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兩天後,下午兩點,神奈川縣,多雲天氣。
枝繁葉茂的小道,稀稀落落的人影,搭配著微弱卻溫暖的光線,將這個臨海的小城鎮刻畫得格外優雅。
有種別樣的氣息,混於明媚的陽光中,揮去了涼意,留下了清新。安靜、舒坦,雖不繁鬧,倒也別有風情。
信步石階古道,毛月月用胳膊夾著黑色的記事本,抖抖報紙啃口包子:“上帝啊,沒想到這點破事還真給登出來了!網王的八卦記者好恐怖,幸虧當時閃得快,不然不知道要被寫成啥樣了!”
從《被誘拐多年的少女於近日集體獲救》到《日前,獲救少女已全部被其失散多年的親人一一領回》,相關的報道已連續數日占據了各大報刊雜志的頭版頭條。
每當看到那張張大幅照片,暴露出她的難友們狼狽的髒臉時,毛月月就無比興慶自己當時的機靈。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她不過是沒有選擇地過來玩玩而已,目標也就賺點小錢、搞點小資、吃點豆腐、玩點享受,當是提前免費來日本旅游一趟。
既是如此,她實在沒必要把那張髒臉到處亂秀,萬一給王子們看到,那可真是就……丟臉丟慘了!隨手將報紙扔進垃圾箱,毛月月一個利落的沖跳,從不算太高的牆側翻了進去,她實在沒有那個耐心把這個看不到頭的圍牆走到底。
腳一沾地,遼闊的校園景致立刻撲進眼球——占地七萬平方公尺的立海大附屬中學,擁有古久的歷史和悠遠的文化。
然也正因為此,造就了這間既古典、又古板的“古董”學校。其校風之嚴厲,幾番讓毛月月有轉身向外的沖動。
相信在這裡就讀,逃學是沒有指望的,作業是必然要做的,半年苦悶的學校生活是肯定的。同人女主們的無敵快樂生活,果然是可夢而不可及的奢望,她這樣的小人物注定是追求不到了。
毛月月承認,自己是個能為成就大懶而犧牲小懶的“英雄兒女”,所以才會提前一天來這裡勘測地形,摸索離家最近的小路和捷徑。
根據網絡上搜索得來的情報,她現在走的,就是捷徑中的最捷徑:從畫有紅印的地方翻進圍牆,離網球場不到百米,通往主教學樓也就十余分鍾的路程。從這裡切入,筆直走到正門只要八分鍾,比在外面繞要省近一刻鍾的路程,算是四通八達的好位置。
可惜,有膽子走的人還不夠多,沒能踏出一條名為路的小道,舉目望去,依然是很平均的草坪,繁茂生長。
秉著魯迅前輩的教誨——“路是人走出來的”,毛月月堅信既然有前輩曾經踩過,那定然安全無誤。草坪也是路的一種,何必拘泥於黃土泥地的形式?
最重要的是,走這邊可以路過男子網球部的更衣室,還是正選們單獨的那間!這叫人如何能不聯想到沉魚落雁的幸村精市,健壯硬挺的真田弦一郎,紳士優雅的柳生比呂士,活潑可愛的丸井文太,邪氣俊雅的仁王雅治,自信帥氣的切原赤也,秀氣細致的柳蓮二,就連光頭桑原•Jackal都是身材比例絕對完美的類型。
王者立海,果然是沒有死角的!毛月月頓時色心大起,口水直在口腔裡轉悠。好在多年的教養,才讓她沒有形象盡失。可惜霧氣十足的大眼裡,愣是橫著兩個大大的¥字,楞是暴露了她內心的一切。尤其¥字當中,還帶著不容忽視的心!
手向後摸了摸背包裡的相機,毛月月邁著因為充滿希望而變得格外輕盈的步伐,飛快穿梭在這尚還沒有形成路的路上。不過幾步路,就可遠遠眺望到目前正空無一人的網球場。
Lucky!臉上跳出一抹快樂的光彩,她愉悅地誇獎自己的運氣。一個漂亮的翻身跳,從邊上的矮牆躍進場內。抬起的腳剛要踩下,就被那突然竄入眼角的身影卡住了身子,前也不是,退也不能,那不是……
毛月月驚訝地望向拐角處那抹高貴的紫,正安靜而寧然地垂在綠色的草坪上。那是沒人能夠抗拒的誘惑和美麗,半掩的臉偶露出的部分,可以看出肌膚的白淨,略顯單薄的修長身型擺著隨意卻不失優雅的睡姿,息然無聲,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和他凝為一體。在初春微涼的細風裡,唱著寧和的安眠曲,溫柔得令人心驚。
回不了神。
直到這一刻,毛月月才真正的感覺到自己的穿越,穿越在了那片神奇而多姿的網王的土地上。
她和那些王子們,也許正處在觸手可及的距離。就如同,現在。
她站在球場的這頭,幸村睡在球場的那邊,他們之間隔著整個球場,並不算近,可是卻已是夢寐以求的咫尺。那本該是高不可攀的夢呵……
此刻,這個夢卻如此真實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中。盡管毛月月之前已看了無數王子們的報道,但真正到了這一刻,她依然感動得眼角發熱。
真沒用!一直以為自己是淡定的,卻原來也隱約藏著這般巨大的向往,她虛偽的該被鄙視一千萬次!毛月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臉,然後在熱辣的疼痛中,繼續晃神。
許久,毛月月才回過神來,咽著口水,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她是步步小心,連呼吸都憋得厲害,深怕吵醒了晨曦中的紫色精靈,直到她的腳尖,和他的身體,只相差一公分的距離。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他的身邊散著一地網球,那該是被他珍視的網球拍,安靜立在他的身後。
不得不相信,這個在網球場假寐的美麗男孩,就是站在王者立海大最頂上的人——幸村精市。
紫發紫眸,如紫色般幽隱神秘的幸村,網王最漂亮的男生,如女神般華貴的存在,卻又帶著憂郁的感覺,可他那抹淡然親切的微笑幾乎可以融化一切,即使是女人也不由想將他摟進懷裡輕輕呵護——無法抗拒的存在,無法忽視的紫色的王子。
手向後摸到相機,毛月月心裡卻突然有了一絲猶豫,這景象實在美得太動人,簡直到難以抗拒想要獨占的地步。
錢,美色?美色,錢?點兵點將中的思慮,是一個女人變成狼的過程。毛月月臉上原本感動的表情,慢慢變成了獰笑。
貪看美人是人之常情,可為此誤了機會定遭天譴。然而美色獨占,更是人生之大忌。只有抓緊時間,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賺錢,和更無限地好色生涯中,才是上上之策啊!
甩開最後一點良知,毛月月毫不留情地換著角度開拍,還小心地觀察幸村的情況,深怕細微的“卡嚓”聲將他給吵醒。因為“主角”的配合,她很快拍全了所有的角度,可謂是滿足不已,意尤未盡。
於是,貪婪支配人性,那雙輕巧賊手開始了非常不規矩的舉動。以為只要抬著眼睛,就可以當作沒看到自己的所作所為,那輕扯著他的衣服的舉動。毛月月的腦中盡是犯罪的欲望,例如剝除或者撕碎他的衣服,將他細白粉嫩的美麗身體拍個徹底,畢竟裸照的價格可是……哇哈哈,財源滾滾,綿綿不絕啊!
想到美好的前景,她的動作幅度開始不自覺得變大,力道近乎粗魯。
裸照,裸照!money,money!美男,美男!
“你在干什麼!”一個驚訝的尖銳女聲炸響在空曠的球場上,震開了一雙剔透的紫眸,雙重夾擊有效地阻止了毛月月原本順利進展的“暴行”。
四目相對,她的瞳裡,有他略帶驚訝卻依然沉穩的美麗。他的眸裡,也著有她順便百變卻多少帶點倉皇的古靈。
“呃,那個,我……”靈機一動,笨蛋一世,也會聰明一時,何況她毛月月從來都和傻瓜不擦邊際。
此刻的處境縱使尷尬,還有被抓的恐懼,她還是本著直覺和習慣快速藏好了手裡的袖珍相機,然後像每次做壞事被捉包後地裝可憐,低著腦袋,避免對上那張因衣服被扯得七歪八扭而倍感震撼的絕美容顏:“我看到前輩一個人倒在這裡,以為他昏倒了,所以想幫他松松氣,沒想到他只是在睡覺。”
啊?這孩子的意思是……這都是他的錯了?幸村有些哭笑不得,卻依然沉默不語,表情也沒有分毫的動容,只是眼底起了絲看不出的興味。
“是麼?”懷疑的聲音,審視的目光,將低頭數草的毛月月幾乎燒出個洞來。靠,這個人的視線有騷擾嫌疑,她要打電話報警!
“恩。”理不直氣照壯,反正真相天知地知她知,別人就算知了也沒證據,約等於不知!
“你是誰?為什麼突然闖進網球部?”
“我是新生啊,因為一直仰慕立海大,太過興奮,所以想提前來學校看看情況。我,我不知道這裡是網球部啊!我不會打網球……”有些無奈地看著踩到眼前的紅色高根鞋,毛月月猜也知道只有老師才能具有這等“裝備”,只能自歎運氣不佳地抬起頭來。
這不看還好,一看她當下就傻了眼了。滿口的謊話,被眼前那對無敵的大波硬生生地卡在喉嚨裡——這這這還是人類麼?嘴角一陣猛抽,飛出嘴的借口猛得一轉就變成了:“請問您是什麼罩杯?”
一陣冷風,天寒地凍。
良久的沉默,連呱呱亂叫的烏鴉,都被凍傻了眼。
毛月月自己都被自己的冷實話搞到僵化。她,又犯蠢了!
最終打破尷尬的,是幸村忍不住噴出的輕笑,很優雅,更迷人,只不過此時此刻,無人有心欣賞罷了。
“很好笑?”毛月月嘟著嘴,不滿地瞪視,砸她前路者,是美男也照打。
“抱歉。”幸村也覺有失風度,可是,他真的憋不住!這莫名其妙的場面,確實是太可笑了!
先不說這孩子膽大包天地把他扒得七零八落,光看他那情理不通的解釋才說了一半,就突然轉移對象盯上審問者“偉岸”的胸部,就足夠他悶笑翻天了。更不用說,這孩子還看得這麼肆無忌憚,毫不遮掩,這樣的執迷,讓人很難不懷疑背對他的那張臉上是否有滴噠的口水。
“沒啦,是我不好,這位老師怎麼稱呼?”
“這是網球部的代理顧問皇太後老師。”
“啊?皇太後?”毛月月再次瞪直了眼,仿佛有了借口似的,更露骨地平視那對高峰,“沒想到立海大居然能請皇太後來當老師!太帥了,我居然見到皇太後了!”
迸出一頭的青筋,辟啪不絕很有爆炸感。皇太後恨恨地瞪著毛月月,眼前幸村在一邊憋笑憋到快氣絕,她就郁悶,這家伙根本故意裝白癡出她的糗!
“殿下您好。”毛月月顫悠悠得把手伸出去,“您保養的太好,沒想到您兒子都登基了,我還以為您才30歲呢……”
富士山噴發,帶動神奈川七級地震:“混蛋,我才24歲!”
“呃?這麼年輕?那……在位的是娃娃皇帝?我剛從國外回來不知道,真抱歉!”毛月月臉上更是驚訝,漂亮的黑眸迅速閃過一絲奇特的光,眨眼就不見了影蹤。
“……你,你你你你你!”皇太後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個沒禮貌沒常識的白癡小色狼到底是從哪兒鑽出來的?
“我?老師你沒事吧?啊,我知道了,您是希望我好好讀書吧?我會的,請殿下放心,我現在就回去復習!再見!”聰明地見好就收,毛月月深知,再玩下去想不出事都難!
她迅速行了個禮,當即就落荒而逃。雖然姿勢欠佳,但這場較量,她已大獲全勝。
好快!幸村憋得雖快內傷,卻沒有錯過毛月月溜走的速度,比桑原也差不到哪裡去。新來的飛毛腿?個子是小了點,不過應該有培養的前途。
這個臭小子,最好別落在她手裡!皇太後見幸村一門心思注意那孩子,更是氣不從中來。早知道今天會這麼丟臉就不特地來找幸村了,可沒來的話……
看著著手整理衣服的他,心頓時平靜下來。她不後悔,不然還不知道幸村君會發生什麼慘事呢,那個沒來路的小色狼大變態!
“對了,皇太後老師找我有事?”
“呃,沒什麼,看到幸村君倒在一邊,有點擔心。”臉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紅暈,他的微笑太迷人了!
“謝謝老師,我只是有點累,就休息了一下。”幸村微笑依舊,仿佛完全不懷疑她為什麼會在開學前出現,更沒注意她和那個“侵犯”他的小孩,用了同個借口。
“那就好,練習雖然重要,身體更是本錢,你可是網球部的支柱啊。”
“是,我一定注意。”
“別這麼嚴肅,怎麼說我也是你們的代理顧問,關心是應該的……”五
糟糕,她居然迷路了!
毛月月有些郁悶地張望著左右,一時情急,跑太遠沒記路。要不是兜裡的手機唱得聲嘶力竭,恐怕她會突起神力飛出圍牆,然後……摔個狗啃泥。
毛月月實在沒法想象自己飛天的樣子,光想著自己穿藍色緊身衣外套和紅色小內褲,在眾人仰望的姿態下,得意洋洋得滿天空亂飛的衰樣,就有種打死自己的沖動!
做人土不要緊,土人土日子,照樣可以過得很滋潤。怕就怕,土人還想要飛天,不但嚇死小朋友,壓到花花草草,外加被群眾們扔番茄臭雞蛋,那可就罪過大了——浪費可恥啊!阿彌陀佛!
不過,話說回來,她今天的運氣還真差,居然還沒開學就先把未來的老師給開罪了。那個波霸看上去就超會記仇,希望以後別載在她手裡才好……
盡管如此,毛月月臉上的表情並不是很在意。她隨性地抓了抓發,輕哼著五音缺了四音的小調,漫無目地的滿校園亂晃。反正她也不趕時間,自然也就無所謂是不是迷路,本來就是為了熟悉環境才提前來的的,隨便走走,似乎也能達到效果。
只不過,和她目的相似的新生似乎並不是很少,一些充滿了好奇眼光的孩子隔三差五地跳進眼簾。他們多結伴而行,時笑時鬧,在看到穿著制服的人時會靦腆地低著頭,典型的劉姥姥初進大觀圓,讓人想不知道他們是誰都難。
不過,也多虧他們,一身便裝的毛月月也就不會顯得有多特別,只是不男不女的裝束,還是替她招來一些怪異的目光,甚至有大膽的人過來詢問:“請問……”
“找衛生間的話,走那邊,如果是想去校長室的話,就要那樣子走。”毛月月回以禮貌的笑,一副前輩指點新人的良善,事實上只是不負責地隨意亂指。
這招雖然不良,但很有效地檔下了她們追問的話語。在日本這地方,級別制度非常嚴厲。高一個年級如同高了一個等級,年紀小的就只能躬身屈膝,哪還敢問前輩的隱私八卦。
見她們語塞,毛月月也不難為,點了下頭就率先離開。動作干脆利落,瀟灑自然,只留下幾個女生尷尬地面面相覷。好容易鼓起的勇氣,在她的輕描淡寫下居然全都成了個空,只得到含糊不清的指路一堆,還聽得雲裡霧裡。
“校長室可是在另一邊哦。”悠揚的男生,美麗的容顏,溫柔的態度,及旁人驚訝地低呼。幸村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妥,已然換上便服的他,掛著恬淡的表情,帶著親切卻不親密的語氣替那些個女生指點迷津,“如果想知道社團概況,走直路前往教學主樓,上面貼有各種招新的公告和他們活動的地方。”
“謝謝學長!”幾個女生羞澀的答謝只換來一個客氣的點頭,紫眸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余光聚焦在趁他說話時又一溜煙逃跑的毛月月。
那孩子的爆發力果然很好,體力看上去也很不錯,就是不知道球性和球感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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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毛月月郁悶地打了個噴嚏,確定四下無人才停下腳步。
嘖,今天怎麼和美人這麼有孽緣,越是不想見就越碰到。立海大真是個可怕的地方,連琉璃那樣的狂人都在這裡,呃……她真得能平安活到離開的那天麼?
走得有些累了,毛月月左右環顧了眼,跳進寫著禁止入內的草叢。確定了自己隱蔽的位置,她便很是舒服地仰躺在軟軟的草坪上。迷蒙起雙眼,仰望著純淨的天空,心裡是一片愜意悠然。
雖然禍不單行,但立海真的很美,美得讓人很快就忘記了煩惱和疲乏。網上有資料顯示說,這裡曾是一片花的海洋,和神奈川美麗的海景,並稱為兩大海景花園。
立海大的初任校長,是當時神奈川有名的官紳,看中這裡的風土,才開辦了私塾,成為當時的名校。後來,慕其名而來的學子漸多,立海大也變得更加出名,學生數量一再增長,自然只能擴建,不得不從這塊風水寶地搬遷出去。
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古語,他們在這裡新開了的立海大初等部,亦是倍受全國學子的關注。在人多地薄的日本,寸土為金,而擁有七萬平方公尺的立海大附屬中學,享有多少資產,自是不言而喻。
奢侈!毛月月躺在草坪上順氣,肺部被抽空的感覺有些遙遠的記憶。對出身體訓隊,並曾參加過市運動會但半決賽就被光榮淘汰的她來說,連續的倉皇逃跑,已超過她所能承受的負荷。
無法否認,身為懶人一族的代表人物,毛月月的惰性已直逼“人神共憤”四個大字。上大學後,她除了必要的鍛煉,很少進行密集的訓練,體能下降是理所當然的事,好在逃跑時偶爾會超常發揮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不過發揮過度,還是挺傷腦筋的。她現在累得直想睡覺,陽光那麼暖,草坪那麼軟,微風如此溫柔,睡意那般濃重,不知不覺就地迷了視線,周公就在那不遠處……
毛月月幸福地閡眼,剛想找對方下棋,一個霹靂般刺耳的聲音便像一道利劍般插進了她的耳朵——
“Nani?老娘還以為自己眼花,沒想到真的那麼衰,居然和裝瞎的分到一個班!立海明明有那麼多王子,搞P啊,真是的!”
一滴冷汗。
裝瞎的?閉著眼的,閉著眼的,在說柳吧?
天啊!居然有人嫌棄柳!毛月月當下來了精神,盡管那叫一個錯愕。
柳,那是多好一王子?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要能力有能力,要學問就有學問,頭發漂亮,人也自信,臉又長得俊美清秀,還隨身附帶知性的氣質,對團隊更是克盡責任,算是零缺點的好王子了,到底誰才該汗“天沒天理人沒人性啊”?
毛月月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就這聲音,真是打死她也不敢忘。對於膽小如鼠、愛命如癡的人來說,魔鬼的聲音等同於天雷,任何狀態下,都能把精神瞬間提升到最專注!
她躡手躡腳地爬起身,貓著腰往前一趴,腦袋便像套在殼的烏龜般,往前一伸。然後和著天時地利,借身前的雜草往臉上那麼一擋,再把烏溜溜的黑眼睛一瞪,自然就把五米開外的那個人看得清清楚楚:天哪,真是她!那樣的姿態,那樣的神情,那樣的頭發,捨琉璃SAMA,還能取誰?
只見此刻的琉璃同志,正頂著自己招牌式的波浪頭,抱著不知名的本子附身在黑板前面。雖然她正背對著毛月月,卻不知怎麼的讓她打了個寒戰。總覺得有股令人心驚的邪惡逼殺而來,只得不住地在心裡祈求:“阿彌陀佛,上帝保佑,觀音菩薩,惡靈退散!”
然天有不測風雲,人有品行高低,毛月月是明顯的毛年不利、毛品不周,越不想怎麼著,對方就越不配合。那黑板上也不見有貼多少通知,可琉璃卻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半天也沒動一下。搞得毛月月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燒得額頭直冒冷汗。她現在呆的這地頭說不好躲,卻也著實不安,第一距離不夠遠,第二位置也不夠好,身心皆處於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狀態。
莫怪連一向沉穩的毛月月,都逐漸顯露出了不耐和焦慮。好在,老天還是厚道的,似是同情毛毛的悲慘境地,隨著一句很沒氣質地低咒,琉璃總算是直起了身子,連著還踹了腳那似乎掛有分班表的黑板。
……這女人!毛月月偷偷地抹了把汗,才想起似乎是聽聞過琉璃一向很“嫌棄”柳。唉,居然能和他同班,多好的事啊,這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過各人各愛,她也懶得管琉璃想荼毒的是哪只。反正沒魚也有蝦,毛月月就不信琉璃可以把立海的王子統統吃干抹盡,或者,只留桑原一個光頭為她照亮黑暗的前程。
反正到時候,她避開點就是,惹不起還躲不起麼?總之,毛月月現在就一願望——只求這尊大佛發完牢騷就趕緊走人,好讓她快點逃出現在的窘境。
可惜,天不從人願,就在琉璃剛踏出轉身離開,一個小小的身影忽然竄了上來,硬生生地截住琉璃,讓毛月月滿足踏出草叢的腳步,楞是卡著了一半。尷尬的笑靨,就這麼正好地對上了不遠處兩個面容身形都熟悉到骨子裡的人——柳生和丸井。
他們正抗著自己的網球袋信步走來,雖是一高一矮,行動卻很默契,舉手投足間都彰顯了良好的家教。丸井雖走得是可愛路線,東張西望完加嘴裡泡泡不斷,但走路的姿勢卻是隨意中帶著十足的講究。瘦高的柳生更不用說,只看得到半張的臉上,擁有自信沉穩的表情,面相干淨俊雅,更多了一份貴氣,比電視裡那些演偶像劇的假少爺們多了份渾然天成的貴氣。
那兩個家伙……一看就是有錢人啊!毛月月在心裡歎息,從草叢裡爬了出來,既然被眼尖的王子瞄到,就沒有再躲起來的必要。好在琉璃正和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女生拉拉扯扯,完全沒有注意到夢中的王子,就在距離自己不到三十米的地方,更別提她這樣的小角色了。
這也算是老天保佑了吧?唉……盡管此刻尷尬地直想落淚,毛月月還是很阿Q的安慰自己。只是這樣的舉止居然被講究的紳士,和無遮攔的文太小豬看得正著,真是天要亡她!但至少沒被某狼女發現,也算是功德一件。
歎了口氣,毛月月裝作不在意地往琉璃的視覺死角走去、站定,相信他們和她們的碰面,已成了一種必然。
不過,他們之後發生的一切,還是百分之兩千地打破了毛月月的設想。然後,她終於知道自己對琉璃的認識,是多麼的淺薄與無知。
BH是沒有底現的,強人之所以能被稱之為強人,就是因為她的無敵,已遠遠超過了正常人可以揣測的地步。
那個場面,毛月月相信不管時間過去多久,她也永遠都沒法忘記。
假設這個世界上真有上帝,如果她真能碰見上帝,她一定要問問——
“如果男人是用泥做的,女人是用水做的,那麼腐了的耽美狼又是用什麼做的?”六
開始的時候,毛月月真的什麼都聽不清楚。因為琉璃身邊的那個女生,雖然個頭矮小,但是膽子很大,做了她估計自個兒一輩子不敢做的事——拽著琉璃的前襟,硬是把她拖到二十米開外的地方。
所以,盡管她們很快就在心不平氣不合的情況下擦出了火花,嗓門也越來越大,說到激烈處時,更是沒有節制,原本完全消失的聲音變得細碎,然後越來越清晰:
“我要說的就是仁王前輩%—#•”
“*%¥#知道,但是柳生%¥#*……”
……
以上等等的等等,就是毛月月豎著耳朵才勉強聽到的關鍵詞,其他便沒有再多了。
毛月月此刻真有些恨自己所在的位置,盡管隱蔽有余,卻是接近不足,任她再怎麼豎起耳朵,也完全沒法聽清。她相信那兩個已然掛上怒容的女生間,一定有相當精彩的議論,因為她們的討論,逐漸吸引到了一些人氣。
原本安靜的地頭,一下子就多出了幾個腦袋,甚至一臉漠不關心的柳生,都開始轉首注視,更別提精力不錯的丸井那滿臉的興致勃勃。
好奇一到濃處,哪管自己死活。毛月月小心翼翼,躡手躡腳,一點,一點,又一點地朝柳生他們那裡挪去,卻在這屁顛旅程中,被橫空飛來的那本雜志,正中了自己的臉面,生生地斷了前進的步伐。
“哇——,好痛啊!”嗚嗚嗚,這報應也來得忒快了點吧?她不過就是打算偷窺一下,犯得著這樣麼!毛月月吃痛地彎下腰,靠,居然流鼻血了!
“啊,抱……呀啊啊啊啊啊啊!是柳生前輩和丸井前輩!”另個女生轉頭正要道歉,卻在看到毛月月身邊的那兩個男孩時,驚慌失措地尖叫出聲,“麻,麻田!怎麼辦?”
一聲尖叫,嚇得毛月月連忙站起了身,腿一晃就把倒在她腳背上的書踢飛了出去,直直地沖向柳生那邊。
所幸柳生的反射神經,顯然不同於可悲的毛同志,且他一直有在看這出古怪的戲,不僅干脆地閃了個及時,沒淪落到和她一樣淒慘的境地,還漂亮地接下了這本好到處奔波的書,將紳士的處事不驚表現得淋漓盡致。
只是平心而論,柳生的運氣也還真沒比毛月月高出幾個水准,那攤開的頁面,就這樣清晰地跳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一時之間,風起雲湧,天地凍結。
冬風瑟瑟,無葉可掃,只見大眼瞪小眼,驚得旁人幾落地。
以姿態優雅的柳生為中心,周圍能瞥見此畫的所有人,都無一得以幸免地僵在了原地,面色緋紅,連活潑的丸井都不例外,只有毛月月就是那個特例。
她左看,她右瞄,她抬頭,她垂首,可不管她怎麼看,都沒發現烏鴉排排飛,也沒覺得秋風嘩啦吹。這是否說明,那刺激還不夠?
不至於吧……毛月月有些同情地看著柳生,唉,作孽啊,真不知道是哪冒出來的神人,居然能把人畫得那麼逼真。別說樣貌姿態,連氣氛感覺都真實地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盡管脆弱的鼻子讓她沒有太多的活動空間,但5.3的視力還是很好將那副畫盡收眼底,那叫一個一見驚情,再看不膩,三看……恩,更有愛,真是不錯的畫啊……不過這內容就實在有點……需要和諧了,阿門!
“咳,咳咳!”毛月月小聲地清了清嗓子,成功地讓對面那個女孩回過神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孩子揣著一臉不知是尷尬還是羞愧的紅暈,二話不說,風一樣地卷來,猛得奪過畫冊,轉身便跑得只剩一地煙塵。
其速度之快,連田競隊出身、專攻短跑的毛月月都不禁要伏首稱臣,自歎弗如了。然更讓她驚訝不已的,是連蹤跡也已不可尋的琉璃,曾一度聽說她討厭體育,憎恨流汗,沒想到居然擁有如此實力,遁地也沒她快啊……立海大,果然臥虎藏龍,連穿越來的,都強得不正常。
這日子,怕是不好過嘍~毛月月最後看了眼依然僵硬在原地的柳生,和晃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丸井一眼,便捂著鼻子大搖大擺地跟著走人。
小命要緊,看戲其次,何況好戲已散,只剩受害者獨留原地。
人生啊……柳生,別想不開哦,不就是被人畫了幾張YY的BL床戲圖麼,沒什麼大不了的!
雖然,雖然,那畫面太過生鮮威猛,又過於活靈活現,還就那麼不湊巧地把他定位為畫面主角。
恩,當然,更糟糕地是那個一臉奇怪的嬌羞,被壓得很爽的角色……不過和仁王恩愛一場,也沒怎麼吃虧就是了。
要想開啊,柳生!就算你真的誤入歧途,一樣會被女生愛的,只是都換成了同人女而已!反正大家都是女的,該有的誰也沒少,不都一樣麼……恩,大概吧……
阿門!
止了血,問了路,買了食,毛月月帶著一身的疲倦回到家裡。
習慣性地把東西隨地一扔,她便直奔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懶惰地沒有洗頭,隨便拉了塊布,把泡爽到泛紅的身體一裹,就學小狗叼著自己的食物奔到房間,把自己摔到了軟軟的床上。
嘴巴一張,牙齒一咬,一塊零食就進了肚子,漂亮的大眼睛裡,滿滿地都是蒼白的天花板,可這樣沒有感覺的白,卻並不會讓她覺得寂寞。
和已經疲憊不堪和身體正好相反,起伏激動了一天的心情,卻high到了至高點上。每每回想起來,毛月月的嘴角都忍不住地上翹,管不住的噴笑聲,時不時地冒了出來,回蕩在並不很大的房間裡,充實在干澀的環境。
二年六組,一個沒有任何王子的班級,也是她未來即將要呆的地方。離開學校前,她巴到的最後一個有用的信息就是這個。
休息夠了後,毛月月半坐起身,把枕頭和被子墊在身後,從包裡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今天發生的一切,包括自己和幸村的遇見,柳生的那場好戲。雖開心有余,不過後患卻是無窮,以後見到他們,怕難避尷尬。
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