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第一章
德薩雷納,一個注定被寫歷史的名字,因為這里發生了一場神龍歷史上罕見的叛亂,並且將有一位神龍國君暴斃于此,最為重要的是,德薩雷納這個名字,本來並不屬于神龍。
天空的烏雲仿佛被一雙神秘的手慢慢撥開,露出仿如藍絲絨一般美麗的面目,遠方傳來了鳥兒的鳴叫,歡頌著暴風雨的離去,撲面而來的涼風清新自然,無奈其中夾雜著一份濃濃的血腥味,提醒世人此地不久前發生過的慘劇。
對于這份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息,阿倫不以為然,他依舊平靜的呼吸,踏過叛軍的尸體,來到鳳慕雪的身畔,女皇這份遺詔已寫到結尾,她用顫抖著的左手慢慢探進胸口,又在顫抖中慢慢伸出,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小小的印章,印章雖小,但它代表著神龍最高的皇權。
阿倫看著那印章沾上胭脂,重重地往遺詔上蓋去,無奈鳳慕雪的體力已經到了透支階段,手又是一顫,本該蓋到落款處的印章,最後只落在整篇遺詔的開篇處。
做完這件事,鳳慕雪仿佛已經用光了畢生所有的力氣,身體一軟,重重坐倒在石椅上,急促且毫無規律的呼吸著,讓人絲毫不懷疑,任何一個瞬間,都將是這位神龍君主生命里的最後一秒。
隨著鳳慕雪身軀的顫抖,阿倫內心也不由得顫動了幾下,面前這個女人,畢竟同樣是流淌著銀灰色血液的同族,畢竟是同一個老師的弟子,畢竟同樣經歷過心靈上的無數次煎熬……但現在,她將永遠消逝在自己的生命里,從此以後,她的音容笑貌,只能在記憶中去尋覓。
無聲嘆息間,鳳慕雪艱難地穩住了呼吸的節拍,以無比老邁的聲線,顫聲道︰“約翰,朕要死了……朕這一生,還沒求過什麼人……但,朕現在求你,求你答應,遵從遺詔上的內容……”
阿倫的目光慢慢從鳳慕雪那張蒼老得無以復加的臉孔上移開,移到那份由胭脂書寫的遺詔上,那殷紅的色彩,仿佛是鮮血涂抹上去一般。
朕,駕崩前立詔。
將神龍皇座傳位于大公主鳳雅玲,任命祖賓,即藍雪雲,為攝政王,輔佐君王,領導群臣,振興神龍。
新皇未正式登位之前,神龍國事,改攝政王之藍批暫代帝皇之朱批,由攝政王決策一切國事。
雅玲已到大婚之期,朕欽定藍雪雲為神龍親王,與雅玲結成連理,新任皇帝與親王,必須繼承朕之遺志,對疾風之戰爭進行到底,務必要將疾風忘義之旗幟,自阿蘭斯抹去,將其土地,納入神龍之版圖。
另,二公主鳳雅煙犯下叛逆之罪,立即賜死,不得有誤!
遺詔的最後,筆鋒已遠遠不如開始般順暢,可見鳳慕雪已到油竭燈枯的地步,或許,也與最後那句話不無關系,那可真是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啊……
阿倫迅速閱覽完畢,不由得為之震撼,這位神龍女皇,就算到了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時候,仍不忘對土地的野心,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曾經對自己猜疑至此的神龍皇帝,如今對己信任至此,竟然在臨終前,將自己推到神龍自皇帝以下的最高地位。
不過,最令人難以相信的是,她竟在臨終前賜死鳳雅煙,難道雅煙不是她和老師的親生女兒嗎?神龍皇帝是不是在臨終前看穿了什麼,想明白了什麼……
她是打算犧牲雅煙來保證雅玲的皇權,還是因為老師的存在……
再或是,她正用另一種方式來保護鳳雅煙的周全,賜死鳳雅煙,老師就會出現將她帶走,讓她永遠離開皇權的漩渦……
他心潮起伏間,身後傳來了陣陣騷動聲,遙遙已可听聞兵刃相撞的搏擊聲,看來唐氏的救兵,已經適時趕到了。
嘈雜的聲浪之中,阿倫迎上鳳慕雪無比期待的目光,暗暗嘆了口氣,輕輕道︰“陛下的遺詔,我可以答應的地方,實在不多啊……”
鳳慕雪的听力已大幅度下降,她仿佛听到的是另一個答案,竟欣然一笑,頭慢慢垂下,目光最後自然而然又落回到憐雲飛所在的方向,這位神龍君王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眼神中已沒有了任何的怨恨,在雙眼合攏前的一剎,剩余下的,只是深深的嘆息,隱約間,還有一絲絲說不清的抱歉。
相比而言,憐雲飛的眼神就豐富多了,他至死雙目仍未閉上,緊緊盯著對面這位曾情濃半生的妻子,道不盡的愛與恨,完全凝固在這剎那的眼眸之中。
阿倫又再苦澀地牽了牽嘴角,緩緩地搖了搖沉重的頭顱,盡力將心底那份惆悵揮去,抬眼望天,天色已萬里放藍,身後的喊殺聲也漸漸低沉,可見這場忽然而來的叛亂,也如同不久前那場暴風雨般,轉眼即逝。
他低頭重新看向那殷紅遺詔,腦海忽然轟了一下,這里並沒有第三者見證皇帝書寫遺詔,假如自己將其更改,那神龍的歷史,甚至整個阿蘭斯的歷史,將因此改寫!
阿倫側耳聆听,身後遠方的腳步聲重新整齊,可見皇室護衛軍的秩序正在重新建立,假如自己這個大膽的念頭真要實行的話,那必須當機立斷了。
剎那間,阿倫的腦海里掠過了無數人的影子,掠過無數往事的畫面︰在疾風的歲月,平原上世代在此耕作的人們,那一張張淳樸得不帶一絲一毫雜質的臉孔;鳳雅玲傾城絕色的一顰一笑;鳳雅煙那雙仿佛被鋪墊上層層煙雲的眼眸……
仿佛之中,他發現自己的指尖已落在“雅玲已到大婚之期,朕欽定藍雪雲為神龍親王,與雅玲結成連理,新任皇帝與親王,必須繼承朕之遺志,對疾風之戰爭進行到底……”這句話上面,它輕輕劃過,直到白布的末端。
手指再重重一轉,女皇遺詔中最重要的一段,已經斷裂出來,接著隨風而起,在藍天白雲下,化成萬千碎片,飄向遠方。
阿倫用力抿了抿嘴唇,心里重重的悸動了一下,畢竟這一段內容里,曾經有他最甜最美的夢想,娶到那位夢寐以求的美麗妻子,成為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這個夢想從當年的遙不可及,到今天的觸手可及,由他親手編織,也由他親手粉碎。
神龍皇座的主人不可能與別人分享同一個丈夫,但他已經對怒浪和愛莉婭許下了最為鄭重的承諾。
將來有一天,美夢的碎片或許有機會能重新拼湊在一起,但或許,這永遠也只是一個“或許”。
鳳慕雪已經永遠閉上了雙眼,嘴角邊掛著永遠凝固了的欣慰笑意,阿倫卻不得不撬開她的手,用她的手指點在那盒用來書寫遺詔的胭脂上,不輕不重地抹在了“藍雪雲”這個名字上,還沒到恰當的時候,他並不願意讓世人知道祖賓和藍雪雲是同一個人。
雖然這個名字具有相當的震懾力,但也會為他帶來許許多多不可預測的麻煩。
“陛下,雖然我不能長期呆在神龍,甚至不知道會在攝政王這個位置上呆多久,但我一定盡我所能,保護神龍新皇帝的安危,讓神龍子民安居樂業……其余的,只能對你說聲抱歉了!”阿倫慢慢放下那盒記錄歷史的胭脂,輕輕地向鳳慕雪的遺體躬身,致上歉意。
花園大門外已經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阿倫轉過身,便可看到護衛軍長長的隊列,他們的兵刃上,尤掛著未干的鮮血,一個個神情肅穆,似乎已經隱約感覺到了某些重大不幸的發生。
令阿倫意外的是,領頭的竟然是光海庭,這位神龍皇室近衛軍的軍團長之一,難道他並沒有加入到憐雲飛這次叛亂,反倒成為了臨危護國的救國功臣?
作為保護皇帝親征的近衛軍大頭目之一,今日又是留守在此地,憐雲飛並沒有收買他?還有以他和鳳雅煙的關系,此人不參加叛亂的幾率,實在微乎其微……
不過很快,阿倫心中便一片雪亮,跟在這隊近衛軍後面的,正是以忠誠聞名于阿蘭斯的唐氏軍團,相貌威武的唐磺此時臉上一片凝重,遠目眺望間流露出的憂慮,可見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因為發現唐氏軍團的疾速趕至,光海庭敏銳地發覺到憐雲飛大勢已去,立即倒戈陣營,想必還使用不光彩的方式偷襲了別的叛軍,才令亂局這麼快穩定了下來。
阿倫自問這個猜測離真相十之八九,心中不禁默默冷笑,好個光海庭,不愧是光悅影這老狐狸的嫡孫啊,能在瞬息之間,看清形勢,馬上從罪臣變回功臣。這樣一個人,假如在和平時期,他能成為光氏一族的領導者,確實夠格制衡其他勢力,但在非常時期,以此人的心機、眼光、野心,勢必成為未來皇帝的絆腳石,遲早總會鬧出亂子啊……
一念及此,深沉的殺機頓時從他腦海一閃而過。
皇室和唐氏的軍團分別列隊,唐磺和光海庭相互點了點頭,在平亂的戰斗過後,他們也是首次照面。
阿倫慢慢迎了上去,以很平淡的語調,向他們大概述說了這次叛亂的經過,只是省略掉了皇帝的銀灰色血液,將驚雷剛好完全打落到這一帶的現象描述成天象奇跡,這是天佑神龍的神跡。
話畢,他就避開皇帝的遺體,遠遠站到花園的另一角,憑欄觀望,由得他們去調查、去分析他們想像中的真相。
只听身後的將領軍人嚎啕大哭,哭得驚天動地,也不知幾人在虛偽做作,幾人真正傷心。
身後的哭聲隨著時間的推移,還越來越大,看來附近駐扎各大營的將領都紛紛問訊趕來了。
阿倫不由得捏了捏眉心,站在現在的位置,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良久過後,以唐磺、光海庭為首等一眾高級將領慢慢向阿倫圍了過來,人人神情悲戚,隱約中還透射出對阿倫的隔膜和戒備。
阿倫體會他們的心情,遺詔竟然要一個外來者來當神龍的攝政王,而這個外來者在今年以前,還是一個聞所未聞的中年人,而在未來,卻要成為他們的上司。最可恨的是,遺詔上的筆跡確實是鳳慕雪的筆跡,難以偽造,他們不得不去遵從先皇的意願。
唐磺無聲地嘆了口氣,率先單膝跪下,用沙啞的嗓子說︰“屬下唐磺,拜見攝政王大人!”
這個以忠義聞名的唐氏家主第一個承認了阿倫身份,立即有好幾人也跟著單膝跪倒,和聲參拜,但仍有不少人面帶猶豫,一位陌生的外來者忽然成為他們的攝政王,一時半刻難以接受,阿倫細心地留意到,其中就有眼神閃爍的光海庭。
這時,一陣涼風拂過,仿佛已經提前帶上了幾分秋天蕭索的寒意,他們當中立即有人縮了縮脖子,顯然正聯想到逆旨的後果,稀稀拉拉地又跪倒了好些人。
對峙間,終于有一人鼓足勇氣,顫聲道︰“敢問祖賓先生,先王遺詔上為何有個地方模糊不清,而且……而且遺詔的言辭……最後似乎意猶未盡,我懷疑……懷疑先王遺詔曾有被篡改過的可能!”
這幾句話頓時令整個氣氛變得凝重冰冷起來,每個人都死死盯著未來的攝政王,看他如何應對。
阿倫淡淡看著那人,看服飾,他應該也屬于皇室親衛隊派系的將領,真要細分,相信是光海庭派系的吧。
阿倫平靜的問︰“這位將軍,你剛才這句話,不單是在質疑本人,也是在褻瀆先王啊,在先王尸骨未寒之際,你說這話,恰當嗎?”
他的語調平靜得仿佛是閑話家常,眼神平和得仿如友鄰,但出言質疑內容,還有眼前這位祖賓嘴角邊詭異的弧度,都令將領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就像有一盤冰冷無比的水從他頭顱灌溉而下,令他遍體發寒,他強挺了一下胸膛,提高聲量,說︰“祖賓先生,末將只是說出心中疑惑,沒有褻瀆先王的意思,你……你休得胡言!你……”
“閉嘴!”唐璜喝道,“王雷,你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嗎?竟然敢在先王遺體前肆意放言!先王如此器重祖賓大人,臨危前將重任托付,以先王之睿智,必有她的道理,又豈是你我可以輕易猜度的……”
說到此,唐璜忍不住望了阿倫一眼,察覺對方平靜得就像一個毫不相關的外人,實在難以看穿,而對望間,阿倫也能從唐璜眼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一絲揮之不去的疑惑,可見那個叫王雷的家伙所提出的疑問,同樣存在于唐璜的心中。
阿倫想,他此時全力支持自己,不單因為遺詔確實是鳳慕雪的筆跡,一切當以大局為重,更因為此人的胸襟氣魄,還有流淌在唐氏一族身體里的忠誠熱血,只要能讓正統登位,現在一切,都是其次的。
唐璜移回目光,重新盯向王雷,繼續道︰“祖賓大人或者另有身份,但先王既然抹去了那一筆,我們任何人都不該再質疑,至于你說遺詔尚有另外內容,根本是妄自猜度,褻瀆先王,這可是死罪啊!你還不快快跪下向祖賓大人謝罪!”
面對唐璜的嚴厲言辭,還有唐氏一族將領的冰冷注視,王雷的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他此時已經將自己和光海庭的結盟關系遠遠拋到腦後,心里只想著自己的身家性命,顫聲道︰“祖賓大人,末將失言了,請大人恕罪。”
阿倫溫和一笑,很仁厚地說︰“雖然我心里不太樂意,但恕你無罪就是。”
听得眾將不禁面面相窺,這位大人說話,還真夠直接的,完全不加修飾。
得到唐氏的承認,也就是獲得神龍最大一個派系的支持,就算事實不是如此,那都將成為事實。
眼見一向硬朗的王雷都屈服了,光海庭派系的將領一個個暗自分析個中利害,紛紛跪下,阿倫這個攝政王的位置,是基本定下來了。
在此過程,阿倫相當留意光海庭的表現,他雖然也磨磨蹭蹭地跪下了,但他游移的目光,低垂的眼皮,著實令阿倫感到一陣不舒服。
記得老師東帝天曾經這樣問過他︰“一個封閉的密室里,一頭凶猛的魔獸被人用鐐環禁錮,而你剛好也被關在這間密室中,你會怎麼做?”
“我會嘗試和它接觸,說不定能降低它的敵意……”
“阿倫,你的想法太純樸了,把你邊緣養成的劣性思維給收起來,最好的做法應該是馬上干掉它!與其提心吊膽,時時警惕,倒不如直截了當的解決問題!”
“可是……”
結果當晚,阿倫用身體去驗證了東帝天的正確,那一間密室,他也終生難忘。
阿倫心不在焉地接受眾人的正式參拜後,他親自將唐璜等重臣扶起,權當做做表面功夫。
唐璜借機沉聲說︰“祖賓大人,先王已經走了,國喪需要籌備,雅玲陛下尚未歸來,新皇登基需要籌備,還有與疾風家族的戰爭到底是戰是和……遵先王遺詔,新皇未正式登位之前,神龍國事,改攝政王之藍批暫代帝皇之朱批,這些大事,都等待攝政王來決策了……”
他看了看阿倫的反應,恰好踫上這位新任攝政王心不在焉的眼神,還大大地打了個呵欠,只好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不過祖賓大人,現在你要處理的第一件事,便是叛軍俘虜,共三千余人……”
阿倫腦筋頓時醒了醒,他捏了捏鼻子,心想怪不得這麼人喜愛權力,竟然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幾千人的生死。
他沉吟道︰“唐璜大人,關于此,你有什麼建議嗎?”
唐璜微微垂下頭,沉聲道︰“按照慣例,叛亂犯上者,該處以極刑……”
對于這個建議,阿倫立即搖了搖頭,鳳慕雪在暴風要塞已經埋下了禍根,此時正是用人之際,久經訓練的老兵,死一個就少一個了,他稍稍提高聲量,說︰“唐璜大人,現在是非常時期,當用非常處理方式,將這三千多叛軍全部分到暴風要塞的各個隊伍里面去,讓他們戴罪立功吧。”
“攝政王仁義處事,屬于遵命。”唐璜等將領立即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阿倫淡淡地環視周圍每一個正細心聆听的眾將,又道︰“先王已逝,國喪當前,雅玲陛下又尚未正式登基,國內外的一切事務,當穩妥處理。第一,暫時不能泄漏先王的死訊,直到雅玲陛下平安回國;第二,立即與疾風家族談判,停止戰爭;第三,我將親自帶領精銳,前往星雲,將雅玲陛下迎接回神龍繼位……”
他眼角瞥過光海庭,閃過不易察覺的森嚴殺機,淡淡道︰“光海庭大人有勇有謀,迎接女皇陛下歸來一事,當陪我一同前往,其余精銳,將在唐氏家族中挑選!”
阿倫不理面色變得十分難看的光海庭,又轉向唐璜,鄭重道︰“唐璜大人,在此期間,由你負責神龍的外務了!”
“是,大人,屬下定不負你重托……”
交代完具體事務後,阿倫一陣疲憊,權力在手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為什麼這麼世人熱衷其中……
他走回一樓的會議廳,自由天堂的各代表一個個誠惶誠恐,正望穿秋水地等待他歸來。
祖賓大叔漫不經心地告訴大家,停止與神龍的貿易戰,一切經濟秩序,回復以往,但大家還沒來得及歡呼,祖賓大叔又補充說,女皇已經反悔,許下的條件,一條都不能實行。
這令自由天堂的商人們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失望的神色,有人還暗自猜想,祖賓這老家伙自個爽完了,肯定因為兒女私情就不理會大伙的利益了。
祖賓大叔可不會理會他們的感受,再簡單交代幾句,便表示各位可以自便了,最後對凌蒂絲打個眼色,徑自走出門外。
大樓外的廣場一角,阿倫回頭仰望,視線剛好觸及到那充滿古典風情的空中花園,心中不禁一陣感傷,因為鳳慕雪,這里勢必將被歷史記住,千百年後,人們只會知道這里的凶邪,而無法了解到這里的美麗。
這時,廣場邊緣上剛好有一群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的游蕩者路過,他們用沙啞的嗓子歌唱著阿蘭斯中西部的一首古老民謠︰
苦難是一種力量,
是千錘百煉後提煉出來的力量!
它給予我們踏平陰森荊棘的勇氣,
它給予我們翻越陡峭山崖的魄力,
它能令我們走過血雨腥風也能保持從容,
它透析出人類的千姿百態!
如果幸福可以品嘗,
十個人能品出一百種不同滋味,
如果苦難可以品嘗,
一百個人也只能品出一種味道,
那就是痛苦!
哎呀喲,痛苦何時才是盡頭?
哎呀喲,苦難何時才是盡頭……
韻曲悲涼,這種富有感染力的歌唱方式,令阿倫心神不禁為之仿佛,他淡淡苦笑,輕聲自言︰“你們的苦難快要告一段落了,而我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再回首,發覺凌蒂絲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後,正和自己看著同一方向,聆听著同一首疾風民謠。
漸漸遠去的歌聲中,兩人仍默默聆听,內心又一次因為音樂而無聲共鳴。
每個人心里面都有一根弦,它能彈奏出令你靈魂也為之顫動的樂韻,只可惜它並不輕易彈動。
阿倫望向凌蒂絲時,恰恰迎上她溫柔如水的目光,阿倫心中一動,他忽然意識到,她的手,正按在自己內心深處那根心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