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說是自己的生活,可是為莫愁報完了仇,回到客棧房間裡,我卻一時怔住了。
前幾日,初來此地,莫愁的情緒溢滿我心間,所以注意力都被引到了那一件事上去。如今莫愁的事情已經了了,我又何去何從呢?
回古墓去?
或許不是沒有機會尋求到師傅的諒解,畢竟我沒有像莫愁那樣大開殺戒,在江湖上敗壞名聲。可是即使能回去了,也只是在那幽深的古墓中了此殘生而已。
我即便沒什麼理想,也不覺得那樣的生活是什麼好的選擇。
可是莫愁在這世上無親無友,又有哪裡可以去呢?
雖然有武功傍身,可是武功不能當飯吃,我一個女子又怎麼生存下去?總不能永遠打劫下去吧?
而且我的武功,在江湖上也只能算是二流,十年後的李莫愁憑藉著毒術勉強能算作一流,可是如今還差得很遠。要是碰到厲害的角色,連自保都成問題。
要說內功,□也算是上乘,而且適合女子修習。只是李莫愁的師傅還未傳授給她,她就破戒下了終南山。況且□講究什麼心如止水,實在很麻煩。
黃藥師,洪七公等人功夫自然很高,若能師從他們最好不過,可是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幾率低於萬分之一,我想我是沒有程英和楊過那樣的運氣了。
郭靖黃蓉此時也不知道成親了沒有,他們的功夫也還過得去,只是年歲和我差不多,教我什麼武功也是不可能了,理由同上。
還能數得上的,就是少林寺和全真教了。
少林寺伽愣經裡的九陽神功想個法子或許能得到,只是那個名字經我判定並不適合女子修習,所以興趣不大。
全真教的內功心法據說最適合打基礎,可是如今我內功的基礎已經打下了,練之無益,況且那心法是那麼好得來麼?
想來想去,只有古墓密室裡的重陽遺刻可以一用了。只是莫愁的記憶中並沒有那個密室,她們師徒仍不知道那裡的秘密。
古墓中我是去不成了,若是從密道中潛入,先不說能不能找到密道,就算找到了,要泅水閉氣一頓飯的功夫才能到裡面,光這一點我就做不到。
不由得歎了口氣,先不去想功夫了,先想想怎麼謀生吧。
前生我是個中醫,在大學裡,也是因為這個專業對於個人國學的素質要求很多,除了中醫本身,還要學周易,茶道等等讓人靜心的項目。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選修了古箏,要不今天也抓瞎了,拿什麼鎮住那些個江湖人呢?
中醫在這個時代也算有價值,只是,這裡有女大夫麼?最多有接生婆吧?
為難。。。為難啊。。。我沒想出結果,渾渾噩噩的就睡去了。
早上醒來,讓人送了熱水來梳洗,逕自出門了。隨意在嘉興城裡走,看見麵館才覺得腹中甚是飢餓,便進了麵館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叫了一碗麵和一盤滷牛肉,一邊吃一邊看窗外的街道。
一個婦人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過去的時候,我瞥了一眼,沒有在意。她第二次急匆匆地經過時,我多看了她一眼。她第三次抱著孩子,臉上帶著奔跑出來的潮紅顏色時,我已結了帳出來。
她六神無主的樣子讓我某根神經一跳,不由得想起,如今我在這世上也是浮萍無依,不禁對她生出一點同情之意。
從來不管閒事的我,終於走到她跟前,輕聲問道:「這位大嫂,我看你經過了這裡三次,是有什麼難辦的事情麼?」
她一驚,帶著戒備的神色抬頭看我,見我是個小姑娘,便鬆了口氣,道:「孩子病了幾日,吃了藥也不見好,這幾日我因為照顧他,沒有來得及做工,想換個大夫看看,但一時沒有銀兩。」
剛才只是隨便掃了幾眼,現在仔細看,這孩子的確面色不大正常。不過這孩子的雙眼極為靈動,即便很不舒服,也倔強的忍著,不讓母親擔心。才三四歲大的樣子,很聰明啊。
我輕聲道:「我略通一點岐黃之術,如果大嫂信得過我,我幫你的孩子看看好嗎?」
她一怔,隨即點了點頭,把我引到了一邊樹蔭處。我望聞問切的一番,心裡已經有數了,對她道:「大嫂,以前的藥方拿來我看一看。」
她從懷裡拿出了藥方,我仔細斟酌了一會兒,把某種藥減了半錢,又加了一味藥進去。
她半信半疑的記過藥方,我淡淡笑道:「你若不信我,就再去找大夫瞧瞧吧」,說把從懷裡拿出一錠銀子給她,看她神色間頗為自尊倔強,溫聲道:「這銀子是借給你的,我就住在悅來客棧天字一號房,我姓李,改日有了餘錢,你來還我便是了。如今給孩子看病要緊。」
她咬一咬唇,終於點頭向我道謝,接過了銀子道:「我夫家姓楊,改日必上門向姑娘道謝。」
我點一點頭,「楊嫂子,你便快去吧,孩子看病要緊。」
她點點頭,抱著孩子離去了。我望向她離開的地方,瞇了瞇眼,方才沒有注意,這個婦人竟是有功夫的,雖然不是什麼精妙的功夫,但也不只是粗通拳腳而已。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我遂轉身離去。
因為無處可去,我也沒什麼看古跡的心情,這裡對我來說,無處不是古跡,所有人都是古人,又有什麼新鮮的?
便四處亂走,不知不覺走到湖邊,有稀少的幾個老翁在湖邊垂釣。我隨手折了樹枝,拿了莫愁隨身的針線做了個簡易的魚竿,拿小石子打下了幾隻鳴蟬作魚餌,找了一處清靜之處,開始垂釣。
釣魚並不是目的,而是這是我思考問題的習慣,非得一心二用才想得出辦法。以前也是如此,總要一邊開著電視機,一邊做功課,或者一邊看著網頁,一邊做第二天的計劃,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思考問題。
如今什麼娛樂都沒有,讓我分不了心,想得頭痛。索性坐下來釣魚,一邊繼續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究竟怎麼生存下去?
人生就是這樣,我要是專門為了釣魚來釣魚,未必釣得到。如今只是隨意釣釣,還是自己製作的破爛魚竿,可是我還沒有開始思考問題呢,就覺得魚竿一沉。
也沒有在意,隨手一拉,便釣上了一條金色的大魚,仔細一看,竟是條難得的金色鯉魚。
與此同時,我身後傳來了一聲驚呼聲,我一驚,站起來轉身喝道:「誰在那裡?」
特意選了一處僻靜之處,周圍應該沒有人才是。
有一對青年男女顯出了身形來,剛才似乎藏在了樹後,莫非在幽會?被我撞破了好事?頓感有點哭笑不得。
正不知道怎麼開口,那男子正一正衣冠,對我拱手道:「請問是莫愁姑娘嗎?」
我收了玩笑之心,心下暗自心驚,面上卻不動聲色,莫愁的記憶裡並沒有這兩個人,淡淡開口道:「我是,可我不認識你們」,初出茅廬的少女大概會這麼說,我小心斟酌著。
那少女笑道:「果然是你,你沒見過我們,可我們昨天在陸展元的婚禮上見過你啊」,說完才想起什麼似的,「啊」的一聲摀住嘴,有些尷尬的看著我。
旁邊的男子也帶著責備的目光看著他,想要開口說什麼。
我不耐煩聽那些,略偏了頭,輕聲問道:「我昨天帶了面紗,兩位怎麼認出我的?」
那少女見我沒有責怪她,又歡歡喜喜的說:「剛才咱們在同一家麵館吃飯,我就覺得你的衣裙和身形都像莫愁。後來又聽到你在路邊跟人說話,我就知道是你了。莫愁姐姐,你心地真好,給不認識的人銀子看病。」
我淡淡道,「那沒什麼,兩位跟我來此處,是有什麼事嗎?」
那少女還要說什麼,被那青年男子攔住了,「在下衛宏,這是舍妹衛婉,我們很欽佩莫愁姑娘的為人,不由自主便跟了來,請姑娘莫怪。」
我搖搖頭,沒說什麼,就算我怪了,這裡又不是我的地盤,我還能趕他們走麼?
那少女又插口道:「莫愁姐姐,你好厲害,一下子便釣了一條金色的鯉魚。」
「嗯」,我點點頭,沒有帶簍,也不打算帶回去做菜了,便解了魚鉤打算又扔回去。
「莫愁姑娘這是做什麼?」,衛宏驚訝道,「姑娘若不要那魚,衛宏願意重金購下,家父最喜歡食用金色鯉魚,可惜總是很少見。」
重金?好吧,錢是多多益善,我收回了要扔魚的手。
「姑娘看多少錢合適?」
我哪知道?不過看這兩個人的穿著打扮,還有言談舉止,應該不會虧待我,索性讓他們開價,「隨便吧,你定好了。」
衛宏一呆,衛婉卻更是高興,開口道:「莫愁姐姐真是不計較,不像我哥哥,整天和銅臭為伍。」
我渾身一抖,感覺身上起了不少雞皮疙瘩,這個妮子對我怎麼好像有點盲目崇拜啊。說什麼銅臭,你那一身綵衣,脖子上的珍珠,頭髮上的金釵,沒有銅臭又是從哪裡來的?
不過我見過各式各樣的人,當下也並不言語,只是沉默的坐下,繼續甩竿垂釣。
「五金姑娘看可以嗎?」,衛宏用商量的語氣問道。
五金?一條鯉魚?即使是金色的鯉魚,也太多了吧?我是想賺一點錢,卻並沒有打算接受施捨,以至於欠他們的人情。
我搖搖頭,「太多了」,給這麼多錢,不知道是不是另有所圖,好麻煩,「送給你們好了,不要錢」,反正那魚對我來說沒有價值。
衛宏一怔,隨即笑道:「五金看似多了,其實並不多,家父今晚要宴請重要的客人,若是事情談成了,賺到的又何止五金。」
衛婉也笑道:「是啊,莫愁姐姐,你就收下吧,要不我們怎麼好意思拿你的魚呢?哥哥銀子很多,根本不在乎區區五金的。」
她天真爛漫,常常於無意處出口傷人,好在我不是自尊心那麼強烈的人。相比於奸人,我也更願意和這樣的笨人來往。
「隨你們吧」,我淡淡道,快點走就好,聒噪的我受不了。
衛宏果然拿出一帶金子讓衛婉交給我,但他們沒有如我所願的離開,而是召來了不遠處的家僕,讓人把魚火速送回去,他們卻留在了下來。
我暗歎了口氣,剛收了人家的錢,更不好開口趕人了。
「莫愁姐姐,你昨天說你是第一次下山,是真的嗎?」
「嗯」,回想著莫愁下山的那段可笑又可憐的記憶,我淡淡道:「以前從沒有見過師門以外的人」,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除了陸展元」,接著慢悠悠道:「所以下山之後,竟不知道吃飯是需要銀子的,身上也沒有銀子,鬧了不少笑話。」
「啊?」,衛婉驚呼了一聲,「那莫愁姐姐怎麼辦了?」
衛宏也極認真地聽著我說話。
怎麼辦?我回想著莫愁的記憶,「第一次,我不知道吃飯是要銀子的,餓了便在街邊拿了包子吃,後來把耳環給了賣包子的人」,莫愁也很老實,明明有輕功卻不知道跑,「然後我便知道了,吃飯需要銀子,便不再在路邊拿東西吃了。」
「然後呢?」
「後來路上的一個人來對我說,可以帶我去個地方,去了那裡我就可以賺錢了,就可以吃飯了。」
「那個人一定不是好人,那你跟他去了嗎?」
我點點頭,「我那時候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師傅雖然對我說過,外面世間都是壞人。但我那時候沒有想起師傅說的話。去了那裡,我發現有很多姑娘家,有很多人都在哭,就知道那裡不是好地方,打傷了他們跑掉了。」
「那你還是沒有銀子啊,你怎麼辦了呢?」
「那時候我已經想起了師傅說過,外面的人大都奸詐狡猾,便不敢在城鎮裡走路了,只在山路裡走。用石頭打些野味烤著吃。還在山裡迷了兩次路。」
衛婉淚汪汪的看著我,「然後呢?」
「後來碰到了一夥人,說那裡的路是他們開的,那裡的樹是他們栽的,要我留下銀子才能過去。還有一個人說要我留下做什麼夫人。」
「你是碰到山賊了」,衛婉捂著嘴驚呼道。
「山賊?他們沒說他們是誰。我對他們說我沒有銀子,而且我有婚約在身,不能留下來做什麼夫人。」
衛婉明明還含著淚,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肯定不同意。」
我點點頭,「他們是不同意,然後我們便開始打架了。他們雖然人多,卻打不過我一個人。然後他們把身上的銀子都給了我,放我過去了。我也就有銀子吃飯了。」
只是很快就用完了,讓我醒來後不得不去劫富濟貧。
衛婉抹了把淚,笑道:「莫愁姐姐好厲害。」
畢竟是小孩子,一點點事情就可以讓她同情到掉淚。
還有一部分沒有告訴他們,後來又碰到一個怪人,向莫愁要銀子,莫愁就分了一半給他。倒叫那人教訓了她一通,讓她以後對人要有戒心,沒錢的時候就去「劫富濟貧」,然後又給了她「五毒秘傳」,只是莫愁還沒有來的及看,如今就在我身上。
要不要學,我還在猶豫,畢竟這個東西太多陰毒。可是要是實在功夫練得不精,也只好靠這個來自保了。
不過那個怪人到讓我有些興趣,不知道是究竟是誰。
注意到旁邊一股灼熱的目光,我偏頭去瞧,竟是衛宏,他面上除了憐意,還有些許情意。
我再熱烈的表白也見過,這點「秋天的菠菜」算什麼,平靜的移開眼去,當作什麼也沒看見。
然後衛宏用誠摯的聲音道:「莫愁姑娘不知世事,這世上的確壞人很多,以後遇見陌生人要多加防備才是,不能像今天這樣,我們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我點點頭,「多謝你,路上也曾有人對我這麼說過。但你剛才不是說,昨天我們見過嗎?我覺得你們不像師傅說的壞人。」
衛宏和衛婉對視了一眼,臉上均現出無可奈何的表情,然後衛宏繼續道:「也不能這麼隨便相信別人說的話,看上去不是壞人的人,也有可能是壞人。」
他們。。。真的很囉嗦。。。
我以為滿足了衛婉對我的好奇心,他們就會離開,真是失算了。
「你們是想告訴我,其實你們是壞人?」,我抬眼看他們。
衛婉哀歎了一聲,衛宏哭笑不得的說:「當然不是,算了,以後再慢慢教你吧?」
衛婉道:「莫愁姐姐,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真的不能回師門了嗎?」
我怔了一下,這正是我目前的苦惱,搖了搖頭,「不知道以後怎麼辦。我已經破了誓言,不能再回去了。」
「哼,都是那個陸展元害的,昨晚那個老頭在婚禮上大鬧了一場,把我高興壞了,真可惜,被一個和尚拿住了。」
我有些疑惑,「你們和陸家有仇嗎?」
衛宏搖了搖頭,「我大妹妹嫁給了陸展元的弟弟陸立鼎,我們兩家是姻親,只是沒有想到陸展元是這種人。」
陸立鼎的妻子?也是書中死在莫愁手中的一個人。好了,現在換成我了,她就好好活著吧。
我不想再聽到陸展元為人如何的評語,那在我心裡已經有了定論,不過聽到他倒霉,我還是挺高興的。
「莫愁姐姐,你當時怎麼救了他呢?」
我回想那段記憶,慢慢道:「他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不知怎麼竟然闖到了終南山上來。我派都是女子,是不許男子進入的。可是他當時快死了,我便把他藏了起來,每天把自己的飯菜留下來,晚上等師傅她們睡了,再偷偷帶給他。好在我門中還有一種治內傷頗有效的藥,我偷偷給他用了,養了幾個月,他也慢慢好了」,莫愁那時候真的很單純,心地也好。
「那時你便喜歡他了嗎?」,還是心直口快的衛婉。
「婉兒」,衛宏皺眉阻止她,不過語氣並不強烈,許是也想知道。
也是,想知道別人的隱私,似乎也是人類的天性。
關於那段感情,他們是陸家身邊的人,知道的越多越好,尤其衛婉又是個心直口快的少女。
雖然對陸展元的算計已然結束,但這並不妨礙有人送上門來的時候,我順便再踩他兩腳。
我搖搖頭,「沒有,那時我並不懂男女之情。每日擔心他被師傅發現了,只盼著他早點養好傷,然後早點下山去。」
衛宏歎了口氣,無限憐愛的看著我,讓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衛婉急於知道下文,「然後呢?」
「後來他時常說我生得美,我以為他騙我,因為師傅她們從來沒有說過,我也不知道怎樣才算是美。」
「莫愁姐姐的確很美」,衛婉點了點頭,「這點他倒沒說假話。後來又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後來就是柔情蜜意的時光,是莫愁最為鮮亮的記憶,也是最深的痛。那些我就保留給莫愁好了,我心下有些黯然,她曾經擁有最為純潔的靈魂,只是漸漸被人染成了黑色。
沒關係,反正她解脫了,而我本來就是黑色的,根本不需要誰來染。
或許是我的臉色有些憂鬱,衛家兄妹也不再追問,連忙說笑點別的。
我一邊釣著魚,一邊時而應付他們幾句,一邊繼續思考我的人生大事。此時倒也不覺得他們吵了,因為他們說的都是可答可不答的事,我把他們當成了聲音背景,之前倒太安靜了些。
或許是因為衛婉不停的說話,我再沒有釣起一條魚來,腹中有些飢餓的時候,我起身,隨手丟掉我做的簡易魚竿,對他們道:「我該走了。」
衛婉臉上現出捨不得的神態,衛宏倒平靜的點點頭,問道:「我們兄妹改日拜訪姑娘,不知道姑娘是否方便?」
他們知道我住哪裡嗎?是了,他們之前聽了我和那個婦人的對話。
這麼說來,我的確太大意了,而這兩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只是看上去對我沒什麼惡意。
再說,除了莫愁的青春美貌,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值得別人貪圖的。
我點點頭,平淡的答道:「可以。」
衛宏撿起被我扔掉的魚竿,對我笑道:「姑娘這魚竿做的很有趣,可以送給在下嗎?」
我有些驚訝,「隨你,反正是我不要了的。」
他很高興得收了起來,不是當作定情信物了吧?
我告別了他們,隨便吃了點東西,打算回客棧的時候,又路過了那個琴館。想了想,我抬腳走了進去。仍舊是挑了一隻看上去普通,但是音質上好的箏,帶回了客棧。
第 3 章
回到客棧,店小二說今天有個年輕女子來找我,我問了他容貌打扮,聽他形容了,也不得其果,也就撇下不管了。他說那女子說明日還要來拜訪,我在這城中並不認識什麼人,難道是陸家的人?
有了箏,第二日我便懶得出門了。一邊手下隨意撥弄著,弄出聲音,一邊思考人生大事。這大概是一種心理問題,沒有背景聲音,或者沒有能讓我忙碌的事情,我就沒什麼好的思路。
已經考慮過各種可能性了,諸如開醫館,做小生意,嫁人等等,都不大可行。
本朝並沒有女大夫,在藥店裡坐診難免驚世駭俗,引來是非。
即便是做小生意,也是需要人上下打點的,我一個女子十分不便,況且我並沒有任何做生意的經驗。
嫁人,一來沒有合適的對象,二來嫁人之後要三從四德,夫唱婦隨,說不定回古墓去還過得比這樣好過些。
難道真的要長期打劫?
本來就沒有什麼前途,想到這個,人生彷彿更黑暗了。手上隨著我的心情,竟然彈奏出了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的主旋律。
反正我一向亂來,別人都在彈古曲的時候,我一會兒彈彈電視主題曲,一會兒彈彈動畫片主題曲,總之頭腦中有印像的曲子都被我胡鬧過了。
讓我幾個月只彈一首曲子,簡直是太食之無味了,所以本來用來靜心的工具,我倒玩了個通透。
結果考試的時候,我這個平時最不按章法來的學生,竟然得到了最高的評價。讓我自己都吃驚不已。
我們本來就不是藝術院校的學生,對音樂的領悟力也沒那麼高。結果他們都非要老老實實的按照老師的說法靜心領悟,彈那一首慢悠悠的古曲,結果倒不如我這個指法純熟,沒什麼領悟的人好。
我也因此再次肯定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最好的方法,只有最適合的方法。
這首曲子不愧是名曲中的名曲,雖然我並不太瞭解古典音樂,但是我喜歡它的□迭起,更喜歡其中蘊藏的無限激情。
這是首不需要別人告訴我是名曲,我就能投入其中的曲子。
用古箏彈來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卻也別有一番滋味。彈到樂曲的□處,有點慷慨激昂的感覺。
手下剛結束,按住了琴弦,一個人便從窗戶外面跳了進來。
我還算鎮定,抬眼看他,竟是那個給我秘籍的怪人。
「怪老伯,你怎麼來找我了?」,他看起來髒兮兮的,看不出年紀,大約是個老伯吧。
他嘿嘿一笑,「你剛才彈得什麼?倒比那些你儂我儂的曲子好聽得多。」
我知道他比我厲害的多,也覺得他沒有傷害我的意思,所以也不防備他,微微笑道:「好聽嗎?這首曲子叫做命運。」
「命運麼?」,他重複著喃喃了一句,接著毫不客氣地命令道:「再彈一遍。」
我也不生氣他的態度,他是個難得的對莫愁好的人,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對付不了他,於是依言又彈了起來。
他走到我身後,輕聲道:「繼續彈,不要停,你門外有人,我就這麼和你說幾句話。」
我一邊手上不停的撥弦,一邊點了點頭。
「我給你的秘籍你看了嗎?」
我搖搖頭。
他有些微怒道:「是瞧不起用毒的手段嗎?」
我又搖搖頭,輕聲開口,「近日事多,還沒有顧上。」
「是了」,他輕笑道,「你最近在江湖上也出名了,人人都在談論一個白衣勝雪的莫愁仙子,彈得曲子美如天音。性格卻極其剛烈,寧折不彎,你在陸府摔琴拒婚的事情幾乎已經人盡皆知了。那個陸展元算是完了,他的名號已經從翩劍飛鴻陸展元,變成三無陸展元了?」
「三無?」,我有些疑惑。
他繼續笑道:「無信無義無情。」
倒頗似前世的三無產品,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是真的對他忘情了?」,他見我幸災樂禍,似乎有些疑惑,但又似有些高興。
「嗯,我說他無信無義無情,字字都是我的心裡話,這樣的人我還會留戀麼?不過,那天到座的都是陸家的友人,且陸家在江湖上又不算多有名氣,怎麼就人盡皆知了?」
「嗯?」,他毫不在意道,「那是我知道了後,讓人傳播的。能整一整那些個名門正派,我挺愉快的,而且你的意圖也是這個,不是嗎?」
「沒錯」,我坦然地點點頭。
「好像又有人來了,我先走了,改天再找你聊天。」
我點點頭,手上仍然不停。
這一遍彈完之後,敲門聲響起了,我戴上面紗去應門,原來是衛家兄妹,還有抱著孩子的楊家嫂子。
我側身讓他們進來,微有些驚訝道:「你們認識嗎?怎麼一道來了?」
衛宏搖頭笑道:「我們兄妹來得早些,正聽到你彈奏這首讓人心情澎湃的曲子。那天姑娘一曲,已經驚為天人,沒想到竟還有更讓人難以忘懷的」,他說完歎了口氣。
我沒有答話,他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因為我們文化千百年的差異造成的。我以為他們能接受就不錯了,沒想到竟會有人欣賞。
請他們坐下,給他們一一倒了茶水,又拿了果子給那個小孩子。楊家嫂子大概是來還錢的,但是因為有旁人在,一時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頭。
還沒說幾句話,敲門聲又響了,我略皺眉道:「在這嘉興城裡,我認識的人都在這裡,還會有誰來呢?」
仍舊戴上面紗去應門,打開門發現是個長得嬌美可愛的少女,不,是婦人,她盤著婦人髻。我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我,然後柔聲問道:「請問是莫愁姐姐嗎?」
「我是莫愁,但我不認識你,不敢當你姐姐,你稱呼我莫愁姑娘就好」,一開口就套近乎,肯定沒安好心。
「莫愁姑娘,我是何沅君,這次是有事情來求你的」,她臉上有淡淡的懇求的神色,到頗讓人有些硬不起心腸。
但我什麼人沒見過,「原來是陸公子新娶的妻子」,我淡淡道,「當初陸公子求我救他的命時,也是這副又可憐又為難的表情。可是我不會再答應陸家的人的任何請求,你們陸家不是好人,陸夫人請回吧。」
她忽然跪了下來,「沅君願意讓出正妻之位,請莫愁姐姐嫁入陸家。」
我不信她會那麼好心,八成是陸展元現在名聲太壞,她在陸家的日子也不好過,這才想了這麼個法子。
若是陸展元又娶了我,那麼那些傳言自然就不了了之了。真進了陸家的門,要怎麼樣還不是由她嗎?畢竟陸展元的心在她的身上。
「我已經立誓,又有眾多英雄做了見證,以後再也不會登陸家的門。我雖然只是個女子,卻不是陸展元那樣的背信棄義之徒」,我用內力硬把她托扶了起來,「我們都是女子,請陸夫人不要再為難我了。你只是為了陸公子的名聲想讓我進門,明知道他已經變心喜歡上你了,為何還要把我拉入火坑,搭上一輩子的幸福?莫非還想讓我受盡折磨,整日看著你們卿卿我我?」
她不進門,在我房間門口演這一場戲,無論成與不成,都能為陸展元扳回幾分。我怎麼能讓她如願,一番話連削帶打,把她的目的說的清清楚楚的。
果然樓上樓下那些看熱鬧的人中,原本誇讚何沅君賢惠的,此時都恍然大悟,說陸家奸詐可恥。看他們說的頭頭是道,想必幾日前的那場鬧劇在嘉興也傳遍了。
何沅君面色變了變,正要說什麼,我身後一個嬌俏的聲音傳了過來,「莫愁姐姐說的對,陸家大嫂,是你做的不對了,明明陸大公子都變了心,你還讓莫愁姐姐嫁給他,這不是害她嗎?連我這個陸家的親戚都看不過去了。是你私自來得吧,陸伯父才不會做這麼沒良心的事」,衛婉在我身後囂張的說。
何沅君面色變得難看的厲害,似乎拿不準衛婉的身份,所以不敢造次。再美的臉上,有那種不自在的扭曲表情,還要強顏歡笑時,都不會美了。這一瞬間,何沅君就難看的厲害。
衛婉又損了她幾句,字眼裡牽扯了「私奔」「名節」「陸家的臉面」等等,她很快就落荒而逃了。讓樓下樓下的人,又美美得看了一頓熱鬧。
我歎了口氣,關門進屋,如今這裡已經成了是非之地,還是盡早離開的好。只是我仍沒有想好去哪裡,去做什麼,真麻煩。。。
「莫愁姐姐,我姐姐告訴我,陸伯父因為那個女人的義父在他們婚禮上說他們私奔,便對那個女人很不滿意。甚至因為不想看見她,免了她的請安,還讓他們夫妻倆在自己房裡用飯。哈哈,解氣吧?」
無論如何他們是夫妻了,而莫愁已然完全消逝。若不是我出現,莫愁不過就是個病死在小客棧的異鄉人罷了,甚至沒人會知道這件事。若是她僥倖活了,又會成為江湖讓人人厭憎的女魔頭。
我搖了搖頭,被傷了的心,並不會因為報了仇,就停止哀傷。
楊家嫂子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此時擔憂的看著我。衛宏臉上也是凝重的神色,倒是衛婉那丫頭說個不停,見楊家嫂子不明白,又把我的事情說了一遍。
衛婉是個不知世事的姑娘,她雖然欽佩我,但那只是因為我的行為讓她欣賞罷了。
但楊家嫂子應該是過來人,她能真正懂得莫愁心中的那種絕望,被自己最信任的最心愛的人無情的拋棄的絕望。
我的那些看似利落乾脆的行為下面,隱藏著的是莫愁悲痛欲絕的心。
感情不分貴賤,也沒有成熟幼稚之分,感情就是真摯的。莫愁的感情更是真摯的沒有保留的。
被沒有去防備的人狠狠地傷害。就相當於你被群狼環伺時,你把那個人放在背後,不僅不防備他,甚至還努力的保護他不受傷害,結果他卻在你背後給了你狠狠地一擊。
對於單純的心靈來說,這樣的一擊足以致命。
然後他輕鬆的說:「對不起,是我負了你,你要報仇就衝我來吧」,彷彿他自己是柔弱的那一個,你才是凶狠殘忍的那一個。
他又在你面前,把另一個人放在了自己的背後小心保護,轉身開始防備你,彷彿你是那些凶殘的狼。
而對那些江湖人士來說,一個事不關己的被拋棄的沒什麼名氣的女子的感情,和家大業大的所謂名門正派的陸家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就是如此。
莫愁的所思所想我都經歷了,所以我懂她。楊家嫂子也懂,從她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她理解莫愁。
莫愁那從未流下的淚只因為楊家嫂子那理解的眼神,就忽然從我眼眶中湧了出來,因為終於有人懂她了。
見我落淚,衛婉忽然噤聲了,衛宏也站了起來,楊家嫂子走了過來,抱住我道:「苦了你了。」
莫愁淚如雨下。
我這才發現,莫愁的怨恨雖然沒有了,但是哀傷仍然在我心裡。哭了這一場,她才算是真正離去了。
為莫愁掉完了淚,我才發現衛婉竟也在陪著我哭,心下終於有些感動,她是個心地很好的小丫頭。
我輕輕開口道:「這裡已經成為了是非之地,我還是早點離去的好。」
衛宏焦急道:「你打算去哪裡?你不是沒有親人了嗎?」
我有些詫異他的反應,點點頭道:「對,但是哪裡對我來說,應該都比嘉興好吧?」
「怎麼會?」,衛婉不滿道,「至少在這裡你認識我們,你可以住到我家去。」
我搖搖頭。
楊家嫂子忽然開口道:「姑娘若是無處可去,可以先住在我家裡。先夫早逝,我帶著三歲的兒子寡居,也沒什麼不方便的。」
我一怔,想了想,隨即點了點頭。我不願無故受人恩惠,但是楊家嫂子不同,她只是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那裡我放心。
隨即整理了幾件行李,攜著箏,我退了客房,就跟著楊家嫂子走了。衛家兄妹非要送我去,我懶得費口舌,也就隨他們去了。
第 4 章
楊家很小,有一個幾平方米的小庭院,我卻覺得安心,就在這裡住了下來。又給了楊家嫂子一些銀兩,當作我的「入伙費」。
不過當她喚那個三四歲的小童「過兒」的時候,我又問出她閨名叫做穆念慈的時候,我終於知道我與她的相遇,是多麼富於戲劇性了。
此後,我白天幫她照看小楊過,她逕自在家裡織布繡花什麼的,拿出去換銀子。
因為那個怪老伯的提醒,我開始拿出毒經來看。讀了幾年中醫,別的沒有長進,就這個記藥方越來越厲害。
一邊抱著或者背著小楊過,一邊背那本書,沒有幾天厚厚一本書就背熟了,我這個沒有別的長處的腦子還是有點用的嘛。只是還沒有實際操作,暫時也沒有條件進行實際操作。
楊過也是淘氣的年紀,所以有時候我也帶他出去釣魚,一邊讓那小子玩盡興了,一邊釣幾條魚給我們三個人的飯桌上加餐。
這樣清苦的生活,我卻覺得很滿意。
衛宏給我的五金還沒有動,住在穆念慈這裡以後,除了吃飯就沒有花錢的地方了。以穆念慈平日節省度日的生活水平,這些錢足夠我們三個人過個兩三年的。所以我暫時也沒有再去劫富濟貧了,估計穆念慈知道了也會非常反對。
對別人我或許不太在意,但是對她我有種發自內心的尊敬與親近,所以也不願意做那些,在她的是非觀念裡,是不對的事情。
有了我的這點補貼,她也不再那麼辛苦了,做事賺錢也從容了很多,臨時有個什麼事情也不至於周轉不開。
一日臨睡前,那怪老伯又來了,見了我,還是那一句,「那秘籍你看了嗎?」
我點點頭,「已經全記熟了。」
他有些不信道:「才這麼幾日就記熟了?」,然後拿書裡的東西問我。
我一一回答了,他才真正相信了,上下打量我道:「難道我誤打誤撞,竟遇到了個天大的奇才。」
我搖搖頭,笑道:「我本來就略通岐黃之術,記憶些許配方對我來說很容易」,至於那個毒掌什麼的,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學。
原著中的莫愁就因為學了其中的毒掌,才勉強擠進一流高手的行列。但我是個學醫的人,深知練這種東西是雙刃劍,傷敵是很有效,可是對自己的身體也有損害。因此在還有別的選擇的情況下,我很難下決心學這個的。
我拿出秘籍來還給他。
他哈哈大笑道:「給你我就不要了,你要記熟了就燒了吧」,似乎極為暢快。
我有些納悶兒,還是按他說的做了。
「我有事要遠行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回來的時候你還在不在。你要是有什麼事求我,就趁早說出來。」
我想了想,問道:「怪老伯,你會不會閉氣的功夫,我想學。」
閉氣是用內息呼吸的法門,是極為高深的功夫,我也就是嘗試著一問,沒抱希望他真的會。
他有些詫異的掃了我兩眼,道:「你這丫頭還有點見識嘛,這下我倒對你那個什麼古墓派有點興趣了。好吧,既然我話也說出口了,你這丫頭也甚合我的心意,那我就傳授給你吧。你仔細聽著,口訣是:*#%¥。。。。。。」
他說完一遍後,又慢慢說了一遍。第一遍我記了七成,第二遍就全記住了。
怪老伯對我的善記大為滿意,怪笑了幾聲就縱身離去了。
他估計點了穆念慈母子的穴道,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那兩人也沒有醒來。
我本來就是夜夜打坐練功的,有了閉氣的法門,古墓裡的密室似乎離我不再遙遠了。於是每日除了帶著小楊過出去玩的時間,我都在練功了。
嘉興城裡關於陸展元夫婦的流言漸漸散去了,什麼都有個保存期限,包括流言蜚語。
可是對陸展元的定性評價似乎長久的保留了下來,就像人們一提到陳世美,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一樣。陸展元如今也是嘉興城中負心漢的代名詞了。
年關一過,我決定回古墓一趟,試著找找那條密道。不論能不能找到,都應該嘗試一下。我若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在江湖上永遠只能是二三流的水準。回去試試看,若真是找不到,也只好練毒掌了。
我已經不可能像一個平常的女子,嫁一個平常的人家了。倒不是說沒人願意娶我,而是我來自千年後的心態已經無法改變,我做不到像這裡的女子那樣,失去自由,處處受限。
我對穆念慈說過之後,她大概認為我是去尋求師傅諒解的,對我此行極為贊成。
我輕聲對她說:「莫愁在這世上沒有親人了,以前在師門裡,也從未感受到這種像家一樣的感覺。若是你不嫌棄,莫愁願與你結為姐妹」,我是有些忐忑的,這個時代這種事情,就如郭靖楊康的結拜一樣,是非常嚴肅認真的。
她怔了一下,隨即微笑了,點了點頭,「我也有此意,只是覺得你此去,若能得到你師傅的諒解,就回歸了古墓。若是不能再出來,心裡卻還要記掛著我,反而讓你難過,所以沒有說出來。」
關於此事,我沒有動過什麼心眼,純粹只是因為對她的感情。她就像個溫柔的姐姐,包容,體貼,善良,為人遮風擋雨。
於是兩個人就在院子裡結拜了,小楊過作了我們的見證人。
我把身上的銀子都留給了他們母子,因為我歸期不定。這一次穆念慈並沒有推辭什麼的,畢竟是一家人了,這讓我很高興。
我離去之前見了衛婉,請她在我不在的時候,照看一下穆念慈母子。
「你回去以後,會不會就不回來了?」,衛婉甚是擔憂的看著我。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要不你明天再走吧?我哥哥他談完生意今晚就回嘉興了。」
我又搖搖頭,轉身離去了。
衛宏的心意表現得越來越明顯,可是作為一個現代女子,我考慮的已經不只是感情的問題,衛家是嘉興城裡數一數二的殷實人家,他們不是江湖人,那樣的人家不需要我這樣的一個媳婦,我也無法做一個賢惠的古代媳婦。
衛宏長得不錯,人品不錯,能力不錯,心思也靈活不迂腐,若他是個普通的江湖中人,我的確會考慮一下。
騎著小毛驢,趕到了終南山背面,見到了水源,開始每日尋找那條密道。
找了近三個月,始終一無所獲,我打算放棄了,那個東西,大概還是有緣者得之吧。
正要上岸的雙腿卻不知被水下的什麼東西蜇了一下,竟然麻痺了起來,讓我驟然沉了下去,。我也並不慌張,改用內息呼吸。
只是雙腿不能動的情況下,只用雙臂划水,抗拒水流似乎有點難度。索性沉到了水底,想找一點可以攀附的東西。
一通折騰,仍不免被水流帶了一段路。忽然發現,左邊一片地方水幾乎沒有流動,水底的水草也是直立向上的。
我忙向那裡劃去,在那靜水裡劃了不知道多久,雙腿漸漸恢復了知覺。浮上水面去,卻見頂上是山洞而非天空。我心下一動,又向裡面游了一頓飯的功夫,掉進了一間密室裡。
雖然沒什麼機關,可是地形卻很複雜。我暗暗感歎,莫愁的祖師婆婆啊,你究竟是想要徹底埋葬這裡,還是期待有人能發現這裡,抑或想讓人餓死在這裡?
還好終於在牆壁上找到了地形圖。
此後我白天記憶和學習九陰真經,多虧了重陽真人和祖師婆婆的爭強好勝,讓我也能順便借鑒一下□和全真教的功夫,晚上則烤點獵物或者魚吃。
這密室就在古墓底下,因此我小心的不弄出聲響。又過了三個月,我已有小成,便離開了密室。
決定回嘉興的時候,卻忽然想回古墓看看,那應該不是我的心情,而是莫愁的。
莫愁的師傅雖然冷淡,那也只是因為修習了□的緣故,並非心裡沒有感情。
無論如何,她對莫愁有養育和教導之恩,莫愁也思念那裡,我去看看她,也是應當的。
按照莫愁的記憶,我找到了古墓的門口,既然違背了誓言,便不該直接闖進去了。
我想了想,逕自在墓口跪了下來,心裡祈禱孫婆婆早點看到我,因為莫愁的師傅和龍兒是很少出來的。
我運氣不錯,跪了一會兒,孫婆婆就自外面拿著米袋什麼的回來了,想來是去採購生活用品了。
她先是心疼得問了我幾句話,然後急忙進去告訴了我的師傅。
師傅也很快出來了,看見我歎氣道:「癡兒,你回來了嗎?」
我點點頭,「是,師傅。」
師傅安靜了一會兒,道:「你的事情,孫婆婆在山下聽說了,也都告訴我了,你,做得很好。可是你終究違背了誓言。。。」
「是,師傅,莫愁明白。」
師傅又歎了口氣,道:「我終究只有你和龍兒兩個徒弟,你年紀小,被外面的人欺騙了,為情所傷,也有我的不是。如今我想對你略施薄懲,讓你重新立誓重歸本門,你可願意?」
「對莫愁來說,師傅永遠是師傅」,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而是又磕了三個頭,才開口道:「只是莫愁有一番心裡話要向師傅稟明,還請師傅聆聽指正。」
她或許沒有想到我的反應,呆了一下,點頭道:「你說吧。」
我點點頭,「莫愁不通世事,輕信別人,還違誓下山,這些全是莫愁的錯處。
可是與那人恩斷義絕之後,莫愁又遇到了很多事,也見過了很多人。
莫愁不會因為有一個人騙了我,就覺得全天下都是壞人。反而因為那人負心薄倖,讓我知道了這世上不只有男女之事值得我關注,這世上還有許多許多莫愁可以做的事情。
莫愁不會因為被一個人所傷,就否定自己的存在和價值。
莫愁在山下見到了許多人,有人為情所困,有人求權求財,有人為名為利,也有人為國為民。
莫愁只為自己。
莫愁想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莫愁也想要活的精彩。
祖師婆婆為情所困,在古墓中孤獨終老。可是在那之前,祖師婆婆也曾和天下英雄一起,為國抗金,也是有所作為,不輸男子的女子。
莫愁不才,不敢和祖師婆婆相提並論。但莫愁已經明確了一點,決不會讓一個莫須有男子決定自己的命運,莫愁不會因為一個讓我傷心的男子就終老於古墓,也不會等待一個男子肯為我而死,才離開古墓。
莫愁離開只為自己,因為莫愁只想做屬於自己的莫愁。」
我說完了,又磕了三個頭,垂下眼簾靜靜地等候師傅的訓導。我知道我這一番言辭有多麼驚世駭俗,我也沒有指望師傅能夠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