧。想來,咱們也是夫妻了,你覺得這等小事血藥鬧到那裡去嗎?」

    該死——

    夜魂雙手握拳,若非極強的自制力,早就一拳揮過去,將立蓉甩得遠遠的了。

    「量。」他冷冷出聲。

    梅老闆渾身一顫,立刻上前,以最快的速度為他量完身。「衣衫三天之內就會做好,到時候,老朽會請人送過來的。」

    他可不想親自過來,再見識一下,他們夫妻的相處模式。

    會讓人少掉半條命的。

    「哼——」

    「哼——」

    一人一聲,誰也不讓誰。

    梅老闆離開了,立蓉用力地灌了一杯茶,心裡的火氣才稍稍地隱了些,她瞪著夜魂,「你這男人真是奇怪了,老是做些讓人出乎意料的事情,怎麼,你大男人很了不起嗎?還是看到你的妻子穿著舊衣,怕丟了你的面子。」

    「……」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的男人,有什麼不會說出來嗎?放在心裡,會生利息啊。」又不是錢莊。

    「……」

    「好吧,別以為我不識好,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在外頭,我也不會丟你的臉,雖然你的臉夠臭的了。」

    「……」磨牙聲。

    「別站著,坐下,有些事情,咱們還是先說個明白最好。」他不坐,她硬拉著他坐下,「夜魂——」遞上一杯茶,硬逼著他喝下,「咱們是夫妻了,以後和平相處如何?」

    冷眼一枚,不置可否。

    「別拿這種眼神瞪我。」她瞪回去,「要相處一輩子,我可不想每被你瞪一次,就少活一年。」她說得誇張。

    他也不反駁,讓她說個夠,說個痛快。

    「……」

    「我可不想讓雪兒擔心,讓她自責地依偎,我們是為了展家的安危才會成親,完全沒有一點幸福可言,你不介意,做些讓人以為幸福的事吧?」

    「……」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很好,下次,有什麼決定到時候,請先知會我一聲,省得到時候,身為你妻子的我卻成了最後一個知道事實的人。」那樣,會讓她的火更大些。

    「……」

    「三天流水席之後,我會跟雪兒和堡主說一聲,咱們回水族看看爹和娘,這一次,怕他們趕不及都沒有通知他們一聲,已經很不孝了——」

    「……」

    「喂,你能不能哼一聲?不然我會以為自己有自言自語,自說自話的毛病。」

    「……」

    她難道沒有嗎?

    男人還是一聲都不哼。

    「夜魂——」她吼。

    「我不想回水族。」他總算捨得開尊口了,卻是為了反駁她的意見。

    「不回也得回。」她兇惡地瞪回去,「你可以當個不孝子,我卻不可以當個不孝兒媳。」

    「沒有人會說你不孝。」

    「我自己會。」

    「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來勉強他。

    夜魂身上的寒意更甚了。

    「夫妻是一體的,我的事也是你的事,別想撇開我,而且,你爹娘忍著不來看你,就是怕擾了你,你還能狠心不去看他們嗎?他們會一天一天變老,總有一天,會讓你想看都看不到,到時候,你會後悔一輩子,你真的願意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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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的願意嗎?

    說實話,夜魂一點感覺都沒有,願意要與否並不重要,親情之於他,也是全然陌生的,正如水族那兩個,稱是他爹的男人和女人,對他而言,他們僅是兩個人而已,與萬千百姓一般,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身上流著他們的血,他也沒有太大的感觸。

    或許,他身體內的血液也是真的凝結了,或許,他天生就是個無情之人。

    他不在意。

    有情,無情,仍是一生,又有何妨。

    「他們早該認清事實。」他是絕無可能和他們共享天倫之樂。

    此生定型。

    「你——」。立蓉用力的咬了咬牙,她恨不得上前去狠狠地甩他兩巴掌,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把他打醒。

    真是夠了,這個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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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有多少人,孤身一人,沒有家,沒有父,也沒有母——真的,太多太多這樣的人了,哪怕,是有孝心,也無法在雙親面前盡孝。

    那樣的心情,他怎麼可能會理解,會體會得到呢。

    她的父母,也早就不在了,現在,她連爹娘的樣子,都快想不起來了。他怎麼可以這麼輕鬆的就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來,難道,他的心裡,真的一點都無所謂嗎?

    孤單了這麼多年,他也一直沒有家人不是嗎?

    如今——

    好不容易知道這個世上,是有他的家人存在,而且,還是一個諾大的族群,有疼他愛他的爹和娘,還有叔叔,還有好多好多人——

    她是多麼的嚮往。

    嫁給了他,雖說不是那麼美滿,但是——她總是有了最親近的家人不是嗎?除了雪兒之外的另一個親近的人。

    他的家,往後就是她的家了。

    她才不會任由他這麼「理所當然」下去呢。

    「反正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你必須讓我進自己的責任,以後你跟不跟我回水族那是你的事,不過,第一回,你必須帶我回去,而且,要有你親口把我介紹給你的爹娘和族人。」

    夜魂皺了皺眉,不曾料想,她會提出這麼不合情理的事情。

    他們會一直呆在展家。

    他與她,一直都是不是嗎?為何她突然會想起要回水族,要去探望那些,對她而言,還是全然陌生的人呢。

    好吧——

    她是見過他的父母,那又如何,既已相識,也可不要深交。

    「你的日子過得太悠閒嗎?」

    「就是。」

    揚起下巴,用力的瞪他。

    「我會讓人帶你去」

    「如果那個人不是你,我不會同意的。」

    「那就不要回。」

    「好啊,你就這樣吧,等一下我會哭給你看——不,我才不會哭給你看呢,我會哭給堡主和雪兒看,到時候,我看看你怎麼被人瞪。」別說她小心眼,這是她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冷情歸冷情,難道要一輩子如此冷情嗎?

    她可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人,長此下去,他自己不被自己的冷情逼瘋,她會被他的冷情逼瘋。

    她向來是有話說話,有什麼事情,不會放在心裡,自己悶得慌,能說的,她會說,不能說的,換個場合,她也會說。她不是不識禮,而是知道,場合的重要性——

    現在,她要去找堡主和雪兒——

    是真的找,不是嚇他。

    他的劣根性,她太清醒了,這個男人,如果沒有人在一旁用力的提醒,他是全然都不會放在心上,不會當成一回事的。

    一轉身,出門,直往水園的方向而去。

    雪兒今天起得晚了。

    昨天是累著了。

    她也不想現在就去打擾雪兒,不過,嚇嚇他吧,嚇嚇身後的男人,他啊,也只有對展狂的時候,神色,才會稍稍有變。

    真是讓人無奈的事實不是嗎?

    雪兒已經醒了,睡了好長好長一覺,而且很香,一起來,展狂便讓人到廚房裡去端吃的過來,她快兩天沒有好好的進餐了。

    眼皮下的疲意並沒有因為一晚上的沉睡而消失,仍留下淡淡的餘輝。

    半路,迎上了去廚房的春夜,立蓉便代春夜端上了早膳。

    「雪兒,你醒來了。」門是開的,展狂正立在雪兒的身邊,夫妻兩個似在呢喃著什麼,小聲的旁人聽不真切。

    立蓉扯著嗓門,開了口,展狂和雪兒同時抬頭。

    「立蓉。」雪兒瞪了瞪眼,「怎麼會是你?今天可是你和夜魂成親的第一天哎。」展家人那麼多,根本就不需要立蓉親力親為啊,她現在是新娘子,對什麼事情都可以有特權的。真是個停不下來的性子。

    「成親第一天又如何,依夜魂的性子,我想,再過一個月,也不會有什麼變化的。」她自嘲的笑笑。

    那種萬年不變的死性情。

    要改,她看是真的難了。

    「那可未定。」冷哼一聲,出自展狂之口。

    立蓉看了展狂一眼,他臉上,沒有戴面具,是依雪兒之言,在家人的面前,無需再帶著面具,雪兒也把她當成了家人。

    所以,也讓展狂不需要在她的面前,戴著面具。

    他的臉,其實並不難看,加之,早就看習慣了,見怪不怪。

    他若是願意讓獨龍族的白大夫醫治,現在,臉上保準,什麼都沒有了。

    「多謝堡主貴言了,希望夜魂真的能早些開竅,雪兒,快來吃吧,待會涼了就不好吃了,你的肚子也餓得夠久了。」

    雪兒撫著自己扁平的腹部,真的很扁,剛才還有咕咕的叫聲,她是餓了,一直趕著做嫁衣倒是不覺得,一停下來,什麼事情都不做,反倒是感官靈敏的多了。

    「嗯。」雪兒在桌前坐下,展狂亦是,拿起筷子,雪兒看向立蓉,「你呢,你吃過了嗎?」

    「我早就吃過了。」

    立蓉也不避諱,在雪兒的面前坐下,「一大早,外頭就熱鬧得很,所以啊,我出去湊熱鬧,加幫忙去了。」

    「對不起,我起得太晚,都沒有幫上什麼忙。」雪兒歉然的道,展狂霸道的夾著一筷子美味小菜,遞至雪兒面前,要她張嘴,不想聽她自責過多。

    那不關她的事。

    「吃~~~~」

    雪兒只好怪怪的開口,將面前的小菜,吃進肚裡之後,抬起小腦袋,再度想要開口的時候,展狂的第二筷,又來了。

    於是——

    雪兒忙綠的完全沒有時間,開口說話。

    立蓉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夫妻互動的一幕,展狂是個冷情之人,在遇到雪兒之前,展狂是絕對比夜魂可怕的一個人,他不僅心冷於內,也表於外,總之,給別人的一切,真的好可怕。

    沒錯,展狂就是這麼一個可怕的人,但是——

    現在看看,眼前的展狂,雖然仍是冰冷,無法熱情如火。他的舉止,卻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溫柔,一舉一動,之於雪兒,他,應該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再也沒有人可以比得過了吧。

    有夫如此,無求。

    展狂亦是。

    真是讓人羨慕的一對兒不是嗎?

    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與夜魂,這輩子都不可能變成展狂和雪兒一般,一輩子都不可能。

    好不容易,雪兒終於被「喂」完了。

    她終於得空,展狂開始自己吃了,吃雪兒剩下的。

    「你在瞧什麼?瞧得這麼入神?」

    「你啊,」立蓉直言不諱,「雪兒,真的好羨慕你哦。」她輕歎。

    雪兒小臉一紅。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你和夜魂也可以啊。」

    「才怪。」做夢都不可能夢到的好景,「對了,雪兒,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

    「三天的流水席之後,等到別莊不那麼忙的時候,我想去水族看看夜魂的爹娘和族人,你也知道,這一次行事太過匆忙,都來不及請他的家人前來,我心裡,總覺得虧欠些什麼。再說,為人媳的,去拜會公婆,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雪兒聽完,立刻點頭。

    「很好啊。」她早有此意,本來就打算沒那麼忙的時候,讓他們兩個回一趟水族,呃——其實,也沒有真的那麼忙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去?」

    她也想一起去看看哎。

    就是不知道,她身邊的男人同不同意。

    「我是什麼時候都可以了,問題是那個男人,他說什麼也不肯去,還打算另外找個人陪我去,笑話,我要是真的想要一個人去,還要人帶嗎?又不是沒有去過。」越說,立蓉越生氣。

    冷冷一眼過來,立蓉立刻收了聲。

    遭了,說得太過忘形了,忘了展狂也在。

    「他真的這麼說?」微微蹙眉,雪兒心中有些瞭然,其實,他們早該想到了,這才是夜魂啊,他如果真的立刻同意跟立蓉回水族,那才真的叫人覺得奇怪呢。

    「嗯。」

    「夫君——」雪兒回頭,輕扯展狂的衣袖,「你不能勸勸夜魂嗎?看望他的爹娘,是為了盡孝,又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他應該去去的。」

    展狂挑眉,先掃了立蓉一眼,再將視線落在雪兒的身上,「那是他的事,由他自己決定。」

    「那可不行。」雪兒當場搖頭,「依夜魂的性子,他是哪裡都不會去的,好吧,或許女人家心眼多了些,那也不是壞事啊,夫君,你去勸勸他好嗎?」

    「他不是我的護衛。」他沒有理由去勸夜魂。

    「可是,他是你的兄弟啊。」

    「那又如何——」展狂仍是不以為然。

    「夜魂他最敬愛兄長了,你說的話,他一定會考慮一下的。」而且,只敬他這位兄長,若是他能連父母一塊兒敬,就沒有這麼多的麻煩事了。

    「......」

    「夫君?」

    「......」

    「既然夫君不願意,那我去勸勸他,要是他理都不理我一下,我會很傷心很傷心哦——。」雪兒偷偷的瞧著展狂的表情,老天,請原諒她使用這種小人招數,她就知道,她的丈夫,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她的傷心了。

    可愛的男人——

    「該死。」展狂低咒一聲。

    「怎麼樣?」

    「......」

    展狂終究還是勸服了夜魂,其實,說勸服,實在有些誇大其詞了,他只不過是看著夜魂說了一句。

    「你該回家看看了。」

    夜魂不語。

    展狂也不再說話。

    三天之後,夜魂和立蓉從鹽城出發,直往水族而去,只有立蓉與夜魂,沒有第三個人在。雪兒也想參一腳,不過,她身邊的男人,不肯放人,她家的還有三個小的必須靠她照顧,所以,她只能吸吸鼻子,希望下一次,可以到水族去看看。

    兩個人,兩匹馬。

    一路上,都是立蓉一個人在說話,嘰裡呱啦的說個不停,也不管身邊的男人有沒有聽進去。他是扁他三拳,他都放不出一個屁的人,最後嗯個一兩聲就沒事了。

    路上在哪兒靠停,在哪兒用膳,在那兒過夜,全都是立蓉一個人說了算,夜魂只是跟著,他看起來,倒成了個跟班。

    只是為了守護立蓉的安全。

    雖說,展狂和夜魂再也沒有所謂的主僕關係。

    展狂的話,在夜魂的心裡,仍起著主要的作用。

    真是個不可愛的男人,若是那天,展狂一時興起,讓夜魂去死,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會跑去死掉算了。

    當然,立蓉還沒有機會去試上一試。

    「夜魂,停下來——。」立蓉扯著嗓子用力的喊,夜魂早就在前面的前面,他的馬,就是慢悠悠的走,也比她的快。

    每一次,要停下來,她都得用力的喊他才會停。

    前面的馬果然停了下來,下一刻,掉頭,回策至立蓉身邊,一雙冷眼,冷冷的看著她。

    「夠了夠了,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用力的順了口氣,真是受不了,她可承受不起,他如此關愛的眼神,「天色也不早了,前面恐怕沒有比這小鎮更大的地方可以落腳了,今晚,我們就在這兒住上一晚,明天再繼續趕路吧。」

    「嗯」。

    瞧瞧,他僅會這麼一句,多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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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迎朋客棧是間小客棧,不過在這樣的小鎮上,可是最大的客棧了,也是唯一的客棧,要想住好點,還得往前方走上三十里路,才能找得到比迎朋客棧更好的客店住下。所幸,立蓉和夜魂都不是講究這個的人。

    客棧的房間還算乾淨整齊,掌櫃為人也算和藹可親,是個老實人,開客棧,只是為了讓來往的客商,圖個方便,僅此而已,所收的銀兩,也是相較之下,極少的。

    反正他們也不是在此長住,自是無須在意什麼。

    只是——

    夜魂的冷臉,陰沉可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習慣的了的,掌櫃只敢看立蓉,不敢抬眼看夜魂。他們自稱是夫妻,那掌櫃就當是夫人作主的。

    活了一大把年紀,他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渾身上下,冷情之氣,都能溢出來的。

    一入了房,立蓉便狠狠的瞪了夜魂一眼,「大爺,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冷眼看人,瞧見沒有,剛剛那個掌櫃,差點在你的瞪視之下,魂飛魄散。」到時候,不但是他罪孽重,連她也會受到牽連的哎。

    好吧,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難道他沒有發覺別人瞧他的臉色有些不一樣嗎?

    人家,都把他當非常人看待了。

    他心裡一定不好受,不——他是不會的。

    因為,夜魂開口了,出口的話,差點沒把立蓉活活氣死。

    「那也是他的事,與我何干。」

    立蓉用力的翻了兩下白眼。

    她承認自己的能力著實不夠,相處了這麼久,成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不要說改變了,就是瞭解他的行為模式,都有些難接受呢。

    「是是是,人家活該,你一點錯都沒有,現在呢?是要先吃東西還是先休息。」眼兒溜溜的轉了一會,「這樣吧,你先在這兒休息,我下去找掌櫃的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東西,在端上來,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沒有。」

    「哦,那我隨便那些上來。」

    「你也不要下去,讓掌櫃的直接送上來。」夜魂瞥了她一眼。

    「不行。」立蓉搖頭,他們又不是什麼嬌弱的客人,掌櫃的那麼和善,待客那麼周到,只不過客棧小,人手也少,掌櫃的也會有忙不過來的時候嘛,去幫一幫他,又會怎麼樣呢,且是他們受惠啊。

    一轉身,便要下樓。

    夜魂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牢牢的,任由立蓉再怎麼掙扎也睜不開半分。

    他握得很緊,他都能感受到疼痛。

    眉頭一鎖,立蓉努力的忍住那股疼痛真是夠了,他到底想要怎麼樣嘛,他喜歡莫名其妙,喜歡特立獨行,那就去做好了。

    總不能因為她已經嫁給了他,他就硬要求,她與他一樣吧。

    門都沒有。

    「你這是在做什麼?」

    濃眉微鎖,夜魂不苟同的看著立蓉,「你一點警覺心都沒有嗎?人生地不熟,不要濫用你的熱情。」

    世道險惡,她還以為,這是上的每一個人都該善良無害的嗎?

    表面所看到的,並非就是事實。

    「我知道,我有眼,會看人,能識好識壞,我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有見過任何世道險惡的千金大小姐。」她也沒有那個命,「這家店,處處透著善意,我不相信這裡會有什麼麻煩事情出現。」

    一路行來,小鎮上的人,對迎朋客棧可是讚譽有加,絕對不會假的。

    她的任性,她的堅持,夜魂僅是思索片刻,便放開了她的手。

    「想去,就去吧。」

    有事,別找他。

    迎朋客棧雖小,吃食倒是相當的地道,都是小鎮上一些特色小吃。掌櫃的是身為掌櫃,再身兼大廚,客棧裡的跑堂是他的兒子,還有一個女兒幫忙,一家三口,撐起了這間客棧。所以,客人進入的時候,通常並不覺得這裡就是一家客棧。

    著實是因為,這裡「家」的味兒,太濃了。

    掌櫃一家,確實是沒有惡意的,迎朋客棧也不是黑店,並不曾想要殺了他們做人肉包子,卻是半夜點上迷香,偷了他們所有的錢和之前的東西。

    一夜安眠,第二天,掌櫃的僅是收下該收下的,多餘的,給他,他也不要。

    「做人,做事都得憑良心的,咱們的東西,值這些,就收這些。」

    掌櫃的話,讓人深思。

    再度上路,一人一騎,這一次,她是用力的扯住夜魂的衣袖,不讓他一個人跑到前面去,他總是自顧自的一個人騎到前面去。

    只要不是在展狂面前,夜魂,絕對是一個相當自我的男人。

    真的相當的自我,完全不顧別人的感覺。

    至少,不會顧及他身邊有個嬌弱的女人,呃——雖然立蓉並不覺得自己有哪裡嬌弱了。

    只不過,出門在外,他不會武,也不想平白的添麻煩,距離到水族還有一段路程,她知道,夜魂是因為她而拖延了腳步,本來,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早早就到水族了。

    也是因為如此,立蓉覺得有些氣悶。

    較於常人,或許,鹽城到水族的距離,確實不近,但是,他不是常人啊,他是夜魂。

    只要他想,他的速度可以很快,從鹽城到水族一來一回著實花不了多少時間的,他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回水族去探望探望他的父與母。

    正是因為這股「沒有想過」——

    唉——

    低下頭,立蓉輕輕歎息,不是氣惱,而是有些無力。

    這樣的他,該如何敲開他的腦袋瓜子,然後,用力的強塞些親情進去呢?似乎,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啊。

    「你能不能騎慢一點?」她的手,很酸啊。

    雖然,扯住他的衣袖,但是,他的速度還是一快一慢,要是他再快一點,她相信自己一定會被扯成兩半的。

    「哼——。」

    立蓉很榮幸的得到冷哼一記。

    半個時辰過後,立蓉決定,收回自己的手,否則的話,等到了水族,他肯定變成獨臂俠了。

    嫁給一個一點也不體貼的男人就是她的命嗎?

    那也未免太慘了點。

    不過。她是立蓉,她可不是隨意就像命運低頭的女人,於是,她再度開口,向夜魂提出要求。

    「我要跟你共騎一騎。」這一次,她直接爬上他的馬。

    夜魂面無表情的僵立在馬兒一側,直直的看著立蓉。

    「你要任性到什麼時候?」

    任性?

    她嗎?

    不是一直都是他在任性嗎?怎麼轉眼之間,他們的角色就換了一個,真是讓人長了不少的見識啊。

    「我的腰快斷了,我的手也快斷了,我的屁股都快要散了,難道你想要個不完整的妻子,然後,養她一輩子嗎?」

    說得好慘。

    聽者落淚。

    奈何,夜魂不是尋常人,他也從來都沒有落過淚,他也不曾體會過何謂心疼和憐惜。

    「我會養你一輩子。」連想都沒有想,夜魂如是說,他餘下未出口的話,顯然是同意立蓉所說,就算她腰斷了也好,手斷也好了,屁股要散了也好,反正她是他的妻子,他會養她一輩子的,就是別想讓他與她共乘一騎。

    他的冷淡反應,讓立蓉當場惱羞成怒。

    「夜魂,你以為我是什麼女人?會眼巴巴的巴著你嗎?再說,我們一張床都睡過了,還在乎共騎一匹馬嗎?」真不知道,他的腦袋瓜裡塞了些什麼東西。

    石頭嗎?

    一定是。

    立蓉的大嗓門,引來不少路人的注目,有人眼中,透著笑意,完全看好戲的模樣,不過,在掃到夜魂不善的表情,再多的笑意,也全數隱盡。

    誰敢在這樣的男人面前笑?除非是不要命了。

    有人眼中也露出不屑之色,一個女人,在大庭廣眾在下——好吧,這裡雖然人不多,但是來來往往,三三兩兩的行人,那也是人。

    她怎能如此無恥的提及自己與丈夫的閨房秘事呢。

    真是丟盡女人的臉。

    立蓉小嘴一張,愣了半響,那麼明顯的不屑,除非她是個死人,否則的話,她沒有不知道的道理。

    「你真的不上來。」

    「......」

    「好吧,我下去。」他行,她不敢勉強他,也不會勉強他。都怪她自作自受,白遭此白眼。

    她活該。

    立蓉利落的下了馬,手很痛,腰很疼,屁股顛的是在不輕鬆。

    他不是個男人,沒有那麼好的體力。

    她不是夜魂,沒有騎著馬兒到處跑,她還不習慣,一連趕了幾天的路,精神被提出得,一刻也不得放鬆。

    她是不好過。

    現在,她到想自問一下,如此這般,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放下他的愛馬,她扯著自己的馬兒,一路慢步往前行。

    她不想再單獨一個人騎馬。

    很累。

    她現在需要休息。

    「咱們到水族再碰面吧,你先走,省的被我拖累。」落花流水下這句話,她一個人,慢慢的前行,很慢——像散步,不像是趕路。

    夜魂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

    下一刻,他一個翻身,上了馬,在下一刻,他的馬,和他的人,就這樣消失在立蓉的眼皮底下了。

    立著身子,張大著眼睛,直直的視著前方,完全不敢置信,那個可惡的冷血男人,真的就這麼把她晾下了。

    試問她一個女人家的,要怎麼去找水族?

    這輩子,他們是不會再見了,說不定半路上,她迷個路什麼的,他馬上就可以恢復單身了,多好。

    真是見鬼了。

    他不知道,女人的話,多半是口是心非的嗎?好吧,就算女人真的生氣了,他不順著一點也就算了,還還還——

    「夜魂,別以為我立蓉非得靠你才成,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了你,我就不用活了。」

    幸好,銀兩全都放在她這裡。

    不然的話,不要說是去水族了,沒兩天,她就會餓死街頭。

    立蓉記得方位。

    而且,她也相信,路就在嘴上,只要她肯問,哪裡會找不到呢。

    再行一個時辰,烈日高照,已經晌午了,不過,四周並沒有見到可以用膳的地方,連間小小的飯館都沒有。

    午餐,就將就著,吃了些隨身帶著的乾糧。

    喝了些水,在樹底下好好的歇了些時辰,才開始行軍。

    下午,走了好長一段路,或許並不長,只是因為她用雙腿行走,所以,才覺得這一條路,看起來,特別,特別的長,彷彿,沒有盡頭似的。

    前方,沒有小鎮,連個小村莊都沒有。

    立蓉終於意識到,她必須在野外過夜,以天為被,地為席,過這一晚。

    還得提防著是不是四周暗藏著野獸和壞人。

    昏黃的夕陽,連落到山的那一頭,再也瞧不見半點影子。

    立蓉早早的撿了些柴火,早早的生好了火,找來了水,就著火堆,吃了些乾糧,喝了些水,算是過了一頓。

    她不知道自己是天生如此倒霉還是巧合,跟夜魂一起趕路那麼些日子,倒是沒有過外宿的經歷。

    偏就她一個人的時候,就迷了路。

    這山郊野外的,想要找個人來問問路都不行。

    問山,山不達。

    問水,水自流。

    沒有東西,有空理會她。呃——背上,寒毛一陣起,立蓉抱緊了自己,她的膽子不小,不過,在這個時候,膽子再大,似乎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盯著火堆,她的小嘴裡,一個勁的喃喃著這一句。

    偶爾,還會蹦出幾個神佛出來。

    黑夜之中,有太多不乾淨的東西,特別是在荒郊野外的,若是平時在人多之處,聽聞這等稀奇之事,立蓉頂多是笑笑,當做是一則茶餘飯後的笑文罷了。

    只是,眼前的情況不同。

    就她一個人哎——

    「我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壞事?頂多就是嗓門大了些,嚇著了某些了,其他的壞事,就算讓我去做,也沒有機會嘛。我可是一直都是被人家欺負長大的,老天爺可要開眼哦,不能在人欺負過我後,連鬼都來欺負我哦,那樣的話,對我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喃喃,喃喃——

    一直說一直說,直到說道睡意來了,她才隨意的靠在樹下,沉沉睡去。

    夜,有些涼。

    她,依著火,卻睡的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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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夜好眠。

    半夜並沒有什麼不明物體突然來訪,也沒有什麼奇怪兇惡的動物,聞到人肉的美美香味,找上門來。

    一切,都很好,只除了,半靠著入眠,她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快散架了。果然是在展家住久了,幸福日子過慣了,回不過以前的苦日子,雖然名義上,她還是個下人,但是,她仍是擁有自己的房間,自己的生活空間,在展家,因為雪兒的照顧和重待,上上下下,差不多也喊她一聲「立蓉姐」。

    剛開始,或許,覺得實在不敢當,現在,倒是挺受用的。

    立蓉用力的拍了拍臉,讓自己的清醒一些,站起身來,伸了兩個懶腰,緩一緩神,拎著隨身包袱,幸好還在。牽著站了一夜的馬兒,到附近的河道上,簡單的清洗過後,朝著那一個她早就認定的方向,再度上路。

    休息了一天,精神是好了些。

    她的運道,雖然不是頂好,倒也不算是頂壞,至少,一路上,也沒遇上個什麼壞人,壞事兒的。比如說,強盜這一類的。

    「此路為我開,此樹為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唉,唉,唉——

    這句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是不是在哪兒聽說過。

    啊——

    後知後覺,立蓉在看到開口的大塊頭一個兩個,三個之後,心,咚的一聲,算是跌進谷底,一時半會還真是爬不上來了。

    呸呸,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她才剛想感謝老天爺如此厚愛她,轉眼而已,麻煩就找上門了,為什麼不能讓她懷抱感恩的心情,看著老天爺呢。

    它老天爺是不是真的太過無聊,所以,才會時不時的跟人開個玩笑。

    它老人家也不想想,那個人,是不是真的開得起玩笑。

    眼前不多不少,有四個大塊頭,兩根瘦竹竿,兩個矮冬瓜,整整齊齊的八個人,對她一個?她的力氣是大了點,不過,武功?

    雖說,展家上上下下,會武的那幾個,在江湖上可都是排得上名號的。

    她就是太依仗著展狂和夜魂兩位「大人物」,還有小到連傲人也有不錯的身手,她們這些女流之輩,該乖乖的在後頭看好戲兼鼓掌才對,哪裡會想到,有一天,有人會找上門來,而且,挑在那些會武的人,全都不在的時候。

    這裡天高皇帝遠,就算她喊破了嗓門也不會有人來救她的了。

    要是萬一來的一個二個人,成了倒霉鬼,受她牽連,那她豈不是滿身的罪過。

    不行,不行——

    是她運氣不好,就由她來擔就好了,也沒有什麼不得了的。

    「那我繞道好了。」

    用力的扯著韁繩,牽著馬兒,就要回身,那馬兒,是展家裡隨便牽出的一匹,雖是好馬,可是跟她不熟啊,特別是在她如此「暴力」的虐待之下,它僅是用鼻子哼了兩聲,便立在原地不動了。

    「已經在門口了,可沒有離開的可能。」

    那人原句該是這樣的,「肥肉都已經咬到口了,哪有吐掉的可能。」

    立蓉用力的吞了吞口水,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嗎?她是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的人,不過,對方人多勢眾,就算最矮小的那個,也夠對付她了。

    再說了,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給了他們,她可以賺,要是她的小命丟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她跟閻王爺沒啥交情,他老人家可能不同意,她再重活一次。

    「幾位好漢千萬別動氣,大家圖的不過是財嘛,哪,這包袱裡裝著所有的銀子。」她的腰帶裡還剩一點碎銀,僅是一點。「還有,還有,這匹馬,也給你們了。」反正它都不懂得看人臉色,那就歸那群山賊吧。

    「如果還不夠的話,我這裡還有一對耳環,手鏈,統統都給你——」。扯下,丟過去,半刻也不猶豫。

    立蓉的識相,讓一夥山賊相當的滿意。

    一個女子,能有如此膽量,也算少見,平日裡,哪見得一個女子上路的。就算有,一看到他們八個站在這兒,話才落,也該直直的暈過去不省人事了。

    「小四,去,拿過來。」最高,最大,最壯,長得就像顆樹的男人,顯然是之中的老大,他的大嗓門一出,活似天際打的響雷,指使著其中一個瘦子過去把立蓉扔在地上的包袱,耳環,手鏈,和那匹已經被立蓉拋棄的馬兒一併接過。

    「看在你這麼識相的份上,你走吧。」

    走?

    真的可以走嗎?

    「謝謝幾位好漢。」抱拳謝過,立蓉迫不及待的轉頭就跑,深怕身後的幾位,突然改變主意。她可沒有自保的能力。

    「大哥,瞧這妞兒長得挺俊,不如給大哥帶回去當夫人,她這麼識相,應該可以把山寨打點的妥妥當當。」

    有個小人,正用不小的聲音,在獻計。

    「是啊,大哥,反正前一位大嫂前天剛死,山寨沒有女人家家的怎麼可以。」有人應和。

    立蓉要非常努力的控制自己才不至於用力的倒抽一口涼氣,老天——再不跑快一點,她的小命,真的要葬送在這些土匪的手裡了。

    而且——

    完全沒有人知道,她會死得有多慘。

    「大哥,再不決定,她可就要跑遠了——」。

    還有人好死不死的開口提醒。

    「好,把她拎過來,帶回寨裡去。」那棵樹終於開口了,立蓉的腳步,可半分都沒有頓,她用盡平生的力氣,可是,仍是跑不快,後面的人,已經追上了了,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糟了——

    立蓉心掉的高高的,她這會真的死定了。

    「可惡的夜魂,你給我死出來。」嗚嗚——她才不想當什麼壓寨夫人呢,她寧願心甘情願的當個小小的丫環,天天看人臉色都好,也比當那棵樹的夫人要好上無數倍,為什麼她的運氣總是這麼背呢。

    為什麼?

    死夜魂,他馬上就要成孤家寡人一個了。

    腳步聲近了,更近了,就在她的身後了。

    「啊——。」該死的樹樁,是哪個缺心少肺的人砍樹還留個樹樁在這裡,她倒下了,倒下了,就算馬上起來,後面的人,已經追上來了。

    她,死定了。

    「啊——」。

    「嗯——」。

    「啊——」。

    一聲,二聲,三聲——不多不少,剛剛八聲,而且聲音還真不小,外加特效音,就在立蓉的身後,很大聲,很淒慘,簡直就像是臨死之前的哀嚎。

    立蓉聽得毛骨悚然。

    真是見鬼了,明明是大白天的,為什麼還能見到鬼呢。她用力的吞了吞口水,以後,她一定不會再隨便在樹林裡過夜了,那簡直就不是人過的。

    慢慢的,慢慢的——她費了好長的時間,才逼迫自己轉過頭。

    那群人,一定在看好戲。

    呃——

    一回頭,印入眼簾的儘是八具屍體,呃——照他們身體扭曲的樣子,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們現在還活著。

    「啊——。」她無意識的驚呼一聲。

    怎麼回事?

    老天爺又改變主意了,這會兒,倒是覺得當個善良的人,比較得人愛戴嗎?所以,一下子就把八個惡人給懲戒了?

    「起來——」。

    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在立蓉的耳邊響起,活似大地底深處,地府鑽出來的聲音,更加的讓人毛骨悚然。

    這個聲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

    立蓉皺眉,沒有急著起身,不是她不願意了,而且,這一跤,跌得很十足十,她現在還起不了身。

    或許,多趴一會,才能緩過神來。

    「你——你你你——」。一向靈活的唇舌,一下子似乎失去了作用,她只能怔怔的看著夜魂的冰臉。

    啊——

    在驚險過後,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這感覺真是該死的好。

    等等——

    他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讓他一個人先去水族嗎?他就是再怎麼拐也不可能拐到這裡來吧,這裡雖然是通往水族的方向,不過,她在他身後,他早就該過了這裡,沒幾天,就會到達他的家鄉了,就可以見到他的父母了,而她,在沒了大量的錢財和馬匹之後,幾兩碎銀也只夠她的溫飽而已。

    若要去水族,必先賺錢,算上一算,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會到水族呢,希望不是頭毛白,鬍子頭的時候。

    那時,路都走不動了。

    「你還想躺多久?」他的神情,不耐極了。

    「你以為我想啊。」低頭,不看他,「你先走吧,我再躺一會,」還沒有緩過勁來。眼兒,撇到了一旁躺平的八個人,立蓉才發覺,自己忘掉最關鍵的一件事了。「你殺了他們?」

    「……」,廢話。

    「八個,一個也不留?」是不是有點太狠了。

    「你要留著他們,下一次再來搶你的?」不冷不熱的聲音,可是滿含著嘲諷。

    「哼,我才沒那麼倒霉。」還真是每次都碰到,「我是說你啊,他們是惡人,做惡事,交給官府處理,自然有他們吃不完的牢飯,你幹嘛要自己動手,滿手血腥,會比較好玩嗎?」

    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她自找的。

    「沒必要那麼麻煩。」

    是哦。

    把活人送進官府那是麻煩,把活人直接變成私人,那才是捷徑。

    突地,立蓉的後頸,一陣發涼。

    她之於他,也是個麻煩吧,他會不會有一天,一個不爽,直接讓她變成死人?呃,還有可能哦,越想越有可能了。

    「好好好,算我多事。」

    「……」。

    半個時辰過去了。

    涼風清徐,空氣中,還能隱隱聞到血腥的味道,八個死人就在她的不遠處,她還得怡然自得,當作沒事人一樣的躺在這裡。

    真是夠了——

    「你能不能把它們移走。」

    「你還想躺多久。」

    她瞪他,他們是不是越來越難相處了,現在連溝通都成問題。「我說了,我走不動,現在連起都起不來,你以為我想跟死人躺在一起了,笨蛋。」一口氣,直接朝他噴了過去,和著口水,如果夜魂再站得近些,一定會承受不少雨露。

    夜魂的濃眉微微一蹙,不再開口,上前兩步,長手一揮,將立蓉輕輕鬆鬆的揮刀懷裡,「雪魄。」喊一聲,他的馬兒,便登登登的來到他的身邊,他抱著她,輕巧的一躍身,便上了馬兒,扯著韁繩,「駕」的一聲,迎風而去。

    「哎,我的馬。」

    「你不需要。」

    「那他們呢?就讓他們這樣暴屍荒野嗎?」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雖然,那些凶神惡煞看起來,真的不是什麼好人。

    「我不是做善事的。」

    話落,解釋完,夜魂不再開口,雪魄如風一般,快速飛馳,立蓉只得乖乖的安坐,奈何,她的腿痛得讓她不得不縮起來,於是,就成了這樣——她整個人,都縮在他寬大的懷抱裡。

    真是見鬼了。

    她不是自願的。

    「坐直。」

    迎著風,他的聲音,聽不真切。

    立蓉乾脆當作沒有聽到,她也是真的沒有聽到。

    「坐好。」他的聲音,再大了些,這一次,就算是迎著風,也能聽得清清楚楚了。「我想啊。」回頭,朝著他的臉,她大吼,「你覺得我這個樣子,能坐直嗎?」

    「你哪裡不舒服?」

    白癡,這個問題,能等到現在才問的嗎?

    「全身都不舒服。」

    馬兒,停下。

    馬上的兩個人,也僵了僵。

    「為什麼不早說?」

    他倒是怪起她來了。

    真是——好吧,她不怪他,誰讓他天生就是少心少肺的人呢。「有眼睛的人,我想都看得出來。」咬著牙,她用力的扯出一抹,算不上笑的笑,「我還以為,夫君大人,你應該很清楚我的狀況,」不然的話,她躺平在那兒幹什麼,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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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好了,夜魂大人,又在發揮他「一字千金」的能力了,吝嗇的不捨得多吐一個字,只是下了馬,然後,把立蓉抱下去,在她的腿上摸了好幾下,而後,賺足了立蓉的尖叫聲之後,他終於滿意的停下了手。

    「休息一下。」

    「你——」。說一聲會死嗎?立蓉還未從剛才的疼痛中回過神來,她想用力的瞪他,卻是傷了自己的眼,她想用力的罵他,發現,現在的心情,還沒有平復下來,要是再來動個氣什麼的,她一定會提前去地府報道的。

    好不容易,她終於可以免去當山寨夫人的命,可不想早早的到地府去當差。

    她寧願在展家當差,非常心甘情願。

    用力的喘了好幾口氣,才稍稍的平復了些心情,腳,果然不疼了,就是有些酸,估計是昨天晚上睡姿不好,加上先前摔了大大的一跤的關係。

    應該休息些時候,就沒事了。

    「謝謝」。

    「……」。

    「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我還真的被抓取做壓寨夫人了呢。」她自嘲的笑笑,沒有想到,年紀一大把了,倒也挺討喜的,連山寨大王都看上他了,雖說,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不過,笑笑總不至於太過分吧。

    「……」。

    「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林子裡,你不是一直往前走了嗎?」

    「……」。

    「請問,回答我一句,會讓你少活十幾二十年嗎?」

    「要是你真的被抓,你會怎麼樣?」他回答了,不——是他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立蓉只差沒有當場翻白眼給他看,怎麼?他很好奇,她被抓去當壓寨夫人會有什麼反應嗎?要是他真的這麼感興趣的話,為什麼當初不在一旁看個半天,然後,看到他滿意的一面,再上前來救她呢。

    或許,他根本就不需要救她。

    反正,她遇難,他圖個清靜,頂多是被展狂說上幾句,沒什麼的,真的沒什麼。

    「你以為我會怎麼樣?抵死不從?要有身為人妻的自覺,被別的男人碰了手就要砍手,被別的男人碰了身子就要自殺以謝天下。」她哈哈兩聲,很冷,「我才不會」。眼一沉,「我才不會把生命看得那麼低賤」。人生在世,有誰不曾受過苦的,只不過,差別在於形式的不同,她不認為自己是所有人之中最慘的。「我會努力的活下去,等到有一天,讓他們付出十倍不止的代價,讓他們好好的後悔當初一時衝動所犯的錯誤」。

    她向來不好惹的。

    謀定而後動,她不會蠢得先把自己的小命先賠上,那是不值的。

    不值——

    夜魂看她的眼光,又加了一抹深夜。

    立蓉看不懂,也不想懂。

    「你呢?覺得自己的權利被侵犯了,所以很乾脆的把他們全都殺了嗎?」。

    「……」。

    他又不開口了。

    「那不是女人的錯,到頭來,卻要女人來承擔一切,承擔最不堪的罪名,最後,死,便成了最終的歸宿,女人何其無辜」。

    「……」。

    他不說話,她就當他是個啞巴,只是說,他聽著就行了。

    所幸,他不是個聾子。

    「不過,還好,你及時趕上了,不然的話,還真不知道,到時候的情況會如何呢,但是,我能確定的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便不會再是你的妻子——」。這一點,她很確定,非常確定。

    現在,正因為他的出現。

    她沒有出什麼事,所以,她仍是他的妻。

    至少,是名義上的不是嗎?

    「我說過,會照顧你一輩子」。

    「我不需要別人照顧」。他的好意,她是心領了,「我有手有腳,不蠢不呆,有自理能力,能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別把我看得跟個廢物似的」。

    他寧願她是。

    「好了,現在我也不追著你一個勁兒的問你為什麼恰巧的出現在那裡了,現在我的馬不見了,還要再買一匹新馬嗎?我們的銀子和值錢的東西都丟在那兒呢」。

    「丟了就算了」。他完全不在意。

    「說的輕鬆」。立蓉輕哼一聲,站著說話,還真是不腰疼呢。「那以後,我們天天吃野果,天天住天空下嗎?」。

    確實不要錢。

    「我有錢」。

    他說。

    立蓉瞪大了眼,直直的瞧著夜魂,他有錢,他說他有錢,他哪來的錢?他也不像是個會隨身帶錢的男人。

    他看出她的不信,手,往懷裡一掏,下一刻,一疊的銀票出現在立蓉的面前。立蓉呆了呆,一疊,真的是一疊,不是一張兩張——

    老天——

    這個男人有病啊,平時都帶這麼多銀票在身上嗎?也不怕被搶,呃——他是確實不怕,反正也沒有人敢搶他的。

    「你,你——」。

    「給你」。他把銀票往前一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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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蓉下意識的接過,然後,很小心翼翼的在其中,挑了一張數額最小的銀票,仍有一千兩那麼多。

    「這些,足夠我們路上用了」。那疊少了一張的銀票遞還給他,「哪,收好哦,可不能丟了」。怪少是他總是說養她養她的,確實,他有那個能力養她,那麼多錢,只要不要太奢華,夠過一輩子的了。

    她這一輩子還沒有一下子見過這麼多錢呢。

    「給你的——」。他不接。

    「給我的?」。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這些,全都是?」。沒搞錯吧。

    「嗯」。

    「我不要」。

    「為什麼?」。

    「要是我萬一不小心弄丟了怎麼辦?就是賣了我也賠不起啊」。那是他的全部財產吧,她可不敢拿。「你還是自己收著吧,要是我有用的著的地方,再開口找你要,到時候,你記得給我就行了」。

    「給你——」。

    「為什麼?」輪到她問。

    「給你就是給你,哪來那麼多為什麼」,他的語氣,開始不耐煩了。

    發火了——

    立蓉一看苗頭不對,立刻收下了他的那疊銀票,省得他大爺呆會一個不爽發起火來,那可真夠瞧的了。

    「好吧,那我先收下好了,你要是要用的話,來找我要,不過,我要事先聲明哦,要是萬一在我這裡不見了,我可賠不起。

    …………………………

    立蓉可高興了,她成了小富婆呢,不過,懷裡裝著這麼多銀票實在是很讓人心不安,走到哪,都覺得哪個人看起來,眼不正,心也不正,特別是在她剛剛遭遇到山賊之後,更是人心惶惶。

    所幸,在她的身邊,有個最最厲害的保鏢,天底下,能在夜魂手底下走招而且還能成功偷或者搶走他們的錢的人,她認為,還是不多的。

    所以,她的心,有些小小的安了。

    一路上,她沒有再被安置在其他的馬上,省了一小筆錢,她也舒適怡然了些,不需要自己控馬,而且後頭還有個免費的胸膛可以給她靠一靠,要是萬一困了,也可以直接往後一靠,撲向夢鄉。

    無需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睡太熟的原故,直接掉下了馬,這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所以,立蓉睡得安心。

    偶爾,她還是會有良心不安的時候。

    「要不要我來駕馬,你休息一下?」。

    「不用」。

    她難得的體貼,被他當場拒絕。

    立蓉並不覺得難堪,好吧,她的善意,已經表達,是他不接受而已,那可不關她的事。

    「真的不用?」。

    「……」。

    「那我餵你吃東西吧」。

    「……」,薄唇緊抿,完全不給面子。

    「你不吃,那我自己吃了」。於是,她在他的面前,卡吱卡吱的吃著糕餅,快意的很。立蓉沒有拖著夜魂的腳步,所以,接下來的時候,他們的速度非常的快,比預期還早了三天,到達水族。

    水族沒有接到任何與夜魂有關的消息。他成親的消息?沒有。他要到水族的消息?也沒有。

    總之,他就這樣冒出來了。

    被人一路迎了進去,好消息從這頭,傳到那頭,直到傳至克家夫婦的耳裡,克族長老懷安慰,沒想到,兒子自己會到水族來看望他們。

    他和妻子一直都不敢冒冒然的上展家去看他,就怕他不高興,他們一家人本就不親,要是再讓兒子不高興,以後,關係只會越來越差,到最後,會僵到什麼程度,他們實在是不敢想像。

    「真的,真的,是薩兒回來了嗎?」族長夫人以為自己聽錯了,完全不敢置信,昨兒個夢裡,她還夢著了她的薩兒,難道,老天真的有眼,今兒個,就讓薩兒來看她了嗎?

    如果這仍是夢,她寧願永遠沉睡,再也不要醒來。

    「夫人,夫人——是真的,是真的,我已經瞧見他們了」。族長和族長夫人,還有水族其他人的族人,都立著,靜候著,遠遠的看著。

    那道頎長俊朗,卻異常冷漠的身影,那個男人,確實是他們族長之子——克天薩。

    這一次,還不是他一個人來的,跟在他身邊的事——對了,有人,已經認出來,之前,立蓉跟雪兒曾經來過一次,就在夜魂認清的那一回,也是雪兒失蹤的那一回。

    他們,仍是記得的。

    「是薩兒,是薩兒——」。族長夫人早已淚流滿面。

    立蓉有些緊張,醜媳婦終於到了見公婆的時候了,而且,見的還不僅僅只是公公與婆婆,還有水族的上上下下,可不是一個兩個那麼簡單。

    近了,更近了——

    立蓉能清醒的瞧見夜魂的爹娘那激動,那不可思議的表情,就是那樣的表情,揪疼了他們的心。

    他們此刻是多麼的高興。

    可是——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夜魂,並不是心甘情願,自動來看他們的,他是被逼迫的,被她逼著來的。

    不——

    過程是如何的並不重要,最最重要的是,現在,夜魂就站在他的爹和娘,還有族人的面前,是真真實實的,這就好了。

    至於,他為什麼會來到這裡,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夜魂在離他爹娘三大步外的位置上,便不肯再走了,立蓉不依,用力的扯著他的手臂。

    他還真是健忘,難道就忘記她當初說過什麼了嗎?

    她說了,要他親自把她介紹給他的家人和族人,現在,他倒是又當起啞巴來了。

    「開口啊」。她咬著牙,蹦出一個有一個字,聲音不大,不過,立蓉絕對相信,夜魂聽的見,而且,能聽得一清二楚。

    「那是你的事」。他也沒有開口,卻回了她的話。

    「你忘了,你真的忘了」。立蓉忘了要小聲,「你當初答應過的事情,現在就忘得一乾二淨嗎?你是大男人哎,你想食言而肥嗎?」。

    「我並沒有答應你什麼」。他,僅是余睨了她一眼。

    「是嗎?」她冷冷一笑,雖然學不會他的冷,不過,倒還算有三分樣。一雙過於明亮的眼眸,直直的瞪著他,她的樣子,告訴他,如果他真的不開口向他的爹娘和族人介紹她的身份,那麼,她就會一直這樣,一直這樣瞪著他,絕對不放開。

    夜魂低咒了一聲。

    如果,他不是已經娶了她,他會為了省事,直接捏死她。

    「她是立蓉,我的妻子」。短短八個字,僵硬的語氣,說盡了她的身份和道盡了他的不奈和不甘。

    妻——妻子?

    原本,眾人還看得直怔怔的,不知道,回到族中的族長之子和這位姑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兩人的互動還真的有些奇怪。

    結果,男人敗下陣來了,敗給了女人,他開了口,說出了讓人差點驚掉下巴的話來。

    他的妻子。

    呃——

    說句不好聽的話,他雖然是族長之子,長得也不難看,而且還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不過,他們可從來不認為,他這樣的性子,真的會娶妻呢。

    不是沒有女人肯嫁給他,而是——他會娶妻,找個女人來煩著自己嗎?

    顯然是不大會,不過,眼前的一幕,告訴在場的所有人,有時候,外在所看到的還是會騙人的。

    原本的確定,如今,成了不確定。

    不,是根本就沒有確定過嗎。

    他娶了妻,而且,還把妻子帶回水族,少言的他,還親口介紹他的小妻子,在他小妻子呼喝之下。

    現在,水族所有人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他果然很疼愛他的小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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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族長,夫人,大家好,我是立蓉,之前,我們已經見過面了,我和他,已經成親一個多月了」。大部分的時間,他們是在路上浪費的。

    許多人,張大著嘴巴,半刻才好不容易合上了。

    瞪大了眼,眼中,滿滿的都是錯愕。

    腦海中,也不禁的閃現一個可能,他們該不會是因為年齡到了,所以這樣湊合湊合就算了吧。他們認識了那麼久,等到現在才成親。

    剋夫人早已淚流滿面,激動不已的上前拉住立蓉的手,「傻孩子,你已經跟薩兒成了親,往後就是克家的人,薩兒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啊,怎麼還如此見外呢。」立蓉來過,他們也知曉立蓉的身世。

    她的父母,也早就不在這個世上。

    是個苦命的孩子呢。

    不過——

    她並沒有因為前半生的不盡人意,生活困苦,而怪誰,責誰,反而很樂觀,開朗,直爽讓人打從心底裡歡喜。

    她的心裡,是藏不住事的,有些什麼,她會直言直語的說了算了。

    這樣的姑娘,一定是善良的。

    「是,娘」。立蓉從善如流,「爹——」。

    「好好好」。克族長了呵呵的直點頭。「立蓉啊,你可得為咱們克家能力的傳宗接代啊」。

    啊?

    立蓉微怔。

    反應過來之後,臉兒頓時紅通通的,她的性子,只不過是直爽了些,可不是蠢的什麼都不知道,這事兒,是個姑娘家,都會臉紅,特別還是人家的父母提及,那就該紅到發頂上去了。

    「爹,這事可急不來」。

    他們還僅有夫妻之名而已。

    眾人望了夜魂一眼。

    他仍然是不動如山的樣子,似乎,現在談論的事情,跟他半點關係都沒有。他只不過是個局外人,而且,還是個可以直接無視的,只是純粹看熱鬧的人罷了。

    立蓉撅了撅嘴,不過,才不跟他一般見識呢,他的性情,她瞭解的很,好吧——反正是她要求他來的嘛。

    伸長,一扯,將夜魂扯上前來。

    「夫君——」。叫得咬牙切齒,夜魂撇了她一眼,「你不說點什麼嗎?」。

    「我該說什麼?」。

    「哼一聲也行啊」。就是不要在這裡當啞巴。

    「哼——」。

    為了避免麻煩,夜魂真的如立蓉所願的哼了一聲,差點沒有把立蓉給活活氣死。他就是一根朽木,完全不可雕。

    「好了好了,趕了大老遠的路,也著實累了,別盡站在門外說話,進來,進來——」,剋夫人熱情的拉著立蓉進了門。

    夜魂被他爹扯了進去。

    後頭,還跟著不少族中之人。

    倒是成了看熱鬧的了。

    進了屋,像是回到了家一般,立蓉滿足的呼出一口氣,夜魂有這樣熱情和善的爹娘,有如此可愛的族人,還有什麼好不滿的呢。

    還時時的不想回來。

    真搞不懂,他的腦袋瓜子裡,到底裝的是些什麼東西。

    偶爾也該拿出來整理整理,換換新鮮玩意兒嘛。

    夜魂不喜開口,眾所皆知。

    所以,也沒有人問他什麼問題,或者,問他的問題,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而是讓立蓉來回答,他們同居展家那麼多年,一定相處知之甚多。

    剋夫人是愛不釋手,硬是不肯放開立蓉的手。

    這麼好的兒媳,上哪找啊。

    ……………………

    晚上,他們被安排在獨棟木屋裡,木屋是新做的,而且,還是專門為夜魂所造。早在克家認親之後,族長和夫人便為夜魂單獨造了一棟木屋,不小,很寬敞,他不在的時候,木屋是空著的。

    不過,每天剋夫人都會讓人來打掃,以方便夜魂什麼時候回來,都可以直接入住。

    如此用心,豈能不讓人感動。

    結果,只有立蓉被感動了,夜魂完全沒有一點反應。

    用過晚膳,靜靜的躺在床上——還有一旁男人的呼吸聲,呃——他們是夫妻,理所當然的要同睡一張床嘛。

    這屋子裡,也只有一張床。

    兩個人,可是誰也不願意勉強自己。

    「真好——」。

    「……」。

    「這裡的一切,就跟雪兒所說的獨龍族一般美好」。她還沒有機會去獨龍族,現在,清儒被放在獨龍族交給雪兒的父母養育,不知道情況如何了。奈何獨龍族著實太神秘了,一般人,還找不到獨龍族所在。

    為了不擾獨龍族人清靜,雪兒也不方便帶太多不相干的人前去獨龍一族。

    水族很好。

    就算水族所處之地,並非什麼世外桃源,並非一年四季如春,但是,已經很好了。這裡的人,實實在在,善良又可愛——

    她早就知道了呢。

    雖然身心都很疲累,一直趕路,滿身塵土才剛謝下,是該好好的休息休息,不過,她就是睡不著。

    側身,她看著一旁的男人。

    夜魂已經閉上眼了,呼吸平穩,似乎已經入睡,而且,還睡得很安詳似的。

    立蓉惡意一起。

    伸手,在他的臉上捏了一記,很有效的,夜魂立刻睜開雙眼,眼眸之中,全然不見一絲睡意,可見,剛才他只是假寐,根本就沒有睡著。

    「你在做什麼?」

    眼眸冷光直射,讓人從頭皮直涼到心底。

    「沒什麼」。立蓉聳肩,她已經習慣了嘛,「你還記得今天你娘交代了什麼嗎?」

    「……」。

    「我們已經成親了呢,你爹和你娘都好希望早日抱孫兒」。她逗他。

    夫妻同床,本事天經地義的,不過,像他們這樣,僅是「床伴」而已,別無其他,或許,他們這輩子都會是這樣。

    真是奇怪呢。

    她記得,有人說過,男人天生愛女人,就像男人天生愛上妓院一樣。難道,夜魂不是個男人?所以,他才不需要女人。

    「那又如何?」

    「你不覺得,我們該努力一點,讓人老人家們失望嗎?」

    「……」。

    「哈,真是不孝子,看來,爹娘這輩子,是沒有這個指望了」。

    冷眸一沉。

    眸中,閃過一抹戾色,接著,一抹沉色,在立蓉還來不及解讀之前,夜魂,突地一個翻身,將她的嬌小,壓在他的健碩之下。

    「你——你想要做什麼?」立蓉啞了口,不明白,夜魂好好的幹嘛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難道入夜了,狼人要變身了嗎?

    好可怕——

    「我們已經成親了」。

    「然後呢?」。跟壓在她的身上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嗎?

    「他們想要抱孫子」

    「是啊」。

    「你不行讓他們失望」。

    「你就會讓他們失望」。

    「你太吵了」。

    冷顏一俯,薄唇,將她的紅唇直接吞沒,立蓉咿咿呀呀半天,也呀不出個所以然來。想要掙扎,力氣也沒有夜魂來的大。

    「嗯——嗯——」。

    她的臉兒,都憋紅了。

    真是活見鬼了,夜魂有這麼經不起激嗎?為什麼以前她就沒有發現?他不是怎麼說,怎麼吵,都完全無動於衷沒有反應的嗎?

    該死的,他到底是不是夜魂。

    好半晌之後,在立蓉斷氣之前,夜魂離開了她的唇,她的唇畔,已經紅腫,有些刺痛。一雙眼中,透著不解。

    「你——」。

    他沒有離開她的身子,仍是覆在她的身體上方,壓著她,感受她的體溫。

    他不再開口,而是以實際行動,來完成他們早該完成的洞房花燭夜。

    好吧——

    既然她不忍心讓那對夫妻失望,還在他耳邊吵個不停,他會如她所願,讓那對夫妻如願的抱上孫子。

    看看她以後還能以什麼借口在他耳邊吵個沒完。

    ……………………

    腰好酸,眼皮好重,骨頭像是要散架了——

    「啊——」,嚶嚀一聲,立蓉咬緊牙關,「辛苦」了一整夜的男人,倒起得早早不知道上哪兒去了,留下她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場面,有沒有人可以幫她一下啊,她好想有盆熱水。「該死的夜魂,我詛咒你——」,身體雖有不適,不過,她的嘴巴可沒有失去最基本的功能,至少,還可以罵罵人。

    「該死的男人,心眼只有針眼那麼小,記仇,記恨,連小事都記,不成氣候——」,最後一句,是吼的。

    「哦——」,痛,還好,總算下地了,沒事,沒事,忍耐一陣就沒事了,立蓉拚命的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嫁給這樣的男人,她就該認命。

    他不是個知道何謂體貼的男人,一個晚上,他是卯足了勁的幹活,活似一個晚上,她就可以馬上給克家生下孫子似的。

    糟了——

    昨夜,她沒有叫得很大聲?會不會整個水族的人都聽到了。

    啊——

    她不要活了。

    才剛坐在床沿,立蓉又回到床上,砰的一聲,重重的倒在床上,動也不動一下的直直看著床板,腦海裡,轉悠著許多東西,就是不知道,最重要的那件是什麼。

    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

    「立蓉,你醒了嗎?」是剋夫人的聲音。

    立蓉立刻坐了起來,三兩下的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點妥當,才開口,「呃,娘——我已經起來了,請等等——」。

    門,開了,剋夫人正一臉笑意的看著立蓉。

    「立蓉,昨兒個夜裡,可辛苦你了」。

    呃——

    辛苦?

    昨兒個夜裡?

    立蓉的小臉,登時一陣發白,老天——惡夢果然成真了,離他們所居的小木屋最近的,當然是夜魂的父母的住處,他們昨晚,都聽到了。

    她和夜魂真的有那麼誇張嗎?真的有那麼過分嗎?

    死夜魂,她恨死他了。

    她的一世英名,全都毀於一旦,現在,水族裡的人,會用什麼眼光來看她,嗚嗚——她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人嘛。

    「別不好意思啊」。剋夫人笑意更濃了,早就已經是夫妻了,怎麼到了這會還會臉紅呢,真是個可愛的孩子,「薩兒已經用過早膳了,我見你沒有出來,一問之下,才知道,因為昨兒晚上,你實在是太累了,所以,多睡了一會」。

    呃?

    等等——

    「是他說的?」

    「沒錯啊」。剋夫人點頭,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並沒有深究,「薩兒說,他昨天晚上把你累壞了,所以讓你多睡一會,睡到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吃」。多體貼,薩兒這孩子果然是變了。

    雖然外表倒是看不出什麼來,但是,他的心,已經隨著立蓉而變。

    娶了妻,和未娶妻,果然是天壤之別。

    剋夫人想得美美,立蓉卻在那兒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夜魂面前,狠狠的咬他幾口,原來,都是他說的。

    該死的男人,他不是一向難開金口嗎?這會倒是多嘴的很。

    他為什麼該開口的時候不開口,該閉嘴的時候,他不好好的閉上他那張臭嘴呢。

    「立蓉,你是怎麼了?不舒服嗎?臉色有些難看」。剋夫人擔憂的道。

    立蓉搖頭。

    「娘,你不要擔心,我沒事的,可能是睡的太久,睡得太過頭了,只要吃了早膳,就沒事的」。

    「對對對——」剋夫人可想起來到這兒的目的是什麼了,「來,跟娘一起去用早膳吧,還熱乎這呢」。

    「是」。立蓉乖乖的點頭。

    隨著剋夫人一路到了他們的居所,桌上已經沒有半個人了,不過有滿滿一桌子的早膳,「呃——娘,這麼多,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吃嗎?」

    沒瞧見其他人的人影。

    「是啊」。剋夫人笑瞇瞇的點頭,「娘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每樣都準備了些」。

    好體貼……

    立蓉眼眶一熱,心裡的煩惱,早隨著這股熱意消失無蹤。

    「謝謝娘」。她輕聲道謝,心裡,滿滿的感動和幸福。

    有父母,有家人的感覺,真的太好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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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族的生活,其實很簡單。

    只要沒有戰爭,不管在哪兒,都能過上平和而快樂的生活。水族是依山依水而活,身在關外,更遠一步的大漠,更近一些的群山,群山之中的動物與水,那都是水族生存的依據。他們自己養殖牛羊,馬兒,他們是不賣的,不過也有養。

    之於水族,馬,是最好的夥伴,夥伴是不能以錢財論斷的。

    山上能獵到不少稀奇的獵物,剝下皮可以賣錢。有時候,肉也可以賣錢。山上還有不少野生的植物可以賣給關內的人。

    自從與賴家合作之後,水族是什麼都不需要愁。

    只要水族盛產什麼,賴家都會接收,價格很公道,至少,比以前高的多了。

    算是與人方便,也與己方便吧。

    賴以農與展家關係甚好,又是夜魂的徒弟,事情,自然是好談的。再說了,賴家已經很富有了,也不差這一點小錢。

    能讓水族多點獲利,換取來的好名聲,有何不好呢。

    商家,最在意的就是名聲和利嘛。

    既得利,又得名,何樂而不為呢。

    用過早膳之後,天氣真的不早了,水族的族人,大部分已經出外勞作了。也有人在外跑生意的,也早早的出了門。

    像立蓉這麼晚起的,自然是沒有的。

    她一向起得早,沒想到,在來水族的第一天,便成了懶鬼,真是要不得呢。

    上一次,她和雪兒一同過來的時候,水族的一些東西,她已經見識過了,隔了些時候,這一次再來,再見識一次,仍是驚奇不已。

    這就是關內和關外的不同。

    有時候,平平是同一件事,也會做出不同的味兒來。

    或許,是因為她的身份不同,心情也不同了吧,以前,她是以客人的身份來到水族,所得的都是待客之道。

    如今不同,水族上上下下,早就把她當成一家人了。不,不是當成,而是真正的一家人,這才是讓立蓉最為高興的事。

    夜魂的事,可以放置一旁呆會再說。

    「立蓉啊,往後,你會和薩兒回到族裡嗎?」剋夫人期待萬分,以前,不曾如此奢望過。可是,現在不同了,兒子娶了兒媳,不再是一個人了,而且,立蓉的樣子看起來,也是極為喜歡水族的,所以,應該會同意才是。

    「會啊。」立蓉點頭,水族的人這麼好,她怎麼捨得永遠不來呢。展家是她的家,水族也是她的另一個家啊,連雪兒都好想再來水族看看呢。奈何,展狂那男人的心眼實在太小。當初,雪兒就是在來水族的時候失蹤的。這一失蹤,就是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人都快要逼瘋了。那男人,便再也不敢冒這個險。

    他的心情,還是能體諒的。

    看在他那麼愛雪兒的份上,立蓉決定,還是不怪他了。

    「那就好,那就好——」剋夫人直笑得樂呵呵的,沒想到立蓉真的有此意啊,那就好,那就好,往後,她可以時常見著自己的兒子了。

    「娘,就算他不來,我也會來的。然後,住上一段時間。」

    呃?

    薩兒不來嗎?剋夫人一頓,心裡有些傷心,沒錯,她的兒子就是這麼個性子,誰也逼不出來的吧。

    「好啊好啊,你來就成你來就成,來陪陪娘——」剋夫人覺得自己多了個女兒,而不是多了個兒媳。

    剋夫人的失落。立蓉瞧在眼裡,一陣心酸。

    扯唇,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娘,瞧你,被我騙了吧。」

    騙?

    剋夫人不解的眨眼。

    「我才不會一個人來,讓那傢伙在展家閒閒沒事呢。娘,放心吧,只要立蓉來水族,一定會把他拖過來的。他的性子就是這樣,沒有人在一旁敲著,他就不會理會,只要我多拖他來幾回,他習慣了,會慢慢愛上水族,往後就算不是我拉著他來,他也會自己來的。」或許,等他的年紀再大一些。

    或許,等他的腦子再進化一些,能聽得進去一些什麼的時候。

    原來——是這麼回事。剋夫人總算是聽明白了。呵呵一陣失笑,她的薩兒果然是沒有娶錯人呢,這皇上老爺任性的正是時候,否則,他的薩爾豈不是要孤身一人直到老嘛。

    是他們夫妻的錯,才沒有好好的照顧他,沒有陪伴他的成長,才讓他受生活壓迫,造成了這般冰冷的性子。

    或許,上天還是憐他的。所以,才會為他選了立蓉。

    這個開朗,直爽,又聰明的丫頭,真的很得人心。她相信,總有一天,薩兒回看到立蓉的好。相信不會太遠了。

    昨兒個,薩兒不是很聽立蓉的話嗎?

    雖然情況不是非常的美滿,但是,結果是美滿的就好了不是嗎?

    「來,娘帶你去拜訪幾個人。」

    於是,立蓉以克天薩妻子的身份,去拜訪水族的一些長輩和克家的長輩。有些,她是認識的,有些,她還沒有見過。

    說實話,叫夜魂叫習慣了,有時候,被人一說天薩,她完全想不起來,人家到底在說什麼。

    多聽了幾次之後,彆扭歸彆扭,總算是能接受這個事實了。

    克天薩,與夜魂,差太遠了。

    午膳,是在外頭用的,水族的人,都很熱情,非常的熱情。水族的姑娘,就像水一般的溫柔,很可愛,很清純,是男人都想要娶回家的那種類型。

    看著那些未嫁的姑娘,水靈靈的樣子,立蓉還真為夜魂叫屈。如果當初他沒有被拐,不是夜魂,而是,一直都是克天薩。那麼,如今,他早就娶了妻,生了子,而且,還是一個溫柔如水的妻子。

    而不是像她這樣,完全沒有什麼溫柔可言的粗魯女子。

    好吧——

    再退後一步來說,如果,在他認了親之後,就長居水族,或是時常回水族,情況,又會不一樣。

    她就是怎麼也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安排。

    一天未見夜魂,她也不想他,沒有什麼好想的嘛。水族人的感情,差點讓她忘記夜魂的存在了呢。

    要不是有人一個勁的提及,她是克天薩的妻子,她是沒有這個自覺的。

    「嘩——好漂亮,是你們自己織的嗎?」一塊又一塊的美麗布匹,竟是拿動物毛髮織成的。不同顏色,不同動物身上的毛髮,可以變化成不同的圖案,較之中原之內的刺繡,可是別有一番風味呢。

    雪兒的繡工可是不得了的,上一次來,還沒有見識到這一手,真是可惜了。

    「是啊,其實,很簡單的,你要學嗎?」

    水族的人,果然很熱情。

    「好啊——」立蓉點頭,於是,坐下來,一學,便是一個下午,剋夫人但笑不語,讓她隨著那群女孩一起學著。

    那是簡單的手藝,水族裡的姑娘們,可是人人都會。

    織法雖多,卻並不複雜。

    看到她如此有興趣,倒是像極了水族之人呢。

    夕陽,即將落下。

    剋夫人才領著依依不捨的立蓉回到克家,臨行之前,還拿了不少的動手毛髮,和一塊成型的圖案,回到克家練習。

    一入門,夜魂和他爹已經在桌上坐著了。桌上,也擺著食物,看來,是在等著她們。

    立蓉是餓了。

    「娘,來坐。」她小心翼翼的將剋夫人扶坐妥當,才在夜魂的身邊坐下。那是屬於她的位置,就像剋夫人坐在她丈夫的身邊一樣。她沒有瞧夜魂一眼,也不問他今天一整天到底幹什麼去了。

    天知道,他這個悶葫蘆還能做什麼。

    「來來來,立蓉,今天你也夠辛苦的了。多吃些。」剋夫人夾了一筷子菜放入立蓉的碗中。

    「謝謝娘。」禮尚往來,立蓉也夾了一筷子到剋夫人的碗裡,「今天娘帶著立蓉走了一天,也辛苦了。」

    「好好好。」剋夫人樂的直笑。

    「爹,你也多吃點。」一筷子菜,夾進克族長的碗裡。

    「好好好。」

    夫妻倆個,連頭髮都要笑開了。

    立蓉的體貼,讓他們格外的慰心。滿桌子的人,夾來夾去,就忘了夜魂一人,他又不喜開口,若不是他身上的氣息,濃烈的讓人無法忽視,立蓉還真的想直接把他忽視掉算了。

    「你不餓?」連筷子都不拿。立蓉瞥了他一眼。

    冰眸抬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有,只是,大手握住了筷子,扒了兩口飯,便放了下來。

    「我吃飽了——」留下四個字,他大爺起身,離開,完全不顧他人的感受。

    原本喜樂的氣氛,登時跌到了最谷底。

    克家夫婦臉上的笑,早已掉得乾乾淨淨,眉宇之間,有的,是無盡的傷心,與不安。

    「是菜不合薩兒的口味。」剋夫人勉強一笑。

    「明天再讓廚子試試別的口味。」克族長,亦是極縱容的道。

    兩人的卑微,完全不像是為人父母的,他們努力的把夜魂拖的平平的,不讓他有半點不適,他倒好,完全不顧其他人的感受。

    真是夠了——

    立蓉也想立刻甩下筷子離開,然後,扯著夜魂沒頭沒腦的搖一陣,看看能不能把他搖醒。

    他的眼睛,被東西糊住了嗎?

    別人對他的好,他就真的看不到嗎?

    他的心,不會因為這樣的好,而有些感觸嗎?

    他是冷,但那僅是氣息,他的血是熱的,不是真的冷血。他只是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不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

    這些都不能怪他。

    但是,他怎麼可以如此任著性子,傷別人的心呢。

    爹娘何其無辜。

    他的喜怒,完全連著別人的喜怒啊。

    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安撫公公婆婆,她努力的保證,一定會好好的與夜魂交流,讓他放開自己的心,真的花了好長時間,她說的口乾舌燥之後,公公婆婆終於放下了心些。其實,他們一直在自責。

    就算已經將兒子找了回來,那又如何。如果夜魂一直是這樣,那麼,他們將一輩子都處在這樣的自責之中,直到死亡將他們帶走。

    事情,不是他們所願的。天底下。沒有哪一對父母,不想要自己的孩子過得好的。

    那不是誰的錯啊。

    進了木屋,夜魂已經躺在床上,和衣閉眼沒看起來是睡著了。

    立蓉很累,卻半點睡意都無。

    她又滿心的話,想要對著他大吼大叫一番,不過,先不用吼,也不用叫,她知道,會得到什麼回應。

    這個男人,會當作沒有聽到,自顧自的睡他的。

    「夜魂——」她靠著床沿,坐在他的身邊,「你睡著了嗎?」

    「……」

    「我知道你沒睡,睜開眼好不好?」就算睡了,在她進屋的時候,他也被驚醒了,他向來睡得不深,「我有話想跟你說。」

    「……」

    「你今天上哪去了?一整天沒有看到你的人呢。」她的語氣,故作輕鬆。

    「……」

    「今天娘帶我走了好多地方,拜訪了好多人,有以前見過的也有以前沒有見過的,他們都很親切,我還跟她們學會了織獸毛的功夫呢——」

    「……」

    還是沒有回音?立蓉不信的探頭,他的眼,未睜開,他的呼吸,仍是平穩。天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反正他睡著和沒有睡著,都是一個樣,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區別。「你真的睡了?」

    「……」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半分都不懂得體貼為何物。」立蓉朝著夜魂的俊臉大吼,只差沒有當場把口水噴上他的臉,「都已經是夫妻了,等你妻子回來再睡會死啊。」最重要的是她有話要跟他說,他都睡沉了,她跟誰說去?

    她可沒有自言自語的習慣。

    「……」

    「今天就先放過你。」打了個哈欠,她也累了,該說的還沒有說出口呢,他不想睜開眼聽她說,證明她就算說了也是白說,既然如此,她何必白費口舌,等明兒個,他醒來之後,再在他的耳邊轟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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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章

    夜魂昨夜一夜無眠到天亮,昨夜,立蓉所說的話一字不少的聽進他的耳中。同在展家多年,她確實對他有所瞭解,加之同床多日,他的淺眠她早已知曉。沒錯,他故意不睜開眼,不想聽她一開口就說出一大堆來。

    無非是怨他冷漠,怪他冷血的話來。

    他是克天薩,是水族之後,那又如何。對父母,沒有深切的感情,他又能如何。

    如此過了二十幾年,為什麼不這樣一直過下去呢?

    天,已經亮了,照亮了黑夜,屋內,光明一片。

    不需要刺眼的光線來喚醒他,夜魂已經睜開了眼。

    一夜未眠,並非昨夜她的話,擾得他不得安眠。

    他並不在意,她到底說了什麼,如果,從她嘴裡,說出一大堆的話而不覺得口乾,且說得極為痛快,他沒有什麼好制止的。

    欣長的身軀,才剛動,下一刻,便又停了下來。

    冷然的黑眸,瞥了身邊睡得正香的女人一眼。

    真是夠了,就是她伸長著雙手,抱了他一整夜,害的他一夜無眠,昨夜,他就已經「忙碌」一晚,昨夜再度失眠——

    「放手——」不輕不重的聲音,冷然道。

    「……」

    立蓉完全沒有反應,僅是無意識的嚶嚀了兩聲。她也累了,天才剛亮,她不可能那麼早起。

    夜魂冷眸,再度一沉。

    咬緊的牙,深沉的眸光,只差沒有當場把立蓉甩出去。

    「放手——」

    「嗯——」又是無意識的一聲,區別只在於,這一次,她的反應更甚,抱著他的手,加重了力道。

    「立蓉,你這個該死的女人,我讓你放手——」

    「……」

    沒有回音。

    夜魂一向沒有什麼耐性,若非他性情冷然,一定會成為一個天性火爆的人。

    剛才的幾聲,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耐性。

    被圈抱著的大手,用力的一甩,他如願的甩開了立蓉,只是——

    一個練武之人,而且是修為極好的男人,在威怒之下,一旦出手,哪怕,夜魂以為自己的力道其實剛剛好甩開她,天知道睡夢中的立蓉,什麼防備都沒有,夜魂這樣一甩,讓她重重的撞牆到床裡頭的牆壁上。

    砰的一聲之後,還可以聽到清晰的骨頭斷裂聲。

    一陣連死人都會被痛醒的劇烈疼痛,讓立蓉大聲叫出聲來。

    「好痛,該死的,你到底在做什麼?啊——我的手——」好痛,好痛,輕輕動一下,像是要斷下來似的痛。

    還有她的腰,她的背——

    老天——

    她還在做夢嗎?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睡醒才是,所有,才會做出這樣的噩夢。她被打了,被揍了,而且,還是跟她同床,名為丈夫的男人救了。

    「你——」夜魂顯然也有些嚇到吧。

    「你想殺我。」她不想哭的,那是弱者的表現,真的——她一直都不喜歡別人流淚,一點都不喜歡。從小到大,遇到困難的事,她寧願很難看的笑著,也不要哭,她不會哭,她才不會哭——

    可是,她在流淚,一直在流淚,是真的一直在流淚。淚,已經滑過她的臉,那滾燙的感覺,讓她的心揪了揪。

    淚眼朦朧,她還是看清了夜魂臉上的錯愕。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夢,是真的——做夢是不會感覺到痛的,可是,她真的好痛,好痛。

    他是不是乘她入睡的時候想要直接殺了她?

    「你——」

    「夜魂,你真是個差勁的男人。」嘴唇都快咬破了,立蓉努力的想要止住淚,靜靜的趴躺在床上,靜靜的流著淚聲音,已經成沙啞。

    「我來看看。」

    夜魂走上前去,伸手,想要看看她的情況。

    「謝謝你。」她悶悶的道。自然不是真心道謝,「你的漠不關心,已經讓我痛不欲生了,如果加上你的關心,我一定沒命活著看明天的太陽。你放心吧,我不會再纏著你,你愛幹什麼幹什麼去,你不愛回水族就不要回水族,回到展家之後,當著展狂的面,寫封休書給我就成了。往後,立蓉跟你沒有什麼關係。」淚,還是一個勁的流。

    她不是因為自己被這樣對待而心酸落淚。

    實在是,身上的痛,讓她連大氣都不敢抽一下。

    「你——」

    「啊——」突地,立蓉用盡全身的力道,大叫一聲,聲音很大,外頭已經起床的人,應該聽得到。

    她心悶極了,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夜魂,他最好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否則,她會恨不得,上前去用力的咬他一口出出悶氣。

    該死的男人——

    是她太自以為是了嗎?現在倒好了,是太自以為是了,現在,報應上身了吧。

    直腸子果然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她該死的是白癡嗎?當初為什麼會同意跟夜魂湊到一起,現在好了,她滿身是傷,還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要對她動手。

    一定是痛恨了她吧,才會在她沉睡的時候,下此毒手。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立蓉,怎麼了?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外頭的人,果然是聽到了立蓉的叫聲,剋夫人似乎是剛剛被吵醒的一般,匆匆趕至,身後還有族長和族長的弟弟克善一家人。

    他們不解的看著站在窗前一動不動,表情僵硬,雙手緊握的夜魂和趴在床上,也是一動不動的立蓉。

    情況,有些莫名。

    「薩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立蓉身體不舒服?」剋夫人有些擔心的上前詢問。夜魂僅是僵硬的轉身。然後,立在一旁,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表示,直直的立在那兒,活似一根大木頭似的讓人看著擔心不已。

    「立蓉——」剋夫人坐在床沿,向立蓉探手。

    「娘——」立蓉抬臉,入眾人眼的,竟是立蓉一臉淚臉,當世,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質問的目光齊刷刷的瞄向夜魂,立蓉竟被他弄哭了。

    「薩兒,這是怎麼回事?是你欺負立蓉嗎?怎麼讓她哭成個淚人兒似的。」

    「……」

    「娘——」立蓉輕輕開口,齒,咬著下唇,「能幫我請個大夫來嗎?」

    請大夫?

    這麼嚴重?

    他們,真的打架了嗎?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快快,你們快去請大夫來啊。」剋夫人一邊問立蓉,一邊讓人快去請大夫,再晚一些,立蓉就要多承受一些痛苦。她的臉上,滿是淚痕。

    立蓉是個不哭的女孩啊,到底是什麼事,讓她傷心成這個樣子。

    「娘,沒事的。」硬扯出一抹笑,真的好難,像是會要了她的命一般,「我沒事的,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手和背,摔傷了,所有有些疼,請大夫來,幫我擦點藥酒就沒事了。」

    她不想在他疼他愛他的爹娘面前,說他什麼。

    能叫剋夫人一聲娘,已經是前世注定好的緣分。

    就算,她無法跟夜魂做長久的夫妻,也沒關係,只是他們無緣而已。

    她不想把自己的小命就這樣搭在他的手上了。

    說實話,她對他,還沒有那麼深的感情。

    不像雪兒,在展狂的面前,那時,他們已經有了傲人,有了這個牽扯,就注定,他們永遠都分不開了。

    展狂雖然冷漠,可是,至少,他不會隨便動手打女人吧。

    而且,還是他稱之為妻的女人。

    心,好寒。

    不久,大夫過來了。看清了令人的情形,大夫的表情有些凝重。「這一跤你可摔得很重啊,左手手骨斷裂,背上,也被撞得青一塊紫一塊。幸好沒有內傷。這些傷,得好好的修養。特別是手,接好骨之後,千萬不要隨便動它。」

    「我知道了。」扯出一抹再苦不過的笑,立蓉用力的點點頭。怪不得那麼痛,原來,手都斷了。

    他可真是不留情啊。

    費了一番功夫,大夫為立蓉的手處理妥當,固定上好藥之後,開了藥方,留下藥膏,之後,大夫起身告退。

    中途,沒有人開後,靜得不成樣。

    連一向心直口快的立蓉也少見的不多話。

    夜魂一直站在旁邊,他一直低著頭默默的不發一言,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或者——已經站著睡著了。

    立蓉打死也不看他一眼。

    該死的男人,都是他,害她受這些苦。

    原本,她該高高興興的起床,用過早膳之後,將昨天沒有完成的織品織完。現在——呵,她苦笑的看了一眼,自己連動都不能動的手。

    臉上的自嘲表情,更堪了。

    剋夫人看得暗暗心驚。

    怎麼回事,才一個晚上而已,為什麼事情,突然之間好像來了個大變,變得太不一樣了。薩兒和立蓉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薩兒——」剋夫人喚著夜魂。

    他僅是抬眸,看看剋夫人,其他的,什麼也沒有說。

    「跟娘出來一下好嗎?」

    他仍是滿意開口,不過,跟著剋夫人出去了。

    出了小木屋,再走了一段路,剋夫人在較為清靜的一處,立定,而後,定定的望著天。

    「能告訴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母子獨處,剋夫人的心,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立蓉是自己摔倒的嗎?一大早的,你們去了哪裡?」就算是摔,能摔得這麼嚴重嗎?

    她不信啊!

    「……」

    「跟娘說說話都不肯嗎?」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跟立蓉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

    「那你們是打架了?」

    「……」

    不說話?剋夫人斜睨兒子一眼,輕輕的歎了口氣,是打架了嗎?立蓉頂多會氣得罵幾句而已。她的性情直爽,卻不至於無理到直接動手動腳,而且,如果僅是立蓉一個人動手的話,她是不可能傷成這個樣子的。

    所以,夜魂也出手了。

    「為什麼要打她?」

    「我沒有打她。」這五個字,他是咬出來的。

    「她都那樣了,難道是她自己自找的嗎?薩兒,立蓉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仇人啊。」

    「我沒有打她。」他還是重複這五個字。

    「好,好好——」剋夫人傷心的直點頭,「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轉身,她也不想再理兒子。

    不僅生他的氣,而且為立蓉叫苦。

    一個姑娘家,一直都只會笑,不會哭,卻痛到流淚,到底痛到了什麼程度。她不曾那樣過,所以,她無從體會。

    「如果你真的想要立蓉這個妻子,那就對她好一點,夫妻本是同體啊。娘不希望你淡漠的看著自己的過錯,而無動於衷。」那會多麼的讓人心傷。

    他是個大活人,卻對眼前的事情,完全的無視。

    他有血,有肉,有感覺——他不是死人。

    是他們夫妻虧欠了他,不是立蓉。

    剋夫人和克家的兩名侍女留下來照顧立蓉,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生怕吵到立蓉。夜魂回來的時候,立蓉已經睡了。

    「她剛吃過藥,裡頭有安神的藥,所以才睡下了。」剋夫人沒看他一眼,卻仍是解釋了。

    夜魂,終是她的兒子。

    身上,流著她的血,而非冰雪所作。

    「嗯。」他,僵硬的點了點頭。

    他的雙拳,一直,都處於緊握的狀態。他的身體,一直都繃得緊緊。

    這是個意外。

    他也不曾想過,事情,會出乎人意料之外,她沒有那麼柔弱。

    「你留下來照顧她吧,我們先出去,過會再來。」剋夫人說完,領著兩個丫鬟離開了。

    木屋,變得靜悄悄。

    只餘他,和沉睡中的她。

    她的秀眉微蹙,睡夢中,似乎仍覺得那股疼痛的存在,不曾消失過。

    她的呼吸有些急喘,雙手揪著被子,雙目緊閉。

    夜魂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是他的錯嗎?

    「我沒有打你。」

    床上的人兒,依舊沉睡。

    「我不打女人。」

    就算真的與女人為敵,他也會直接殺了對方。打,太麻煩。他有更省事的方法。

    「我沒有打你。」

    「我不打女人。」

    「……」

    睡夢中,立蓉似乎做夢了,耳畔,有人一直不停的在說著什麼,她,很用力,很想專注的聽清楚那人到底在說什麼,只是,一切徒勞,她的意識,再度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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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好好的安睡了一覺,很深,很沉,除了夢中,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著什麼「我沒有打你」,「我不打女人」。好像一再的重複著這兩句話,讓人摸不到頭腦,也聽得她皺起眉頭來。到底是哪個不識相的傢伙,有事沒事的在她的耳邊嘀嘀咕咕著什麼呢,讓人連覺也睡不安穩,難道她的樣子看起來還不夠慘嗎?

  一旁還起勁的參合著。

  最好不要讓她知道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不然的話,她肯定以牙還牙的在他的耳邊念死他。

  「好痛——」未睜開眼,便輕吟一聲。其實也沒有那麼痛,不過,叫叫也挺好,心裡會稍微舒服一點。

  張眼,入眼的第一個人,竟是夜魂。

  他像根木頭似的直直的坐在床前。

  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她,眨也不眨一下,眼珠子都不動——

  立蓉白了他一眼,他還是沒有反應。她再掃了一圈,屋裡除了他,沒有其他人了。是啊,其他人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妻子出了事,丈夫在一旁照顧是理所當然的。

  扯出一抹苦笑。

  好個理所當然,被他打成重傷,再讓他親自來照顧,那是什麼世道嘛。

  好渴——

  想喝水。

  立蓉嘴硬的不想讓夜魂幫她倒水,沒有關係,反正,她傷的只是左手,背上有些痛,不過,並不嚴重,還有右手呢。

  立蓉再一次慶幸自己不是左撇子,沒了左手,她還有右手好用。

  用右手,支撐著起了身,完全無視夜魂的存在,很緩慢,很緩慢的下了床,仍是不看他一眼,站起身,從他的面前走過,到桌前,用右手,拿起杯子,端起茶壺,往杯子裡注滿水,然後,一口氣喝得光光。

  肚子餓了呢。

  摸摸肚皮,咕咕叫著,才喝了一杯水而已,怎麼感覺自己整個肚子都是水呢。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用右手用力的抹了一下臉,確定臉上沒有什麼奇怪不對勁的表情之後,才邁步出木屋。

  她才踏出兩步,身後的男人終於有了動作,他快速的擋在她的身邊,一雙冷眸定定的鎖住她——那只綁得沒有自由的手臂。

  那只失去自由,無法自由使用的手,是他造成的。

  是他的錯。

  黑眸沉了沉。

  立蓉才不跟他站著耗,他擋在她的身前,她就從他的身側離開。

  他又快速的擋在她的身前。

  如此一次又一次,立蓉終於失去耐性了。

  「夠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想出個門都不行嗎?是不是現在連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了?」

  「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肚子餓了,要吃東西。」

  「我去拿,你去休息。」他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立蓉怔怔的看著他消失的背影。怎麼回事,內疚了嗎?所以,現在是補償她?

  立蓉恨恨的瞪著自己那只被摔斷的手,起碼要二三個月,才可以自由行動。

  意即,這二三個月,她不得不當個廢人。

  有些事情,單手是做不成的。

  她不是獨臂俠,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再一次苦笑。

  「立蓉啊,是你自己自找的。」

  他想拿,就讓他拿去吧,她有什麼好爭的,反正,她怎麼爭也沒有用不是嗎?立蓉回頭,坐在桌前,等著他拿飯菜過來。

  過了一會,夜魂回來了,不只是他一個人,身後還跟了一群,都是關心她的人。真是好笑,她的丈夫傷了她。

  但是,與她不熟的人,卻關心著她。

  這個世界,還真是亂了套不是嗎?

  「立蓉,你沒事嗎?好些了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需不需要娘再去幫你請大夫來看一看。」她醒了,剋夫人仍是滿腔的擔心。

  「娘,你不要擔心,我沒事了,只是這手,還要休息些日子。」立蓉笑道,臉上的表情柔和,沒有先前的淚意,沒有先前的痛楚,她的臉上,揚著的,是平和,和笑意。剋夫人總算是安心了。

  「立蓉,爹讓人做了些你愛吃的小菜,你可要多吃些,好好的補一補,把流失的不會來。」克族長讓侍女把食物放在桌上。

  「謝謝爹——」

  接下來,便是一連串的問候。

  立蓉不急不躁,有問必答,而且,都是報喜不報憂,也確實,除了手上和背上痛點,對她的生活,造不成太大的麻煩。

  只是——

  這二三個月內,她恐怕不能那麼早回展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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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時候,路上再發生點什麼事,她這個剛上任的獨臂俠可沒有什麼能力能夠對付。

  食物,放下了,眾人,離開了。

  除了夜魂。

  立蓉在吃東西,他就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麼。立蓉不想讓公公婆婆擔心,只有讓他這樣呆著,省得到時候,公公婆婆和族裡人的,胡思亂想,惱了自己。

  「我來——」她的右手,還使得慣,只是,左手無法扶著碗,每吃一口,那碗,便會不聽話的亂動。

  「不需要。」夜魂的好心,立蓉想都不想,直接回拒,「我不是殘廢,可以自己來。」

  「你不能。」

  明眸一瞪,眸中,閃著火氣,「夜魂,你實在是太看不起我了,我是吃飯,不是趕時間,沒有必要趕趕趕的趕出個消化不良,我會慢慢吃,有一點不便,也不需要別人幫忙。」他就是那個別人。

  「我來——」

  又來了,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這一句,他說的不煩,她聽的都煩了。

  「夜魂,你不要太過份了。」

  黑眸,定定的鎖著她,鎖著她氣惱的眸子,氣惱的表情,她平日裡,生氣的時候,就是多。只是,以往的氣,生得莫名其妙。

  這一次——

  他知道,她是在氣他,很氣,很氣——

  夜魂從來不認為自己該為誰的情緒負責,這一次,自然也不這樣認為,只是——她確實為他而傷,而她,上一次說的話,梗在他的心底,讓他格外的在意。

  回到展家,她要讓他寫休書。

  他從不曾想過,自己此生還會寫休書。

  長手一伸,接過她面前的碗,「我不是故意的。」他輕聲道,很輕,很輕,非常的輕,輕到,立蓉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

  其實,他根本就什麼也沒有說。

  「我沒有打女人的習慣。」這一次,他的聲音,大了些。

  「是啊。」立蓉很認同啊,以前也沒有聽說過夜魂喜歡打女人啊,因為,以前,她只不過是個外人,對他這個人根本就不瞭解,現在,她是多多少少有些瞭解了,「你是現在才開始習慣的嗎?我能理解。」她輕哼一聲,「誰讓我看起來,就是那麼討打呢。」

  她的語氣,又盈滿了氣惱。

  夜魂咬了咬牙。

  「女人,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話。」夠了,他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曲解?是曲解嗎?」拍的一塊,筷子落了桌,「那麼,你來告訴我,為什麼我一覺醒來,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用力的抬高自己斷了的手,很用力,用力到,她痛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所以,我有自虐傾向,睡夢之中,自己把自己打成這個樣子?我活該,我就是活該是不是?」

  她還沒有糊塗到什麼事都不明白。

  「我不是故意的——」

  「夠了,不要再一直這樣說,你不是故意的又如何,難道一句不是故意的,已經被造成的事實就可以全盤否定了嗎?夜魂——」她啞了聲,鼻酸的想要落淚。「告訴我,我是哪裡惹到你了。」

  肚子是餓,她卻完全沒有了胃口。

  夜魂低眸,靜沉片刻,才抬起頭來,看著立蓉,「我不習慣與人太親近,今早,是你抱著我的手,我只是想甩開你的手,沒有想到——」一甩就甩過頭了,甩成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早知道,事情會變得更加的麻煩。

  他會忍耐,忍耐著讓她抱個夠,知道她醒來,起床為止。

  「是嗎?」立蓉側首,不看他,「我們 已經是夫妻了,同床共枕已非一日兩日,前一晚,你還抱了我不是嗎?」

  真是好笑。

  「我——」

  「停——」完好的右手,往前一伸,制止他再說下去,「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聽,讓我靜一靜,好好的想一想。」

  「你——」

  「拜託。」

  當晚,立蓉要求分房睡,她不想與夜魂同睡一房,同睡一床。

  「立蓉,為什麼?你是不是還氣薩兒,他——」剋夫人急了,揪著立蓉完好的右手,卻又不敢太過用力。

  「娘——」立蓉笑著搖頭,「我沒有氣他啊,我們很好,真的,娘,只是我的手這個樣子,我怕,兩個人擠一張床,要是萬一再撞到,像今天早上一樣,那我真的要成了廢人。」眉兒一挑,「娘不會想看著立蓉這輩子都當個殘廢吧。」

  「當然不想,當然不想——好好好,你想分房床,就分房床,不過,你還睡在原來那張床上,讓薩兒到另一個房裡去睡,娘會讓人去整理的,你放心吧。」

  「謝謝娘。」立蓉低眸,笑著道謝。

  這樣很好。

  以後,不會再有矛盾了,就算有,他也不會跟他吵,他也不至於會一時失手傷了她。她不是怕死,卻怕死得不值。

  死在他的手上,尤其不值。

  要是下一次,他的力道再沒有控制好,一掌把她給拍下,永遠都醒不過來了,那她要找誰哭訴去。

  她可不信,閻王老爺會給她這個面子。

  夜,深了。

  夜魂的屋裡整理妥當。

  他卻不急著去就寢,呵,真好笑,有得他清靜,他倒是不急著去睡了。

  「我困了。」坐在床上,立蓉看著夜魂。

  「我不會打擾到你。」語意僵硬,像是繃出來的字眼。

  「你站在這裡,已經打擾到我了。」

  黑眸一緊,「為什麼要分房睡?」

  「你不習慣跟別人太親近,反正我們之間,夫妻該做的也都做過了,以後,我不想打擾你的清靜,也不想在你的爹娘面前,與你交惡,那會讓他們擔心。」

  「……」

  「吁——」呼出一口氣,「夜魂,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眼,直直的看著上方,卻不知道,雙眼,到底看到了什麼,「更不會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我們雖是夫妻,卻不一定要跟其他夫妻一樣生活,我想過了,你的休書不用寫,那會讓爹娘傷心,也會讓雪兒擔心,到時候朝廷再追究起來,以為我們來這一招是為了騙他們,那情況,只會更加麻煩。」

  「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突地,他說了一句讓人莫名其妙的話,站起身,離開了,門關上。聽著閉門之聲,立蓉用力的閉了閉眼。

  一切,像是一場戲一樣。

  發生在她的身上,盡讓她覺得好笑。

  這就是生活啊。

  門,砰的一聲,關上。

  重得,兩扇門似要當場倒下。

  夜魂身上,散發著濃濃的火氣,他握緊雙拳,要緊牙關,心頭的緊揪,到底為何,他不得而知。

  但是,他知道,他該死的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一點也不——

  那個該死的女人,在乎這個,在乎那個,就完全不在乎他。好吧——他是傷了她,那又如何,他不是故意的,他已經一再聲明了不是嗎?

  她還想怎麼樣?

  她要分房,現在也分房了。

  她是想以後——這輩子都分房,反正夫妻該做的事,都已經做過了,他們已經是夫妻。

  名正言順的夫妻,為了保全其他人,他可以不用寫休書,只不過,以後,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會比以前更不如。

  僅有的,只不過是夫妻的名份而已。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氣到這份上,從來不曾為一個人氣得心都揪起來。連身上流著相同血脈的父與母都不曾。

  那個該死的女人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他難得心懷愧疚——不,他一點也不會愧疚,頂多就是有些擔心,擔心她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告訴夫人,夫人再告訴堡主。

  到時候,堡主的質問,會讓他更加的為難——

  對,就是為此,他才會如此失常。

  「該死的——別想順著自己的性子來——」他決不許她如此輕易的就定下他們一生的相處模式。

  就算要定,也是他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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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情況似乎反了個樣。

  立蓉有些哭笑不得呢,之前,夜魂是能怎麼甩掉她,就怎麼甩掉她,反正她之於他就是個麻煩的代名詞,這會倒好了,她不想看到他,他倒是時時的在她的面前晃。

  她不需要他自責。

  他倒是自責的很。

  呃——

  或許他那不叫自責,好吧,她不想管他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理,在她的面前晃來晃去,總之,她已經看得很無力了。

  「立蓉,你還是多歇一會吧。」剋夫人是不是的看看身後一直跟著,卻始終不言不語的夜魂一眼,無奈的歎息。

  這孩子,明明就是關心著立蓉,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娘,不用了,我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天,骨頭都僵了,再說,我只是手傷而已,不妨事的,雙腳還好用得很呢。」立蓉踢踢自己的雙腿,確實很靈活啊,較之剋夫人,那是靈活得不能再靈活了。「立蓉不是小姐的命,以前在季家的時間,干的都是粗活,更早之前,丫鬟的命嘛,有時候做得腰酸背痛,第二天還得早早的起來幹活,有時候,連眼皮都抬不起來,腳重的想移都移不動了,現在我都感覺自己身輕如燕呢,一點兒不好的地方都沒有。」除了手部方便之外,沒什麼好不方便的呢。

  「可憐的孩子——」剋夫人聽得心酸,「你受苦了。」

  「娘——」立蓉錯愕的瞪大了眼,老天,她說這些可不是為了讓婆婆傷心的,只是想讓婆婆瞭解她現在的身體並沒有那麼差,「你別這樣嘛,立蓉早就已經習慣了呀,再說,跟雪兒進了展家之後,那裡簡直就是人間天堂。」一說到展家,立蓉的雙眼,都會放光,亮眼,耀目,展家,就是她的家。

  展家,有她的家人啊。

  「好好好,娘不攔你,娘不攔你,娘陪著你到處走走,到處走走——」

  「娘,我自己去就好了,這兒的路,我都認得,娘不要陪著我累了,我送娘先回去休息。」

  「不——娘想陪你。」剋夫人搖頭。

  她在家裡,也沒什麼事,早年因為兒子失蹤,傷心過度,導致身體虛弱,是不怎麼健壯,不過,倒也不至於連點路都走不動。

  她的傻兒子,悶葫蘆一個。

  她不小心守在立蓉身邊,光是兒子半天哼不出一個字眼來,等不得哪個時候,立蓉一氣之下不要夜魂了,那他們兩老要怎麼辦才好。

  「讓珍珠陪我就好了。」珍珠是剋夫人身邊的侍女。「娘,別讓我擔心好嗎?」

  「好吧——我讓珍珠陪著你。」剋夫人妥協了,目光掃向身後,兒子的身上,「薩兒,你過來。」

  夜魂無言,上前。

  「你跟在立蓉身後,她是你的妻子,你得好好護著她,千萬不能讓她再受傷了知道嗎?」

  「是。」

  「珍珠,」剋夫人喚來隨身侍女。

  「夫人。」

  「你就跟著少夫人身邊,看看少夫人想到哪兒走走,你便帶著他們去看看。」

  「是。」

  立蓉,夜魂跟著珍珠離開了。剋夫人望著他們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再讓珊瑚扶著她回頭進了屋。

  希望薩兒,可以看清些什麼。

  「你沒有別的事嗎?」

  拐了個彎,立蓉叫住珍珠,夜魂也止了步,她定定的望著他。

  「……」

  「要是有別的事,你先去忙吧,我跟珍珠去走走就行了,這裡是水族,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不需要你來護著我。」

  「……」

  不言,不語,也不動,一張俊顏,冷冷冰冰的。

  高大欣長的身軀挺挺的立著,卻散發著無盡的寒意,微瞇的黑眸,泛起讓人不解的冷光。

  「珍珠,我們走吧。」立蓉喚著珍珠,也不管夜魂,反正她已經跟他說清楚了,他要是再跟,她也阻止不了他。

  夜魂,果然還是跟在她們的身後。

  之後,立蓉索性不理他了,直接讓他跟,直接無視他的存在,有人問及他們夫妻倆的事兒,她也僅是笑笑罷了。

  二個月過去,她的手,已經好多了,早就可以動,不過,暫時還不能提重物,干重活。

  大夫看過之後,交代立蓉好好休息之外,已經不需要再喝什麼藥。

  她猶豫了一天,才向克家夫婦提出,明天,就要起程回展家。

  「什麼?要回去?」剋夫人震驚的瞪了瞪眼,「立蓉,你們才來沒幾天,不用這麼急著回展家的,多留些日子。」最好是一直住在水族,永遠都不要離開最好。

  這二個多月,他們已經習慣了,有子有媳,多好。

  「娘,我們在這兒已經住了二個多月,加上路上花費的時間,也三個多月了,回去也需要時間,前前後後,得花上四個月的時間,當初來的時候,沒有明確的告訴雪兒要多久才會回去,怕他們擔心——不過,爹娘放心,一有時間,我就會來看你們的,或許,下次雪兒會跟我一起來哦。」

  他說的是我,不是我們——

  夜魂暗了冷眸。

  「好好好——立蓉,下次請展堡主和雪兒一起過來,到時候,咱們會好好的招待他們,絕對不會有上一次的事情發生的。」那一次,也真是嚇壞了他們。無名小鎮毀了。若非天薩與展家的關係,水族也會因為展狂的怒火而毀於一旦。

  所幸,雪兒被找到了,還好好的,終於讓人安下了心。

  「嗯——」立蓉重重的點了點頭,「其實,雪兒這一次,也想跟著一塊兒過來的呢,不過,堡主不肯,可能要等到下一次了。」

  「你們,真的要回去了——」族長,也好不捨。

  別離在即,傷情難免。

  族長和夫人沉凝了眼眸,揚起的笑,也極度勉強。

  「爹娘,也可以到展家來看我們啊,不過,立蓉怕爹娘舟車勞頓——」

  「你娘的身子骨,是經受不起長途跋涉,」族長亦是可惜輕歎,妻子的身體,他清楚,「你和薩兒,記得時常回來看看我們就行了。」

  一瞬之間,像是老了許多。

  立蓉心裡一陣發酸,她不是他們的親骨肉,他是。但是,夜魂一點反應都沒有,僅是直直的站著,像是根木頭一樣的。

  「爹娘,讓他留在這兒多陪你們些日子,立蓉先回去。」

  呃——

  克家夫婦錯愕在立蓉和夜魂身上來回轉溜。

  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夫君,記得好好跟爹娘相處,千萬不可以惹爹娘生氣哦。」唇畔揚起一抹淘氣的笑,「你們慢聊,我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話落,立蓉轉身,離開。回到她所住的小木屋裡。

  沒有什麼行李,只有兩套衣衫,帶些乾糧,還有上一次夜魂硬要給她的銀票。

  好大一疊。

  捧著一疊銀票,立蓉靜靜的坐在床沿,頭,輕靠在床邊,用力的深吸一口氣。

  真好——

  很溫暖的氣息。

  這個小木屋,她住得很舒適。

  不過——

  以後,她不會常來,更不可能常住。她與夜魂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正常的夫妻,她如果時常來的話,公公婆婆一定會看出什麼苗頭的。

  夜魂的性子難改。

  但是,依照公公婆婆的善良天性,一定會覺得對不起她。

  她不需要這樣的情緒。

  所以,就當她是個不孝的兒媳好了,頂多,就是失落些——

  她是自私的,她知道。

  前一晚,立蓉正正式式的向公公婆婆,克家親戚,以至水族的上上下下,道過辭之後,次日,起了個大早,她提著簡單的行李,便一個人,離開水族。

  她不喜歡離別的場面。

  她不喜歡心酸,她更怕看到婆婆的淚眼,婆婆是個善良心軟的人,離別在即,她一定會哭成個淚人兒似的。

  昨兒個夜裡,她已經說過了,今天,一早便走——

  無需相送。

  不是生離死別啊。

  天,才剛微亮,卻仍能清晰的瞧見路,水族的族人,都起得極早,現在,已經有人起了身,再過一會,到處就會都是人了。

  那個時候,她可不能走得順順利利。

  身後跟著一長串相送的人,還真的讓人不自在呢。

  立蓉深吸一口氣,再呼出一口氣,又看一眼那熟悉的屋舍,她會記在心裡。

  「我還會再來的。」

  她輕喃。

  出了水族,她用夜魂的銀兩,雇了一輛馬車,直接入關,往鹽城而去。

  馬車伕對關內關外的地形相當的熟。

  一直都是跑這一路的,到哪兒入宿,到哪兒可以停下來稍微休息,玩耍一下,馬車伕都打點的妥妥當當。

  立蓉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只是——價錢稍微高了些,花了她五百兩。

  不過,她花的一點都不心疼。

  反正是他的錢。

  那個女人走了,一聲不哼的走了。

  真的把他丟在水族,什麼都不管了。

  該死的她叫他來水族,現在要回展家,倒是一聲不哼就這樣走了。

  昨夜的話,他聽在耳裡,可是娘回絕了。

  娘一定要送他們——是的,他們,他會和她一起走,現在——夜魂的心,像是被熊熊的烈火燃燒著一般。

  他從來不曾這樣氣怒過。

  那個該死的女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識得氣惱的滋味兒。

  「薩兒,你也在這兒啊。」剋夫人出現了,身邊跟著珍珠和珊瑚,「立蓉呢?起來了嗎?」剋夫人一探頭,床上是空的,屋裡也沒有人,「薩兒,立蓉去哪兒了?」

  夜魂雙手,緊握成拳。

  如果手中有物,定然早已粉碎無蹤。

  「她走了。」咬牙切齒,如果現在立蓉在他的面前,這一次,一定會反過來,讓他狠狠地咬上一口。

  走了?

  剋夫人有片刻無法接收夜魂傳送過來的意思。

  走了?是什麼意思?

  「你說——」

  「她已經離開了,離開水族,回展家娶了。」他大吼。

  回去了?

  剋夫人一晃神,昨兒個夜裡明明說好,等他們用過早餐之後,然後再由她親自送他們夫妻上路的,立蓉雖然沒有應是,她以為,立蓉已經無聲答應了。

  「真是個傻孩子。」剋夫人直搖頭,立蓉是直性子,卻也有一顆柔軟的心,她在故作堅強,「薩兒——」剋夫人上前一步,輕拍了夜魂的手,「你快去追她吧,她一個姑娘家單獨上路,又沒有功夫傍身,萬一遇到壞人就不得了了。」

  壞人?

  夜魂的身僵一震。

  路上有壞人,上一次,來水族的途上,不是已經遇到壞人了嗎?差一點,她就成了別人的壓寨夫人了。

  若不是他擔心她出了事,回到展家不好交代,一路跟著她,指不定還能出什麼事。

  這一次——

  「我走了——」

  匆匆留下一句,夜魂轉身,便離開了。

  僅留下三個字。

  讓剋夫人無盡的歎息。

  孩子啊——

  你們的路,還遠著呢,一定要好好走,千萬別任著性子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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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走走停停,這一路上,立蓉可花了不少的時間,她雇的那個車伕,還真是老手中的老手,所走的路線,還真遇到不少好玩的事兒,好玩的地方,一路上,她也買了不少當地的特產,隨車帶回展家。

  水族離開的時候,她輕裝便行,沒有帶什麼東西。

  走得太過匆忙,否則,婆婆一定會準備好些東西讓她帶著的。他要,她並沒有按著原來來的路線回去,而是隨著馬車伕走,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線。

  她已經可以確信,夜魂沒有追上來。

  因為,她馬上就要到鹽城了。

  身後,什麼鬼影子也沒有。

  立蓉的心情有些複雜,一半是欣喜他真的沒有追上她來。另一半,卻為此有些失落,他真的沒有追上來。

  看來——

  她做的決定,並沒有錯。

  還正確的很。

  再過二天,入了鹽城,回到展家,立蓉把另一半的車資付盡之後,謝過車伕,門衛把她滿車的東西,都搬進府,雪兒,李叔,春曉春夜還有傲人,無憂閣無慮幾個小傢伙,全都跑出來迎接她呢。

  「蓉姨,蓉姨,你回來了」。無憂無慮一股腦的往立蓉身上衝,小傢伙們,在雪兒不在的時候,可是跟立蓉最親了,這一會,好長時間沒有見面,當然想了。而且,她們還聽說,蓉姨帶了好多好多東西回來。

  有好東西哦。

  「無憂,無慮——」,立蓉蹲下身,將兩個小傢伙抱個滿懷,四周立著的全是熟悉的臉龐,熟悉的讓人想要好好的痛哭一場,因為感動。「蓉姨好想你們」。

  「無憂,也好想蓉姨」。

  「無慮,也好想蓉姨」。

  兩個小小的傢伙,一模一樣的小臉,甜甜的音,像是世上最好最好的點心一般,甜進了心裡。

  「蓉姨,師父呢?」傲人探頭探腦,望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有見著那個冷冰冰,站在角落,那種陰冷氣息,也讓人無法忽視的男人。

  今天,沒有感覺哎。

  一看之下,他盡然沒有出現。

  「是啊,立蓉」。雪兒也有疑惑,「你不是和夜魂一起回來的嗎?」。真的沒有看到夜魂,他人呢?

  立蓉臉上一僵,不過,僅是一刻,很快,那僵硬的表情,便整個換了過來。雖然很快,雪兒仍然捕捉到了。

  立蓉和夜魂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秀眉微蹙。

  「李叔,讓人把這些東西搬進立蓉的房裡去,春曉,春夜,帶著小傢伙們,去玩一會兒,傲人,要照顧妹妹們哦」。

  「是,夫人」。

   「是,夫人」。

   「是,娘——」。

   被叫到的人,皆應是。雪兒拉著立蓉的手,到一旁庭院裡,坐著。雪兒凝著立蓉的眼,想看出些苗頭。

   不過——

   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唯一可以看出來的,就是立蓉在強顏歡笑。

   「你和夜魂鬧矛盾了嗎?」。

   「有一點」。立蓉輕笑,對著雪兒,她不想有什麼隱瞞,她們一路從桐城的家來到鹽城的展家,從陌生,到熟悉,又到如今,已經將這裡當成最重要的家,她們一路相隨,多麼難得的友情,以至親情。「不過,沒有關係,你不要擔心」。她故作輕鬆,「你也知道夜魂那個男人的性格有多麼的壞,要是不跟他鬧矛盾才奇怪呢,他的冷性子,可以把人活活氣死的,更何況是我呢」。

  這倒是一點都沒有說錯。

   「他為什麼不跟你一起回來?他難道不知道讓你一個人上路有多麼危險嗎?路途遙遠,他還真放得下心」。雪兒越說越氣。男人,最不能缺的就是氣度,她一直認為,夜魂從來就不缺氣度這種東西。

   他是那種有事也懶得和人計較的。

  這一次倒好。

   他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讓立蓉一個人從水族長途跋涉回到鹽城。

   「雪兒,你不要生氣——」。立蓉快速安撫道,深怕雪兒的激動,驚動某個說不定在暗處看著的男人,那個疼妻若命的男人,到時候,事情可就越來越複雜了。

  她沒有想過,把在水族發生的事情,讓展狂知道。

  就算她有心告訴雪兒,她也會求雪兒不要告訴展狂。

   只要不告訴展狂,事情就可以很快平息。

   「這是我自作主張的,回來之前,我們吵了一頓」。唇一扯,她有些自嘲的笑,「其實,你也知道,就像你和堡主一樣,跟個冰人是吵不起來的,就算真的吵,那也是我一個人在自說自話,然後,越說越氣——」。

  雪兒聽得直點頭。

   沒錯,沒錯,就是這麼回事。

   「當時,我真的很生氣」。立蓉的目光,落得遠遠,望著天際的某一處,「或許,當時我真的氣過頭了,所以,當晚就告了別,第二天一早,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離開了」。有些是事實,有些不是。

   「夜魂不知道?」。雪兒疑惑加重,夜魂沒有那麼無知覺吧,他們同處一室,還同睡一張床,自己床上的女人不見了,他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夜魂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遲鈍了。

  「我沒讓他知道」。立蓉聳肩。

  「你是說——你們沒有同處一室?」。

  「沒有」。誰讓她嫁的是夜魂呢,從今以後,她也不會跟他同處一室,他不習慣跟別人有太過親密的接觸,難道她就很習慣,非得跟人家黏到一塊嗎?哼,那個男人,要嘛不說話,一開口,就可以把活人活活的氣死。「他的怪癖,不習慣跟人太親近」。

  呃?

  「可是,你們是夫妻啊,又不是外人」。雪兒張口結舌,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起的?他們不會造成了一對怨偶吧。

  「從他懂事開始吧」。立蓉不在意的道,「反正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不過,別想我會遷就著他,他想做什麼,做什麼去,我想做什麼,他也別想賴攔著我」。大家一起做吧,她可不會輸給他。

  論任著性子,誰都會。

  那可不是他一個人的權利。

  「立蓉,夜魂的性子就算不是天生的,現在,他也是定了性,跟展狂一樣,一時半會是難改的」。說一時半會是好聽了,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麼大的改變,有個小小的變動,就該謝天謝地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沒指望他改」。

   「立蓉,聽我說好嗎?」。雪兒輕輕一聲歎息,她不想看到立蓉和夜魂的日子越來越難過,那不是他們原本所預期的,同意讓他們成親,是為了讓他們以後的日子可以過得更好些,可以尋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如果,他們沒有尋到幸福反而尋來的怒與氣,那麼,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她會寧願當時,皇上派兵來壓著展家。

  「夜魂不懂得自己的感情,因為,一直以為,他都太壓抑,壓抑到最後,他已經完全麻木了,就算心裡有什麼,他也不會有那個自覺,立蓉,聰明如你,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你只是性子比較急,看他冷不丁的什麼也不表示,才會急了,才會跟他吵起來——」。

  「是啊」。這一點立蓉倒是一點都不否定,「可是,我也不想跟他吵的,現在不會了,以後也不再會了」。眼中,露出凶光,每一次想到她之前斷的手,她就會再氣一次,那個該死的男人,該砍個千刀萬刀,「你看看這隻手,在到水族的第二天,就被夜魂摔斷了,那一天,他告訴我,他不習慣跟人太親近,就是因為我任性的抱著他的手,所以,他很乾脆的摔斷了我的手,這樣挺好的,斷了手,就不能再抱著他了,當時我真想好好的吼他一陣,乾脆直接殺了我啊,這樣就不用被我纏著了」。

  一陣大吼之後,立蓉心裡的氣,立刻消了。

  有事還是不能藏在心底。

  她還不懂得怎麼去隱瞞一件事,特別是瞞著雪兒,吼出來的感覺還真是好。

   「什——什麼?」。雪兒的雙眼,都快要瞪出來了,「夜魂打你?」。

  他打女人。

  老天——

  平日看他冷冰冰的,可不覺得他會無理的連女人都會打,而且,打的還是自己的妻子。他的腦袋瓜裡到底在想什麼啊。

  「雪兒,聽過就算了,這事兒,已經過去了,沒有必要再追究,就是那一下讓我認清,不是人人都可以跟你和展狂一樣的,我和夜魂就不可能,他冷不丁的下手,要是我再堅持下去,下一次,你再見到我,可能就是個死人了」。說不定還死無全屍,她可不想自己最後竟落得那樣的下場。

  所以啊——

  人平凡,就要認命。

  「我去——」。

  「不要去,雪兒,算我求你了,這種事就這樣算了吧,不要讓展狂知道,否則,他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會心疼,然後,再找夜魂開刀,這不是我的本意,我回來了,這就夠了,往後我呆的是展家,有你和展狂在,他不會怎麼樣的,或許,當時,他是真的一時失手,你知道的,練武之人,通常會忘了力道,一個失手,差點讓我失去一隻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要再怪他了好嗎?這種事,就這樣,真的就這樣了。」

  「可是——」。

  「如果你不答應我,那我只好離開展家了,省的我成了罪人」。立蓉可憐兮兮的道,她知道雪兒的心腸最軟了,最見不得人難過。

  果然——

  「好吧,這事兒,我不會跟展狂說,不過,等夜魂回來,我會跟他談一談——」。

  「也不要,就這樣吧,就讓這樣事過去好了,或許,他的心底是有自責的,在我受傷的那二個月,他一聲不哼,不過,經常在我的身前身後」。她故作不理,他還是一點都不在意,反正他也沒有什麼感覺嘛,就呆在她的身前身後。

  剛開始,她是以為,因為他娘交代的原故。

  後來,才知道,不是——

   她其實,並沒有怎麼怪他的。

   如今,手已經好了,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了。

   一切,真的過去了。

  「好吧」。雪兒點頭,不忍心讓立蓉難過,「但是,你要答應我,心裡有什麼不痛快,一定要告訴我,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嗯,我會的——」。

   兩人,相視一笑。

   笑意入了眼,入了心,無比的欣慰。

   人生知己不多求,唯一而已。

   夜魂晚了立蓉五天回到展家,不是他的速度慢,以他的速度,定然是比在路上拖拖拉拉,東走西晃的立蓉要快得多。

   他是按照他們前去水族的路線找回來的,結果,找到半路的時候,仍是沒有發現她的影子。

  他才又改道。

  一路尋找,仍是找不到她。

  他的心,是揪起的,不知何故,腦子裡,總是想起,前去水族那一次,在林子裡她,碰到盜匪的時候。

  她完全無力反抗。

   如果真有那樣的壞人,她唯一可以做的,僅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該死的女人——

  一路上,他不知道低咒過多少次。

  回到鹽城,才剛踏入展家,便知道,那個該死的女人,早在五天前,便已經回來了,還怡然自得的拖了一大車的東西回來。

  很現任,一路上她自得的很。

  一點苦也沒有受。

  害他白擔心一場。

  「那女人,在哪裡?」。他沉聲問門衛。

  門衛有些為難的看著他,不知道該講還是不該講,夜護衛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看,他不會一時抓狂,拿他們來練手吧。

   「呃——立蓉姑娘——不,不是是夜夫人——」。夜魂在展家,斷然只叫眼混,雖不知夜魂姓什麼,他們也只能讓立蓉跟夫姓「夜」了,不然,總不能姓魂吧。「夜夫人跟夫人一同出去了」。

  「只有她們兩個?」。

   「不是」。門衛再度搖頭,「堡主,少爺和二位小姐也一同去了,還有賴大爺,也跟去了」。

   賴大爺?賴以農?他又來展家做什麼?

   他沒有什麼東西好教給他的了。

   一個人,想要練武到一定的境界,不僅僅要是一好師父,還得看個人資質,賴以農的資質,學到此,已經足夠了。

   「他們去了哪?」。

   「城北的腰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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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腰湖位於鹽城城北,腰湖如名,位置在山腰中部一個小小湖泊,很小,卻很可愛。四周風景怡人。

   山上,還有一座小土地廟,因為腰湖的關係,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這兒的香火越來越旺,東傳一句,西傳一句,小土地廟,倒是出了名。

  有些人,是因為腰湖的關係,而到小土地廟去上上香。

   有些人,是因為小土地廟的靈驗而順道去腰湖逛逛,欣賞欣賞路上的風景。

   特別是入了夏之後,這兒的空氣,更是較他處更為清新,涼爽。

   這一次,賴以農不是一個人來鹽城的,他還帶了他小表妹一同來,表妹是他娘那邊的親戚,姓陸,名幻靈。陸幻靈是個十八出頭的小丫頭,還沒有定過親。雖是小丫頭,不過,還是到了這個年紀的,通常都出嫁了。

  雪兒到了她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是展家婦了。

   陸家,跟賴家的關係挺好,也沾了賴家的光,因此,陸家也水漲船高,高出他人一等,一般人,陸幻靈的父與母,眼光,也不是一般的高,尋尋常常的人,還看不上眼。

   這一拖再拖,拖過了十八,陸幻靈還沒有出嫁。

   小姑娘自己倒是不在意,反正在家裡快活的很,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只要能陪在爹娘面前,她就是一輩子在陸家終老都沒有問題。

   不過,隨著她的年齡越來越大,陸父和陸母,倒開始擔心起來了。

   深怕女兒錯過了最佳擇婿的年紀,壞了她一輩子的幸福。他們也聽說了鹽城裡有座土地廟,是求什麼都靈驗,知道的人,都來過,似乎還真的有求必應。

  就是不知情的人,有些可惜了。

  沒有機會來這兒求上一簽。

  賴以農要來鹽城,正是好時機,於是,陸父陸母,便讓陸幻靈跟著賴以農一塊來。賴以農雖不情願,還是帶她來了。

  他心裡鬱悶啊。

  想當初,他是一心一意想要娶立蓉入門,結果呢,姑娘她對他是沒有一刻的好臉色,不是罵,就是打,兇惡的讓人不敢靠近。

  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說服自己。

   就是怕立蓉氣暴了自己。

   她以為,她打算一輩子都不嫁人了。

  一輩子啊——

   現在,她嫁了,嫁給他的師父。他情何以堪啊,連他們成親的時候,都不知會他一聲,這是怎麼著?

  怕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搶親嗎?

   哼——

   他才沒有那麼沒譜呢,如果立蓉有一絲喜歡他的話,他還是會動這個手的。只可惜,立蓉半點都不喜歡他。半點都不喜歡,多麼讓人傷心——

  啊——

  誰都聽到他的大叫聲。

  「你沒事吧」。立蓉斜睨了賴以農一眼。

  「我沒事?怎麼,我看起來像有事的樣子嗎?」。

  「那,到湖邊在水面照照,你這樣臉,擺明著告訴所有的人,你就是有事嘛,怎麼著?事情已經嚴重到表露在臉上了還想口是心非?」立蓉要笑不笑的道,好吧,她承認,當初拒絕賴以農的時候,著實是堅決了點。

   沒有半點回頭的餘地。

   但是,不能怪她啊,誰讓賴以農自己的形象有問題呢,她才不會跟別的女人搶男人,那多沒品。

   而且,她也不認為,那樣得來的男人,就真的會幸福。

  或許,過不了多久,他會有另一個女人,再另一個女人——

   「你就不能讓我自哀自怨一下嗎?好好的你就嫁人了,你有沒有想過要通知我一聲啊」。啊?賴以農都想沒形像的大吼大叫一番了,不過,他現在這個樣子,也夠沒有形像的了。

  「你還提這個幹什麼?」。立蓉又白了他一眼。

   還以為他是怎麼了。

   原來,是為了這麼點小事。

   都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他現在才提,會不會太「早」了點了。

   「你們都沒有給過我機會提,一段時間沒有到展家來,結果,一上門,有人告訴我,你嫁人了,嫁給夜魂,我那位冷漠師父,立蓉大姑娘,你幹嘛不考慮嫁給我,至少,我不會讓弄整天對著空氣說話好啊」而且還是冷空氣,最後一句,賴以農事放在嘴裡小聲喃喃的。

  沒有太大聲。

  因為,一旁的展狂已經被驚動了,雪兒往這邊走來,展狂自然得跟來。

  至少,陸幻靈那丫頭,倒是跟三個小傢伙玩得挺自在的。

  傲人已經挺大了,可以好好照顧自己的妹妹們,完全都不需要他們這雙父母擔心。

  傲人有一身好武功,不僅僅是夜魂教他,展狂也親自指導過,傲人天生資質就好,學起來也不難。

  加之,他的年紀小,還有很大的塑造空間。

  不過,展狂教的可是嚴上加嚴,還是不讓雪兒看到的情況下教的,不然的話,雪兒一定會因為心疼兒不讓他在一旁「指點」的。他的指點,可比夜魂實打實教還來得起勁。

  「怎麼回事?你們兩個不會又吵起來了吧」。雪兒笑顏盈盈,小臉因為日曬的關係而有些紅潤,展狂小心翼翼的護在一旁。

  對愛妻,他可是視若珍寶,一點也不能讓愛妻受苦。

  「誰跟他吵」。立蓉聳肩,以示她跟這件事,沒有什麼關係。

  「是我跟她吵」。賴以農沒好氣的道,「雪兒,你評評理吧,為什麼當初師父他老人家和立蓉成親的時候,沒有半個人來知會我一聲,難道,我對你們來說,就是個外人嗎?連得到一聲通知的資格都沒有?」。他氣得不輕。

   師父他老人家?

   叫得可真老。

   夜魂跟他,可是差不多年紀的。

  頂多就是輩分大些。

  一個師父,一個徒弟。

  啊?

  雪兒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些不正常。

  呃——

  他們當時不是故意不知會他一聲,不過——呃,有一半是故意的了。當初,皇上突然下旨,要他們三天之內就成親。

  三天的時間,光是去通知他就來不及了,所幸乾脆就沒有及時知會。

  夜魂和立蓉成親之後,事情已成定局了。為了維護以農的心情,他們就想,能拖一時就一時吧,等時間長些,可能,以農會更容易接受一點。

  結果——

  他還是不怎麼好接受。

  絕大部分,是因為,立蓉成親,新郎不是他,卻沒有一個人知會他一聲。大男人的自尊,被傷得粉碎,落了滿地,他不知道何時才可以把落地的自尊收起來。

  或許,收起來,也沒有用了。

  「以農,其實——」。

  「賴以農,你非得咬著這個事情不放嗎?都那麼久的事情了,再說,我跟你沒啥關係,現在我跟夜魂成親了,一來是皇上的意思,二來是我們自願的,三個也不需要得到你的主意,怎麼,想來吵一架,還是來打一架?」。

  「你打得過我嗎?」。賴以農氣極,不屑的撇了立蓉一眼,「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的女人」。

  立蓉大笑,非常豪爽的拍拍賴以農的肩。

   「你終於發現了,真搞不清楚,你家裡的三妻四妾,美艷動人的,可愛迷人的,嬌俏可人的——各種類型必備,你還看上個不可愛的,真懷疑你的心,是不是被豬油蒙了」。這話,說得可夠自貶自己了吧。

  「立蓉——」。賴以農大吼一聲,「真是氣死個人了」,重重的哼了一聲,「好吧,算你說的有理」。氣,一下子洩盡,「也許,就是因為家裡什麼類型都有了,獨獨沒有你這種類型,所以,才想——」。

  厚——

   還來真的。

  他們又吵起來了,雪兒無奈的揚頭,望了夫婿一眼。

  不過,有一點,她可以安心了,他們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像真的氣惱。她看得出來,以農釋懷了。

  真的釋懷了。

  或許,心裡有些不服氣。

  不過,依他的性情,平復的快,嘴上,還是不肯承認的。

  「好了好了,你們倆個——」,也吵的不累,「要不要四處走走?逛完之後,咱們還得上土地廟一趟,以農,你不會忘了幻靈是為什麼才來這兒的吧」。雪兒提醒。

  幻靈?

  他的小表妹。

  賴以農總算是記起來了,剛才,他還真是忘記了呢,抬眼,忘了湖邊地個和雙胞胎小丫頭玩得高興的幻靈。

   自己還是一個大孩子。

  唉——

  真不懂她爹她娘在急什麼,瞧瞧立蓉,這個時候嫁,也沒什麼不好的。

  還可以多選選。

  陸家的女兒,難道還沒有人要啊。

  特意路途遙遠的跑來鹽城拜神求姻緣,真是搞不懂。

  「記得啊,還得讓她抽一次上上籤,回家之後,她爹她娘才會安心」。若是抽到其他簽,那可就不那麼安心了。

  眾人的目光,齊齊的落在了那兒。

  「幻靈是個好女孩子」。雪兒輕歎。

  「是啊,她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立蓉也歎,或許是因為從小被保護的太好,所以,除了天真,可愛之外,她還單純得很。

   完全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險惡。

  只期望,往後,她可以找個疼她,愛她,一個足以保護她一生一世的好男人。

  那麼,她這輩子,都不會見識到天地間的黑暗。

  那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兒。

  一道光亮,突地閃過立蓉的腦海,有些荒謬,不過,卻揪緊了她的心。

  她盡覺得,夜魂跟陸幻靈很相配。

   一個冷漠,不知情的男人,一個可愛單純的天使。

  夜魂的強大,足以保護幻靈一生一世的安康。而幻靈的靈秀,幻靈的單純,說不定就可以溶化夜魂心底的黑暗,就算不能讓他變成溫文儒雅,時時面露微笑,至少,也可以把他硬化成跟展狂一樣,心底,還是柔軟的。

  不會再那般無情。

  遲了嗎?

  她佔了那個位呢?

  突地——

  她真的笑了,笑得很大聲,笑得揚起了頭,笑得落下了淚。

   老天爺,你可真會開玩笑呢,可真會開玩笑——

  或許,她當初就該嫁給賴以農,就會更早的知道幻靈的存在,就會知道,或許幻靈跟夜魂更加的合適。

   那麼,現在的局面,或許不同——

  唉——

   一團糾纏的心絲,還真是一團比一團亂呢。

   「立蓉,你怎麼了」。雪兒擔心的上前,奈何,她身邊的男人,卻霸道的將她一把扯入了懷,不讓她離開半分。

   「她沒事」。

  「你沒事吧」。賴以農一手貼上立蓉的額,不燙,她的樣子看起來很正常。

   「沒事」。立蓉一把格開了賴以農的手。

   「沒事你笑成這個樣子?」。他瞪她。

  立蓉還以顏色的白了他一眼,「怎麼樣?笑一下都不行了,是不是會笑的人都是有病的啊,你啊,快去顧著你的那個小表妹吧,雪兒——呃,算了,我去找傲人玩兒——」。誰讓雪兒被展狂霸住呢。

  真是夠了。

  半刻也不肯放鬆的男人。

  她又不會真的把雪兒搶走,藏起來,抱得那麼緊,也不嫌雪兒累得荒。

  茂密的枝葉,擋住了溶於其中的男人,夜魂坐在粗壯的樹幹上,前方發生的事情,他一點不洩的望進了眼裡。

  那個女人——

  那個該死的女人,盡自在成這樣。

  他不悅的皺起眉,不是在不悅立蓉的舉止,而是在不悅他自己的舉止,為何看到這一幕,他的心,會一陣又一陣的緊揪。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拽住,然後,用力的撕扯,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和賴以農一向都是仇人一般,一見面,不是大吼,就是大叫,不然的話,便是互相嘲諷,沒有一刻能安靜。

  她拒絕了賴家的財富,拒絕了賴以農提出要娶她為妻的要求。那麼堅決,連稍稍的考慮一下都不曾。

  她對賴以農,是無情的。

  他是知道的,為什麼,再度看到熟悉的那一幕,他的心,會揪成這樣。

  她笑了——

  為什麼笑?

  還笑成那樣?遇到賴以農,她很開心?甩掉他,她很快樂嗎?

  夜魂低頭,鎖眉,斂眸,高大欣長的身軀,隱在樹叢,久久未動,知道,前方你的那群人,離開腰湖,消失蹤影,他——仍在樹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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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土地廟的香火確實很鼎盛,不是廟慶,也不是其他什麼特殊的日子,這裡,仍然是人來人往,善男信女不斷。

    男人對這種事情,向來沒有什麼興趣。

    特別是像展狂這樣的男人,賴以農理所當然也沒有什麼意思,所以,兩個大男人理所當然的被留在外面,加上小男人展傲人,和兩個小丫頭無憂和無慮,雪兒擔心兩個小傢伙愛玩,到時候,在人堆裡來個人擠人,擠散了,到哪兒去找都不知道。

    找人的過程可是一點兒都不好玩。

    等人少一些,她會帶著她們一同進去拜佛求平安。

    不過,不是人多的足以讓人歎息的時候。

    雪兒,立蓉和幻靈隨著眾多善男信女入了小小的土地廟,當地的百姓,曾因為這兒的香火鼎盛而做了翻修,不過,僅是翻舊成新,並沒有加大改建。

    並非不想,而是當地的風俗所致。

    這個小小的土地廟之所以這麼靈,完全是因為它的小,要是小土地廟再變那一點,那麼,土地廟內的神祇,便要更加的分神,到時候,人多所求事多,廟雖大,神不夠,到時候,恐怕,就不是那麼靈了。

    若然如此,也就失去了擴建的意義。

    對此說法,眾人可是相當的認同。

    好不容易,終於輪到了她們三人,在神之前,三人跪在佛前,誠心求願,片刻之後,睜開眼,收手。

    開始求籤。

    「幻靈,你先來,求只姻緣簽吧。」雪兒將籤筒遞給幻靈。

    陸幻靈也不扭捏,直接接過。

    「好啊,那我就好好的求個姻緣簽吧,希望佛可以保佑我以後的夫君可以跟雪兒姐姐和立蓉姐姐的丈夫一樣好就行了。」瞧瞧,她的要求多麼簡單。

    神應該不會不如她的願才是。

    「丫頭,你可真會求,說不定你以後的丈夫,比誰都好呢。」立蓉笑她。

    「怎麼會。」陸幻靈才不相信,若是真有好男人,她也不會挑來挑去,挑到現在還不嫁人了,唉——她一點都不想嫁人嘛,都不知道爹娘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們在擔心她。好吧,是她不孝,所以,她不是乖行的跟著表哥來求了嘛,不過,到底准不准,那就不是她說了算了。「唉,我看要求還是不能太高,我只求如果真的要嫁人,那麼,我未來的丈夫只要有展堡主的一半好就行了,對我溫柔體貼,呵呵——」傻笑幾聲,作為接尾。

    雙手,用力一搖,落下一簽。

    雪兒求的是家宅,立蓉求的也是家宅,她不過是來陪她們的,沒有什麼好求的。

    三人拿著簽去解籤。

    結果,運氣好的,三人都是上上籤。

    「啊——果然好運呢。」陸幻靈高興的跟個孩子似的。「說不定我可以在鹽城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然後,直接帶回家,到時候,爹娘也就不需要為我這個不孝女擔心了。」越想越美呢。

    瞧瞧,雪兒姐姐的幸福生活。

    再瞧瞧,立蓉姐姐嫁給了那位還未曾謀面的夜魂大護衛,聽雪兒姐姐說,夜魂的性子,跟展狂極為接近。

    說不定,鹽城這兒的男人,都是這模樣的。

    外頭的男人開始等的不耐煩的時候,裡頭的女人,終於很體諒的現身了。

    除了傲人還乖乖的站在展狂的身邊,無憂和無慮,一看到親親娘親,立刻高興的飛撲了過去。

    「娘娘——」

    「蓉姨——」

    兩個小傢伙活似好久不曾見面似的,熱情的模樣,讓大人們著實無奈了好一陣子。

    「是是是——」立蓉疼寵的抱起無慮,真是的,為什麼小傢伙們可以可愛成這個樣子呢。她真的是太喜歡無憂和無慮了,當然,還有懂事的傲人,就算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也不會有任何的遺憾。

    「有沒有乖乖的?」雪兒握著無憂的小手,牽著她,一起往展狂的方向走。

    「無憂有乖乖的哦。」小無憂,乖乖的回答。

    「無慮也有乖乖的哦。」無慮也不甘示弱的搶著回。

    陸幻靈看的兩眼都開始發亮了,可愛,可愛,好可愛——

    她決定了,一定要找個跟展狂一樣的男人,然後,才能生下這麼可愛的小孩子。

    雪兒一行,才靠近展狂,只見他突地,眉頭一鎖,薄唇一啟。「夜魂——」

    夜魂?

    雪兒和立蓉互視一眼,賴以農更是雙眼不停地四處掃視。夜魂?那個男人還沒有回鹽城,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真是怪事。

    「夫君,你會不會是看錯了,夜魂他這個時候就算不是在水族,也應該是在水族回鹽城的路上。」而這兒,並不是從水族回鹽城的必經之路,所以,會看見夜魂的可能,著實很低。

    展狂未語,雙眸,凝著某一處。

    眾人隨著他的視線看去,除了濃密的樹葉,其他的什麼也沒有看到。

    「夜魂——。」展狂,又再叫了一聲。

    「刷」的一聲。

    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夜魂,真的面無表情的立在展狂的面前。只不過,不同的地方在於,之前,他會叫一聲,「堡主」,或是「爺——」。

    現在,卻是閉口不語,只是立著。

    有一大部分是因為他已經認了親,是水族族長之子,也不再是展狂的護衛,沒有上下之分,因此,他也不需要故意的做什麼。

    二來——

    這個時候,他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語氣出口。

    在腰湖之上,他原就打算離開,在樹上呆上許久,還是無法移動腳步,最後,人是離開了,卻不是往下山的方向,而是跟著他們一同到了這個小小的土地廟,而後,藏身在樹葉之中。

    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曾料到,會被堡主發現。

    是他太過大意了。

    「師父——。」傲人上前,一把抱住夜魂的腳。   

    「夜魂叔叔——。」

    「夜魂叔叔——。」

    無憂和無慮,很乾脆的舍下雪兒和立蓉,奔向夜魂。夜魂的冷冰冰可沒有嚇著這幫小傢伙們。

    雪兒眨了眨眼睛,開口之前,先看了身邊的立蓉一眼,只見她一臉的平靜,並沒有哪兒不一樣,見到夜魂,沒有激動,也沒有懊惱,什麼情緒都沒有。

    雪兒心裡一聲歎。

    沒有情緒,才是最嚴重的情緒啊。

    立蓉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不會把什麼事情,都放在肚子裡,不說出來。雪兒記得立蓉曾經說過,如果,有太多的話,憋在肚子裡,那會憋壞了自己,沒有半點好處。

    沒有好處的事情,又何須去做呢。

    根本就沒有必要不是嗎?

    「夜魂——,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夜魂看了雪兒一眼,而後,將視線,投向立蓉,最後,仍是沒有蹦出半個字來。

    「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兩個當事人,跟沒事人似地的,什麼也不願意說,一旁看著乾著急的賴以農是真的止不住了,「夫妻兩個,見了面連句話都不用說了嗎?師父啊,你老也開開尊口嘛,夫人在問你話呢,你也問個一兩個字,還有,看到自己的妻子,心裡一點都不激動嗎?」他們成親還沒有多久好不好。

    要是再過個幾年,他們是不是相看兩不見?

    「我們的事,你少管。」立蓉惡狠狠地瞪了賴以農一眼。

    真是不識相的傢伙。

    都知道現在的氣氛有些僵,還要拿這樣的話來說。

    「他就是夜魂?」一旁忙著看熱鬧的陸幻靈終於是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果然啊,夜魂跟展狂一樣,滿身的冷然氣質,跟他的表哥站在一起,是個多麼鮮明的對比啊。怪少是人家立蓉最後沒有看上表哥,而是嫁給了夜魂。

    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如果是她,她也會嫁給夜魂——呃,原因自然是跟表哥太熟了。

    「沒錯。」

    「夜大俠你好,小女子陸幻靈,初次見面,還望夜大俠以後多多關照。」微微一欠身,有禮的請了個安,出口的聲音,帶著些許俏皮,帶著些許溫雅,可是半點都不會失禮。

    失禮的,反而是夜魂。

    他什麼都沒有說,僅是撇了陸幻靈一眼。

    氣氛,有些僵持。

    雪兒上前,扯開一朵美麗笑顏,用柔軟的聲音,打著圓場。

    「別光站著了,山下有一間不錯的飯館,那兒的膳食不錯,我們下山,順道去嘗嘗。」

    「好啊。」

    「好啊——。」

    能有什麼不好的,總比呆呆的站在這裡,僵成木頭人好得多吧。

    「怎麼回事?」

    展家,議事書房。

    展狂站於案前,夜魂立在展狂身後,面無表情,一雙眼,深幽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堡主問的是什麼事?」

    「別給我裝糊塗,你和立蓉已經成了親,整個鹽城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現在,一趟水族回來,你們就打算分房睡?多久,一輩子嗎?」展狂沉聲道。

    「......」

    「夜魂,你不會連個女人都搞不定吧?」

    夜魂牙一咬,雙手一握拳,面對展狂,他無法說出謊話,無法視之不理。

    「是我惹了她。」才會如此氣他。

    他生性如此,又能如何,他知道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了。

    「惹了她,你不會再去惹她一次,立蓉面對你的時候,竟能如此平靜——。」沒有問題才有鬼,雪兒擔憂的目光,頗頗的朝著他們兩個身上來回轉悠,連一頓飯都吃得不安寧。

    展狂疼妻如此,豈會讓妻子再如此擔憂下去。

    夜魂的事情,讓他自己去處理。

    自己的妻子,自己去搞定。

    「我傷了她——。」夜魂,垂下了頭。

    傷了她?

    是他所理解的意思嗎?展狂轉身,凝眉望著夜魂,「你找女人?」

    「......」

    「我是否該慶幸,你沒有直接殺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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