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眼惡魔》作者：香品紫狐【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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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星期四下午五點，如往常一樣，小諾林從學校放學回家。打開家門，他吃了一驚。
平常要到晚上才回家的母親今天竟然早已坐在客廳了，她身旁還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陌生叔叔。本來正親熱地交談著的兩人停下來看向他。
“諾林，回來啦。”母親今天的心情似乎好得很，其實她最近的心情都很好，因此她已經很少打他罵他了。
“快過來。”塗著寇紅指甲的細手向他招了下，他縮了一下，大眼裡流露出驚慌與防備，嫩紅的小嘴捂緊了。
“怎麼了，過來嘛。”見他沒反應，蔡安葶顰起眉心。
他挪動著腳來到她身邊，她溫柔地拉他坐在她玉腿上，諾林卻很不自然地抖了抖。他抬頭看向那位帥氣的叔叔，後者對他露出親切的微笑。
“諾林，這位是韓叔叔。”她示意他打招呼。
“韓叔叔。”他細聲如蚊鳴地叫到。
“諾林，你好。” 韓冠禮的大手撫上他柔軟的髮絲。
“諾林，媽媽要告訴你一件事。” 蔡安葶樓著他說：“媽媽要和韓叔叔結婚，所以呢，韓叔叔要做諾林的爸爸了。”
彷彿早就有心理準備似的，諾林很平靜地注視著母親，兩個大人卻有點緊張地等待他的反應。
“諾林想要一位新爸爸嗎？讓叔叔做諾林的爸爸好嗎？”他蹲下高大身子與他平視。
諾林望了下母親，蔡安葶催促地回望他，他垂下兩排長長的睫毛，黑溜溜的大眼閃動了幾下。
“諾林，叔叔會很疼你的，讓叔叔做諾林的爸爸好嗎？”
“好啊。”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小諾林，九歲。
韓冠禮，二十七歲。
第一章
“爹地，我想養一隻狗哦。”
晚上十點，韓家諾大的客廳內，韓冠禮悠閒地坐在豪華的真皮沙發上，而他的寶貝兒子——韓諾林，放著一旁足以塞下兩個人的空位不坐，偏要賴在他大腿上撒嬌，使得被晾到一旁的蔡安葶相當不滿。
“不要啦！明明知道我最怕這種貓貓狗狗的，不要養啦！”她以嬌滴滴的嗓音，不甘示弱地抗議。
韓冠禮示意她先別急著反對，反而一臉寵溺地撫摸著諾林柔軟的黑髮，“養狗？為什麼忽然有這個念頭呢？”他溫和地問著。
“因為……”諾林雙手環上他脖子，以頭髮磨蹭著他的臉，“昨天我們去曉玉家玩，她家的狗好可愛哦！我好喜歡，我也要養嘛，反正我們家那麼大！”
“嗯……”他有力的手臂圈緊他小小軟軟的身子，以臉頰回蹭他，露出縱容的微笑。
“好嘛！我想養啦，爹地！”諾林使出渾身解數。
“好吧，既然諾林喜歡……”
“不行啦！”蔡安葶見形勢不妙，馬上截斷他的話。
“老公！人家討厭狗啦！不要養啦！”
“有什麼關係，不過就是一隻小狗。”他已經完全往寶貝兒子這邊倒，對妻子的話不以為然。
“對呀，而且養寵物還可以陶冶性情呢！”諾林靠在韓冠禮胸口上，挑釁的眼神簡直像個搶人家丈夫的狐狸精。
“你少給我插嘴！”她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擺出母親的架勢，“老公，你不能每次都這樣啦，他要什麼你就給什麼，你會把他寵壞的！像上次那樣，他說什麼嫌吊燈太暗，你就馬上換掉了！竟然沒跟我商量！還有那次……”
“好啦好啦，別提那麼久以前的事了。”韓冠禮揮揮手，對她的嘮叨顯得有點不耐煩。
“媽咪，對不起嘛，我不知道你那麼喜歡那盞吊燈……”諾林很及時地加上這麼一句，使得別人聽來就會覺得，母親之所以訓他是為了自個兒的喜好，並非出於關心他。
果然，韓冠禮立刻以苛責的目光射向她，蔡安葶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想不到竟被這小惡魔反將一軍！
“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是為了自己嗎？我這樣也是為你好啊！”她被氣得失去平常的嬌嗲，“都是你啦！把他寵得無法無天了！這次你不能再縱容他了！”
“爹地！”諾林小手楸著繼父的衣領，琉璃珠般的大眼閃著淚光，紅艷的小嘴緊捂著，看得韓冠禮心都軟了一半。
“老公！”蔡安葶不服氣地扯著他的衣袖，想要他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一邊是風姿綽約的妻子，一邊是無血緣關係卻如天使般的兒子，韓冠禮僅僅思索了幾秒就下決定了，他捧起兒子白嫩的的小臉。
“還是養吧。”
“耶——！”
“什麼……！”
諾林大聲歡呼，蔡安葶則氣白了嬌顏。“老公！你……”
“好啦，諾林還小，你做母親的就讓他一下嘛。”他表明已沒商量餘地了。
“好棒哦！爹地！我愛你！”諾林大方地在他唇上親了一記。
“只要諾林高興就好了。” 韓冠禮樂呵呵地擁緊他。
“什麼嘛！每次都這樣！”蔡安葶氣得直跺腳，但緊緊摟著的兩人壓根兒沒注意過她。
“爹地！這個星期天就去買好不好？”
“好，都依你。”
“耶——”
“等一下啦！”她終於忍不住掰開他倆，擠到中間，“這個星期天，你不是答應要陪我去看珠寶展嗎？”
韓冠禮茫然地回視她，“啊？”
“你答應人家的！說有空就陪我去的！剛好你這個星期有空，你不許爽約啦！”
“嗯……這樣嘛……”他閉上眼睛考慮著。
“爹地，我想早點把小狗買回來啦。”兒子甜膩的童聲在他耳邊響起。
他睜開眼吻了吻諾林的額頭，轉頭對妻子說：“珠寶展你和朋友去也行嘛。”言下之意就是——我不陪你去啦。
“好耶！”諾林雙手抱緊他胸口，“爹地答應和我去買小狗了，是嗎？” “是呀……”
“開什麼玩笑！”憋了一肚子氣，蔡安葶怒吼出聲，“老是這樣！到底誰是你妻子啊！”
“你這是怎麼了，幹嘛生這麼大的氣？”韓冠禮皺起濃眉。
“明知顧問！你到底要寵他到什麼程度才高興啊！”看到諾林一臉無辜地依偎在他懷裡，她氣得想當場給他一巴掌，他簡直是惡魔！
從小被她打慣了的諾林當然感受到她的意圖，他打了個寒顫，把小臉埋進繼父肩窩裡。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他的恐懼，韓冠禮趕緊摟住他，帶有責備的銳利目光瞟向蔡安葶。
“我已經決定了，你就別鬧了，珠寶展我下次找個時間陪你去。”這已經是讓步了，他以眼神警告她別再嚇到他的寶貝了。
“可……”她還想說什麼。
“爹地，我想睡覺了。”諾林又很及時地打斷她。
“啊？已經十點半了，是該睡了，對了，諾林還沒洗澡吧？”
“還沒呢。”
“那爹地和你一起洗吧。”
“嗯！好啊。”
韓冠禮抱起他往浴室方向走。
“一起洗……？諾林！你已經十一歲了！還不會自己洗澡嗎？！”蔡安葶忍不住插嘴。和樂融融的兩人當她是透明的，理都不理她。
“你說是不是很過分！每次都護著他！他到底把我這個妻子當什麼了？”
裝潢典雅的小茶廳裡，蔡安婷憤憤不平地對好友發嘮叨，坐在她對面的陳雨嬌，優雅地放下茶杯。
“那不是很好嗎？你當初還擔心他會跟諾林處不來呢。”
“可是……他們現在也未免好得太過頭了！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冠禮那麼疼諾林嗎？”
“簡直把他疼上天了！”蔡安婷洩憤似的用力叉住跟前的草莓蛋糕。
“那……”陳雨嬌瞇起美目，輕笑著道：“那就證明他很喜歡孩子嘛，你乾脆給他生個好了。”
“啊？”
“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孩子比較好嘛，到時他自然會把注意力從諾林身上挪開啦。”
“再生個孩子？嗯……但冠禮他都沒跟我提過……他好像覺得讓諾林做繼承人也無妨呢，我也沒這打算……”
“那麼大方啊？”讓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當繼承人，韓冠禮的心胸還真寬廣，“那也沒關係嘛，反正你今年才三十一歲……哈哈，不好意思。”見蔡安婷不滿她提起年齡而翻起了白眼，陳雨嬌識相道歉，“你還很年輕啦，就給冠禮添個小孩嘛，不一定要當繼承人，只要讓他更關注你就行啦。”
“嗯……你說得也對呢……”蔡安婷陷入了沉思。
“呀！它跑掉了！爹地！”
“啊？別擔心，我來捉住它！”
“哇！別那麼用力！爹地！它會痛啦！”
“對不起嘛。”韓冠禮小心翼翼地抱起毛茸茸的小狗，諾林湊到他旁邊，伸出小手撫摩小狗的頭，兩人相視而笑。
告別好友後，蔡安婷一進家門就看到這副情景。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把心中升起的不快硬壓下去，擠出笑臉。
“諾林！老公！我回來咯。”
“哦，回來啦。有去看珠寶展嗎？”韓冠禮親切回應。
“我和雨嬌去看過了，也沒什麼特別的。幸好你沒跟我去，不然會悶死你呢。”她顧作慶幸地說著。
“喲，買回來啦？”蔡安婷一副好像現在才發現小狗的表情，也湊過去。
“還挺可愛的呢，什麼品種啊？”小狗吸動著黑黑的鼻頭，烏溜溜的大眼好奇地望著她。
“是拉布拉多混種狗。”韓冠禮答到，諾林從母親進門後就一直不吭聲。
“哦……”
“你不反對了嗎？”韓冠禮輕笑著問。
“反對什麼？”她很無辜地眨著眼，“喔，你是指養狗的事嗎？”她想了一下才如夢初醒地說。
“都已經買回來了，有什麼好反對的呢。”她邊說邊靠到韓冠禮身上，“我是諾林的‘親生’母親嘛，當然得更加諒解他呀。”她特意強調“親生”二字。
韓冠禮的心抽緊了一下，沒說什麼。蔡安婷留意著他的反應，帶挑釁的目光瞟了諾林一下。
“爹地，我要帶‘雪球’進房了。”諾林抱過小狗。
“哦。”
看著他小小的身影，韓冠禮心中升起濃濃的不捨。
“老公！”蔡安婷撒嬌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什麼事？”
她玉臂搭上他寬闊的肩膀，嘟起紅唇，“你這次爽約了，你要怎麼補償我呀？”
“哦？”他揚揚眉，“那你想要什麼賠償？”
“這個嘛……你知道的啦……”說罷，主動獻上雙唇，韓冠禮也義不容辭地親下去。
“呵呵呵……討厭啦。”
諾林關上門，把刺耳的嬌笑聲隔絕在房外。
蔡安婷嘴巴上說著小狗可愛，實際上還是討厭得緊，平時碰也不願碰它一下，甚至看到它時也會露出厭惡的神色，對諾林也是越來越冷淡。雖然她以前對他就不是特別關心，但現在更是到了不聞不問的地步。不過要是韓冠禮在的話，她倒是很熱情，什麼事都讓著諾林，不再因為他與韓冠禮發生爭執。就連對小狗也是滿臉笑容。諾林年紀雖小，對這一切卻看在眼裡，很明瞭。他明白她對他好只是在韓冠禮面前做戲罷了，於是當只有兩人獨處時，他總是小心翼翼地防範著。
韓冠禮生意越做越大，在家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但他還是非常疼愛諾林，一有空就趕回家見見他。像要故意刺激蔡安婷似的，諾林總是當著她的面與韓冠禮抱作一團，親熱的樣子讓蔡安婷看了，雖不快又發作不得。
親生母親一時冷若冰霜一時虛情假意，使年饉十一歲的小諾林內心充滿寂寞與不安，雖然他老是持著繼父寵愛讓母親難堪，但這也是他對母親的不關心作出的小孩子的報復而已，有哪個孩子不渴望被愛呢？與親生母親變得如此勢同水火，他其實是很痛苦的。繼父雖疼他，卻也禰補不了他心靈的空洞。
最近，蔡安婷熱忱於上流社會的社交，經常參加各種宴會，有時還徹夜不歸。很多時侯，諾林放學回到家後都是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大屋一直到就寢時間，陪伴他的只有小狗——雪球。由於心思比一般同齡的孩子成熟，接近他的人也都是被他的外表或家世吸引的，因此諾林在學校也交不到知心朋友，於是雪球成了他唯一可以寄托的對象。
這天，蔡安婷準備與韓冠禮參加一個派對，她把挑好的禮服放在床上，長長的裙擺垂到床沿。她沒關上房門就走進套間浴室。
當她沐浴完，神清氣爽地出來時——
“呀——！！”她發出淒厲的尖叫，那套價值不非的金色絲絨禮服，竟被拖到地上！裙子上還印著幾隻黑黑的腳印！而始作俑者——小狗雪球，還不怕死地蹲坐在禮服上。
“你這該死的東西！”她叫罵著衝過去抽起禮服，雪球反應不過來，被一把甩開，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嗚嗚地哀鳴著。
“可惡！該死！”新仇加舊狠，蔡安婷氣得快噴火了。
“發生什麼事了？”在客廳看電視的韓冠禮率先跑進來，諾林也尾隨而至。
“雪球？”諾林趕快抱起受驚的小狗。
“你看啦！”她氣憤難當地揚起證物，“把我的裙子弄成這樣！”
韓冠禮回頭看看諾林，只見諾林撫慰著雪球，“媽咪，對不起嘛，它不是故意的。”
蔡安婷以殺人的眼光瞪著他，“住口啦！還不是因為你！說要養狗又不把它看好！”
“生這麼大的氣幹嘛？不就是一條裙子嗎？”韓冠禮一如既往地護著諾林。
蔡安婷臉都氣綠了，但她知道說什麼也沒用，她努力壓下爆發的怒火，“那宴會怎麼辦嘛！人家穿什麼去呀！”
“你還有很多禮服嘛。”
“什麼嘛！這是人家為了今晚的宴會特意訂做的！首飾跟鞋子都配好了！”她憤憤不平。
“我知道你重視今晚的宴會，不要緊啦，你穿什麼都好看啦。”歎了口氣，韓冠禮輕柔地安撫她。
蔡安婷哼了一聲，沉默不語。
“好了。”他轉過身，底下頭對諾林說：“你先回房間，乖，沒事兒的。”
“嗯。”諾林看了一下還氣在上頭的母親，對韓冠禮勉強一笑，抱著雪球離開。
“別氣啦，只是弄髒了而已，下次小心點就好了。”韓冠禮摟著嬌妻，“明天我剛好有空，我陪你去逛街散心吧。”
丈夫都這樣討好她了，為免表現得太小氣，蔡安婷只好扯出笑容，“算啦，我已經不氣啦，剛才發那麼大的火，對不起嘛。”
“那就好了。”他鬆了一口氣，“諾林真的很喜歡雪球，你不氣就好了。”
又是為了諾林！原本已消了一半的怒氣再度上揚。不行！不能發火！蔡安婷忍耐著，臉上依然掛著甜笑，眼裡卻掩飾不住嫉恨的火焰。
發生這件事後的一個多月裡，諾林一直戰戰兢兢，生怕雪球一不小心又會觸犯母親，於是對它嚴加看管，而面對她時也不再那麼囂張。蔡安婷對他的讓步卻不以為然，下決心一定要找機會還以顏色。
又過了好幾天。
韓冠禮要到廣州洽商，五天後才回來。臨行時，一家子在大門話別。
“你每天都要打電話回來啊，還有，記得別喝太多酒！”蔡安婷神情款款地囑咐著。
“我知道了。”韓冠禮拍拍她，看向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兒，“諾林。”
“爹地……”諾林抱著雪球來到他跟前，韓冠禮順勢擁他入懷。
“爹地不在家你要乖乖地哦，晚上要早點睡呀。”
“嗯，你要早點回來哦。”
“我很快就回來了……”他邊說邊撫摩著他柔軟的髮絲。
諾林放下雪球，環抱著他的腰，撒嬌道：“我好捨不得爹地哦……”
“爹地也捨不得諾林呀。”他在他額頭印上一吻。
“好啦！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又不是生離死別！”蔡安婷實在看不過他倆的親熱勁，語氣不耐煩地斥責。
抱得渾然忘我的兩人這才分開。
“那我走咯。”韓冠禮搭上豪華轎車。
“路上小心！”
他在後坐向他們揮手“再見！”
司機發動馬達，銀灰色小轎車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呼……好睏哦……我要回房再睡一下……”蔡安婷庸懶地走回屋子。
諾林站在原地，眼睛還是盯著車子駛去的方向……
“嗯，我知道啦，媽咪還沒回來呢……好吧，我先睡覺咯，爹地也要早點休息呀，……嗯，嗯，晚安吻？呃……不用了吧，哈哈哈……好啦，啵！感受到了嗎？哈哈……就這樣咯，拜拜。”
當天晚上，韓冠禮打電話回家，蔡安葶卻去參加派對，準備徹夜不歸。對於妻子的行徑，他也見怪不怪了，他打電話的目的也只是要跟寶貝兒子聊聊而已。
諾林掛上電話，趴在被窩上，小手撐著下巴，對著跟前的小雪球自言自語，“雪球，爹地不在家，你可要小心點呀。”
“可別又惹媽咪生氣了。”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它黑黑的鼻頭，小狗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回應他，諾林輕笑著撫摩它的小腦袋。“要是你又惹到她了，說不定她會把你做成狗肉火鍋呢！”
忽然想起了什麼，諾林閃動著金色光芒的黑眼珠暗了下去，長長的眼睫毛扇動了幾下……“沒辦法呀，誰叫她看我們不順眼呢……”語氣裡流動著一絲悲切。
小雪球歪著腦袋，湊近他，在他白嫩的臉頰上摩挲著。
“哎呀，你是要安慰我嗎？我沒事啦！”諾林撐起身子，把它抱到懷裡，“我不是傷心啦，有你跟爹地疼我就好啦！對不對？”雪球伸出舌頭舔他，惹得他咯咯直笑。
“我上學的時候，你在家要乖乖的。嗯……還是不放心，我看把你關在房裡好了，這樣你就不會亂跑了，好吧！雖然會很悶，但你也要忍耐一下哦，我會盡快回來陪你玩的啦……就這麼辦咯……”說著說著，諾林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幾天，諾林與蔡安葶雖相見如冰，卻也沒發生什麼事故。這也全拜蔡安葶經常不回家所賜。一定要撐下去呀！諾林對自己說。
第三天傍晚。
蔡安葶這幾天玩得瘋過頭，終於要回家休息一下了。她回到家時，諾林還沒放學。
“呼——！好累！”蔡安葶把名貴的手提袋往茶几一放，隨即躺在沙發上。
“今晚還是別出去了……”她捶著酸痛的肩膀喃喃自語：“老是熬夜對皮膚實在不好。”
唧唧唧唧……
這時，從諾林房裡傳來奇怪的聲響。蔡安葶狐疑地轉頭，側耳細聽，又什麼都聽不到。
本以為是自己神經過敏，過了一會，聲音又響起。
“什麼東西呀？”她起身走過去，伸手一拉開門……“呀——！”她被突然撲到腳邊的物體嚇得尖叫出聲。
定睛一看，這不是她的“舊仇人”嗎！
本以為是小主人回家了而趕快來迎接的小雪球，搖晃著尾巴，傻呼呼地仰望著蔡安葶，殊不知自己大禍臨頭。
“好啊，原來是你！”她露出惡狠狠的表情。
“上次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怎麼？你主人不在喔？那可是天助我也了！我今天一定要教訓你！”說完，她想要捉住它，但雪球在她靠近後馬上靈敏地躲開。
“可惡！別想逃！”她一個跨步追上去，雪球也避開了，她追趕著它跑出客廳。
“你站住……呀呀！”一個不留神，蔡安葶被茶几拌倒。
“痛死我了……”她呻吟著，卻見雪球停下來，無辜地望著她。
“你……你……”她氣紅了眼……慢慢爬起身來……一步一步地靠近……
卡嚓
大門打開了，諾林小小的腦袋探了進來，“媽咪？你回來了嗎？”他試探地輕叫了聲。
“媽咪？”他走進廳內，只見一片狼藉，“啊！”他不由得驚叫出來。
茶几翻倒了，沙發的抱枕也掉到地上，連花瓶也摔破了，撒了一地的水。
“雪球？雪球！”彷彿意識到什麼，他四處尋找愛犬的蹤影。
“雪……”聲音一下止住了……
雪球小小的身子蜷縮在露台的角落。
“雪球！”他馬上衝過去，顫抖著雙手抱起它。雪球的長毛被抓落了好幾撮，身上傷痕纍纍，雖然還有微弱的呼吸，但已經連悲鳴也發不出了……
“嗚……”諾林眼眶一紅。
身後傳來腳步聲，身穿浴袍的蔡安葶從房間出來，她靠坐在沙發背上，交叉著手盯著諾林，她臉上還殘留著暴虐的神色。
諾林背對著她，沉默地抱著雪球，緩緩地站直身體。他低著頭，腳步沉重地走向大門口。
“去哪？”蔡安葶尖銳地責問。
“獸醫……”他底啞的聲音彷彿正壓抑著什麼。
“不准去！”蔡安葶擋在他跟前。
諾林抬起頭，深沉的目光使她不禁一抖。
“你都把它打成這樣了，還想怎樣？”他的語氣異常平靜，蔡安葶聽得非常刺耳。
她馬上架出凶狠的樣子，“我不過是教訓它一下而已！你現在是什麼態度？算是擺臉色給我看是嗎！”
“它什麼地方惹到你了？為什麼你要這麼殘忍？”諾林毫不畏懼地回視她。
“你……你說我殘忍！？”她發出憤怒的叫嚷。
“難道我說錯了嗎？”他口氣裡帶有一絲輕蔑。
啪！
蔡安葶一手拍打掉他手裡的小狗，小狗虛弱的身體撞擊到地板上，發出“磅！”的聲響。
被嚇了一跳的諾林瞪大眼眸，他反應過來後馬上彎腰想抱起它，卻被蔡安葶扯住手臂。
“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不要以為有冠禮給你撐腰，你就能騎到我頭上了！我可是你的母親！”
“你是嗎！你還有資格做別人的母親嗎？”他不示弱地大聲反駁，“像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根本沒資格做母親！”
啪！
她迎頭扇了他一記耳光。
……
諾林怔怔地撫著紅腫的臉頰——他已經有三年不曾挨過耳光了。
“你剛才說什麼！有膽再給我說一次！”蔡安葶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你做什麼都是為了自己！你從來都沒有關心過我！”諾林忍著淚水，悲憤地高聲說道。
“你……你可不要得寸進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蔡安葶再打了他一巴掌。
諾林粉嫩的小臉被劃出幾條血痕，眼眶裡的淚也被打得滑落下來。
“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把你養那麼大！你竟然這樣對我！你這個人還有沒有良心？”她憤恨地指責著。
“良心……？”諾林譏諷地低語，任由眼淚不停滴落。。
“你以為冠禮護著你，你就了不起了嗎？少自以為是了！”見他這樣子，蔡安葶稍微斂去火氣，“冠禮疼你是因為他愛我！因為你是我的兒子，他才對你好的！”
諾林不吭聲，定定地看著她。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沒有我，你哪來今天的好生活？”她頓了頓，繼續說：“要是你還有頭腦的話，以後就給我規矩一點，不然……”不等她說完，諾林抱起雪球，一手擦掉眼淚，快步往門外走去。
“你……”這次蔡安葶沒有阻撓他，“你走呀！不要回來了！”她對著他的背影怒罵。
諾林甩上門，毫不猶豫地走了。
蔡安葶倒在沙發上，雙手掩臉，吐出無聲的歎息……
諾林抱著小狗，茫然地走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去到什麼地方了……
“雪球……？”他低下頭呼喚著它，雪球的呼吸越來越細弱……
“嗚嗚……嗚……嗚……”他摟緊它，蹲坐在路邊。
九點十分
蔡安葶再看看掛鐘，諾林離開家已經有三個多小時了，她心裡開始升起擔憂。
嘟嘟嘟
電話忽然響起，把她嚇得彈跳起來，她惶恐地盯著電話，難道是……
嘟嘟嘟……
她顫抖著拿起話筒。
“……喂？”
“喂？安葶？”果不其然，是韓冠禮！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他調侃地說笑。
“是呀……“她語氣不穩地回答，要是冠禮知道了……他會不會生氣呀……
“我是想告訴你們，生意談成了，我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咦！”蔡安葶吃了一驚，“這……這麼快……？”
“我也覺得很意外，不過確實很順利。哎……不過也把我累壞了，明天回去後要好好休息幾天。”
“嗯……”
“諾林呢…？”聽到他這麼一問，蔡安葶的心臟馬上漏跳了幾拍。
“嗯……他……他……”她支吾以對。
“睡了嗎？現在還很早啊。”
“不是……他……”怎麼辦？要說嗎？
“怎麼了？”聽得出她語氣裡的慌張，韓冠禮立即緊張地追問，“諾林他怎樣了嗎？”
“他……我……”
“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啦！他六點多的時候跑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她終於半委屈半恐懼地哭叫出來。
…………
兩個小時後，韓冠禮飛趕回到家裡。
“你竟然沒去找他！”他劈頭就罵。
“我怎麼知道嘛！”蔡安葶哭紅了眼，“我已經打過電話去他的同學家問了！我怎麼知道他會上哪去！”
“你……！”韓冠禮也氣紅了眼，“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你算是怎樣呀！說得我像個壞蛋似的！我不過是罵了他幾句，誰知道他就這樣走掉了！”
“你還這樣說！要是諾林出了意外怎麼辦！你這個母親是怎樣當的！”
“你幹嘛這麼凶！他是我的兒子也！難道我就想他死嗎！嗚嗚……”蔡安葶哭得梨花帶淚。
韓冠禮一向拿女人和小孩的眼淚沒轍，他壓住火氣。“算了！我沒時間跟你吵了！”他抓起外套就要走。
“你要去哪？”蔡安葶連忙扯住他。
“去找我的兒子！”他甩開她，疾步離開。
“等等……！我也去！”她追到門外。
“你留在家裡！說不定他會回來的！”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韓家的司機正守侯在門口，蔡安葶只好悻悻然回到屋內。
“韓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中年司機恭敬地說
“哦……這個，請你幫我去報案，我再找幾個朋友幫忙……”韓冠禮皺著眉頭，苦惱地說。
“好的。”
“你先開車去警察局，我用走的就行了。”
“是，我馬上去辦。”司機開著車離去了。
韓冠禮拿出夾克，裡面夾著諾林與他的合照，看著照片中諾林天使般的笑臉，他心中溢滿擔憂和愛憐。
“諾林……你千萬不要有事……”他衷心祈禱著……
韓冠禮沿著諾林平時上學的路線走，只有他一個，實在不好找。還是得請幾位朋友幫忙才行，雖然現在已經夜深了，但為了快一點找到他，只好欠別人人情了。他掏出手機，還沒撥完一個號碼，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司機打來的。
“喂？”
“喂？韓先生！我找到諾林少爺了！”裡面傳出司機興奮的聲音。
“真……真的？！”這驚喜來得太突然了，使他語氣不穩，“他在哪裡？”
“在A區的一家寵物店。我去警察局時經過這邊！正好看到少爺！”那間正是韓冠禮陪諾林買小狗的店，“先生，要我送少爺回來嗎？”
“這……不用，你在那邊陪他，我馬上過來！”他切斷電話，攔下一部計程車，往目的地趕去。
“諾林！”韓冠禮遠遠就看見諾林小小的身影。他整個人縮成一團，蹲坐在已經關了門的寵物店的鐵閘前，司機就站在他身邊，周圍只有昏暗的燈光。韓家的私家車則停在一旁。
韓冠禮付錢後連零錢也沒拿就衝下車，司機迎上去。
“韓先生……”韓冠禮示意他先離開，自己徑直走向諾林。
“諾林……”他輕輕樓住他，諾林動了一下，然後慢慢抬起頭。
韓冠禮的心猛然一震——幾條血痕烙在諾林嫩滑的右臉頰上，他的臉又紅又腫的，大眼蒙著一層水氣，平時的精靈可愛不復蹤影，只有一片迷茫與無助，本來紅艷誘人的小嘴現在也變得蒼白。他懷裡抱著雪球，韓冠禮伸手一探，它的身體已經是僵硬冰冷的了！
“諾林……發生什麼事了……？”他心疼地問。
諾林長長的眼睫毛動了一下，烏黑的眼珠蒙上一層暮氣，他開始底聲嗚咽。
“別怕，有爹地在……諾林……”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柔聲安慰著他。
“嗚……雪球……它死了……嗚……”
“諾林……別傷心，爹地再給你買一隻……”
“嗚……不要……它是我的好朋友……嗚……”他哭泣的聲音漸漸大聲起來，情緒開始激動，“雪球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想救活它……嗚……我又不知道哪裡有獸醫！只好來這裡……！可是拍門又沒人應……嗚……然後……然後……它就沒呼吸了！嗚嗚……”
“為什麼她要這樣對它……嗚……”他斷斷續續，語不成句地哭訴。
“難道她真的那麼討厭我嗎！難道我不是她親生的嗎！嗚……既然討厭我……為什麼還要生我下來！嗚嗚……”
韓冠禮擁著他顫抖的肩膀，不停撫摸他柔順的黑髮。
“我到底有什麼地方做錯了……這次明明是她不對……！為什麼她要打我！嗚……”
“諾林，有爹地在，爹地不會再讓別人打你了……諾林乖……爹地會保護你的……”
“嗚嗚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諾林終於停止了哭泣，只有一陣陣底底的抽搐。
韓冠禮抽出手帕，溫柔地給他拭臉，他整張小臉埋在他的胸前，手裡還捧著小狗的屍體。
“諾林，先買個盒子把它裝起來吧……明天再去埋葬……好不好？”諾林輕輕地點了下頭。
“你想回家嗎……？”諾林搖了搖頭。
“那好吧……我們要找地方過夜……啊，我都忘了……”韓冠禮撥了通電話通知蔡安葶。
“……嗯，找到他了，……你還敢問？說什麼只是罵了幾句！他的臉是怎麼了！……好了！我不跟你吵了，今晚我們不回去了，…………我們自然有地方去……反正就這樣，我要掛了，拜。”
“諾林，走吧……”一改對蔡安葶的不友善，韓冠禮柔情似水地把諾林抱到車內，驅車來到一家高級酒店。
他開了間位於頂樓的豪華套房，先把小狗處理好，然後讓諾林先洗澡，他再向服務台要來處理傷口的藥，想起諾林還沒吃晚飯，他又體貼地點來一桌菜。因為是五星級的大酒店，不僅服務一流，連夜市的飯菜也非常可口。
當一切都準備妥當後，諾林也已經沐浴完了。
諾林身上只穿著薄薄的過大浴袍，袖口翻了好幾層，一雙白嫩的小手還是不能完全露出來。他的臉色已不像剛才那樣慘白，雖然還殘留著一點掌印，但已恢復到往常的紅潤，沐浴過的皮膚泛著粉紅的光澤，黑髮濕漉漉地貼著臉頰，菱形的小觜閃著水澤，琉璃般的眼珠流露出不屬於少年的媚態。
這樣的美少年站在眼前，韓冠禮無法自禁地死盯著他。他感到喉嚨一陣乾燥，身體不受控制地升溫。
“洗……洗好啦？”他顧作鎮定地問。“來，爹地給你擦藥。”
諾林聽話地走到他身前，聞到諾林身上香噴噴的氣味，他的心臟又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但他選擇忽視這異樣的感覺。
“疼嗎？”他捧起他的小臉，輕柔地問。
“不疼了……”
諾林與他面對面地坐在床上，韓冠禮拿起棉棒，非常仔細地為他上藥。
雖然臉上的傷口已經結枷了，但韓冠禮還是很擔心會留下疤痕。竟然讓諾林受了傷！他對蔡安葶生氣極了。
上完藥後。
“吃點東西吧。”
“我沒胃口……”
“乖，吃一點吧，你還沒吃晚飯呢。”
“哦……”
“爹地也吃吧。”
“我已經吃過了。你慢慢吃，我去洗澡。”
韓冠禮洗好澡出來，見諾林已經躺到了床上。
“怎麼不多吃點？”他看見碟上的炒飯還剩一半，桌上其他的菜幾乎沒少過。
“我已經飽了……”諾林翻身坐起來，隨著他的動作，浴袍的領口滑落了下來，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口。
“這樣呀……”韓冠禮也上了床，幫他把領口拉好。
他嬌小的身子依偎著他，韓冠禮環抱著他，在他頭髮上印下數吻。
“快點睡吧……”他拉過被單蓋住兩人。
“爹地……”諾林抵著他的胸膛，低聲開口。
“嗯？”
“你對我真好……”
“說什麼呀，我是你爹地，不對你好對誰好呀？”
冠禮疼你是因為他愛我！因為你是我的兒子，他才對你好的！——諾林腦海浮現出蔡安葶的話。
真的是這樣嗎？
“爹地……”諾林把臉湊近他。
“嗯？怎麼了？”
“我睡不著……我們來聊天好不好？”
“好啊，諾林想聊什麼？”
“爹地……你……為什麼會跟媽咪結婚？”
“嗯？這個……”他尋思著該怎麼回答。
“是因為你愛她嗎？”諾林試探性地問。
“……大概吧……”由於對蔡安葶的怒氣未消，他並不想直接承認，但事實確實如此。
“為什麼？”
“嗯？”
“為什麼你會愛媽咪？”
“因為……”他摟緊諾林，以臉頰摩挲他的額頭，“要怎麼說才好呢……因為你媽咪很漂亮嘛……”
“就因為這樣？”諾林不敢置信地提高聲調。
“呵呵，這是原因之一啦，其實是……因為……因為你媽咪是個很堅強的人。”回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情景，他微笑起來……“能獨自一人把你養大，你媽咪很了不起呀。”
諾林知道媽咪養大他很不容易，可是……
“可是我想不到她是這麼殘忍的人！”韓冠禮忽然氣憤地說。
“啊？”他懷中的諾林對他的轉變反應不過來。
“她對雪球……”想到諾林才剛從雪球的死的傷痛中恢復過來，他連忙停住。
“她把你打成這樣……還不知悔過！我絕對不會原諒她的！”他堅定地說。
“不過……她是你的妻子呀，你總不能氣她一輩子吧？”雖然知道韓冠禮非常疼他，但沒有父親會為了兒子與妻子反目成仇吧。
“這……我……”韓冠禮也覺得自己說得太偏激，“總之，我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是嗎……？”諾林輕聲的底喃中充滿懷疑。
“諾林，你不相信爹地嗎？”韓冠禮著急地詢問。
“不是……只是……爹地，你現在可以保護我，可你總不能一直待在我身邊吧。”他很理性地從實際出發，“總有一天……我們會分開的……”
“不……！諾林！”韓冠禮急忙扣他入懷裡，“我答應你！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的！”他脫口而出地允諾。
“真的嗎？”
“真的！”
“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嗎？”
“是的……一輩子！”韓冠禮回答完後，在諾林唇上輕輕一吻。
諾林終於綻開了美麗的笑靨，韓冠禮被他的純真與嫵媚吸引住了，著迷地看著他。
“爹地，你愛我嗎？”諾林語帶誘惑地問。
“愛呀。”他以高挺的鼻尖磨蹭他小巧的鼻子，“爹地最愛諾林了……”
“那媽咪呢？”
“啊？”
“我跟媽咪……你比較愛誰？”諾林語氣嚴肅地問，他澄清的眼睛直視著韓冠禮，要求他一定要認真回答。
“這……”想不到他會有此一問，韓冠禮呆住了。
“為什麼你這樣問？”他提出疑惑。
“……我就是想知道……”諾林不肯說出實情，只是固執地追問。
“說呀……你比較愛誰？”他環住他的脖子，貼上他的臉。
“我……”他從來都沒比較過呀，而且，這兩者的愛是不同性質的！但，當諾林這樣問他時，他發現，他腦裡閃過的答案竟是……
當然是諾林！
他對蔡安葶的愛，以及對諾林的，本應該是無從比較的，然而他卻明顯知道——自己愛諾林更甚於蔡安葶！
這到底是……
回過神來，只見諾林睜著大眼，等待著他的回答。
韓冠禮輕輕一笑，決定避重就輕地回答：“我對諾林的愛是父親的愛，跟對你媽咪的，是不一樣的，所以……我沒辦法比較”。他沒有把真正的想法說出口。
聽了他如此無稜兩可的答案，諾林顯然並不滿意，他垂下小腦袋，不自覺地皺緊眉頭，他噘起小嘴苦惱地想到——這麼說來，我是贏不了媽咪了！
“諾林……？”韓冠禮以為他生氣了。
“我不要……”
“啊？”
諾林抬起頭，水靈靈的大眼閃閃發光，“我不要沒辦法比較！我要爹地更愛我！我要爹地最愛的人是我！全世界！全宇宙！最愛的是我！”他任性地說。
韓冠禮全身升起一股暖流——諾林居然對他有這麼強的獨佔欲！雖然知道這樣不妥，但他卻高興得要命！
他激動地攬緊他，“小傻瓜……”
“爹地……”諾林酥軟地呼喚著，吻住他的嘴角。
“噢……”韓冠禮情不自禁地伸出舌頭舔上他粉紅的唇片。
“怎樣做……你才會更愛我……？”他一心只想把韓冠禮搶過來——從蔡安葶手裡！
“說嘛……怎樣做你才更愛我？”
雖然他還是小學生，但對這類事情卻是瞭解得很。他是知道男女之間怎樣做啦，不過對男男的就一知半解了——反正，書裡面不是說嗎，只要把他“拐上床”就行了！男人在做這些事情時是很不清醒的，趁這個機會，讓他承認他最愛他！這樣事後他就不能反悔了！
就這麼辦！他天真地想。
“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哦……”諾林學著漫畫和連續局裡勾引男生的招數，雙眼含媚，以甜膩的嗓音一邊低語，一邊不停地輕啄他的嘴唇，雙臂緊緊樓住他的後背。
“不……諾林……別這樣……噢……”韓冠禮被他惹得渾身燥熱，心跳劇烈加速，他拚命克制自己，“你想做什麼……噢……不行……！”諾林竟把腳伸到他兩腿之間——自己那裡居然開始發燙！
“諾林！”他一咬牙，用力把他推開，慌忙坐起來，深呼吸幾下。
我在做什麼！竟然對諾林起了反應！他不停地在心裡責罵自己禽獸不如。諾林還不到十二歲！而且又是個小男孩！更重要的是——他是自己的兒子呀！（雖然沒血緣關係）
為免自己做出傻事，他連滾帶爬地翻身下床，他必須冷靜一下！他正想起身去浴室——
諾林卻不死心地從後抱住他。
他的臉蛋緊貼著他的耳朵，雙手則大膽地摸進他衣襟裡。
“諾林……放開我……！”他連忙把他的手拉出來。
“不要！”
“諾林！”
“我要爹地最愛的人是我！”
諾林決定使出渾身解數，非要他說出“我最愛你”不可！
“你……”他把心一橫，使勁把諾林甩開，“不要這樣！我是你爹地！”他站起來，微慍地看著跌坐在床上的諾林。
諾林可憐兮兮地咬著下唇，他的眼眶溢滿水氣，眼神既悲傷又惱怒。
韓冠禮一陣心悸，升溫不到一度的怒火立即消失。他吞了一下口水保持鎮定。
諾林年紀還小，什麼都不懂，他要耐心地跟他說道理，“對不起……諾林……我們……我們是兩父子！不能……”
“媽咪她說……”諾林截斷他的話，悶悶地開口。
“啊？”
“她說因為我是她的兒子，你很愛她，你才對我好的！”
“什……什麼？”韓冠禮又吃了一驚——她居然對諾林說這種話！他對蔡安葶的怒氣立刻上升了一層。
“真的是這樣嗎？”諾林不想相信地問，“你告訴我！真的是因為這樣你才關心我的嗎？”
“……”韓冠禮不知如何回答。
剛開始是這樣沒錯，在他剛與蔡安葶結婚時……因為他很愛她，加上諾林又非常討人喜歡，所以他一點也不介意諾林與他無血緣關係，待他如自己所出。但想不到，隨著這幾年的朝夕相處，他對諾林的疼愛與日俱增，早就不再因為他是愛人的兒子才愛護他，更想不到的是，他對諾林的愛居然變質了！
面對他的沉默不語，諾林逕自下了結論：“難道是真的……？果然只是因為這樣……”
“啊？諾林……我……”韓冠禮想要解釋，但又覺得不妥當——他不能承認！這是不合常理的！
“我明白了……媽咪說得對，我看你護著我，就得意起來了，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愈說愈自暴自棄，“說得也是……我只是媽咪的附屬品而已嘛，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
“不是的……！諾林！我不是那樣想的！”他終於忍不住了，他不要諾林這樣看不起自己！諾林在他心裡是獨一無二的！
“你只是不願意傷害我吧？”諾林卻把一切都合理化了，“不要緊的，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嘛……哪有人會毫無理由地對一個與他無關係的人好呢？不管是什麼原因，你肯疼愛我就很難得了，我還自以為是……”
“別這樣！”他一把抱住他，阻止他繼續自我嫌棄，“我不是因為你媽咪才對你好的！你沒有自以為是！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我很喜歡你……求求你……別再這樣說了！”
“喜歡我……？”諾林微微昂起埋在他懷裡的小腦袋，“為什麼？”
“什麼？”
“我只是你妻子的拖油瓶……還只是個小孩……你為什麼喜歡我？”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呀……我就是喜歡你……不因為任何理由，我喜歡諾林！”他堅定地說出心底話。
“那……你的喜歡只是父親對兒子的喜歡嗎？”諾林還不滿足，得寸進尺地逼問著。
“我……”不管他心裡的真正想法是否如此，他都應該回答“是的”，但他現在卻張著口，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韓冠禮整整沉默了一分多鐘。
“我……”他嘗試再度開口，可還是說不出來。
把他的窘態盡收眼底的諾林，忽然甜笑起來。
“我知道了！不是對不對？”他自作主張地替他回答，“你對我的不是父愛，是真正的愛情！對不對？”他也是不太清楚什麼叫“真正的愛情”啦，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韓冠禮拐到手！所以要厚臉皮一點！
“真正的愛情……？諾林，我……”怎麼會跳到這一步來？他到底該不該承認呀！
“對吧？這就是‘愛情’了吧……”諾林說話的熱氣呵到他脖子上，惹得韓冠禮又是一陣輕顫。
“諾林……我想……這個……”他正想說下去的話，被諾林忽然湊近的臉蛋打住了，他屏息凝望著他精緻迷人的小臉。
白嫩粉紅的肌膚，就算上面印著幾條血痕也無法影響他臉蛋的柔美，
精巧高挺的小鼻子，幾乎與他的貼在一起。
他的唇型是典型的笑唇，泛著玫紅的光澤。他的嘴角微微往上翹，彷彿任何時刻都在微笑似的。
兩道粗細適中的劍眉，不太濃密的眉毛長得整整齊齊，沒有丁點的雜亂。
他的眼睛，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既清澈，又不可捉摸。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著，使烏黑的眼珠時而呈現出寶石一樣的閃光，時而又深邃得像會把他吸進去似的。
這是一個十一歲的男孩兒會有的眼神嗎……
韓冠禮像被催眠了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
兩個人的眼神繳纏在一起，誰也不想移開視線……
諾林半瞇著眼，紅唇輕啟——
“冠禮……”他不叫他“爹地”，竟直呼其名。
韓冠禮被這一聲呼喚徹底迷惑了，他眼神迷濛地把臉靠近……
“冠禮……你最愛的人是誰……？”
“諾林……諾林……”他不假思索地老實回答。
“完整地說嘛……”
“我最愛諾林……！我最愛你！”
是男孩又怎麼樣……只有十一歲又怎麼樣……諾林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呀……他愛他呀……他愛諾林呀……
“比愛媽咪更愛我嗎？”
“嗯！我愛你！”
“呵呵呵……好棒哦！”諾林發出悅耳的嬌笑，韓冠禮是他的了！
“我也最愛你了……”他環住他的脖子，呢喃著告白。
“諾林……”韓冠禮深情地與他對望……兩張臉越靠越近，對方的鼻息都撫到自己臉上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主動的，下一刻，四片唇重合了。
剛開始只是緊貼著輕輕地摩挲。兩人也不是第一次親對方了，但這次實在與以往的吻大不相同。毫無此類經驗的諾林，也只會沿著韓冠禮剛毅的唇型舔弄，他甚至連眼睛也沒完全閉上，然而這樣卻顯得更加妖媚。
韓冠禮終於耐不住了，他以舌頭撬開諾林的小嘴，諾林很合作地任由他的舌長驅直入，甚至主動伸出小舌與他糾纏。
“嗯……嗯……”諾林發出陶醉的低吟。
韓冠禮與他激烈地吸吮著，他抱起他一同躺回床上。諾林捧著他的臉，瞇縫著眼睛，清澀地回應他的熱情。
感覺到他有點喘息，韓冠禮稍微拉開彼此的距離，等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後，又迫不及待地堵住他濕潤的紅唇。
“諾林……噢……”
“嗯……”
想要！好想要！
全身的細胞都在呼喚著，韓冠禮失去理性地翻身把他壓在底下，飢渴地把唇印上諾林發燙的肌膚。他一手探進他嬌弱的胸膛……
不行！
像被當頭澆了一盤冷水似的，韓冠禮當場清醒過來。
不行！
不行！
他吃驚地跳起來。
衣衫不整的諾林，躺在凌亂床鋪上，臉色潮紅，呼吸急速。他錯愕地看著忽然停下來的韓冠禮。
不行！
諾林才十一歲！他還是個孩子！
不能對他做這種事！
他的良心不停地譴責著他。
現在這樣做只會傷害到他而已！
要克制！要克制呀！
“冠禮……”
諾林軟軟的聲音，使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韓冠禮頓時躁熱起來。
“你怎麼了？”他也坐了起來，前襟大開，整個柔嫩光滑的胸膛赤裸地暴露在韓冠禮眼前。他盯著他光潔無瑕的皮膚，上面點綴著兩顆鮮紅的小果實，韓冠禮禁不住猛嚥口水。
再這樣下去，他僅存的理智就會消失殆盡了！
毫無預警地，他迅速轉身，往浴室狂奔而去，隨後大力關上門。
為免自己一失足成千古狠，韓冠禮決定來個眼不見為淨。他跑進浴室後扭開蓬頭，任由冰冷的水沖刷自己火燙的身體。
“我真是個混蛋！……”
他無聲地咒罵著自己。
“呼——！……還是不行嗎？”諾林洩氣地倒回床上，“還以為可以‘生米煮成熟飯’了呢……這樣我就能哭著叫他負責了！”
“不過……他已經說了……呵呵……”
想到韓冠禮剛才神情款款地向他說“我最愛你，我最愛諾林！”，他的小臉又馬上佈滿得逞的微笑。
一個翻身，他不自覺地看到那個盒子——裝著雪球的盒子，他的笑容斂去了，留下一股傷痛和憤怒的陰狸。
他要把韓冠禮搶過來！他要讓她嘗一嘗心愛的東西被奪走的痛苦！
他的手撫著臉頰的傷痕……火辣辣的痛感似乎還留在那……
從小到大，她就沒善待過他——每次有什麼不順心就拿他出氣，對他拳打腳踢。就算她是生養他的人也沒理由這樣對他！
他白皙的小手摀住雙眼，遮去底下幽深的光芒。
“你等著瞧吧……”
當韓冠禮完全滅火，走出浴室時，諾林已經趴在被窩裡沉沉睡著了。
他隨便擦拭一下濕發，小心翼翼地靠近大床。從他均勻的呼吸節奏判斷，他已經睡熟了。
幸好……！
他鬆了一口氣。
要是諾林再做出什麼誘惑他的事，他可能再也把持不住了……
他跪在床沿，輕柔地撥開散落在諾林臉頰上的髮絲，深情地注視著他。
他真是個迷人的小東西……
韓冠禮再次按耐不住地吻上他嬌艷欲滴的紅唇。
怎麼辦……他是真的愛上諾林了嗎……他應該怎麼做……
窗外射入的陽光穿過眼皮，刺得他很不舒服。
“嗯……”
諾林迷迷糊糊地醒來，他皺著小臉，不甘不願地撐起身。
“咦！”他被橫放在他腰上的粗壯手臂嚇了一跳，當場清醒過來，定睛一看……
“喔……想起來了……”影入眼簾的俊臉使他頓時想起昨晚的一切。
他側過身子，翻找他放在床頭的手錶。
七點五十五分
“就算現在趕回去也來不及了……”學校的上課時間是八點，“哼……請假算了……”打定主意不上學的諾林，放心地躺回去。
他揉揉眼，望著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嗯……”身旁的韓冠禮咕噥了一聲，諾林以為他要醒來，忙轉過身裝睡。
等了一下，沒反應。他又回過頭看看他，還在睡嘛。
諾林乾脆撐起下顎，出神地觀察他的睡臉。
平時剛陽味十足的臉，現在看起來還是那麼充滿魄力。一夜之間，下巴長出的鬍渣，使他更添一股滄桑味兒。
韓冠禮是個與外表完全相反，出人意料地溫和的人。他的輪廓粗獷霸氣，性情卻相當平易近人。雖然身為商人的他也有圓滑狡詐的一面，但他對待家人確實是體貼得無微不至的。
黑中帶褐的濃密短髮覆蓋在他飽滿的額頭上。兩道濃眉飛揚入鬢。他的眼睛就算閉上了，也明顯看得出是雙眼皮，他的眼睫毛雖沒諾林的長，卻比諾林的更黑更密，還有點微微上翹。眼睛下面是高挺得猶如西方人的鼻樑，還有那充滿野性的薄唇……
諾林調皮地伸出手，先輕輕一捏他的鼻尖，又好奇地玩弄他扎手的鬍渣，還大膽地擰了一把他的臉。
還不醒啊，他玩上癮了，肆無忌憚地東摸一下西抓一下。他伸出食指描繪著他的唇型，忽然，韓冠禮的嘴蠕動了一下，他的手指竟竄到他嘴裡。
韓冠禮睜開了眼——其實他早就醒來了。
兩個人就這麼對望著，諾林的食指依然留在他嘴裡，沒有一點離開的意思，他甚至戲謔地把手指插得更深。
“嗯……！”韓冠禮低喘一聲，隨即輕輕地把他的手拿開。
他執住諾林的小手，放到唇邊一吻。
“早上好……”他說。
“早上好呀，冠、禮。”諾林歡快地答應。
梳洗完後，韓冠禮打電話到諾林的學校幫他請假，兩人再到餐廳吃早餐\\。
“雪球……你想把它葬在哪……？”雖然諾林的心情已經平復了，韓冠禮依然很小心地詢問。
諾林放下筷子，細想了一會兒。
“我想……我以前住的大廈附近有個公園，我想把雪球葬在那兒……”
“那好吧。”
諾林低下頭，眼瞳閃過黯然，見狀，韓冠禮伸出手握住他擱在餐桌上的小手，將之緊緊包裹在他溫暖的大掌中。
諾林斂去眼中的悲傷，抬頭向他露出燦爛的微笑。
韓冠禮陪諾林買來一把小鐵鏟，駕車去到目的地。
在公園的小樹林裡，諾林把雪球葬在一棵大榕樹底下。
他親手挖坑，親手把裝著雪球的盒子放下去，最後親手蓋上泥土。
“這樣就行了……”他蹲在墳前，喃喃說到。
韓冠禮也蹲到他身旁，輕輕樓住他。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想回家了嗎？”韓冠禮低聲開口。
“……你想回去了嗎？”諾林不答反問。
“嗯……不是……”他溫柔地以手指順著他的頭髮，“只是覺得，我們出來這麼久了……媽咪會擔心的……”
“是嗎……”他懷疑地輕哼。
“其實媽咪也是很關心你的……”韓冠禮好言相勸，“她也覺得自己做錯了……你就別生她的氣了，好不好？”
見諾林不吭聲，他有點為難地底歎著，“諾林……跟爹地回家吧，爹地以後都會好好保護你的……”
諾林靠到他肩膀上。其實是該回去了，他心想，雖然很不願意見到蔡安葶，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反正冠禮站在他這邊！他不用怕她的！
打定主意，他站起來，“那好吧，回去吧。”他很乾脆地說。
“諾林！”韓冠禮喜出望外，連忙撈他入懷，“太好了……”他不停地輕吻他柔亮的黑髮。
“要和媽咪和好如初哦。”車停在家門前，韓冠禮再次叮囑著。
“哼……盡量吧……”諾林厥起小嘴。
韓冠禮無奈地苦笑，牽起他的小手。
兩人走到大門，韓冠禮按下門鐘。
過不多久，屋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卡嚓，蔡安葶開了門。
她臉容憔悴，看出她一夜不得好眠。蔡安葶望著諾林，露出勉強的笑容。
“回……回來啦？”
諾林沉默以對，斜眼瞄著她。
我都讓步了！還想怎樣！她頓時怒火上揚，抿著嘴看向韓冠禮。
韓冠禮輕輕搖了下諾林的手。
“諾林……”語氣中透著懇求。
漂浮在三人身邊的空氣變得凝重起來。
諾林眨了眨眼，形狀完美的唇扯出淡淡的微笑。
“媽咪，我回來了。”
下午五點三十分，韓家的大客廳飄蕩著悠揚的古典樂曲聲，一片幽靜。韓冠禮與諾林都還沒回家。蔡安葶臉上掛著得意的甜笑，優雅地坐在沙發上品茶。今天，她有個天大的消息要宣佈。
過不多久，大門傳來輕微的騷動。
韓冠禮推門而進，諾林跟在他身後。
“回來啦！”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興奮，蔡安葶熱情地迎上去。
“嗯？今天怎麼這麼早？”把公事包交給一旁的傭人，韓冠禮任由她把他直接拉到沙發上，“怎麼了？看你很高興的樣子。”
“當然是有好事咯！”
“什麼好事？”
她神秘一笑，故意賣關子，“你猜一下。”
“我猜不出來，還是你說吧。”他扯下領帶，無意與她玩猜謎遊戲。
“我先回房間了。”諾林換上拖鞋後毫不遲疑地走向臥室。
“等一下！”蔡安葶嗲勁十足地叫到，“諾林，你也過來嘛！”
他撇撇小嘴，無言地坐到他們對面的沙發上。
“到底是什麼事？”韓冠禮不解地擰起濃眉。
“呵呵，就是……”蔡安葶美目骨碌骨碌轉動，“我今天去看醫生了……呵呵……”
“看醫生？那……”韓冠禮完全反應不過來。
“討厭！還不懂嗎？”她佯作嗔怒地輕戳他的額角，一隻手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小腹。
一直冷眼看著的諾林開口了，“懷孕了嗎？”
“啊？”兩人同時錯愕，不過蔡安葶很快恢復笑容。
“懷孕？”韓冠禮臉上的表情除了吃驚還是吃驚。
“就是嘛……”她依偎進他厚實的胸膛，以勝利的眼神不著痕跡地瞟向諾林。
“怎麼……這太突然了……”韓冠禮的大腦還是無法接受這忽然而來的“驚喜”。
“我也是今天去看醫生才知道的。”其實早在半個月前她就發覺了，今天只是去進一步證實而已。
“已經三個月了，人家也覺得很突然……”實際上，這是她計劃好的。
雪球死去已有半年了，這些時間她都與諾林相安無事，但她就是覺得不對勁。韓冠禮對她變得客客氣氣，沒有了夫妻之間的親密感，有時他還無意中顯現出抗拒與排斥，在床第間更明顯，他簡直一個月都不碰她一次！她一度懷疑他是否外面有了女人，可他每天都準時回家，也從沒在外過夜（不知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他現在幾乎都不出差了）。而諾林，態度完全是冷若冰霜，兩人一天說不上兩句話，剛開始她還盡力討好他（在韓冠禮面前），後來碰壁多了，她也懶得自討無趣，母子兩的關係越x越僵。
可韓冠禮與諾林卻更加如膠似漆，韓冠禮每天親自接送他上下學，出雙入對地，諾林快十三歲了，兩人還動不動就抱作一團，還一起洗澡，儼然是一對戀人！她再也按耐不住了！哪有母親要和兒子爭丈夫的？（而且還爭輸了）居然這樣無視她的存在，她非讓他們搞清楚不可！她才是他倆唯一的牽絆，他倆是由她連繫起來的，他們是憑什麼把她排擠在外呀！
但看到韓冠禮對諾林的溺愛與日俱增，她實在沒什麼“籌碼”可以取勝。這時，她想到好友陳雨嬌的話——“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孩子比較好嘛，到時他自然會把注意力從諾林身上挪開啦。”本來她不放在心上的，可想一想，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再怎麼說，諾林與韓冠禮也是毫無血緣關係的父子，對比之下，韓冠禮肯定會對自己的親骨肉更關注一點，有了自己的親生孩子後，他就不會再以他為中心。而她身為他孩子的母親，理應能母憑子貴，到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諾林就完全變成“外人”，這樣風水輪流轉，她就能對這不知好歹的小子還以顏色了。
雖然與自己的兒子爭寵很沒品，但她這段日子受的壓抑實在太多了，她非要他灰頭土臉地向她求饒不可！
然而，蔡安葶觀察著兩人的反應，韓冠禮臉上完全找不到跟高興扯得上邊的表情，有的只是驚訝和不敢置信，而諾林，也沒有她預期中的驚慌失措，僅僅是冷淡地看待這一切。
這是怎麼回事？蔡安葶在心裡不滿地咕噥。
“怎麼了？我們家要有新成員了，你們不高興嗎！”她垮下臉。
“呃……”韓冠禮總算反應過來了，“不是，我很高興……諾林，你要有弟弟或妹妹了呢！”他把諾林拉到身邊，大手習慣地撫上他柔順的黑髮。。
“嗯。”諾林露出淡淡的微笑，不置可否。
蔡安葶這才重新換上笑臉，她滿是得意地問道：“諾林，你以後就不用寂寞了，有了弟妹，咱家就更熱鬧了！”
見諾林不回答，冠禮溫柔地樓住他：“怎麼了？”
“哎呀……”蔡安葶裝模作樣地說，“諾林一定是吃醋了吧，真是的，就算有了小弟弟，爹地媽米還是一樣疼你的嘛。”
諾林看看她，然後理所當然把頭偎在冠禮懷裡，冠禮低笑。
“小傻瓜，不管怎樣，諾林都是爹地最愛的寶貝啊。”
“嗯，我知道呀。”
兩人當著蔡安葶的面相擁，使得她一下又變了臉色。她忍住不發作。
“還有一件事呀……”她把他們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諾林，你已經是中學生了，別老是一副長不大的小孩樣。現在你還要當哥哥了，以後不能再纏著爹地撒嬌了。這樣會被你同學們笑話的。”
韓冠禮卻不以為然，“這樣也沒什麼關係啊。”
蔡安葶馬上反駁：“當然有關係！你知不知道……”
“我很累了，要回房間睡一下。”諾林懶得聽她囉嗦，截斷她的話直接離場。冠禮也表示不願和她在這種問題上爭執，隨後離開，留下蔡安葶一個人在客廳生悶氣。
人群川流不息的步行街兩旁，開滿了各式各樣的時裝店，不少貴婦少女都趁著週末出來血拼一番，購置跟得上潮流的服飾。在一間裝潢典雅的小店裡，客人卻出奇地少。理由很簡單，這裡賣的衣服都是老闆親自到國外訂購的，價錢比附近的店貴了十倍不止，因此家庭環境一般的人都敬謝不敏。這天，除店員外，裡面就只有兩位打扮高雅的少婦，其中一位，雖已大腹便便，卻依然顯得艷光四射。
“哎！這衣服我之前就想買了！”蔡安葶，也就是客人之一的的那位孕婦，嘟起紅唇說道。
“那就買嘛。”她多年的好友陳雨嬌，拿起那衣服，往她身上比。
“買了又不能穿，討厭。”
“寶寶出生後就能穿啦，預產期是什麼時候？”陳雨嬌低頭看了看好友的肚子。
“還有一個多月吧……煩死了！”蔡安葶動作稍嫌粗魯得把衣服掛回去。
“又怎麼了？脾氣那麼壞？”陳雨嬌歎息搖頭，她倆交情匪淺，會使蔡安葶心情不好的原因就只有……“冠禮他對你不好嗎？”
“沒不好，也沒特別好。”
“怎麼說？”
“我也不知道……”
兩人手挽著手走出服裝店，邊逛街邊閒聊。
“本來以為有了他的孩子，他多少會更重視我的，哎……他是有陪我去復檢啦，也多請了個保姆專門照顧我……”
“那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可他對諾林也還是不變呀，根本不是我預期的樣子。”
“搞不懂你，你預期應該是怎樣？”
“他應該……應該把重心放到我身上啊，多少對諾林冷淡一點呀。”
“你呀……”陳雨嬌一臉受不了，“跟自個兒孩子計較這個有什麼用，真不知該怎麼說你了……”
“幹嘛！連你都這麼說。”蔡安葶馬上發嗔，“你沒親眼看過才不瞭解，如果你見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了……是我不瞭解……”不想聽她舊調重提，陳雨嬌趕快妥協，試圖換個新話題……
雖然是週末，諾大的校園卻有別以往地人聲鼎沸，因為今天是可一年一度的校運會開幕的日子，全體師生都放棄休息的時間回校參與這項盛會。
此時，設有游泳池的體育館更是擠滿了人，水洩不通。這裡，正準備進行男子400米自由泳比賽。
比賽選手都是身材健美的年輕男孩，自然能吸引到一大批春心蕩漾的小女生，她們含情脈脈的大眼睛從選手們身上瞟來瞟去，不時交頭接耳，發出嬌滴滴的笑聲。
韓冠禮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往牆邊一靠。他身型高大，前方的人群根本阻擋不了他的視線，他眼睛穿過黑壓壓的人頭，越過泳池，注視著司令台下的一個點……
“喂喂，那個6號是幾班的？”
“哪個……哦，你說他。”
離他不遠的地方，兩個女孩的對話吸引住他的注意，他好奇地細聽……
“是3班的韓諾林呀，你居然不認識他？”短髮女生口氣充滿不可置信。
“他很有名的嗎？哦，看也知道，長得好帥啊……”梳辮子的女孩如夢初醒。
“何止呀！他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草，長得帥，家裡有錢，成績又好！“
“哇！這麼厲害！哎……這麼完美的男孩子，肯定有女朋友了……”
“是有很多女生倒追他，可沒聽過他與誰交往呢……”
“是嗎？那我還有機會嘛！”辮子女孩興奮起來。
“你少來了！”短髮女孩馬上吐槽，“隔壁附中的校花都被他拒絕過，還有，連高中的學姐也想追他呢！可他都看不上眼。”
“啊？可說不定他會欣賞我這類型的嘛……啊！喂喂！那女的是誰？跟韓諾林好親熱也……”
韓冠禮望過去……
身上還披著長袖運動服的諾林，正低頭與一個嬌小的長髮女孩說話，那女孩子皮膚白皙，五官精緻。一雙剪水雙瞳蘊涵情意地望著俊美的諾林……
“她好像是……是韓諾林他們班的宣傳委員，叫什麼名字來著……啊，我一時想不起來啦……”
“叫什麼名字不重要啦！你看他們，好像很要好咧，啊……！！該不會他們已經交往了吧？”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哦，我好像聽說過，上次的校園聯誼會，韓諾林有邀請她跳舞呢……那說不定他們是真的……”
韓冠禮已經聽不下去了，他胸口一緊……
遠處的諾林微笑著，向那可愛的女生點點頭，並脫下運動服交給她，然後跑到一旁做熱身運動。
“哇……身材好好哦……”女生們花癡般地發出色色的尖叫。
身邊的人繼續嚷嚷鬧鬧地說個不停，韓冠禮的腦海卻一片空白……
“冠禮……喂……冠禮！”
“啊？什麼？”
韓冠禮錯愕地回頭看著身旁的諾林。
“你開車的時候發什麼呆？轉綠燈了。”
“哦，我……一時沒注意。”他趕快發動車子。
諾林已經快15歲了，他條件那麼好，當然受女生歡迎了，……就算他交了女朋友也很平常……說得也是，他是自己的兒子啊，總有一天會長大成人，會離開自己身邊的……
韓冠禮不自覺地顰起濃眉，握緊方向盤。
“你怎麼了？”諾林沙啞中帶著甜膩的嗓音傳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什麼事嗎？”
“沒有呀……”韓冠禮盡量使自己看起來輕鬆一點，“今天你媽咪和陳阿姨逛街，應該不回家吃飯了，我們在外面吃好嗎？”
“可以呀，無所謂。”諾林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這幾天老是練習游泳，累死我了……”
“那你先睡一下，到了餐廳我再叫醒你。”
“好……”
不一會兒，旁邊傳來諾林安穩的鼻息。
趁著等紅燈的當口，韓冠禮轉頭凝視著他香甜的睡容，他提起手想摸摸他光滑的臉頰，手剛抬到半空，又壓抑似的縮回去。
轉過身子，韓冠禮怔怔地望著前方，黑眸裡充滿迷茫……
兩人來到韓冠禮有股份投資的西餐廳，經理馬上慇勤地迎上去。
“在廂房吃還是在大廳？”韓冠禮詢問諾林。
諾林打著哈欠，無所謂地聳聳肩，“哪裡都一樣……大廳比較開闊吧？”
“那就在大廳好了。”
經理把他們帶到一張靠窗的桌子，能近距離接觸英俊多金的大老闆和他的美少年兒子，服務小姐們都興奮莫名，爭先恐後地要為他們斟茶遞水。
諾林低首看菜牌，韓冠禮凝視著他，又陷入沉思……
以前的諾林，即淘氣又愛撒嬌，性格開朗討喜，如今卻變得沉默寡言多了，父子間也沒以往那麼親暱……其實這也無可厚非，諾林已經是少年了，當然不會再像小時侯那樣坐上他的大腿，還時不時嘴對嘴地親吻了……
我要爹地更愛我！我要爹地最愛的人是我！全世界！全宇宙！最愛的是我！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兩人多年前的對話在他腦袋裡迴響……他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想一直都待在諾林身邊保護他！可諾林呢？他已經忘了嗎？他現在只是把自己當成父親嗎？他不再需要自己了？
就算是這樣……韓冠禮痛苦地想，就算諾林不再把自己放在內心最重要的位置，就算他不再稀罕自己的愛，自己也絕對不會離開他……以父親的身份……保護他……
“我要個牛排飯，洋蔥口味的……”諾林點完後，把菜牌遞給韓冠禮，“你要什麼？”
“啊？我……”韓冠禮趕快恢復神志，“和你一樣就好了……恩，還要個青菜嗎？”
“可以啊，要個上湯菜心好了，就這麼多。”
服務生馬上記下……
“諾林……”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韓冠禮平靜地開口。
“嗯？”諾林喝了一口水，望著他。
面對著他澄清的雙瞳，韓冠禮還是禁不住一陣心悸，他把這種感覺壓下去。
“下個禮拜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怎樣慶祝？”
“怎麼慶祝……？還沒打算。”
“那……是不是和往年一樣？請同學一起慶祝？”
“冠禮……”諾林再平常不過地說“今年的生日，我們二人世界好了。“
“啊？”韓冠禮心跳砰砰地快了幾拍，一時瞠目結舌，吃驚地看著他。
看著他呆楞的表情，諾林好像早有預料似的，他頓了幾秒，然後咧嘴一笑。
“開個玩笑嘛……冠禮真沒幽默感！”
“哦……哈哈……是啊……”韓冠禮聽了，本來吊在半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他很清楚這種感覺叫——失落，他勉強扯出笑容，
“反正每年都這樣搞……也沒什麼新意了。”諾林邊說邊無聊地轉動著水杯。
“也不是啦……今年請同學來家裡開派對好嗎？可以在花園弄燒烤大會……”
“算了吧，媽咪不會答應的，我不想聽她囉嗦……”
“這樣啊……那還是到酒店訂個舞廳……？”
“嗯……無所謂……”
“那好吧，就在‘晶華酒店’訂個宴會廳……”
“韓先生？”
一陣清脆悅耳的女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韓冠禮抬頭。
“好久不見了，你和兒子來吃飯嗎？”一名身穿黑色緊身小套裝，身材姣好，長相嫵媚動人的年輕女子，站在他們的桌子旁。
“你是……葉小姐？”韓冠禮禮貌地起身，諾林不動聲色地看著。
“您還是這麼客氣。”葉小姐很有儀態地捂唇輕笑，“抱歉打擾到你們了……我和朋友來吃飯，在樓下看到您的車子，所以就想您是不是也來了。真是好巧哦……”她有意無意地把纖纖玉指撫過韓冠禮的領口，眨著畫上明亮彩妝的美目暗送秋波。
“哦……是呀。”韓冠禮瞄了一下諾林的臉色，見他一副毫不關己的樣子，出於禮貌，他問道：“你們找到位子了嗎？要不要一起坐？”
葉姓女子好像等著他問似的，很快答道：“真的嗎……我們來得比較晚，都找不到好位子呢……韓先生不嫌棄的話……”
感覺自己好像中了對方的計謀似的，韓冠禮不禁苦笑，他確實也不介意，可他還是很尊重諾林地問：“諾林？可以嗎？”
“爹地作主就好了。”諾林擺出乖兒子的模樣，甜甜一笑。
於是，葉小姐與她那位衣著打扮同樣時髦性感的朋友，加入到原本屬於韓家父子兩人的晚餐中。席間，諾林始終保持禮貌的微笑，很少開口搭腔，而葉小姐，看得出她使盡渾身解數，想要給韓冠禮留下絕佳的印象。
純白小轎車正平穩地駛向回家的路。
車廂內一片靜默。
韓冠禮觀察著諾林的臉色，最後還是忍不住解釋道：
“剛才那位葉小姐……是王伯伯的秘書，就是那位和爸爸合作地產生意的王伯伯，你也見過的。”
“哦……”很事不關己的回應。
韓冠禮皺眉，低歎一聲。
“我和她也只見過幾次面……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他再解釋，“遇到她是偶然而已……我也想不到她會真的和我們坐在一起。”
“嗯……”還是不溫不火的單音回答。
“諾林……你生氣了？”
“有什麼好生氣的……”諾林不置可否地低笑，“那女的在打什麼主意，很明顯嘛……至於她會不會成功……也很明顯嘛。”
“諾林……你真是的……”韓冠禮總算鬆了一口氣，他寵溺地伸出手……還沒碰到諾林，諾林又開口了。
“不過呀，你下回還是要注意點。”
“啊？”
“這次幸好是和我在一起，要是給媽咪撞到了，保證有你好受的。”
“……”大手不自覺地垂下。
“放心吧，我不會去打小報告的，對我也沒好處……這種事也是人之常情嘛，不過媽咪可就危險了……”
“是啊……”
車內再度恢復靜謐……
“啊！討厭！這麼多……連這裡也有！”
韓冠禮剛沐浴完，一走出浴室就聽到蔡安葶坐在梳妝鏡前抱怨個不停，他本來無心過問她是什麼事的，可她已經轉過身子對著他。
“老公你看！”她指著自己眼底下的黃褐斑，“我長雀斑了！好討厭哦！”
韓冠禮歎氣，道：“是你用的保養品不好嗎？”
“才不是啦！這個牌子我用了好幾年了！”她憤憤不平，“是懷孕的關係啦！我最近皮膚又乾又沒光澤，連小腿也有點浮腫了！”
“那也沒辦法啊，等孩子出生了你再好好調養吧。”
“討厭！我懷諾林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她開始後悔自己活找罪受。
那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怎能和現在相比？韓冠禮在內心輕歎，可不敢說出口，年齡是女人的大忌啊。
其實作為一名三十多歲的孕婦，蔡安葶已經是天生麗質到讓人嫉妒的了。韓冠禮不禁打量著這個理應與他最親近的人，他已經好幾年都沒認真看過她的臉了。她的五官與諾林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過身為男生的諾林少了一點陰柔。可比起一般同齡的孩子，諾林確實俊美得讓人看不出性別，他是那種糅合了女性的嬌媚和男性的硬朗的長相，他身材苗條，骨架細長，皮膚光潔無暇，眼睛和嘴唇經常像覆蓋著一層霧氣似的，濕潤誘人……讓人想……
被自己的想法嚇到，韓冠禮一下子回復神志。
我在搞什麼！他低咒。怎麼想著想著又想到諾林了……他甩甩頭，試圖把自己腦海裡下流的想法驅除。
“可惡！我要再做一次面膜！”蔡安葶不明白他複雜的心緒，逕自挺著大肚子氣沖沖地跑進浴室，韓冠禮看著她的背影無奈搖頭……
過了十分鐘……二十分鐘……
怎麼這麼久？韓冠禮看看壁鐘，她進去後一點聲響都沒有……
他喊到：“安葶？還沒好嗎？”
沒人應答……
他來到浴室門前，“安葶，怎麼了？”
這次聽到很細微的聲響，他迅速推開門！
蔡安葶伏在濕滑的地板上，她臉色發白，呼吸急促，痛苦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安葶！”他失聲大叫。
諾林躺在床上看書，聽到外面的騷動。
“爹地？”他步出房間。
只見韓冠禮橫抱著蔡安葶跑向大門。
“媽咪？她……”諾林追上前。
“可能是快生了！”平時溫文爾雅的韓冠禮此時方寸大亂，滿臉的驚慌，諾林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子。
“這麼快？不是還有一個月嗎？”諾林也大吃一驚。
“不知道！難道是早產……”韓冠禮衝到門邊，“要……要馬上送她去醫院！”
“爹地你冷靜點！”諾林察看著蔡安葶的情況，她還有意識，只是因為疼痛的關係，她眼瞼禁閉，額頭滲出點點汗珠。
“諾林，幫我開門……我……我去開車！”他慌得口齒不清。
“你現在這個樣子怎能開車！”諾林低斥，“我去叫醒鄭伯（韓家的司機）吧！”他跑到傭人的房間……
“嗯……好痛……”靠在韓冠禮懷裡，蔡安葶呻吟著。
“堅持住！很快就到醫院了！”他握住她冰冷的手。
“老公……我好難受……嗚……”她的眼角泌出淚水，痛苦地把臉埋到他胸前。
韓冠禮一邊安撫她一邊叫司機開快點，諾林坐在他們旁邊，一語不發地看著……
在急症室門外等了半個多小時，蔡安葶終於出來了。她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正打著點滴地被兩個護士推出來，她的肚子還是挺著的，小孩還沒出生……她雖然氣若游絲，可臉色已比剛才好。
韓冠禮和諾林馬上圍上去。
“安葶！”
“媽咪？”
蔡安葶望著他倆，失去血色的嘴唇蠕動著：
“我沒事了……”然後被推進病房，他們都鬆了一口氣。這時，與韓冠禮相熟的羅醫生尾隨而至。
“羅醫生……”
“嗯……她沒什麼大礙……”羅醫生拿著蔡安葶的病歷表，“是假性宮縮，寶寶暫時不會出生，不過這種現象以後應該還會出現，可能是……跟她的年紀有關吧……”他說得含蓄。
“那……”韓冠禮還是不放心。
“雖然不會有大問題，可還是建議讓她留院觀察幾天。”
“好的，謝謝你，羅醫生。”
“不客氣……嗯……你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了。”
“好，謝謝。”
諾林跟著韓冠禮步入特等病房。
“冠禮……”蔡安葶見他們進來，很虛弱地喚道。
韓冠禮坐到床邊，撫著摸她的頭髮。
“已經沒事了……”
“我好怕……”她閉上眼，默默地享受著他好久不曾有過的溫柔。
“不用怕，我會陪著你的……”
諾林站在他們身後，眼神變得黯然。
韓冠禮看到牆上的鐘，已經十二點了。
“諾林，你先回家吧，讓我留下來照顧媽咪就行了。”他回頭對諾林說，“你明天還要回學校吧？”
諾林遲疑了一下，“好吧……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這……”韓冠禮看到蔡安葶依戀的目光，“我要留在這裡過夜……你不用擔心。”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媽咪，保重了，我明天放學再過來看你吧。”
“嗯。”蔡安葶輕輕應了一下。
“路上小心……”諾林走到門邊，韓冠禮不忘囑咐道。
諾林沒回應，開門出去了……
蔡安葶住院的第八天，距離諾林生日還有三天。
這幾天，韓冠禮的公司剛好有一份重要的合約要商談，他上班時忙得昏頭轉向，又要去醫院陪蔡安葶，因此與諾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連諾林生日宴會的事也沒時間去辦了。
本來諾林想幫他分擔照料蔡安葶的責任，可蔡安葶堅持要韓冠禮陪她，說是諾林快要升學考了，必須專心唸書。
晚霞滿天，學生們魚貫離校，諾林步出校門，鄭伯早已恭恭敬敬地守在他家的黑色捷達旁等他了。平時韓冠禮不管多忙，放晚學時都會來接他的，諾林撇撇嘴。
“少爺。”鄧伯為他開門。
“爹地呢？”諾林坐進車內，一如既往地問。
“老爺還在公司。”鄧伯也一如既往地回答。
“是嗎……”諾林低哼一聲，“先送我去醫院吧。”
“是的。”
諾林來到病房門前，抬起手，卻聽到裡面有談話聲。
難道是爹地來了？他狐疑，可剛才在醫院的停車場沒見到他專用的白色本田呀。
他不動聲色地輕輕開門……
“……我看你是愛上醫院的藥水味了？住到連家都不肯回了嗎”陳雨嬌坐在探病用的籐椅上，甜甜地揶揄道。
“哎……你懂什麼？我現在呀，終於明白到什麼叫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蔡安葶不服輸地回嘴。
“哦？怎麼個見月明法？”
“呵呵……就是冠禮呀，他現在對我不知多好，每天噓寒問暖的……比當年追我的時候還要體貼呢。”她滿臉幸福的笑容。
“哦……！”陳雨嬌一副瞭然的樣子，“現在可好啦？終於如願以嚐啦？”
“當然！我就知道這孩子會為我帶來好運！”她摸著自己的大肚子自豪地說，“現在我可是勝券在握了，一定要冠禮從此眼裡只有我！諾林那小子，做人兒子的就要看清楚自己的立場嘛，他真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要圍著他轉啊？”
陳雨嬌搖頭，“又不是和什麼外面的女人爭丈夫，你不用那麼狠吧？”
“哎喲！我這樣哪叫‘狠’？我只是以牙還牙罷了，好讓那小子知道什麼叫‘被冷落’，他注定要輸給我了。”
“只有你一個人這樣想吧？人家冠禮說不定兩邊都能照顧好呢。”
“哼，你少潑我冷水，冠禮現在每天都來看我，一坐就是幾個小時，根本沒時間管他了。”
“就是為了這樣？你才不肯出院？”陳雨嬌口氣充滿不可置信。
“哪有？是醫生說我情況不穩定，要留院觀察幾天的。”
“騙人……你臉上明明寫著‘奸計得逞’這幾個字。”
“什麼嘛！我才沒有，就算是有字，也是‘因禍得福’這四個字！”
“哈哈哈哈……我真佩服你……”
……
深夜十二點半，諾林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直到聽到大廳外面的開門聲。
韓冠禮見諾林的房間熄燈了，於是放輕腳步走回臥室。
“冠禮。”諾林的聲音毫無預警地從身後響起。
“啊？”他怔了一下。
諾林赤腳站在自己房門前，“你回來得好晚。”他語氣帶有微微的抱怨。
“對不起……吵醒你了嗎？”
“不是……”由於沒開燈，屋裡黑漆漆的，韓冠禮看不到諾林臉上沉重的神情。
“哦……”他不知怎麼回答，諾林也不說話，只是站著。
氣氛變得尷尬。
“媽咪她怎樣了？”停頓了幾分鐘，諾林終於開口打破沉默。
“哦，她精神很好……一直拉著我聊天，剛才過了探病時間，護士來趕人了她才讓我走，哈哈……”他說得幽默，可諾林不賞臉，任他自個兒乾笑，氣氛再度尷尬。
“呃……”韓冠禮渾身不自在，他隱隱察覺到諾林的情緒。他們這幾天都沒好好交談過，兩人之間的距離彷彿一下子遙遠了許多。
“諾林……你今天沒去看媽咪嗎？”
諾林輕微一震。
“今天功課很忙，我沒去……哼，反正她也不樂意見到我，免得讓她礙眼。”想起今天下午聽到的話，他禁不住語帶諷刺地說。
“諾林……別這麼說，如果你抽時間去看她，媽咪一定會很高興的”韓冠禮小心翼翼地安撫他，“功課忙那也沒辦法了……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沒有。”
“那……”
“……媽咪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哦，這個，她說會一直留院到寶寶出生為止。這也好啦，醫院設施齊全，有什麼突發事件都不怕了……”
“是嗎……”
“諾……”
“我先去睡了。”不等他說完，諾林轉身入房間。
“好吧……你早點休息……”
諾林砰地關上門，留下茫然的韓冠禮。
下課時間，大多數學生都跑到課室外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好緩和一下緊張的學習壓力。可也有一些學生例外的。
“諾林同學……”
諾林收回凝望窗外的目光，撐著下巴，回望站在他桌前的少女。
“穎琳同學，什麼事？”他臉上掛著懶懶的笑容。
“沒有什麼特別事……”被喚作穎琳的女孩，正是上次在游泳池旁邊與諾林交談的長髮美少女，她是他班上的文娛委員。
此時她滿臉通紅，不停地絞弄著纖纖手指，害羞地注視著諾林。
“我聽說……明天是你的生日……”
好像想起了什麼事，諾林眼裡閃過一絲精光，速度快得沒人能察覺。
“是啊。”
“嗯……那……你想要什麼禮物？”
“禮物？你要送我嗎？”她含羞答答地點頭。
“不用客氣了。”諾林扯出意寓不明的甜笑。
“可是……”沒得到預期的答案，使得少女相當不知所措，一時無法回應。
“你不用破費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是嗎……？那……”
“謝謝你。你有這份心意就行了，禮物什麼的根本不重要吧？”這種回答等同於明顯劃清了兩人的界限——連互送禮物的程度都不到，只是非常普通的同班同學罷了。
“嗯……好的……那……我不打擾你了……拜拜……”
女孩沖沖告別，腳步有點不穩地離開。
注視著她失落的背影，諾林無奈地撇撇嘴。
“哇！就這樣？好殘忍哦！一點機會都不給人家呀？”諾林的好友之一——身材高大長相俊朗的周煜奇，大大咧咧地從後搭上他的肩膀。
“幹嘛？周少爺？有什麼指教？”諾林不客氣地把他的手揮開。
“指教嘛……不敢當，我原本還以為你會肉麻兮兮地說‘謝謝~~只要是你送的，我什麼都喜歡~~’呢。”周煜奇不顧形象，裝出嚇死人的可愛動作，噁心吧啦地說。
“是呀，我們剛才還暗暗高興呢，以為這次，穎琳小妹妹能順利把你這位萬年難攻破的冰山王子給解救出來。”從頭到尾目睹了一切的還有副班長——斯文白淨的四眼小帥哥，也是諾林好友的馮洛彬，他微笑著圍上來。
這兩個人家世與諾林相當，他們在學校裡同樣是少女仰慕的白馬王子，卻只有周煜奇有女朋友。
“哦，這樣啊？”諾林揶揄道，“兩位還真是悠閒……嚼舌根的本領不下於那些女孩子呢。”
“是是是……想罵別人三八就直接說嘛……別趁機轉移話題啊。”周煜奇不放過他，“你上次不是邀請過人家跳舞嗎？怎麼一下又翻臉不認人了？”
這件事已被很多人加以渲染，並繪聲繪色地宣傳開去，諾林被問了好幾次，使得他厭煩不已。
“你們真的好三八……我說過很多次了！”底歎一聲，他無奈地解釋，“那時我遲到了，臨時約不到舞伴，正好她就站在我前面，所以我就懶得挑了，找了她。就是這麼回事，請你們不要妄加猜測了，好不好？”
“哇……”周煜奇誇張地咋舌，“你這人也太沒良心了吧，人家才不是什麼正好站在你前面呢。”
“……？”諾林不解地皺眉。
“你還不知道啊？”馮洛彬補充道，“穎琳同學拒絕了所有請她跳舞的男生，一直死心塌地地等著你來，那情景我們都看到了。”
“……”諾林一時語塞。
“是啊，所以一見你來人家就乖巧地站到你面前，實在是用心良苦啊……”周煜奇再補充，“結果你這傢伙這還說什麼‘懶得挑了，找了她’。哎……穎琳妹妹好可憐……”他閉目做出上帝憐愛世人的動作。
聽了他們的解釋後，諾林也僅僅是挑一挑秀眉。
“是嗎……？那只能說我要辜負她一番好意了。”
“好吧，你要辜負她的好意不要緊，可別連我們的好意也拒絕哦。”周煜奇如是說。
“對啊，諾林，你今年也要搞派對嗎？”馮洛彬沒注意到他瞬間凝結的眼神，“我們總要帶禮物去參加吧？你想要什麼？說出來讓我們有個底吧。”
“……不用了。”
“啊？”兩人錯愕。
“什麼派對的……今年可能不辦了。”語氣出奇地冷淡。
不明就裡的兩人對望一下。
“不辦嗎……？可你爸爸不是對這個很重視嗎？”馮洛彬疑惑地問，“每年都為你辦得有聲有色的。”
一聽到他提起韓冠禮，諾林的不快浮現到臉上。
“他那種大忙人，還哪有時間搞這種無關要緊的東西。”他自嘲一笑，自己與他毫無血緣關係，哪比得上母親肚子裡他的親生骨肉重要。
“咦？可是……”馮洛彬還想繼續問原因，周煜奇注意到諾林的神色，從後拉了他一下阻止他要說出口的話。
“反正還有一天嘛，到時再決定怎麼慶祝，好不好？”他微笑著打圓場。
“哦，說得也是……”接收到他打來的眼色，馮洛彬識相地換口。
諾林無心與他們談下去，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
冠禮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他以前說過會保護他一輩子的……他說過愛他的……那種不是對兒子的愛呀……他現在在冠禮心裡的重量還剩多少……已經比不上媽咪了嗎？更比不上那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嗎？他到底算什麼……
“少爺，到醫院了。”
鄧伯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他應了一聲，隨即下車。
縱有萬分不願，對方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諾林盡量把不快揮去，嘗試心平氣和地去探望她。
站在病房門前，禮貌地敲了兩下。
“進來。”蔡安葶嬌嗲的女聲傳來，諾林推門而進。
“媽咪。”
“喲！是諾林？”她春風滿面地說，“太好了，你抽時間來看我，媽咪好高興哦！”
諾林聽著只覺刺耳，他把探病的禮品隨手一放。
“哎呀，還帶了禮物來？我們兩母子的，就不用那麼客套了嘛……”
“應該的。”他嘴角勾出冷到可以的笑。
蔡安葶心情好得很，不與以往地對著他友善地微笑，還招呼他坐到床邊，諾林心裡覺得意外，卻也惟命是從。
“諾林啊……我們兩母子好久沒有這樣親密交談過了……”
“是嗎……？”
“以前你年紀還小，不懂事，媽咪又沒耐性，所以造成了很多誤會……”
諾林低頭不語。
“現在你長那麼大了，媽咪又懷了小孩……才覺得自己以前很荒唐……一點當母親的自覺也沒有……”
諾林長睫毛下的眼珠有水光晃動。
“你就原諒媽咪，我們今後好好相處，把以前的份補回來……好嗎？”她說得真摯。
諾林的內心開始動搖。
她是認真的嗎？她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她真的想和自己重修舊好？自己盼了那麼久的母愛，她終於願意付出了？
另一個聲音響起——別傻了，她這種只愛自己的人，怎麼會做出對自己毫無好處的事？她一定有什麼陰謀，別忘了她昨天說過什麼……就算他是她兒子，她也不見得會為他無私付出。
等了很久也不見他回應，蔡安葶開始失去耐性……
她這麼低聲下氣討好他，他居然不為所動？由於潛意識裡覺得諾林就是自己與韓冠禮之間的最大障礙，她還是希望能盡快把兩人的羈絆剪短。如果她跟諾林和好的話，這樣，不但在冠禮眼裡她變回一位好母親，也能讓諾林對她失去心防，到時……
“媽咪。”諾林終於抬頭看她。
“啊？什麼？”她回神，“你覺得怎樣？”
諾林淡淡一笑。
“您叫我原諒您……使我很慚愧呢……“
“什麼……意思？”
“應該是我請求您原諒我吧？畢竟我做了太多對您不敬的事了……媽咪你是沒有錯的啊。”
“哦……”諾林的態度轉變得太快，使蔡安葶不禁懷疑自己的話起到多少作用。
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對自己也沒差別……諾林心想，自己對她施捨的廉價母愛早就沒有期望了……他在乎的只有……
“冠禮？”
蔡安葶望著開門進來的人，興奮地底叫。諾林緩緩回頭。
“啊……諾林也來了？”他眼裡寫著意外。
“我見時間還早，就過來看看了。”諾林很自覺地起身，把床邊位置讓給他。
“啊，你坐著就好了……”
“老公！你快來看看，我的皮膚好了很多了！”蔡安葶撒著嬌，不管韓冠禮本想坐遠一點的意圖，硬把他拉到床沿。
諾林滿不在乎的走到牆邊的長沙發坐下。
蔡安葶讓韓冠禮粗厚的手掌貼上自己回復光滑的臉頰。
“你摸摸是不是……”她嬌媚地說。
“哦……是啊……”韓冠禮眼角注意著諾林的反應，不著痕跡地想把手抽回。
誰知蔡安葶變本加厲地依偎上他的胸膛。
“你好討厭……這麼晚才來看我！”
“公司的事很忙嘛……”
“那你是說公事比我還重要嗎？”她輕捶他，“人家在醫院悶慌了……你一點都不體諒一下！今天中午我肚子又痛了！”
韓冠禮一下子又緊張起來，他忙不迭握住她的粉拳。
“怎麼回事了？醫生怎麼說？”
“看你緊張的……”她得意地輕笑著，“沒什麼啦……只是……”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 諾林站起來說。
“咦？”韓冠禮這才回頭看他，“先等一下吧，我們一起回去……”
“不用了，鄧伯送我就行了。你陪著媽咪吧，不用急著回去。”
“諾……”
“媽咪保重，我有時間再來。”他回以微笑，不給韓冠禮挽留的機會，迅速步出病房。
蔡安葶靠在韓冠禮懷裡，露出瞭然的笑容……
10月20日 上午
今天是諾林的15歲生日，冠禮早上出門時，什麼也沒說。他難道真的忘記了……
諾林右手墊著下顎，頹然地趴在桌面上，他注視著左手腕上的電子錶——時間是上午十點三十分，距離放早學還有一個小時，他還在期盼著……只要這一天還沒過完，他都不死心，冠禮一定會記得的……
10月20日 下午
韓冠禮抬頭望了一眼辦公室牆上的法式壁鐘，五點整，男秘書端正地立在辦公桌前報告道：“董事長，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哦，好的，辛苦你了。”
韓冠禮拿起掛在衣帽架上的外套，離開公司。他在熱車的時候撥了通電話給諾林。
“嘟……嘟……嘟……喂？冠禮？”諾林的聲音裡帶有一絲令人難以覺察的興奮。
“喂？諾林，放學了嗎？”
“快了，現在是自習。”
“哦，我正準備去看媽咪，你要去嗎？我來接你好嗎？”
“……”
“喂？諾林？”
“……”
“怎麼了？你現在不方便講電話嗎？”
“……我不去了，今天中午才去過。”聲音變得冷凝。
“這樣啊……那你早點回家吧，我可能會晚點再回去。”
“……嗯。”
“有什麼事打我電話吧。”
“……嗯。”
“那……拜拜。”
“拜。”
諾林把手機放進書包。他雙手成拳，眼眸裡燃燒著冰冷的火苗。
真是太天真了……傻得笑死人……他不停嘲諷自己。
不過是生日派對而已，就算冠禮不幫他準備，他的零用錢也足夠開啊。
雖然這麼安慰自己，可喉嚨裡還是哽著硬塊……上不去下不來的……好難受……
他為什麼要為了這種無聊事不開心？忘了就忘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下定決心後……
鈴……
下課鈴響起，同學們紛紛起立收拾書包。
“煜奇。”他走到好友跟前。
“啊？”
“找上幾個人，我今天生日，要請吃飯，然後再去舞廳玩。”
“哦。”周煜奇隱隱約約感覺到他的不尋常。
“哇！請吃飯？我去我去！”不用周煜奇開口，旁邊幾個耳尖的男生趕快自動自發。
“喂喂！找上幾個女生去吧！”有人提議。
“可以啊。”諾林撇嘴，“你們去叫，多少人都無所謂。”
一聽到是諾林要請客慶生，班裡一大半人都參加了。
10月20日 晚上
醫院裡。
蔡安葶一臉幸福地吃著韓冠禮親手切的蘋果。
“我好高興哦，想不到你會陪到我這麼晚。“
“嗯？”韓冠禮看看手錶，“也不是很晚啦，才七點半……我坐一下再走吧。”
蔡安葶捂嘴偷笑，“諾林他呢？” 看著她，韓冠禮感覺到自己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麼……？
“哦……他說中午來過了是嗎？”還以為蔡安葶在責怪諾林不來探望她，看見她點點頭了，韓冠禮才道“所以……晚上就不過來了，他可能回家了吧……？”
“回家？他不慶祝了嗎？”
“啊？什麼……？”
“哎？你是忘了？不是特意留時間來陪我？”她不滿地噘起小嘴。
“……”什麼在他腦裡一閃而過，他吃驚地站起來。
“諾林！”他終於記起來了！今天的工作之所以這麼早結束，是他在一個月前就叫秘書安排好的！是為了幫諾林搞生日晚會！
“天啊！我……”他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披上外套。
“老公！你不是要陪我嗎？”蔡安葶不依地扯住他的衣袖。
“對不起……我……”他握住她的手讓她鬆開，“我明天再來，我……我要走了。”
他慌張地奔跑離去，連門業也忘了關。
蔡安葶氣憤地一邊捶著枕頭，一邊底咒……
韓冠禮趕忙打電話回家，傭人接了電話，諾林果然沒回家！
韓冠禮焦急地撥打著諾林的手機，響了八下……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電話轉換成答錄機。他掛斷，再打。沒接，再掛斷，再打。…………如此重複了好幾次後，對方居然關機了！諾林他一定是生氣了1
他一邊責怪自己一邊撥打司機鄧伯的手機，鄧伯也表示諾林只交代要和同學去慶生，並沒說去哪裡。
韓冠禮急得團團轉，他翻出隨身攜帶的電話簿……
震耳欲聾的搖滾樂聲響切全場，舞池裡的男女放浪地搖擺晃動著身體，跟隨著音樂節奏起舞。
諾林一行人來到龍蛇混雜的歌舞廳，幾個見慣大場面的男女，也不管身上還穿著制服，興奮地投身到熱舞中。
其餘比較乖巧怕生的同學都只是坐在場邊的半圓形沙發上，喝一點果汁，聊聊天。
如果是平時的諾林，一定只會冷眼旁觀，不輕易加入到瘋癲行列裡去。他一直都是對什麼事都興致缺缺的人，但此時此刻的他，表現卻使熟悉他的人大跌眼鏡。
他不但乾脆地接受陌生美眉的邀約出去跳舞，還極為大膽地與對方跳起熱烈的貼身舞，看得周煜奇等人一愣一愣。
跳了一段之後，諾林回到沙發稍作休息。
“諾林，你的手機響了很久，剛剛才停下來了。”馮洛彬指著他的書包好心告之。
諾林頓了頓，把手機拿出來，正要查看呼入號碼，鈴聲又響起了。
他瞇起眼睛——是冠禮！
他任它響了幾下，然後，毫不猶豫地把電源關掉。
眾人望著他，都滿臉疑惑。
“諾林？誰打來的？”遲鈍的馮洛彬沒注意到他散發冰冷怒氣的雙瞳，還不知死活地問道。
諾林動作迅速地把手機丟進書包，拉上拉鏈。他轉向馮洛彬，皮笑肉不笑地說：
“我那個大忙人父親打來的。”
“是的，今天是我兒子生日……嗯，是啊……煜奇應該也去了吧？哦……他沒跟我說，抱歉了……哦，沒事沒事，我一時忘了問他而已……好的，麻煩你打電話問煜奇了……謝謝……好，再見。”
韓冠禮放下手機，吁了一口氣。他本來想打電話給諾林的班主任的，可顧累到諾林可能會因此受批評，他只好找諾林的同學，可在電話簿找了大半天都沒有，只怪他平時沒想到會有現在這種情況。幸好諾林一個好朋友的父親和他有生意來往，從他口中應該能打聽到諾林的下落。
他躺靠在駕駛座的椅背上，點上一根煙。
韓冠禮不禁想起四年前的事——那時諾林和蔡安葶吵架後離家出走，他那時侯焦累地尋找諾林……想不到四年後又歷史重演。
手機的特殊音樂聲響起，他馬上接聽——
“是的，周董嗎？……哦，在‘星河大酒店’，歌舞廳……好的謝謝你了……好的，下次一起吃飯吧……好，再見。”
掛上電話，韓冠禮火速驅車前往目的地……
周煜奇放下手機，神色有點不安地望向正與人瘋狂拼酒的諾林。
他與幾個男生，跟三個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衣著性感舉止豪放的大姐姐干了好幾瓶啤酒。
“你們啊，夠了吧？別再喝了。”周煜奇看不下去了，開口阻止。其他一起來的同學，要不見時間不早，回家去了，要不戰戰兢兢地坐在角落，一聲不敢吭。。
這時沙發上只剩諾林，周煜奇，馮洛彬，其餘六個男女，還有就是三位年齡看上去二十左右的漂亮姐姐。
她們是被諾林等男孩子出眾的長相吸引住，主動過來搭訕的。
“幹嘛？這麼掃興，來這裡不喝酒豈不是白來？”諾林卻對他的好意不以為然，反而怪他破壞氣氛。
“是啊！煜奇，洛彬，你們一口都沒喝過，真是不給這幾位姐姐面子啊，來來。罰喝三杯！”旁邊的男生連聲附和。
“啊？”被點名的馮洛彬不知所措，周煜奇則皺起濃眉。
“來，小帥哥，我敬你！”穿碎花迷你裙的長髮姐姐坐到周煜奇身旁，慇勤地把一罐啤酒遞到他唇邊。
“不用了，我酒量不好，謝謝你。”周煜奇巧妙地婉拒。
米你裙姐姐嘟起紅艷的小嘴，“你真不給面子呢。”
另一位染著紅髮的姐姐又向馮洛彬發起進攻，“小弟弟，你會喝了吧？姐姐親手為你開的喲。”
“我……”一向沒什麼主見的馮洛彬一時不知如何拒絕。
“洛彬！喝！喝！喝！”一旁的男同學開始有節奏地拍著手掌叫囂。
“可是……”馮洛彬望著同學們，用眼神求救，可好像沒有人接收到。
“來嘛！干了它！”大姐姐把啤酒遞出。
“好……好吧……”馮洛彬迫於無奈，勉強伸出手，這時，另一隻更厚實的大手卻幫他把酒接下了。
“我替他喝吧。”竟是周煜奇，他毫不扭捏地一灌到底。
在旁的眾人大聲喝彩，馮洛彬則感激地望著他。
“小帥哥還說什麼酒量不好呢，原來是裝唯肖的呀。”米你裙姐姐又把火力對準周煜奇，“這麼鬼馬，你們說該罰不該罰？”大家齊聲呼應：
“該罰！”
幾個人拿著啤酒左右夾攻周煜奇。
“你們別這樣……”馮洛彬怯怯地開口，想為他解圍。
“洛彬，別掃大家興嘛。”諾林也加入逼酒行列，“今天是我生日，你們都要聽我的。”他以前所未有的霸道口吻說道。
“煜奇！我敬你。”他先飲為敬地咕咕幾口，灌下一瓶。
周煜奇歎息：“諾林，你饒了我吧。”
諾林卻不以為然地微笑。
“什麼‘饒了我’？你還給我客套什麼？”
“你也別喝了……”周煜奇就著昏暗的燈光，看著他熏紅的臉色，“我看你喝得太多了……”
“少轉移話題。”諾林揮揮手，“你不喝的話……洛彬。”他望向躲在一邊的馮洛彬。
“你幫煜奇喝了它吧。”他對他搖晃著啤酒罐。
“呃……我……我不行啦……”馮洛彬又是一陣手腳無措，連忙搖著頭拒絕。
“怎麼？剛才煜奇幫你頂了一杯，現在是你報答的時候了。”
“哦……”聽他這麼說，馮洛彬乖乖地伸手接……
“諾林！”周煜奇扯下馮洛彬的手，低沉的嗓音中帶有微微的怒氣。
“幹嘛啊，你緊張什麼？”諾林挑釁地揚眉。
空氣中飄蕩著怪異的味道——眾人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火藥味。
馮洛彬再遲鈍也知道事情因自己而起，他怯生生地拉了一下周煜奇的衣袖，後者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
最後，周煜奇讓步了。
“算了，我陪你喝，行了嗎？”他接過酒。
大家再次歡呼，這才化解了剛才奇怪的氣氛。
韓冠禮小跑著走進燈光閃爍的舞廳。他四處搜尋著……
“諾林！”發現目標！他越過人群，衝到他們坐的半圓型沙發前。
“！”諾林眼裡寫著驚愕。
韓冠禮向其他人點了一下頭，馬上拉起他。
“各位對不起了，我是諾林的爸爸，我要帶他走了。”
“幹什麼！誰說要跟你走了！”諾林回過神來，他掙扎著要甩開他的手，韓冠禮見狀趕快一把把他樓住。
“諾林！我等一下再向你解釋！”他低頭柔聲安撫完，又迅速抬頭對眾人說：“我現在就去結帳，各位可以再玩一會兒。告辭了。”
“等……放手！別拉著我！我還不要回去！你……可惡！喂！”諾林一邊反抗，一邊被韓冠禮霸道地半抱半拉著帶走。
其他人都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有周煜奇偷偷吁了一口氣……
諾林被強行塞進車內，他剛開始還不放棄，死命抵抗。後來等到韓冠禮也了坐進來，車子啟動了，他才安靜下來。
韓冠禮一邊駕駛一邊分心看他的臉色，諾林的心情似乎平復了一點，可他的臉撇過去看著窗外，一聲不吭。
趁著等紅燈的當口，韓冠禮小心翼翼地開口：
“諾林……我知道你氣我……我實在不知道還能怎樣補償你……”
諾林撐著下巴，依舊望著車外。
“你別這樣……我……”韓冠禮還想說什麼，可這時轉紅燈了，後面的車子見他不動，都急噪地響著喇叭，他只好又閉上嘴，繼續開車。
車子剛駛進韓家的車庫，還沒停定，諾林便動作快速地除下安全帶，打開車門跑出去。
“諾林！等等！”韓冠禮邊叫著他，邊慌張地扯著身上的安全帶。
諾林頭也不回地跑進屋內。
他衝進房間，用力甩上門。
韓冠禮思索著該怎樣道歉，他來到房門口，輕輕地開門。
房間內一片漆黑，他打開光線較為柔和的橙色壁燈。
諾林趴在床上，連鞋子也沒脫。他知道韓冠禮進來了，也沒任何反應，只是趴著動也不動。
韓冠禮掩上門，走到床邊。
他跪下來，撫摩著諾林的髮絲，諾林抖動了一下。
“對不起……爸爸真的很抱歉……”
“少假惺惺了……”諾林把臉埋進枕頭裡，悶悶地回話。
“爹地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太忙了……你別氣了，好不好……？”
“是啊，你忙。那你現在還在這裡幹嘛？快去忙你的事啊！”
“諾林，別這樣……你以前不會說這種任性的話的……”
“我本來就是個任性的人！”他終於轉過頭來，氣憤難當地說：“誰要你來討好我這種人了？你去啊！去陪那些不任性的人啊！”
“諾林！爹地只是一時忘記了，只是生日宴會而已！爹地下一年再好好幫你辦不就好了？”為他擔心了一個晚上，又勞累地四處奔波，使得韓冠禮開始失去耐性，口氣也不禁煩躁起來。
諾林瞇起眼睛，有什麼觸動了他……使他更生氣……
“什麼爹地？誰是我爹地！”聽韓冠禮老是爹地爹地地自稱，他語帶諷刺地說。
“你……”
“我說錯了嗎！ 你是我什麼人？我的生日干你什麼事！我做什麼都不干你的事！”
“別說了！諾林！”韓冠禮的火氣也被撂起了，“你再說這種話我要生氣了！”
“笑死人了！你憑什麼管我！”諾林氣紅著一張小臉，蠻橫的大嚷：“你叫我別說我就要聽了嗎？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真的是我‘爹地’？你這種人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啪！
一記巴掌。
……
時間彷彿靜止了……
韓冠禮愕然望著自己的手，他連自己是怎麼出手的也忘了。
諾林顫抖著撫上左臉。
諾林，有爹地在，爹地不會再讓別人打你了……諾林乖……爹地會保護你的……
那句話，不斷在諾林耳朵裡迴響……
一滴眼淚滑過火辣辣地發疼的臉頰。
“諾……”
諾林跳下床，毫不猶豫地衝向門外。
“諾林！”
他跑出還不到兩步，就被韓冠禮從後面抱住，撲倒在地。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放開我！放手！我不要留在這裡！混蛋！我叫你放手！”
“不！不放！”韓冠禮定住他胡亂揮動的手臂，他激動的情緒不下於他。
“是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你別走！我不准你走！”
“放開……我不要在這裡……放開……”掙扎了好久都徒勞無功，諾林失去力氣，帶著哭腔地低喃著。
“對不起！我錯了……是我不對！求你……別走……對不起！”
韓冠禮壓住他拚命掙扎的身體，扣緊他的腰身，不斷道歉。
底下傳來嗚咽的聲音，聽得他胸口一緊。
他的臉緊貼著諾林的耳畔，激烈的心跳聲似乎透過諾林的背脊與他的容為一體。
“諾林……原諒我……對不起……對不起……”他知道，就算道歉一萬遍也禰補不了他的過錯，可他除了不斷說對不起外，還能做什麼……
諾林渾身發抖，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純羊毛地毯上。
“諾林……”韓冠禮轉過他的身子，使他面對自己。
諾林馬上以雙手遮住臉，韓冠禮輕輕掰開他的手。他沒有抗拒。
淚水溢出諾林的眼眶，他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韓冠禮心痛地以母指擦拭著他臉上的淚跡，卻不小心觸到左邊紅腫的掌印，諾林輕輕顰了一下眉，又一滴眼淚\\從眼角流出來。
“我真該死……”韓冠禮縮回手，咒罵著自己。
他剛起身，卻被諾林摟住脖子拉回去。
“嗚……嗚……”諾林的臉埋進他的肩窩裡，開始低聲抽噎。
感覺到肩膀上濕了一片，韓冠禮用力地回抱他。
“諾林……你罵得沒錯……我確實是混蛋……先是忘記幫你辦生日……現在又……你罵我吧……或者打我都行！只要你能消氣……”
“嗚……混蛋！嗚……”
“諾林……？”
“你以為……我是氣你忘記我的生日嗎……？”
“……”
“生日根本不重要！重點是……你心裡已經沒有我了！嗚……你有了自己的親骨肉了！我算什麼！我是你什麼人！你有妻有子了！我既不是你兒子……也不是……嗚……”他沒說完，又繼續嗚咽。
“也不是什麼……？”韓冠禮輕扣他下巴，讓他望著自己。
“你以為是什麼……？”他不答反問。
韓冠禮輕笑……
“你笑什麼？”諾林不滿地撅嘴。
“原來……哈哈……”自己之前，也因為弄不清諾林的想法而一直忐忑不安，想不到……原來在諾林心裡，也有著同樣的苦惱，“我很高興……太好了……原來不是我自己一頭熱……”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諾林推著他的胸膛。
韓冠禮趕快把他的小手包進自己溫熱的掌心內。
“……諾林……是我太遲鈍了……完全沒想到你的感受……對不起……”
“我已經聽膩了。”諾林抽出手，粗魯地以手背擦去眼淚。
“諾林……輕點……都紅了……”見他快把自己的臉都擦破皮了，韓冠禮連忙阻止。
“不用你管！”他賭氣地說。
“又這樣說……”韓冠禮無奈歎氣，“你受傷了，我會心疼的……”
“撒謊！你才不會！你……是你把我……”想起剛剛的一巴掌，諾林原已止住的淚，又開始在眼裡積聚。
“我……諾林……”
“讓開……我要走……”他推擠著他厚實的胸口。
“不行！”韓冠禮忙不迭抱緊他，“你哪都不許去！”
“你管不著！”
“諾林！”
“放手！我不要看到你……嗯……”剩下的話，被全數堵進韓冠禮口裡。
他以自己的唇，封住諾林喋喋不休的小嘴。
“嗯……混……”諾林語不成句，他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霸氣地吸吮著。
慢慢地，諾林從抗拒變為順從，再發展到迎合。他抬起雙手，環抱住他的肩膀。
兩人就這樣在地上忘情熱吻。
“呼……呼……”
直到感覺呼吸不順了，他們才不捨的拉開一點距離。
“諾林……我……”韓冠禮渾身發抖，他拚命想壓抑住體內的升起的慾望。
諾林沒說話，可他飽涵情慾的眼眸，微張著的濕潤紅唇，都以露骨的態度勾引著韓冠禮。
“我……不能……” 韓冠禮還在跟僅存的理智做最後的掙扎。
諾林不給他逃避的機會，雙手攉緊他的脖子。
“你這次……不做到最後的話，我、就、恨、你、一、輩、子！”他以誘惑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說道。
說完後，不有分說地把他拉下，強勢地吻上他性感的厚唇。
“諾……嗯……”
諾林邊吻著他，邊絮絮地哭著說：
“混蛋……你別想逃……嗚……你是我的……可惡……爹地又怎樣！就是我的！嗚嗚……我才不會把你讓給她……嗚……”
“喔……” 韓冠禮發出甜膩的歎息。
諾裡邊啃咬著他的唇，邊扯下彼此身上的衣服。
“諾林……別……”韓冠禮按住他不規矩的小手。
“住口……”諾林轉移陣地，舔上他的胸口。
“啊……嗯……別……”韓冠禮禁不住呻吟出聲，“別在地上……”
諾林聽了，停下來。韓冠禮先是輕柔地替他抹去臉上的淚痕，再調整了一下呼吸，把諾林抱起，走到床邊。
他溫柔地把諾林放到床上，自己也隨即跨上去。
諾林主動地摟住他。
“你給我認真做……”
韓冠禮托起他的小臉，吻上他的嘴角。
“遵命……”
韓冠禮開始把兩人身上剩下的衣服褪去……
“嗯……嗯……嗚……嗯……”
痛苦中夾雜著陶醉的底吟聲，從諾林艷紅的小嘴嗌出。他趴在床上，難受地弓起身子，雙手緊抓著潔白的被單。
韓冠禮在他身後，扶住他纖細的腰枝。他也粗喘著氣，臉上的痛苦不下於諾林。
“諾林……很痛嗎……？”他忍住體內一觸即發的慾望，俯身貼著諾林的臉頰。
“嗯……呼……呼……”諾林皺著眉頭，努力適應那灼熱的外來物。
“可……可以了……”
“啊……？”
“我說……可以……動了……”
“那……”見他還是很疼的樣子，韓冠禮躊躇了一會兒。
“混蛋……快點……！”諾林見他遲遲沒動作，不禁縮緊身體罵到。
這一縮，刺激得韓冠禮的慾望又漲大一圈，兩人同時低喘出聲。
“諾林……嗯……放鬆點……”韓冠禮滿臉大汗，“再這樣……我會……”
諾林聽話地放柔身子。
“好了……我要動了……”
“嗯……嗯……嗯……”
隨著身體的搖擺，諾林邊抵受著他強有力的撞擊，邊跟著節奏發出誘人的嬌吟。
“啊……啊……嗯……痛……好痛……”那種感覺既舒服又疼痛，諾林由呻吟變為低叫，並開始哭泣。
“呼……呼……諾林……？”雖然很想盡快滿足自己的情慾，可看到心肝寶貝一副痛苦難耐的樣子，韓冠禮還是心疼他地把動作放慢。
“嗯……別……別停下來……”諾林把臉枕在床單上，側著腦袋往後看他。
他粉嫩的臉頰佈滿紅暈，眼睛閃著水澤，小嘴微微打開……這一切，看得韓冠禮頓時慾火再度上揚。
他翻過諾林的身體，把他修長的腿架到肩膀上，再次開始衝刺。
“嗯……嗯……啊！快一點……嗯……冠禮……啊……”
韓冠禮俯下身，忘情地吻上諾林的紅唇……
“諾林……我愛你……諾林……我愛你……”
一聲聲發自內心的告白，化為無聲的歎息，消失在兩人重疊的雙唇中……
嘩嘩嘩——
溫熱的水從蓬頭冒出，灑落在兩具緊緊相擁的軀體上……
韓冠禮緊抱著體力透支，連站也站不穩的諾林。
“還痛嗎……？”韓冠禮用沐浴乳擦拭著彼此的身體，邊輕吻著諾林的額頭邊問。
“嗯……當然……痛死了！”諾林有氣無離地抱怨。
韓冠禮輕笑，“那……明天請假？”
“好啊……你也要。“
“啊？”
“你明天，要陪我一整天。”這是陳述句，卻帶著強制性的語調。
“呼……”韓冠禮低歎，“這是命令還是請求？”
“命令。”很乾脆的回答。
“哈哈……那，我就是不能拒絕咯？”
“你想拒絕？”諾林挑眉。
韓冠禮沒回答，直接吻住他。
諾林也顧不上隱隱作痛的私處，踮高腳，熱情地回吻他……
浴室內，只剩沙沙的水聲……
“我什麼時候，都無法拒絕你……“
最後，韓冠禮這樣說……
諾林臉上，終於露出他那消失多時的燦爛笑容……
（全文完）
番外－溫泉之旅
天青氣朗，陽光普照，氣溫宜人。
星期六中午，出門旅遊的好日子。
一輛白色本田小轎車飛馳在平滑的瀝青公路上。
“還有多久才到？”諾林翻弄著手上的地圖，漫不經心地問到，“地圖上沒有溫泉的名字……只有個山名。”
韓冠禮笑了笑。
“大概二十分鐘吧。這個‘白馬山溫泉’是剛開發的，地點也比較偏僻。所以還沒什麼人知道……”
諾林隨手把地圖一丟，伸個懶腰。
“人少一點不是更好嗎？做什麼都不怕……”他意欲不明得道。
“啊……？”韓冠禮愣了愣，好像明白了他指什麼，俊臉一下子染上紅暈。他連忙調整心情，把注意力放在開車上。
二十分鐘後，車子到達溫泉渡假村的專用停車場。
大堂的設計相當豪華，服務員的態度也很專業。兩人買了入場券，領到鑰匙牌後，直接進到更衣室。
雖然是週末，但客人不多，寬廣的公眾大池內只有七八個年輕人在戲水。其他的小池裡也只有三三兩兩的人。
諾林披著大毛巾走出來，韓冠禮跟在後面。
“要到哪邊去？”諾林問。
“你喜歡到哪？”
“去人少的地方吧。”
“哦……那，到半山的小池子去吧。”
兩人順著蜿蜒的小石頭路，穿過一層一層修剪得整齊茂密的話樹，走向較隱蔽的家庭式水池。
“這個……靈芝泉？”諾林在一盛彎月狀的小池子前停下，看著旁邊豎起的小牌子。那池水看起來很清澄，池邊一個石做的大茶壺的壺口，正潺潺地流出溫熱的泉水。
“就這個吧。”諾林把浴巾搭在一邊的大石頭上，伸腳試了一下水溫，慢慢走下池裡。
“好吧。”韓冠禮跟著他的動作，也下水了。
諾林靠在池邊坐下，溫泉水末到他的胸口。
“你幹嘛不過來？“他望向與他對面而坐韓冠禮。
“哈哈……我……在這邊就好。”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
“哦……”諾林揚眉，“那我過去好了。”
“啊？”
諾林接著水的浮力腳輕輕一蹬，躥到他跟前。
韓冠禮慌張地穩住他，諾林順著衝力貼上他的身體。
諾林依偎在他胸前，飄著淡淡幽香的髮絲拂過他的鼻際，韓冠禮龐大的身軀頓時一僵。
“你在怕什麼……？”諾林仰頭。
韓冠禮躲避著他灼熱的眼神。
“……沒有。”他以沙啞的嗓音回應。
諾林瞇起眼，他霸道地抓住韓冠禮線條剛硬的下巴，一手將之扭過來，使兩人眼對眼。
“諾林……”韓冠禮嚥了下口水，輕輕握住他在自己臉上的手。
“親我。”他忽然如此低聲命令道。
“啊……？”被命令的人一時反應不過來。
諾林懶得廢話，直接把手搭上他肩膀，主動湊上紅唇。
韓冠禮倒抽一口氣。
等到兩唇相貼之際，他終於不再遲疑，一手環抱住諾林纖細的腰枝，另一隻手托著他小巧的頭顱。火熱地回應他的熱情。
兩人激烈地在水中擁吻。
韓冠禮如饑似渴地貪婪吸吮著諾林柔嫩的唇瓣。
“嗯……”諾林發出沉醉的底喘。
兩人的下半身緊密相貼，溫泉水的作用加上此時激情的親吻，使得雙方體內的慾火急劇上揚。
諾林感覺到自己的慾望正迅速變熱變硬，而韓冠禮也一樣。
他跨坐在韓冠禮的小腹上，難耐地扭動臀部磨擦著他。
“呼呼呼…… ”韓冠禮離開他的嘴唇一點。
諾林捧著他的俊臉，也粗喘著氣。
“要做嗎……？”諾林舔了一下唇， 誘惑地問。
“……在這裡？”他調整了一下呼吸， 明明知道不妥，卻有點動搖。
“會有人來的……”理智還是沒被慾望徹底擊垮。
諾林也不想被人觀賞，他撇嘴。
“那就找個房間……”諾林逕自起身，順手拉起他。
“諾林……我……”韓冠禮再度遲疑。
諾林瞟他一眼。
“還是……你想在這裡做？”他似笑非笑地靠近，然後整個身子緊貼著他，一手握住他的慾望……
韓冠禮驚喘。
“不行……啊……”
還來不及拒絕，諾林已經狡詐地用手套弄刺激著他。
“你敢說不要……？”諾林雙眼放媚，雙手更加得寸進尺地探進他的泳褲內。
這個小惡魔！
韓冠禮在心裡無奈低罵，一邊努力壓抑下暴漲的情慾。
他忽然一把將諾林從水裡抱起。
“啊！”諾林被他的動作嚇到一下鬆了手。
韓冠禮俯到他的耳畔，慾火難耐得低聲說道：
“小笨蛋，是你自找的……等一下可別自己先喊停……”
他說完後走上岸邊，一手撈起兩人丟在一旁的大毛巾。
諾林心裡既期待又害怕，他雙頰緋紅，伸手環抱住韓冠禮精壯的後背，臉蛋埋到他肩窩裡。
韓冠禮沒走回酒店大樓，反而往半山的樹林走去，那裡稀稀疏疏地坐落著幾棟格調高雅的情侶小木屋。
“咦……？”諾林不懂他的意圖。
韓冠禮低頭一笑。
“那邊有情侶專用的浴盤。”他解釋完後加快腳步。
“嗯……嗯……”
兩人一進到木屋就忘情熱吻。
韓冠禮邊扶著諾林把他放下地，邊隨手鎖上門。
屋內的另一邊，一個升滿溫水的大木盤冒出徐徐的蒸汽。
韓冠禮把毛巾鋪在地上，讓諾林坐到上面去，諾林拉著他一起躺上去。
韓冠禮扯下自己跟諾林身上唯一的衣物。
啪嗒！
濕嗒嗒的泳褲被甩到一邊。
“呼……呼……”諾林眼神迷離地跪起身，抓起眼前的巨物，湊上紅唇……
“哦……嗯……哦……”韓冠禮閉上眼，享受著無以倫比的快感。
“嗯……”諾林艱難地唇手並用，前後套弄著嘴裡的硬物，無法嚥下的唾液和硬物分泌出的汁液混在一起，從他的嘴角溢出，順著他小巧的下顎宛然流下。
“哦……諾林……”韓冠禮扶著他的臉，也扭動著腰枝，把自己送得更進去。
“你……從哪裡學來的……哦……太棒了……”
感覺到嘴裡的生物越漲越大，諾林加快進出的頻率。
“哦……行了……諾林……哦……”被吸得快把持不住了，韓冠禮趕緊把慾望抽出。
“呼……哈……哈……”諾林缺氧地急喘。
韓冠禮輕輕把他再度推回毛巾上，雙手托起他嬌俏的小臀，把那可愛的菊穴暴露在眼前。
他俯近，伸出舌頭添弄著。
“嗯！嗯嗯……”諾林緊抓著毛巾，發出嬌媚的呻吟。
等到小穴周圍都被他的唾液徹底弄濕之後，韓冠禮開始把一根手指伸入。
“啊……啊……”被攪弄得既痛苦又舒服，諾林的眼睛蒙上一層誘人的水氣。
“快點……啊……”諾林心急地擺臀邀約著。
“再等一下……”韓冠禮滿頭熱汗，也很想快點進去，可未免弄傷他的寶貝，他得耐住性子。
一輪前戲後，小洞終於完全準備好了。
韓冠禮把諾林的腳架到肩上，單手握起又硬又熱的武器，對準入口。
“要進去咯……”
“嗯……快……嗯……”諾林白皙的小手主動掰開自己的小臀，使洞口更加放開。
韓冠禮深呼一口氣，慢慢地挺身……
“啊……啊……”進去的一瞬間，諾林發出高昂的叫聲。
好不容易進去一半了，韓冠禮停了一下等待他適應。
“呼……呼……疼嗎……？”他邊喘息邊揉著諾林的俏臀使之放鬆。
“嗯……”諾林皺了皺眉頭，“不是很痛……可以了……”
得到允許後，韓冠禮終於一舉衝到盡頭。
“啊……”諾林夾緊雙腿。
“好棒……好熱啊……諾林的裡面……哦……太舒服了……”韓冠禮開始擺動壯實的臀衝刺。
“啊……啊……嗯……啊……”諾林跟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有節奏的呻吟。
“太棒了……哦……好緊啊……諾林……諾林……我的寶貝……”韓冠禮發自內心地讚歎著。
“啊……快點……再快點……啊……”諾林迷亂地甩著頭，搖擺著細腰回應他。
啪嗒啪嗒的肉體撞擊聲夾雜著柔媚的呻吟與喘息，淫迷的氣氛與室內的溫熱水蒸氣容為一體……
嘩啦！
韓冠禮抱起諾林走入溫水浴盆裡。
諾林背靠著他厚實的胸膛，底下坐著他的大腿，舒服地泡在水裡。
韓冠禮從背後抱緊諾林，親吻著他汗濕的髮際。
“你想得可真周到呢……”諾林仰頭舒服地底歎。
“啊？”
“在這種地方可真刺激呢，做完後還能立刻就能洗個熱水澡。”他是指這個。
韓冠禮一陣臉紅。
“我沒這麼想啦……”
“哦？”
“只是……”
“什麼？”
“只是……”韓冠禮鼻子磨蹭著他的香肩，“我已經忍不到走回酒店了……”他坦白承認自己的慾望，之所以直接在溫泉小木屋做愛，不是為了諾林所說的刺激，也不是周不周到的問題……
諾林低頭，看到自己胸前新增的青紫吻痕……這情景是那麼熟悉……
“你之前幹嘛拒絕我……？”他突然問到。
“什麼？”韓冠禮又不懂了。
諾林轉身。
“你前幾天……都不碰我。”他指責。
韓冠禮又是一窘。
“說，原因。”諾林語氣平穩地下令。
“我……害怕會弄傷你……”韓冠禮溫柔地撫摩著他光滑的雪背，輕輕吻上他的鼻尖。
“……”諾林沉默。
“第一次做完後……你都發燒了。”
想起那天清晨，一起床就發現寶貝渾身發熱痛苦不已，那時真是恨透自己的縱慾過度。因此隨後幾日，他都壓抑著自己想抱諾林的狂猛慾望，寧願辛苦點，也不願再傷到他。
諾林心裡流過暖意，他抬手拉下韓冠禮的臉親吻。
“我已經不要緊了……”他邊吻邊說。
“嗯？”韓冠禮伸出舌頭與他交纏。
諾林把手探進水裡……
“要再做一次嗎……”
……
激情的喘息再次響切狹小的木屋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