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生日禮物
布萊克老宅的清晨在一陣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怒罵中拉開帷幕。
西裡斯·布萊克一手插在褲兜裡,一手撓著他蓬亂的長髮,漫不經心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走過那副畫像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
「早安,媽媽。」
畫像裡的老太太撲在畫框上揮舞著她尖利的長指甲,白色的唾沫泡沫掛在下巴上,厲聲尖叫著:
「敗家子,家族的恥辱,我生下的孽種!」
西裡斯·布萊克看著他母親的畫像,灰色的眼睛裡淡淡浮出一層悲哀。
布萊茲低著頭,正在將她的早餐切成小塊。
我看了她一眼,假裝十分平靜地叉起一塊食物送入口中:「唔……我今天早晨看見斯內普教授了。」
布萊茲嗆了一下。
「噢。呃,」她拿起餐巾擦擦嘴說,「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太稀奇的事,對吧?你知道我們……」
「我知道你們都是成年人。」我將她要說的話補充完。
「沒錯,就是這樣。」布萊茲笑吟吟地說。
「可是,布萊茲——看見自己教授從自己媽媽房間裡走出來,那是多麼具有衝擊性的一幕啊……」我呻吟地說,「我尷尬極了……噢,我恨我自己為什麼要早起!」
「親愛的,我相信尷尬的人絕對不止你一個……」布萊茲說。
「至少我相信尷尬的人絕對不會是你。昨晚我睡覺前斯內普教授可不在……半夜來,凌晨走,是嗎?真夠見鬼的……我敢打賭,這絕對不是教授第一次在莊園過夜,對吧?」我絕望地搖著頭,「噢不,不要真的告訴我,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哦,我與你一樣,對於西弗勒斯的來訪時間有輕微的不滿。」布萊茲聳聳肩說,「說真的,有誰會願意每次早晨醒來時發現情人已經離開了呢?」
我沉吟了一下。
「好吧,你看……你們不必太過顧慮我的感受,或者覺得難為情什麼的……我當然理解……斯內普教授可以留在這裡吃過早餐再走。」我堅強地說,「我並不是無法接受的。」
「親愛的西維亞……你要相信,西弗勒斯並不是由於害羞……」布萊茲古怪地微笑,「……才會在天不亮的時候就匆匆離開。」
「哦?那是因為什麼?」
「噢,」布萊茲努力把笑容憋回去,神色肅然地說,「他說,這是因為他很忙。」
「很好,」我絕望地說,「我要是相信才是見鬼了。」
一個教授在假期裡說他很忙……好吧,他是間諜,可該死的,即使那位大人也不會在清晨就召見食死徒!
非常不幸的是,這天下午有大腦封閉術的課程。
我和赫敏正在交換書籍意見的時候,哈利臉色發青地捂著胃慢慢從門外走進來,坐到床上。
韋斯萊家的小女兒看著他,一臉緊張地站了起來:「哈利?需要吃點巧克力嗎?」
「不用,」哈利噁心地乾嘔了一聲,苦著臉說,「也許我這輩子都無法對食物產生興趣了。」
「發生了什麼?」赫敏抬起頭來說。
「只是一個有關食物的……不怎麼美好的回憶。」哈利說,「那真糟糕。」
「所以說……你又沒能抵禦住攝魂取念,是嗎?」赫敏非常敏銳地說。
「噢!上一次我已經快要做到了!」哈利憤怒地叫道,「誰知道為什麼今天斯內普的攻擊意識這麼猛烈!那可不是我的錯!」
「我相信如果是神秘人,他的意識的攻擊絕對會比斯內普教授更加猛烈,」赫敏不贊同地說,「不要滿足於最低要求,哈利!」
「行行好,赫敏,呆會再談這個問題,行嗎?」哈利一臉痛苦地說,「我都要吐了……」
「嗯……大腦封閉術的學習過程總是不太讓人痛快的。」我含糊地說。我當然知道斯內普教授今天為什麼要求更嚴格……
謝天謝地在學業上我還算個優秀的學生,對於大腦封閉術,我現在已經能完成基礎防禦,這樣的速度和成果,即使斯內普教授再刻薄也無法挑剔了。而已經學習了一年、現在進度卻連只學了兩個月的我都比不上的哈利,無疑讓斯內普教授更加暴躁。
不管怎麼說,「遷怒」一向是斯內普教授最拿手的活動了……尤其當對象是格蘭芬多的黃金男孩。
看了看時間,我合起今天的筆記,將它和羽毛筆一起裝在隨身的袋子裡。
「今天不在這裡住嗎?西維亞?」赫敏說。
「不,今天天色還比較早,我完全可以趕回家住。」我說,「斯內普教授說今天是暑假最後一節大腦封閉術課程了……明天是我的生日,後天我會來收拾暑假放在這裡的東西。」
「抱歉……」哈利歉意地說,「你知道我和赫敏都得呆在這兒,沒辦法給你買禮物……」
「沒關係,不過你們得一直這樣嗎?」我好奇地說,「五年級的新課本怎麼辦?」
「你已經買了,西維亞?」哈利說,「我們的書目詳單還沒發下來呢。」
「噢……幾天前我就收到那個了,書也買齊了。」我說。
「為什麼我們的書目來得比你晚?」赫敏不滿地抱怨,「如果能早點買齊新課本……天哪,我浪費了多少預習的時間!」
「我也沒有預習,赫敏,暑假你完全不必這麼忙碌……偶爾的休憩還是很不錯的。」我將布包背上,「我回家了。再見。」
「再見。」
「再見,西維亞。」哈利說。
生日那天,我是被一陣貓頭鷹的叫聲驚醒的。
我坐起來往窗子那邊看去,看見現在已經完全淪落成玩物而不是信使的耶達豎著它脖子上的羽毛,正在沖一隻比它大了很多倍的棕色貓頭鷹叫囂著。
「耶達!」我譴責地叫了一聲,起身將它抓在手心裡,將棕色貓頭鷹帶的包裹取下,又餵了它幾顆貓頭鷹糧。
貓頭鷹伸展了一下翅膀,從窗戶裡飛了出去。
靠窗的書桌上已經放著幾個禮物了,我一邊揉搓著肉呼呼的耶達,一邊漫不經心地打開它們。
今年的禮物比往年要少,德拉科並沒有寄禮物過來。儘管我已經知道這是因為他的通信自由被限制了,可還是稍微覺得有點失望。
布萊茲送給我一件女式巫師袍,此外佈雷斯他們也送了禮物。
還有一個長長的包裹……我打開之後發現那是一柄飛天掃帚——在很多男孩子眼中屬於夢幻級別的火弩箭。禮物附言是「原諒我過去對你的忽視」,署名西裡斯·布萊克。
我禁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該不是因為我曾對他說過,怨憤他送給哈利火弩箭而沒送我任何禮物,才給我買了這個吧……
我真的不得不贊同斯內普教授對他的評價了。沒錯,火弩箭昂貴得要死幾乎是天價了,可這得多愚蠢才能做出這種事來啊——送給一個對飛行從來都沒有表現出過多熱情的女孩子火弩箭?
撇了撇嘴,我將最後一個包裹打開。
那是一本整理好的魔藥筆記,內容涵蓋了從一年級到五年級最典型的幾種藥劑配方和訣竅。
在魔藥方面它幾乎做到了盡善盡美,我敢保證,這絕對是所有面臨O.W.Ls的學生最夢寐以求的東西。
但筆記的筆跡和署名還是讓我飽受驚嚇——西弗勒斯·斯內普。
我不可思議地翻來覆去地看著這本筆記和署名。這多讓人不敢相信——斯內普教授送我生日禮物!他居然送我生日禮物!
洗刷完畢,我下樓吃早餐的時候,受到了另一輪的驚嚇——拉長著臉的斯內普教授本人,正坐在餐桌的一頭。
「快坐下,西維亞,」布萊茲笑吟吟地招呼我,「我們在等你呢——今天西弗勒斯來跟我們一起慶祝你的生日。」
「早安,布萊茲……」我僵硬地拉開椅子坐好,「……斯內普教授。」
我發誓曾說過的「他可以留在這裡吃早餐」絕對不是虛言,可我希望至少給我點緩衝的時間……布萊茲的行動真是快捷無比。
「這個是我做的……西弗勒斯,嘗嘗看。」布萊茲站起來,熱情地將桌子中間的小盤子擺到我和斯內普教授面前,「我想你一定喜歡。」
我戳著小盤子裡的食物,偷眼看著斯內普教授。
斯內普教授木著臉瞪了小盤子一會,拿起餐具慢慢將食物分割開來。
——可能是我神經有點過敏,或者是誤解,我總覺得教授身上彷彿籠罩著濃郁的「自暴自棄」的氣場。
154 暑假的最後一站
八月二十八號的上午,我來到了布萊克老宅收拾東西,正巧在大門處碰見了韋斯萊夫人。
「哦,西維亞,你來了……」韋斯萊夫人夫人還帶著感動的表情,「快進去吧,孩子們都在呢。」
她響亮地抽了一下鼻子,匆匆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我疑惑地看了大門一眼,走上樓去。
「我們不親你,你不介意吧?羅恩?」
走過轉角,我就看見雙胞胎中的一個誠惶誠恐地說。另一個補充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行屈膝禮。」
「哦,閉嘴!」羅恩氣呼呼地看著他們說。
「不然呢?你就要給我們關禁閉嗎?」雙胞胎哈哈大笑。
「如果你們不小心點兒,」赫敏氣憤地說,「他就能!」
「喬治……」弗雷德瑟瑟發抖說,「我們以後得多加小心,你看,有這麼兩個人盯著我們……」
「是啊,」喬治悲傷地搖著頭,「我們違法亂紀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兩人相視大笑,砰地一聲幻影移形了,樓上的房間裡傳來他們的大笑聲。
我仰頭向樓上看了看,走進房間裡。
「……我得告訴她,我要買橫掃,這樣她就知道了……」羅恩高興地說著,從我身邊竄出房間。他看起來心情極好,看見我甚至都不會露出討厭的表情了。
房間裡只剩下了看起來有點尷尬的赫敏和哈利。
我看了看他們。「早安。」
「早,西維亞。」赫敏看上去鬆了口氣,似乎很願意能有個人打斷他們之間尷尬的氣氛。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我說。
「呃,是羅恩,」赫敏小心翼翼地看了哈利一眼,但哈利低著頭收拾他的衣服,好像非常忙碌一樣,「他成了級長。」
「羅恩·韋斯萊?」我驚訝地說。咳嗽了一聲後又說,「格蘭芬多已經沒有人了嗎?」
「噢,西維亞!」赫敏不滿地說,「羅恩也有他的優點……」
「你知道我一直跟羅恩之間不和,」我舉起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制止她說下去,「不過,他做級長?是不是他們寄錯了……我以為級長是從學習成績不是那麼差勁的人中挑選的。」
「西維亞,你不能拿自己的標準要求別人,羅恩的成績實際上並不像你說的那麼差。」赫敏說,「而級長……你知道那並不是只靠成績挑選的。」
「那麼它靠什麼?靠人品嗎?」我微笑,「所以羅恩才被選中了?」
赫敏歎了口氣。
「我今後絕對不會再為你們互相說好話了,這真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兒,你們簡直是天生的死對頭。我去寫信去……我得告訴爸爸媽媽。」哈利的箱子突然重重地關上了,赫敏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嗯——哈利——我能借海德薇一用嗎?」「行,沒問題,」哈利用一種過於熱情的腔調說,「拿去吧!」
我微微一怔,差點笑出來了。顯然哈利有點嫉妒——鑒於他只是個真正的十五歲少年,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倒讓我覺得有點可愛。
「這麼早就開始收拾行李?」我笑瞇瞇地湊過去,沒話找話地說,「我聽赫敏說——你一向都拖在最後一刻這麼幹。」
「所以我總是在最後一刻才發現需要收拾的東西有這麼多。」哈利頭也沒抬地收拾著他的衣服,「昨天生日過得怎麼樣?」
我的笑容掛不住了。
「很……奇特。」我回味地瞇著眼睛,「絕對是我過得氣氛最微妙的一個生日。」
「怎麼?」哈利放開他的衣服,坐在靠牆的一張椅子上。
「沒什麼……」我拉長了臉,「我只是發現也許我最好在畢業後就抓緊嫁出去。」
「什麼?」哈利茫然地說。
「你不會理解的,」我歎息地將腦袋放到椅背上,「我只是發覺自己有點小小的吃醋。」
「西維亞……你跟……嗯……」哈利微微頓了下,有點不情願地吐出死敵的名字,「……馬爾福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一看到他那雙擔憂的碧綠色眼睛,就立刻明白了他想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噢,不,跟德拉科無關,」我揮了揮手,苦著臉說,「只是……噢,我難以說清。我想那份微小的嫉妒我自己很快就能夠克服的。說點別的吧,哈利……你剛剛是在不高興,對嗎?」
「我……」哈利停頓了片刻,皺起臉將它埋在雙手裡,「我不能對自己撒謊。我剛剛確實在嫉妒,現在也在嫉妒。我把選級長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可如果我能夠記起,我肯定也認為級長應該是我。我是不是像馬爾福一樣狂妄自大了?認為自己比別人都了不起?」
「好吧哈利,你也許可以選個除了我男朋友之外的參照物。」我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忍不住想起德拉科傲慢地說「下一屆的級長除了我還會有別人嗎?」時的表情,禁不住微微一笑。
「噢。」哈利的聲音悶悶地從手掌裡傳出來,「剛才喬治和弗雷德嘲笑羅恩的時候,我心中甚至有點贊同。西維亞,我為自己感到噁心……我是不是無法接受羅恩比我優秀?我是羅恩在世界上最好的朋友……難道僅僅因為我沒有得到徽章,就要在背後嘲笑他詆毀他?就因為他第一次在某件事上勝過了我?那可並不是羅恩的錯。」
我收起笑容,慢慢從椅子上坐直,覺得心漸漸柔軟了。
「這沒什麼,哈利……每個人都會嫉妒。」我將手放在他的手上,「你才十五歲,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也是很正常的。」
「可我不願意這樣。
這感覺挺糟糕的,你知道。」哈利說,「如果羅恩知道了我在想什麼,他會怎麼看我?」
「哈利……你還記得嗎?去年你被火焰杯選中成為勇士。羅恩那時候也嫉妒了,是吧?他那時候甚至跟你斷交了,是吧?」我放柔了聲音說,「你看,從一年級開始,羅恩從未在任何事上勝過你,即使他本應該習慣了,也忍不住嫉妒你。你偶爾嫉妒一下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羅恩·韋斯萊根本配不上哈利。那時候羅恩可並沒有像哈利這樣自責,他與大部分學生一樣站在了哈利的對立面。
「你何必需要去擔心他怎麼看你?難道他不是曾經比你過分許多嗎?」我說,「可你最後不是原諒了他嗎?——所以,他體諒你的心情,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是嗎?」哈利猶豫地從手掌裡抬起頭來。
「當然。人之常情,哈利,」我斷然說,「我現在就在嫉妒,我沒覺得那有什麼可恥的。」
「謝謝,」哈利咧嘴一笑,「我感覺好多了。」
「庸人自擾。」我搖了搖頭。
雖然這麼說,可我實際並不是這麼想,哈利當然不是庸人。
開始時,我接近哈利只是因為他是西裡斯的教子,我需要跟他好好相處。後來我們不知不覺成為了朋友,而讓我們成為朋友的原因就是哈利的品質,不是因為他是黃金男孩,不是因為他有多麼出風頭。"
今天也讓我愈加瞭解他是多麼好的男孩兒,儘管有時候他有點魯莽,但我無法否認他的正義和善良。
「收拾你的行李箱。」我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你根本就不需要級長徽章來證明你的優秀。如果你非要那麼一枚,那麼,轉院吧,我倒是可以把我的那枚讓給你。」
「你也是?我是說,級長?」哈利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恭喜……不過,你那枚是女生級長徽章吧……」
「誰在乎。」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得去收拾我的東西了……午餐我需要趕回家吃。」
「正好追上了她——」羅恩從門外衝進來,高興地說,「她說如果可能,就給我買『橫掃』。」
我從他身邊走出去,走上三樓,將我的東西收進一個袋子裡。
「小小姐要離開了嗎?」
我轉過身,看見克利切正站在門外。它重複了一遍,「小小姐要離開了?」
「是的,我得去霍格沃茨上學了……」我微笑著說,「克利切,我們最起碼要到寒假才能見面了。」
克利切看起來有點傷心和沮喪。
「小小姐,」它說,「克利切有東西要給你!」
「什麼?」我好奇地說。
它低下頭,從茶巾上縫的小口袋裡慢慢掏出來一個東西,塞到我的手裡。我瞇起眼,打量著這個東西。
這是個雞蛋大小的掛墜盒,盒面上有一個華麗的S,由多顆小綠寶石嵌成,非常漂亮,看起來像個古董。
我有些驚訝地將它遞回給克利切。
「這個我不能收,」我說,「它看起來挺貴重的……」
「小小姐一定要收下!他們想把它丟掉……把它裝在垃圾袋裡……這是少爺的東西!克利切把它撿了回來,放在克利切的房間裡……」克利切灰白色的眼睛裡含滿了淚水,「如果小小姐不在,他們一定會再次把它丟掉的!」
「丟掉?」我愕然說。顯然它並不像它看起來那樣值錢,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隨意丟棄它。
「拿去吧,拿去吧,小小姐……」克利切將它往我身上推了推,「這應該屬於你……克利切沒能完成少爺的任務!克利切沒能毀掉它!」
克利切把它再次塞進我的手裡,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臉痛苦地向牆壁撞去。
「停下,克利切!」我不得不命令說。
克利切從牆壁上彈回來,癱倒在地板上,灰白的大眼睛下面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
「好吧,我收下,」既然它並不貴重。我看了看像團泥巴一樣癱著的家養小精靈,希望能讓它振作起來,「呃,也許你願意幫我收拾一下我的那些小玩意?你看,我需要你……我總是不能全部把它們找出來。」
克利切搖搖晃晃地從地板上爬起來,用力擤了擤鼻涕,鞠了個躬消失了。
我將目光轉回掛墜盒上,它在昏暗的光線中中閃著暗淡的光芒。
我好奇地扳動它的盒蓋,結果發現並不能打開它。
也許是我的錯覺,似乎裡面有個東西突然強壯地跳動起來,像人的心臟一樣。
我嚇了一跳,連忙將它丟進袋子裡。
155 開學
「親愛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布萊茲,」我拖著行李箱往樓下走去,「你看上去倒比我更忙亂。」
「也許你需要帶點別的什麼東西?」布萊茲的聲音從臥室裡傳出來,與此同時伴隨著什麼東西嘩啦地傾倒聲。
「完全不需要,」我看了看時間,「你要是再不出來……我想我就要遲到了,布萊茲。」
「噢……馬上!」
又是一聲什麼被撞翻的聲音後,布萊茲從臥室裡走了出來,手裡拎著一個小籠子,耶達正在裡面,不忿地咬著金色的欄杆。「你忘記帶耶達了。」
她穿著一件米色短風衣,看起來乾淨利落,帶著微笑的臉上神清氣爽的,像剛才那些乒乒乓乓的聲音根本就不是她弄出來的一樣。
「帶著它真的能有什麼用嗎?它跟別人的貓頭鷹不一樣,甚至還會拒絕送信!」我說。耶達憤怒地衝我尖叫。我看了看布萊茲鼓鼓的胸部,「那件不適合你,它不適合豐滿的人穿。」
「是嗎?我想它一定挺適合你的。」布萊茲拎起我放在一邊的包,走向壁爐,「讓我們快點。」
我們通過壁爐來到破釜酒吧,又從破釜酒吧到了國王十字站,走進了熙熙攘攘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提醒大家登車的汽笛聲響了起來,布萊茲快活地說:
「很好,我們沒有遲到。快去吧,西維亞。」
我轉身與她擁抱。「我會給你寫信的。」
「噢……如果不是什麼特別急切的信件,你可以交給西弗勒斯。」布萊茲說,「畢竟讓這麼個小傢伙穿越好幾個郡挺難的,是嗎?」
我的臉拉了下來。
「好吧,如果你非要在你可憐的女兒面前炫耀你的戀情的話。」我接過肉球一樣的耶達,「再見,布萊茲。」
「再見,寶貝。」她吻了吻我。
我轉身登上火車,為箱子施上了一個移動咒後,艱難地在人群中向斯萊特林常呆的包廂擠去。
「這裡!」一隻手拉住了我,「我就知道你會忘記。」
我轉過頭,看見了德拉科,他皺著眉看著周圍擠來擠去的學生們,滿臉顯而易見的忍耐。
「德拉科。」我高興地說,「忘記什麼?」
「你現在是級長,」他不耐煩地說著,揮揮魔杖在學生們中間硬生生地分開一條縫隙,拉著我的手走過去,「所以你要去級長包廂而不是以往坐的地方。」
我們在火車頭部停了下來,進入了一個被單獨隔開的、大得像個房間的包廂。
包廂裡已經有了三個人,看他們別的徽章,顯然是拉文克勞和赫夫帕夫這一任的級長。
我連忙從小包裡翻出級長徽章別上,小聲說:「所有學院的級長都在這裡?」
「級長包廂只有一個。」德拉科用漂浮咒將我的行李箱丟在角落裡,打開貓頭鷹籠子將耶達放了出來。
我坐上靠窗子的長沙發上。
「好吧,也許做級長確實有點好處,」我試了試彈性,「這可比普通包廂的那些硬座椅好多了。」
耶達撲稜著翅膀在包廂頂飛了一圈,歡快地衝向德拉科。它確實挺可愛的,我看見赫夫帕夫的女生級長好奇地看著它,又不安地看了德拉科一眼,這才收回目光。
德拉科敏捷地在它的小爪子抓上他的頭髮之前一把攥住它。
「哦,我倒是不知道你跟耶達有這麼要好了。」我盯著他的手,耶達在他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間不馴地翻騰著。
「我想,」德拉科心不在焉地揉搓著耶達的胖肚子,「可能是因為我照顧了它幾天。」
「你照顧了它幾天?」我想起了派耶達去送信的時候,它過了很久才回來,「噢……我還以為是耶達在野外出了什麼意外。」
「唔。」德拉科坐直了身體,「我是說,它挺可愛的……所以我留它在我那裡玩了幾天。」
我疑竇重重地盯著德拉科的臉,但沒等我問清楚,包廂門再一次被打開了。
赫敏當前一步走了進來,身後是一臉驚歎的羅恩。
「哦……」他的嘴簡直合不攏了,「天哪,這裡真大!」
「比你們家還大嗎,韋斯萊?」德拉科倚回沙發背上,懶洋洋地說,「比起韋斯萊的房子更像一個家,是吧?」
羅恩的眼睛轉動到我和德拉科身上,看起來似乎吃了一驚,隨即漲紅了臉,氣得渾身發抖。
「羅恩!」赫敏連忙拉住他說,但還是忍不住憤怒地瞪了德拉科一眼,「你的魔法史作業還沒做完吧,對嗎?」
但很可惜,羅恩對赫敏的阻攔完全不領情。他甩開赫敏的手,顯然惱怒於赫敏當眾揭他的底。
「那又怎麼樣!那關你什麼事?」他沖赫敏咆哮,「別攔著我,我一定要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該怎麼說話……」
赫敏的臉頓時紅了。
「你聽見了嗎,西維亞?」德拉科慢吞吞地拉長了聲音,「我要嚇死了,韋斯萊。」
如果換個地方,我一定樂於看見德拉科逗弄羅恩·韋斯萊。但現在我知道赫敏一定非常為難……好友和好友的男朋友互相敵視,她兩面都不討好。
我揉了揉額頭說:「我有點不舒服,德拉科。」
「是嗎?」德拉科說,「你可以靠到這兒來。休息一會,西維亞。」
我從善如流地靠到他身邊的靠墊上,德拉科微微瞥了我一眼。
「別這樣,」我知道自己的初衷被看穿了,微笑著小聲地說,「你知道我挺為難……倒不是說我就突然對韋斯萊有什麼好感了。」
那邊赫敏和羅恩似乎在吵了些什麼,不過很快就安靜了。
我又揉了揉頭,儘管沒什麼不舒服的……但昨天晚上我確實沒睡好。靠在軟墊上,聽著耳邊雨滴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窗玻璃,我很快就睡著了。
下車的時候我是被德拉科推醒的。窗外天已經黑了,烏雲將月亮遮得嚴嚴實實,車裡已經點起了燈。
「換衣服。」德拉科說。
我迷糊了一小會才勉強坐直,接過德拉科遞過來的包裹,翻出校袍套在外面。旁邊德拉科已經把耶達塞回籠子裡了,我們走出包廂,匯入了過道的人流裡,慢慢向出口走去。
156 級長寢室
今年的站台上並沒有海格那標誌性的身高,取而代之的是格拉普蘭教授乾淨利落的女聲:「「一年級新生請上這兒排隊!所有一年級新生都跟我來!」
一群小蘿蔔頭帶著對陌生環境的畏懼,畏畏縮縮地聚集到她的提燈前。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想要找到佈雷斯他們顯然是個艱巨的任務,德拉科明顯也沒想找到他們。我們順著站台往車站走去。
走到馬車前,我撩開遮住眼睛的頭髮,回身看了一眼。
「海格怎麼不在這兒?」我隨口說道,看向德拉科。
德拉科沒有回答。他正站在那些停著的馬車前,直直地看著那些拉車的大牲畜。
「快上車吧。」我拉了德拉科一把,挑了個有兩個空位的馬車爬了進去。
與我們同車的是兩個低年級的赫夫帕夫小男生,兩人對視了一眼,怯生生地看了鑽進馬車裡的德拉科沒說話。
馬車猛烈地一晃,然後移動起來。
德拉科在我旁邊坐下,顯得心神不寧。
「怎麼了?」我攥了攥他的手,發現他的手指冰涼。
「沒什麼。」他說,但他總是忍不住隔幾秒就往窗子外面看去。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禁不住一笑。
「你在看那些拉車的動物?」我說,「它們的眼睛挺漂亮的,銀白色像在發光——不過,那倒有點怪異。你喜歡它們?」
德拉科把頭轉過來看著我,神色怪異無比。
「你——能看見它們?」他說。
「雖然它們是黑色而今晚沒有月光,不過我的眼睛還沒差到看不見他們吧。」我好笑地說著,趴到窗子上,「它們是什麼?神奇生物保護課上可沒教。」
「夜騏。」德拉科說,聲音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一樣。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扭過頭去。
窗外霍格沃茨隱隱約約地越來越近,然後馬車停到了大門外的石階上。我們跳下馬車,匯入人群,穿過了門廳,進入霍格沃茨禮堂裡。
「這個暑假比以往要短,」我仰頭看著禮堂的天花板,小聲說:「可我倒覺得,有很長時間沒見到霍格沃茨了。」
德拉科沒來得及回答,佈雷斯已經在我身後叫了我一聲。
「西維亞。」
「佈雷斯!」我轉身笑了,「噢,見到你我才發現,我比我知道的更加想念你。」
「級長?」他看了看我別在胸前的徽章,笑吟吟地說,「恭喜。」
「謝謝,」我與他擁抱了一下,「還有,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帕金森氣哼哼地跟在佈雷斯身後走了過來,聞言對著天花板翻了翻眼睛。
我們在斯萊特林的長桌上坐好,過了一會,克拉布和高爾也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
「那是誰?」帕金森突然指 著前面說。
我抬頭向教職工長桌上看去。
鄧布利多穿著他那身星星月亮的長袍,銀白的鬍子閃閃發亮。斯內普教授坐在他往常坐的位置。盧平教授不在,西裡斯穿著一件裁剪合身的黑色巫師袍,懶洋洋地將手肘支在桌面上——說起來我倒是很少看見他穿巫師袍。如果說斯內普教授穿黑色袍子顯得更加瘦削威嚴和令人畏懼,那麼西裡斯倒是把整潔筆挺的黑色袍子穿出了一股子漫不經心的隨意。他的嘴角微微翹起,身體向一側傾斜,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漠然和輕蔑。
我的眼睛在他身上頓了一下,繼續掃了下去,然後發現了西裡斯輕蔑的對象——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又矮又胖,蜷曲的灰褐色頭髮上別著一個超大號的粉色蝴蝶結。
「新教授?」我猶豫地說。
「看她那件開襟毛衣!粉色的!」帕金森嗤嗤地笑著。
「也許她想要用穿著品味謀殺我們?」德拉科慢吞吞地說。
麥格教授推開門匆匆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長串瑟瑟發抖的小蘿蔔頭。分院儀式開始了。
等到分院儀式結束,而我們都填飽了肚子後,鄧布利多站了起來。
「我請求大家安靜一會兒,聽我像往常一樣講講新學期的注意事項。」他頓了一下,說出了每年都要說的那些禁令,「今年,我們的教師隊伍有兩個變動。」
我坐直了身體。
「我們很高興地歡迎格拉普蘭教授回來,她將教你們保護神奇生物課。」鄧布利多說,「我們同樣高興地再次向你們介紹西裡斯·布萊克,由於盧平教授的離職,他將擔任你們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一職。」
我有點疑惑盧平的離職,在布萊克老宅裡時可從未有人說過這個。同時,在一陣掌聲中,我不禁為「布萊克教授」這個名頭抖了抖臉上的肌肉。
「此外,我要向你們介紹烏姆裡奇女士,」鄧布利多平靜地說,「她將作為魔法部駐霍格沃茨調查官與大家相處。」
禮堂裡短暫地出現了一陣安靜,很快被嗡嗡聲取代了。
「霍格沃茨調查官?」我驚愕地說,「那代表著什麼?」
「顯而易見,」德拉科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說,「那代表著魔法部開始干預霍格沃茨了。」
「魔法部有這個權利?」我好奇地說。
「如果他們願意,他們就有。」佈雷斯笑吟吟地說,「魔法部顯然對霍格沃茨很重視,這位烏姆裡奇女士——她可是高級副部長。」
「學院的魁地奇選拔賽將於——」鄧布利多的話被打斷了。烏姆裡奇——好吧,調查官,重重地清著嗓子站了起來。
「嗯,我必須說,能回到霍格沃茨真是太好了!」她咧嘴微笑著,聲音又尖又細,像捏著嗓子說話一樣,「看到這些愉快的小臉蛋朝上望著我,太好了!」
我頓時沒繃住,笑倒在桌子上。
「魔法部一向認為,教育青年巫師是一項十分重要的事情。你們與生俱來的一些寶貴天賦,如果不在認真細緻的指導下得到培養和鍛煉,可能會毫無結果……」她滔滔不絕地說著,如果不是她非得把嗓子弄得像個矯揉造作的小姑娘,我還是可以承認那非常有催眠的效果的。
我向周圍望了望,帕金森顯然也跟我一樣不耐煩,她正在專注地撫摸著自己的指甲。佈雷斯保持著笑吟吟的表情看著講台。德拉科向後靠在椅背上,搭著腿,垂著眼睛,似乎很漫不經心似的。
「……堅決保持應該保持的,完善需要完善的,摒棄那些我們應該禁止的。」
烏姆裡奇終於講完了,坐下去。
「非常感謝你,烏姆裡奇調查官。那麼,」鄧布利多站了起來,「就像我剛才所說的,魁地奇選拔賽將於……」
「準備準備。」德拉科拉拉我的袖子,「我們得給一年級新生指路了。」
「好吧……」我突然想起來,「霍格沃茨的簡易地圖……」
「由上一屆級長準備,現在差不多已經擺在休息室裡了。」德拉科說。
等到鄧布利多宣佈解散之後,我和德拉科走到長桌尾部。
「一年級的新生到這兒來。」德拉科熱情不高地說。
一群新生從長桌旁站起來走了過來,有幾個高傲地把臉抬得高高的,但小臉上還是露出了緊張的表情。
一會工夫,斯萊特林的新生們就聚齊了。
「我是斯萊特林的級長德拉科·馬爾福。」幾個新生驚訝地抬頭看了德拉科一眼,又趕緊扭過臉去。「這是級長西維亞·霍普。」
「新生跟我們來。」我說著,和德拉科一起帶著他們走出餐廳。
我發現我顯然對做級長準備相當不足——比如說此刻,我就想不到我還有什麼話要說,只好努力地回憶著當初我入學時修·科菲學長說了什麼。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德拉科居然做得很好。一路上他慢慢地將在斯萊特林所要注意的一切,都條理清晰地解釋清楚了。
最後我們站在休息室中間的空地上,德拉科將每一屆級長都會強調的那些老生常談重複了一遍,分了宿舍後將他們解散。
我笑吟吟地在旁邊看著他。
「我認為你最好還是去整理一下你的行李,而不是看著我發呆。」德拉科沒精打采地噓出一口氣,「真糟糕……換了房間之後,傢俱什麼的又要重新佈置了。」
「是嗎?你難道不願意我看著你嗎?」我指著自己的臉說,「看到這張愉快的小臉蛋朝上望著你,你不覺得太好了嗎?」
趕在德拉科說出什麼之前,我大笑著逃進女生級長的房間裡。
斯萊特林的級長寢室跟普通的宿舍完全不同,它還擁有一個起居室,盥洗室也不像以前那樣只能淋浴。
起居室和臥室的牆壁是灰色的石塊壘成的,看起來有一種拙樸的美感,起居室的牆上掛著幾幅靜物畫。沉色實木傢俱目前還是空蕩蕩的,等著我去填補空白。
最讓喜歡的是,起居室和臥室都有窗子。
臥室的窗子後黑乎乎的,我趴在上面看了半天才辨認出那是湖水。考慮到斯萊特林的休息室正位於湖底,在窗子後面看見湖水也不是那麼讓人驚訝。而起居室,拉開它的簾幔竟然能看見黑沉沉的夜空……就像肯塞蒂弗莊園的地下室一樣。我猜測這裡也許使用了某個空間魔法。
我的東西不多,很快就將它們分類擺整齊了。然後我拿著睡衣走進盥洗室,痛痛快快地泡了個澡。
等我從盥洗室出來的時候,德拉科已經坐在臥室裡的椅子上了。
之前我的房間只有一個,而現在我已經有了起居室,如果有什麼想說的,完全不必在臥室裡……我禁不住腹誹了德拉科一下。
「我來給你送東西。」德拉科懶洋洋地衝我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什麼?」我邊擦頭髮邊說。
「你的生日禮物。」德拉科從椅子裡稍稍坐直,「我早就買好了……不過,沒機會給你。」,
我一把將頭髮撩到後面去,好奇地湊過去,打開了那個包裝好的禮盒。
「這是什麼?藥劑?」我挑起一根長條物體,「腰帶?」
「唔。」德拉科說。
我研究了一會,將腰帶扣到腰上,發現腰帶上那八個我以為是裝飾的小皮管,大小剛好能放進一管藥劑去。
「隨身藥劑腰帶?」我插進8支藥劑,低頭看了看,發現它拿取相當順手。
「右邊那個皮製的小包……」德拉科提示,「可以放隱身粉。」
「是嗎?」我捏了捏那個小包,又取出禮盒裡的藥劑說明看了起來,「唔……滑溜油……無敵膠水…………游泳藥水?如果早知道有這個,去年的三強爭霸賽就不會那麼難了……」
「都是從你給我的那本郵購指南裡買的。」德拉科往後靠了靠。
「這一定相當貴……不過,這些小玩意真有意思。」我頓住了。我突然發現,這堆不同藥水都能用在一個共同的地方。
它們都能用來脫逃。
我疑竇重重地抬眼打量著德拉科,他正一臉輕鬆地看著牆上的畫。
「嗯?」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怎麼了?」
「沒什麼……」我連忙將疑惑的目光收起,笑瞇瞇地說,「我真是非常喜歡——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