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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吸血鬼騎士)六道輪迴》作者:胤愷清 【完結+番外】

第二十一章

  情愫千千應已了,道是鍥川上。難斷還亂,縱神不欲我遂。
  
  白色的霧氣,水光波動,玫瑰花瓣輕輕舒展漂浮在水痕上。溫泉周圍幾株梅花清清淺淺的綻放,粉色的花蕊點著燈光透露出瑩潤的光澤。
  空將身體全部埋進溫暖的水裡,水流潺潺地環繞著她,嫩白的肌膚在水汽中顯得細潤如脂,粉光若膩。
  一個托盤順著水流滑到空的面前,纖纖玉指輕輕按住托盤,空微仰著脖子,銀色的長髮貼著優美的曲線。
  「克羅莫,除了沒有爬到主人頭上,比起賽巴斯你是有過之而不及。」
  風吹落大朵大朵的雪片,零星的梅花輕盈落下。白色夾著粉色落在克羅莫黑色的衣衫上宛如濃墨淡描出的圖面,風輕輕的吹,帶起一陣寒氣,一朵梅花貼著克羅莫的疤痕,冷酷的臉添了一絲邪魅。
  縮了縮露在空氣中的肩膀,溫熱的水流驅走了肌膚上的涼意,空滿足的歎息,鬢雲亂灑,碧色的水波掩映著嬌嫩豐盈。
  「克羅莫,替我給女王回一封感謝信,表達我最誠摯的謝意和無與倫比的忠誠。」朱唇櫻色一點,空攬起長髮綰了一個髮髻。
  克羅莫眉頭微蹙:「那傳言的事情就這樣算了?」起伏的聲音帶著隱約的怒氣。
  「從某種角度說,傳言道出了一部分事實。」雙手掬起一捧水,水從指縫間流淌,雙手合十,手心的玫瑰花瓣變成黑色的灰燼,「算了?也沒那麼容易。」
  一夜之間世界會有多大的變化,空不知道,但她知道一些人的命運頃刻間顛覆是可能的。夏爾和玖蘭聯手請求英國女王賜予空伯爵身份,空不相信女王會有如此善心,中間的交易不知道會有怎樣的齷齪。空咬著下唇,壓抑的笑聲傾瀉而出:「呵呵,克羅莫,這個世界還真奇怪。只要你裝作貴族,誰都會和你湊近乎。」
  公開伯爵身份的同時跡部發表聲明宣佈空是跡部財團的第二大股東。
  「沒有人在乎你是怎樣的人,你的身份和財富就是你人品的擔保。」跡部勾起嘲諷的嘴角,臉頰上的淚痣越發妖冶,一副用錢壓人的囂張。
  很多人不再在乎那真假難辨的傳聞,伯爵的身份和無盡的財富足以蒙蔽他們的神智。透過他們討好的笑容,空從他們的眼裡看到了赤裸裸的慾望,令人感到噁心。在始作俑者的家族企業破產後,他們看空的眼神多了畏懼和驚恐,戰戰兢兢地關注著空的情緒。
  「即使毀了他們的企業也不過分,小姐為何還要將那些人留在冰帝?」姬子為空披上浴袍,怪嗔地瞥了空一眼。
  紫色的詭譎在眼中一閃而過,淡淡的笑靨風華無限。
  「姬子,你不會知道失敗者的下場有多淒慘。」
  細軟的髮絲在姬子的掌心滑過,她的眼中有著欽羨。
  「我覺得小姐還真是念舊的人。」姬子用髮帶簡單束起空的頭髮,「小姐總是掛著這配玉珮,從沒見小姐換上其他的項鏈。」姬子整理空的浴袍,素手無意間觸到那塊玉珮。
  空抬手細細摩擦著脖子上的玉珮,斜眼睨著姬子,優雅的勾起唇角,偏偏讓人覺得妖嬈蠱惑。
  「姬子很喜歡這塊玉珮呢。」尾音微微上揚,淡淡的冷意讓姬子如墜冰窟。
  姬子下意識的否決。
  「就算喜歡也沒用,這塊玉珮不是你所能擁有的。」慵懶的語調,玉珮在燈光下發出熒熒的光澤。
  姬子捏捏汗濕的手心默默退出房間。
  咪——哆——索——
  空旋身起來,地毯上細細的絨毛搔癢著赤裸的腳心。斜倚在門邊,空雙臂交叉環抱在胸前,淡淡的眼波投向他。玖蘭背對著她,修長的手在黑白鍵之間跳躍,玖蘭感覺到身後的氣息,他略微偏頭:「一起來。」
  空懶懶地走至鋼琴前,右手在鍵盤上滑過,一連竄音符從指尖洩走。眼神掃過玖蘭,輕輕頷首。空的右手,玖蘭的左手開始在鍵盤上的追逐,兩隻手都試圖控制音樂的節奏,他們的音樂充滿了壓迫的張力,宛如最高昂的戰鬥序曲。
  「這次的事情謝謝你。」
  玖蘭加了一個漂亮的上滑音:「我以為你會拒絕。」
  「有這樣的身份可以幫我省去很多麻煩。有你和夏爾這兩座靠山,我有恃無恐。」
  「人類並不如你以為的那般單純。」玖蘭暗紅的眼眸難掩苛責,他是極其反對空的心慈手軟。
  空不在意一笑,「Game is not over.」
  玖蘭的左手停止了彈奏,只剩下單調的音符譜成蒼白的樂曲。
  「錐生零已經完全對血液藥錠產生排斥。」
  「棋局開始了,呵呵。」紫眸同情而憐憫地看著玖蘭,「除非殺了錐生零,否則你們都回不去從前。」
  玖蘭的雙眼微瞇,英俊的面龐摻雜著猶豫。
  一手覆蓋住琴鍵,空不屑:「優柔寡斷。」
  空憤而起身逼進玖蘭,目光一瞬不眨的盯住他臉上的每一絲波動。
  「為了優姬,你真的打算拿所有人的命運做賭注。」
  柔軟細膩的手握住玖蘭的脖子,空的身體裡想潛伏著一頭暴躁的野獸,蠢蠢欲動,似乎只有鮮血才能平復那裡的暴動。滿體的芳馨隨著激動的情緒飄浮在空氣中,星眸帶著朦朧的困惑,空忽而一笑,如影似幻。
  斷斷續續的音樂迴盪在一室的寂靜中。
  心血來潮,空突然想唱歌。
  「從前從前的從前,永遠永遠般的永遠。
  那沒拉起的窗簾,還投影著你的一張臉。
  ……
  那些黑的白的深的淺的照片,都畫滿我們動的靜的遠的近的從前。
  旦旦誓言,時過境遷,敵不過一句抱歉……
  也不過是從前,談不上什麼懷念,只不過還沒隨風化煙。」
  乾淨的聲音如同純粹的水晶,沒有太多的感情,平板的聲音帶著刺耳的嘲諷。
  「玖蘭,既然我已經入局,那麼就要有人出局。」
  「如果是他們自願入局呢。」
  紫色的眼眸微微轉紅,誘而邪魅的微笑勾勒出嗜血的本性。
  「我不在乎我的雙手是否乾淨。」
  玖蘭離開之前回頭看了一眼空,散落的髮絲垂在臉頰上,強悍的氣息中帶著破碎的柔弱。
  星煉悄無聲息的來到玖蘭身旁:「樞大人。」星煉順著玖蘭的目光看向燈光下的人。
  「那個嬌小的身體居然有著那麼驚人的強悍……但就是因為她這麼強悍的關係,所以我很擔心她在遇到挫折時,會沒有辦法重新站起來。」
  星煉訝異地看著樞大人蕭瑟的背影融進黑暗中,漫天的雪花很快覆蓋了他的腳印。
  比起優姬,空大人經歷鮮血的澄淨更能適應黑暗的世界,星煉冰冷的氣息透露點點溫暖。
  空收了結界,臉上沒有起伏的表情,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
  
  跡部聽從空的建議找到了一家在業界裡頗具聲望的靈異事務所——SPR。
  澀谷一也是SPR的社長,幾乎在第一眼,空就看出了他身上流竄的超能力,他的能力很強但也很不穩定。
  跡部不滿意空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個涉谷的身上,舉手打了一個響指,「沉醉本大爺華麗的美貌之下吧。」
  「不用了,我已經習慣照鏡子了。」比起跡部的自戀,涉谷一也不相上下。
  「你好,我是谷山麻衣,是SPR的社員。」一個很可愛的女生打破了跡部和涉谷電閃雷鳴的對視。
  唯一的意外,空從沒想到還會遇到林興徐這個路人,再次見到他,空有點吃驚,原來他是涉谷的住手。
  「你好。」空輕輕打個招呼。
  林興徐很意外空竟然有了實體,剎那的錯愕之後他恢復了平淡的表情。
  簡單交代了事情之後,空狡黠一笑:「除了你們現有的人員外,冰帝決定再給你們配幾名助手。」
  「不用了,我不想要無關的人員來礙手礙腳。」涉谷不禮貌的推辭讓谷山麻衣有些尷尬,她連連鞠躬道歉。
  「不要怕麻煩我們,只不過給冰帝幾個學生一個勤工儉學的機會。」
  跡部收到空的示意,輕點淚痣:「雖說冰帝是貴族學校,但也有例外,比如獎學金學生……
  「再比如某些意外破產的學生……」
  陽光照耀著跡部和空別有深意的微笑,涉谷幾個人莫名地感到一陣涼意。
  空伸手接住從屋簷上落下的雪花,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跡部坐在桌子上靜靜看著窗邊的空,此刻她就像一個頑皮開心的孩子,純粹的笑容讓跡部從心底湧上一種滿足。空回眸的瞬間,朦朧的感動讓跡部心悸,他的嘴角悄悄勾勒出溫暖的笑容。
  手機的鈴聲打破了一屋的溫馨。
  「空小姐,一個自稱是你父親的人已經接你的母親出院。」
  關上手機,空把手機抵在下顎,神色陰霾。
  「怎麼了?」跡部皺眉,她接了一通電話後就露出不華麗的表情。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事情該了斷了。」淡淡的語調有著不可動搖的堅定,她的生活應該徹底將小櫻的影子給抹去了。
  
  




第二十二章

  身欲孤行,所念甚是,不由己不由己,只是當時惘然矣。
  
  驅車趕到龍崎家的時候,空透過車窗望著一個陰暗的巷道,巷道的路上鋪滿了枯黃的落葉,當時躲在這裡的小櫻是懷著怎樣的希翼又會有怎樣的哀傷。
  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空坐在椅子上交疊著修長的雙腿,淡淡看著眼前不是很自在的一家人。
  「小櫻,好長時間不見,你變了好多。」龍崎一秀揉搓著雙手,忐忑不安地瞄著對面陌生的女子。
  空微微皺眉,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番。
  「請叫我空大人。論身份,我尊你卑,向我問好應行貴族禮。」
  龍崎一秀的神情像吞了蒼蠅一樣噁心,「你」了一聲後猛地想起什麼硬是嚥下心裡的憤忿。
  「無禮至極。」毫不在意地起身,「如果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你不管你的母親了!」溫柔的聲音在空的身後炸起。
  龍崎夫人五指攥住她的手臂,婉約的眉宇中吐露出一種莫名的興奮。
  「啊!」
  克羅莫一步上前甩開龍崎夫人,她狼狽地摔倒在地,櫻乃低呼一聲衝過來扶起自己的媽媽,大大的眼裡釋放出仇恨的毒液。克羅莫昂藏的身軀護衛在空身前,空冷漠的眼神掃過去,語調冰冷無情:「誰是我的母親?我記得戶籍上我的母親可是您啊,龍崎夫人。」
  「哎呀呀,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龍崎教練抖落開菊花似的笑容,她走過扶著龍崎夫人走在一邊的沙發上安撫她過激的情緒,她抬起頭責備道,「小櫻,怎麼和你母親說話呢。」
  「現在記得是一家人了?」拖長的音調極盡諷刺。
  櫻乃悄悄挪至奶奶身後,一手揪住奶奶的衣角。龍崎看著櫻乃懦弱的神態暗歎一聲,到底是哪一步錯了才造成了今天的結局。
  空越過克羅莫坐回原先的位置上,「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我這次一來是要回我的母親,你們不要和我說你們不知道她是誰。二來你們費盡周折見到我,我很好奇你們究竟想要什麼?」垂眸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明知道他們是群什麼樣的人,自己竟然傻到會以為他們多少有點後悔。
  「我們想讓你幫助一秀競選這次的國會議員。」龍崎駿——小櫻的爺爺,龍崎家的一家之主,勉開金口。威嚴的氣勢帶著強迫的意味,嚴肅的臉上一片冷漠,即使要求幫助也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
  空笑盈盈的看著他,這個老頭還真敢提要求。
  「你們憑什麼要我做這些?如果龍崎教練沒有得老年癡呆症的話,你是親耳聽見我的誓言,我與龍崎家再無瓜葛。」
  龍崎駿抿住唇瓣,下顎緊繃,看得出來他生氣了。
  「憑你是龍崎家的子孫,憑你體內流著龍崎家的血。」他的語氣不容人反駁。
  「哦?那這麼多年來,龍崎家為我做了什麼?對我有什麼好處?」空一針見血的點出。「辱罵我,苛求我……除此之外,龍崎家究竟給了我什麼好處?嗯?」
  龍崎家的人被這一通話堵得說不出來。
  「你……龍崎櫻,不管你的生母是誰,我終究是你的父親。你本就應該……」龍崎一秀站不住腳,支支吾吾的抬出從沒當回事的父女血緣當擋箭牌,「作為龍崎家的子孫本就該為龍崎家盡份心力!」
  望著這個自私卑劣的男人,空深覺可笑,嘴角揚起一抹輕蔑:「就憑你!」
  空臉上的微笑刺激了龍崎夫人。
  「賤人,誰管你願不願意,只要戶籍本上有你龍崎櫻的一天,你就仍然是龍崎家的那個賤種。」她雙眼赤紅,未等她得意多久,龍崎夫人睜圓了眼摀住臉頰,似乎不願意相信她的丈夫竟然為了那個孽種打了她。
  龍崎一秀又氣又急,暗罵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生怕她一不小心惹惱了小櫻。而櫻乃幾乎淡漠的注視著眼前一切,所有的很全部算在了空的身上,如果有那麼一天,她一定要報復。
  空挑挑眉,看著為了小櫻發火而難得大顯神威的父親。
  「你們愛鬧鬧去,我不奉陪。」空伸出手,「克羅莫。」
  克羅莫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抽出一份文件,空接過放在龍崎駿面前的茶几上,抬眼斜目:「關係斷絕書,請簽字。辦完這一切,我就真正和你們毫無關係。」
  話音剛落,一個女僕驚叫著衝到客廳裡,魯莽咋呼的言行讓空皺眉。龍崎駿冷眼一瞪,沉聲道:「成何體統!」女僕在他的憤怒下花容失色,「老……老爺,那個……」
  樓上傳來熟悉的哭聲,空猛地站起一把推開礙事的女僕,尋著哭泣找到房間。
  推開門,看見媽媽蜷縮在衛生間的角落把頭深深埋進膝蓋裡,衛生間裡狼藉一片,大片的水漬中夾雜著血跡。
  「怎麼回事?」空握緊拳頭,憤怒的低吼。
  「那個……你母親她……」龍崎教練在空獵殺的眼神中鼓起勇氣,「有……有自虐的傾向。」
  克羅莫跨過水澤一把抱起小櫻的媽媽,空走到他們身邊拉起媽媽的衣袖,長長短短的傷痕佈滿的手臂,疤痕呈肉紅色,大多數是新傷。剛剛新劃出的一道傷口流淌著血液,媽媽白色的病服上沾染著新舊的血跡,雙目痛苦的緊閉,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放心,她沒事。」克羅莫檢查傷口後安慰空。
  空垂下眼簾,遮住被血染紅的眸子,她靜靜下樓。眾人默默跟著她下樓,空給他們的壓迫感很強,令人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空的表情冷硬,她的眼神定在那張合同書上。
  「簽字。」薄唇吐出兩個字。
  龍崎夫人看到那個女人,臉上扭曲著瘋狂,她帶著痛快神情享受著小櫻母親的痛苦。
  「哈哈,難不成你想要每個人知道堂堂的伯爵有一個瘋子的母親。」
  龍崎夫人完全被當年的恨糾纏著,恨就像一根籐在夜以繼日的黑暗裡瘋長,日復一日的痛苦扭曲了她,瘋狂的想要別人比她更痛苦。事實上,她也做到了,手段相當卑劣。
  「她再瘋再傻也是我的媽媽。」手撫上母親乾枯的頭髮為她順著糾結的髮絲,「那又是誰讓她變成這樣的?」輕柔的聲音帶著令人悚然的語氣,宛如低吟宛如詛咒。
  風吹起揚起空的長髮,凌亂的發現遮住了視線,空此刻像換了一個人,帶著暗黑的氣息宛如地獄裡的修羅。
  「是她……她的錯……賤人……破壞我的幸福。」說到最後一句,龍崎夫人依然咬牙切齒,她不會輕易原諒婚姻裡第三者。她痛,所以她要那個女人更痛。
  「可是她早就受到了懲罰,愛上這個自私自利,色慾熏心的男人。」手指指向那個瑟縮的男人,空嗤笑,拾起合同扔到那個男人的臉上,「別囉嗦,簽字。別妄想做議員了,我讓你現在的工作都保不住。」
  「你敢!」
  「只有我想不想,沒有敢不敢。」空睥睨著他,「你的夫人固然可恨,但是你簡直就是豬狗不如。」
  「你……」
  空打開指著自己的手指,冷聲道:「媽媽是一個堅強人,不論遇到什麼一直一個人堅強的活著。如果不是你,她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說完,抽出一疊報告扔到他的腳邊。散落的艷照徹底揭開了龍崎一秀虛偽的外衣,他輾轉於一個又一個女人之間,背叛,早就不止一次,但真正令人寒心的是空無意中查到的真相。這個曾經對小櫻流露過一點憐惜的父親,這個讓小櫻在死前也戀戀不忘的父親,竟然會如此醜陋不堪。
  龍崎夫人發佈了不堪的視頻,但不至於讓媽媽瘋掉。真正讓她寧願瘋掉也不願清醒活著是那個她傾心愛戀的男人,這個男人為了他仕途竟然幫助早就垂涎媽媽的上司迷姦了她,更可恨的是,那時候她正懷著小櫻。媽媽很可憐,世界上最齷齪的事情偏偏讓她這個無依無靠的女子遇到了。除了瘋掉,她能怎麼辦?所有的堅持在看著那個男人毫不留情地離開的一霎那全部瓦解。在自己虛構的世界裡,媽媽最起碼能獲得心靈上的平靜。空是女人,她知道那樣的遭遇對女人來說是身心具毀的打擊。
  「……這……不是真的……」龍崎一秀試圖狡辯,他猛地跳過來,「你顛倒黑白。」
  「放心。既然我能查到這些事,那就說明我手頭有證據。顛倒黑白?確實,不過扒掉了你白色的聖裝露出你那虛偽無恥卑賤的黑心。」
  空轉頭看著那個已經呆愣的龍崎夫人,她兩眼無神的看著丈夫,她突然覺得她從來沒有瞭解過丈夫,想不到外表斯文的丈夫竟然會幹出這麼通事。
  「龍崎夫人,你大概想不到在我媽媽前後,你的丈夫有過多少女人。你和我媽媽一樣,有眼無珠。為了這個男人我媽媽賠了一生,而你賠了良心。」空同情這個女人,「你的恨都是極度的愛的射影,但是我想告訴你,你原來所有的堅持,都不值得。」
  龍崎夫人嘶喊一聲,原來所有的堅持都不值得。
  「你們知道嗎?其實小櫻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怪過你們,有時候愛比恨來得幸福。只不過你們還是讓她失望了,所以她離開了,你們也永遠不會再見到她,也永遠不會在得到她的愛,因為你們不配。」
  龍崎夫人想起那個擁有一頭金髮的龍崎櫻,一股悔恨湧到心頭,其實她做了這麼多究竟是為了什麼,此時她也不知道。她只是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報復去仇恨,到頭來卻有人告訴她自己的恨是愛的縮影,自己的堅持並不值得。如果是這樣,那這麼多年來她究竟幹了些什麼,的確,為了那個男人,她把自己的良心賠掉了。龍崎夫人支撐不住摔到在地,雙手摀住臉嚶嚶哭泣,壓抑痛苦悔恨絕望全部交織在一起,情緒完全崩潰。
  「一秀,簽字吧。」龍崎教練滿眼複雜,說不清是對自己失望還是對兒子失望。
  龍崎一秀瞅著父親希望父親能有些說詞,龍崎駿猶豫半晌,在自家老婆的瞪視下不甘地撇過眼。
  眼見大勢已去,龍崎一秀頹敗地在合同書上簽字。
  空滿意地拿起合同隨手將它收進公文包裡,臉上蕩起一抹愉悅的笑容,終於和這個家庭徹底斷了聯繫,從此之後她將是空,只會是空,小櫻的影子和情緒已經徹底從她身體裡拔出。看到空輕鬆的神態,克羅莫冷硬的唇微微軟化勾起一道淺淺的弧度。
  在空踏出家門剎那,櫻乃鼓起所有的勇氣拉住空。
  「你……能不……能去除我身體裡的毒咒。」水汪汪的眼眸裡帶著懇求,「真的很痛苦。」
  空反手扳過櫻乃的手,「你敢攔住我說明你並不是那麼軟弱。我只想問你一句,當小櫻被冤枉的時候,為什麼你沒有站出來?沒有說出自己看到的一切?」
  櫻乃微微使力卻無法抽出自己的手,軟軟的哭腔惹人憐惜。
  「我……不知道。」
  「那你差點摔下樓的那次,為什麼不告訴別人小櫻是為了救你才摔下樓的,為什麼要誤導別人?」這個小丫頭心思不簡單,往往看似柔弱的女人才是殘忍的那個。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好痛啊,你放手……你給我下了毒咒還不夠嗎?你還要……再怎麼說我是你的妹妹啊……」
  空沒有錯過櫻乃眼中的一某算計,她突然貼在櫻乃的耳邊,輕聲說道:「其實裝柔軟並不能給你想要的一切。你是嫉妒的吧。嫉妒你姐姐比你優秀,比你漂亮,比你受歡迎。還有更重要的是,你擔心越前會愛上你的姐姐。我偷偷告訴你,像你這麼醜陋的女人,越前才不會愛上你。如果不是你的奶奶,估計越前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
  「你胡說!」櫻乃奮力掙開空的桎梏,甩開她的手,空藉著櫻乃的衝力往後退了一步,恰巧一腳踩空從台階上摔下來,利用視覺死角空就像是被櫻乃推下樓的。
  看著空得意的微笑,櫻乃恍然大悟,雙眼哀怨的垂落在抱住空的越前身上。
  空悄悄對克羅莫擠擠眼睛讓他不要擔心,克羅莫一愣,然後抱著小櫻的媽媽走向候著的轎車:「我先把她送到醫院。」
  空扶著越前的胳膊站起身,將臉頰上的發勾回耳後,瑰姿艷逸。
  「你好自為之。」說完抓住越前離開。
  越前看著空拉著自己的手,扭捏半晌:「喂,放手!」
  「哦。你還在啊。」
  什麼叫「你還在啊」,越前沒好氣地用瞪了她一眼:「你拉著我。」仍然帶著稚氣的臉染上了羞紅。
  空笑笑放開了手,她雙手背在身後,仰望著天空:「天好藍。」
  越前悶悶跟在空的身後,貓眼疑惑看著眼前的身影,犀利的眼神貫穿她的每一個動作,沒有曾經熟悉的感覺,現在的小櫻陌生得就像另外一個人。
  「你是誰?」等意識到,他已經突兀地問出口。
  空轉過身,頑皮的眨眼:「你猜我是誰呢。」
  越前的瞳孔擴張,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個人,第一次的囂張,第二次的風華,第三次的暗黑,這一次的調皮嬌俏。
  「你怎麼這樣!」和印象中的模樣一點也不符合。
  空啞然,越前的洞察力真的很厲害,她輕輕微笑,呼吸著微涼的空氣。
  「可能拋棄了一切東西,連失去的心情都找回來了。」
  走在街頭,街道和商店裡充滿了聖誕節的氣息。
  踩在大大的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空很喜歡腳下柔軟的感覺。
  「越前,龍崎櫻已經不在了。而我,只是承蒙她恩惠的一個人。現在我為她做了我能做的,我希望能夠徹底擺脫她留下的牽絆,然後過自己的生活。」
  身後沒有緊隨的腳步聲,空停下來往後望去,越前拉低了帽簷阻擋了空的窺探。
  「那她現在很會幸福吧。」越前慢慢蹭過來,聲音透著沙啞。
  空看著越前貓眼裡的堅持,微微點頭,淡淡的笑容帶著甜蜜。
  「她會幸福的。」小櫻,除了我還會有一個人會記住你,偶爾的想念你。
  空和越前漫步在街道,時不時停留在櫥窗前看著精美的物品,空氣流溢著淺淺的哀傷。
  「越前,你對小櫻是什麼感覺?」空很好奇。
  越前歪著頭,眼裡閃過一絲迷惑,「嗯……她是一個很耀眼的女孩,偶爾讓人感到悲傷。」說到後面一句,越前的語氣帶著寵溺和不捨。
  越前的樣子看在空的眼裡。
  「為什麼不接受小櫻的告白?」
  「我知道那還不是愛情。」越前腦海裡突然迸出自家老子猥瑣的樣子,不舒服的皺眉,「愛情是一個很重的承諾。」
  看著越前皺眉的樣子,空想起了那個遠在英國的小鬼,不知道他談起愛情又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越前,你是個好孩子,將來也要做個好男人哦。」
  「白癡!」
  空扯下越前的帽子,揉揉他細軟滑順的頭髮。
  「喂,放手!笨蛋!」
  越前奪回帽子重新帶好,鬱悶地看著笑得一臉禍害的空。
  「我是天才!」囂張的聲音從一個紅髮的傢伙那裡傳來。
  越前郁卒的心情找到了發洩口,他一手抽出球怕,一手拋起網球。
  「太囂張了。不要大意的上吧。」
  空腳下一軟,瞄了越前兩眼,難道這就是冰山後遺症?
  網球是一項很危險的運動,這是空在捲入這個世界就得到的認知。眼看紅髮小子領著個看似不良少年的三人殺氣騰騰地朝越前衝來,空一手拉起越前像兩尾魚鑽進人群裡消失不見。
  「混蛋,不要跑!」
  越前掙扎著往後看去:「我的網球。」
  「命都沒了,你還球呢!」一個爆栗炸得越前頭暈眼花。
  空扯著越前一口氣跑過鬧市區衝到一座橋上才停下,兩人抱著柱子支撐著癱軟的身體喘著粗氣。看見彼此狼狽的模樣,空和越前不客氣的嘲笑對方。
  「喂,越前龍馬。」越前伸出手,看見空亮晶晶的眼,不自在的撇過臉。
  「空。」握住越前的手,「很高興認識你。」
  「白癡!報名字的時候要報全名。」越前鼓著腮幫子,不高興地瞪著空。
  空撓撓頭,「全名?」
  越前無力翻了一個白眼,「姓名姓名?要有姓有名!」
  「姓啊……」空一手托著下巴,望著著橋下的流水,乾淨的水面上倒映著藍天白雲,彷彿回到了很久以前,空回頭璀璨一笑,「記住哦,我姓唐。」
  空忘記了前有狼後必有虎的古訓,在一旁的灌木叢裡,乾貞治和柳蓮二閃著詭異的笑容,興奮地在筆記本上寫道:越前龍馬和空約會並且有親密的肌膚接觸。
  
  




番外——第一劫(上)

  自我記事以來,我的生活裡就只有師傅和師兄。
  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跟在師傅的身後聽他絮絮叨叨,偶爾學習清心咒,生活單調而慵懶。
  我住的院子裡有一片竹林,一年四季翠綠無限,生機盎然,風吹過留下沙沙的聲音,很輕柔很動聽。奇怪的是在竹林周圍長滿了白色的花,平凡無奇。但是隨著日月的積累,一朵一朵的花朵連接一片,皚皚的鋪滿一片。樸素的花朵在柔和的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乍眼望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師傅時而摸著我的頭,「小空,這是你的花。」
  如果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許會很好,乏味但是卻有著淡淡的溫馨,這樣的幸福讓人留戀,不捨得離開。
  一個明媚的午後,放生池裡的蓮花開滿了一池,連連的碧葉拖著白玉般的花朵,淡黃的蕊羞怯地隱藏在花瓣之中。夏風吹過水面,蕩起圈圈的漣漪,花姿搖曳,若有似無的清香鼓動著人的心扉,我從袖兜裡抽出一支玉簫,這支玉簫是師傅送給我的禮物。用天山寒玉製作而成的玉簫吸天地靈氣,能夠與主人的思緒合二為一從而吹奏出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音樂。這支玉簫隨著我的盛名成為名震六界的鬼簫。
  「花中君子來哪方,婷婷玉立展嬌容。暖日和風香不盡,伸枝展葉碧無窮。縱使清涼遮炎夏,為甚委靡躲寒冬。」師傅踱步而出輕輕吟出這首詩。陽光被竹葉割成點點細鑽,斑駁的光線模糊了師傅溫柔的笑容。
  清香越發濃郁,他勾起淺淺的微笑從師傅身後走出,君子如玉,宛如落落秋月,不沾染一絲塵埃,散發著瑩潤的光輝。在那個詩化的午後,我遇見了這一世的孽障——房遺愛。唇舌輕卷,名字在遺愛的舌尖化作悱惻的纏綿。
  那一年,那一眼,遺愛說就在我回眸淺笑的一瞬間,他就失了心入了魔。
  師傅交與我一卷清心咒,吩咐我與遺愛下山。
  「小空, 紅塵也是一種修煉。」師傅將我已經爛熟於心的清心咒交給我,他摸摸須白的鬍子,半瞇著眼,安詳的眸子裡透露出由時間沉澱的睿智,「做妖就像做人一樣,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妖,是人妖。」
  那一刻,我對師傅的敬仰就如同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師傅,一直是我生活的支柱,對於我來說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下山後,我發現除了俊美的外貌和謫仙般的氣質,遺愛的骨子裡其實就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每每頑皮一笑,淺淺的酒窩為他添了幾分孩子氣,這讓我覺得新奇。遺愛領著我到處亂竄,有一回他帶著我偷偷來到皇宮,他指著一個美麗嬌蠻的公主:「小空,你應該學著任性一點。」他眼裡的憐惜和師傅一樣。
  我看著那個美麗的女孩,心裡有著羨慕,可是我明白我沒有資格任性,因為我和她不一樣。我回頭對遺愛輕輕地搖頭,遺愛輕歎了一聲,一隻大手遮住我的眼睛。
  「我想我應該先教會你如何笑?」遺愛拉著我的手,他手心裡滾燙的熱度讓我疑惑地看著他,遺愛淺淺的酒窩染著淡淡的羞澀。
  那時候,我還沒有那麼厲害,只是一隻小小的妖,任何一個略有修行的道士就能收了我。因此和遺愛混跡在人群中,我時時刻刻小心翼翼地斂住了我的氣息。但是作為修行不高的妖,每到赤月之時,我就會現了原形——一條帶著九條尾巴的狐狸。
  一次赤月來臨之時,就在我偷偷躲起來的第三日,遺愛衣衫襤褸找到我隱匿的山洞。在遺愛透明的眼睛裡,我看見自己由人變成狐狸,在那雙錯愕的眼裡,我看見了自己絕望屈辱的眼神。悲憤的情緒夾雜著扯痛的苦澀,我縮在山洞的一角,大大的尾巴遮住自己的身體,閉上眼睛不想看見遺愛眼裡的害怕和嫌棄。小時候的一幕彷彿在眼前上演,我死死咬著爹爹的褲腳,哀嚎著求他不要扔了我。爹爹一把扯下我的腦袋把扔給了一個道士,娘崴著步伐孱弱地跟在爹的身後,他們嫌棄驚恐的眼神是我對他們最後的回憶。當我的親人要殺了我的時候,師傅救了我,師傅溫柔撫摸著我傷痕纍纍的身體:「他們不要你,我要你。」
  痛苦的回憶裡帶著些許溫馨,淚水順著絨絨的毛落在爪子上,我咬緊牙關不停地哆嗦,沒關係,反正我還有師傅。
  舒服的溫度透過皮毛滲在心裡,一片溫熱落在我的身上。微微睜開眼,落入水濛濛的視線裡的是遺愛的了然和寬容。
  「不要害怕,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的。」
  除了師傅,沒有人會如此溫柔的撫摸我,沒有人會知道我的害怕。
  我拱在遺愛的懷裡蹭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大聲嗚咽,哭到差點斷氣。等恢復人形的時候,我的雙眼又紅又腫,一張小臉粘滿了淚水。我半依在遺愛的懷裡,微微翹起嘴角,不同於對師傅的尊敬和崇拜,從那一刻,我的心裡滋生出了一種特別的依賴。最後一層隔閡消失了以後,遺愛常常看著我的笑容失神:「這樣的微笑可愛多了。」
  不同於在山上無心無情的狀態,在與遺愛的相處中,我不再無慾無求,我總想讓他對我再好一點,再多喜歡我一點,對遺愛,我開始撒嬌任性,一如他希望的那樣。
  在遺愛的默許和縱容下,我拉著他收拾掉一些道貌岸然的道士,整得他們哭爹喊娘,一時之間,長安街上沒有一個道士的影子。我們會潛入最有名的花樓,扒光看不順眼的嫖客,將他們倒掛在城樓上。遺愛有時候會帶我出現在賭館,偷光敗家子的錢袋然後一擲千金豪賭。遺愛會為我穿上最美麗的胡服,他帶我策馬狂奔,我為他學習妖嬈美麗的胡旋舞。在沒有月亮的夜裡,我們會爬到最高的山頂看星星。遺愛總愛趁我睡著時候坦誠他的喜歡,承諾一輩子,他不知道的是,我最喜歡裝作睡覺,然後偷偷將他的誓言收藏。我讓遺愛走進自己的心裡,不知不覺的。而我開始做夢,奢求一輩子的幸福。
  一道聖旨劃破我偶得的幸福。
  高陽公主下嫁房遺愛。
  「貴族的妻子只能是貴族。」高陽公主從我眼前睥睨而過,她就是皇宮裡那個美麗嬌蠻的公主。
  「我要娶妻了。」遺愛帶著不自然的紅色走到我的面前,呼出的空氣帶著酒氣,「我很開心。」
  我仰著頭,莫名看著他臉上的欣喜。
  「你很開心?」聲音有些抖,如果他喜歡我的話,哪怕有一點喜歡我的話,他也不應該表現的如此開心。
  「嗯。」遺愛如玉的面上帶著朦朧的笑意,好似多年的心願如願以償,「我喜歡公主很久了。」
  我突然想起他曾經指著公主對我說,小空,你應該學著任性一點。一個無法抑制的想法在腦海裡形成。
  「那麼我呢?」聲音很低,我垂著眼。
  遺愛疑惑地看著我,透明的眼裡澄淨一片,乾淨得沒有一絲塵埃。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沒有一句話能比這句話能傷人,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睡夢中的那些喜歡,那些諾言真的就那麼不值一提。
  「你不是說過你喜歡我,你不是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你不是說過你會給我一輩子的幸福!」說到最後我幾乎吼了出來,眼淚肆無忌憚的落下,可是這一次遺愛不會再把我擁入懷裡安慰。
  在月光下,遺愛的眼睛透明得好像琥珀,濕潤得彷彿滴出水,很漂亮。
  「你聽到了。」遺愛淡淡一笑,「我只是把你當作高陽。」
  原來有比痛更難受的感覺,那就是麻木。我死命咬著下唇,血腥味溢滿了口腔。果然如此,他只是把我當作了高陽。
  「……我是次子,沒有資格娶公主……」
  所以他才會讓我學高陽任性一點,原來我的撒嬌我的嬌嗔都只為了讓他想念另一個女人。這個教會我笑的男人同樣教會了我傷心。
  「那我做你的妾,好不。」捨不得放手,捨不得他的溫柔。我放棄了自己的個性,放棄了自己的原則,只是因為我放不下遺愛。
  遺愛的瞳孔轉深,如墨般的顏色有了一些鬆動,我雙手攥住他的衣袖,仰著頭乞憐地看著他。在他的沉默中,我的心一點一點沉沒。一片華麗的衣裙飄入眼底,高陽帶著高傲站在遺愛的身邊。陽光灼熱地打在頭頂,我頭暈目眩地看著相依的兩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不過如此吧,面對高陽我直覺地自卑。
  「連這樣也不可以嗎?」
  遺愛抽回衣袖,滑溜的觸感從我的指尖滑過。當手心只剩下空氣的時候,我清晰地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原來所有的癡心,一輩子的幸福不過是我一時的夢囈而已。
  高陽公主冷哼了一聲,搖曳著清逸的身姿離開了。
  「明白的人應該懂得放手。」遺愛在汲汲追過去的時候拋下了這句話。
  我硬逼著自己賴著臉皮呆在房府,在眾人輕視的眼神中對遺愛死纏爛打,做著最後的挽留。
  「我看著自己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的夢,即使它破碎地不成樣子,我也不願意放棄。」風輕雲淡的自己在遇見遺愛的那天起就慢慢消逝了,面對他的選擇,我固執地不肯放手。
  當房府被鋪天蓋地的紅色掩埋的時候,我突然冷靜了下來了。在婚禮的前一夜,我拿出師傅留給我的清心咒獨自念了一夜,冷澀的寒風吹得我身體冰涼。
  婚禮的當天,看著一身新郎裝的遺愛,我已經不會流淚,因為傷心淚流都不會換來他的照顧和關心,而他的廉價的同情恰恰是我最不需要的。
  「如果願意的話,我就是你的哥哥,可以照顧你一輩子,不會再有人欺負你。」遺愛用一種我不明白的神色挽留著我,他透明澄淨的眼神染上了不屬於他的色彩。
  我輕輕搖頭,在我們錯身而過的瞬間,遺愛拉著了我:「不要恨我。」
  我站在賀喜的賓客中,冷然看著遺愛和高陽拜天地,我用殘酷的現實打破了自己依靠的一抹溫暖,聽見自己死心的聲音,我輕輕笑了。
  「不要恨我。」遺愛的聲音在我的腦海裡不斷回想。
  不要恨他!想起他對我的好,想起他對我的溫柔,想起他對我的殘酷,我發現我還是恨的。
  我放任自己毀掉了遺愛的喜房,站在刺眼的紅色中,我想起他們將會有的神色,心裡湧上了一股報復的快感。
  房門被一堆人推開,我站在房間裡看著人群中的遺愛,我用最美麗的微笑看著傷我最深的男人。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我不曾遇見你。因為我們相交之後只會離彼此越來越遠。」
  高陽一把扯下喜帕,看著被破壞徹底的喜房,美麗的面孔扭曲得很難看。
  穿過人群,我哼著不成調的曲字遊蕩在長安的每一個角落。每到一處,我都能看到我和遺愛的影子,那個教會我微笑的男人終究離我而去。
  我一直走走停停,天大地大,竟然沒有我的棲身之所。直到師傅找到我,我才隨他回到寺廟。師傅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又給我一卷清心咒。看著兩卷清心咒,我突然失笑,偶得一段歡喜也算我的緣分,何必強求呢。
  自此,我每天念著清心咒想找回從前的自己。在一日一日的消磨中,我似乎與從前無異。有些事情必須忘記,忘記被拋棄的痛苦,忘記喜歡的人對自己的傷害,我只好如此。
  一年後,寺廟裡突然失火,我的院子在那片大火中化為灰燼,包括那片竹林,那個我和遺愛初遇的放生池。
  一切都該過去了。
  然而有一日,我發現原先竹林周圍的白花重新發芽,漆黑的地面冒出嫩綠的芽兒,堅強地開出美麗的花朵。
  我撫摸著柔嫩的花瓣,對著師傅微笑:「這是為我而生的花,它代表苦難中的力量。」繼而查了很多資料,我知道花的名字叫洋甘菊。
  沖刷一切的除了淚水就是時間。
  遺愛的傷害逐漸淡卻,雖然有過疼痛,但終究是他教會了我微笑面對人群。
  下山歷練,在人群中我無數次與他擦肩而過。偶然我站在人群裡靜靜看著他,想起他的好。其實遺愛於我不過是我編織的童話裡的王子,而我不是他救贖的公主,只是他生命中的匆匆過客。想通了這一點,我對遺愛湧起淡淡的愧疚。
  故事本到這裡就該結束,可是一夜昏迷後,所有的人事卻來一個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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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一劫(下)

  再次醒來,高陽站在我面前。多年不見,她更加成熟美艷,臉上的高傲只增不減,甚至讓我多了刻薄殘忍的感覺。
  經過這次事情,我才瞭解人是一種多會演戲的動物。
  遺愛,再次騙了我。
  原來他的欺騙不是不愛我,而是太愛我。
  原以為失落的愛情再次回到我的手裡,我感到的不是欣喜而是無措。
  高陽在一次偶遇中對遺愛一見鍾情,於是違抗父皇的命令,不嫁房家的長子硬是要嫁給了次子房遺愛。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高陽在一次次告白無果的情況下惱羞成怒在我的身上下了皇室秘毒,在我的生命和皇命的要挾下,遺愛妥協了。
  恨意充斥著高陽的雙眼,她的十指扣住我的肩拚命地搖晃。
  「為什麼?我那麼愛他,他就是不願意接受我。為了他,我不嫁長子嫁次子。為了他的前程,我忤逆父皇,只為他能承襲他父親的爵位。為了他,我洗盡鉛華為他學做賢妻良母。可是為什麼!他心心唸唸的是有你!」
  看著陷入癲狂的高陽,我默默無語。
  「你愛他,他不愛你,愛著不愛自己的人,本來就沒有回報。」
  啪!一個巴掌甩到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我瞇起來眼。
  「你很得意!」高陽扭曲著臉一步一步接近我,「我要的注定是我的,我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回報。」突然,高陽揚起了燦爛的笑靨,美艷得不可方物。
  「你一隻臭狐狸,憑什麼說我。」
  我倒抽一口氣,睜著雙眼瞪著高陽。
  「想知道我是怎麼是知道的。」
  高陽得意地努努嘴,我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師兄……」我想我全部都明白了。
  「你的命真大,上次一把火沒燒死你。這次我就不相信你還有本事!」高陽一個眼神,師兄向我走過來。
  我掙扎地想要站起來,瞥見高陽嗜血的樣子我本能地害怕,彷彿小時候的一幕再次出現在眼前。
  「師兄……」我撐著地蹣跚地後退,「你……不要過來,你不要忘記了,我的修行比你高。」想起這一點,我的心裡有了底氣。
  師兄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師妹,對不起。」他一個箭步,一支箭頭刺中了我的眉心。
  刻骨的疼痛,我瞪著雙目,「為什麼?」眉心是我的死穴。這一點只有師傅和師兄才知道。
  真氣散去,我就和一個普通人一樣,毫無招架之力。
  「對不起。」師兄眼底的愧疚消失,取而代之是不悔,「我愛她。」
  惶然之間,我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
  為什麼愛情這麼讓人費解?
  因為愛我,遺愛欺騙了我。因為愛她,師兄害了我。
  一盆涼水撲回了我快要渙散的神智,高陽舉著利刃,猙獰的笑在燭火的掩映中宛如恐怖的野獸。
  尖銳的刺痛劃在我的臉上,溫熱的液體不斷流出。
  我心裡有恨,可恨的是我渾身沒有一絲的力氣。我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任高陽為所欲為。
  眼淚混著鮮血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渾身都疼。我蜷縮成一團,哭喊著師兄求他救我,沒有人回應我。黑暗的屋子裡只有淒哀的求饒聲在不斷迴盪。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我要變強,讓他們不能再能傷害我。終有一天,我要將今天的痛苦十倍奉還。
  只要我還活著!
  疼痛中迷迷糊糊醒來了好多次,每次都有一群人在我周圍嗡嗡念著「妖精!妖怪!。」
  道士……殘暴的人……噩夢似乎再次降臨。
  活埋——是對我最後的判決。
  腥臭骯髒的髮絲垂落在臉上,窺見眾人的眼光我就知道我有多醜陋。
  面對著隱含著興奮暴虐的人類,我狠狠地大笑,嗤笑這群自以為是的傢伙。
  「什麼是人?什麼是妖?是人而非人!」我猖狂地笑,疼痛拉扯著面皮,「我是妖又怎麼樣!我就是九尾狐狸又怎樣!哈哈哈!」
  在一片驚恐聲中,我被扔進了土坑裡。紛紛揚揚的塵土砸向我的身體,我仰著頭,瞪著不甘的眼,我想我此刻的樣子很駭人。幢幢人影中,我似乎還看見了生我的父母……如果就這樣死去,我很不甘心。我仰頭大笑,一滴滴血淚從眼角流出……可是不甘心又如何,人生就是這樣不公平,只因為我是一隻妖。
  溫柔沉痛的聲音神情地呼喚著我……我很疼……不想理會這道聲音……可是聲音的主人似乎不離不棄……
  是遺愛!
  熟悉的聲音勾起了我滿腹的心酸。如果不是遇見他這個孽障,我又何苦會遇到這些。
  當我睜眼看見了又髒又臭快要辨不出人樣的遺愛,淚水就這樣流出來。
  我嗚咽著:「……遺愛……遺……愛……」
  遺愛伸出滿是泥土鮮血的手細細撫摸著我臉上的傷疤:「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得到消息的人群匆匆趕來,燃燒的火把映紅了天空。
  「你……竟然救出了這個妖精……」
  「不要囉嗦!一起殺!說不定這些人和妖怪是一夥的。」
  遺愛帶來的人護衛著我們趕緊離開,但是當人被恐懼和暴怒驅使的時候,那種力量是恐怖而忍的。
  遺愛帶來的人很快葬送在那群人的鋤頭鐮刀之下,血腥味慢慢蔓延。黯淡的燈火照出了地面上的血跡,我抱住遺愛的腰哆嗦著。
  「他們不是人!不是人!」
  人群很快追了過來團團圍住我和遺愛。
  黑色的夜空中沒有一點星辰。
  遺愛緊緊把我護在懷裡。
  「小空,我愛你。」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聽到他告白。
  遺愛的眼睛還是那樣澄淨透明,他捧起我的臉,溫柔無比地吻著我醜陋的臉。
  「我現在很醜。」
  「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遺愛緊緊抱住我,溫熱的呼吸在我的耳邊起伏,「我的愛不是繫在你的臉上。」
  我哭了,很大聲,歇斯底里的大哭。這樣的幸福來得太遲。
  遺愛一聲悶哼,鮮血噴灑而出。遺愛強壯的身體無力地軟下,他的嘴角帶著滿足的微笑,他的胳膊依然用力的抱住我,用他殘破的身體阻擋著周圍的攻擊。
  「遺愛……遺愛……」
  我一遍一遍的呼喚他,他一次次應答,聲音越來越虛弱。
  遺愛不捨得閉上眼睛,「小空,初遇你的那一次……我失了心入了魔。你不知道你有多美……讓我魂牽夢繞……」
  我拖著遺愛逐漸冰冷的身體,冷冷看著眼前的人。
  「我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人。」宛如修羅再世,黑色的長髮在空中亂舞,我拾起一旁的刀狠狠刺中心臟,生生剜出心頭肉心尖血,我用盡力氣發動了血咒。九尾狐狸的心頭肉心尖血是最狠的詛咒。
  「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生生世世死於非命。」
  一時之間,狂風四起,夜空中烏雲密佈。雷電四起,劃破天空,電閃宛如妖魔張牙舞爪撲向呆滯的人群。哀嚎四起,在痛苦的呻吟中,我得到了凌虐的快感。站在天地之間,我冷眼看著在地上哭嚎的人。
  師傅、師兄和高陽趕來的時候被眼前恐怖的一幕驚呆了。
  師傅複雜地看著我:「終究忘記了清心咒。」他過來扶起我。
  我深深望進師傅的眼眸:「師傅,我是誰?」
  師傅扶住我的手抖了一下,憐惜地摸摸我的頭:「你本事王母座前的神獸九尾狐狸,不慎落入凡塵,你須重修修煉才能重返天庭。」
  「狗屁!」我輕笑。什麼是王母座前的神獸?九尾狐還不需對那群自命清高的仙人俯首稱臣。不過是成王敗寇的戲碼而已。人和仙一樣,也有虛偽和殘忍,自以為憐憫地看著他人受苦。
  我抱住懷裡的遺愛,輕輕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
  「我想救他。」
  師傅阻止不了我的執拗,在他的幫助下我發動了再生咒語,以我的一條命換得了遺愛的生,我從九尾變成了八尾。血咒解開我的封印,黑色瞳孔現出紫色,髮絲褪去黑色染上了雪霜。
  我將遺愛交給高陽,高陽複雜地看著我。
  「你……」
  「我恨你!」我平靜地說,「我要讓你在愛而不得中痛苦一輩子,我要讓你在嫉妒中墮落下去。記住,我會去十八層地獄看你。」
  我最後看了一眼遺愛,原來不能挽回的東西很多,譬如對一個人感覺。當年一別之後,我漸漸遺忘了愛他的感覺。我們之間,不是我情深,而是他癡情。
  突然醒來的遺愛拽住了我的衣袖,似是知道了結局,他淡淡地笑,酒窩若隱若現。褪去了孩子氣,遺愛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變得成熟。
  「是不是恨我。」
  我握住遺愛的手:「因為真愛過,所有不曾恨過。因為傷過,所以我不會回頭。」我一一扳開遺愛的五指。
  遺愛緩緩閉上眼:「如果沒有了愛,我還憑什麼擠入你的生命。」
  「不過,小空,要記得微笑。」
  「嗯。」我微笑,再見了,這個教會我微笑的男人。
  「師傅!」我站在師傅面前,「你的懲罰,我接受。」
  師傅拿出一個缽:「小空,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都不能放任自己的邪念。一步錯,步步錯。」師傅念出一段咒語將我捆縛在他的缽裡。
  「你傷及128條人命,你就在這裡思過修行吧。」師傅的聲音有著無奈。
  「師傅,我不後悔。以後我要變得更強,讓自己不再受傷害。」我認真的看著師傅。
  師傅欣慰的笑:「小空,前塵往事,你就忘了吧。記住,以後你叫唐空,是我玄奘的弟子。」
  師傅無意地看了一眼我的師兄和高陽:「就這樣放了他們。」
  我抿唇:「我看到了。」盤腿閉上眼睛,嘴角諷刺地吊起,「他們的下場會很很慘。」
  就此我的世界恢復了平靜。在師傅的缽裡,我潛心修煉。由於師傅的庇護,我過了我的第一次雷劫成了精。現在我不用害怕赤月,因為赤月之時我已經不會現出原形。
  塵世煩擾,師傅是我唯一的牽掛。在很多年後的某一天,師傅功德圓滿,歸入如來的座下。我知道如果沒有了眼淚,我的心只是一片乾涸的湖。從此之後,我的生活真的如同死水一般。
  斗轉星移,說不清是幾百年後的哪一天,一個修行不過五百年的蛇妖打碎了缽把我放了出來。
  白素貞,另一段糾葛的開始。
  看著她和小青在人世間尋尋覓覓,我覺得她們可笑又可愛。她們在許仙和法海之間兜兜轉轉,一幕幕悲歡離合後,我感到厭煩。
  在這一鬧劇畫下了句號後,我離開了我的故土,隨著船隊東渡來到了一個叫日本的島國。
  
  




第二十三章

作者有話要說:偶終於爬上來了,不要砸我……
  別離亦快事,今夜漸分明。
  前此未相見,有何眷戀情。
  
  媽媽安靜地睡著了,因為缺乏安全感她瘦削的手一直握住空的指頭。空斜靠在床頭,纖長柔順的發滑過臉頰垂在肩頭,突然她警覺到一股特殊的氣息湧進醫院。空輕輕抽出手指,悄無聲息地走出病房,朝守在門外的克羅莫比了一個手勢後獨自尋著氣息的方位走去。
  一個穿著白衣的清麗女子站在住院部前的花園裡,美麗的丹鳳眼彷彿盛了一池的溫柔讓人不由自主沉溺其中。小白彷彿感應般的回身,眼裡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頃刻之後,清亮的眸子斂去傾瀉而出的波動。張揚恣意被歲月磨礪成沉穩,靈動多情的眸子被孤寂染上了輕愁。
  「空姐姐。」多年的修為早讓小白學會了清心寡慾,如今淡薄寡情的她已不會牽掛紅塵俗世。可當她一聽說空姐姐還活著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看到空的一霎那,小白抑制不住滿心想念一下子撲了過去。
  白裙在空的眼底畫出漣漪,她默默抱著素小白,像以往那樣讓她靜靜靠在自己身邊。
  抽噎夠了,小白抬頭看著滿眼溫柔的空不禁噘嘴撒嬌:「你個老不死的,拋家棄親的一個人跑到倭人這裡。」
  空一陣恍惚,好似一切都沒有變,她好像還可以和小白還有小青三個人整日遊蕩在西湖邊,衝著那些公子哥嚷嚷:「不要發呆要帥呆。」
  「小青呢?」
  小白渾身一顫,空自知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在小白水漫金山的時候,空就知道一切無法補救。內斂文靜的小白一旦橫起來連小青都要靠邊站,不天翻地覆決不罷休。
  小白望了空一眼,慢慢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她的身軀在漸起的寒風中略顯單薄。緩緩地,她開口:「水漫金山後我被法海用缽收了並關押在雷峰塔下,三個姐妹一個遠渡一個被鎮,小青一怒之下由愛生恨,明知道是錯還一意孤行投靠了金輪法王,自毀修行墮入魔道一心想要滅了法海。一步錯,步步錯,誰知道最後法海為了救小青和金輪法王同歸於盡。小青衝進雷峰塔的時候傷痕纍纍,她幾近瘋狂,她不停地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們兩姐妹算盡機關誰都沒有得到他的愛。我們為了他終生等候,依然換不了他的剎那回眸。」小白扯出了一抹很難看的微笑,就要快哭出來一樣,「小青她比我狠,比我絕,竟然抱著法海的屍體自焚,她說她愛他,誓死方休!」
  如果小青遇上的不是法海,她仍舊會是西湖邊最鮮艷的一抹綠色。空輕輕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中依稀看見驕傲妖嬈的小青,「白姐姐。」一聲嬌嗔,她笑靨如花。
  「不過一切都有了一個結果,不是嗎?」空輕笑,淡淡的微笑掩飾不住哀傷。小白攔腰抱住空的腰一聲嘶吼,「空姐姐,我們都錯了!都錯了!」被法海拒接的時候沒有哭,被許仙背叛的時候沒有哭,被鎮壓在雷峰塔下的時候沒有哭,小青法海他們死的時候沒有哭,而在此刻她卻嚎啕大哭。
  我們都錯了!這一句話如同一道霹靂驚醒了空。
  「我們都錯了……」
  「如果不是我想讓法海後悔拒絕我,我也不會以許仙早幾百年前的救命之恩為借口硬是嫁給了他……如果不是不願承認自己看錯了人,我也不會水漫金山,姐姐這樣驕傲的人也不會跪求王母,被逼得遠渡日本……更不會……」小白雙手攥著我的衣服宛若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此刻空才明白小白這麼多年來一直為當年的事後悔。空在心裡疼她,這麼多年的悔恨壓在心底該是怎樣的折磨。
  「如果當年不是我犯下殺虐,我就不會被收在缽底,那樣我們也不會相遇,如果不是我的虛榮作怪非要恢復容貌,你和小青也不為此耗費精力而遇險,並且恰巧被法海所救,更不會因那一段時間的相處愛上法海,如果我不是對你們的糾葛感到厭煩,我也不會輕易離開故土,如果不是法海答應我一定要寬恕小青的任性,也許他們至少有一個還能活著……」
  「不是的,這不是姐姐你的錯。」
  「那同樣也不是你的錯。誰都無法在開始就看到結局,就算是我也不行。」空拉下小白的手安撫地拍拍,然後坐在她的身邊對她寬慰一笑,小白她需要原諒。
  「現在怎麼樣?」小白周圍環繞著仙氣,應該是得道飛仙了。
  小白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是感慨地歎了一口氣,「也就那樣。原身是妖精,在天上只能做些小仙,比不得姐姐這樣的上神神獸。」
  空心裡一哽,不屑道:「什麼上神神獸,在我被貶重新輪迴的時候我就不是了。」
  「呵呵,姐姐還是老樣子。」小白認真地看著空,「姐姐還喜歡吃雞?」
  空怔住,不明白小白為什麼提到這個。
  「姐姐幾乎沒什麼執著,只喜歡吃雞,甚至在後院圍了籬笆養雞。記得有一次,我和小青懶得幫你抓雞做雞,姐姐只好自己動手。估計你的惡名遠揚,你還沒靠近雞群,雞一下子一哄而散紛紛逃竄。後來你雞沒抓到卻撞到鵝,不知道你幹了什麼壞事,惹得鵝一個勁地在追你後面啄你的屁股,呵呵!你個沒臉沒皮的竟然逃到了寶芝堂,還大聲嚷嚷說你屁股的貞操沒了……哈哈!笑死我了!」
  空瞪眼看著那個笑得亂沒形象的小白,兩眉糾結,「很好笑?」空咬牙切齒。
  「哦……不……哈哈……」顧不得空的黑臉,小白逕自笑岔了氣。
  遠遠的,姬子看見小姐和一個白衣女子坐在一起,小姐臉上的愜意和舒適是她難得見到的。卡卡扭著身體,,兩隻小眼瞪得豆大,它從那個白衣女子的身上聞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氣味。
  「小姐。」
  空陰沉地回頭,目光炯炯地瞅著某只和小白同宗同祖的傢伙,霍霍笑了兩聲,「姬子,今晚我要全蛇宴。」
  卡卡在寒流中頂不住空兩眼凌厲的攻勢,身體僵直嗖地彈到姬子的頭上,牙齒咯吱咬住姬子的頭發愣是讓她調轉方向離開這裡。
  「無視我屏蔽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我我是空氣我是二氧化碳……」口齒不清的卡卡在某人過火的關愛下溜之大吉。
  空回過神正好對上小白若有所思的眼神,她明白小白的顧慮:「卡卡很好的。」
  「姐姐,你做事有分寸。但聽我一句勸,不要留在人間摻和了,你和他們終究不同。」小白見空不以為然,汲汲道,「近千年的時光,在不相關的人群中,你就從來不感到孤獨?」
  「當我很小的時候,我很恨人,可是現在,我覺得我懂得的很多東西,五官所有的感受都是人類教給我的。千萬年下來,每天我都有機會和很多人擦身而過,有些變成我的朋友 或者是知己所以我從來沒有放棄任何跟人磨擦的機會。有時候搞得自己頭破血流,管他呢!開心就行了!人狡詐自私,但也溫暖熱鬧。我已經習慣生活在人群裡,或許正因為孤獨,我才更加渴望人群。」
  小白愣了半晌惶然失笑:「我倒忘了,當年我正因為孤獨才渴望找一個人相愛。」其實對許仙的背離,小白現在已不在意反而隨著時光的遷移對他產生一種愧疚。如果當初不是她非要闖入許仙的命盤中強行報恩,他那一輩子會過得圓滿的多。
  「紅塵萬丈,我還是眷戀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小白自嘲地聳肩,伸出白皙的手心承接飄落的雪花,「天上四季如春,好久都沒有看到雪了。」
  空和小白兩人並立一起看了很久的雪花,小白帶著欣然的微笑,臉頰凍得通紅:「我是私自下來的,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小白轉過身又回頭,「西湖清宴不知回。」剔透的水目愴然帶笑。
  「一曲離歌酒一杯。」空淡淡接口,她們從來不說離別。
  冷風勁舞捲起小白裙角,透過層層疊得的雪花,兩人盈盈一笑,神仙玉骨楚楚動人。
  「有過多多少往事,彷彿就在昨天。有過多多少朋友,彷彿就在身邊。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雪花飛揚,祝你恣意快樂。」
  小白腳踏五彩祥雲,隨風而逝,乾淨的聲音帶著雪花一般的美麗,一點一滴滲透進她的心裡。
  「我能與你同醉,相知年年歲歲。咫尺天涯……」
  小白的回曲散在風中,空的心裡被一點一點的溫暖填滿,一朵絕美的笑靨綻開,清艷脫俗,風流轉美撼凡塵。
  克羅莫怔怔站在枯樹之後,滿面痛苦地望著空,拳頭緊緊握住,青筋凸跳,他早就知道他與她的雲泥之別。如今親眼見證卻依舊痛苦難當,克羅莫落寞的轉身,漠然對上一雙情意綿綿的眼眸。
  「你就是我要找的那朵花。」埋在心裡多時的話,姬子一吐而出。
  克羅莫面無表情地走過,姬子的一腔熱情付之東流。纖指服帖著被風吹亂的髮絲,姬子瞥向空無一人的花園,溫婉的笑容帶著抹不去的澀意。
  
  空隔著人群悄悄跟在一個西裝男身後,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那個西裝男是死神威廉。空撇起嘴角,威廉不乖乖呆在英國跑到東京幹什麼。人群交錯,伊麗莎白?米多福特(夏爾的未婚妻)嬌小的身影一晃而過,空低咒一聲。
  又是在拐角處,空躲閃不及和真田撞到一起,真田眼疾手快拉住空往後倒的身子將她護衛在懷裡,黝黑的臉彆扭地擠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空雙手撐著真田的胸膛,仰頭看見真田不自然的面容:「對不起,真田,撞痛你了?」
  「沒有。」
  「真的?」那為什麼感覺他看上像便秘,空吞下後面很不淑女的一句話。
  「沒有。」真田咬牙回答,挫敗地恢復到黑臉。
  空退離真田的懷抱,環視周圍不見剛才兩個人。
  「空?」
  「哦?」空回過頭。
  「有事?」
  「沒有。」空搖頭,「你怎麼來東京了?」
  真田拉拉帽子,兩眼平視前方,「幸村家和真田家的家主現在在跡部家等你。」
  空一手撐著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真田,突然咦了一聲。
  真田心悸地看著突然靠近的臉,下意識地往後仰著臉,「怎……怎麼了?」
  「沒什麼。」空神秘的眨眼,一副我有什麼也不告訴你的樣子。
  「走吧。」空示意真田帶路,兩人一起趕回跡部宅。
  一路上,空用x光線一般的視線掃視著真田,彷彿印證了某個結論後她就呆在一邊癡癡傻笑,詭異的感覺讓真田的後頸一直涼颼颼的。
  一奔回跡部宅,真田一把扯過幸村躲在一邊,真田扭捏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求證道:「幸村,我今天是不是特別有喜劇效果?」
  幸村怪異地瞅了真田一眼,沒理他。
  「幸村,我突然發現我很有喜劇天分。」真田一臉嚴肅認真,要不然空哪能笑得那麼……詭異……
  幸村抬眼好好瞅了真田一眼,轉過身去:「神經病!」
  事實上不是真田有什麼喜劇效果,而是就在那天空突然發現世界除了法海竟然還有這樣的男人——目空一切,高不可攀,堅硬如磐石卻又有著精壯的身體,凌厲的線條。
  
  




第二十四章

  人命如朝露,艱深似苦茸。哀沖鳴四野,也是吐悲胸。
  
  跡部眉毛一挑,淚痣隨著動作躍然生動,滿室光輝,奪目的笑容有著一股振奮人心的熱度。空微微一笑,眼中的紫色深邃得宛如一汪深潭,拒絕任何目的的窺探,眼波淡淡掃過兩位矍鑠的老人最後在一旁的夏奈的身上稍作停留。
  「真田、幸村,幸會!」沒有任何敬語,這讓幸村圳和真田敬一兩位家主略皺眉頭,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斂住心神。
  「跡部,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想與空小姐私談。」
  跡部隨意地坐在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提出請求的幸村圳,「除卻真田和幸村家族,這私談是否還要加上跡部和山本兩個家族?」低沉華麗的語調打在場每個人的心頭。
  跡部低笑,迎著空思忖的探尋,慵懶的神態迸發出難以言語的華貴:「啊嗯,沒有什麼事能瞞住本大爺,尤其是發生在本大爺眼皮底下的事!」
  「知道也好。」空坐在跡部的身邊,端起面前的紅茶輕輕啜了一口,優雅地夾了一塊蛋糕,「太甜!」空偏頭對跡部說道,跡部點頭。
  真田見空一副打太極的樣子不由得輕咳一聲,雙目犀利地投向打進門就顯得隨意的空。
  「聽弦一郎和精市說,你是四大家族的聖女。」
  空放下叉子,笑得溫婉無害:「那兩位家主有何高見?」進來看見伊籐夏奈的時候,空就覺得事情蹊蹺,她一直按捺不動就想看看這兩位家主打的什麼主意。
  「銀髮紫眸,翩然如虹,泣淚成血,紅蓮托生,這是四大家族聖女的特徵。」幸村圳儒雅的氣質掩藏不住凜利的氣場,他一雙鷹眸擢住空觀察她所有的表情動作,「誠然空小姐符合前兩者,但空小姐又如何能證明自己的後兩項特徵?」
  「我確實不能證明自己的後兩項特徵。」眼見真田敬一和幸村圳露出一絲笑容,空話鋒一轉,一個「不過」吊起了兩位老者的神經,「後面兩個特徵太過模糊,兩位又以何標準來確定聖女的身份。還是說兩位的心目中早已有聖女的人選。」
  「豈敢是我們心目中有聖女的人選,不過有些事實出現在眼前。」真田敬一和藹一笑,將夏奈叫到他身前,他起身撩開夏奈的流海,一朵紅色的蓮花赫然出現她的額頭。在燈光的照耀下,蓮花竟然折射出七彩的光彩,夏奈沐浴在神聖的光輝中竟然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
  幸村圳抓到空臉上一絲訝異,「鄙人愚見,紅蓮托生就是這個含義。」
  「哼!「跡部的鼻子哼出一聲,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跡部的左手握住空的右手,空瞪了他一眼,跡部卻厚臉皮笑笑不理會空的掙扎。
  「就算紅蓮托生是這個含義,那她也不過符合一個特徵。那她又拿什麼證明前三個特徵!」幸村精市顯然也沒有料到今晚會出現這個狀況,猛地站起質問自己的爺爺。
  「聖女轉生相貌改變是情理之中。本質特徵的相似遠比表皮相似重要的多。」真田敬一解釋道。
  真田弦一郎雙手緊握,眼眸緊緊盯著夏奈額頭的蓮花,眼角瞟到空的時候帶著歉然,空一笑而過。
  「什麼時候出現這朵蓮花的?」幸村精市的架勢似乎要追問到底,幸村圳眉頭緊皺,顯然不滿地看著自己的孫子。
  「是……」真田敬一剛開口就被幸村精市打斷了,「夏奈,你自己說!」
  自從額頭莫名其妙出現這朵蓮花,夏奈就一直惶恐不安,雖然真田爺爺和幸村爺爺一直保證是吉兆,她的心裡還是不安生。眼見幸村精市要自己說出經過,一直緊繃的神經突然崩潰,她支支吾吾就是說不來,面對幸村精市的不解和真田弦一郎的疑惑,夏奈委屈地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回丟失的白虎和玄武令,而不是糾纏在聖女的問題。沒有四神令就算有十個聖女也沒用。」空拋出實質性的問題,「不管你們家族出於什麼考慮,聖女的問題就先放在裡,請你們搞清重點。找回丟失的四神令,並且找出另外兩枚四神令,否則後果自己掂量辦!」空命令的語氣顯示出一個上位者的魄力和霸氣,冷然的面孔和絕對的語氣不允許眼前任何人提出質疑。
  沒有誰比空更瞭解聖女的特徵,如果記憶沒有騙她的話那她曾經是四大家族的聖女。夏奈額頭的紅蓮確實是聖女的特徵,至於本該在自己額頭的紅蓮為什麼跑到夏奈的額頭上?她也不解。四神令丟失後,空就覺得有些事情跳出了事態的發展。
  一通鬧騰後,真田和幸村家族決定追查山本家族的青龍令而跡部動用自己的實力追查朱雀令,而丟失的玄武和白虎令由大家共同負責。
  在送他們出去的時候,夏奈垂涎欲泣地看著空,「空學姐,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心很亂。」
  空一手按住她的心口讓她平靜下來,「我不需要帶有眼淚的歉疚。」空紫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淡得幾乎透明,「夏奈,你要小心。」這個傻孩子因為搶了她的聖女之名而自責,但她不知道伴隨著這個名號她要承擔多少的風險。
  「空,我要走了。」幸村精市最後一個離開,溫潤的眼裡承載了太多複雜的感情。幸村捋起空的一縷銀髮細細摩挲,他狡黠一笑,在空未反應過來之際在她的面頰偷了一個香。空一個反手幸村早就做好準備一個回擋化解了空的擒拿,空的紫眸燃著一簇火焰,嬌媚的面容在月光下更顯誘惑,伴隨著她行動隱隱飄散的香味,幸村的心神一蕩。
  跡部怒瞪著幸村,現在幸村在他的心裡無異於採花大盜不得不妨。
  「幸村,依你這到處拈花惹草的性子,下屆全國大賽冠軍非冰帝莫屬。」跡部捋捋微翹的發尾,挑釁道。
  「那等你們進決賽再說。」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激烈交戰,而後兩人一個賽一個笑得妖孽,意味深長。
  幸村瞥見回頭找自己的真田,他忍不住向在一旁看熱鬧的空提出了疑問:「你今天做了什麼讓真田那麼古怪。」幸村想起真田追問自己的幾個問題,輕輕一笑。
  空聳聳肩,「我在研究真田的長相。」
  真田一來便聽見空在說自己的長相,他心中一郁,脫口而出,「我一出生就比別的孩子顯得老相!」
  來勢洶洶的真田成功地讓在場的三人華麗的囧了。
  等幸村回到爺爺身邊的時候,幸村圳看著自己最為驕傲的孫子,提醒道:「精市,以後和空保持距離。」
  幸村張口想說什麼突然抿了唇,風華一笑,心裡另有一番較量。
  
  晚飯後,空和跡部同時接到一個電話。從涉谷一也的口中,他們聽到一個名字——木之本山嵐。跡部青黑的臉色告訴空,木之本山嵐生前和他有瓜葛。
  木之本山嵐是憑最高獎學金進入冰帝的特優生,除卻身世,木之本山嵐可以說是一個很優秀的女生。但在冰帝這個地方,第一崇尚權勢,第二崇尚金錢,一個沒有背景甚至說是貧窮的女孩在這裡很難生存。女生之間排擠、耍些小手段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最致命的是這個小女生喜歡了冰帝之王並大膽追求。
  「沒有動心?」空瞇著眼,嘴角斜勾起。
  跡部靠著沙發背閉眼,「差點。」悶悶的聲音有點疲憊,「那麼熱情直白的感情第一次碰到,我覺得能遇到一個那樣喜歡自己的人也是很不錯的事。」
  在跡部差點動心之前,一份木之本山嵐報告書橫空出世,將一些小事加倍放大,粗暴的父親,貧瘠的家庭,最為不堪的是竟然爆出了木之本山嵐在做援交,並附有照片和相關證據。伴隨而來的嘲笑、譏諷等個各種壓力迫使木之本山嵐做出了一些過激的事情,她毆打了幾名與她過節的女生,瘋狂糾纏跡部並為此傷害了樺地。木之本山嵐這個笨蛋在粉碎了跡部的好感之後更惹惱了他,跡部在全校面前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她。噩耗在冰帝開除木之本山嵐的第二天傳來,她在自己的教室裡自殺身亡。
  「她割斷了動脈渾身浴血。我第一次見到那麼慘烈的景象……」跡部咬著嘴唇,精緻耀眼的面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黯然,「雪白的牆上鮮血淋漓,一個鮮紅的恨讓我第一次嘗到了後悔的滋味……原本一切都可以挽救的。」
  空的心沉甸甸的,不知道是為了跡部還是為了那個可憐的女孩。沒想到事隔多年,同樣的手法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果不是跡部,夏爾還有自己的強悍,自己也會頂不住這樣的醜陋吧,死亡說不定是最好的途徑。
  華麗的跡部也會有不華麗的時候,快要被自責後悔淹沒的他讓空想起了小白。誰能料到當初自己的一個無意的行為會造成這麼大的後果,最痛苦的是還要承受良心的不安。也許這對逝去的人不公平,木之本山嵐的事又關跡部什麼事,跡部沒有義務對她所發生的時負責。
  「……我就是一個自私卑劣的人……」當初他不能接受自己差點愛上那樣的女生,所以任由後援團傷害她。想到這一點,跡部對自己感到厭惡,他不過是拿華麗當幌子的笨蛋。
  跡部嘴角的一抹殷紅刺激了空,她一步跨坐在跡部的腿上,雙臂攬住他的脖子,柔軟馥郁的唇貼住跡部的冰唇。感受到唇上的溫軟,跡部驀然睜開眼,吃驚地看著貼住自己的人。
  空幽幽一笑,宛如一株罌粟在暗夜悄然開放,絢爛熱烈。
  「如果你是自私卑劣的人,那我這個沾染血腥的傢伙豈不是個魔頭。」空貼住跡部的唇慢慢游移,空氣中漸漸瀰漫著曖昧的氣息,這一切蠱惑著跡部的感覺,他雙手順著自己的意識摟住空讓她緊緊貼住自己,力氣大得彷彿把想她按回自己的身體裡做回那第十三根肋骨才甘心。
  空嗤笑,眼裡閃過不屑和囂張,「可我並不認為自己是魔頭。呵呵,聖女代表力量,權謀和戰爭,雖然頂著華麗的稱號,其實就是一個沾染罪孽的名字。我殺過人,犯過錯,也後悔過,可是後悔自責並沒有用,反而讓人更容易迷失從而忘記了自己的罪責。如果覺得自己錯了,那就承擔自己的責任,該罰的罰,該坐牢的坐牢。千萬不要因為自己的軟弱而放走那些罪有應得人。」
  「啊嗯!」聽到這一聲,空知道跡部恢復到以往的華麗,她聽到他再次變成那個最帥最華麗的帝王。
  空伸出舌尖輕輕一舔阻止他未說出口的囂張,跡部的眼神一黯釋放出噬人的幽深,他貪婪地看著空美麗的容顏。
  空剛起身,跡部大手一用力,腰間一重,空跌向身下的人。
  跡部重重吻住空,強悍靈活的舌強行撬開空的唇齒與她交纏,氣息交融,空的柔軟和甜蜜讓跡部深深的迷戀,空的抗議在跡部強勢的吮吻下化為軟綿的呢喃。
  暈眩中,空暗想,任何人都會顫動於他的狂肆,即使不肯動心。
  
  窗外,天很黑,風很大,吹在玻璃上砰砰響。
  玖蘭樞的血眸隱藏在黑夜中,他的臉上閃過痛楚的哀傷,他仍舊保持風度的轉身,用力收緊拳頭,他眸子陰鷙駭人,他非要費盡自制,才能壓抑狂暴的怒氣,勉強保持冷靜。
  略長的發在風中飛舞,凌亂絕望。
  一條歎息地望了屋裡的兩人一眼。
  「樞,有時候葉子的離去並不是因為風的召喚,而是樹的放棄。」一條拍拍他的肩頭,「樞,在優姬和空之間,你早就做好了選擇。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正真愛過的人是不可能再遇見愛情的。」
  玖蘭的身體一震,僵硬了半天還是一如既往向前走。
  玖蘭走到幾株梅花前,手一揚,梅花紛紛凋零,踩過落地的梅花,玖蘭面色冷峻。
  「梅花似櫻,卻不如櫻花招搖;看似梨花,又沒有梨花楚楚可憐,是故,方顯謙謙君子溫良之心。」空清清淺淺的聲音依稀還在耳邊。
  看著樞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一條苦笑。很久以後,一條突然想起來,是否在這個梅花紛飛的夜晚就注定了樞和空血一般的結局。
  風吹過,黑色漸漸污濁了梅花的高潔。
  那一夜,玖蘭樞突然明白,空的影子就像是……毫無目的的毒針一般……將他的去路給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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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吉野山深處,伊人踏雪尋。 茫茫皆白雪,一去杳無音。
  
  瀰漫的血腥味生出惡臭的味道,卡卡受不了空氣中黑暗的氣息,暈頭轉向地趴在空的肩頭有氣無力地哼哼。
  空橫著雙臂將跡部攔在教室外,「裡面太危險了,你還是呆在外面。」
  跡部聽著這話心裡有些不樂意,五指點在雙眉間,薄唇一勾:「因果輪迴,這是本大爺的責任!」狂放的眼神堅定地看著那個已經看不出人形的木之本山嵐,跡部握住空的手拉著她一起走進教室。
  幾天不見,木之本山嵐身上惡靈的氣息已經達到極盛,靈體上沾滿了穢物,靈體不斷吞噬著周圍弱小的空靈,她手腕上割裂的傷口外翻,散發出陣陣腐屍的惡臭,鮮血隨著她狠厲的攻擊滴落在教室的每個角落。
  涉谷一也自身的靈壓不穩定,在木之本山嵐的壓迫下靈力暴走,一身傷痕的谷山麻衣拖著倒地的涉谷慢慢往一旁挪動,她轉頭看見進來的空和跡部眼眸一亮,衝著正與林興徐糾纏的木之本山嵐吼道:「你看,跡部來了!……」她的聲音在空陰寒的眼神中消失了。
  空一個轉身將跡部護在身後,木之本山嵐猛地轉動頭顱,猙獰的長髮遮住死灰的面龐,兩眼空洞地看著那個高傲霸氣的跡部。尖銳的笑聲溢出木之本山嵐的唇角,情緒波動之間她的靈力猛增,她一下子掙脫林興徐符咒的克制,瞬間移動到跡部面前。
  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擋在跡部面前,一指抵住木之本山嵐的額頭:「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身!」空一遍一遍在口中默練,耳後的一根神經跳痛,一下一下,痛感慢慢累積然後傾巢而出蔓延到身體的每個脈絡。卡卡察覺到危險的氣息,它竄到跡部身上拚命扭動著,跡部大手按住卡卡不規矩的身體把它扔到一邊。
  林興徐強撐著身體將符咒貼在木之本山嵐的後背,空喘著粗氣,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蒼白的就像一堵白牆,又冷又硬。跡部上前一步扶著空有些癱軟的身體,空感覺胸口有些窒息,頭暈得厲害,眼前一下黑暗一下清明,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空反握住跡部有些顫抖的手,咧著嘴唇給他一抹嫵媚的笑容:「我沒事。」說完將頭靠在跡部的身前,溫暖的氣息帶著淡淡玫瑰花的輕香。
  「木之本山嵐,你鬧夠了沒有!」跡部冷眼看著木之本山嵐,深沉的眼眸洶湧著激烈的波濤。
  「木之本山嵐,你說話不算數!」谷山麻衣在確定涉谷一也的安全後,一個箭步衝上前指責道,「你明明答應只要我們將當年陷害你的人繩之以法就配合我們淨靈,事到臨頭你竟然想附身在原真砂子(傳媒有名的女巫,能夠通靈)身上。你不講信用!」
  空聽見谷山麻衣和一個死人講信用,不禁嗤笑。
  「這些不夠,這些遠遠不夠!我要讓那些人嘗嘗我的痛苦,不!我要十倍償還!」
  空心中一動,微張著水眸,環顧四周後仍然找不出怪異的地方,她總覺得有一股辨不明的氣息正在慢慢逼近。
  「對不起!」跡部低頭說出了多年前的愧疚,這讓所有人呆滯,包括木之本山嵐。
  「哈哈哈哈……」木之本山嵐乍聽見這句「對不起」,不知道如何反映,想起生前的苦楚,不禁笑出聲,聲音裡的痛苦彷徨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
  「如果在一切傷害造成之後再來幾句抱歉,不過是求的心理上的安慰而已。這已經於事無補,無論怎樣的語言還是補償都無法彌補那種生不如死恨不得一頭撞死的感覺。」空悶悶地說。
  空從跡部的胸口抬頭,銀色的發暗淡無光,蒼白的小臉脆弱得讓人憐惜。
  「木之本山嵐,我明白你的感受。」空的雙手緊緊扣住跡部的衣服,「但是如今你這樣有怨得了誰!沒有人逼你自殺,沒有人逼你入魔,是你一步步毀了自己。你可以怨恨所有人,但你不能把自己的結果推脫到任何人身上。當你選擇自殺的時候,你就已經放棄了。」
  「你的懦弱,你的自暴自棄注定了你的結局。如果你真的再想鬧下去,我就直接除去你。這樣你就永遠無法輪迴,永遠沒有幸福的可能。」空淡淡的微笑,紫色眼眸帶著一股涼意直接射到木之本山嵐的心底。
  木之本山嵐一時有些迷糊,當她看見跡部那張讓他心心唸唸的臉,醜陋的臉上浮現出畸形的笑意。
  「我把自尊丟到牆角,掏出所有的好,你還是沉默。」
  木之本山嵐見跡部霸道不失溫柔地護衛著空,似有所悟:「給我一次機會,下輩子我要好好的過。」
  空把臉重新埋在跡部的懷裡,不發表意見。
  跡部和其他三人默默無語,谷山麻衣見其他人不發表意見,她低低說道:「要不,就給她一次機會?」
  沒有人反對,谷山麻衣抬頭看著木之本山嵐,木之本山嵐空洞的眼眸瞬間枯木逢春,真摯、懊悔還有希望等情緒在那雙眼眸中翻滾。谷山麻衣顫抖著撕毀了木之本山嵐身後的符咒,木之本山嵐的眼底平靜地宛如一灘死水。
  空的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微笑,紫色的瞳孔帶著淡紅色。
  疾風掃過,木之本山嵐變出一把利刃刺向空。這一變故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空!」
  空一個反劈奪走了那把刀,手上的六條靜脈瞬間打通彙集一點,一道白光爆裂開來。
  「臨!兵!鬥!者!皆!烈!陣!在!前!」
  「為什麼?」谷山麻衣這個傻瓜到最後都在問一個傻問題。
  木之本山嵐忍受住剝筋抽骨的疼痛,咬牙笑道:「不是我狠毒,只要你試過嫉妒。我只是不想別人比我過的更快樂!」最後她怔怔望著跡部方向,疼痛感讓她有一種解脫的快意。
  土是土,塵是塵,木之本山嵐的最後一點痕跡都消失不見。
  在木之本山嵐最後存在的地方,空拾起了一朵乾枯的櫻花,花瓣格外妖艷,沒一會兒,花朵化為一灘血水。空冷笑一聲,五指緊握,手心乾淨如初。
  跡部攙扶住空,依然將千百轉的心思藏在心裡。
  「此事到此為止,你們去學生會結算。」跡部橫抱起空就要把她送進醫務室。
  空拉拉跡部的衣襟,跡部停住腳步不耐地看著面前三人,空從跡部的肩膀處探出腦袋。
  「涉谷一也,如果僅是為了興趣,我希望你能放棄這一行。除非你足夠強大,能夠負擔起他們的生命。」
  空縮回腦袋在跡部胸前蹭了蹭,窩在一個舒服的角落。
  「可以走了?」
  「嗯。」
  就在那當兒,卡卡蹭蹭蹦到空的肩窩。跡部瞧不起這個只會躲的傢伙,哼了一聲。卡卡無視跡部眼裡的鄙視,它討好地磨磨空柔嫩的脖頸,安撫著自己被嚇壞了的心靈。
  「空,人好壞哦。」卡卡團著身體。
  空抬手摸摸卡卡的脊背,突然手一頓。剛剛卡卡在她耳邊說,就在她消除木之本山嵐的時候,附近有一個陌生靈魂的味道。
  「卡嚓!」一道閃光燈。
  未等空和跡部有動作,卡卡迅猛地飛彈出去。
  「啊……啊!蛇!蛇……」草叢裡一陣鬼叫後恢復了安靜,卡卡叼著照相機獻寶似的推到跡部面前。跡部瞧都不瞧一眼,摔了相機一腳踩過邁向醫務室。
  卡卡瞪圓了豆眼,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
  跡部睨了一眼卡卡,然後低頭蹭蹭空的鼻尖:「果然是你的蛇,一點也不華麗。」
  空皺眉,推開了跡部,心裡思忖什麼時候竟然和跡部如此親密。
  跡部不在意地笑笑,性感陽光的笑靨頓時讓卡卡轉起了蚊香眼。
  「今晚給你加餐。」跡部轉頭對卡卡說。
  卡卡聽到跡部的慷慨,立馬諂媚地蹭蹭跡部的發尾。在跡部耳濡目染之下,卡卡的奮鬥目標已經改成要成為世界上最華麗的蛇。
  跡部一腳踹開醫務室的門,由於空死活不肯看醫生,跡部無奈之下只好打發走了校醫並不讓任何人來打擾。跡部小心翼翼將空放在床上,隨後也爬上床躺在她的身側。
  「跡部,我覺得我和木之本山嵐的遭遇很像,除了那幾個被開除的學生之外,應該還有一個幕後主使人。那幾個笨蛋他們只有被人利用的份。」空躺在跡部的身側,側首說道。
  跡部點頭,伸手合掌握住空的雙手:「放心,本大爺會好好保護你的。」
  「謝謝你,小景。」空想了半天也只能用這幾個無力的字眼表達自己的感動,「謝謝你和網球部為我做的。」流言被權利壓制住了,但難免有些人嘀咕,人有時候寧願相信醜聞也不願意相信當事人的辯解。跡部和網球部為空擋住了很多的是非,這讓空由衷的感激並銘記在心裡。
  「你值得。」跡部滿足地笑,「你現在是冰帝的帝姬。」帝姬,帝王之姬。
  「小景,什麼時候繼續教我打網球吧。」空側過身。
  跡部轉過身和空面對面,他伸手輕輕撫摸著空蒼白的臉頰,「好。本大爺絕對會教會你這個小笨蛋。」說著擰了一下空的鼻子。
  「切!」空不屑,忍不住吐槽道,「樞他們比你厲害多了。」提起樞,空的心裡抑制不住鈍痛。最近她一直夢見一場婚禮,是她和樞的婚禮。除了克羅莫參加他們婚禮的都是空不認識的人,每當夢醒了,空都慶幸這只是一場夢,但心裡的失落卻怎麼也掩飾不了。
  空聽到跡部的呼喚,「怎麼了?」
  跡部好氣又好笑,偏偏對空的神遊太虛沒有任何辦法。
  「我問你,上次日英比賽,玖蘭樞他們沒有藏招?」跡部一直覺得他們沒有使出真正的實力。
  空不得不佩服跡部的敏銳,她把頭移到他的肩頭,「小景,你知道這世界所有一些人具有某些特異功能,樞他們不是普通人。但僅以人的實力來說,他們盡力了。如果他們拿出某些能力來比賽,那就不是競技比賽了。這對比賽雙方都不尊重。」
  跡部明白了空要表達的意思,「你這樣說,我倒真想嘗試一下他們特殊的網球。」
  「呵呵,貪心不足蛇吞象。」空悶聲笑道。
  空愣愣看著跡部俊美的外表,她突然感到不捨,她抽出跡部握住的雙手慢慢抱住他的腰,精瘦流暢的腰身充滿了男人的力量,空將臉埋在跡部的頸窩。
  「小景,感情上的事,不要逼我,好不好?」空的聲音很不快樂。
  「好。」跡部閉上眼睛,他捨不得逼他,他跡部景吾除了錢多之外最多的就是耐心。
  空再次醒來的時候,跡部依然在熟睡,卡卡竟然也蜷縮在跡部的胸口處取暖入睡,它隨著跡部的呼吸上下起伏。
  畢竟還是少年,跡部的睡顏顯得孩子氣,很可愛。空的手指細細描繪著跡部優雅又充滿貴族氣息的輪廓,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地板上,溫暖的光澤讓屋子裡充滿了溫馨的氛圍。空抬起手想要抓住空氣中塵埃,那種陳舊而有些滄桑的氣息讓空升起懷念的感覺。
  「咳……」空猛地將被子摀住嘴,猛烈的咳嗽聲被她化為小獸般的嗚咽聲。她不想吵醒小景,最近他真的很累。
  空的臉漲得通紅,心口一痛,一灘血跡溢出口,一大朵血花綻放在雪白的被子上蔓延開來。空吃驚地看著眼前的血,手拚命擦著被子上血跡。無意中,空看見手心裡重新有了生命線,只可惜她的生命線很短而她的愛情線卻出奇的長……
  空把頭靠在膝蓋上專注地看著跡部,心裡鼓動的感動綿延出淡淡的幸福。空瞇起眼睛輕輕地笑,唇角一抹鮮紅映著蒼白肌膚格外狂野妖冶。
  
  




第二十六章

  春花何日有,心事浩無涯。
  枝上留殘雪,看來也似花
  
  伊麗莎白晃悠悠地在東京街頭閒逛,而英國的倫敦被夏爾弄得雞飛狗跳。
  當空找到她的時候,伊麗莎白扒在玻璃上對櫥櫃裡的禮品喃喃自語。金髮上的蝴蝶結隨著她的搖頭晃腦輕輕顫動。
  透過玻璃上的照影,空瞥見了伊麗莎白眼裡不正常的愛戀,似夢似幻,一臉的甜蜜仿若沉浸在一場美麗的夢裡。
  空對這克羅莫點頭,克羅莫上前橫手劈在伊麗莎白的腦後抱起昏迷的她。
  「主人,是夢魔。」克羅莫抱著伊麗莎白回到她入住的酒店並將她放在床上。
  空點點頭坐在床邊,食指抵在伊麗莎白的額頭念出一道咒語,一道黑煙從伊麗莎白的頭頂散去。手指在金色的髮絲間穿插而過,一朵櫻花從發間掉下來,落在純白的床單上化為一灘血跡。
  「夢魔是低等魔物,必須通過一些穢物才能傳到人的身上。」克羅莫蹙眉,夏爾的身邊有賽巴斯,按理說經常跟在夏爾身後的伊麗莎白不大可能接觸到那些低等魔物。
  「克羅莫,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如此殷紅的櫻花?」空望著血跡突然冒出一句,她回頭望著克羅莫,嫣然一笑,「我知道。我曾在宗純的院裡見過如此美麗的花。」寂寞的笑容裡有著哀婉的歎息。
  「呃……」伊麗莎白不安地醒來,疑惑地看著陌生的環境,心裡的惶恐在觸及到熟悉的笑靨才爆發出來,「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傲慢地怒視著空。
  空站起身,「我已經通知你的父親和夏爾,他們應該很快會派人過來的。」
  裙角被一隻手拉住了,空轉頭看見伊麗莎白水藍色的眼眸,伊麗莎白無意在空的面前示弱,雖有求於人但下巴依然挺得高高的,傲慢但不討厭。
  「我命令你把我送回去,立刻!馬上!」伊麗莎白髮覺自己坐著完全沒有氣勢,她一下子跳起來站在床上,藍眼瞪得老大。空的指尖緩緩繞著髮絲,淺淺地極盡誘惑一笑,伊麗莎白一張小臉驀地通紅。
  「那個……那個……我要回倫敦!」伊麗莎白手足無措地吼道,瞟見空似笑不笑的表情,她哼了一聲撇過臉。
  空伸手捏住伊麗莎白粉粉嫩嫩的臉蛋:「估計明天就有人來接你了,你何必這麼著急,嗯?」尾音慢慢上揚,空滿眼促狹。
  「我就要馬上走!馬上!你懂不懂!」伊麗莎白扭過頭,不時用餘光瞄著空,心裡一陣彆扭,要是現在不趕回倫敦就遲了。伊麗莎白迷迷糊糊記得自己上了飛機來了東京,她糾結著自己的頭髮,像個小刺蝟似的蜷縮成一團。
  空拿出手機撥通了跡部的電話:「小景,請你出動一架私人飛機送一個人回倫敦……嗯,好的,謝謝。」空掛了電話,「好了,小姐,現在你可以回倫敦奔回你未婚夫那裡了。」
  伊麗莎白見自己的心思被猜中,紅著一張臉申明道:「夏爾是我的未婚夫,你不要妄想了。」說完示威地睨著空
  「呵呵呵!」空好笑地看著伊麗莎白像個劃分地盤的小獅子,擺擺手帶著克羅莫出去,「等會有人帶你回去。對了……」空搖搖食指,「不要太任性哦。」
  克羅莫關上門,見到空無奈地搖頭。
  「怎麼了?」
  「以前的夏爾和伊麗莎白倒是天生的一對。」對上克羅莫疑惑的眼,空聳肩,「錯過了那麼多,他們彼此間的距離不是用時間就能彌補的。」現在的伊麗莎白配不上夏爾。
  空和克羅莫隨著擁擠的人潮來到多摩川河邊,遠離了市中心的華燈,在星星點點的燭光中夜幕上的星辰分外明亮。
  感到兩道注視的視線,紫眸緩慢地從週遭的人群中掃過。
  隔著人群,威廉遙遙望著空,等空察覺到他的注視,他承受著空冷冽的審視。
  空和威廉不自覺地排開身邊的人,風吹起空的頭髮,威廉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她身上的肅殺。
  克羅莫注意到空和威廉的動靜,他跨前幾步將空護在身後不讓旁人靠近她,克羅莫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威廉,意外發現他的眼神太過複雜,欣喜、悲傷、無措、彷徨一一閃現。
  空搞不透威廉的意圖,警惕地看著他一步步靠近,他給自己的感覺雖然複雜但她察覺不到他身上的威脅。錯愕的是威廉趁著與空擦肩而過的瞬間將一張紙條塞到空的手裡,威廉努力在拘謹的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目光掃過空因吃驚微張的紅唇,走過幾步他回頭看著停留在原地看他的空,威廉的眼有些酸澀濕潤,他努力地微笑。
  身邊人潮湧動,空攤開手心的紙條,紙條上只有三個字——玖蘭空。空的耳邊嗡地轟鳴,腦袋裡一片混蛋但似乎又清晰地知道了什麼,混沌裡有一絲光明依稀指引著自己。
  「我要玖蘭家族所有的資料。」
  克羅莫看到空遞過來的紙條,玖蘭空這三個字炸開了他的記憶,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過去分外清楚地一遍遍回放。痛苦的、甜蜜的、絕望的,所有的記憶裡都有一個恣意飛揚,愛得執著傻氣的女子。克羅莫攥著手心裡的紙條,感覺心被挖走了一塊,失去的惶恐讓他僵硬的身體在寒風中顯得無助。空詫異地看著克羅莫難得的失態,她被他眸子裡的痛苦震撼。
  空背過身,纖細的身姿如楊柳裊裊,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如常:「我們快點走吧,煙火快要開始了。」擠入人群中,空回頭招呼著克羅莫讓他快點,瞥見冷靜自製的他,她溫婉一笑,七巧的笑靨增嬌盈魅,姿色天然。
  煙花在天空爆裂開來,在人群的歡呼聲中綻放出璀璨的光彩。清澈的河水倒影著天空中美麗多彩的煙花,水天相接,飄渺遙遠的美感讓空一時分不清現實與夢幻的區別。漆黑的夜空,絢爛的煙花,熱鬧的喧嘩,身處其中,空的心頭突然湧上疼痛的寂寞。
  空拿起電話,靜靜聽著電話的嘟嘟聲,當聽到那個彆扭傲慢的聲音,空淡淡的微笑,輕輕對著手機說:「夏爾,生日快樂。」人群的吵鬧進不了空的心裡,在黑夜的光輝裡,空讓思念瘋狂地生長。
  夏爾在電話那頭久久不語,呼吸聲在彼此的耳邊纏繞。
  「夏爾,我這裡很熱鬧。」空看著克羅莫的側臉,「我和克羅莫在看煙火。」
  空聽到夏爾氣急敗壞地一句笨蛋,她咯咯地輕笑。
  空悄悄走至克羅莫的身後,兩手攀著他的肩膀跳上他的後背,兩腿纏在他的腰間。空的舉動在人群引起了喧嘩,空卻依舊我行我素,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顫抖的嘴唇吻上克羅莫的側臉,克羅莫渾身戰慄,胸口劇烈的起伏。
  兩手摀住克羅莫的眼睛,空靠在他的肩頭。
  一陣熟悉的笑鬧從河對岸傳來,雖然隔著一段距離,空還是認出了他們,很多很多的王子在對岸嬉笑打鬧。空認真地看著每一張面龐,高貴嫵媚的跡部、昏昏欲睡的慈郎、美人如玉的幸村、黑面的真田、冷峻的手塚……
  「克羅莫,等一切結束了,我想回家。」空放下了手,手臂緊緊纏繞著克羅莫的脖子,湊到他的耳邊呵氣如蘭。空歪著頭望著遠處的跡部,清眸流盼,眼眸深處蒙上了一層曖昧,她看著他的華麗,看著他的囂張,想像著他好聽的聲音。
  克羅莫用心聽著空在他耳哼的歌。
  「……愛是黑夜裡的光……」
  
  




第二十七章

  雪降盈天地,途中不見人。
  道途無足跡,思念也沉淪。
  
  克羅莫推開門,深邃的黑眸一亮,他克制住心裡的震盪,眼一眨不眨地望著空。
  空嫣然一笑,將手伸進克羅莫的手裡:「可以了。」
  克羅莫將她的手挽進自己的胳膊裡,兩人相攜下樓參加跡部的晚宴。姬子在他們兩人離去後才敢把自己的失落顯現出來,兩手輕輕無助秀美的臉,似笑似哭的聲音迴盪在空空的房間裡。
  空一踏進舞會,她的模樣逗留在所有人的腦海裡。
  低胸黑色小禮服勾勒出空姣好的身材,脖子上的一塊碧玉襯得肌膚細膩如脂,分光若膩。高挽的雲鬢間,額頭前掛著黑鑽做成的額墜,恰好在她的額間發出黑色的瑩潤光澤。一直發簪隨意的插在發間,長長的紅色流蘇垂瑩白光滑的肩上,流蘇隨著空的一舉一動輕輕搖晃,一肌秒骨,弱骨纖形。空在輝煌的晚宴上宛如神秘的夜之女神,美麗高貴,讓人不可捉摸。
  跡部盯著挽住空的胳膊,眼神一暗,他勾起笑容迎上去握住空的另一隻手,溫熱細膩的觸感讓他心神一蕩。
  「你好美。」跡部癡迷地看著空,鬼使神差地說了這一句,跡部的耳朵染著微紅的顏色,「啊嗯,隊員們都在那裡。」跡部用一個借口將空引到他的身邊,但克羅莫寸步不離的跟隨讓他不悅。
  臨去秋波那一轉,空紫眸流光華彩,輕輕一轉,抽氣驚歎的聲音此起彼伏。空轉頭瞥見跡部閃著怒火的眼睛,她偎進跡部的懷裡,將各色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某些女賓自命清高偶爾輕蔑地瞄了空一眼然後很快的轉過眼,但那混沌的眼神遮暴露他們不以為恥的野心。
  跡部掃過周圍一遭,摟住空的腰,張揚的笑容宛如太陽一般熱烈:「小傢伙,怕了?」
  空排開跡部拍她頭的手,白了一眼幸災樂禍的跡部。
  「怕什麼?她們這是嫉妒,偏偏這種嫉妒是對我最好的讚美。」這一切讓空深深記住夏爾和跡部為她做的,他們讓空體會到人的柔軟和溫暖。
  意外地在冰帝那裡看見幸村和真田,空擺脫跡部的桎梏走過去。夏奈面對空的時候難免會覺得尷尬,乖巧地朝著空笑。見夏奈戰戰兢兢地站在真田的身邊,空下意識地往忍足那裡看去,果然忍足一臉郁卒地瞪著真田,瀟灑風流的姿態摻雜著無奈。跡部瞧見空的動作,他握住空的手對她搖頭,空拍拍他的手背然後掙開。空走到夏奈身前,一手撩開她的額頭,美麗的紅蓮灼燒著空的眼。
  夏奈被空的行動嚇住了,她乖乖地任空在她身上為所欲為,紅紅的小臉竟然有些認命的味道。空從夏奈的身上扯出自己給她的護身符,護身符上暗淡的光澤和微弱的法力讓空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在護身符上畫出一道五星,空將重新修復好的護身符扔給她。
  幸村淡淡開口,「自從四神令下落不明後,日本出現了很多物。派出去的人打探到安倍家有些混亂,他們的式神在逐漸失控。」
  空突然想起那些化為污血的櫻花,那美麗妖媚的櫻花成了空心頭的一份負擔。
  柔柔的微笑安撫了幸村煩亂的心,空拿起一杯香檳,「放心。」空輕輕搖晃著酒杯,搖晃的香檳扭曲了空的影像。
  幸村纖細的外表下蘊藏著無窮的力量,王者之氣被一點一滴的磨礪出來。這樣的幸村讓空想起他的先祖,那個她愧對的人。
  突然大門外一陣喧嘩,一陣高過一陣的尖叫讓空他們一致看向門外。
  玖蘭樞這個夜之王領著他的一眾部下出現在宴會中,看到這些曾經朝夕相處的吸血鬼們,空突然覺得有些遙遠。當空看到玖蘭身邊的優姬,她昂著頭,眼睛微瞇,嫵媚的風華讓人窒息。跡部身上乍起的寒意讓空意識到玖蘭他們來的突然,空挽住跡部的胳膊在他耳邊說:「小景,你的華麗,吶,kabaji?」
  「wushi.」
  跡部瞪了一眼掛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他舉手打了一個響指,然後霸氣地介紹門口引起轟動的軍團。
  「這是我們兄弟學校黑主學院派來的貴賓。」
  冰帝的正選對這群比他們還要優秀俊美的人有些吃味,而對方漫不經心顯得有些敷衍的行為讓他們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不過良好的貴族教養沒有讓他們做出無聊的舉動。
  「這就是世界的舞台,想要永遠站在頂端,就不能故步自封沉溺在自以為是的天地裡。」
  冰帝的正選若有所思,瞥著空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空遙遙與玖蘭他們對峙在宴會的兩端,空所有的美麗在一瞬間被點燃,恣意綻放。空看著優姬那襲白裙,心裡不禁嫉妒她怎麼能把白色穿得那麼乾淨純美。
  跡部感覺到空心情的變動,她的臉上不再是恣意傲然的笑容,而是發自心裡的溫暖甚至有些調皮。未等跡部反應過來,空就衝了過去。幸村看著跑過去的身影,風華的笑容有些悲涼,而真田拉下帽子遮住自己的臉。
  玖蘭怔怔看著跑來的人,他的心彷彿一剎那就要掙脫出來,他按捺住內心澎湃的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抱住空。
  空無視玖蘭隱隱的期待,優姬的神傷,一條的溫柔,小蝙蝠的罵罵咧咧,她不曾停留在夜間部任何人的身邊,空衝過他們一把抱住那個小小的倔強的人。
  「夏爾!」空開心地又笑又叫,她抱著夏爾就在他軟軟冷冷的臉蛋上親了兩口,夏爾皺眉,滿眼地不屑但他沒有命令賽巴斯扯開眼前這個如狼似虎的女人,他低低罵了聲:「笨蛋!」
  空傻傻地笑著任夏爾左一個笨蛋右一個蠢女人的罵。
  空的笑容宛如百花綻放,溫暖地沁人心脾,偶爾的嬌憨卻讓人湧出好好憐愛的心疼。
  這個夜晚,空的第一支舞獻給了夏爾。空弓著身體與夏爾小手拉小手,兩個人都是交際舞白癡,隨著音樂前後慢慢走,要麼就是空拉著夏爾轉圈。夏爾無奈地丟了嫩臉陪著空出醜。
  有心人的詬病在跡部、幸村、真田甚至是玖蘭凌厲的眼神下化為虛無,真真假假,他們都為那對在舞池裡瘋狂的兩位伯爵獻上祝福。
  「你個笨女人,你送的禮物太遜了。」夏爾想起空送給他的狗鏈,一頭黑線。
  「那還不是你說你養了一頭魔犬,我就送一條狗鏈給你。」空意識到夏爾嫌棄什麼,她輕輕笑道,「不過你可以忽略狗鏈上的跡部頭像,雖然那是防偽標識。」
  夏爾看見那個自戀卻光輝如太陽的男人,再想起那條狗鏈上的跡部頭像,不得不承認有錢人總有些不得不說的怪癖。
  優姬一個人落寞的來到陽台吹風。
  「優姬。」
  優姬聽到熟悉的身影,帶著微笑回頭。
  「對我不要偽裝笑容,女生偽裝幸福是為了怕最心愛的男人傷心。」空靠在欄杆上,「我不是你心愛的男人。」
  優姬的笑容驀地破裂,優姬的外表一如她離開前的純潔甜美,但她的眼裡掩不住一點一點的滄桑。純淨的眉宇染上了太多憂鬱和負擔,優姬的微笑在變質,空很好奇要是有一天優姬的笑容也會變得腐爛,玖蘭和零會怎樣的瘋狂。
  「零怎麼樣了?這個跟屁蟲怎麼會放心讓你和玖蘭出來?」
  「……零……他……」複雜,痛惜,難以置信的全部浮現在優姬大大的眼睛裡。
  「不管零會不會墮落到level E,不管玖蘭如何做,請你始終保持一顆冷靜的心。」空摸摸這個小女孩的頭,微笑。
  空走出陽台的時候,克羅莫走過來。
  「緋櫻閒已經潛入了黑主學院,這是給你的信。」
  空的手微微顫抖,折騰了幾次她才打開信,信上只有很少的一句話。
  ——謝謝你,我唯一的朋友。
  為了朋友兩個字,空的眼角濕潤了。
  空擺擺手讓克羅莫退下,她站在玻璃前看著漆黑的外面。安靜得望不到冬天的盡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飄落的白雪凍結了遙遠的思念和記憶,淚水還沒來得急劃落就凝結在了漫天的白雪中,募然回首,伊人不在,只留下靈魂悸動的脆響。
  手指不捨地摩挲著掌心,想到緋櫻閒,想到跡部,想到玖蘭,想到真田幸村,想到師傅小青小白,想到曾出現在她生命中的人們,無論是傷害還是仇視,記憶經過沉澱只剩下溫暖的感覺。
  空轉過身與玖蘭撞個正著,看樣子他是要去陽台。
  空直直看著玖蘭那雙紅色的瞳孔,淡淡一笑,指尖撫摸著冰涼的玻璃。
  「對優姬,你是因為責任還是愛情?」空第一次問得那麼直白。
  風吹亂了玖蘭的流海,他的深沉空看不懂。沉靜的冬天,和無法醒來的夢一樣,忘記了出口,對一個人的思念,卻不肯放棄。
  空自嘲,也許從頭開始她就沒有看懂過他。空按住心臟,想不明白為什麼只有面對他她才會感到窒息的疼痛。
  玖蘭踏出腳,空突然叫住他。
  「玖蘭,你還記不記得玖蘭空?」隨意的問話,平平音調掩蓋了隱秘的期待。
  玖蘭眼裡一片空白,他的記憶裡沒有這個人。
  空的笑容輕了淺了,透明的感覺稀薄了她的存在。
  玖蘭空,這個被長老院抹殺掉的存在,就這樣被玖蘭樞在漫漫的時光裡遺忘了。
  「時間會讓你瞭解愛情,時間能夠證明愛情,也能夠把愛推翻。」空諷刺地笑,直挺的身體沒有絲毫的軟弱。
  空透過人群望著不遠處的跡部,跡部發覺了空的注視,他得意地捋捋發尾,意氣風發越發不可一世。
  「玖蘭,要是你敢傷害緋櫻閒,我就殺了優姬。」空握住手,狠狠的聲音猶如發誓一般。
  玖蘭彷彿沒聽到般走過去,該說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他怕一旦說出口他們就只能敵對。玖蘭害怕見到血,更害怕見到空和優姬她們兩個人中任何一個人的血。雖然玖蘭是吸血鬼中的帝王,其實他不過是一個連自己感情都搞不清楚的笨蛋。
  玖蘭踏入陽台後沒有找到優姬,他毫無防備地被克羅莫一拳打翻在地。一個是狼人一個是吸血鬼,兩人的力量不相伯仲,他們將滿腹的怨氣全部灑在對方的身上。
  宴會上的人絲毫沒有注意到陽台上的暴力行為。
  「沉醉本大爺華麗的安排下吧,吶,kabaji?」
  漫天的玫瑰花落下來,鮮紅的顏色點燃了氣氛。
  事先安排好的煙花齊齊綻放,當看到那一大朵的洋甘菊,空挑眉問身後的人。
  「怎麼不是玫瑰,一點不華麗。」空嘟著嘴唇批評道,眼睛卻完成兩輪彎月,喜笑顏開,好不得意。
  跡部一口氣哽在喉嚨裡,這個不華麗的女人!
  跡部的頭像在天空中亮起,夏爾滿頭黑線,抽搐著嘴角:「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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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能拉開,
  即使踏破天空,
  雷聲響徹雲霄,
  也彼此相愛的兩個人的距離嗎?
  
  空坐在暗紅色的名貴沙發上,手腕輕輕搖晃著高腳杯,她垂著頭,長長的頭髮在皎潔的臉龐上勾出陰影。空就著酒杯深深嗅了一下,醇厚的香氣很醉人,紅色液體啜入櫻紅的唇中,唇角斜勾起滿意的微笑。空捋捋頭髮,浴袍的前襟微微敞開露出精緻小巧的鎖骨,細膩的肌膚在迷醉的燈光下散發著淡淡透明的光澤。
  「你怎麼和玖蘭他們一起來了。」空放下酒杯,提出自己的疑惑,「一般你們不是王不見王?」
  夏爾冷著一張臉,「如果不把這些吸血鬼引出來,怎麼能順利將我們的人安排進去?」夏爾一副你很小白的模樣看著空,這個女人盡給他找麻煩。不過夏爾想到倫敦頻頻出現Level E攻擊人的事件,食指在桌面上煩躁地點著,夏爾睨了空一眼,「接下來該怎麼辦?」
  「等。」只有隱身在暗處,她才有絕地反擊的機會。空伸手揉亂了夏爾的髮型,「你怎麼把玖蘭他們帶過來的?」空不認為玖蘭會乖巧地聽從夏爾的命令。
  「很簡單,我是用你把他們引過來的。」
  「我?」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尖。
  空吃驚的樣子讓夏爾露出一抹笑意,藍色的眸子一亮:「空和跡部的訂婚宴,無論從那個方面講,他們都會參加。」說到此處,夏爾一副自得的模樣,兩手撐著沙發,兩隻小腳愉快的搖晃。
  空的眼眸睜大,撲哧笑出聲。
  「好小子,你竟然算計到我和玖蘭的頭上。你不怕事後那群傢伙吸乾你的血?」空揉揉疼痛的眉頭。
  「在來的路上我就告訴他們,那個消息是假的。不過不怪我,你一直住在跡部的宅子裡,和跡部出入親密,突如其來的一場宴會讓我誤會也無可厚非。」夏爾兩手一攤,無辜地聳肩。
  「我以冰帝網球部經理的名義向玖蘭發出邀請,希望來一場練習賽。」空一手側撐著臉,「這樣一來,他們會在這多呆些時間。」
  「夏爾,讓自己的人躲好了,玖蘭他們不是笨蛋。」
  「放心。」恭敬地站在夏爾身後的賽巴斯勾起薄唇露出讓空渾身不舒服的笑容,「身為法多姆海恩家的執事,怎麼會連這點本事也沒有!」
  「嗯。你等一下告訴跡部,宅裡的僕人不允許靠近黑主學院住的地方。這幾天麻煩你和克羅莫照看一下黑主那些人。」
  「是。」
  夏爾粉嘟嘟的臉上有了睏意,空狠狠拉他的嘴角:「小鬼頭,去休息吧。」
  夏爾站起身隨賽巴斯出去,賽巴斯打開門,夏爾沒有直接出去,他轉過頭。
  「做到這一步……嗯,我是說也許……玖蘭不會……唔!」夏爾摀住被彈痛的鼻子,恨恨地瞪著眼前的手指,考慮是不是該一口咬掉它。
  空的雙眼瞇成兩彎漂亮的月牙,純粹的笑容像一汪泉水,溫柔剔透。
  「我不像優姬那樣保有底牌,所以我只能以最壞的打算做準備。」空雙手環住夏爾的脖子使勁勒住,蹭蹭夏爾的臉頰。
  「……除了玖蘭,我還有你呢……」空放開夏爾在他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在夏爾惱怒前她迅速退開,一指在夏爾面前得意的搖晃,「呵呵,新年禮物!」
  夏爾看著空那猥瑣得瑟的詭笑,滿腔的憤怒化為一聲歎息。
  「賽巴斯。」
  沒等空反應過來,一個爆栗在她的頭上炸開。
  空吃痛地抱住頭,兩眼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著撒巴斯,這個混蛋惡魔!
  夏爾無視空煞有其事的抽鼻子,兩手操進口袋裡離開了。
  「新年快樂!」
  當空聽見那聲蚊子哼的祝福,她抱著頭唇角裂開了大大的弧度。
  砰!門被撞開了,卡卡捲著藍堂英滾了進來。
  「你個臭蝙蝠,快點把雞給我!」卡卡用尾巴捲住一隻雞。
  藍堂兩隻手同樣扯住雞,白色的校服上沾著一塊一塊的油斑。
  「笨蛇,雞是我的!是我先拿的!」
  「你個死蝙蝠,吸你那個噁心的血去!敢和老子搶雞,他奶奶的,你不想活了。」卡卡在跡部有意無意的縱容下下,行事說話越來越無法無天。
  空抽搐著嘴角,僵化的笑臉看著眼前滾成一團毫無形象可言的卡卡和小蝙蝠。對照他們倆,空想到青學的海棠和桃城兩個冤家,空上前一腳踩住卡卡的七寸,一手抵住小蝙蝠的額頭讓他動彈不得,空著的一隻手拿過那隻雞「啊嗚」咬了一口。
  「謝謝了,這隻雞歸我了。」
  空俏皮地朝他們倆眨眨眼,樂得春風和煦,帥氣地甩過頭髮走人。
  卡卡和藍堂對視一眼,哭喪著臉:「好可怕啊!」一人一蛇在此跌坐一團。
  空剛出門,正好與跡部大眼瞪小眼。此刻空兩手正捧著雞咬得正開心,跡部眉眼一挑,怔怔地看了空半天他才拿出手絹擦擦空嘴角的油膩。
  「啊嗯,真是不華麗的女人。」
  跡部看過空的頭頂,神情一怔,空回身看著扭打成一團的小蝙蝠和卡卡。
  「太不華麗了。」
  「太不華麗了。」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抱怨。
  跡部正準備扔掉空手裡的雞,空拍掉跡部作祟的手,挑釁地咬了一口後鼓著腮幫子瞧著跡部。跡部心裡一暖,溫柔寵溺地看著空孩子氣的表現。空看準了跡部的心情,手掌啪啪在跡部的西裝上留下油膩膩的手印,跡部拉住空的手,掌心油膩噁心的感覺讓他不自覺地皺眉,斜眼看見空偷腥似的賊笑,私心裡想多寵她一點,無論做了多少,他都覺得還不夠多。
  「我是不會輸的。」
  「啊?」
  跡部低頭看著空不明白的神情,跡部桀驁的眼裡充滿了對勝利的執著,「我說本大爺絕對不會輸給玖蘭樞那個不華麗的人!」
  「哦。」
  見空是平淡回一個哦,跡部忍住衝上頭頂的不滿,悶悶不樂。
  察覺到跡部的鬱悶,空踮起腳在跡部的唇上啄了一口,微微一笑:「新年快樂!」
  跡部的瞳孔微微擴張,他反射性的回啄了一口:「這是回禮。」
  跡部在空隱約的笑容下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衝上臉的熱氣竟讓他覺得害臊。
  「主人。」
  「嗯?」克羅莫喚回了空的神思。
  「這是你要求我查的資料。」
  空扔掉手裡的雞,順手拿克羅莫的衣服擦乾淨手,接過克羅莫遞過來的資料空認真地看起來。越看到後來,空的神情越嚴肅,原本笑宴宴的面龐佈滿了肅殺和傷懷,紫色眼眸彷彿含著水滴,在不經意間就會隨風而落。
  「主人,出什麼事了?」
  空看著克羅莫扯出自嘲的微笑。
  「其實我就是一個笨蛋,一個笨蛋!」空憤憤地吼道,狠狠甩掉資料,紙張紛飛。
  克羅莫怔忪地看著空暴怒的樣子,他一時無法動作,身影隱藏黑暗的落寞裡看著她。
  「空!」克羅莫一時無法自制,衝破身份的束縛,喊出了心底的名字。明知道滿地的紙張有關空的過去,他不敢看也不想看,這是他無法插足的過去,但他還是希望空能看到現在她的身邊有他。渾渾噩噩遊蕩數百年後重新遇到她,這是對他寂寞的救贖,在下跪成為他奴僕的那一刻起他就發誓這一次誰都無法傷害她,就算是玖蘭也不行,曾經的錯誤他絕不會再犯第二次。
  空抹抹乾澀的眼角,「我要休息了。」
  踏出一步無法抑制連呼吸都有的痛,空無意瞥見身後駐足的克羅莫,她淺淺的微笑:「不用擔心,我……」剩下的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安撫克羅莫。
  克羅莫孤單的身影拉住了空離去的步伐,這個人啊,總是拚命地跟在她的身後從來沒有抱怨,只是不斷用絕望而溫柔的表情望著她。空折回去站在克羅莫的面前。
  「明天一起約會吧。」空同樣給了克羅莫一個新年吻。
  空的紫眸倒映著克羅莫錯愕的臉,對於空的要求,克羅莫除了點頭也只能是點頭。
  「克羅莫!」空輕聲喚道,璀璨的笑靨宛如熱烈的太陽,耀眼活力,宛如繡幕芙蓉一笑開,讓克羅莫的心奇異的安定下來。
  克羅莫感到自己的眼眶熱熱的,他明白的她的意思,她會好好的一直陪在他們的身邊。他明白她,她一直是一個堅強溫暖的女子,愛她所愛,恨她所恨,那麼清晰明瞭的女子。
  空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混混沌沌的畫面在眼前一晃而過。暗夜裡,空彷彿看見漫天的櫻花,紅得那麼美麗,動人心魄。不料漫天的櫻花化為斑斑血跡,滴滴沾染了她的衣服,粘濕腐臭的血包裹著她讓她窒息……她張開嘴卻不知道此刻有誰能救贖她……
  一滴眼淚從眼角滲出,落在枕巾上,一滴又一滴……如果她是克羅莫寂寞的救贖,那她漫漫無邊的生命中誰又是她的救贖……說到底她終究還是一個女子……
  「你所處的世界毫無意義,而活在這裡的你們也毫無意義,沒有意義的你們們還想著這個世界,而明知道就算知道這件事情也沒有意義……」夢靨裡飄渺的聲音惡意笑道。
  良久的沉默。
  額頭的紅蓮灼熱發光,如同地獄之火想要燒燬一切讓她不快的存在。
  「沒有意義?!」空冷冷說道,冷冽的聲音想要刺破人的心臟,「我空要做,誰敢阻攔!」




第二十九章

  血淚流難盡,紛紛入白河。
  生前名字義,今日已無多。
  
  鈴鐺在耳邊叮叮噹噹響。
  白色的和服上繡著大朵大朵的櫻花,空站在人群眾中笑看著身後緊緊跟隨的克羅莫。由於早上驚動了跡部和夏爾,他們兩個不顧空的拒絕強硬地跟在她身後,克羅莫在跡部和夏爾惱怒的目光中氣定神閒地走向空。空看著後面兩張包子臉,一手挽住克羅莫的胳膊,盈盈一笑:「約會哦。」
  「切!」
  夏爾和跡部怒瞪對方:「不要學我!」
  異口同聲的答案讓兩人同時挑眉,鄙視對方。
  「真是不華麗,吶,kabaji?」
  「白癡,吶,賽巴斯?」
  「wushi!」高大的樺地豁然出現。
  「是,少爺。」賽巴斯以矯健的姿態跳躍到夏爾的身邊,賽巴斯瞄了一眼漸遠的人影,「少爺,不追嗎?」
  「追!」
  
  人們穿著傳統服飾嬉笑在神社內外,空定定站在神社前舉手遮住當空的陽光,雙眼溫柔地看著神社的大門。
  「主人曾經來過這裡。」
  「嗯。」空點頭,「不過好久沒來了,還真是懷念啊……」空滿足的歎息。
  空微微斜著身體將重心傾向克羅莫:「在我離開之前,我曾留了一樣東西在這裡。」
  克羅莫感受到空輕柔語氣下的寒意,他靜默不再出聲。空和克羅莫兩人之間的肅穆與周圍喜慶歡樂的氣氛格格不入,空厭惡的蹙眉:「哎呀,我最討厭別人在我哭泣的時候歡笑。」空一揮手,所有人的笑顏瞬間定固,他們不明白此時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能感受到臉部肌肉的僵硬和疼痛。
  還真是任情!克羅莫微笑地看空調皮的表情。
  在轉彎行至神社內院的時候,空微微側身給身後的賽巴斯遞了一個眼神:把他們帶到別處去,不准跟上來!
  賽巴斯細長的眼睛依舊彎起又露出讓空不爽的笑容。
  克羅莫感到手臂一陣疼痛,他伸手握住空微涼的手。
  空勾起垂下的銀髮繞到耳後,「走吧。」
  內院裡的氣流波動很大,剛踏進荒僻的角落,一股強大的靈壓突襲而來。
  「……主人……這裡……」
  像是幻境一般,冬末的寒意漸消,融融的春意輕柔地撲向臉面,溫暖的柔和的。剎那間,乾枯的虯幹上密密麻麻長滿了嫩綠的芽葉,朵朵的紅色花蕾搖曳綻放。風緩緩的吹,花瓣隨風飄落織起芳香的花簾。
  凌厲的風起將花簾捲成利刃,空站在漫天的櫻花中姣麗而蠱惑。
  「主人!」
  泛著騰騰殺氣的劍劃破空氣刺向空,輕輕轉身,劍貼著袖子直飛而過,手腕翻轉,殺氣被忽來的風吹破。剛剛凜凜的劍像一盤散沙落在地面上,花瓣墜地的時候冒出惡臭的黑煙畫成了黑血。
  「既然來了何必躲了,媽媽。」
  媽媽這一聲帶著拔高的尾音,亦嗔亦怨的眼神柔柔地看著櫻花樹後的人,櫻花落在和服的花瓣上將白底上的櫻花染得妖嬈嫵媚。
  「閉嘴!誰是你母親!」女人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豎起渾身的毛,詭異的微笑出現在那張原本溫柔恬淡的臉上,「……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在哪兒啊……哈哈呵呵我的女兒……」女人瘋瘋癲癲地尋找自己的女兒,黑色血跡染滿了她的白衣,癲狂的眸子裡閃著鬼魅的痕跡。
  突然她停了下來,一點一點扭轉著脖子,彷彿木偶玩具一般。空洞的眼睛在看到空的時候閃耀著別樣的光彩。
  「他說你能救我的女兒,也能為我報仇。」說到此處,女人的恨意就像火山一樣噴發而出,「可是……你呢……不僅沒救我的女兒還佔用了他的身體!……報仇?憑你?癡人說夢……」
  克羅莫剛要出手,空擺手讓他停手,她想聽聽這個女人能說出什麼。
  她喋喋不休抱怨著空的婦人之仁心慈手軟忘恩負義。
  女人每說一句,空的臉色就沉一分。
  「說夠了沒有。」空的眼眉帶著不耐,冷冷看著女人。
  「報仇?你不是早就報了嗎。再說了,說不定如今的果就是補償當日你種下的惡,畢竟你確實是第三者,不是嗎?」
  這個女人在空離開那個家之後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利用網絡傳媒狠狠幫櫻乃一家宣傳了一番,如今的櫻乃一家與過街老鼠無異。小櫻的父親被辭退在家,連求職都碰壁更不用說他的仕途,而龍崎櫻乃和她的奶奶在學校裡飽受質疑鄙視奚落,那種從天堂墜落地域的滋味並不好受。無論怎麼樣都可以但是這個女人不能拿自己的容忍和縱容來算計自己。
  「交出血符。」
  纖細的手伸在半空中,白皙的肌膚幾乎透明,那點點櫻花似乎能穿透那隻手。
  在空的微笑下,女人無法直視她的眼睛。女人的手握緊,她鼓起所有的勇氣與空對抗。
  「不要……只要你答應讓小櫻復活,我就把血符給你。」
  「根本不可能。」空笑女人白日做夢。
  「不……不……可能的,他告訴……我,只要小櫻的身體還在那你就能讓她復活……對對,就是這樣……」女人熾熱的目光審視著空的身體,一寸一寸沒有絲毫遺漏。
  「他是誰?」空已經聽到多次「他」,看來這個「他」對自己還真瞭解。
  「他?」女人歪著腦袋一時想不起,「他,哪個他?」
  這個女人瘋了,空不再與他做口舌之爭,克羅莫一得到指示便像女人攻擊過去。察覺到危險的存在,女人奸笑著墮落成Level E。
  「吸血鬼!」空吃驚地叫道。怎麼又是吸血鬼!
  一道影子極快的從天而降對上空,招招狠辣,步步緊逼。空變出鬼蕭倉促應戰,她驚歎眼前這個披著斗篷的傢伙的實力,自己竟然察覺不到他的靠近。空的符咒完全困不住這個傢伙,一個閃神,空連忙用蕭擋住他凌厲的拳頭,對方露在外面的眼睛得意一笑,另一隻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尖刀,刀刃直逼空的眉宇之間。抬腿踢向來人的□空趁著間隙一百八十度旋轉躲過致命一擊。
  「啊……」頭皮吃痛,那個吸血鬼扯下空的髮絲對空挑釁地抬高下巴。他躍身後退,一把撕破女人的衣服奪過血符。
  「不好!」
  空起身追去,三個吸血鬼攔住空,空發動金光神咒,吸血鬼不堪一擊在奪目的光芒中化為灰燼。
  吸血鬼來了一批又一批,以人海戰術拖住空和克羅莫。
  那個披著斗篷的吸血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血符和空的頭髮破了櫻花樹下的結界。
  青龍令!那個傢伙不顧一切想得到的是青龍令!
  「你玩完了!」那個傢伙的眼睛裡流露出這種氣息,張狂狠戾的霸氣遽然而出。
  他比了比手勢,越來越多的吸血鬼從四面八方湧過來。他一把抓起那個女人準備奪路而逃,空佩服那傢伙的心思,想必他意圖用那個女人和自己這個身體的血脈聯繫來探查自己的行為。
  空勾起充滿殺意的微笑,輕輕淺淺的,卻讓人毛骨悚然。
  鬼蕭飛起與空氣摩擦發生鬼哭狼嚎的聲音,鬼蕭帶著符咒擊中女人。
  在空扔出鬼蕭的瞬間暴露了自身的死角,她難免掛了彩。空的餘光掃見那個她曾叫過幾聲媽媽的女人變為一灘醜陋的血污,空輕笑,出手更加迅速狠戾。
  最後內院裡只剩下空和克羅莫,他們踉蹌地站在兩個角落看著彼此的狼狽。
  「你差了好多。」
  空不懂克羅莫這話從何說起,不過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實力弱了不止一點點,空理理長髮,不可一世地望著比自己狼狽太多的克羅莫。
  「以後我絕對會更強。」
  克羅莫的薄唇微微上揚。
  空走到那株很老很老的櫻花樹下,心裡的感情糾結複雜,最後空只是狠狠拍拍枝幹然後無力的垂下。在這顆櫻花樹下,她和四神令的第一代守護者度過了幸福的一段時光。
  彷彿力氣被抽離了一樣,空跌坐在地上,潔白的和服和著泥土成了土灰色。空重新刨坑,白嫩的手指上全是泥土,空拍開克羅莫想要幫忙的手。
  「不用你管!」
  空很懊惱,如果不是自己太過自負,怎麼會丟失青龍令!空很想大哭一場卻找不到讓自己哭的理由,她就像當年的立海大一樣,就應為輕敵而輸掉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空撿起血符,把它丟進坑裡然後填土。
  「這個血符是用我的狐狸毛和血製作而成。當年四神令被四大家族守護,而血符與四神令遙相呼應鎮壓住到處作祟的污穢。」空將土埋嚴實了,拍拍,「看剛才那幻境的設置,另外丟失的白虎令和玄武令應該是被那群吸血鬼盜走了。否則他們不會有這種靈力。」
  空突然發現一張年代久遠的信,信很短只有一行字。
  後輩無能,有負重托。
  ——山本
  空失笑:「我不知道是欠誰的,一輩子都沒安寧過。」
  空重新設了結界,雖然四神令丟了三個,但血咒應該還能鎮守一段時間。
  空站起身來,眼前一黑,克羅莫連忙攔腰護住空。空順勢依在克羅莫溫暖的寬厚的懷裡,她抬頭看著天空。
  「我以為我會有一個親人,誰知道還是脫離不了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不過幸好……沒什麼損失……呵呵……」自嘲的聲音在克羅莫的耳邊響起。
  克羅莫的喉嚨裡一陣酸澀,大手摸索著握住空冰涼的手,指尖有意無意地刻畫著空手心裡的紋路。
  空的手心一暖,她淡定的微笑。
  「你知道了……」
  克羅莫帶著鼻音嗯了一聲,他將頭埋進空的頸項裡,冰涼的鼻尖磨蹭著細膩的肌膚,克羅莫的雙眼很燙,泛著紅意,為什麼她的肌膚會沒有一點暖意。
  空和克羅莫整理好自己的狼狽,空看著滿地的狼藉,腦袋裡就像有一面小鼓敲個不停。空用勁敲著腦門希望減輕一點疼痛,在克羅莫掃視過來的時候,手滑過腦門整理凌亂的髮絲。
  克羅莫將內院恢復原樣,兩個人出了院子準備找其他人會合。
  空在人潮最擁擠的地方發現了夏爾和跡部,擠過重重的包圍,空的水目圓瞪。
  跡部、手塚、真田、日吉、乾和大石這幾個人只著褲襠布,幾近□地站在很大的浴盆裡往身上澆涼水。這是日本傳統的祈福儀式,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能獲得祝福。除了場上比賽的幾位,三所高中網球部的正選幾乎全部來齊,沒參加的為自己的隊友加油,場面十分熱鬧。圍觀群眾性別差不多全部為女,還有幾位看上去比較猥瑣的怪叔叔。
  空托著下巴用苛刻的眼光挑剔著他們的裸體,均勻的膚色,完美的比例,流暢而充滿力度的線條,結實精壯的肌肉……
  眼珠在場上場下來回轉悠,空突然想起冰帝有很多女生經常在她耳邊嘀咕什麼AT還有什麼OA……
  詭笑……
  空在地面上摸到幾個石子拋了出去,場面頓時混亂,尖叫聲呼喊聲救命聲混雜在一起,很熱鬧。
  克羅莫無語地看著眼前的滑稽,手塚撲到了越前,真田被日吉以下克上,乾與竹馬柳相親相愛,大石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央不知所措。原本射向夏爾的石子被他的萬能管家給擋給了樺地,所以跡部很不華麗地被攻了。
  「哈哈哈哈……」空很得瑟自己的劇作,捧著肚子笑得很沒形象。瞄見那些趁機揩油的手,空懶懶的揮手,「克羅莫,去幫他們一把。畢竟王子不是任何人都能摸的……哈哈哈,很搞笑,不是?哈哈哈……」
  克羅莫無奈地看著差點在地上打滾的空,他揉開緊皺的眉頭,邁開步伐去解救那些王子。
  不知道是誰開的頭,一場祈福儀式演變成潑水節,冰水四濺,人們四處躲散卻又興致勃勃地參與其中,場面一度失控。
  突然一桶水潑到空的身上,刺骨的寒冷讓她一陣哆嗦,她依然摀住肚子笑得張狂,水順著她的臉頰肆意流。
  細小隱忍的哭泣掩蓋在瘋狂的喧囂聲中,空瑟瑟地躲在人群裡,寬大的袖子不停地抹著臉上的水。
  ——在幻滅即將來臨的時候,空才明白她的責任是多麼可笑的堅持。或許就像夢裡某人告誡的一樣,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第三十章

  頭上青絲發,鮮艷似晚霞。
  移時窺鏡影,白雪落飛花。
  
  空坐在球場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摀住嘴唇打了一個呵欠,好無聊。
  由於玖蘭他們見光死的特性,練習賽安排在晚上,地點就是跡部家的網球場。
  前幾場比試下來全是實力懸殊的比賽,無論是體力還是技能一條、藍堂他們強太多。賽前空要求他們只用自身的能力比賽,只有最後一句可以看情況使用他們的超能力,這樣既可以讓冰帝的正選看到自身的差距也但也不至於打擊他們。顯然就算是最後一局,忍足他們儼然被shock到了,除了慈郎一臉興奮之外其他人面露痛苦絕望之色。
  「哼,太弱了!」
  空二話不說彈痛了夏爾的鼻頭:「喂,他們是普通人勒。」心裡嘀咕好歹給她這個經理留點面子。
  跡部撩撩發尾,英俊的面龐籠上了陰霾,眼裡忽明忽暗掠過很多心思。忽地,跡部嘴角一拉,雙臂環胸垂眼看著空:「本大爺一定會贏那個傢伙的。」長臂一伸指著另一邊的玖蘭,霸道的樣子宛如天地獨尊。
  空學監督的樣子,伸手一比:「去吧。」
  「你還真放心。無論那個大爺怎麼努力,也不會打敗那個純種的。」夏爾下巴一抬,倨傲地看著上場的跡部。
  空的手指輕點著下巴,愉悅的心情讓她快樂地想唱歌。夏爾在空戲謔的眼神裡如坐針氈,他撇過臉粗聲粗氣道:「你幹嗎!」
  坐直身體靠在著椅背,空捧起克羅莫送過來的熱茶呷了一口。騰騰的熱氣捂得手心暖暖的,空雙手覆蓋杯身上放在腿上。空迎著燈光瞇眼看著場上彷彿被包圍在光暈裡的跡部,她轉頭看看另一邊的玖蘭,一個是光一個是夜,兩個極端的男子卻同樣擁有令人折服追隨的帝王氣質,一舉一動都是人們追逐崇拜的焦點。
  「切!白癡!」夏爾看到跡部耍帥的動作,面露鄙夷,但是眼裡的光亮以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羨慕全部落在空的紫眸裡。
  「你喜歡他。」肯定的語氣。
  夏爾反應過來之後亟亟反駁:「誰喜歡他了,笨女人!」說得太快太急反而有欲蓋彌彰的感覺。夏爾微蹙眉頭,眼前的女人以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欠扁地看著他,夏爾饒是厚臉皮也在空促狹的微笑裡紅了臉皮。
  空在心裡大喊一聲太可愛,隔著桌子猛地抱著夏爾猛蹭他的臉頰。
  夏爾在空的懷抱裡揮舞手臂拚命掙扎。
  「小姐,少爺快要被凌遲處死了。」
  「呀?」順著賽巴斯的眼睛所到之處稍作停留,瞥見跡部、玖蘭還有克羅莫刻刀一般的眼波,空縮縮脖子鬆開手把夏爾推了出去。夏爾握住自己的脖子拚命喘氣,那紅紅的臉蛋還有眼裡點滴的晶瑩,樣子真的很萌很可愛,空握住拳頭克制住作癢的手心。
  夏爾坐回自己的位置,啊嗚一聲將蛋糕塞往嘴裡。玖蘭的氣場真的很強大,然而跡部即使被逼到狼狽的境地華麗的風姿依然不減,果真是一個能夠把華麗掛在嘴邊的男人。天藍的眼睛轉濃幾近墨藍,亂中有形的劉海遮住了深沉的眼眸,夏爾咬住叉子,自己的高傲比不上他的氣度,墮落的自己明明已經不再渴望救贖卻依然被他耀眼的光明所吸引。
  氣息混亂,淚水沿著臉頰滑落,跡部隨手抹掉汗水,一手高舉打了一個響指:「勝者是本大爺!」話語間有些喘息。
  玖蘭神色莫名地看著與他對立的男人,眼前漸漸充斥著血霧,一種失去的恐慌湧上心頭,他將驀然的不安用力聚集在手上,球拍宛如一道凌厲的勁風過境,圈起漫天的風沙。跡部一手分開點在眉間,自信傲然的笑容彷彿勝利在握。
  忍足侑士慵懶地立在賽場邊,懶洋洋地微笑。
  「跡部已經看破了呢。」低沉的聲線喚起了冰帝一邊的氣氛。
  空一手握住椅把極力保持鎮定……那是……跡部身體周圍環繞著淡淡的紅色光芒,那是朱雀……克羅莫按住空的肩膀,空一手握拳摩擦著褲子。
  「是天衣無縫之極致!」冰帝的正選們驚喜地叫道。
  此刻的跡部完全沉浸在網球的樂趣裡,眼中閃爍著無可摧毀的光芒。
  6:6平了!
  跡部實現自己的諾言沒有輸給玖蘭,但也沒有贏他。
  空站起來接過管家的毛巾遞給下場的跡部。
  「很不錯哦!」說到最後空似乎咬牙切齒地凌遲另一邊的選手,這該死的吸血鬼!
  「要不我幫你咬他!」在向日等人的尖叫中卡卡從空的身後爬出來,它搖晃著腦袋,露出寒光閃閃的尖牙,「沉醉在老子的華麗的牙齒下吧!」
  空睥睨眼下得意的蛇頭,一掌毫不留情地劈過去:「行啊,你去咬!就咬他鼻子,像對手塚一樣!」
  「呃……」卡卡豆大的眼睛在撞到玖蘭的紅眸時,抖擻的精神一下子垮了。卡卡垂著腦袋趴在空的肩頭,嗚咽嗚咽的有氣無力。
  好可怕好可怕!那是吸血鬼哎,還是純種的!
  跡部中指啪一聲彈上蛇頭:「嗯啊,馬後炮!」
  卡卡在眾人的哄笑中不好意思地蜷著身體盡量把身體縮小,頭一拱一拱地埋進空的衣領下做鴕鳥。他們看不見我他們不是在笑我他們看不見我……又在自我催眠了……
  空看見冰帝眾人恢復了以往的精神,抬眼瞥見跡部驕傲的神情。冰帝網球部以跡部為榮,但同時跡部也深以他的隊友為傲,冰帝會敗但絕對不會倒,今年的全國冠軍絕對是冰帝!跡部信心十足!
  比起冰帝的熱鬧,黑主學院那裡則有點沉悶。
  優姬雙手絞著衣角,無措地站在玖蘭的身邊。優姬從來沒想過玖蘭會不贏,就算是平局這對於玖蘭來說也是輸了。如同神祇一樣存在的玖蘭竟然輸給了一個普通人,這讓優姬有些手足無措,這就好像一個神話被打破了一樣。
  「啊……那個……那個……」優姬的臉上滿是擔憂,「學長……」
  「不用擔心。」溫和的聲音在玖蘭的頭頂響起,大手揉揉優姬的頭髮露出淡淡的微笑,只是眼眸的深處卻投在他無法靠近的角落。
  藍堂緊握著拳頭看看玖蘭又望著在另一群人中笑得溫柔的空,第一次他明白她和他們的距離是那麼遙遠,明明是在靠近卻無形中漸行漸遠,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啊……
  
  空爬上樓梯險險地躲開倉促奔來的藍堂。
  「小蝙蝠,你就不能安生一會兒。」空抓住扶手跳上去,一把揪住藍堂的手臂,「咦,你幹什麼了?衣服像是被狗啃了」坑坑窪窪的洞。
  「囉嗦!」藍堂英的語氣有點不善,「這就是你家卡卡干的。哼,我也沒吃虧,拔下幾片鱗片做紀念。哦呵呵,身為玖蘭大人的手下怎麼能這點事都做不到呢!」藍堂搖搖從卡卡身上拔下的鱗片在空的面前顯擺。
  望著肚子沉醉的藍堂,空滿頭黑線,讓藍堂和卡卡不掐架,這比母豬上樹還稀奇,裝模作樣擦去額頭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虛歎一聲離開了。
  「喂,你不回來嗎!」
  空楞了一會,移動腳步轉過身。
  「這是為你自己問的,還是替你的玖蘭大人問的。」
  這有什麼區別嗎?藍堂不明白,他晃著金髮腦袋,純淨的藍眼透露出困惑不解。
  「我問你是因為想我才想讓我回去,還是因為玖蘭需要我而要我回去。」
  藍堂瞪著走至眼前的空:「誰會想你!」等看到空黯淡的眼睛,藍堂後悔地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不是……不是……我是說……那個……反正你遲早要回去嘛……」藍堂結結巴巴地解釋,到最後幾乎有點撒嬌的意味。
  空呵呵地笑,藍堂悄悄紅了臉,藍色的大眼有些委屈的扁起來。
  「呵呵,是啊,我是要回去,不過不是現在。」
  「那你不要玖蘭大人了。」藍堂不喜歡他們一個個露出言不由衷的笑容,他的心直口快直逼空的心頭。
  空的動作呆滯一下,踮起腳像是撫摸小孩子一樣摸摸他的頭:「小蝙蝠,你還是小孩子啊。」他不明白恨早恨晚的愛情,都是一種遺憾,都只能錯過。
  「你們走的時候不必告訴我了,我無法送你們。」
  衣袖被藍堂拉住了。
  「你們一個個都在敷衍我。」
  空扯掉藍堂的手。
  「小蝙蝠,不是每個事情都有答案的,你只要看著就行了。」空知道小蝙蝠私下裡在查玖蘭的底,不過她真的不希望把他捲進來。
  「我……」
  「我和玖蘭只是鑒於共同利益的合作夥伴,終有一天我們會敵對,因為目標不再一致。」
  「不會的……不會的……」藍堂吶吶自說。
  「藍堂,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在欺騙自己了。你很清楚,不是嘛……你就算麻痺自己到死結局也不會因你而改變!」空訓斥藍堂,這個孩子明明清楚事情的走向偏偏喜歡勾畫happyending。空捏捏藍堂肉肉的臉頰,加了最後一句話,「你們是吸血鬼,我不是啊。」或許不完全是。
  空留下落寞的藍堂獨自離去,微笑無法維持耷拉著嘴角,空仰頭看著燈光。如果他們只是那些邪惡的吸血鬼就好了,那樣她還能直接殺掉或者避開。切!那個黑主理事也真是的,安安分分做他的獵人去殺吸血鬼得了,為了一個女人的夢想搞什麼吸血鬼與人和平共處!作怪!吸血鬼不吸血還叫什麼吸血鬼!乾脆做人得了!
  「有事?」空感覺身後有人。
  「林興徐來了,說是有急事。」
  「哦。」空收回氾濫的思緒,「知道什麼事嗎?」
  「不清楚,好像和朱雀令有關。」
  空聽聞此事,手指不由自主纏繞住髮絲,眼眸輕輕一彎有說不出的危險情致。
  「讓他去會客廳。」
  偷眼望向窗外,梅花落盡,葉子在月亮的光輝裡泛著瑩綠的光澤。
  「克羅莫,春天要來了呢。」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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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夏秋濕袖水,冬日已成冰,
  今日春風起,消融自可能。
  
  來到會客廳,空示意剛要站起來的林興徐坐下來。
  「我想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要什麼事需要幫忙的。」空坐到林興徐對面的沙發上。
  林興旭徐想到今天確實是有求於人,不由得歉然一笑。
  「我是有事找你。」
  涉谷一也他們接了一件離奇的案件,一間鬧事的屋子裡住著一位母親的怨靈,她的孩子在六歲的時候被拐跑了,她受不了思兒之苦便投井自殺,由於怨念太深一直徘徊不去,到後來甚至殺害歷任房主的孩子讓孩子們的靈魂來陪伴自己,因此那棟房子底下埋藏著很多的怨靈。每至午夜哭泣聲叫喚母親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淒婉又讓人倍感恐懼。母親的意念太過強大並控制很多小孩的靈體。涉谷一也他們毫無辦法,因此林興徐來找空尋求幫助。
  空一手托著下巴思忖,眉眼一斜。
  「我不是降妖除魔的衛道士,這種事情我不好插手。再說事事都有因果輪迴,難保那些小孩不是在還前世欠下的孽障而遭此劫難。上天自由公道,我不願意牽扯其中。」
  也許早就猜到空會拒絕,林興徐沒有沮喪只是一臉如常的喝著咖啡。
  「要是我拿四神令的消息和你換呢。」察覺到空身上流露出的殺氣,林興徐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前一段時間真田、幸村和跡部家族的動靜不算小,我知道也算正常。但是留心的人翻看一下記載就會發現真田、幸村、跡部還有山本四族是守衛四神令的家族。只要是內行的人稍一猜測就能知道一二。」
  一道劍氣劃過,林興徐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動不了,他按下內心的不安努力讓心情平復鎮定。對上空微暗的紫眸,林興徐下意識地說出自己所知道的。
  「其實有一條,大家都忽略了。四神令一旦感覺到危險會藏身於守護者的體內,如果要取出四神令不僅要熟識相應的程序更要找到聖女,否則守護者會因為承受不來內外的壓力血脈逆流而死。」
  聽到最後一句,空的心裡突然湧現不安,一陣寒流穿過全身上下讓她不由自主地緊縮身體。
  紫眸裡的冷光瞟過林興徐,掂量著他話裡成分。空微微一笑,自信而決絕,她讓克羅莫找來一塊上好的桃木刻成一個娃娃形狀。
  「那個被拐走的孩子的生辰八字?」
  林興徐一時不明以對,看見空不悅的神情他連忙開口。
  空在桃木上寫上孩子的生辰八字並將一道咒語縛在桃木裡。空解開克羅莫的穴道把桃木遞給他,「等女人出現的時候把桃木拋出去,那個女人會把桃木當成自己的孩子而戾氣大減,這個時候你們再念淨化咒。」
  「嗯。」林興徐剛準備接過桃木,空一把收回來,看著眼前的男人有心提點:「以後這些事你們少管,小心引火上身。」
  林興徐並沒有附和空說的話,接過桃木後簡單地說了句「我會保護他們的。」語調乾脆堅決。
  空無所謂的聳肩,轉身上樓。
  
  「一起走吧。」
  走到二樓的時候正好碰到一條,一條的提議空並沒有拒絕,兩個人肩並肩走在一起。
  「你和藍堂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空撇嘴,「然後呢。」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過早的下定論,不是說事情在曲折中發展嗎。」一條溫柔地看著空,伸手像以往那樣揉揉空的頭髮,「玖蘭的責任心很重,讓他一下子拋下背負了十幾年的責任這根本是強人所難。你要給他一點時間同時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
  「說到底,你還是來做說客的。」紫色的眼睛清澈見底,那微微的自嘲刺痛了一條的心。
  一條停在分別的樓梯口,伸出的手頓在半空中最終還是歎息一聲將空抱在懷裡。輕柔的語調在空的耳邊響起。
  「空,我只是希望你能順著自己的心意讓自己過得開心一點。」
  
  玖蘭他們離開之後跡部的宅邸安靜了很多。
  春天的氣息已經一步步來臨,綿延的細雨中氣溫一點點回,一些早春的花冒出了星星點點的花蕾。
  跡部和空一起將夏爾送上了飛機,夏爾依然頂著一張臭臉鄙夷跡部,跡部也只能華麗不華麗的在口頭上佔點便宜。空淡淡的告誡賽巴斯小心他們養的那條魔犬,如果可以查清楚曾經收養魔犬的那個女僕的底細,因為一般人根本不會讓魔犬誠服並乖乖待在他們身邊。
  跡部瞥了一眼空擔憂的神情。
  「收起你那不華麗的表情,那個小鬼頭不用你操心。」語氣酸得很。
  「不是我瞎擔心,我只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空抬頭看著跡部,第一次對他人說出自己的擔憂,「除此之外我更戒備賽巴斯。他的微笑總是讓我感到害怕不安,他對夏爾很好可是他偶爾的怪異人讓我感到驚恐,他到底對夏爾懷著怎樣的心思。他是在拯救夏爾還是在徹底毀掉他……」關於一切的種種猜測,這些壓在空的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跡部打斷空的猜疑,強勢地握住空的手把她帶離了機場,他讓司機開車先回去,跡部決定帶空四處逛逛舒緩一下她的心情。
  空和跡部來到一個據說是情侶聖地的地方,奇怪的是這裡看不見情侶只有幾對舉止怪異的男女。空一看是涉谷一也他們,心裡就發毛,碰見他們轉悠的地方肯定沒好事。空剛準備拉著跡部離開就被眼見的谷山麻衣叫住了。空訕訕地回頭一一和他們打招呼,跡部也不願意看見他們,一看見他們他就鬱悶冰帝竟然會發生那麼不華麗的事情,此刻見空一臉的不願意那他更不待見他們了。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然後一陣七嘴八舌的吵鬧,空和跡部大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前一段時間來這裡的情侶經常莫名其妙地被澆了一身水,於是他們就集體出動扮成不倫不類的情侶來勘察。
  跡部然有興趣地調高眉毛,一雙桃花眼炯炯有神地看著空。
  「你說那個不華麗的東西會不會把我們當成情侶而潑我們一身水?」
  跡部現在的舉動在外人看來就是曖昧至極,好似一對情侶深情相望互訴衷腸。聽到空氣中的異常空敏捷地往後一跳,就在那時一桶水嘩地倒在跡部的頭上。
  「哈哈哈哈……」空抱著肚子差點笑倒在地,眼前的跡部哪有一點華麗的樣子。頭髮濕漉漉的垂在頭上,表情僵硬鐵青,衣服淅瀝瀝地淋著水。
  跡部咬著牙,一聲怒吼響徹天空。
  「你個不華麗的女人!」
  空打量了一下四周覺得涉谷一也還能應付這次的情況,於是帶著抱著冰箱暴走的跡部趕忙離開。跡部來到自家的一個店裡換了身衣服,瞟見員工們滿臉八卦猜疑的樣子,好不容易轉晴的臉又轉陰了。空兩手揪住跡部的臉捏捏,「好了,跡部大爺,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你好像很開心嗎,嗯啊。」跡部鬱悶地看著不掩好心情的空,自己出醜她就那麼開心,一點也不華麗。
  「我要去打網球。」
  「你存心的。」空鄙視地看著跡部,他非要在這個時候練習網球,這不是存心的是什麼!但瞅著跡部一副我就是存心的無賴樣,空只能暗歎某個高華麗的人也會客竄一下幼稚。
  跡部好笑地看著空嘟起嘴嘰嘰歪歪,一臉不滿的樣子,這個女人越活越幼稚了。
  跡部帶著空剛踏進一個街頭網球場,一個刺耳的聲音挑釁道。
  「呦!果然物以類聚,人品下流的跡部大爺和心腸歹毒的英國伯爵還真是絕配呢。」
  
  




第三十二章

  春至花開日,花開盛極時。
  明年能見否,天命有誰知。
  
  斜眼望去對上一雙怨恨的眼睛,空挑起嘴角,胳膊肘搗搗跡部,「呀呀,猜猜她為了誰?」跡部一手輕點眉間,嗤笑 ,「母貓而已。」跡部看著女孩身邊的龍崎櫻乃還有橘杏,心裡一窒。
  「還真刻薄。」空淡笑,回望球場上的人,眉梢一彎,「算了,我們還是走吧。」
  跡部點頭,拉住空往回走。一個人影飛過的掃過攔在跡部和空的面前,「站住!」女孩頤指氣使,驕傲的眼睛緊緊盯住跡部英俊的面龐,「跡部君,和她在一起,你只能毀了自己!」強硬的面容有些柔和,認真的眼眸流露出淡淡的渴望。
  跡部推開女孩,嫌惡掃過女孩的容顏,他輕哼一聲:「滾開!」
  女孩如花的容顏刷的慘白,她哆嗦著唇角,猛地狠狠咬住下嘴唇,眼神黯然陰鷙,她那麼喜歡喜歡他,他怎麼可以……
  「真的很好心啊,你就不心動?」
  跡部攥緊大掌裡冰涼的手,「啊嗯,我已經有想要的那一個!」跡部舉起手輕輕細吻空的手背,直白火熱的視線毫無遮掩的射向她。空的臉皮薄,微微一染,手腕略施一個巧勁從跡部的掌心掙脫過來。
  「說真的。那個女孩和『我』真的頗有淵源。還沒照面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想起女孩眼裡的恨和嫉妒,空想不通那個女孩為什麼因為莫須有的嫉恨而陷害一個人,真的是因為太過年輕而無所顧忌。
  「跡部,那個女孩的事交給你了。」空纏繞著垂下的銀絲,仰頭看著碧藍的天空,她突然升起拋開一切的衝動。
  「別想隨意逃開。」耳垂一熱,跡部一字一頓彷彿咒怨般的話語烙印在心頭。
  空笑得苦澀,「嗨!嗨!」跡部那敏銳的觀察力真是要不得。
  聽到空的回答,跡部的手勁小了很多。
  
  是夜,空領著卡卡再次拜訪土地廟。遠遠看見寺廟燈火輝煌,空推開門看見土地神拄著枴杖等在那裡。
  「等了好久。」空合上門。
  「沒有多久。」土地神捋捋鬍子,「空大人,有何疑問?」
  卡卡不安分的扭動,空按住它的腦袋,「老實點!」卡卡聽見空的低喝,吐著蛇信哼哼唧唧盤在空的肩頭一動不動。
  「我……」奇形怪狀的枝椏倒映在窗戶紙上,空盯著張牙舞爪的影子愣愣出神,「夏奈是不是聖女?」
  土地神的鬍子一抖,時間停滯了半晌。
  「是的。」
  早已經猜出答案,空的雙手還是握緊了,她深深呼吸才能排出胸腔裡的鬱結。
  「那我算什麼?」空轉過身,絕美的容顏在燭火的搖曳中竟然添了一絲妖冶,「那你能否告訴我,我究竟是誰?」迷茫就像一個黑洞,吞噬了她的意識。
  「空大人,你就是空大人啊。」土地神拿捏著回答的分寸,蒼老的眼睛蒙上一層憐憫。
  空想起伊籐夏奈,興起了一究到底的衝動,「那她憑什麼當聖女?」每次想起這個問題,空的心就像被鑽子鑿空了一樣,她的心裡難得泛起一絲嫉妒。
  「大人……沒有問的必要。這……」土地神歎息,「這不像你。」
  完美的側臉埋在燭光的陰影裡,空拚命的搖頭,「你不明白。這聖女代表我無法忘懷的過去,那裡有我的戰友,我的朋友。聖女是我們用鮮血抒寫的戰鬥,那是我們存在的自豪驕傲,因為是我們守衛著這片土地。如今卻讓另外一個人來當聖女,你們輕易否定了我們的過去。你們怎麼可以……你們又怎麼忍心……」
  「……大人,你知道原因……」
  「所以我才討厭你們這些虛偽的神仙,你們讓我覺得噁心!」空一掌拍向桌子,桌子應聲四分五裂。
  用力踹開們,涼風呼地襲面而來,銀色的髮絲在空中凌亂飛舞。發白如雪,幽幽月光照在發間折射出淡淡的光澤,邪肆詭異。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所做的一切。過去現在沒有,將來沒有!」空堅定地吼出自己的信念
  空甩開門,衝了出去。
  卡卡睜著豆眼警惕地觀察著黑漆漆的樹林,大氣不敢出一聲。卡卡感覺身下的肩膀起起伏伏不停地聳動,仰頭一瞧,清澈的淚水沿著空的臉頰落在自己的額頭。卡卡沉默,垂著腦袋輕輕磨蹭空的頸項,卡卡渾身一顫,空的肌膚幾乎沒有什麼溫度。
  「……空……」卡卡很害怕,此刻空的靈魂呈現渾濁黑暗的半面,它輕輕呼喚。
  空隨手抹掉臉上的淚水,夜風一垂,臉皮乾澀地緊繃。
  「卡卡,雖然沒有說出來,其實我潛意識裡一直把自己當做了救世主。可曾料想,我也需要別人拯救的一天。那樣弱小的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我究竟算什麼?」也許想起什麼,空冰冷的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也許,玖蘭永遠不會知道,我曾經那麼愛他,愛他愛到背叛了自己!」曾經空白的記憶被斷斷續續的片段填補,雖然不完整,空依然能感受到那段罪孽沉重的愛情,每每想起一點,她都能感受到心臟激烈的跳動。樞,原來我的愛情竟然開始地那麼早。
  「卡卡……」空輕輕撫觸卡卡的額頭,「會和我在一起的吧。」
  看清了空不純淨的靈魂,卡卡雖然害怕卻依然感到不可抑止的心疼,即使不甚清楚緣由,卡卡還是不想改變初衷,它深深喜歡陪伴著空的感覺。卡卡一如在森林裡初見的那樣固執,豆大的眼睛定定看著空泛紅的紫眸,「我要做你的蛇。」
  空笑了,小小的微笑裡有淡淡的幸福。
  
  飛簷走壁,點著樹木,空落在跡部宅邸的院子裡。燈火隱隱約約,空大的房子多少顯得有些寂寥。
  一個高大的陰影從門邊竄出,四處小心地看了一下飛躍而起,空靜靜看著身影在眼前消失。
  「克羅莫!」
  紅色的蛇信威脅地吐出,卡卡的斗眼擠了又擠懷疑自己是否看走了眼。
  不同於卡卡的猶豫,但空卻一眼就認定那個人。
  「是克羅莫。」平板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哎?」卡卡愣了一下,「我就知道克羅莫那個傢伙不是好人!」馬後炮辟里啪啦響起。
  空看著克羅莫離開的方向出神,睫毛斂下,投下好看的月牙形。
  「卡卡,我相信克羅莫!。」
  卡卡的蛇頭打結,一籮筐的話語嚥下肚子。
  空沒有理會卡卡,她逕自回了房間把自己重重拋到床上。
  「除了相信,我沒有第二種選擇」空自嘲自己的鴕鳥。
  
  




第一章

  未見君容但聞名,寒菊入夜白露生。
  終宵彷徨晝復今,魂斷相思露也輕。
  
  在一片歡呼聲中跡部領著冰帝正選們出現在場上,英俊的容貌、傲人的氣度、卓越的球技,無一不使他們成為球場上的焦點。冰帝拉拉隊在冰帝正選們一現身的剎那,震天動地的歡呼差點將空的耳膜刺破。空站在觀眾席的最高層俯瞰著那些耀眼的王子們,他們的一舉一動沐浴在光明中,神聖的讓人不忍直視。相對而言,玖蘭樞他們則帶著一種黑暗的迷醉,魅惑凡人墮入地獄的深淵裡。
  伸出五指,暖暖的陽光穿過透明的肌膚,冰涼的雙手彷彿一握就能抓住太陽的溫度。
  跡部桃花眼挑起,淚痣在陽光下點點跳躍。
  「手塚,贏的是冰帝。」一個響指,冰帝的學生們瘋狂的呼喊著跡部的名字,聲音裡的驕傲自豪彷彿勝利已經緊握在冰帝的手中。
  三年前青學宛如受神庇護的幸運兒,以黑馬之姿奪取了全國大賽的冠軍。三年來,冰帝摒棄了華而不實的作風,腳踏實地從頭做起,立志圓了國中未完成的夢想。冰帝每個人眼裡閃爍著對勝利的渴望,這次比賽對於冰帝大多數選手來說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參加正式的網球比賽,比如跡部比如忍足,因為肩上擔負的家族責任,他們將開啟另一條道路。
  最後的榮耀,也為了自己最後的夢想,冰帝背水一戰。
  空雙手環抱在胸前,冷艷絕美的臉上浮現一絲迷惑,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會為了一時的勝利付出殘疾甚至生命的代價,而且出現她眼前的不只一個人,也許用鮮血浴染的勝利更加具有魔力。無論是越前標榜的快樂網球還是慈郎單純的網球,在唯一的勝負面前似乎都沒有立腳之地。不過正是這樣在空看來有些愚蠢的信念和永不言敗的精神讓空隱隱的熱血沸騰,好似她還有無限的希望和未來。
  手塚跪倒在地粗噶地喘氣,汗水在球場上暈開一個個圓圓的水跡。
  跡部勉強地戰立,幾近死亡的疲憊掩不掉他的風華,張揚的笑容,一手緩緩的高舉朝天,耀眼的笑容如同神祇一般讓人頂禮膜拜。
  「勝者是我跡部!」
  嘶聲力竭的歡呼此起彼伏,很多人抱成一團哭泣吶喊。
  空邁著優雅的步伐從高處緩緩走下,冰帝的正選激動得不知所以,緊緊擁抱成一起。跡部倨傲地望著朝他走來的空。
  「我贏了。」
  空笑了:「恭喜你!」
  空偏身,長長的頭髮在半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青學的隊員們茫然著望著人聲鼎沸的球場,重重的失落沮喪讓他們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這一切。夏奈快要哭出來了,倔強地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用力不讓淚水滑落。看到這樣的夏奈,空奇異地產生了一種幾近報復的快慰感,一感到這個想法,空渾身一僵,她屏息凝神,她的心魔不可抑止地擴散。依然還是放不開,空輕輕地笑,移動腳步,空拿掉越前的帽子揉弄著他的頭髮。
  「你的路在更前方。」
  空望著青學的隊員們,忽然覺得偶爾一兩次失敗能夠讓他們迅速地成長起來,並不是變態的犧牲就能獲得永遠的勝利。
  跡部捧起關東大賽冠軍,發出囂張的宣言:「全國大賽的冠軍是冰帝的。沉醉在冰帝華麗的球技下吧。」
  「跡部,還是這樣啊。」幸村溫和的聲音在空的身邊響起。空抬眸,真田一臉莊重地站在幸村的身後。
  「你們立海大也要加油。」空看著台上華麗的跡部,「自己的夢想千萬不要放棄。」
  「嗯,不能鬆懈!」真田的經典語錄。
  空有些落寞,她的夢想不知道遺落到什麼地方了。或許是年代太久或許是物是人非,當年追求的在現在看來是一場笑談。
  
  「……不……不!……」驚呼一聲,空醒來一身冷汗,紫色的眼眸空洞地看著黑烏烏的天花板。疲懶坐起身,汗濕的髮絲服帖在後背,涼風吹過窗戶,空的身體感到一陣涼意。
  回想起夢裡緋櫻閒像她告別的情景,空心慌不已,轉念一想有玖蘭在黑主學院,又有誰能傷害得了緋櫻閒。驀然優姬單純溫柔的臉龐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空顫抖地掐指,或許看似無害的因素才是最不穩定的根源。
  空赤腳踩在地板上依靠在窗邊,掀開窗簾,身形一顫,窗簾在指縫間溜走。空定神聚氣,再次撩開一角,姬子和克羅莫在花園裡糾纏,姬子亟亟地訴說著什麼,滿面的淚水,柔弱堪憐。克羅莫冷硬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黑漆深邃的眼眸突然爆出精光,宛如暗夜冥王。就在克羅莫轉身看向空的窗戶之際,空隨即鬆手背靠在牆壁上,心跳怦怦地就像擂鼓一樣有勁。
  等回過神來,空身體冰涼,在空氣中瑟瑟發抖。走進浴室脫掉睡衣,熱水淋下來溫了身體,空仰頭水流衝擊著面龐,猛地被嗆住了,空扶住牆壁劇烈的咳嗽。血絲溢出唇角,鮮紅的顏色被水流稀薄,流到地面消失不見。
  空靠住玻璃壁粗喘,伸手關掉淋浴濕漉漉地走到鏡子面前,她嫣然一笑,艷冶柔媚。伸手摸向鏡子,使勁揉搓著嘴角的血跡,空出神看著嘴角的血。
  「樞……」空無意識吶吶玖蘭樞的名字。等醒悟到自己在叫誰,空輕輕嗤笑,彷彿想通了什麼輕拍著自己的臉頰。玖蘭樞溫柔俊逸的臉龐一次一次在腦中重複,空一次一次在幻想中感受玖蘭樞紅眸中的深情和溫柔。
  「……樞……」空對著自己撇撇嘴角,我絕對重新靠近我的夢,即使它破碎的不成樣子了,我也要盡力挽回,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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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憔悴芳菲
  零落隨風覓歸土
  束風不盡
  又楊花浪舞
  
  聽到熟悉的呼喚,玖蘭抱住優姬的手臂一頓,看見佇立在門口的身影,玖蘭竟感到難堪。望進空眼底的失落,玖蘭有一種感覺,彷彿下一秒空就能哭出來。
  優姬羞赧地從玖蘭的懷抱裡退出,滿面羞紅,她羞赧地低垂著腦袋,輕喚一聲「空學姐」。
  空眨眨酸澀的眼角,心裡很堵,難受地想嚎啕大哭,可是面對著很相配的兩個人,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流淚。
  「樞,只是想告訴你我回來了。」優雅閒適地轉身離開。
  遊蕩在走廊裡,拐角的時候遇到一條,空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一條抓住空的胳膊,欲言又止,空明白他的為難,她輕輕搖搖頭,頭也不回的走開。
  打開房間,空便看見一個年齡較小的女孩坐在高腳椅上,蹙起的眉頭在看到與緋櫻閒有幾分相似的容顏才舒展開來。
  「緋櫻閒。」空隨手關門。
  清脆的笑聲回想在房間裡,緋櫻閒變回原本的模樣,「沒變笨嘛。」
  空挑眉聳肩,「我本來就聰明。」
  緋櫻閒不可置否,從椅子上跳下走到空的面前,細長沒有溫度的手指隔空畫著空的眉毛。
  「聰明的話還會把自己弄得這麼難過。」
  空拍拍自己沮喪的臉,「很明顯?」看到緋櫻閒毫不猶豫點頭,她露出苦澀的微笑,神情有些無奈。空走到吧檯倒了一杯威士忌,猛灌了一口。
  「不說我了。」空轉頭看看四周,搜索著某個人的蹤影,「你的小跟班呢?」
  「人家兄弟多年不見,總得允許他們敘敘舊。」
  空發誓,緋櫻閒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裡閃爍著□裸的惡意。空伸手把緋櫻閒牽到落地鏡前,兩隻眼來來回回在自己和緋櫻閒之間徘徊。
  「說起來,我們還真像呢。」手撫上緋櫻閒的銀髮,空的紫眸流出淡淡的腥色,紅色漸漸轉深,「銀髮紅眸,好似受了詛咒一般,永遠在血腥中沉淪。」
  緋櫻閒笑得開懷,低聲吶吶:「真可悲啊……」不知道是說自己還是空……
  空忽而想起正事,語氣變得嚴厲。
  「我已經警告你很多次,不要摻和進來。我現在摸不透玖蘭的計劃,不一定能保住你。」大拇指順著酒杯圓潤的曲線上下摩挲,空想起夢裡全身染血的緋櫻閒,一身白衣的她看上去就像凋零的血櫻,美麗而悲哀。五指捏緊杯子,空決定盡快將緋櫻閒轉移出黑主學院。
  看出了空的心思,緋櫻閒讓她想都不要想。
  「從他死的時候我就已經被牽扯進來了,至死才能方休。」 緋櫻閒逼近空,眼睛深深望進空的眼眸深處,「my empress!」暗紅的血色蔓延,那是無法遺忘的痛楚。
  兩個人的視線深深糾纏在一起,濃重的哀傷繾綣,兩個人何其像,她們的感情如何至深,短短的相處便許了一生一世的愛戀。
  「那個叫優姬的女孩子還真有意思,美味的讓我恨不得一口吞了她。」緋櫻閒彷彿品嚐美味似的伸出紅舌緩緩舔舐著唇瓣,一臉的貪婪之色。
  空斜眼,「得了,我不趕你走,好歹你不要給我添麻煩。」嗤笑一聲,「優姬可不是你我惹得起的人。」
  緋櫻閒挑釁道:「我不信!」
  空不再管她,舉起杯子抿一口,「不信,你可以試試。」眉梢輕佻。
  兩個人達成某樣契約,了然一笑。
  
  自從回到月之寮,克羅莫、姬子還有卡卡三人一起消失無蹤,百無聊賴,空準備下樓看看其他人。剛打開門,看到玖蘭背靠著牆壁望著自己的房間。
  「有事嗎?」
  公式化的問候讓玖蘭皺眉,空這時候才好好看看玖蘭,很久不見,玖蘭英俊的臉龐越加深沉憂鬱,眼神陰鬱深邃。空在玖蘭的身上看到了濃重的黑色氣息,曾經讓他驚艷屏息的笑容如今成了血海深仇的陪葬。在這個時候,空突然為玖蘭感到心疼,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玖蘭家族現在的命運不過是千百年罪孽的報復。
  「要不要進來坐坐。」空重新打開門。
  玖蘭一動不動,靜靜注視著空的一舉一動,眸光似水。
  空站在門內等了好久,久到以為玖蘭會轉身離開他才慢吞吞地移動身體進了房間。
  「反正你不是第一次來,自己隨意。」
  玖蘭深陷在以往常坐的沙發裡,雙手放在交疊的腿上。剛一坐下疲倦的感覺襲向玖蘭呢,就那麼坐著好像就有了睡意。頭微微後仰靠在沙發的後背,空坐在朝陽的地方,光線斜射進來讓她好似坐在純白的光暈裡,銀髮恬靜柔美地貼住臉頰,空發覺玖蘭的目光,淡淡一笑。只那麼一個微笑,玖蘭便感到心安,空蕩蕩的寂寞一下子被填充了,滿足的想要歎息。
  空察覺到身邊的人氣息減弱,轉頭看見玖蘭偏頭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真的那麼累嗎。」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一下還是摸上了他的側臉,微微拉近自己和他的距離,空目光灼灼看著玖蘭的睡顏,他還是那麼可愛。倫敦的春天還是很冷,即使知道玖蘭並不能感知到寒意,空還是找來一條毯子鋪在他身上。
  溫軟的唇邊吻住玖蘭的額頭,感受著萬分懷念的觸感。空起身,長長的頭髮掃過玖蘭的鼻翼,他的鼻子輕微一動,眉頭不滿地皺起。走到另一邊的桌子上坐好,桌子上莫名其妙擺放著一盤下了一半的國際象棋,空細心揣摩著一盤殘棋的意思。擺弄著棋子,空不時抬頭望向有玖蘭的地方,這種感覺真好,一轉頭就能看見她,空的下巴搭在胳膊上細聲輕笑。
  睫毛顫了顫,玖蘭睜開眼時閃過一絲迷茫,感覺被人看著的目光,他尋到目光的源頭,帶著初醒的慵懶,性感一笑。心中一動,玖蘭總覺得這種場景好熟悉,好似他和空就這樣相處了好久,久到永恆也不會膩煩。
  傍晚,天色暗了下來,因為沒有開燈,房間的光線顯得暗淡。
  玖蘭起身,毯子滑落下來,握住溫暖的毯子,嘴角不可抑止的上揚。
  自從看出這盤棋的用意後,空就僵直地坐在椅子上,一直維持著朝玖蘭坐著的姿態,連動一下都覺得困難。玖蘭任何一絲一毫的變化都瞞不過空,空微微瞇起眼,壓抑著勃發的怒氣瞪著玖蘭愜意的微笑。
  「你能給我解釋一下?」 語調明顯上揚。
  什麼風輕雲淡什麼淡定從容,在玖蘭面前這些全部被空拋到九霄雲外。
  玖蘭看到那盤自己下到一半的棋,瞳孔急劇地收縮,他的氣息變得混亂,心慌、愧疚、無奈等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不等玖蘭的解釋,空操起一枚棋子甩向玖蘭。
  他沒有躲閃,棋子狠狠地砸上他的額頭。
  「光當」!棋子落地的聲音,被砸中的地方立刻紅腫。
  玖蘭彎腰,修長的手指拈起地上的棋子,翻過棋子,敦厚的底座上深深鑿刻著「空」字……
  
  




第三章

  綿綿無止境,甘為汝摘花。
  時變亦無關,任時花怒放。
  
  狂狷的怒氣讓空凌厲的霸氣盡顯無疑,眼眸鎖住玖蘭的面龐,她捏住另一個棋子,翻開底座赫然是「優姬」兩字,微微用力棋子化為一灘粉末。空突然露出一抹笑容,她盯住玖蘭的瞳孔,一直望著他,抬高手,紅唇吹散手心上的粉末。
  「玖蘭,就算你連自己也算計在內,我也不會原諒你。」她憤然,他怎能將他的溫柔傾注在另一個人的身上,「這真的會讓我恨你……真的……恨你!」空咬牙切齒,眼淚簌簌落下。
  什麼也沒有空的眼淚來得震撼,淚水劃過眼眸,映著眼珠的顏色,淚水呈現驚人的紅色。
  她一定很愛這個男人,不只是現在,必定來自更久以前的根植,才曾在此刻毫無節制的怨懟,但他為什麼從來不記得?還要讓她看著他溫柔愛護另一個女人?在她想起一切之後,他所做的一切對她該是如何的折磨。
  凌亂的髮絲無力地垂在眼角,玖蘭踉蹌的直起身,不知是拒絕心理上的弱勢或是企圖深深看明白空的容貌。猛地別開眼,玖蘭刻意忽視心頭的疼痛,儘管心頭正灼燙的疼著,並抽搐著,像他極力自持下,依然執意顫動的心。
  「優姬是我決心護一輩子的人。」當優姬那溫暖的笑容溫暖了他蒼白的世界的時候,他就許下了這個諾言,何況這是他對父母最後的承諾。
  空的眼裡退去了感情,只有不擇手段的企圖。
  「玖蘭樞,我不得不承認你傷到我了。」空冷漠的眼神讓玖蘭心驚,他不知道或者說他忘記了,一旦空冷漠以對,就代表她不顧情面了,「玖蘭,什麼吸血鬼中帝王,充其量不愧是傀儡罷了。」
  揮袖掃掉一桌的棋子。
  空一腳踩在桌子上,以威嚴的氣勢俯瞰著玖蘭。
  「你從來就沒有想過為什麼優姬的父母要喚醒你?為什麼玖蘭李士要吃掉同家族的孩子來增強血液的純度?」
  空一針見血地戳中玖蘭的疑惑。
  玖蘭雙手緊握,青筋暴跳。空快意的微笑,美麗的眼角上挑,整張臉靈動起來。
  「這和獵人的雙生子是一樣的道理。」輕柔的聲音彷彿怕嚇到什麼,「這是——詛咒哦?」甜美的聲音,怨毒的話語。
  空一步一步逼近玖蘭,風華卓絕的面容再次出現了不顧一切的神情。
  「想知道這個詛咒是誰下的?」
  玖蘭無法控制地推開空,空跌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嘲笑他的膽怯。
  「你能感覺到,是不是?」誰能對玖蘭這個偉大的家族下達如此的詛咒?還用說嗎?這只能是你下的,玖蘭樞!當初的你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道因我而下的毒咒會報復到優姬身上吧。
  看到玖蘭痛苦的樣子,空的心裡疼痛好了些,但只要一點點,她輕吁一口氣。
  「玖蘭,既然你開啟了這盤棋,我就告訴你,只要我沒叫停,誰都逃不了!」空說的決絕,沒有絲毫的轉圜。
  空望著窗外,心想這是天意,當年的仇恨讓她自己親手來報。
  玖蘭太累太忙太心力交瘁,心怦怦跳躍,彷彿發現什麼似的要破膛而出。
  空……玖蘭空……直到如今他才發現這個問題。他怎麼忘記了這個名字。但是可能嗎?那個被長老院抹殺掉的人就是眼前的空。
  再也受不了混亂的思緒,玖蘭逃出門去,一旦他認定的命運被打翻,他該怎樣去解?那樣的後果又是他能承受的?如果忘卻過去,將錯就錯,那樣又會怎麼樣?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玖蘭衝出門口撞上了克羅莫,克羅莫吃驚地看著玖蘭失態的模樣,預感不妙地奔進房間。
  一雙悲憫的大手扶起空,可是這雙很可靠很溫暖的大手不是她要的。
  空將頭埋進克羅莫的胸膛,「克羅莫,如果當初我愛上的是你該有多好啊……」
  如果當初愛上的是他……如果當初愛上的是他……
  這一句話一次一次激盪著克羅莫的神經,那聲音一次比一次響亮,幾乎要擊毀他的神智。
  「可惜你沒有。」無限的悵然。
  空轉過身,兩條胳膊環繞住克羅莫的脖子。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忍受住了百年孤獨,克羅莫用時間見證了自己的諾言,他是她最忠心的騎士,他是那個玖蘭最信賴的戰友。可是她和玖蘭都背叛了他,遺忘他那麼久,把他拋在茫茫人世中。
  克羅莫手臂收緊,緊緊抱住甩裡溫軟的身體。一瞬間的感動讓他感到……有什麼又沒有什麼……堅強的漢子將臉埋在空的頸項裡慢慢磨蹭,嚶嚶的泣音仿若是人的幻覺……
  
  沾著朝露,空來來回回在月之寮和日之寮的那片樹林裡穿梭。突然停駐,空仰頭看著泛紅的天邊,自從昨晚之後她一直渾渾噩噩,總覺得要做什麼卻又感到茫然。
  咯吱—咯吱—,空尋聲望去,優姬踩著樹葉一路行來,他停駐在某棵樹下,大大的眼睛呆呆看著正那個陽台。
  「在看什麼呢?」
  優姬被突兀的女聲嚇了一跳,她僵硬地回頭,看見空笑意盈盈的雙眼,好像她自己的心思全部被她看在眼裡。
  空倚靠在一旁的大樹上,側首看著玖蘭的陽台,「不過一大早就過來,還真是迫不及待啊——」尾音拉的老長,意味隱晦。
  被空似笑非笑的眼眸看的心慌,優姬忙不迭垂下眼簾。在她低頭的瞬間,脖子上的一塊膠布引起了空的注意,風一吹,血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淡淡的,甜甜的。
  玖蘭,你這個傻瓜!你傾心愛護的女孩何嘗不是單純的利用你來護衛另一個男人。
  冰涼的手指在優姬纖細的脖子上遊走,暖暖的觸感讓空捨不得放手,指尖停留在膠布上一動不動,優姬渾身一顫,睫毛顫抖的更加厲害。
  真嫩呢。空在心裡偷笑,收回手指,無意問道:「睡得好嗎?」
  淡紅色的眼睛猛然抬起仰望著空,忘進空眼底的淡漠,優姬才確認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昨晚是月圓之夜,被下了詛咒的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憂傷掛在她的眉宇間,看著優姬的柔弱的樣子,空惡意的說:「你這樣讓我很有嚙骨嗜血的衝動。」
  兩手握成拳,優姬抬起頭,故做強硬。
  「何必如此!空學姐,我走了。」
  「呀呀!生氣了?」一手勒住優姬的脖子阻止她離去,聲音揚起,「太容易被激了吧。嗯?……呵呵,讓我猜猜,你來這裡看什麼?」
  再也無法忍受空的戲弄,這讓她感到自己是她手裡的一個玩偶,一喜一怒都要由她掌控。拿開空的手臂,優姬亟亟走開,她急切想要離開這個充滿壓迫的地方。
  「明明一顆心只能喜歡一個人人,如今卻被兩個男人迷惑左右搖擺。」空一咬下唇,「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水性楊花呢。」
  優姬再也受不了,摀住耳朵低吼一聲拋開了。可是的空的聲音如影隨形,無論她跑到哪裡都擺脫不了。
  「優姬,記住,這是你欠我的。」
  「誰?」感到身後的氣息,空猛地回頭,眼裡的陰鷙嚇得一條舉手投降。
  「嗨嗨!是我。」其實一條躲在空身後的樹林有很長時間了,「你的警覺下降了。」
  空白了他一眼,自大的說:「你還傷不了我。」
  一條走到空的身邊,仗著身高的優勢抬手揉弄著她的長髮,嗯哼,久違的觸感。
  「這是對優姬的宣戰嗎。」一條聽到了空說的最後一句話。
  空閉嘴不言,一條見她不理自己,無趣的聳肩。
  「第一次發現玖蘭對他的不同之後,就覺得她是個禍害。」
  金色的陽光透過層層疊得的縫隙灑在空的臉上,光線的明暗使她的半邊臉掩埋在白熾的白光中,看不清面容,有一種模糊的美感。
  「在優姬和李士之間,你如何選擇?」
  溫和的笑臉消失,一條似有不解:「不是在玖蘭和李士之間?」
  空鄙視他,「其實這無關玖蘭樞,只是優姬和李士之間的生死存亡。」一朵花瓣落下,空拈起聞了聞。
  一條蹙眉,優姬對玖蘭的重要性他們都看在眼裡,就算像空說的那樣,本質上還是玖蘭和李士之間的爭奪。
  「如果我再不支持玖蘭,單獨站出來參與這場爭鬥,你說他們的勝算又是多少?」空將手上的花遞給一條,「你聞聞,很香。」
  一條不再和空拐彎抹角,「你的意思是……」
  「我是要求你站在我這一邊,這樣你既能維護你的家族又不用背叛玖蘭。」仁義兩全,多好!
  哪有這麼簡單!
  空料到一條不信,多透露一些信息。
  「李士和玖蘭爭奪的不是玖蘭家族的大權,他們爭的是命運。可惜他們爭鬥的結果無論怎樣,他們還是應了玖蘭家族詛咒。」
  「詛咒?」
  空忍不住輕笑,那笑聲宛如暗夜裡詭異的哭泣,讓一條無辜悚然。
  一條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空:「你變了。」
  「No!」空搖頭,「我沒變,只是不再需要溫和的偽裝。」自從她恢復了空白的記憶,她就在愛恨之間飽受地獄之火的煎熬。對鮮血的渴望鼓動著她復仇。更或者說優姬真的是禍水,否則怎能將她逼到如此的境地。
  「一條,這是我玖蘭空對玖蘭家族的復仇。」不管一條的震驚,空往回走,突然回頭,她嫣然一笑,「簡單的說,是我挑起了這一切。」只不過針對的不是玖蘭李士和玖蘭優姬,但是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不是嗎?空的眼眸變冷,現在的一切在她眼裡和在玖蘭眼裡有什麼區別呢,都是棋子而已。
  怦怦!
  空摀住胸口哦,心臟急劇收縮。
  一條看到空的不適,連忙奔過來趕到她的身邊。空抬頭,銀髮垂在臉頰的兩邊,襯托她的那張臉越加小巧。
  蒼白的嘴唇一笑,「不是……啊!」好痛,空大口的喘息。空伸手推開一條,只說了一句「夏爾出事了」便跳上圍牆消失了。
  「空!」一條正準備跟過去,一隻粗壯有力的手臂攔住他。
  「我去!」克羅莫不容違抗的說。他縱身一躍,追蹤空的身影而去。
  黑主學院裡一片陽光燦爛,倫敦方向的天空紅黑交織,色彩絢爛,異常詭異。
  變天了!
  
  




第四章

  非吾寄身所,身遠汝相隔。
  隨讓吾心,為汝影乎。
  
  倫敦籠罩在一片大火中,炙熱的火焰灼燒著空的肌膚,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煙塵。
  絕望的人群在烈火中呼喊哀嚎,搶劫、殺戮、憤恨……空站在高處,冷眼看著下面發生的一切。人類,總讓她感到徹骨的寒意。
  葬儀人抬頭,看到空的時候一愣。詭譎的笑聲讓空一陣惡寒,她跳下走至他的面前,瞥了他一眼徑直走開。
  「呵呵,夏爾……呀呀」看到空停下了腳步,葬儀人滿意一笑,露出那種讓空起雞皮疙瘩的神色。
  「好可憐啊……上次看見的時候,餓得哪有伯爵的樣子……啊!」一聲驚呼,葬儀人垂眸看著抓在脖子上的手。
  「囉嗦!」五指併攏收緊。
  葬儀人的臉色不若剛才那般輕鬆,輕鬆自若的呼吸變得混亂。
  「在哪兒?」
  卡在脖子上的力道漸漸加大,葬儀人發覺自己的力量被遏制住了,呼吸漸漸困難,掙扎中他對上空的眼眸——冷酷而無情。醍醐灌頂,葬儀人像被潑了一盆涼水,心底一片通徹。
  「……不……知道!」
  得到答案,空鬆開手,一步不停地向一個方向走去。
  「……咳咳!」葬儀人握住自己的脖子使勁的咳嗽,窺探的視線被頭髮遮住。窒息的感覺消失了,一道紅痕大咧咧圈在脖子上,格外醒目。手指滑過脖子,「呵呵,我怎麼忘了。她是那個人啊……不過可惜……哦呵呵……」環顧四周,最近死神還真忙啊,呆會叫威廉付加班費。
  一路奔向夏爾的府邸。
  魔犬!但乍一看見站在高塔沖倫敦噴火的龐然大物,空還是一眼認出那應該就是被賽巴斯馴服的魔犬。
  屏住呼吸,空急切的在魔犬四周搜尋著夏爾的身影。
  沒有!
  一口濃煙嗆在喉嚨裡。
  「啊……」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空吐出一口鮮血。溫熱的血腥味溢滿口腔,血的味道一點也不好。
  夏爾家的三個僕人扛著槍支瘋狂地射擊魔犬,魔犬被激得獸性大發,它縱身一躍,巨大的身體迅猛地撲向那三個人。
  一手扶住牆壁,空的身體半撐在牆壁上。
  「啊!」空雙手抱住腦袋翻滾到地上。
  黑色的死氣從四面升向半空,絕望、哀傷、痛苦等負面情緒匯聚成強大的力量。這股不潔的力量穿過空的身體,力氣好似被這些晦氣抽走了,空此時虛弱的宛如初生的嬰兒一樣脆弱。力量不斷從身體裡流失向某個不知道的地方集中。
  心臟猛地抽搐,空雙手插入髮絲中狠狠掐住頭皮。
  「……啊啊!」好痛。空粗喘著,抑制不住大吼出聲,「痛!……痛……」
  身體和靈魂像要被剝離似的。空愣愣看著逐漸透明的手,頭無力的垂下,髮絲掃過地面沾染著髒污。臉被灰燼劃出一道道黑線,五指克制不住地在地面上刮弄著,企圖用指尖的疼痛驅走腦海中那快要震裂的感覺。
  「啊——」一個刺痛,空承受不住的暈過去了。
  疾風勁吹,火舌翻湧,點燃了空的衣服迅速吞噬了她的身體。
  
  啪!玖蘭手中的杯子突然爆裂,紅色的葡萄酒濺上了他黑色的襯衫,濕漉漉的觸感緊貼著肌膚。玖蘭不舒服的皺眉,好似沒有了痛感,他無意識地握住手中的碎玻璃,玻璃渣深深刺進玖蘭的手心。
  「……樞大人!」
  「玖蘭前輩!」
  擔憂的呼喚沒有喚醒玖蘭的神智,手掌微動,碎渣零星地掉下來。細而深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優姬摀住嘴驚呼,一把奪過玖蘭的手。
  藍堂英一時慌亂無措,嘰嘰喳喳大呼小叫。
  優姬接過星煉拿過來的醫藥箱。
  「…………」玖蘭揮開優姬的手,半晌他反應過來,輕輕道了一聲抱歉。
  玖蘭幾乎有些急切地掃視周圍的人,失望溢於言表。
  優姬怔怔地看著自己被揮開的手,美麗的眼睛積蓄著淚水:「……玖蘭……前輩!」
  玖蘭的心口突然襲上劇烈的疼痛,像是一柄鋒利的刀狠狠把他的心臟一分為二。玖蘭猛地起身跑上樓,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汗水不停地下流。
  樞——
  隱隱有一道聲音在耳邊呼喚著他的名字,輕輕柔柔的,似乎帶著笑意。
  ……樞——
  溫婉柔和的聲音。
  玖蘭加快腳步,一步急過一步,好像慢了一步就會失去什麼最重要的東西。
  推開空的房間,一陣強風捲過。玖蘭伸出手臂擋住,風轉瞬即逝,透明的紗幔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舞動著。
  紅色的瞳眸猛地擴張。
  紗幔輕輕飄起,仿若夢幻似的,空穿著一襲棉布裙從紗幔身後漫漫而出,優雅清麗。
  銀色的髮絲輕輕的挽起,髮髻上別著一朵鮮紅的玫瑰。
  玖蘭的視線掃過那雙瀲灩的紫眸,小巧的鼻子,殷紅蠱惑的唇。
  唇線溫柔的彎起,玖蘭深深凝視著那抹恬淡的笑意,極力捕捉那個笑渦。
  提起裙擺,空彎身朝玖蘭行了一個貴族禮儀。
  紅唇囁喏。
  「…………」
  玖蘭側耳,聽不見任何聲音。
  身影在清清淺淺的陽光中變淡,淡得只剩下一個輪廓。
  「那是……」一條愣在一邊,目瞪口呆。
  那個稀薄的身影消逝在空氣中。
  「……一條……」玖蘭萎靡的看著一條,無力的聲音裡藏著一觸即破的脆弱。
  眼眸的顏色變淡,「……她說的是……再見……」
  一條的聲音控制不住的顫抖:「什麼再見?!」想起最後一次見空的情景,一條有些後怕。
  再見!
  是再也不見還是真的會再見!
  「玖蘭!」一條攥住玖蘭的胳膊,哀求道,「去倫敦!……她在倫敦……夏爾出事了……沒事……」一條慌神了,語無倫次。
  「不用了!」高昂的聲音響起。
  姬子出現在他們面前。她一手拈起一枚碧玉,玖蘭認出那玉是空的,而且是空隨身攜帶的。看著玖蘭和一條的表情,面無表情的姬子露出了笑容,「她死了。」她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不信?」姬子眨著眼睛,無辜地看著他們,「是真的。我親眼看著她暈了過去,親眼看著她被大火吞沒。呵呵,那樣一個美人被燒成炭塊不知道還美不美?呵呵呵……」眼裡的哀傷被快意和解脫覆蓋。
  玖蘭的眸光一狠。
  姬子身後的玻璃全部被震碎。
  可是她竟然沒事。
  「你!」
  姬子淑女的咯咯笑,她揮揮手:「有本事就來找我啊。哈哈哈!」
  一條戒備地把玖蘭護在身後,隨時準備攻擊對方。
  「Byebye。」姬子優雅的回了一個飛吻,跳出窗外。
  張狂的笑聲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玖蘭看似放鬆地輕拍一條的肩膀,剛一碰才發覺他的身體僵硬得和石頭有的一拼。
  「一條。」玖蘭撇撇嘴,「她竟然連這種破玩笑也敢開。」空是什麼人?會輕易的死去?
  一條微笑:「那是。如果有人對空說她會被燒死,估計她會直接開揍。」
  兩人相視而笑,笑著笑著,他們卻發現僵硬的臉再也擺不出那個叫微笑的表情。
  「我去倫敦!」匆匆甩下一句話,玖蘭馬不停蹄地趕往倫敦。
  在玖蘭走後,一條環顧著房間,他默默走到鏡子面前看著自己艱澀的臉。
  「……空……會回來的。」
  風在耳邊呼呼地響,玖蘭的優雅被風塵僕僕代替。站在幾乎被大火毀盡的城市中,玖蘭無助地在大大小小的建築物中穿梭,在活人死人堆裡翻搗。
  沒有!為什麼沒有!
  玖蘭焦急地奔走在每個角落裡,為什麼他連空的一點氣息也感受不到。
  「啊——!」一拳砸在牆壁上,他巨大的拳深深陷進了厚重的牆壁裡,手背甚至被斷裂的磚子劃出深可見骨的傷痕,血爭先恐後地湧出。
  「……空……空……」玖蘭不斷呢喃著空的名字,知道此刻才知道相思至此。
  …………
  風吹來往者的訊息。
  「樞,我愛你。」是誰曾這樣對他表白愛戀。
  「……樞,我好愛你哦。……愛你愛得好痛……很疼呢……」小心翼翼的聲音,些許的渴求。
  思念和恐慌如潮水般蜂擁而至。
  「……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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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雪尚飛空,陽春已來崇。
  鶯鳴冰凍淚,此日應消融。
  
  「吶,又恢復到最初了。」空看著自己的身體淡淡自語。
  站在河流的彼岸。
  河水潺潺的流淌,青色的河水上方飄蕩著淡淡的螢光,彷彿是不知名的思念,讓人沉浸於死亡的憂傷和寂寥裡。
  空踏行在水面上,突然遠處的天空傳來悲傷的音樂,纖細手指滑過水流,一朵藍色的花拂過手指,隨手拈起這朵花,「好像夏爾的戒指。」花被折成戒指的模樣,在熒熒的光輝中閃爍著溫暖的光澤,這是那枚冷冰冰的戒指不會有的溫度。
  天空中飄旋的音樂彷彿能透視人內心的悲傷,身體被某種力量牽引,空朝著蒼茂的森林深處走去。樹木聳入雲天,濃密的枝葉遮蔽了天空,茂林裡暗無天日,刺骨的陰寒不斷從森林裡傳來。
  黑色的大鳥站在枯枝上環伺著空,黑色的眼珠就像地獄裡的掠食者,等著蠶食你的身體。
  借助微弱的光亮,空走出密林。迎著敞亮的光線,空微瞇眼危險地看著身前這幢殘垣。青色的石轉散發著腐敗的味道,斷壁殘垣帶著決裂的悲壯。
  鞋跟敲擊在石板上發出清幽的聲音,卡噠!卡噠!
  
  「把這活著的痛楚牢牢刻在靈魂上。」夏爾端坐在冰涼的石凳上,冷冷的命令道。
  賽巴斯神色微動,薄唇抿出優雅的弧度。他依然維持著一個執事完美的姿態,半跪在地面上,恭敬地行禮。
  「Yes,my lord!」深沉動聽的聲音。
  藍色的眼眸半斂,清澈的液體輕輕顫動。從夏爾哀慟的表情上,空看不到絲毫對生的留戀。
  「把這活著的痛楚牢牢刻在靈魂上。」
  想起夏爾那句慘烈的話語,空苦澀的低喃,這負心的世界真的傷你至此嗎,夏爾。
  「……身處遺忘之海,遺忘了呼吸……討厭你那離別的美學,討厭你那熟練的吻……」
  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原本肅穆而悲傷的噬魂,惱怒並沒有影響賽巴斯優雅的貴族禮儀。
  望著賽巴斯的紅色魔眼,空掃過震驚過頭仍然沒有恢復的夏爾,就這樣,笑聲無可抑制地從唇角流溢出來。
  「哈哈……啊勒,不要生氣。賽巴斯,你噬魂的方法太引人遐想……呵呵,討厭你那離別的美學,討厭你那熟練的吻,呵呵,嗯哼?」上揚的語調裡充滿了曖昧。
  賽巴斯靜靜站在那兒,一臉如常地看著空的表演。
  空甩甩長髮,走過賽巴斯,一下子歪倒在石凳上。空半斜著身體,紫眸邪氣地盯著夏爾的粉唇,「吶,死得一點也不華麗。」
  「切!」夏爾不自覺端起高傲的面孔,鼻孔朝空不屑地冷哼一聲。
  空伸手摸摸夏爾的頭,「小鬼頭,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無奈地歎息,盯著不領情的夏爾,空微微鬆了一口氣。
  淺笑著,空歪頭詢問著賽巴斯:「賽巴斯,我們做筆交易。」
  賽巴斯輕笑,讓空繃緊了神經。
  「吶吶,當初是你讓我簽訂契約的。」意思是你反悔太不夠意思了。
  「我反悔了。」
  「反悔,可不是你的風格。」
  「女人是善變的,話說,賽巴斯,你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空毫無羞恥。
  賽巴斯深沉幽邃的眼眸望向那個女人,眼眸裡是性感的慵懶。
  銀色的長髮披撒在身後,像月光下盛開的白蓮。雪白的臉漾著靜謐,與清冷的石頭相映,純潔地像個女神。
  「我用兩個靈魂交換夏爾的。」空的眼底是玩世不恭的瘋狂。
  賽巴斯輕佻的撇唇,慵懶的笑笑:「為了這頓美餐,我費了不少的心裡。」細長的手指緩慢地在夏爾的臉頰脖頸上留戀。
  「你不聽聽我用哪兩個靈魂交換。」空無視賽巴斯的放肆,瞧見賽巴斯露出興味的神色,空提出了極具誘惑的交易,「是黑主學院裡的零和黑主優姬。」自知瞞不過賽巴斯,空提前招了,「黑主優姬其實是玖蘭優姬,是玖蘭那個家族的最後一個血脈。」
  「你捨得。」惡魔就是惡魔,永遠知道如何才能傷人最痛。
  空轉頭看著夏爾倔強的面孔,空洞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溫暖真實。
  「沒有什麼我捨不得的。」
  賽巴斯詭異地看著夏爾,嘴角那抹狡猾的笑意像是抓住了某種把柄:「不見得哦。」貪婪的目光不停地在夏爾身上流連。
  「夏爾很像我,如同一隻困獸茫然不知如何闖出牢籠,我只是希望他能夠比我幸福。」或許看著夏爾幸福,空也會有一種如願以償的滿足。
  「其實我早就後悔了。」空嗤笑,「怎麼招了你這個惡魔。」對於賽巴斯,空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許他們的本質太過相似所以彼此才會產生排斥的感覺。
  「我還要你的一尾。」賽巴斯說出自己的貪心。
  空將臉側的發繞到耳後,沒有立刻作答。
  「賽巴斯,不要囉嗦了。」夏爾不悅地低吼,「開始吧!」
  瞅著夏爾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空惡質地揉捏夏爾滑嫩的臉頰。
  「喂,我說你求我啊,求我啊,求我我就救你。」
  夏爾蹙眉表示自己的不耐煩,「笨蛋!」
  「吼誰呢。」
  伴隨著怒吼,一個栗子在夏爾的腦袋上裂開,夏爾疼得齜牙咧嘴乾瞪眼。
  賽巴斯的要求並不是那麼為難,空現在只有三尾,但是這種起死回生的能力對於她來說也只是廢物,因為她似乎永遠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
  想到此處,空毫不猶豫的低聲應允,「成交。」
  賽巴斯狹長的眼眸勾魂攝魄,他的美有一種匪夷所思的狂烈魔力,勾引著凡人不由自主地向他奉獻上靈魂。「吶,少爺,在此期間我將繼續跟隨你。」
  「囉嗦。」夏爾雖說不在意,但舒展的身體說明了他的愉悅。
  「直到你完成了我們之間的交易,否則夏爾和我之間的契約永遠存在。」
  空明白賽巴斯的意思,只要她沒有達成交易,那他依然可以取走夏爾的靈魂。
  「可憐的孩子,還在危險期中。」空調侃夏爾。不過也只有夏爾這種怪人才能忍受賽巴斯這樣的惡魔執事。
  脫離了死亡的威脅,夏爾並沒有欣喜,死亡之前的留戀並沒有讓他堅定活下去的信念。失去了復仇的執念,夏爾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慘淡的將來。
  「少爺。」賽巴斯在夏爾錯愕的目光中取出凡多姆海威家族的戒指,並將它重新套在夏爾的拇指上,「你可以創造凡多姆海威新的傳奇。」
  空雖然不是很喜歡賽巴斯,但不得不承認他的這句話是對的。她朝夏爾重重點頭,「小鬼頭,我可少不了你的庇護。」
  「少爺,我們的僕人還在等我們。」
  夏爾聽到那三個僕人還活著,眼珠的藍色變得柔軟透明,死灰的晦澀漸漸從眼底淡去。
  賽巴斯帶著空和夏爾回到河岸邊。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從這裡回去。」
  來時的河水湧動著哀傷,但去時的水波蕩漾著生的希望,水面搖曳著細碎的光芒。
  坐在船邊,夏爾無意識朝河水裡望去,發現了空不正常的地方。
  「你……」手指顫抖地指著水面。
  水面只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
  「夏爾,我只是失去了身體。」空摟住夏爾的身體,反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我還活著。」
  夏爾僵硬的身體在空的安慰中漸漸放鬆,埋在空溫馨香軟的懷裡,他無神地看著身下透明的身體,彷彿一伸手就能穿過去。在潺潺的河水裡,夏爾看見了空在倫敦的大火裡穿梭只為找到他。溫暖的潮流從眼底流出,夏爾慢慢伸手終於抱住了空,淚水掙扎了好久還是肆意而出。夏爾第一次明白,淚水並不是只為悲傷痛苦而流出,而眼淚也不是脆弱的流露,原來能夠在溫暖的懷裡流淚也是一種幸福。夏爾的手慢慢拿收緊,「……笨蛋……」
  空接受到夏爾的感動,她竟然對著賽巴斯微笑:「夏爾,會幸福的,一定。」是保證也是宣誓,她要賽巴斯明白,沒有了仇恨的夏爾會活得更好。
  
  倫敦的大火全部滅了,人們在感恩的心情中迎接女王的祝福。
  在殘缺不全的街道裡,流離失所的人們雖然慶幸但掩飾不住對生活的絕望無助。
  玖蘭樞跌跌撞撞行走在人群裡,兩眼無焦距的望著遇見的每一個人。玖蘭真的以為空隨著這場大火消失了,永遠的消失了。每當絕望的想到這一點,玖蘭就恨不得把心挖出來,是不是這樣就能少一些疼痛。他現在就像犯了毒癮的煙鬼,每一個細胞叫囂渴望著空。
  如果他能夠敞開心胸對空好一點……又或者說他能放開自己一點……一切是不是就不會那麼遺憾……
  一個小男孩看見玖蘭的狼狽,他跑過來將手裡的麵包遞給玖蘭並安慰他道,「「喏,大哥哥,明天會更好的。」男孩在陽光下的笑臉刺激了玖蘭。
  他甚至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她的一次微笑,每一次要麼匆匆錯過要麼在爭執相持中度過。玖蘭握住手心裡沒有溫度的麵包,他仰頭,髮絲耷拉在憂鬱的臉上。明天……似乎……沒有了她……好像就沒有了明天……
  「呀,看看那,這不是玖蘭樞。」葬儀人一步步走進,來到玖蘭面前仔細的看著他。
  玖蘭沉默不語,陰沉地盯著葬儀人。
  「不要用那種表情看著我,我會害怕的。」可是葬儀人的表情並不是這樣,「吶,你不用想我是誰……我只能說,我是你的故人……或者是空——的故人……」
  很顯然,此刻任何的字眼都沒有空來的吸引他。
  玖蘭的眼擢住葬儀人,雙手緊握靠在身側,力量隱忍著積蓄待發。
  「……告訴你一個秘密,空的身體被大火燒了。」語氣充滿了洩密的興奮。
  全身的力氣消失了,玖蘭眼前一黑,其實此刻的吸血鬼之王不過是失去愛人的可憐蟲。
  「……身體被大火燒了……」
  等玖蘭清醒後,葬儀人一直在他耳邊重複這樣一句話。
  「……身體……」精光一閃,恢復冷靜自製的玖蘭抓住了兩個重點,「空還活著。」
  反應不及的葬儀人被玖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吊在手裡。
  「呵呵,明白過來了……」看見恢復冷靜的玖蘭,葬儀人微微頷首,冷詰的笑聲讓人寒毛林立。
  突然一個黑色的棺材出現在玖蘭面前,葬儀人努努嘴,示意玖蘭掀開棺材上的黑布。
  玖蘭揮手甩掉黑布,一下子失態地呆愣在原地。
  「……空!」
  棺材裡躺著的赫然是空。
  
  




第六章

  深草山含櫻,可否恤吾傷。
  但求汝今年,能以墨黛放
  
  宛若是被倫敦的大火和鮮血渲染了,水銀色的光芒流動著詭異的紅光。
  一條拓麻打開密室,帶著一貫的文雅走向玖蘭樞。
  「吶,怎麼樣?」細細撫摸棺木上繁瑣的花紋,躺在裡面的人彷彿沉靜在美夢裡一般無視他人的擔心。一條輕笑:「還真讓人嫉妒啊,睡得這麼安穩。」
  玖蘭極淡地瞥了他一眼,一條眼光一閃,無視玖蘭緊握的拳頭依然笑得溫柔忠誠。
  「是為了什麼……」似是自言自語,「失去了那樣直接而熱烈的心跳……似乎連黑暗也感覺不到了……吶,玖蘭?」
  那樣觸不及防地探到他的心底。玖蘭的身體晃了兩晃,啪地按下牆壁上的按鈕。
  玖蘭下巴微抬,臉上的表情迷茫而脆弱,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弱弱的燈光一跳一跳,忽明忽暗的光線使得前方走廊看上去那麼黑暗漫長。
  「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
  眼眸輕垂,金色的髮絲落在額前。
  「命運?」一條看著手心,慢慢握緊,似乎他曾感覺到命運掌握在手心裡的感覺,可惜只有那麼一瞬間。
  「晚安。」手指棺木,敏感的指尖摸到一處的凹凸。感到不尋常的一條蹲下身,一筆一劃勾勒著模糊不清的痕跡。
  「吾之愛妻……」瞳孔猛地收縮,一條知道自己找到了什麼禁忌,「……原來如此……」一條出神的喃喃自語,腦海中飛快一閃,就在一瞬間抓住什麼亮點的時候又是一片迷茫。
  去長老院那裡會找到什麼……一條想起爺爺的交代,也許這次爺爺會幫助他。走過長廊,一條下意識地往窗外望去,果然優姬傻兮兮地在學院周圍警戒。嗅到空氣中不正常的氣息,溫和的雙眸變得銳利,藍堂那個笨蛋嘰裡呱啦往一條的方向走來,一條漫不經心掃過站在優姬身後露出獠牙的瑪利亞,在藍堂過來之前若無其事地慢慢走開。
  
  在得到爺爺的許可,一條走進長老院的秘密資料室查找玖蘭家的資料。一大推泛黃資料,有的頁面染著血跡,腐朽的味道擴散開來,一條忍住作惡的衝動,快速瀏覽名目表。
  「可惡!」一拳捶在書堆上,砸起漫天的灰塵,「什麼都沒有。」
  目光散亂地望著滿地狼藉,手一抬,無意碰到什麼,牆壁上出現一個凹槽。一條慢慢摸索,嗒的一聲暗槽打開,裡面靜靜躺著一本書。一條四周查看了一下,沒有異常的情況,他猛地拿起來。
  「玖蘭秘史。」原來這裡面記載著偉大的玖蘭家族不為人知的秘聞。手不受控制的顫抖,另一隻手狠狠握住顫抖的手,一條走到一個角落深深呼吸,緩慢打開頁面。
  在黑主學院月之寮裡。
  玖蘭靜靜坐在黑暗中,星煉驀然出現在他身後。
  「樞大人,一切準備好了。」
  「倫敦那邊有消息嗎?」
  「夏爾?凡多姆海威在確認死亡後突然出現,並沒有空大人的身影。」
  玖蘭一手撐住側臉,陰鬱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意。手微抬,煉星躬身離開。
  玖蘭挺直慵懶的身形,亂中有個性的劉海隨意垂在額前。黑暗中,玖蘭斂起猛烈如梟的眸光,猛然站起身來,雙腿強而有力支撐起全身,毫無疑問,他玖蘭樞是吸血鬼中的王者。
  黑主學院一年一次的舞會正在舉行,衣香鬢影,誰也不知道在華麗的外表下暗藏著血腥的計謀。
  玖蘭的出現引起一陣□,他鎖定目標直直邁向陽台上的優姬。
  「玖蘭學長。」優姬察覺身後的騷動,她轉過身半是羞澀的叫道,白皙柔弱的肌膚上染著粉色的光澤。
  「很漂亮。」
  玖蘭的一句讚歎讓優姬暈乎乎不知所謂,她慌亂的背過身去平復臉頰上的燥熱。忽然想起什麼。
  「空學姐呢?」爆冷的空氣讓優姬猛然摀住嘴,她偷偷抬起眼,玖蘭依舊一臉從容溫柔,彷彿剛剛一閃而逝的陰鷙狠毒是她的錯覺。
  錯覺,肯定是錯覺。優姬如此安慰自己,仰望漫天黯淡的星辰,她突然感到沮喪,什麼東西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出軌了,比如她和玖蘭之間,她曾以為他們之間的隔閡只有吸血鬼的身份,而如今……優姬的微笑遮掩不住她的傷懷,半合的眼眸流溢出無法抑制的憂鬱。
  「發生什麼了,優姬,你的表情很奇怪呢?」
  優姬下意識的撫住臉頰。
  玖蘭一手抓住優姬的手帶她起舞。
  零在不遠處望著在一起的兩個人,投射在玖蘭的身上滿是恨意。只是孤單的氣息讓他的恨是那麼薄弱和無助,他緊緊握住口袋裡的槍,感覺到身後的冷光和殺氣他若無其事的鬆手。
  
  「少爺。」管家走到跡部的身邊低語。
  「什麼?」跡部一下子捏碎了手裡的玻璃杯。
  沒有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看見跡部的失態,忍足一臉的嚴肅。
  「跡部,怎麼了?」
  接過管家遞過來的毛巾擦掉手上的液體,「空失蹤了。」語氣平淡,但是暴突的青筋顯示了他該死的在意。
  「啊,也只有那個人能讓你如此。」
  桃花眼一掃,忍足閉嘴投降,光是跡部那威嚴的一眼就足以橫掃千軍了。
  忍足感覺跡部像是在隱忍什麼,平靜的表面下是洶湧海浪,雷霆震怒。
  跡部猛地甩開毛巾:「幸村和真田被軟禁了。」
  忍足挑眉,明白事情大發了。只是……忍足努力平復心情,拚命轉動腦子,但無奈還是一片空白。
  「夏奈呢?」身心具燥的他被恍然失措的低落打敗了,頹敗地靠在沙發上。
  跡部不屑的撇嘴,「不知道。還有你那不華麗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那現在怎麼辦?」沒有理會跡部的挑剔,他亟亟問道。
  「不清楚,我這裡也被監控了。」跡部剛剛收到消息。
  「總不會連連比賽也禁止參加?」
  「不會。」華麗的銀色難掩肅殺,「否則太引人側目。」
  「吶,不過那是機會。」
  「嗯。」嘴角勾起,慵懶的表情,目光凌厲,「看本大爺吧。」君臨天下的姿態。
  
  銀色的月華透過大大的落地窗射進來,滿地的雪霜平添一份悲愴無奈。
  大手從背後環過一下子控制住緋櫻閒。
  緋櫻閒悶哼一聲,沒有意外疼痛,只有解脫的快感。望著穿透身體的手,緋櫻閒沒有驚訝,淡淡望了一眼,然後緩緩靠住身後的人。
  「你,怎麼不驚訝呢?」宛如情人的低語,玖蘭的聲音溫柔而蠱惑。
  「因為我也想過取你的性命。」緋櫻閒說,凌厲肅殺的五官意外的溫柔,「讓黑主優姬作為刺客。」
  「很明智的判斷。」
  「你也是。」緋櫻閒閉上眼睛。玖蘭低頭露出獠牙猛然咬住她的脖子。
  「真是不可思議啊,竟然這樣被你吸血。」紫色的眼眸睜開,充滿懷念的溫暖,「第一次相遇時那年幼的你跟我注視同樣的事物。」
  玖蘭抬起頭,血液從他的嘴角流出,那樣子像是在譏笑,可是一種絕望的痛苦卻不自覺地從暗褐的傷痕中溢出。
  「即便是現在仍然沒有改變。」
  玖蘭狠心斬斷最後一絲猶豫,猛地抽出手,血液四濺。他扶住緋櫻閒,給出承諾:「我不會讓你白白犧牲的。」
  「純血混亂了……」
  玖蘭將緋櫻閒輕柔的平方在地上,「你借由獲得新的力量,同時也吸引來了不吉利的未來。在你前進的道路上等待著你的只有真正的黑暗……樞……」緋櫻閒同情悲憫的望著玖蘭。
  玖蘭深吸一口氣,似是早就明瞭,但沒有後退的道理。
  「我知道。」
  緋櫻閒脆弱一笑,宛如最後凋零的雪櫻,綻放令人屏息的美麗。
  「告訴空,我沒有遺憾。」
  純白的袖子擦掉嘴角的血,玖蘭微笑。
  「她也會沒有遺憾。」
  緋櫻閒滿足的閉眼,空,你該回來了。
  血漸濃,黑主學院瀰漫著騷動不安。
  
  啪的一聲,一條手裡的書滑落下來,他無知覺地靠在牆壁上。皺眉看著赤紅的月亮,他不喜歡無理由的躁動。彎身,猶豫了一會還是撿起書,翻到最後一頁並撕下來塞進口袋裡。
  那一頁的字跡筆墨反覆出現在一條的腦海裡,模糊了,感覺整個世界都是模糊一片,沒有一個清晰的角落。
  玖蘭樞,取消君主制後玖蘭家族第一任繼承人,違背制度娶東方聖女空為妻子。兩人企圖顛覆吸血鬼秩序被長老院和玖蘭家族聯合絞殺而亡。
  註:目標玖蘭空腹中之子被滅。
  
  「啊!」空握住心臟,吃痛的皺眉。
  「怎麼了?」夏爾聽到空的叫聲走到她面前。
  空茫然抬頭,茫然的搖頭:「我不知道。」
  夏爾輕笑,敲敲空的腦門:「傻了,哈!」隨後坐在空的身邊,同她一起看著忙得熱火朝天的僕人,新的府邸初見模型,不再是以前的樣子,慾火重生,對所有人都是一種新的開始,空很喜歡這種充滿希望的感覺。
  「你怎麼辦?」
  望著夏爾美麗的藍眼睛,忍不住身後揉揉他的頭髮。
  「等吧。現在這樣也無所謂不好。」
  兩人相視,空勾住夏爾的脖子無所謂笑笑。
  
  




第七章

  夏秋濕袖水,秋日已成冰。
  今日春風起,消融自可能。
  
  緋櫻閒死了!
  這個消息震撼了吸血鬼世界,權利更迭和勢力範圍再次發生變動。因此玖蘭樞的地位更顯特殊,高高在上獨一無二的尊崇。然而令眾多吸血鬼無法理解的是,樞大人為什麼要維護殺死純種吸血鬼的零?
  很多人不能理解,但藍堂英理解,他知道殺死閒大人的其實就是樞大人,這是他親眼所見。那種得知真相卻無法訴說的痛苦煎熬他的內心,他模糊瞭解樞有更大的危險行動甚至這有可能毀滅了吸血鬼世界,但是他跟隨樞大人的決心沒有絲毫動搖。
  「藍堂?」藍堂英愚蠢的自殘行為讓架院曉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出口制止。
  「啊?」藍堂瞧見架院曉以看白癡的眼光看著自己,頭皮一疼,手上還有一撮扯下的金髮。藍堂哈哈一笑,倒在床上。忽然悶悶的聲音隔著被子傳來,「架院曉,你覺得樞大人怎樣?」
  架院曉合上書本,看著床上一團凸起,某人又在糾結了。
  「關鍵是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人?」架院曉說,「總之,夜間部會追隨樞大人。」
  「……我也是……」掀開被子,藍堂大口呼吸著空氣,喃喃自語。
  靜靜的走廊裡想起沉穩堅定的步伐,玖蘭望著掩埋在黑幕裡的黑主學院,在沒有月亮的夜晚,這裡一樣看陰森恐怖。步下階梯,玖蘭來到密室。
  隔著玻璃勾畫著空的眉眼。
  「吶,還真可愛。」玖蘭吃吃一笑,斜坐在棺材邊,雙腿支撐在地面上。沒有了清醒時的針鋒相對和無可奈何,這樣寧靜的相依顯得彌足珍貴。
  「會想殺了我吧。」溫柔的語氣沒有絲毫絲毫怨悔,「再次違背了承諾。」
  「可是我不後悔。」兩手架在棺材兩邊,玖蘭垂下頭,褐色的髮絲垂在玻璃上似乎和銀色的髮絲親密糾纏,玖蘭滿意一笑。要重新喚醒她,沒有閒的力量是不夠的。玖蘭從來沒有這麼堅定自己做得沒錯。
  玖蘭掏出一條帶給他的紙,藍色的火苗突然竄上紙頁,玖蘭紅色的眼眸定定的看著紙頁化成灰消失不見——一切都沒有了意義,尤其是過去。
  「回到我身邊吧,我的妻!」淡淡的聲音似乎從久遠的時空傳來,飄渺而深沉。
  咬開手指,鮮血從鎖孔進入,那鎖孔在接觸到玖蘭鮮血的一瞬彷彿打開了某種禁忌,變成了貪婪的野獸源源不斷的汲取著玖蘭的鮮血。
  
  「住手,賽巴斯!」夏爾攥住衣領,「你不再是我的執事了,你不用做這些了。」夏爾冷淡的轉身,自己解著襯衣的扣子。等輪到領結的時候,卻怎麼也解不開。
  「少爺。」
  一雙冰涼修長的手隔開夏爾,「不能那樣,否則會越來越緊。」指尖輕輕一挑,領結輕易的散開。
  夏爾昂頭,藍色的瞳底清晰的倒映著賽巴斯蠱惑的黑眸。
  「囉嗦!」夏爾莫名心慌,腳步一亂,被地上的衣服一絆向後倒去。
  「少爺。」撒巴斯伸手去垃。
  夏爾下意識去抓住眼前的手,一用力。
  「夏爾?」門口傳來空的聲音,夏爾顧不得身上壓著的人轉頭看向房門。
  「夏……爾?」空打開門,腦袋一下子轉不過彎來,只能傻愣愣的看著床上的人。賽巴斯壓在夏爾的雙腿間,夏爾輕輕喘息,一張小臉染著不知名的紅暈。更要命的是夏爾衣衫不整,前襟大敞,在空的角落她甚至能看到夏爾小巧可愛的鎖骨還有那只探進衣服裡的大手。
  不懂,不明白。
  空沖夏爾眨眨眼,夏爾跟著朝空眨眨眼。
  空再眨眨,夏爾再眨眨。
  猛地回神,一陣潮紅湧上臉蛋,空的兩隻眼睛變成兩百瓦的燈泡亮晶晶的。
  「抱歉,請繼續。」頗為體貼地為他們合上門。
  轉過頭正視自己上方的賽巴斯,夏爾低吼一聲,握拳揍上賽巴斯那張討人厭的笑臉。
  「你!滾開!」
  聽著老遠傳來的咆哮聲,空捂唇輕笑,「精神十足呢,咯咯。」
  走到落地窗前,空望著春意盎然的花園,還有錯落有致的樹木,春日的濃蔭下,三個僕人撒丫子忙得歡。
  突然空覺得那種歡笑離她好遠,明明只隔著一層玻璃,卻讓她感覺有千山萬水那麼遙遠那麼艱辛。
  「啊!」空身體一軟跪在地上,透過玻璃,她看見臉色變得灰白,那一絲絲疼痛變得猛烈,從心臟伸
  向百骸。緊緊咬住下唇,血腥味蔓延在唇齒間。在痛苦的深處卻隱隱有一種莫名的舒暢……
  氣息逆流,力量不斷聚集,飽滿到漲的感覺讓她想要宣洩的衝動。
  玻璃應聲而碎!
  尖銳的渣子被空的結界檔開,沒有傷到她半分。
  「空!」聽到動靜的夏爾,赤腳奔過來,藍色的眼睛驚駭的望著她,「……空……」遲疑的伸手,他想要觸摸空。
  賽巴斯一把抓住他,「少爺!」見夏爾噴怒地瞪著他,賽巴斯輕輕搖頭,「她要回去了。」
  「回去?」夏爾一把抓緊賽巴斯的衣服,「去哪兒?」
  薄唇一抿,「少爺,那是血液裡亙古的呼喚,誰也阻止不了。」賽巴斯露出一副我什麼都知道但這都是秘密不能告訴旁人的微笑,微微壓低聲音,任誰都能嗅出危險的味道。
  「吶,記得和我的交易。」
  銀色的長髮鋪在身後宛如最華麗的皮襖,空緩緩抬頭,眼珠的顏色不斷變化,深淺不一的紫色混出漂亮到極致的紅色。空的氣息大變,妖氣蔓延,彎彎勾起唇角,風流爾雅,邪肆妖嬈,捨我其誰的霸氣全面張開。
  「你也一樣。」
  夏爾受不了太過強烈的氣流,撲地一口吐出鮮血。賽巴斯攬住他的腰一把橫抱起,輕輕說掃過空:「吶,放心吧。」
  光芒越來越盛,衝破房頂形成耀眼的光束。
  
  時間好像過了好久,久到空不願意去探究。
  撐住床墊坐起身來,銀色的長髮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閃爍著美麗光澤。
  揉揉眼角,空打量著稍顯陰暗潮濕的房間,墮落的奢華和紅黑的誘惑。
  「……這裡……是……」
  門被打開了,玖蘭環抱著胸口倚靠著牆壁,他輕輕一笑,彷彿久遠的畫卷。
  「歡迎回來,空。」玖蘭走過去坐在床沿,一手勾過空的脖子,在她微張的紅唇上重重印上一吻。
  空抬手撫摸著自己的唇,冰涼的誘惑的觸感,她抬頭,豆大的眼淚隨著這一動作落下來。
  「樞—」
  玖蘭點頭,臉上的微笑竟猶如白晝一樣亮眼,所有陰霾全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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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夏宵意正濃,不覺曦已至
  縱遁雲深處,月欲何處宿
  
  空對著鏡子梳理著長髮,輕輕的笑。
  玖蘭斜坐在梳妝台上,伸出手,冰涼的手指輕輕撫摸空的眼角。空抬手按住住玖蘭的手,微涼的,貼在臉頰上很舒服。
  「眼睛變成了紫紅色,有沒有感覺很奇怪。」看慣了紫色,乍一看見紫紅色,怎麼看都覺得怪異。
  玖蘭垂首吻住空的唇,緩慢的挑開她的牙齒極其纏綿的糾纏。空伸出手抱住玖蘭的脖子,熱情的回應讓玖蘭發起更為狂猛的進攻,兩人無法抑制陶醉在陶醉在這一熱吻中。玖蘭手臂一用力將空抱起坐在他的腿上,突然的懸空讓空本能的攀緊玖蘭,讓彼此貼得更近。兩人漸漸分開,玖蘭紅色的眼眸變得幽深,凝視空的眼蒙上了濃重而狂熱的感□彩。軟軟的唇再次貼住空的,濕潤的舌頭舔舐著她口角透明的津液,空無法抑制地顫抖。玖蘭一手撐住空的頭不讓她離開,一手從身後環住她的腰一用力將空打橫抱起,輕車熟路地將她帶進主臥的床上。
  一切變得順理成章,明明疏離了那麼久,一旦接觸到對方的肌膚才明白那種渴望。玖蘭狠狠吻住空,他進挺起腰猛地進入,發出一聲滿足的唔咽。空在被填滿的一霎那滿足得輕聲哭泣,不只是身體,被填滿的,是那些數不清的獨自等待,還有那些心口上破碎已久,久到以為誰都看不出來的傷口。之力。
  「……空……空空……」玖蘭溫柔的聲音讓空失控地發出近似哀求的呻吟,不知何時,修長的腿已經主動地環上他結實的腰臀,甚至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迎向他,想要向他索求更多、更多。在黑暗裡,空和玖蘭張著眼睛緊緊相望,久違的快感來得又猛又快讓人沒有招架。
  深沉猛烈的快感讓玖蘭的慾望越張越開,似乎怎麼也得不到滿足。空用力抬頭,狠狠吻住他,她微微顫抖著轉頭,修長白皙的脖子顯露在玖蘭的面前,玖蘭悶吼一聲咬住空的脖子,鮮血混合著慾望,玖蘭根本無法控制也不想停止他對空的需求。
  
  玖蘭一手支著頭,凝視著流露出疲倦的空,另一隻手在她細膩光滑的肌膚上留戀。
  空滿足的歎息,輕輕蹭著軟綿的枕頭,閉上眼睛享受著玖蘭的呵寵。
  「空?」
  「嗯?」空一動也不想動。
  玖蘭緩緩合上眼,「沒什麼?」
  空猛地轉過身,仰著頭,對上玖蘭那雙猝不及防的眼,眼底的哀傷是那麼明顯。心裡一酸,空翻身壓住他,頭髮垂落在玖蘭的胸前,髮絲如同幕簾遮住了他們彼此最痛的哀傷,慢慢的,雙手撐住玖蘭的胸口。玖蘭身體僵直,手指在胸口一劃,指尖濕漉漉的,那是空的眼淚。
  空慢慢抬起臉,美麗的臉上全是淚水,嬌弱的可憐。
  「玖蘭……玖蘭……對不起!那個……孩子……」手臂一軟,空鋪在玖蘭的懷裡粗聲哭泣,「……啊——我們的孩子!」
  玖蘭痛得恨不得把心挖出來,但他現在還什麼不能做,他抓住空猛然翻身,在她措手不及中一下子衝進她窒息的柔軟中。此時玖蘭和空如同兩隻負傷的野獸,在彼此的溫暖和需索中撫平傷痛。
  玖蘭摟緊了睡著了的空,她平靜的呼吸聲撫平了他的狂躁。
  他卻始終睜大著兩眼望著屋頂,神情越來越凝肅,越來越陰鬱。眸中的冷芒陰騖得令人不寒而慄,就像最無情的劊子手。
  
  這幾日被廢棄了幾百年之久的古堡似乎有了生氣,人影幢幢,偶爾能聽到笑聲。
  爬山虎爬滿了牆壁,幽幽的月光下添了一份陰鬱的色彩。
  空坐在木頭鞦韆上,吱嘎吱嘎的聲音很陳舊,可是她有說不出的喜歡。被一股大力一推,鞦韆蕩得很高,空站在鞦韆伸出手彷彿再高一點點就能碰到天空。空握住繩索輕輕的笑,蕩下來的時候,她坐下來回頭:「醒了。」
  玖蘭點點頭,空最喜歡玖蘭初醒時的樣子了,惺忪的看起來有些稚嫩,完全不同於平時的慵懶性感。玖蘭摘了白薔薇插入空的發裡,空變出一枚鏡子,左右照照,「好土,和髮色混在一起完全看不出來。」抬手剛要拔掉,玖蘭握住空的手不讓她拿,手指握住薔薇花,花刺刺入指尖,血液順著經絡染紅了白薔薇。紅色的薔薇配襯著銀髮,空柔柔一笑,翻紫搖紅,撩人心懷。空將玖蘭受傷的指頭放入口中輕輕吮吸,玖蘭順勢抱住空的脖子頭埋入她滑順的發間,淡淡的薔薇花的香氣充斥在他的鼻尖,輕輕一嗅,滿足的喟歎。
  玖蘭的碎發撓得空的脖子很癢,空捏住玖蘭的臉頰一扯,「起來啦,很不舒服。」
  玖蘭搖搖頭,空忍不住好笑。
  月朗星稀,夏蟲低鳴,愜意舒爽。
  
  架院曉坐在床上翻看著由藍堂家主持的宴會名冊,想起藍堂英那個不按理出牌的傢伙,架院曉不由得頭疼,他怎麼想起來查這個,難道通過這個就能找出和玖蘭家結仇的可能性之人,他未免太天真了吧。更可惡的是,藍堂英竟然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對著一大堆枯燥的資料,自己快活地離家出走,說是去找卡卡報仇了。真是的,和一條蛇有什麼好計較的。
  不過……架院曉想起好長時間沒看到那條蛇和空大人一行人。架院曉拍拍腦袋,「不能再想了,否則我也覺得我要瘋了。」
  架院曉翻出一本紅皮的書,一頁頁翻看,玖蘭宿舍長的秘密?究竟會是什麼。
  想起黑主學院血腥味蔓延的那一葉,眉頭嚴肅的皺起,和緋閒櫻的死有關係嗎?架院曉百思不得其解。
  支葵千里一回家便看見蓬頭散髮的母親,她抱住朝他奔來的母親。
  「母親,至少梳梳頭。」溫柔的撫摸母親的發,「要是被你當演員的粉絲看到,會很傷心的。」
  千里把母親牽到躺椅上,為母親梳理長髮。
  「你越來越像那個畜生了。」
  千里手一頓,一向無所謂的眼眸浮現一絲黯然。
  「是嗎……」不經意的問話,「我沒看過父親,所以……」
  千里的母親放下手裡的鏡子,回頭,語氣溫柔,「對了,大伯父說一定要讓千里去一趟……不得不服從啊,因為對方可是元老院……」
  千里愣愣站在那裡,任母親咬住他的脖子吸血,不是無所謂也不是有所謂,只是不知道如何描述心裡的感覺。
  只是千里從來沒想到一踏入祖父家會遇到這樣的情景,那個黑暗的男人,那個稱之為父親的男人。
  「借給我力量,我的兒子。」從血池裡爬出來的男人,一藍一紅的眼眸在黑暗中發出守獵的光芒。
  沒等千里反應過來就被強大到無法反抗的力量扯了過去。
  男人伸出舌頭舔舐的嘴唇,眼光貪婪血腥。
  「……呵呵,優姬……」
  一切風起雲動。
  玖蘭抬頭看著驟變的天氣,雷電交加,手臂一用力將空扯到自己的懷裡,緊緊護住。
  輕輕撫摸玖蘭僵硬的肌肉,仰頭一笑,「暴風雨要來了。」空氣中瀰漫著躁動和血腥的氣息。
  那麼……玖蘭李士,你終於醒了嗎?
  
  




第九章

  櫻花徒散盡,不見君歸路。
  君離意已決,相送空折柳。
  
  空軟軟地趴在玖蘭光裸的胸前,兩臂交疊,下巴擱在上頭,兩眼微合。
  「空,我們明天回去。」
  空抬頭朝玖蘭微笑,「好。」玖蘭輕輕摩挲著她,在肌膚與肌膚之間,有一股足以融化一切的動力在交流。玖蘭呢喃,「真不想回去。」
  空愛嬌的把臉埋入他的懷裡,輕輕的笑:「那就不要回去,笨蛋。」
  玖蘭一愣,半晌反映過來,「你敢笑我!……」手輕輕撫摸她長長的頭髮,空的眼睛享受地半瞇,像只舒服的貓咪,玖蘭歎道,「臭丫頭!」
  「笨蛋!」
  
  第二天,空和玖蘭提著行李穿過了薔薇花從,走到在古堡門口,他們往回望去。老僕人睜著渾濁的眼,扶著門目送他們遠去。玖蘭攬住空的肩膀,「我們會回來的。」
  目前也只能這樣,空點點頭。
  回到那個小鎮上,依舊是青色的石磚灰色的建築。不復以往燦爛到刺眼的陽光,天空灰濛濛的,空氣中瀰漫著壓抑的感覺。
  學院上空聚集著不詳的氣息,玖蘭神情一凜,他嗅到了淡淡的血絲味,不濃烈但有腐敗的腥臭味。
  空仰頭,見玖蘭垂頭,她輕輕一笑:「走吧。」儘管知道,並沒有為玖蘭解答的疑惑。
  空拉著玖蘭相攜走向月之寮。一路上儘是下巴掉下來的聲音,空眼睛瞇起來笑得可愛,她向石化的學生們擺擺手。
  「吶,現在你們的樞大人是我的了。」白牙陰森森的笑,空望著玖蘭,「吶,樞大人,你有什麼辯解的?」搖晃著腦袋。
  「啊!不會吧!」
  「……我的樞大人!」
  少女們的心被空宣言砸碎了。
  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就在空踏入月之寮之時。
  「空大人,祝福你。」
  「……啊,空大人和樞大人好配啊。」小女生沖空喊出她們小小的祝福。
  空踏入月之寮,大門緩緩合上,透過漸小的門縫,空鞠躬行了一個大禮,冰涼的心因這些話語而溫暖充實。好似一切的努力都有了存在的價值。
  「你們的樞大人我會會好好照顧。」
  門一合上,空轉身撲向等在一邊的玖蘭,「樞,其實那群嘰嘰喳喳的女生很可愛。」空環住玖蘭的脖子露出新長的獠牙。尖銳的牙齒感受著樞細膩的肌膚,紫紅的眼眸充血,「玖蘭,我會好好疼愛你的,不乖的時候被讓你很疼很疼的。」
  腦袋一疼,空摀住腦袋看向樞作惡的大手,皺著鼻子抱怨:「好疼啊。」
  玖蘭拉著空往前走,「誰讓你不乖,所以我讓你很疼很疼啊。」玖蘭痞痞一笑。
  空臉一紅,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迸出一個「色狼。」恍然空才警覺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克羅莫,連卡卡也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空摸著怦怦亂跳的心臟,應該沒事吧。
  「空?」
  摸摸玖蘭擔憂的臉龐,「沒事,只是有些累了。」
  「啊勒!」空朝夜間部不知所措的人們招招手,然後上了樓梯,「玖蘭,你向他們說吧,我先休息一下。」
  玖蘭坐在沙發上,淡淡一笑,一條敏銳地發覺他的臉上沒有以往那些落寞。想起他和空一起來的情景,一條明白了,他起身抱胸站在落地窗前,澄金的眼眸深深注視著這座庭院,這個學院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危險。
  琉佳不知道該對樞大人說的話如何反應,果然——這是第一感覺,隨後或多或少還是失落但還有豁然的解脫感。
  藍堂已經語無倫次,「……空……怎麼會是樞大人的妻子。明明……」他們兩個人一開始就死不妥協,短短的時間怎麼會……
  「只是經過了倫敦一事,我們明白了什麼才是最重要的。」玖蘭一手按住胸口,這裡仇恨漫溢,但再恨還是擋不住相愛的決心。求同存異,一起努力,因為他和空都很想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話,還想要一個她們的孩子。
  
  門被打開了,然後是放輕放慢的腳步,空掀起被子遮住腦袋轉了一個方向,好睏,沒一會兒呼吸不暢順,難受。
  涼氣覆蓋在□的肌膚上,空呼吸著清亮的空氣,掙扎的睜開眼,模糊看到窗邊坐著一個人影。甜甜一笑,「樞。」雙手張開,玖蘭抱住空讓她依靠在自己的身上,拿起絲被包裹著她。看到空像個蠶繭一樣拱在自己懷裡,玖蘭笑得樂不可支。
  「說好了。」
  「嗯。」
  「呵呵,好想看他們的表情哦,一定好好玩。」空在腦海裡臆測。
  玖蘭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神情各異。」
  空扒開玖蘭的大手,與他十指相扣:「玖蘭,這次不要拋下我。不然我們不會像現在這麼幸運,還能見面。」
  「不會了。」玖蘭說道。他沒那麼善良,這次他只要護好空就好,玖蘭家族已經與他無關。
  食指搗搗玖蘭的胸口,「我想看夕陽。」望著窗欞上熱烈的紅火色,空很想看看天空,應該會很美麗。
  玖蘭橫抱起一個蠶繭坐在陽台上。
  無論每個時代都會迎來黃昏,醜陋的、骯髒的、不潔,所有的一切都被這最後的瑰麗裡燃燒殆盡。
  灰濛濛的天邊,火紅色吞噬著人們的視線,那麼強烈的存在。
  空探出腦袋,後腦勺被人一握,往前一推,她直接吻住了玖蘭。
  呻吟聲變得模糊不清,空雙手在玖蘭的脖子手交纏穿過他的頭髮,不自覺的搓揉著。明明這麼親近,為什麼不自覺感到憂傷和無望,空默默的想。
  「……空,我們生個孩子吧。」玖蘭吻著空,一手掀開被子推高空的裙擺撫上她溫暖的腹部。玖蘭解開空的胸衣,手隨之撫上去,空倒抽一口氣:「嗯……」發出不知是拒絕還是同意的歎息。酥麻的感覺讓空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扭動,她的手從玖蘭的發中滑落,顫抖著解開他的襯衣,從他肋下穿過,遊走於他的脊背之上,雜亂無章。空猛地翻身坐在玖蘭的腿上,退去被子、睡衣,瑩白的肌膚在陽光下發出淡淡的光澤,白玉般的肌膚宛如盛夏夜晚而開的白蓮,純潔而暗想浮動。淡淡的甜,清淺的香氣,一點一點燃燒了她的情。
  「……吶,給我一個孩子吧。」眼底的晶瑩倒映著夕陽的餘暉,折射出七彩的光線。憑著緊緊剩的一個念頭,她突然抱緊玖蘭,俯身……親吻……愛撫……一切憑著本能。感覺他進入自己的身體,熾熱而猛烈,空拱起背脊,無法抑制的嚶嚀。玖蘭開始移動身軀,那種狠狠被充實的感覺讓人滿足。空和玖蘭的思緒混亂,全世界重新恢復了混沌,沒有時間,沒有空間,只有他和她。
  
  月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照進來,空嚶嚀一聲醒來,太倦了,翻過身繼續入眠。玖蘭的手很自然的換過來,空很自然契合的藏在他的懷裡。
  「有狼嚎!」空注意到不同尋常的聲音,她猛的坐起身,絲縷滑下光裸的身體。她安撫身邊被自己驚醒的玖蘭,「乖,沒事。我出去看看。」輕啄他的額頭,撿起床邊的衣服套上。
  空尋著聲音落在一個暗隅,很快一條黑影輕的像空氣,從屋頂的瓦面上落在空的面前。
  「是你。」月之寮的守門者,空記得他和克羅莫有多次的交集。
  守門者不見平日的卑微,他單腿跪在空的面前,不卑不亢。
  「還請空大人去救少主。」
  搜尋著恢復的記憶,空猛然想起這個人曾是克羅莫的護衛。
  「你怎麼會在這?」空很好奇。
  守門者醜陋的臉上沒有表情,淡淡說了一句,「一切都是命運的指引。」
  「哈。」空乾笑一聲,隨後問明情況後,空點頭,「克羅莫我肯定要救的。從克羅莫發出的信號來看,卡卡應該和他在一起。」想起那個玩無間道的姬子,空殘忍一笑,嗜血的狠絕讓守門者一驚。
  「真是不小心啊。」不知是說自己還是克羅莫他們。
  空轉身準備離去。
  「那空大人……」
  空舉手,守門者收住了聲音,靜靜等候在一邊。
  「放心,等會我就去。」
  守門者看著空走向月之寮,在她拐彎的瞬間,守門者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衝著空的背影喊道:「求求你,空大人,求你放過少主!」
  不要讓少主形只影單,無望地守護你的背影,那太殘忍了!
  聽到身後悲憤的一喊,空的腳步不曾停留,加快頻率往房間走去。
  玖蘭穿著一件晨縷坐在躺椅上等著空。
  「怎麼了?」見空一副被鬼追的模樣。
  空背靠著門平撫著喘息,「沒什麼。」空苦笑,她走到玖蘭的身邊蹲下,仰頭看著玖蘭,「一開始我很討厭優姬在你和零之間搖擺,但今天有人點醒了我,其實我和她沒有兩樣。」
  「哦。」紅色的眼眸端詳著空的表情。
  空趴在他的腿上,低低訴說:「優姬依賴了你的關心照顧,但又放不開一起青梅竹馬的零,所以你們因為她的猶豫而傷心。」
  玖蘭手一頓,輕鬆的表情變得嚴肅:「對不起。」雖然很不想對她說這句話。
  「我早就忘了。」感到玖蘭的自責,空搖頭輕笑,「從失憶開始,克羅莫就跟在我身邊,照顧我的需要,那麼體貼那麼信賴。尤其他的手還那麼溫暖……隱隱我也察覺了他的感情,卻從來沒有點明,一直與他曖昧不清。呵!尤其每次在被你傷害後都從他那裡尋求安慰。我和優姬一樣,都用無辜來傷害那樣好的人。不同的是,她傷害了你,我傷害了他。」
  玖蘭撇過臉,不忍看空臉上的憂傷,「克羅莫,我很感激他。」他道出心聲,「他一直信守對我的承諾,好好保護你。你傷害了他,我何嘗不是利用了他,利用他對你的情感來替我保護你。結果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相互忘記,只有他一直記住我們,默默實現對我們的承諾。」
  「我們對不起他。」
  「我們忘記得那麼理所應當,卻讓他承受著所有的痛苦。」
  空和玖蘭相擁,玖蘭把頭垂在空的肩膀上,兩人抑制不住對克羅莫的心疼,默默流淚。
  玖蘭鬆開手,捧起空的臉。
  「所以,空,你要去就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好。我去把你兄弟帶回來。」空故做輕鬆,「你也要小心。」空深切的明白,傷害了那麼多的人感情只因為她一直都很清楚她要的始終是眼前這個人。所以,對不起,克羅莫……
  
  腳尖輕點,空越過黑主學院後面的海,在漆黑的迷霧中她找到了一座孤島。上了岸,穿過枯枝腐林,潮濕的氣息帶著瘴氣。露珠由樹葉上滴落,留在空的脖子上寒得令她戰慄。
  走到黑漆漆的洞口前,空觀察周圍的地形,沒有不妥後她走進山洞裡。
  洞裡陰冷潮濕,角落裡佈滿橫生的青苔。
  瞬間,一片白熾的光芒刺痛了空習慣黑暗的眼。光芒中央坐著一個身穿華服的妖艷女子,□的後背上用金線描繪著大朵大朵的牡丹,迤邐墮落。
  聽到身後的腳步,女子轉過身,千般旖旎:「好久不見,空大人!」
  
  




第十章

  來此緣無家,彈之何太酷。
  踏傷龍膽花,有烏來投宿。
  
  「……這次的冠軍是神奈川的立海大附屬中學!」
  全場歡呼,黃色在全場蔓延,幸村精市接過錦旗的手有些顫抖。切原不停用袖子抹著眼淚,「……嗚嗚!」
  丸井文太一巴掌拍上切原的海帶頭:「笨蛋,哭什麼!沒出息!」說到後來聲音也有些哽咽,乾脆轉過身趴在自家搭檔肩膀上。
  三年冠,這是日本高中網球史上從來沒有過的輝煌。不敗立海大終於實現了王者的誓言!
  幸村將錦旗遞給身後的真田,黝黑的大手握住旗桿高高舉起,立海大的隊員們再也控制不了,無懼真田的鍋底臉一窩蜂的全部湧上。
  一直關注這邊的跡部一掃眼,冰帝也湧上去祝賀立海大,其他學校有樣學樣,一時場上的情況有些混亂。
  幸村真田挑了時機緊隨著跡部向體育館後面的空地奔去。
  「快點,夏奈已經在飛機上了。」
  體育館裡的便衣保鏢注意到偷溜的人影,立刻尾隨而上。
  「站住!」
  「幸村少爺,真田少爺!」
  跡部不忘自己標誌性的響指,啪的一聲脆響。
  「kabaji!」
  「wushi!」
  壯如山丘的樺地橫在跟來的保鏢面前,一聲嘶吼,嚇得保鏢瑟瑟相望,誰也拿不定主意。
  「幹什麼,上啊!」後來的一個人喊道,「不過是一個高中生。」
  幾個人一個激靈,兩三個人糾纏住樺地,剩下的人趁機逃竄過去。
  跡部他們一上飛機,命令飛行員立刻起飛。跡部望著地面上如螞蟻一般的人影,得意一笑,「吶,真是一群廢物。」
  「跡部,真的沒問題?」幸村不放心。
  跡部坐到真皮沙發裡,開了一瓶酒:「放心,這次我使用了跡部財團的特權。」
  幸村望著遞過來的酒杯,搖搖頭,鴛紫色的眼眸溢滿了擔憂。
  「空怎麼樣?」
  跡部握緊酒杯,杯中的酒輕輕晃蕩,「死不了!」想起手底下傳來的訊息,他很想掐死那個女人,那個笨蛋!
  見跡部的鐵青的臉色,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幸村一急兩手揪住跡部的衣領一把提起他,氣勢凌厲:「究竟怎麼了?」
  跡部在幸村的眼裡看見自己挫敗的臉,他扯出一個極淡極淡的微笑,深深的凝望著焦急瘋狂的幸村,而後撇頭望向圓窗外的白雲,低喃道:「她和玖蘭在一起了。」
  「你說謊!」幸村的心慌了,低吼道,舉起的拳頭眼看就要落到跡部的臉上。
  跡部用力將他推向冰涼的壁上,低咒一聲摔碎手裡的被子。
  「我他媽的也希望是說謊!」現在的跡部不但沒耐心,脾氣也火爆得很。
  這一連竄的變故讓夏奈有些神經質,一有風吹草動便心驚膽戰,她被幸村跡部的爭執嚇住了,抱著雙腿縮在椅子上。真田瞥了一眼,拉住幸村:「冷靜點!」
  真田的勸說喚回了幸村的理智,他退後兩步倒在椅子上,頹然道:「抱歉,跡部。」
  「吶,沒什麼。」
  寂靜無語,真田覺得這小小的空間讓他窒息,他坐在一邊無意識的看向夏奈,想起那個美麗神秘的空,黑眸子一暗,她還好嗎。
  
  空靜靜站在光圈裡,垂下眼簾沉默才慢吞吞的說:「為什麼呢?」
  「為什麼?」姬子站起身來走向空,白皙的腿在行走間若隱若現。姬子停在空的面前,歪著頭,眼露迷茫,「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修建裝飾得很好看的指甲一下一下劃著空精緻美麗的臉龐,猛一用力捏住空的下巴抬起,姬子輕輕一笑,「吶,你一定要問為什麼。或許是嫉妒吧。」
  打開姬子的手,「嫉妒?」空緩緩坐下,紫紅的眼眸一直看著她,那種強勢還有悲憐的注視讓姬子發狂。
  「就是這個眼神。」姬子指著空,恨不能挖掉她的眼珠當球踩,「我討厭你的眼神。同樣是妖怪,憑什麼你可以高高在上而我輾落成泥?憑什麼你可以得到那麼多人的追隨而我卻只配當一個棋子?憑什麼你可以擁有至死不渝的感情而我卻像一個玩物一樣被不斷的拋棄?這不公平!」姬子一口氣吼出自己所有的不滿。
  「公平?」空的眼神一冷,「公平這個詞從來不存在。」只是這些無用嫉妒。哈!空想仰天長笑,她嫉妒她,找錯對象了吧。她沒看到她的可悲嗎!
  「每一個蝴蝶都是從前的一朵花的鬼魂,回來尋找它自己。這是你告訴我的。」空溫柔的微笑,一如她們相處那些日子,她為她梳頭,她聽她哼唱的那些吳儂軟語,「那麼你找到了嗎?」
  想起克羅莫,姬子表情一軟,但一想起他的厭惡絕情,溫婉的神情扭曲,醜陋而可憐。
  「他不要我。」多麼可憐,多麼無奈,多麼神傷。
  「啊。」空拿起梳子打理起自己的長髮,有一下沒一下。
  「……你一定不知道我愛了他有多久……」
  「……很久嗎?有我和玖蘭久嗎?」空拍拍石頭,姬子坐在空的身邊,她順手接過空的梳子。沒有劍拔弩張,場面竟然不可思議的和諧。
  「我以前也有兩個像你的姐妹。」
  「是嗎,那一定和空大人一樣漂亮。」
  「各有千秋,可惜在愛情上太過固執,執拗得讓人心疼。」
  姬子低頭,望著空:「那大人會為我心疼嗎?」
  「心疼什麼。你背叛了我。」一語中的,殘忍而無望。
  姬子笑笑:「我第一次見到大人的時候,大人身邊有四個護法一樣的人物……那時候我還只是一朵花,很羨慕大人……想像著我要是能和大人一樣美麗,說不定那樣的愛憐呵護也會屬於我。」
  空怔然,瞪著眼睛瞧著姬子,「那麼久遠……」空的思緒慢慢飄蕩到那個優雅奢華的年代,「可是後來的代價太大。為了鎮壓邪神,他們四個死的死傷的傷,可笑的是最後還因為莫須有的罪名遭到驅逐。連指引我們的神祇都捨棄了我們,讓我們在無望淒苦中掙扎。後來我才明白,只要有人的存在,人只要有慾望,污穢就不會消失。人們因為我們的力量而尊崇我們也因為力量而恐懼我們。姬子,凡事都有代價,我們五個人相遇相知相惜的代價便是後來的陰陽相隔。如果我知道終會終結,我寧願從來沒有開始過。」空指指胸口那顆跳躍的心臟,「因為這裡會痛,很痛很痛,痛得恨不能去死。」
  姬子捋起空的長髮緩緩的盤起,「啊?我不知道這些。」
  「所以你嫉妒得毫無理由。」
  「不是。」姬子神情一狠,扯痛了空,聽到空的輕呼聲,她連忙鬆手攏著空的頭髮,「後來我終於修成了人形,很開心,到處找大人。好不容易打聽到大人的下落,我就追隨你來到陌生的國度。可惜,你只是淡淡瞟了我一眼。你絕對想像不到你那驕傲的眼神給了我如何的打擊。身為花靈,在這個危險的國度是很難自保的,或許是被引誘或許本性如此我做了很多錯事失去了本來的靈性,終日與血腥和罪孽為舞。」
  姬子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空,空動動嘴唇只說出「佛海無邊,回頭是岸」。
  「可是我回不了頭。一方面厭惡自己另一方面卻離不開鮮血。我躲在黑暗的角落看著大人你風生水起,禍引血族。明明同樣的出身,一樣出色的相貌,你得到了玖蘭族長還有狼族少主的傾心。而我這幅皮囊輾轉在一個一個醜陋的男人身下求得生存。我既羨慕你又恨你,我是那麼愛慕克羅莫而你卻不屑一顧。我一日一日看著他絕望無助,看著他蕭索地蹲在山崖上悲鳴。你瞭解那種愛而不得的感覺嗎?」姬子徵求空的理解。
  空望著姬子隱隱癡狂的眼:「你很愛他。」
  姬子沒有說話,機械般的陳述:「你,一個上神和純血之王相愛了。多可笑!天理不容……天理不容,你知不知道。」姬子惡毒的看著空,「你很笨。你和玖蘭都很笨,怎麼就那麼放心的將權利交給了長老院。要知道這裡……」姬子指指空的心,「這裡是沒有盡頭的,尤其是嘗到權利帶來的美好之後。」
  想起後來的不能承受之痛,空點頭,第一次承認他們的失敗。
  「是的,我們低估了長老院也高估了我們自己。我們的結合已經犯了大忌,更妄論我們的孩子。九尾狐和純種吸血鬼的結合,不僅沒有混雜純種的血液反而讓他擁有了哪以想像的強大力量。強大的足以讓所有吸血鬼驚恐,長老院不能讓他們的努力付之東流,神界不允許一個媲美神的骯髒存在。」所以趁她孕中最弱的時候,神界剝奪了聖女的力量,不顧她苦苦哀求刺中她的額頭渙散了她的靈力。隨後玖蘭家的野心分子和長老院勾結,在她奄奄一息的時候滅了她。
  「雖然是悲慘的結局,但我看到了一出生死相隨。」姬子嘲諷道。
  空沒理會姬子,她靜靜的微笑,無怨無悔。玖蘭趕回來後使用純血的力量強行喚醒她,其實他不必如此,他害怕得竟然忘記了她是九尾狐,這個男人有時候笨得讓她愛到心坎裡。
  姬子看到空的模樣恨得差點咬碎一口牙,就是這副沒什麼大不了甘之如飴的笑靨讓她看到自己的醜陋。
  「可惜了,克羅莫,這個笨蛋……」看到空面上明顯的痛苦,姬子咬破了下唇,血腥混著心理上的快感讓她狠狠傷害著空,「他這個笨蛋,竟然甘做你們的守墓人。明明打不過李士大人還拚死一搏,把自己搞得慘不忍睹……這些,你不知道吧……」
  空垂下眼眸不言語,兩手慢慢握拳。
  「呵呵,你啊你啊,不過……啊!」姬子按住跳得快要蹦出來的心臟,胸口的灼熱刺激著她的每一個細胞。血脈像要爆炸一樣,「啊——!」姬子痛得摔向洞壁,不停的嘶聲痛吼,用腦袋撞向牆壁。
  空站起身來,走到像死狗一樣在地上喘息的姬子:「你終究要稱呼我一聲大人。」我不是你能反抗的。空蹲下身來,一把扯開姬子的斜襟,飽滿的乳房下是黑色契約。
  往事的回憶已經結束,那個溫順柔美的她也隨風消散。
  「克羅莫卡卡在哪兒。」空的指尖圍著黑色的洋甘菊慢慢畫圈,那恐懼的感覺讓姬子不由得後退,她望著殺氣橫溢的紅色眼眸,她後悔得恨不得咬死自己,她怎麼能憑一時口快惹到這個惡魔。當年就算是在她最虛弱的那一刻,也硬是和長老院拼了個魚死網破,誰也沒能在她手上佔得一點便宜。
  「姬子,吶,不要害怕。」空笑得宛如聖母一樣聖潔,「告訴我,克羅莫卡卡在哪兒。」
  姬子咬住嘴,搖頭。耳邊響起唸唸不斷的咒語,姬子仿若聽到死亡的號召,身體裡好似爬滿了蟲蟻,那種從腳底生氣的恐懼讓她不禁抱頭尖叫。
  「……空大人,求求你……」了無生趣的眼眸定定看著空,直覺地哀求眼前這個人。
  空嗤笑,現在晚了。
  她不想停手,她不是一顆軟柿子,不是任何花花草草都能欺到頭上的!
  「……救命,李士大人!」 死灰的嘴唇蠕動,姬子黯淡無神的眼好似看到了什麼希望,閃著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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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綿綿無止境,甘為汝摘花。
  時變亦無關,任時花怒放。
  
  不詳的氣息以光速靠近,空警覺退後一步劃出結界。站在五星圖中央,空看著那個邪惡的男人人,慵懶一笑。
  「玖蘭李士,是吧。」
  徐徐提起白色長裙,空朝李士曲膝施禮,姿態優雅高貴而自然。
  李士微微一怔,雙眉一蹙,他神思地盯住空。空將李士的打探納入眼底,不動神色,將手背到身後。李士沒有說話,一藍一紅的雙色瞳眸徑直盯著空看得目不轉睛,空站在那裡宛如飄渺的輕煙讓人看不真切,但那自信高傲的微笑又洋溢著優雅動人的風采,又似女王般莊嚴肅穆。
  李士瞥到狼狽的姬子,姬子原本流露出希望的水眸在他的冷哼後驀然乾涸,沒有一絲光彩。李士手一揮,空氣匯聚成無數觸手將姬子拖到李士身前,李士狂放的把她拉起,一手扣住她的脖子,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姬子抬起一張孱弱惹人憐愛的臉,吐出的字彷彿都帶著戰慄的恐懼。
  「王……」
  李士謔笑,薄唇在姬子美麗的脖子上緩緩游移,猛地張口獠牙陷入肌理,猩紅的液體從嘴角滑落,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終於饜足,李士引頸長笑,像撫摸一種寵物一樣撫著姬子的長髮,姬子一徑顫抖著,胸脯微弱的起伏,眸子中盛滿了恐懼和絕望。彷彿很滿意姬子的表情,李士扯著姬子的頭髮在她發白的臉上落下一吻後隨後一拋,就像丟棄垃圾似的。
  李士寶石般的眼睛看向站在那裡的空,眼眸裡是性感的慵懶。
  敢於直視他的目光?!
  「不愧是始祖的女人,夠膽識。」目光冰冷凌厲。
  「彼此彼此。」空淡淡的望著他,挑高眼角不屑的看著他,「也只有不知死活的傢伙敢這樣對我。」
  「嗯呵呵。」鮮紅的舌頭舔過嘴角的血痕,李士緩緩向空走來,垂肩半長的頭髮輕輕搖曳,「吶,偉大的空大人,你能怎樣?這裡——」舉起手指點點半裸的胸膛,再點點頭顱,「還是這裡。」
  隨著李士的逼近,空深深厭惡他每一次呼吸帶出的濃重血腥,她退後一步。
  李士張開雙手,「你同那個始祖一樣殺不死我。哦——不要瞪眼。」鬼魅的速度,李士衝破結界悄然出現空的而身後兩手抱著她,「啊~不是冰冷的,是溫熱的。」李士的嘴唇貼住空的耳垂輕喃,「你知道我如何想膜拜你……」兩手收緊,李士的手貼著空身體的曲線一寸寸愛撫,「想這樣撫摸你……」
  頭一偏,銀髮吹落在肩頭,空閉上眼。
  冰冷的氣息噴在空的脖頸上,上下滑動的喉結承載著慾望,靈巧的舌頭輕輕啃噬著敏感的肌膚。李士低望著那張絕世無雙的麗顏,大掌從臉頰游弋向細膩的脖子再滑下高聳的胸乳,輕笑一聲,手從襟口探下去肆意撫弄。
  唇上溢出冰冷的笑意。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李士的命門,空閒的手將咒符劈上他的天靈穴。
  「召喚!斬碎黑暗的刀,給大地染銀白的冷冽之劍!天爵光華!終極雷鳴!」
  紅光從李士的心臟爆裂將他的身體撕扯成殘破的碎片。
  血雨從半空中散落,濺濕了空純白的裙子。紅色的血水從臉上低落,在裙擺上綻放出詭異的血花。難以忍受,空踉蹌幾步靠在冰涼的石壁上,她卡住喉嚨痛苦地干惡,好討厭的粘膩,好厭惡的味道。
  血霧漸漸消散,血水彷彿有生命力似乎流向低窪處匯聚成了一個小池塘。嘩啦一聲,一個身影破水而出,水流從身上滑落帶下濃稠的血液。僨起糾結的肌肉,寬闊的肩膀和有力的長腿,無一不顯示他的力量。
  這個浴血重生的禍患,本是血腥重重山洞,此時空卻嗅到濃厚的曖昧。
  李士望向那個淚流滿面痛苦萬分的空,空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淡定地看著他。
  抬起手臂擦拭嘴角,空斜勾起嘴唇,眼神無畏而妖媚。
  「差點忘了。當年嫁到你們玖蘭家的時候,我曾經與你們簽訂血盟,我無法傷害你們玖蘭家族的人。」
  「後悔嗎。」李士咧嘴笑,「很遺憾啊,你們那個孩子。真是很討厭的長老院和玖蘭家,是不是?」
  空扶著石壁坐在一塊石頭上,「你是在說你自己嗎?想想樹理和悠的第一個孩子。你還真不是一般的討厭!」食指纏繞著髮絲,空暗紅的眼充滿了恨,「不過我很開心。如果當年樞的弟弟還活著,看到子孫同室操戈,他會不會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為……呵呵,真的很想看看他的表情。」斜眼,眼神殘酷冰冷。
  「最強的血族,媲美神的存在。」李士吶吶自語,眼眸一亮,「我才不是那些愚蠢的純血。我需要足夠的力量,成為真正的不死族。」
  「真貪心。」空掐指算了算時間,掃了橫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姬子一眼,因為她磨嘰了那麼長時間。空走向還顯得虛弱的李士,朝他一笑,五指掐住他的脖子,溫柔的問:「克羅莫卡卡在哪?」手指勒緊,空露出遊戲般愉悅的表情「雖然殺不死你,我很樂意和你玩這個不死的遊戲,直到你喊停。」
  「哦——」
  「別廢話!掐爆你的頭我可是很樂意。」空上前一步仰頭與李士的眼光糾纏,「其實,對於你我還是心存一份感激,不論你的目的,你是喚醒樞之人。算起來,你是讓我和樞重逢的恩人。」
  李士這個人其實很簡單,是一個目標明確但不會拐彎抹角外帶心狠手辣的吸血鬼,只要給他足夠的誘餌就能把他控制在手裡。
  「你放了克羅莫和卡卡,我放你回去,等價交換。而且我決不干涉你,如何?」
  李士低頭,彎腰用下巴蹭蹭空的頭頂,空的頭皮發麻,不過……貌似她被調戲了。
  「其實比起優姬,你和樞大人的孩子似乎更是寶貴……」話沒完,李士的脖子再次多了一道桎梏,使他嘴巴張得再大也無法吸進半口空氣。李士動動手指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他望著那眼眸,鮮紅得好似要滴血。
  「玉石俱焚,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平常的語氣,普通到空好似在李士討論天氣這麼無聊的話題。
  不要和不怕死的她鬥,尤其是你還想好好活著的時候。李士霎時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待到空的手勁微鬆,一道血氣破空刺向空,趁空躲避的時候,李士的雙眸露出滿意的神采。
  「至於克羅莫什麼的,你問這個女人。」不等空追問,李士消失在空的而眼前,無影無蹤。
  空洩氣,手捶向石壁「可惡。」
  半跪姬子的身側,空抬起她的上半身用力掐住她的人中。
  睫毛輕顫,姬子恢復了神智,瞧清了眼前的人,推開空猛地朝後退去。失去了空的支撐,姬子重新跌倒在地,她趴在地上眼珠亂竄四處尋找那個人。
  「玖蘭李士?他逃了。」
  空打碎了姬子最後一線可能。
  姬子的嘴唇不停的哆嗦,她望著空,「我……我……」
  「害怕了。」空聳肩,「怎麼當初就不覺得害怕,我的臉上是不是寫著我很好欺負,還是你覺得你有更好的靠山?放屁!」空毫不留情的唾棄,「無論是長老院還是李士,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雙我殺一雙,來一批我全當白菜砍!哈哈哈!」
  姬子望著空淒厲的臉,恐懼的眼中佈滿死亡了陰影,戰慄不能言。
  唇畔是冷冽的微笑,空覺得自己逐漸變態,靈魂分裂成兩個自己,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竟也和李士一樣欣賞起別人的恐懼淒厲,另一個則是渾身鮮血淋漓無助的前行,前行,不停的前行……空清楚感覺到這種變化,雖然明白但不能阻止,她無能為力……
  空蹲在姬子的面前,「吶,你只要交出克羅莫,我放你一回。」尖銳的指尖插入她的皮肉,空望著從指縫間留出來的鮮血,淡淡一笑,「我想……應該會有很多人……no,或者說很多生物期待這副身體……嘖嘖,多麼完美……」
  「啊——!」姬子亟亟揮開宛如蛇一樣盤旋在肌膚上的手,她抱著頭滾到一個角落裡,「不要,我……」嘴角拉出一道弧度,出其不意,姬子驀然跳起身,幾根鋼針朝空的要害部位襲來。空避之不及,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旁飛出擋開鋼針。
  「……克羅莫?」
  「誰讓你過來的!」克羅莫席捲一身的怒氣轉身,劈頭蓋臉衝著空一通亂吼。
  空一時被吼蒙了,她傻傻眨眼,指指自己再指指他:「……那個……不是……我來救你。」
  克羅莫冰著一張臉,無視空的好意:「誰要你來救!」聲音狂躁不安。
  空望著克羅莫,突然垂下眼簾,笑得很苦。
  「是啊,誰要我來救……你那麼厲害……」
  克羅莫徐徐瞇起眼,克制住怒火,幽幽的解釋:「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忽略掉不愉快的想見,空抬起臉,左右看看:「卡卡呢?」
  「卡卡?它不是和你在一起?」
  空的神情突變,「我以為它是和你在一起,被姬子……」眼珠轉了一圈,哪裡有那個女人的影子,空恨恨道,「惱火啊,被她溜了。」語氣陰森森的,好似要吃人。
  空回頭,卻被毫無徵兆倒下的身影嚇傻了。
  倒吸一口涼氣!
  不,不,不,這是不可能的!
  熱霧迅速盈滿眸框,空淚眼婆娑緊緊抱住克羅莫。撥開克羅莫的發,脖子上赫然是兩個洞眼,烏黑的血跡從傷口滲出……輕顫的手哆嗦著摀住那兩個洞眼,空啜泣著貼住克羅莫冰冷的面頰。
  「克羅……莫……克羅莫!」
  




第十二章

  深草山含櫻,可否恤吾傷。
  但求汝今年,能以墨黛放。
  
  「吶,真是時候。」
  夏爾橫了賽巴斯一眼,「囉嗦。還不快去!」藍潤的大眼默默看著抱著克羅莫哭喊的空。
  「嗨嗨!」賽巴斯飛掠到空的身邊扶過克羅莫,卻發現掰不過。低頭看看那雙指關節已經泛白的玉手,半跪在地面上盡量與空平視,「如果想他死的話,那就不要撒手。」
  表情放空,空淡淡的望著賽巴斯的方向,什麼都沒有映入眼底,她微微一震,低頭看了克羅莫好半晌,她抽回手將克羅莫推給賽巴斯。
  肩頭一暖,夏爾的聲音響起,「放心吧,克羅莫會沒事,只是你太過緊張了。」
  聽到夏爾的勸慰,空的心裡似乎找到了依托,猛得一鬆,她回頭清淺一笑,:「那太好了。」幾近歎息。
  賽巴斯一手拎起克羅莫,看得空膽戰心驚,「你輕點。」空責難道。
  「那你帶他回去。」 賽巴斯手一伸,把克羅莫送到空的面前。瞄幾眼克羅莫的大塊頭,空明智的選擇不多言。
  賽巴斯拿著醫藥箱裡裡外外忙活了半天,他脫下手套換了一雙嶄新的:「好了,少爺。」賽巴斯向夏爾報告。空聞言急不可待的坐到窗邊,望著克羅莫纏了一圈紗布的脖子,空回頭,「沒事?」
  賽巴斯並不著急回答,慢條斯理為夏爾送上紅茶點心,唇角的笑若隱若現。
  等到空的臉上浮現躁意。
  「沒事。」賽巴斯慢慢吐出兩個字,「不過——」話音一轉,「狼族的少主被這麼容易放倒,真是悲哀。」賽巴斯說話還是那麼欠扁。
  「他中了陷阱。」算是辯解,空慶幸,「還好,是蛇毒。」要是是被李士咬了一口那就糟糕了。空曲起腹指摩挲著紗布,是不是卡卡咬的?那卡卡呢,它又能去了哪裡?
  「你呆著這裡好嗎。別忘了樓下還有一群人。」夏爾好心提醒道,兩眼卻賊兮兮地偷覷坐在一邊的空。
  豁然空覺得好煩,什麼事都丟在一起沒完沒了。空將心裡的煩躁全部發洩到夏爾的頭髮上,狠狠揉亂夏爾的發,捏了他的下巴調戲了一把。
  「小樣,再看我就把你吃掉!」吃盡了豆腐,空怡然離開。
  夏爾合上掉下的下巴,瞥了賽巴斯一眼,說:「這女人越來越囂張。」
  賽巴斯摸摸下巴,提議道:「要不找個男人好好管管!」
  
  看到空款款下樓,跡部、幸村、真田和夏奈紛紛站起來。
  「空。」
  「……學姐。」
  跡部、幸村的臉上的喜悅很複雜,空撇開臉避開他們四道灼灼的視線,兩眼低垂,另一側隱晦的目光讓她不敢輕舉妄動。空受不了這種依然無語的狀況,一下子軟了筋骨斜趴在沙發的扶手上,眼波一橫,水光瀲灩,「一個都不少。躲過了三個家族的圍追堵截,很強吶!」連日的疲勞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跡部撥撥發尾,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那群蠢貨!」雙眼盯住那抹倩影,「嗯啊,你呢,總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咬牙切齒,她白著臉帶著一身血跡跑回來的時候差點他們的三魂七魄嚇掉一半。這女人,欠管教!
  幸村望著隱忍著怒火不發的跡部,他摸摸自己僵硬的笑臉,既而揚起更加溫潤無害的微笑,「跡部,空很強吶,強到能傷了自己?」說到最後咬牙切齒。
  真田面無表情的看了幸村一眼,不發一語。夏奈雙手攥著裙角,惴惴不安,「學姐,我們……我們不是……」
  輕輕一笑,「我瞭解。你們都是擔心我。」空露出促狹的微笑,隨即笑容變得淺淡。
  起身,裙擺滑落拖曳在地上,空走到跡部和幸村面前,兩手摸摸他們的頭頂,陽光在空皎潔的面龐上搖曳,讓她看起來有一種聖潔的光輝。
  「抱歉。」
  跡部一愣,拔過視線轉向什麼都看不見的窗外。幸村收起了微笑,眼神變得犀利:「為什麼?」
  空歪歪頭,長髮掃過幸村的臉頰,軟軟細滑的觸感,卻只有那麼一霎那。
  「沒什麼,只是想說一聲。」因為欠下了還不了的東西。空微笑地看著凝視自己的紫眸,眼裡不自然流露出對他的歉然和憐惜。
  幸村氣妥,眉頭輕蹙,面色平淡卻霸氣漸現,「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透過我到底在看誰!」他討厭空的眼裡不知名的悲憫和憐惜,可笑的是連這一點點感情也不是全都給他的。除了初三的那次失力,他從來沒這麼失敗狼狽過,原來神之子並不擁有神的眷顧。
  空明白,對這些少年來說,悲憫和同情都是無用的感情。
  既然決定了道路那就任性的走下去吧,沒有束縛的、自由的生活下去。空對自己說。
  「夏奈,你跟我來一下。」
  夏奈邁著步子緊緊跟在空的身後,「學姐。」夏奈叫道。
  聽到聲後蚊蠅一般的聲響,空收住腳步停下,她指指羅馬風格的白色涼亭:「我們進去坐坐,可好?」夏奈點點頭,空折回去將夏奈牽到涼亭緊挨著她坐下。
  空抬頭。
  夏奈宛如驚弓之鳥一震,傻傻的看著空撩開自己的流海。
  赤色的蓮花映在白皙如雪的額頭上,那一朵殷紅襯托得夏奈萬分嬌羞純情,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解除下脖子上的玉珮,空站到夏奈的身後為她帶上。感覺到脖子上微涼的物體,夏奈伸出手摸到那枚玉珮,晶瑩剔透,幾圈血絲隱隱纏繞,夏奈握住玉珮,那裡面躁動的感情駭住了她,她動手要拿下,空制止了她。
  「這是聖女的信物,既然你是新的聖女,我自然應該將它傳給你。帶著它,你可以汲取靈力早日獲得聖女的力量。」
  脖子空蕩蕩的,這讓空有些不習慣。看到已經掛到夏奈脖子上的玉珮,眼裡隱約有些不捨,但這些比起難得的輕鬆和釋懷顯得微不足道。
  「夏奈,擁有的力量越大承擔的責任就越大,這是你的使命。」女孩的眼懵懂,顯然還不能體會她話裡的涵義,但是命運選擇了夏奈,那就注定她的身不由己。雖然現在還很弱小,但她以後也會在血腥和誓言中經歷成長。只是希望代價不要太大,空想起當年的自己,也是這樣的鮮嫩,但如今自己美麗的外表下是千瘡百孔的心還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
  「學姐……我不是……」這麼久了,夏奈依然不能接受突來的桎梏,仍舊無望的掙扎。也許她渴望過轟轟烈烈的人生,但事到臨頭才發現塵世的喧囂才是最大的幸福。夏奈大大的眼睛濕漉漉的,小鹿斑比一樣讓人心疼,「……學姐,幫幫我……」
  空抱著無助的夏奈,「他們都會幫你,你不會是一個人。」跡部、幸村還有真田會履行守護者的職責直到他們的死亡。
  空望著倫敦難得晴朗的天空,那個神界曾選擇放棄她,那她如今的捨棄理所應當。狂風乍起,銀色的髮絲撩起空高傲的嘴角。
  原諒我的自私,我不想為任何事物犧牲,只想為那一個人好好的沒有遺憾的放肆一次。
  
  白天明明晴朗的天空,到晚上風雲突變,陰風怒吼。
  樹葉沙沙作響好似大雨驟下,玻璃窗在狂風中啪啪地響,吱吱嘎嘎老舊的聲音為暗夜無端添了幾分驚悚。
  厚厚的窗簾遮住了外面,床頭燈點著,照亮了一方的溫馨。
  空半躺在被窩裡,翻著書頁,看著茶壺嘴冒出的裊裊的輕煙,空覺得這樣的日子太悠閒了,這種悠閒到溢出幸福的感覺讓空覺得恍如夢中,明知道是假的,依然沉醉不自醒。
  也許心裡是有了領悟。
  當那一聲淒然驚駭的尖叫聲響起的時候,空想都沒想,掀起被子衝了出去。
  幾乎同一時間,這棟房子裡的所有人除了老人和病人同時蹦出房門。
  一時之間,長廊裡響起紛亂的腳步聲。
  空第一個衝到夏奈的房間,房間裡漆黑一片,她沒有注意到嚇癱在門口的夏奈,一不小心被絆倒了。
  地毯上有簌簌摩擦的聲音。
  窸窸窣窣,令人毛骨悚然。
  其他人隨後感到,黯淡的燈光晃到門口。
  微弱的光芒中,銀色的鱗片閃出冰冷的光澤,龐大的身軀以極快的速度向窗外滑去,再也沒了影蹤。
  「……卡卡!」
  
  




第十三章

  流水山高出,一心往下流。
  寸衷存戀意,也自永悠悠。
  
  一一回過神來,眾人狐疑的看著空。
  風透過大開的窗戶灌進房裡,吹得人由頭涼到腳心。
  真田抱起夏奈將她放到床上,空關起窗戶隨後走到真田的身側。
  「怎麼樣?」
  「沒受傷,只是嚇到了而已。」
  「是嗎。」空瞥見夏奈空蕩蕩的脖子,「我給她的玉珮不見了。」空看著跡部、幸村和真田三人慎重道,「很重要。」
  跡部挫敗地把自己摔進沙發裡,粗魯揉揉頭髮。
  「那現在怎麼辦?」
  空沒有絲毫頭緒,剛剛的卡卡已經出乎意料之外,現在玉珮被搶了,除了李士空想不出其他嫌疑犯。
  「賽巴斯,你知道什麼嗎?」空把希望投注給他。
  賽巴斯搖頭:「我只是惡魔,並不是先知。那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送少爺回去。」賽巴斯橫抱起赤腳穿著白色睡衣的夏爾,夏爾瞌睡得厲害,見事情扯不到自己身上就沒有反駁賽巴斯的行動,讓他抱自己回房。
  「既然這樣,大家都回去睡吧。等明天夏奈醒來,我們再看看有沒有線索。」幸村提議,無垢的面容下是沉靜的表情,「或許等克羅莫醒來,一切會真相大白。」
  空不排除幸村的猜想,附和道:「現在只能這麼辦了。」轉而看看真田,「就麻煩真田今晚照顧一下夏奈。」夏奈睡得很不安穩,時而嚶嚀兩聲,宛如被夢靨鎮住了。
  責任感作祟,真田沒有猶豫的點頭,板著的黑臉稍稍溫柔,擔憂的叮囑:「你們也要小心。」
  走回房間,空沒有開燈直接爬到床上,合上被子。
  嗅著被被上淡淡的香氣,空想起了那熟悉的氣息。
  「樞……」
  宛如回應她的低喃,一條頎長的身影悄然飄入。空轉身看著立在床尾的人,驚呼了一聲,打開被子,不顧一切的撲向那個人影。玖蘭穩穩接住飛撲過來的人,空歎息著偎入那人的懷抱中,粉嫩的臉頰如貓兒似的磨蹭玖蘭的胸膛,無言的情動輕輕吐露出心底深處的思念。玖蘭托住懷裡的嬌軀,緩步走向床鋪……
  
  經過一夜的風雨洗禮,庭院裡殘花盈盈,落葉簌簌,滿園的凋敝。
  賽巴斯看到和空一起的下落的玖蘭樞,眉頭一皺,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察覺不到玖蘭的氣息,還是說在短短的時間玖蘭的力量又大增了。
  而跡部幸村的問題不如賽巴斯那麼簡單,現實徹底打破了他們的自欺欺人,而空嘴角溫柔幸福的弧度更是刺痛了他們的眼,因此望向樞的眼神更是嫉妒凌厲。玖蘭的笑容緩緩消失,默默為空拉開椅子,再伸手將她按坐在自己的身邊,然後落座拿起一個麵包片上抹上空最喜歡的果醬。
  一向自持的真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拉低帽簷,黑色的臉上不知道想起什麼染上兩團微紅。
  「真是太鬆懈了。」
  聽到久違的真田名言,空笑笑:「真是好懷念呢。真田越來越有大師的風範,不過這樣會不討女孩子們的喜歡呀。」空半開玩笑。
  真田木木的不說話,黝黑的皮膚再也不能掩飾羞赧,他惶然的再次拉低帽簷幾乎要遮蓋住他大半的臉龐。
  「吶,克羅莫和夏奈如何?」
  「夏奈小姐已經醒了,情緒良好,正在用早餐。」賽巴斯放下餐盤讓僕人帶下,回答道,「至於克羅莫,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下午的時候就能醒了。」
  「那太好了。」空開心的拍掌,「吶,如果不是夏爾的話,我也想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執事,行動力完美的讓人佩服。」心情愉悅的空很給面子的誇讚了賽巴斯幾句。
  用完早餐,夏爾就和賽巴斯上了書房會客。
  玖蘭看著夏爾小小的身影,溫柔儒雅的他面上竟有一絲彆扭。
  「你就是為了那個小鬼三番兩次的破例!」某人捧著陳年老醋發酸,全然忘記自己曾有的行徑。
  空覺得玖蘭實在很幼稚,「要翻陳年舊賬的話你絕對要跪搓衣板。」含蓄指出某人沒有申訴權。
  走進夏奈的房間,夏奈正坐在陽台閃上曬太陽。上午的陽光不是很熱烈,淡淡的淺淺的,讓人覺得很舒服,偶爾陣風刮過,透出涼爽的感覺。
  看的出她的狀態很好,夏奈看向真田的時候,眼神閃躲,心裡像是被貓撓過一樣,一股臊意湧上心頭,頭一低,薄薄的臉皮泛紅,她沒想到真田竟然會陪了自己一晚上,那麼小心翼翼深怕自己出點意外,這個剛毅的未婚夫似乎出乎意料的溫柔。突然想起遠在日本的忍足,心裡僅有的一絲甜蜜被打散了,煩亂得就像枯籐糾結的不行了。
  「看樣子很好,那我們就放心了。」空的聲音拉回夏奈遊走的神思。
  夏奈抬頭,不由自主的,望向空的眼裡有了濕意。
  「學姐,對不起,……我……」雙手用力交握,她想不通和學姐一樣明明都是聖女,怎麼實力就差那麼多。羞愧、妄自菲薄等負面情緒一下子淹沒了她。
  幸村坐在夏奈的身邊,伸手摸摸她的頭,綻放出一如既往的溫柔。
  「夏奈,是我們大意了,才讓你遇到這麼恐怖的事。」夏奈的性子幸村知道,認真負責但一不小心就會鑽牛角尖。
  在幸村溫軟的安慰裡,夏奈難受的情緒得到緩和。
  「夏奈,你昨天晚上的事還記得嗎?」
  夏奈聽到空的提問,猛然想起昨晚駭然的情景,她猛地跳起來,椅子被她的衝力倒在地上,發出巨響。溜號的跡部被突來的聲音嚇得心臟漏挑了一拍,他惡瞪了夏奈一眼,夏奈在跡部凶狠的眼神下縮了縮脖子。
  「夏奈?」
  「啊?」她怔然地望著空。
  跡部不爽道:「白癡啊你!叫你重複一下昨晚的經過!」
  「啊!」夏奈被跡部鄙視的眼光看得委屈,她努力正視空的笑臉,忽視一旁的黑臉,「那個……就是突然有一條很大的蛇……然後我就嚇呆了,什麼也記不住了……」
  說了等於沒說,這幾乎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看著在微風中瑟瑟的夏奈,空搖搖頭語重心長道:「夏奈,你遲早要習慣這些,所以快點讓自己變強吧。」如果總是動輒就昏倒,虛軟無力的她根本毫無用處,甚至還會成為累贅。
  「嗯,我知道。」夏奈嗯啊點頭,其實心裡沒有底,就像隨風逐流的小舟根本知不知道彼岸在哪頭。
  等眾人的話不在昨晚打轉,夏奈隱隱鬆了一口氣,驀然她才注意到空身邊的玖蘭。
  「學姐,這位是?」
  隨著夏奈的問話,其餘幾個人身體均是一僵,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
  「他啊……」空淺淺一笑,雖然克制但嘴角的弧度還是不斷上揚,「他是我的老公。」紫紅色的眼眸望向少年們,有無奈、有淡漠,還有無可置否的堅定。
  玖蘭溫柔的注視著空,眼裡寫滿了眷念,那是他等待的聲音,他生怕她在這幾個少年面前否認他們的關係,因為他比誰都瞭解他們眼裡的灼熱和焦躁。
  一句話打碎了幾人的閒情逸致,跡部臉上的驕傲再也掛不住,如銳劍般射去的視線裡儘是狠歷的殺意及隱藏在眸底深處的……無望……幸村紫色的眼眸流轉著琥珀淡淡的晶瑩,他心裡感受不到痛只有空,原本填不滿的情感此刻顯得更加空洞。
  空的手一暖,玖蘭握住她的掌心很熱,給她安心的感覺。空近乎麻木的掃過他們,她只有在真田的黑眸裡看到理解,真田扯扯嘴角,那微笑幾乎淡得看不出來,但空還是注意到了。
  空和玖蘭轉身離開,把身後小小的空間留給他們。
  
  空挽住玖蘭樞胳膊走在鵝卵石的小道上,她低頭看著兩人協調一致的步調,呵呵笑出聲來。玖蘭側首看著空,她獨自沉靜在自己世界裡笑得開懷。
  「笑什麼呢?」
  微風吹過,白色的花瓣落了一地,鳥聲輕揚。
  「吶,只是感覺我們好像老夫老妻。」溫婉的笑容宛若乾淨透明的陽光。
  玖蘭呆望著她,喉頭一緊,呢喃著愛語虔誠的吻住她嘴角的笑窩,輕碰了一下,然後睡著眼望著空。
  「本來就是啊。」
  空聽到玖蘭的歎息。
  還沒有等他們走完這條小路,星煉來到空和玖蘭的身前,彎腰跪下。
  「樞,我想去看看克羅莫。」空尋了個理由離開,她現在不想接觸這些,一旦想起玖蘭的布棋,空忍不住想起玖蘭李士,那個渾身上下充滿邪氣也充滿誘惑的純種吸血鬼。不過想起樞溫柔儒雅下的強勢和權謀,空終於感覺他們都是同一族的。不過玖蘭家族發展到如今的淒涼,不是說不悲哀的。
  拐彎穿過走廊進了大房子裡。
  在長廊的這頭空遠遠就看見了那頭的賽巴斯,兩個人目光相互角力似的慢慢走進。如果賽巴斯懷有什麼野心的話,那任誰也得向這個惡魔俯首稱臣吧。
  「吶,空大人,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賽巴斯的挑釁竟無形中讓空有了被壓制的感覺。
  「放心。」
  「呵呵。我知道我很煩。」賽巴斯竟然露出女人才有的埋怨,「可是,陷如愛情的女人總是會心軟。」賽巴斯看著空走過去的身影,「不過老實說,夏爾還真對我的胃口。」
  空忽略賽巴斯曖昧的話語,直接進了克羅莫的房間。
  長廊裡只留下賽巴斯一個人,他伸出手承接窗外的陽光:「呵呵,夏爾和那兩個靈魂,啊啦,還真是難以抉擇。」呵呵輕笑。
  空訝異地看著坐在床上的克羅莫。
  「克羅莫!」聲音顫抖,「你醒了!」空激動地不能自已,笑著笑著竟然哭出來,「笨蛋!」空撲到床邊,「你嚇死我了。」
  克羅莫直視著空,「他來了。」
  空擦掉眼淚,點頭。
  他的落寞和孤寂一下子編織成漫天大網將空網羅在其中。
  「你醒了,太好了,樞他……」空一咬牙,狠心說道,「他也很擔心你。」
  「我知道。」沙啞的聲音。
  驀然想起姬子的指責,空找不到繼續停留在這裡理由,她的心被撞擊了一下,酸澀難當。亟亟轉頭,她準備離開。
  克羅莫突然從背後摟住空的腰,緩緩的呼吸埋入她的發間。
  克羅莫緊緊抱住空,可是身體上親密並沒有讓他覺得他們之間近了一步,陡然間他覺得巨大的房間空蕩蕩的,只有陽光些射進來,落了一地的光輝。
  怎麼辦?空覺得自己就像賽巴斯說的,變得軟弱了,可這個男人呀……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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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白雪尚飛空,陽春已來崇。
  鶯鳴冰凍淚,此日應消融。
  
  玖蘭推開門,看見那對相擁的身影,情緒一窒,卻還是帶著溫柔的微笑跨進門來。
  「克羅莫,醒了。」溫和的氣息。
  空掙扎卻敵不過克羅莫蠻力,她抬眼帶著一種可憐兮兮的味道望著玖蘭,一臉的央求。
  「樞。」聲音懇切。
  克羅莫像是最後一次,用盡生命的力量去擁抱懷裡的女人,可惜,從她口中聽到仍舊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鬆開手,克羅莫望著玖蘭,淺淺一笑:「玖蘭。」就像冰雪融化的一霎那,寒冷卻別樣的溫柔。
  「克羅莫。」玖蘭拉起空攬在身邊,「身體怎麼樣?」
  凌亂的流海遮住了黑眸裡的苦澀,他淡淡的說:「死不了!」
  玖蘭和克羅莫對望了一眼,默然的,一笑泯恩仇。
  「兄弟!」玖蘭上前一步抱住克羅莫大力地拍拍他的後背,「辛苦你了。」
  克羅莫神思複雜,就在和玖蘭擁抱的一瞬間他突然釋然。
  「歡迎回來,兄弟。」無所謂求仁得仁,他只是在做他應該做的事。
  空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看著玖蘭和克羅莫聊天,時光靜好。
  那麼多漫長的年華被克羅莫輕描淡寫成短短的一瞬,他靜靜的坐在床上,光線在他臉上投影出明暗的光影,空悄悄轉頭揩掉眼裡的淚水。她很想告訴那個男人,如果她先遇見了他,或者是他們有下輩子的可能……只是對著他真摯的眼眸,她說不出口,這種如果是對他是一種褻瀆。
  沒有如果,克羅莫明白,看著空靜謐溫柔的側影,閒適地與玖蘭拉扯閒談,他豁然明朗,或許他等的就是這一天,三個人的圓滿。
  空從廚房裡拿了一些點心和一壺紅茶,走過長廊的時候,下意識地往外看去,花紅柳綠,草長鶯飛。陽光下,跡部、幸村和真田三個氣質不同的少年注視著彼此,或微笑或凝神,頗有三軍對壘的氣勢。
  看向另一邊,夏爾一副老爺派頭的坐在陽傘下,喝茶、吃點心,賽巴斯照例忙前忙後,慇勤得體。
  「呵!」愉悅的笑聲溢出唇角,空步履輕鬆。
  突然身後有人欺進,蠻橫的握住她的纖腰,從背後將她抱了個滿懷。
  卡嚓清脆的聲響,盤子應聲而碎。
  「吶,好久不見。」
  是玖蘭李士!
  空反身轉出,抽出鬼蕭抵在他的胸口。
  李士看著正好抵在心臟處的東西,他的心臟灼痛難當,就好像要化了一樣。
  「吶吶!」李士舉手,「你說過你不會阻攔我。」
  「但我沒說過不會殺了你。」空冷笑,這個傢伙真會張冠李戴,她只說過不會干涉他吃了優姬。
  「嗨嗨!」李士狹長勾魂的眼裡權勢誘惑的波光,「樞還真不簡單,殺了閒,敢在我之前讓優姬變成了吸血鬼,讓她毫無痛苦的覺醒了。」他又在利用他的妖媚勾引她,「不過似乎讓她在還是人類的時候喝下玖蘭的血,然後在覺醒時崩潰掉,那樣會不會更幸福一點呢?」
  鬼蕭在李士的胸口畫著圈圈,空挑眉,「那有如何?」
  「你不是恨她?」李士笑笑,「那樞還……」
  挑撥嗎?空收回鬼蕭,「恨!應該是恨你們玖蘭這一族吧。」空緩步靠近,「恨得想剝皮抽筋,喝血吃肉。」空笑笑,「你和悠的結局何嘗不是對我最好的回報。」只是想不到那悠會搶先一步,利用玖蘭的失憶守護了他們的女兒。
  「可是血的束縛不是這麼容易就解脫的。你們玖蘭一族就得這樣一代一代的自取滅亡,這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我不是來聽你和玖蘭的恩怨,我自請來說話,卡卡和玉珮都在長老院手上,你自己看著辦。」瞅見空紫紅的雙眼迸射出□的恨意,李士詭異一笑,「你何嘗也不是陷在這血的束縛中,永遠不得輪迴。」
  玖蘭聞到空氣中的氣息,連忙趕出來,卻只看見空空的長廊和一地的碎片。
  風一吹,空氣中那個人的味道更加清晰,玖蘭皺眉。忽然他揮開窗簾,空蜷縮在角落。
  聽到聲響,空淡淡的望著玖蘭:「……難道我錯了嗎……只是我就想要我的孩子……一個母親的心情,你明白嗎……」
  玖蘭的大掌捧住空的小臉,板住她的頭:「我明白……這裡是一個父親的心……」玖蘭將空的手按住自己的心,讓她親自感受那傷痛。
  空緊緊咬住紅唇,蜷縮在她的懷裡。
  「對不起,樞……」
  玖蘭無力閃躲,直視空那雙如夢似幻的眼眸,胸口陡然一陣緊縮,他費力的抬頭,摀住她的眼,啞聲道:「我殺了閒。」
  「我知道。」空勾起微笑,否則單憑玖蘭的力量根本喚不了她,「從我醒來就知道。」藕白的手臂環住玖蘭的脖子,一揮手,巨大的窗簾緩緩圍住他們形成一個隱蔽的空間。
  「我喚醒了優姬。」玖蘭收回手扒開衣領,露出脖子上洞眼,「還有這裡……」他讓零吸了自己的血,希望借他的手保護優姬。
  空湊上前伸出舌頭舔舐著那道傷痕,血液流入唇腔裡。
  「我相信你。」空在玖蘭的耳邊堅定的說。
  由玖蘭驚訝的表情,她就知道她的這句話對他的震撼有多深。
  「你向來比我善良。」玖蘭為了她已經避免出手去保護優姬,但他還是為難吧,畢竟悠和樹理對他有恩,而優姬何其無辜。
  「空,你……」才說出一半的話猝爾中斷,雙眼緊緊盯住空。
  一聲抽噎聲哽咽出口,「玖蘭,對不起。」空從玖蘭的懷抱裡抽出身體,一個黃色定身咒赫然貼在玖蘭的後背上。
  「卡卡和玉珮在長老院那邊。長老院一心想剷除反長老院的人,我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如骨鯁在喉,不除不快。」明知道長老院那裡有一個陷阱等著她,她只能選擇前往。空抹掉玖蘭的眼淚,「不哭,乖。既然這件事從頭到尾由我引起,那我來給它一個瞭解。」
  空吻住玖蘭的唇,「能遇到你,真好。」
  空轉身,她擦擦眼睛,其實這樣也好,置之死地而後生。或許她和玖蘭還有明天,萬一的話……她也能墮入輪迴,忘記了這一切,從何時起,新生也成了一種她奢求的幸福。
  從血腥中來到血腥中去,這漫長的一生也算值了。空暗笑。
  走到花園的時候,夏爾正在睡覺,空站在遠遠的角落默默看著他。
  「如果可以的話,帶夏爾離開這裡吧。」
  賽巴斯從樹木後面出來:「你還真對自己狠心。」
  空笑笑,陽光射下來,將她的身影融化宛如一道光影。
  「謝謝你!」
  「啊。」
  空明白,如果不是賽巴斯,夏爾和克羅莫不會這麼幸運。想想醒來後,很多次幸運的背後都有賽巴斯的影子。
  「其實我只是在報恩。」
  「嗯?」
  賽巴斯露出真誠的一笑:「很久的事了,你忘了但我還記得。」
  「想不到。」空錯愕後淡淡一笑,「所以做好人還是值得的。」
  賽巴斯撇嘴,「也許。」
  空點頭,她張嘴吐出自己的內丹交給賽巴斯。
  「……你這是……」
  九尾狐的內丹是天下至寶。空把它放在賽巴斯的手心裡,然後握住他的手:「最後求你一次,不要太為難他們。」空指的是優姬和零。空苦笑,她真的心軟了,沒有底線的。活到了這一步,她的人生也算完了吧。
  「那夏爾呢……你不管了。」
  空望著夏爾的睡顏:「沒有我,他會更好。」
  「我固然是惡魔,但等價交換我還是明白的。況且是空大人曾為我做得遠勝過這些。」賽巴斯將內丹還給空,「還有,你不告訴玖蘭嗎?」
  空沒有接過內丹,「長老院不會放過我的,這個交給你比較妥當。我希望你能照顧夏爾,這算是報酬吧。玖蘭?……既然打定注意把夏爾交給你,就不會告訴樞了。」
  賽巴斯收好內丹:「……其實有一個人陪著也挺好的。」賽巴斯邪笑,「夏爾很好玩。」
  「賽巴斯,我究竟為你做過什麼?」空回頭。
  賽巴斯神情一凌,「一飯之恩。」
  空失笑,滿頭黑線,卻沒有再問。
  賽巴斯望著遠去的裙擺,摸摸口袋裡的內丹:「笨蛋,有什麼不好意思說呢。」
  很久很久以前,久遠得讓賽巴斯不想計算,她從那一群惡人裡救了他避免慘遭侮辱的命運。在後來漫長的歲月裡,空都是自己灰白色生命裡唯一的色彩。年少時淡淡的傾慕,如今想來依然羞澀,在空的身上賽巴斯似乎能找到自己那抹單純的色彩,所以每當看到空總忍不住厭惡自己。
  投桃報李,何況他又收穫了另外一顆小果實。看著夏爾,賽巴斯狹長的眼睛波光流轉,邪氣叢生。
  
  一路上都沒有吸血鬼來阻攔,空來到長老院,看著燈火輝煌的建築。
  「看來下了血本。」隔著大門,空就能感受到那棟建築裡不詳血腥的氣息,還有凌厲的殺氣。
  空抽出鬼蕭橫在唇邊,蕭瑟詭秘的音樂盤旋而起,音律的殺氣橫穿耳膜。
  哀嚎聲四起,空冷眼看著透明的玻璃被飛濺的血液染紅。
  「果然是低賤的血液,如此惡臭。」推開大門,弱小的吸血鬼早就倒在血泊中化作一縷黑煙。
  剩下的吸血鬼紅著眼,比劃著尖銳骯髒的爪子朝空撲來。
  對著半空畫出五星圖,空將自己隔離在結界裡,抽出無數張咒符飛向吸血鬼,咒符在接觸到吸血鬼的一霎那變成熊熊熾火將他們燃燒殆盡。
  踩著木質的樓梯,咿咿呀呀上了二樓。
  看到它了,卡卡!
  巨大的身體盤在樓梯口,火紅的眼睛燃燒著瘋狂的殺意,張開的大口吞吐著紅色的蛇信。
  一條緩緩從卡卡身後走出來,恭謹的朝空行了一個貴族禮。
  「很遺憾,空大人,我們竟以這種方式見面。」可惜他蒼老的臉上不是這麼說,眼裡隱隱閃爍的是志得意滿。
  空橫手一比,鬼蕭帶著凌厲的殺氣指向一條。空氣被突來的氣流劈開利刃刺向一條。
  一條赫然後退,此刻臉上的狼狽與剛才形成鮮明的對比。
  「哈!」一條望著空,小心翼翼,防備而驚懼,「果然是空大人。卡卡在這裡,而玉珮在這裡。」一條指著卡卡的心臟。
  一條滿意地看著空莫測的神色,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空望著卡卡,定定看住它的雙眼,一級一級走上樓梯。
  「卡卡。」空試探的呼喚,她與卡卡的目光相對,驀然笑出一臉的溫柔無比。
  
  




第十五章

  夏宵意正濃
  不覺曦已至
  縱遁雲深處
  月欲何處宿
  
  日頭西下,紅得悲壯的色彩透過玻璃在木質地板上照出橫橫豎豎的窗稜,細小的塵埃在淡淡的光線中無序的跳躍。
  優姬猛地張眼,惴惴不安地坐起來,手裡攥住被子。
  「優姬,你沒事吧?」玖蘭走進來問道。
  優姬愣愣看著進來的人,搖搖頭。
  「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
  一聽到玖蘭的話,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落下,優姬一手摀住臉試圖遮住一臉的悲傷,但是淚水從指縫之間汩汩流出。
  藍堂英聞言碧綠色的眼眸流露出悲傷,他站在門邊怔怔看到玖蘭。
  「你也可以一起走。」經過這次事件後,黑主學院的夜間部將暫停一段時間,那作為玖蘭家的純血女兒再也沒有留下的必要。
  優姬仰著淚流滿面的小臉:「不行,在這樣危險的時候丟下大家不管。」
  玖蘭看著死守著責任道義的優姬,想起空臨去前的那一笑,他的心臟一緊。
  「已經不能和原來一樣,像個人類活下去。」玖蘭尖諷地提醒優姬,優姬的大眼悚然地望著玖蘭,眉宇間的輕愁更濃了,眼波點點微顫。
  玖蘭了然:「既然這樣,你就留在這裡吧。」他急步匆匆走向門邊。
  「哥哥!」優姬看著玖蘭離開的身影一急,「……以後只能是哥哥了嗎……」
  玖蘭沒有停留直接出了門,藍堂英合上門馬上了追了出去。
  「樞大人,小心!」千轉萬回,藍堂英搜腸刮肚只能說出這幾個字。
  玖蘭回過身,對上藍堂英那雙真摯的眼,驀然想起空曾說過他何其幸運,有這樣一群忠心的部下。
  「……等這一切結束後,你們也就自由了,我的棋子。」
  明明不是這樣想的,玖蘭卻依然選擇把自己最醜陋的一面顯露在他們面前。
  「樞大人,不論是棋子還是利用還好,我依然追隨你。」藍堂英單膝跪下,朝這位帝王獻上自己鮮活的忠心。樞大人總是企圖用棋子那套理論嚇退他們,他似乎從來不知道他的溫柔是那麼真實,所以他們夜間部才都不後悔曾經和現在的抉擇。
  「隨便你們!」說不感動是騙人,玖蘭握緊微顫的雙手,邁著堅實的步伐走向月之寮外。
  克羅莫站在那裡,風吹起他的風衣,守門人恢復了保鏢的身份站在他的身後警惕著四周的動向。
  「長老院已經向狼族發動了攻擊,我要回去了。」髮絲在風中亂舞,克羅莫望著玖蘭,「空就拜託你了。」
  玖蘭微微一笑:「放心。」
  「不過話說回來,你就那麼放心讓日本那幾人去長老院。」克羅莫和玖蘭並肩而走。
  「只有經過血的沖洗他們才能擔得起這份重任,空才能放心。」
  兩個人的身影在地上拉上交纏。
  「保重!」
  兩個男人互道一聲珍重,便轉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兩個人逐漸被淹沒在人群裡。
  夜幕中,玖蘭宛如鬼魅出現在長老院的宅院裡,試圖阻攔的吸血鬼全被他毫不留情的消滅掉了。
  一條一翁察覺到樓下傳來的氣息,他走到另一邊樓梯口準備逃離。
  「準備去哪兒?不體面的逃離?!」
  一翁聽到玖蘭的聲音,明白大勢已去,他轉過身,被玖蘭陰鴛冷銳的眼光嚇得腿軟。
  「能交給我嗎?」就在玖蘭準備動手的時候,一條拓麻拿著一把刀走進來,「作為吸血鬼的我背叛了你,可是作為友人的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玖蘭偏頭,被一條眼裡的堅定震撼了。玖蘭沒有言語,英俊的臉龐面無表情,他走過一條的身側的時候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一條緊繃的嘴角綻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空被卡卡的尾巴緊緊纏住動彈不得,冰涼的鱗片磨破了衣服割破了她的肌膚,空疼地不禁痛呼出聲,血絲順著閃亮的鱗片滲下。
  空掙扎地張開僵硬的五指,手心中變出一道咒符,她不停地喃喃:「……卡卡……卡卡……」往事如煙,一幕幕在眼前飛快的晃過,那個說過要跟她一輩子的卡卡啊。另一隻手抓住圈在脖頸上的尾巴,空大口的喘息,纏在身上的力道越來越緊,只覺得胸腔裡的空氣越來越少。
  跡部、真田、幸村和夏奈趕到這裡一看到這樣一副情形。
  「真田!」幸村吼道。
  劍氣離鞘,真田拔出劍揮出去,厲氣逼人,閃著凌厲的寒氣刺中了卡卡的七寸。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卡卡猛地蜷縮,尾巴一掃,空連忙跳起來落到空地,脖子上的紅痕格外刺眼。
  「沒事吧。」跡部一把拎起空。
  空倒抽一口氣,「輕點!」傷口一接觸到空氣,空痛得想滿地打滾。
  「可惡!」真田一步上前和卡卡纏鬥起來。
  「小心!」空眼疾手快拉開夏奈,一張咒符飛到夏奈剛才站的地方,吸血鬼嚎地一聲化作一灘血跡。
  夏奈嚇得驚叫,軟在空的身體上:「……這是……」
  空望著跡部和幸村:「是吸血鬼!」
  「……還真的……存在。」幸村皺眉。不過他和跡部兩人接受能力很強,幾乎一瞬間鎮定下來了。
  為了防止漏網的吸血鬼偷襲,空做了一個結界將他們三人扔了進去,叮囑道:「不要出來。」她一個飛身接住被卡卡拋起的真田。
  髮絲飛揚,拂過真田的臉頰,真田鼻翼間都是淡淡的香氣,抬眼見空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出塵絕麗。大手伸過去,空一愣,耳邊的髮絲被他勾起繞到耳後,臉頰隔著空氣感受到真田手心裡的溫熱。
  餘光一秒,眼眸一冷,空甩臂將真田拋到幸村他們那裡,抽出玉蕭,撐住卡卡大張的口。
  「空!」幾聲嘶聲裂肺。
  就在空的注意全被卡卡吸引的時候,姬子突然從卡卡巨大的身軀後冒出來,握住玉簪戳進空的額頭。
  宛如破碎的布偶,空從半空中摔落到地上,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空!」額頭青筋暴跳,跡部紅著眼衝了過去。
  「喝!」真田沉聲一喝,揮刀衝向姬子。
  跡部扶起空,撩開她臉上的髮絲:……空?!空!」
  一個法術定住了真田,姬子輕蔑一笑,「廢物!」拖著血淋淋的身軀一步一步走向空。
  真田從沒受過如此大辱,肌肉僨起,雙眼惡狠狠瞪著姬子。
  望著逼近的姬子,跡部抱緊空,怒瞪一眼:「滾開!」
  姬子一揮衣袖,夏奈跌到角落裡暈死過去,她跨前兩步。
  勉強睜眼,空看看跡部還有幸村,輕輕一笑:「真好,還活著。」真氣急速從體內流失。空握住跡部的手,手腕一翻,鬼蕭飛回到手中。
  卡卡游動身軀,蜷縮在姬子的腳下。
  「卡卡,不乖哦,墮落了。」空瞄了一眼姬子的狼狽,淡淡一笑,「被克羅莫打得這麼慘,有什麼感想?」空唇一撇,極盡諷刺。
  姬子不言不語,凌厲陰沉,雙眼恨恨地剜著空:「我要殺了你!」爪子衝向空的要害。
  幸村往前一攔,單薄的身軀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姬子輕易地撩開他,抓向空的心臟。
  鬼蕭擋開姬子的攻勢,空飛身一躍和姬子在半空中對打,兩條人影在翻飛、在騰躍,掌影繽紛交錯如織。
  「卡卡!」姬子命令道。
  空的心一下子冷掉了,她毫無勝算!鋒利的牙齒沒入肩膀,骨頭都要散架了,空努力轉頭,對上卡卡血紅沒有理智的雙眼,空扯扯嘴角卻扯下一竄淚珠。冰涼苦澀的淚一滴一滴落入卡卡的眼裡,卡卡緩緩鬆開口,抬起頭歪著腦袋看著空,蛇信吞吐發出嘶嘶的聲音。
  「卡卡。」溫柔的聲音,空抬起無力的手摸摸它的額頭。
  「去死吧!」
  空閉上眼,等著最後的一掌。
  血液是涼的,一團冰涼的東西砸到她的身體上一起墜到地面上。
  「……卡卡?」
  「嘶——空。」紅色退去,一雙黑眸透露空熟悉的傻氣。
  「啊——!」憤怒給了空的力量,淚根本止不住,心宛如破了個深不見底的洞。她撫著卡卡的額頭,用它最喜歡的方式,溫柔地撫著。
  心底有巨大的悲哀在積攢,在膨脹,在叫囂。叫囂著要發洩,要報復!
  轉眼間,飛沙走石,陰雲遮蓋了天空,霹靂劃破了沉寂。
  空的發四處飛散,染著血色的銀髮在狂烈的風中翻滾相隨,她的臉有異樣的鬼魅。
  電流在地面上像蛇一樣遊走,姬子雙眼暴突,挺著身體直直地倒了下去。
  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空滿意的閉上眼。
  「……空……空……」
  準備任自己陷入黑暗的空被聲聲不棄的呼喚擾醒了。
  跡部笑了,銀灰色的眼眸一亮,他和幸村高興地對望了一眼,兩人擦掉臉上的淚痕。
  「卡卡……」
  「什麼?」幸村低頭,湊到空的嘴邊聽清了這兩個子,眼眸一暗,他伸出手,掌心裡是一枚玉珮。
  空一激動,推開跡部阻攔,拼了命地爬起來。
  一地的狼藉,卻看不見了卡卡的蹤影。
  「……卡卡。呵呵!」空仰頭大笑,笑聲悲號地讓人心酸。一個踉蹌,幸村搶先一步扶住空。
  空的眸子無神地在幸村、跡部、真田和夏奈身上游弋,她拿起幸村手心裡的玉珮緊緊攥住:卡卡!
  「你們該走了,不然來不及。」
  隨手一樣,玉珮落到夏奈的脖子上。空望著從陰影裡走過來的身影,彷彿看見了曙光,「樞。」
  跡部和幸村黯然神傷,看著被空甩開的手,數不清這是多少次了。
  空站在原地,張開雙手就像等待抱抱的孩子,終於等到熟悉的懷抱,她虛弱一笑:「樞。」
  樞沒說話,緊緊抱住空,乍看見她的時候恨不得打她屁股。聽她一聲軟軟的樞,他什麼也做不了,只有慶幸,一切都來得及。以後他有的是機會吼她,教訓她,讓她學會依賴自己而不是什麼都自己一個抗。
  「空……空……」玖蘭一聲聲低喚,哽咽一聲埋入她的發間。
  
  玖蘭扶住空看著面前的幾個人,夏奈依然在昏睡,跡部想叫醒她,空伸手攔住他。空望著眼前幾張面龐,她暗歎一聲,她與他們交集到此就真的結束了,她和他們終歸是兩條平行線,即使相交之後也會離彼此越來越遠。
  跡部、幸村、真田和夏奈外圍升起淡淡的光芒。
  跡部雙手狠狠敲擊那透明的壁閡,低吼道:「你這個笨女人!」
  幸村紫色的眼眸彷彿琉璃,清澈地流動著無盡的哀傷。
  光芒越來越盛,空望著四個淡淡的身影,默默念道:祝福你們!
  一道白光瞬時籠罩住他們,將整個洞壁映得通亮。
  「捨不得?」
  空搖頭:「我之於他們終究是路人,他們會明白砰然心動並不是那一生的相隨。」空倒向身後的胸膛,淡淡的微笑。
  薄霧模糊了視線,淚水滑落,滴在玖蘭的手背上,一雙紫紅色眸子,緩緩合上。
  恍惚中她看見那條膽小的、貪吃的、狐假虎威的笨卡卡。
  「……卡卡……」空傷心的想,她失去它兩人。
  玖蘭身體一僵,他輕輕地喚她:「空……空?乖,空!和我說說話……求你……空……」
  玖蘭垂眸,他看不清她熟悉的臉,一滴一滴水珠落在她漸冷的軀體上。
  不要這麼殘酷!
  他們才剛在一起,他才剛抱住他!她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軟軟的叫他樞?
  「……空……乖……」這次他一定好好珍惜,不再忘記她,不再讓她苦苦尋覓獨自傷心。
  賽巴斯驀然出現,玖蘭一臉淡漠地抱著空的身體,似乎沒有發現周圍的異樣。
  「癡兒啊……」
  指頭撫摸空的額頭,「明明如此……連僅剩下的最後一絲靈力耗盡了……」她又怎麼可能活得下去。
  望著空了無聲息慘白的容顏,眼中竟有幾分愛憐,第一次表露的那麼清晰。
  「最後一次!」賽巴斯對空說,輕歎一聲,他捧住空的頭,緩緩低頭。
  啪的一聲,他擋住玖蘭的攻擊,「不想救她?」
  玖蘭遲疑了半晌,雙眸一轉不轉地望著賽巴斯。
  「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害怕。」賽巴斯拍拍胸口,一副你好凶我好怕的模樣。眼見玖蘭又要皺眉,他連忙擺手,「我這就救!」
  薄唇貼住空軟滑冰涼如果凍的唇,輕輕佻開她的牙齒,舌頭一卷將口中內丹推到她的口中。舌尖一舔,賽巴斯抬頭,玖蘭的訊息傳遞著要殺了他。賽巴斯哥倆好地拍拍玖蘭的肩頭,「吶,大不了把夏爾給你親兩口。」
  冷氣更盛,賽巴斯無趣的撇嘴,訕訕離開。
  玖蘭抱住空,低頭,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空的臉色漸漸紅潤,胸口起伏,玖蘭屏息傾聽,當那綿長輕緩的呼吸傳來,他笑了。
  真好!她還活生生的活在他面前。只是這樣,玖蘭就紅了眼眶。
  
  一切就此落下帷幕。
  在長老院的廢墟裡,支葵沒有找到一條,只是翻到了那把刀。
  支葵站在風裡,說不清楚是傷心還是漠然,只是靜靜站著,那個一直溫柔得好像兄長一般的存在就這樣消失了。心就像篩子一樣,風從中間吹過,霍霍生響,支葵握住胸口,這裡終究缺了一塊。
  夜間部所有人哀戚的站在廢墟前,黎明的光亮劃破天邊的黑暗,不一會兒紅日從海的盡頭躍起。
  零孤零零站在樹林中,殺了玖蘭李士的那一刻,力量在身體裡湧動,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成長的代價是痛苦,優姬從一個無憂少女變成了憂鬱的女王,以往的快樂全部變成了風煙消失在空氣中。
  朝陽淡淡地映在半空中,稀薄的溫暖抵擋不了了清晨的微寒。
  「走了,優姬大人。」藍堂英催促著。
  現在玖蘭家由優姬繼承,而樞大人在那一戰後消失無蹤。無論外界傳言怎樣,他們都堅信樞大人還活著,在這一片蒼穹下好好的活著。
  「以後我會殺了你。」這是零對優姬說的最後一句話。
  優姬一愣,品嚐過血腥的味道,她不再單純,對著零,她依舊微笑,一如他們初見時候那樣。
  只是一切回不到當初,她還是那麼美麗,只是眼裡多了滄桑。
  零看著優姬想到。
  「我走了。」優姬別開眼,淡淡的說。
  期待的挽留聲終究沒有響起,優姬眼一紅,她倔強地仰頭,快走幾步,趕上了藍堂英他們。
  零站在黑主學院的最高處,目送著他們遠去的身影。轉過身,他雙手插進褲子裡,和優姬的一點一滴瘋了的似的湧進腦袋裡。
  愛她還是恨她!
  ——殺了她!
  之後這成了他見優姬唯一的借口!
  
  「閒!」空哭喊著醒來。
  「空!」溫暖的手撫摸著空的額頭,「我在這裡,一直陪著你。」玖蘭坐在床邊,微笑的看著空。
  空的表情一軟,「我夢見閒了。」坐起身來,被子滑下來,明媚的秋陽透過落地窗映照在空的嬌軀上,薄薄的光暈襯得她的雪肌玉膚宛如高級的白瓷,射出瑩潤動人的光澤。
  玖蘭拿被子裹住空抱坐在腿上:「哦?」
  「她一直望著一顆櫻花樹,溫柔的微笑……啊!還有一縷站在她的旁邊牽著她的手。我告訴她我們在一起了,不會分開,閒笑了……我好喜歡她的微笑,很美。」空摟住玖蘭,情不自禁輕吻他的眉頭、鼻樑、最後落到唇上,氣喘吁吁地離開玖蘭的唇,空的臉上泛起嬌羞的紅暈,「我想她一定很幸福。」
  玖蘭打橫抱起空坐在陽台上,細碎的陽光落了一地。薔薇花在風中搖曳,清風徐徐,舒適愜意。
  帶著芳香的風撲面而來,空閉上眼睛,「我也很幸福。」
  玖蘭掰開空的手,兩手輕輕扣在一起,空睜眼,兩人相視一笑。
  玖蘭垂眸,波光如春光一樣溫暖和煦,他看見空的微笑,那淺淺的溫暖在心中緩緩擴散,玖蘭動情,捧起她的小臉,小心翼翼壓下唇瓣想要採擷那朵輕靈飄渺的笑花。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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