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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狂戀》作者:花綾【完結】(愛上壞壞的作家系列2)

《狂戀》作者:花綾【完結】(愛上壞壞的作家系列2)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羽祈 您是第12271個瀏覽者
花綾 - 愛上壞壞的作家系列2-狂戀

文案:

  關於愛情作家水野瑞季的各種傳聞,一直是眾人茶餘飯後的話題。而大家最感興趣的,莫過於他的「性別」問題……

  在出版社指派的監督接連遭到撤換之後,結城徹也接下了「伺候」這位知名作家的艱巨任務,據說對方「年輕貌美」卻性格古怪,他早就準備好要接受挑戰;誰知來應門的,竟是個眼神充滿戒備的美男子!看來他肯定是有自戀傾向,才總是害怕別人會愛上他……話說回來,那他要求自己24小時待命,每天隨侍在側,豈不是有古怪?

  過去的可怕經歷,讓水野瑞季從不輕易對人敞開心防,唯獨他是例外!他全心全意的依賴著結城徹也,甚至為了獨佔他,不惜在他跟他的女友之間耍心機、搞破壞……只因想要他的慾望,早已凌駕一切!……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5-5-18 21:0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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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編輯部辦公室裡,不分男女,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眉頭緊皺的前田部長臉上,嘴角紛紛洩露出大快人心的竊笑。

  因為幾分鐘前,一通來自水野瑞季的電話又把他找了過去。

  這個月來,水野瑞季已經是第六次打電話來了。

  水野瑞季不只是文思堂出版社銷售量排行前三名的作家,更是市場上炙手可熱的愛情小說家;由他的小說所改編的偶像劇更是風靡全日本大街小巷,成為許多女性上班族奉為指標的愛情經典名劇。

  所以,平常在下屬面前總是威風凜凜、頤指氣使的前田部長,只要一遇上水野瑞季,馬上就變成人家說一,他不敢說二,如果叫他往東,他絕對不敢往西的乖寶寶;對於他所提出的種種要求,前田部長更是一點都不敢怠慢。

  「不會吧?您還是不滿意?您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小林已經是我為您精心挑出來的人選……」

  前田部長摘下眼鏡,用同一隻手拿出手帕頻頻拭汗。

  看到他這副焦急的神情,大家都猜到水野瑞季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麼。

  接下來的幾分鐘,只見有些人擺出勝利的手勢,有人則是露出下注槓龜的洩氣表情,辦公室裡瀰漫著幾家歡樂幾家愁的詭異氣氛。

  「結城!」

  坐在窗邊的籐木把手捂在嘴邊,對著正走進辦公室的結城徹也低喊,然後又害怕被正在講電話的前田部長發現似地趕緊低下頭,拚命的向他招手。

  「幹嘛,你又闖禍啦?」結城徹也在籐木頭上輕敲一下。

  籐木是結城徹也大學的同班同學,因為好玩成性,畢業到現在五年多已經換了九個老闆,所以現在成了他的後輩。

  「才不是咧!」籐木不服氣的駁斥,然後抓住結城徹也的手將他拉近自己,以方便說話。

  「什麼事這樣神秘兮兮的?」

  「我是想問你,那個賭局你買了多少?」

  「什麼賭局?」

  「就是水野老師會在月底之前換掉幾個監督的賭局啊!你該不會說你沒參加吧?」

  「是沒有。」

  「不會吧?我還指望能靠你贏點錢的……完蛋了!這下我真的完蛋了!」籐木著急的不斷用手掌搓弄自己的頭髮。

  「不是早叫你別賭了嗎?」甩開籐木緊抓住自己的手,結城徹也轉身要回自己的座位,又被拉了過去。

  「現在教訓我已經來不及了。拜託、拜託,我把這個月的生活費都輸掉了,今天晚上還要去聯誼,拜託拜託,幫個忙吧!不用多,十萬就好,下個星期領薪水馬上還你!」籐木做出求神的動作,用乞求的可憐眼神望著老同學。

  儘管覺得不可取,結城徹也還是從皮夾裡掏了錢出來,「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來!親一個!」

  獲救的籐木作勢要獻吻,立刻被結城徹也用手擋了回去。

  「你要是敢亂來,我就馬上把錢收回來,噁心死了!」

  「人家是要感謝你耶,真是不解風情……」

  這時,籐木的抱怨被遠處傳來的前田部長求救的吶喊聲給蓋了過去。

  「你們有沒有人不知道水野瑞季是誰?或者是沒看過他的書、對他沒興趣的?有的話趕快舉手!」

  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時,籐木已經抓著結城徹也的手高舉在辦公室的半空中;而且,是唯一舉手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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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公寓的門牌上寫著──渡邊龍司。

  結城徹也重新核對門牌和紙條上的地址,確認沒有走錯地方。

  輕輕按下門鈴,結城徹也懷抱著好奇心等待即將出現的人。

  關於水野瑞季的傳聞,不管是在辦公室或是三五好友聚會的場合,都會有人談起;就連他的性別,也是大家討論的話題之一。

  為什麼會這樣?原因就出在他第一本作品中的作者介紹欄忘了註明這一項數據,加上他寫的都是以女性為主軸的愛情故事,所以大家自然而然把當成女性作家;但是也有自稱認識他的人透露,其實水野瑞季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兒身。

  基本上,不管這些傳言的真實性或是水野瑞季的性別,都不會是左右結城徹也決定是否接任這份工作的重點。

  只不過,因為他的女友小倉莉菜是出了名的醋罈子,要是讓她知道結城徹也負責監督的作家之中有女性,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會發飆鬧個三天三夜。這麼一來,水野瑞季的性別就顯得特別重要了。

  要不是從被他淘汰的歷任監督口中確認他是一位男性,結城徹也說什麼也要拒絕前田部長的指派。

  正準備再按一次門鈴時,對講機傳出了聲音。

  (你是誰?)那彷彿是少年變聲前的纖細嗓音。

  根據數據記載,水野瑞季今年二十四歲。

  雖然被他淘汰的歷任監督都對他的美貌讚不絕口,但是一個成年男人的聲音應該不至於這麼細嫩吧?根本就像是個未發育的少年,結城徹也心想,前來應門的人或許是他親戚的小孩。

  「您好,我是文思堂編輯部的結城徹也,從今天起要擔任水野老師的監督。請問,水野老師在嗎?能不能讓我跟他見面?」

  (我就是。)

  「呃……」

  儘管額頭上已經冒出錯愕的三條黑線,結城徹也還是反應機伶地做出慎重的自我介紹。

  (我跟前田說了,我要的是沒有看過我的書的人。你真的沒看過嗎?)

  在出版社工作已邁入第六年,前前後後服務過的作家也有二十幾位,自然見識過不少作家的特殊怪癖。只不過,要求沒看過他作品的作家,這還是第一次。

  這下子,結城徹也不禁好奇,這個人到底長得什麼三頭六臂?一口氣淘汰掉編輯部六位菁英份子不說,居然還可以讓前田部長唯命是從。

  「這麼說也許有冒犯的地方,但是我真的沒有看過水野老師您的大作。」

  (你為什麼不看?)從對講機傳出來的問題直接,卻沒有一絲絲不悅。

  「我不喜歡愛情小說。」結城徹也回答得很乾脆。他不喜歡說謊,更不喜歡為了討好別人而故意說一些違背自己良心的話。

  (我叫你看,你會看嗎?)

  「不會。」

  (為什麼不會?)

  「首先,我對愛情故事不感興趣;我認為那是渴望愛情又得不到的人,才需要的心靈糧食。第二,我的工作是負責監督水野老師在指定的期限之前完成出版社要求的進度,不像編輯需要和老師溝通書的內容,所以沒有必要看。」

  (你有女朋友了?)

  「是的。交往四年,感情很穩定,也已經論及婚嫁。」

  (你很愛她?)

  「是的。」

  (有沒有做過背叛她的事?)

  「沒有。」

  (我的問題,會不會讓你覺得不耐煩?)

  「說不會是騙人,因為這是我的私事。」

  (那你為什麼回答?)

  「因為我有責任在身,我相信前田部長一定不會希望我創下最快被水野老師淘汰的紀錄。」

  (也就是說,你是為了工作在忍耐我的問題?)

  「是的。忍耐任性妄為的作家大人們,是我工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結城徹也毫不矯情地誠實以對之後,對講機忽然沒了聲音。

  大約停頓幾秒之後──

  (你曾經喜歡上你負責監督的作家嗎?)

  「從來沒有過,工作和私生活我分得很清楚。」

  (所以……你不會喜歡上我?)

  結城徹也笑了。

  如果他之所以這麼搞神秘、這麼小心翼翼的原因,只是害怕別人會喜歡上他,那真的是太好笑了。

  結城徹也不由得懷疑,他應該患有嚴重的自戀傾向,而且已經嚴重到產生被害妄想了。

  (你笑什麼?)

  「你放心,我不可能會喜歡上你的。」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那還用問,因為你是男人啊。」

  下一秒,門打開了。

  出現在門後的,是一個眼神充滿防備的美……男子。

  他有一雙大大的明亮眼眸,讓人聯想到少女漫畫裡的女主角;但是他的眼神卻十分乾淨清澈,不但不夢幻,反而還閃爍著獨特的靈氣。

  不到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加上看起來像是尚未發育完全的體型,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嬌小。

  結城徹也禁不住地想,如果他還是個高中生,絕對是那種會在文化祭上被要求演出話劇女主角,或是被強迫扮成女侍來招攬客源的夢幻美男。

  這一刻,結城徹也立刻明白水野瑞季為什麼會有嚴重自戀傾向的原因了。

  「你打算一直站在這裡盯著我看嗎?結城先生?」水野瑞季提醒似乎看傻眼的結城徹也。

  「我只是有點驚訝,你看起來很……年輕。」

  稱讚一個已經有嚴重自戀傾向的男人漂亮,無疑是加重他的病情,所以結城徹也故意轉了個彎說話。

  「只是這樣?」水野瑞季吊起眼睛看他,懷疑他有所保留的話語。

  要是他膽敢誇讚自己的相貌,他絕對要他立刻滾蛋。他討厭那些只靠長相就決定喜歡不喜歡的人,也討厭刻意用讚美來討好、拉攏關係的人。

  「只是這樣。」即便被他的美貌震懾住,結城徹也還是斬釘截鐵地阻斷對方所有可能的猜測,他不想水野瑞季因為自己的讚美而驕傲起來。

  「進來吧,我帶你參觀一下環境。」水野瑞季用身體推開大門催促著。

  大抵介紹過家裡的環境和書房的位置之後,兩人回到客廳坐下。

  水野瑞季端出現煮的研磨咖啡,輕輕地放在結城徹也面前的茶几上。

  「關於監督的工作內容,不知道水野先生有什麼其它的要求?我是說,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我特別注意或幫忙的?」

  「你是指怪癖這一類的東西嗎?」在裝有咖啡的馬克杯裡放入第三顆方糖,水野瑞季舔舔沾了糖粉的手指說。

  「也可以這麼說。」

  「你曾經替你監督過的作家做過哪些事?」

  取出攪拌棒,用兩手捧著馬克杯,水野瑞季對著杯口吹了吹氣。

  他長長的瀏海用個小夾子隨意夾在頭頂,露出形狀飽滿的前額以及秀麗的眉型;不論是精緻的五官或是舉手投足,都還殘留著幾分孩子氣。

  為了不驚動那雙警戒性很高的明亮眼眸,更不想加重對方的自戀情結,結城徹也一直很小心地觀察眼前這個怎麼看都像個可愛小朋友的名作家,一方面還要不忘記回答他提出的問題。

  「打掃、煮飯、帶小孩、洗衣服、遛狗,什麼事都做。」

  「要你做這些事,那跟管家有什麼兩樣?」

  水野瑞季放下手中的杯子,瞪大眼睛看他,心裡暗罵那些分不清楚傭人和寫作監督有何差別的白癡作家。

  「監督本來就是一個工作內容模糊不清的工作,就像歌手的宣傳、藝人的經紀人,還有運動員的教練一樣;對我來說,為了讓作家們能夠如期交稿,只要是在我能力範圍內,而且不犯法、不傷害別人的事,我都可以接受。」

  「你還真是個以工作為重的男人。」

  聽不出他這句話是批評還是讚美,結城徹也乾笑一聲。

  「你手上還有其它作家嗎?」

  「目前沒有。老總把我手上的作家暫時移交出去,要我專心接受水野老師的差遣。」

  「也就是說,你是我專屬的監督?」

  「可以這麼說。」結城徹也點點頭。

  「很好,我不喜歡和別人共享的感覺。在這裡,除了要請你替我把垃圾拿到集中區放以外,其餘的家事我會自己來。但是我喜歡寫作的時候有人陪,我希望你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到我這裡,從早上十點到晚上六點,就像上班一樣。當我靈感來的時候,會需要你留下來加班,假日還必須隨傳隨到,這樣可以嗎?」

  「之前的監督沒說過水野老師有這樣的要求。」

  「我不能改嗎?」水野瑞季納悶地問。

  「不是那個意思。水野老師是希望我能夠像便利商店一樣二十四小時待命對嗎?」

  「也可以這麼說。」水野瑞季模仿他說話的口氣。

  在接下水野瑞季的工作之前,結城徹也手上有七位作家。

  雖然不用每天報到,但光是往返七個不同作家的住所拜訪、查稿,再加上三不五時的應酬邀約,結城徹也平均一個星期就有兩天不在家過夜。

  水野瑞季提出的要求,感覺上不過是換個地方打卡上班;雖然有加班的要求,但也不一定是每天。

  這麼聽起來,不用舟車勞頓和作家們趕場應酬,雖然少了一點樂趣,但是生活可以規律一點,也不失為一項收穫;另一方面,老是抱怨沒有時間約會的女友或許也可以少點不滿。

  於是,沒有考慮很久,結城徹也便爽快的答應了。

  「很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相信我們應該可以合作愉快。」

  由於目前只要負責監督水野瑞季一位作家,再加上他不像其它作家會要求自己順便打理家事或處理個人私事,所以結城徹也便利用陪伴他寫作的空檔,進行一直很感興趣的小說翻譯工作。

  每當水野瑞季寫作的時候,結城徹也就坐在筆記型計算機前處理文件,除了吃飯時的簡單對話,大多數的時間兩人都沒有交談,視線也不會交集。

  話雖如此,水野瑞季卻不曾停止過觀察眼前這個對他一點也不感興趣的男人。

  也許是因為結城徹也從來不曾表現過對他感興趣的表情,言談之間也聽不出他對他有任何好感,才會讓始終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水野瑞季想要多接近他。

  沒有人是天生喜歡孤獨的,也沒有人是天生喜歡被討厭的;即便排斥所有喜歡自己的人,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討厭自己,然而水野瑞季的內心還是渴望與人靠近的。

  只是,他必須謹慎小心地篩選、過濾,直到確定對方不會喜歡上自己,才會感到安全、放心。

  像現在就是,不過是看著結城徹也坐在沙發上,眉心微蹙地專注盯著手中的外語書籍,他就會產生一股安心感。

  知道自己並不是孤獨的,那是一種很奇妙的心情。

  尤其是對水野瑞季而言,這種心情更是在經歷那次可怕事件後就不曾有過的。

  雖然渡邊龍司已經盡可能的抽出時間陪伴他,但那是短暫且久違的片刻,並不足以填補他長時間獨自生活在這個房子裡無法外出、也無法相信任何人、讓任何人靠近的空虛。

  一個多月來,他已經習慣有結城徹也為伴的感覺。

  他喜歡結城徹也不干擾卻很可靠的存在。

  只要有他在,他便很容易可以靜下心來。

  漸漸地,他開始期待每一天的早晨;相反地,到了傍晚接近六點的時候,他又會開始莫名的焦慮起來。

  有人陪伴的感覺,也不壞。

  水野瑞季對這種轉變做了很淺淡的解釋,原因是他不想過分誇張自己的心情。

  但是,越來越想要親近結城徹也的念頭,卻開始不停地困擾著他。

  猶豫著、掙扎著該不該走上前去的拔河戰,不知道在水野瑞季的腦海裡出現過多少次,又持續了多久。

  終於,主張行動派的一方獲得有史以來的首次勝利。

  放開手中的鼠標,水野瑞季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結城徹也沒有看他,直到水野瑞季的腳步在他面前停下,他才抬起鏡片後的眼眸。

  水野瑞季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結城徹也,靜靜地不發一語。

  見結城徹也臉上沒有異色,水野瑞季便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優雅地屈起雙腿,將頭輕輕地枕上結城徹也的大腿,身體側躺進沙發裡。

  如果換作其它男性,結城徹也早就一把將他推得遠遠的,但也許是水野瑞季自然流暢的動作,也許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某種特質,讓結城徹也毫無反抗地接受了。

  「累了嗎?」盯著枕在他腿上的後腦勺,結城徹也關心的問。

  水野瑞季沒有出聲,只是點點頭。當他這麼做的時候,如絲緞般的長髮順勢滑落至臉頰。

  注意到這點的結城徹也伸出手指,順著他的耳廓由內往外梳,將散落至臉上的髮絲整齊地梳至耳後,輕聲的說:「那就好好休息吧!」

  於是,從這天開始──

  「結城,我的瀏海太長了,你幫我夾上去。」

  「結城,幫我把頭髮吹乾,這樣我沒有辦法寫稿。」

  「結城,我眼睛裡好像有東西跑進去,你幫我吹一吹。」

  「結城,我不想把手弄髒,你餵我吃水果。」

  「結城,我手腕好痛,你幫我刷牙。」

  「結城,我昨天做惡夢,你等我睡著再走。」

  認為結城徹也只是為了工作在忍耐自己這些無理的要求,並不是因為對自己有好感,所以水野瑞季更加沒有顧忌地耍任性撒嬌。

  然而,一旦突破心裡的那一道防線,水野瑞季對結城徹也的依賴便在不知不覺中加深了。

  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的結城徹也拉長四肢伸了個懶腰,讓原本就很修長的身形看起來更像是一尊巨型怪物。

  他一邊轉轉脖子運動僵硬的頸部肌肉,一邊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六點十分。

  「我拿垃圾下去,馬上回來。」

  走到門口,想到什麼似地,結城徹也又回頭問:「我要去便利商店買煙,需不需要幫你買什麼回來?」

  「不用了。」水野瑞季埋首於計算機前,沒有探出頭。

  「那我走囉!」結城徹也關上門,沉穩的腳步聲慢慢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無聲!那彷彿時間靜止不動的安靜。

  結城徹也離開後,水野瑞季立刻停下在鍵盤上飛舞的手指。

  已經不是第一次進行相同的實驗了,但是每次得到的結果都是這樣……

  安靜得好像自己也不存在似的。

  水野瑞季覺得不可思議,在結城徹也出現之前,他竟然沒有發覺。

  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孤單。

  想著的同時,結城徹也放在桌上的行動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水野瑞季拿起曾經在電視廣告上看過的黑色流線型手機,大大的方形屏幕上浮現的是一張不曾看過的新照片。

  即便動作、髮型和表情都做了改變,但不變的是,這個濃妝艷抹的女人還是結城徹也的女友──小倉莉菜。

  沒有按下接聽的按鈕,水野瑞季盯著屏幕直到電話鈴聲停止,才開始操作手機的功能。

  屏幕上立刻出現一行字──

  請問您確定要刪除這通未接來電嗎?

  水野瑞季毫不猶豫地按下「YES」鍵之後,將電話依照原來的位置小心謹慎地擺放回去,在仔細確認每個角度都不會露出破綻後才放手。

  這……不是水野瑞季第一次這麼做了。

  趁結城徹也不注意的時候,刪除小倉莉菜的未接來電和愛意滿滿的傳情簡訊,對水野瑞季來說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若問為什麼?

  一開始,水野瑞季以為自己是愛上那種鬼鬼祟祟得逞後的快感;但是時間久了,他才發現事情並不如他所想的,單純只是因為好玩、刺激,而是更複雜的──情緒。

  嫉妒、厭惡、羨慕……都有吧。

  是因為那一頭他永遠也沒有勇氣嘗試的大波浪捲發,也可能是他永遠不可能擁有的、甜到會膩死人的美麗微笑,也或者是那一對他看了就討厭、卻讓很多男人趨之若騖的女性象徵。

  水野瑞季猜測,結城徹也應該和那些男人一樣,迷戀著那一雙尖挺傲人、隨時準備呼之欲出的巨乳吧?

  那種東西……到底有什麼好?

  越是在心裡鬧著脾氣,水野瑞季的情緒就更加的落入谷底。

  他不喜歡這樣,卻阻止不了。

  他不是不知道這樣的心情可能意味著什麼,但是他越想否認,卻如病毒般迅速擴散的疫情,更加不受控制的蔓延。

  想要獨佔他的心,從一粒小小的火星逐漸擴大成燎原的野火,這是水野瑞季始料未及的。

  畢竟,自己只是個正常人啊……

  最後,水野瑞季也只能這麼自我安慰。

  就因為自己也是個正常人,所以想愛人、被愛的渴望是一定存在的。

  只是……受詛咒的自己,再也無法接受任何人的愛了。

  如果注定是要一輩子孤獨、一輩子單戀著別人……

  那就讓我繼續任性下去好了,直到他受不了、丟下我為止。

  於是,水野瑞季在自暴自棄中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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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拎著印有便利商店微笑標誌的塑膠袋,結城徹也從門外進來。

  只是簡單的點點頭,結城徹也便走進客廳收拾堆在桌上的參考書籍和筆記型電腦。

  水野瑞季呆站在原地看著結城徹也的一舉一動,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似乎都對接下來的行程充滿期待。

  也許,小倉莉菜那通電話是要來提醒結城徹也今晚的約會,從他整理東西的速度來看,似乎想要盡快赴約。

  說不定,他的心已經飛到某個地方,老早就不在這裡。

  他現在才注意到,他今天的穿著和平常不太一樣,是因為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儘管種種跡象都顯示結城徹也可能正準備要去赴一個重要的約會,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的水野瑞季,還是任性地提出要他留下的要求。

  「結城,你今天留下來加班。我狀況不錯,打算繼續寫下去。」

  「今天啊……」

  類似這種要求,每星期都會出現幾次,而結城徹也也都當作是工作的一部分欣然接受。

  比起陪女友逛街購物,或是坐在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裡,聽她講一整晚公司裡哪個主管又搞上哪個部門的職員,又或者指著流行雜誌裡模特兒身上穿戴的首飾、皮件,拐彎抹角地找遍各種理由暗示他要買給她,結城徹也寧願待在水野瑞季的公寓陪他寫作;至少,在這裡他還能保留較多的寧靜,做自己喜歡的事。

  但是今天是女友的生日,早在兩個月前就計劃好要替她慶生,連飯店都訂好了,要是臨時取消,女友肯定會大發雷霆的。

  「抱歉,今天我有重要的事不能留下來。」

  「我可以給你兩個小時,等你辦完事趕快過來。」水野瑞季故意大發慈悲的說。

  結城徹也並不接受。

  「很抱歉,今天晚上我已經答應朋友要把時間都給她,所以請水野老師不要為難我。」

  由於結城徹也用的不是請求他同意的口吻,而是心意已決、不容動搖的堅定,水野瑞季忽然覺得胸口好像快要裂開,口氣也不受控制地壞了起來。

  「我以為你是個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男人,對你有幾分尊敬;沒想到,比起跟女人共度春宵,工作在你眼中的份量也不過是如此而已。」

  「水野老師要怎麼看我,我都沒有權利干涉,我也絕對看重我的工作;只是今天的狀況特殊,我與朋友有約在先,必須遵守承諾。」結城徹也的態度不但沒有受到動搖,反而更加堅定。

  水野瑞季莫名的感到火冒三丈。

  「隨便你怎麼說,你想去找那女人就去吧!反正腳長在你身上,我也不是你的誰,哪裡管得著?」

  「如果你要要任性的話請便,我先告辭了。」儘管爆發了一點口角,結城徹也還是必恭必敬地鞠躬後才離去。

  「混蛋!你還真的走!」水野瑞季對著結城徹也離去的背影大聲叫罵。

  直到大門關上,確定結城徹也不可能回頭後,水野瑞季才發覺自己的可悲。

  他憤恨的咬緊下唇、仰起下巴,努力瞪大眼睛,不允許那不爭氣的東西從眼角滑落,更不允許自己淪為廉價愛情故事裡的悲劇角色。

  剛開始是下班的時間延後,接著是週末假日的緊急召集令,不堪約會時間越來越少或是被迫中斷,小倉莉菜不在意會不會破壞此刻美好的氣氛,逮住難得的見面機會決定興師問罪。

  「你自己說,這是我們這三個月來第幾次見面?」

  「第三次。」

  「謝謝你記得,我以為只有我在乎呢!平均一個月一次,又不是月圓。」

  「別這麼說,你知道我的工作。」

  「對,就是知道你的工作,我才更生氣!以前你要管七個作家就算了,現在你手上只有一個人要管,還跟我說你沒時間陪我?鬼才相信!」小倉莉菜忿忿不平的道。

  「要監督的作家是減少了沒錯,可就是因為這個作家比較特別,所以出版社才會把我手上原來的幾位作家交給其它人負責。關於這一點,我不是已經跟你解釋過了?」結城徹也再次重申。

  「我不管啦!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是你經常不回我的電話、簡訊,難道這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你分明就是有了別的女人,對不對?」

  這是結城徹也最討厭的無聊指控,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你是不明白我的為人,還是我真的這麼不值得信任?」

  「不要模糊焦點!我問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

  「不是別的女人,是因為這個作家寫作的時候需要有人隨侍在側,老總也希望我能夠專心看著他,所以……」

  「我才不相信!哪一個作家會喜歡有人二十四小時監視他啊?難不成那個作家對你有意思?」小倉莉菜不置信的瞪他一眼。

  關於這一點,結城徹也確實也察覺到一點異樣的氣氛。

  不管是坐在床邊握著手等他睡去,或是替他整理剛洗過的頭髮,甚至替他刷牙等等,這些過度親密而且撒嬌似的要求,都不該存在於兩個正常的成年男人之間。

  但是他認為這只是水野瑞季的孩子氣,並不以為意。

  由於長年撰寫以女性為第一人稱的愛情小說,水野瑞季會以女性的立場來揣摩心境也不是沒有可能。

  在結城徹也眼中,每個作家都有屬於自己的任性方式,他已經習慣了;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他都可以接受。

  不可否認的是,除了上述理由之外,一張與生俱來的漂亮五官,加上水野瑞季不說話時身上散發出來一股難以形容的陰柔氣質,經常令結城徹也不自覺地欣賞到入迷的境地,這也是他無法斷然拒絕他各種無理要求的原因。

  結城徹也曾經想過,如果換作是一個和自己體型不分上下、渾身散發著陽剛特質的作家,或者是過去曾經監督過的作家,自己是絕對不會去握住他的手,或是撫摸他的頭髮,更別提讓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睡覺。

  也就是說,這些特殊的情況全都是因為水野瑞季的獨特而產生。

  但是不想讓女友再妄加揣測,結城徹也並不打算說出這些細節。

  「你回答我啊!被我說中了對不對?你跟那個作家一定有曖昧!」

  「夠了,別鬧了……」結城徹也停頓了一下,彷彿在決定什麼。

  「你看,被我說中了對吧?我就知道!」

  「拜託你冷靜一點。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你知道我現在負責監督的作家是誰嗎?」

  「我管她是誰,我只知道她現在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了!」

  「別瞎猜了,那個人就是你最愛的水野瑞季。」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是那個水野瑞季?」小倉莉菜再三確認的問道。

  「如假包換。」結城徹也無奈的點頭。

  「騙人!你明知道我喜歡她,為什麼現在才肯說?」

  「因為她不是她,而是他;而且脾氣拗起來的時候活像個耍賴的小鬼頭,我怕你會偶像幻滅所以沒說。」

  「怎麼會?是男的更好!那表示他一定很瞭解女人,才會寫出那麼多感人的好故事。對了,他長得怎麼樣?帥嗎?有沒有長得像哪個明星?快告訴我!」小倉莉菜抓住結城徹也的手臂搖了又搖。

  她迫不及待的打聽水野瑞季的事,之前的火氣全消,結城徹也才鬆了一口氣。

  「怎麼說,他是那種很漂亮的帥,真的很漂亮。」

  雖然覺得這樣通俗的形容詞用在水野瑞季身上只會使他的美麗打折,但是結城徹也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只好湊合著用。

  「讓我見他一面,不然我不相信你。」

  聽見結城徹也負責監督的作家竟然就是自己憧憬多年的偶像作家,小倉莉菜早把自己打算對男友興師問罪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不行,公私要分明。我不可以讓你見他。」

  「小氣鬼!要不然你就是說謊,所以不敢讓我見他?」

  「不要鬧了,我說的都是真的。」

  「那就證明給我看啊!帶我去見他嘛!好啦、好啦!」

  小倉莉菜發動熱情攻勢,把身體貼了過去,還不時對著結城徹也的頸部吹送煽情的氣息。

  在交往的時候,結城徹也就知道小倉莉菜非常迷水野瑞季的愛情小說,還把他寫的故事當作戀愛的最高指標崇拜,就像所有為他的小說瘋狂的女人一樣。

  光是知道水野瑞季是個男兒身就可以將冷落她的怨氣輕而易舉地一筆勾銷,要是再讓她知道水野瑞季是個實實在在的美人胚,這女人肯定會大發花癡逼迫他介紹他們認識。

  結城徹也很清楚小倉莉菜的個性,美型男對她有著無可抗拒的吸引力,嚴格說起來她是外貌協會的一員;要不是拜倒在自己出眾的相貌之下,她是絕對無法忍受她老是被排在工作之後的第二順位。

  倘若水野瑞季對她這類型的女人也有好感,她會立刻移情別戀的可能性絕對很高。

  儘管還不至於愛到難分難捨的地步,畢竟也認真交往了四年多,結城徹也知道自己為了工作經常把她冷落在一旁,她一直都在忍耐,要是她為此提出分手,他是絕不會有半句怨言的;但若是因為她愛上別的男人而甩了自己,那面子就有點掛不住羅。

  「不行!我說了,公私要分明……」

  小倉莉菜用濕潤豐滿的唇封住結城徹也的拒絕,她的手同時找到可以取悅他的核心位置,以她熟知的手法大膽地撫弄起來。

  「徹也……你會答應我的,對不對?」

  小倉莉菜故意吻得嘖嘖作響,讓那猥褻的濕潤聲頻頻誘惑著結城徹也,藉以軟化他的堅持。

  「唔……別鬧……」

  「嗯嗯……你不喜歡這樣嗎?我知道……你喜歡我用嘴……」

  小倉莉菜嬌嗔地發出嗲聲,然後一邊注視著結城徹也的雙眼,一邊扭著腰蹲在結城徹也的雙腿之間,張開用舌尖濡濕過的淫靡雙唇,含住結城徹也禁不起誘惑而腫脹的男性象徵。

  「唔嗯……這簡直就是賄賂……」

  「嗯哼……你很喜歡……不是嗎?嗯哼哼、嗯嗯哼……」

  小倉莉菜張著艷麗的唇,熱情的吸吮著不斷在口中茁壯的碩大,還刻意製造出咕啾、咕啾的潤澤聲音,讓情慾指數急速上升。

  許久未近女色的結城徹也累積了多日的慾望,在小倉莉菜饒富技巧的挑逗下,很快便釋放了。

  猝不及防地,結城徹也將小倉莉菜緊壓在牆上,從背後扯下她早已濕透的底褲,順勢滑進她體內。

  「哼啊啊……徹也,你好棒……我還要、還要……」

  雙手扶在牆上,小倉莉菜狂亂地扭著腰臀,渴望將結城徹也猛力的衝刺含進更深處,伴隨著不時搖晃頭部的動作發出激昂的呻吟。

  小別勝新婚的熱情,一直廷燒到窗外的天空亮起魚肚白才畫下休止符。

  躺在結城徹也精壯的臂彎裡,小倉莉菜以指尖在他終於恢復規律呼吸的胸膛上來回搔弄。

  「徹也,你一定要把我介紹給水野老師認識喔!你不是說,他已經辭退六個人了?可是他現在卻可以每天跟你相處在一起,表示他還滿欣賞你的,所以安排我跟他見面應該不困難吧?」

  「他是個性情難以捉摸的人,有時候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有時候卻又表現出超齡的成熟;一會兒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對你撒嬌,一會兒又恢復高傲的作家性格對你頤指氣使,弄得我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我不知道安排你們見面會有什麼後果,那太冒險了。」

  不管就工作層面或是個人情感層面,結城徹也都不認為那會是一個好主意。

  基於安撫女友的立場,他只好提出退而求其次的建議:「要不然,我先幫你要一份簽名,這樣可以吧?」

  「好啊!當然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要是爽約了,下次見面你就別想抱我。」表面上是同意了結城徹也的建議,但是小倉莉菜的心裡早就偷偷有了另一個計劃。

  水野瑞季的公寓,特別訂製的書桌完整貼滿三面牆,形成一個門字型,中央擺放著一張可以讓兩個成年男人並肩躺平的大書桌;而剩下的那一面牆,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拆掉了,為的就是要將客廳與工作室合而為一。

  接連著客廳的一大片落地窗取代了被書架遮蔽的小窗,成為可以放鬆心情、紆解眼睛疲勞的絕佳視野。

  不過,那片落地窗也是水野瑞季大刺刺用來偷窺在客廳沙發工作的結城徹也的最好掩護。

  有好幾次視線來不及閃躲不小心被結城徹也逮個正著,水野瑞季總是臉不紅、氣不喘的惡人先告狀:你看我幹嘛?

  這天,和平常的每個下午一樣,當水野瑞季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寫稿時,結城徹也坐在沙發最左側的位置,安靜地看著正在翻譯的稿子。

  正當結城徹也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參考書籍時,一個戴著墨鏡的修身男子自行打開門走了進來。

  微長的茶色頭髮在腦後紮成一束,可以清楚看見兩個閃閃發亮的耳環,這個沒有按門鈴也沒有敲門、如同走進自己家般自在的男人,完全無視結城徹也寫在臉上的錯愕,只是很自然地望向水野瑞季的位置。

  「龍司!」

  水野瑞季立刻離開座位衝了上前,緊緊勾住對方的後頸,給了一個親暱又熱情的擁抱。

  看見水野瑞季如此熱烈的歡迎,結城徹也心裡又是一驚。

  這是結城徹也接下這份工作三個多月以來,第一次見到水野瑞季的……友人?

  那是一個很挺拔帥氣的男人。

  當他摘下墨鏡,那一雙琥珀色的瞳眸更讓他增艷幾分。

  回過神的同時,結城徹也才注意到水野瑞季喊出的那個名字,不正是這棟公寓門牌上掛名的所有人渡邊龍司嗎?

  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

  才這麼想,那個叫作渡邊龍司的男人立刻投來絕對稱不上友善的眼神。

  「這位應該就是你提過的新任監督,結城先生吧?」

  結城徹也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禮貌性地上前打招呼。「敝姓結城,正是水野老師現任監督。不知道您貴姓,怎麼稱呼?」

  「渡邊龍司,瑞季的朋友。」

  「請多多指教。」

  一眨眼的瞬間,結城徹也看見渡邊龍司修長的手臂倏地伸了過去,環住水野瑞季纖細的腰部。

  那個畫面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兩人的動作都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你不是說要去找阿讓的嗎?見到他沒有?有沒有說我很想他?有沒有記得請他來吃飯?」水野瑞季打斷了兩人的寒暄。

  「別急著問這麼多問題,你也先讓我喘口氣好吧?我一下飛機就開車到這裡,你不問我累不累,只關心阿讓那小子,我可是會吃醋的。而且,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那就是阿讓已經有情人了。」

  「這哪裡是好消息!那我怎麼辦?」聽見鬼塚讓竟然有了情人,水野瑞季立刻噘起雙唇表現出厭惡的態度。

  「什麼怎麼辦?你還有我啊!」

  「不一樣,那不一樣!」

  正因為是鬼塚讓,所以水野瑞季的反應才會如此激烈。

  鬼塚讓是七年前以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之姿,風靡文壇的十五歲少年。

  僅僅出了三本作品,就從文壇上消失不見的鬼塚讓,他的行蹤之謎至今仍是許多書迷之問的話題。

  由於渡邊龍司和鬼塚讓私交甚篤,水野瑞季是在渡邊龍司的安排下,與他有過數面之緣,偶而也有電子郵件的往來。

  正因為鬼塚讓和水野瑞季都有不得不孤獨的理由,所以水野瑞季才對他產生心理上的依賴;總覺得,只要鬼塚讓仍然保持單身,在某種意義上,他就不是唯一孤獨的人。

  但是,這個用來安慰自己的理由,已經隨著渡邊龍司帶來的消息給破壞了。不知道以後該用什麼理由安撫自己的水野瑞季,情緒激動得像個掉了重要寶貝的孩子一般。

  「我知道,只要是討厭你的,你都喜歡。可是阿讓身邊已經有人了,而且也很可愛喔。所以你要乖乖祝福他,祝福阿讓得到幸福。」

  「我不要!阿讓是我的,他跟我一樣……都是一個人……他是我的!」水野瑞季把臉埋進渡邊龍司的胸膛,任性地鬧起彆扭。

  不管是渡邊龍司,或是水野瑞季口中那個叫作阿讓的男人,都清楚說明了水野瑞季的性向。

  但是,令結城徹也感到吃驚的卻不是這一點,反倒是自己一點也不感到訝異的態度;好像水野瑞季喜歡男人,自己早就知道了。

  比較起來他更在意的是,看見水野瑞季向自己以外的男人撒嬌,突然有一股不知名的悶氣湧升,鬱結在胸口久久不散。

  稱不上對水野瑞季有什麼特殊的情感,但發現自己不是他唯一可以撒嬌、撒野的對象,結城徹也遺是受到意外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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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雖然鬼塚讓從未對水野瑞季的示好做過任何的回應,水野瑞季也不曾認真的想過要與他交往,只不過,被自己視為同類的人背叛,水野瑞季的心情實在開朗不起來。

  另一方面,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影響,還是看見他和渡邊龍司相擁的親密畫面受到刺激,連日來,結城徹也的心情也顯得莫名的浮躁。

  坐在沙發上對著手中的原文書發呆了一個下午的結城徹也,把女友傳來提醒他有關要簽名板的簡訊刪除後,視線轉向同樣對著電腦螢光幕發呆的水野瑞季。

  現在根本不是要簽名的時候啊!結城徹也暗自叫苦。

  已經拖延了好幾天,如果再不拿東西回去交差,難保小倉莉菜不會發飆做出什麼事來。

  迫於無奈,結城徹也只好朝書桌走了過去。

  「水野老師,現在方便打擾一下嗎?」

  「嗯?」水野瑞季無精打采的回應,頭也沒拾起來。

  「我有個朋友希望可以得到水野老師的親筆簽名,不知道水野老師是不是願意幫個忙?」

  「我給他簽名,那他要給我什麼好處?」

  「呃……」水野瑞季的回答讓結城徹也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給他簽名,他會很高興,而你會得到他的感謝;可是不管是在情緒上或是實質上,我都沒有任何收穫,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嗎?我為什麼要做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的事?」

  「你的意思是,我得拿東西來跟你交換才行嗎?如果是這樣那很簡單,你要多少錢,我付給你總可以吧!」聽見水野瑞季這一番斤斤計較的謬論,結城徹也的火氣也上升幾分。

  「那種東西我才不要,錢我多的是。」

  「那你要什麼?」

  「一個吻。」

  也許是受到鬼塚讓結交戀人的影響,六年沒有情人的水野瑞季突然自暴自棄地想要來點刺激。

  「吻?」

  「那怎麼可以!她是我女朋友欽!」一想到小倉莉菜和水野瑞季接吻的畫面,結城徹也忍不住大叫出來。

  女朋友?水野瑞季吊起眼睛瞪著他,剛剛他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又沒有說要她的!」水野瑞季微噘著小嘴抱怨他的遲鈍,然後像隻小狗一樣,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看,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結城徹也凝視著水野瑞季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的大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

  「算了,只要不是我女友的,我無所謂。」結城徹也無奈地聳聳肩。

  什麼都無所謂了,這幾天他已經受夠小倉莉菜的無理取鬧,管他是要一個吻還是兩個,只要能夠趕快拿到簽名板都好。

  不過是一個吻,就當作是玩遊戲受罰,沒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這麼做可以避免兩人見面後不必要的問題,也可以順利拿到簽名板回去交差,這麼點小小代價實在顯得微不足道。

  「既然這樣,那就來吧。」水野瑞季從位子上走了出來,站在結城徹也的面前。

  水野瑞季的視線與結城徹也的肩膀位於同一水平,兩人身高上的差距在面對面站著的時候凸顯了出來。

  都在等待對方採取行動似的,幾秒鐘過後,還佇立在原地的兩人注意到,如果持續僵持下去,原本討賞般輕鬆的嬉鬧氣氛就會變調了。

  迫於無奈,結城徹也只好側著身體,蜻蜓點水般的在水野瑞季的唇上小啄一下。

  水野瑞季立刻發出不滿的抱怨道:「拜託你認真點,難道你只有這點能耐?蚊子吸血都比你賣力!」

  「拜託,不要拿我跟你的男人作比較好嗎?」

  「不可以嗎?」

  啐!好歹也否認一下吧!

  被水野瑞季的挑釁給激怒,不想被看輕的結城徹也握住他的下顎,用力地吻了進去。

  太突然的轉變使得水野瑞季來不及招架,反射性地後退一步,卻又立刻被結城徹也的大手給摟了回去,不讓他有逃走的機會。

  彷彿是要水野瑞季收回那句話,又像是要他對這個無聊的提議後悔似地,結城徹也不得不拿出看家本領在他口中肆虐。

  果然,足以奪走呼吸能力的吻,幾乎讓水野瑞季窒息。

  瞬間湧出一股令人目眩的情慾,隨著水野瑞季唇邊溢出的唾液一起流瀉出來。

  「哼嗯……嗯……」

  水野瑞季發出了呻吟聲,結城徹也更是積極地用舌頭取悅他。

  他輕輕舔舐水野瑞季的上顎內側,一股甜蜜的酥麻頓時湧了上來。

  「啊……嗯……」

  不斷在體內燃燒的熾熱和溫柔的親吻融合一起,在水野瑞季身上引起更劇烈的快感。

  「啊……啊……」

  結城徹也高明的接吻技巧令水野瑞季忍不住地一再發出呻吟,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強烈的慾望在體內不斷竄升。

  水野瑞季發現自己流下了眼淚,也許是太有感覺,以至於淚腺不知不覺鬆弛了。

  「啊……結城……」

  他的指尖緊緊抓住結城徹也的衣襟,使得結城徹也微微地蹙起眉頭。

  真的有這麼舒服嗎?結城徹也帶著困惑的眼神懷疑著。

  平時,他總是把水野瑞季當成任性的孩子看待,偏偏在這個時候,陷入忘我境界的他,表現得像是一個需要人憐愛的無助孩子。

  「好舒服……」

  水野瑞季率直地說出自己的感覺,那滿足的微笑透過彼此接觸的肌膚傳達到結城徹也的心中。

  那次接吻過後,兩人之間的對話減少了,但是結城徹也被留下來加班的次數卻增加了。

  就因為屋子裡總是安靜得嚇人,所以從結城徹也手機裡傳出來的求救聲,才會大到連坐在書桌前寫稿的水野瑞季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完蛋了、完蛋了啦!前田上次就警告過我,如果我再出狀況,他就要叫我走路了。你知道,要是我現在丟了飯碗,那些債主一定馬上找上門來要錢的。與其被他們追債,出門被車撞死還算痛快一點!拜託、拜託,你現在是前田面前的紅人,如果你去求情,他一定會賣你面子的,好不好?求求你啦!)

  結城徹也瞄了書房一眼,不小心對上水野瑞季來不及竄逃的視線。他離開沙發走到遠處,不希望講電話的聲音干擾到水野瑞季的寫作。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無能為力。不要說你掉的資料有十頁的篇幅,就算只有兩頁,我也不可能幫你擺平。我看你還是一個一個去道歉,求他們重新寫過,看明天以前能不能寫得出來比較穩當。不是我愛管閒事,你最近到底在搞什麼?」

  (行不通的啦!如果能求我早就去求了,問題是,我一去要求他們重寫,前田不就一定會知道嗎?我還不是死路一條。現在除了你,已經沒有人可以救我了!你不會真的見死不救吧?大哥!)

  「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弄丟本來就是你的不對,我勸你還是乖乖去跟人家陪罪,請他們再把檔案給你一份比較實際。這樣你也才會記得教訓,以後才會更加謹慎。」對籐木的工作態度早就看不過去的結城徹也,趁這個難得的機會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拜託啊!大哥,都什麼節骨眼了你還有心情教訓我。你說的話我也不是不知道,如果可以求的話我當然去求了。我們哥兒倆認識這麼久了,我知道你最不喜歡對工作不負責任的人;要不是前田那個老傢伙放話,說什麼要是再出錯就要我馬上捲鋪蓋走路的狠話,我也不會這樣苦苦哀求。

  只要你肯打通電話,我相信憑你和那些作家的交情,一定可以請他們隨便寫幾頁文章交差,就說是專題臨時變了要請他們重寫;這麼一來我把磁盤搞丟的事情,不但那幾個作家不會察覺,當然也不會傳到前田那老傢伙耳裡,我的飯碗自然也就保住了,這不是三全其美的好方法嗎?)事情還沒獲得解決,電話那頭的籐木卻對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想得還真周到。」結城徹也不以為然。

  (那就這麼說定了!)

  「先別高興,我又沒答應。」

  (好啦、好啦,事情就這麼說定了。謝啦,大哥!下回領薪再請你吃飯啦,拜拜!)

  完全不讓結城徹也有再次拒絕的機會,籐木匆匆忙忙就掛上電話。

  「不負責任的傢伙!你叫我去說謊,我就一定得去啊!混帳東西!」

  對籐木不負責任的態度感到氣憤,同時也對被當成專門收拾爛攤子的爛好人感到生氣,結城徹也把手機用力摔在沙發上。

  一古腦兒的發洩之後,結城徹也才注意到水野瑞季的視線。

  「對不起,吵到你了,我應該到外面去講的。」

  默默的道了歉,結城徹也一邊歎氣,一邊撿起被當成出氣筒的手機。「我到外面去打個電話,馬上回來。」

  「你打算替那個不負責任的朋友說謊?」水野瑞季挑起眉毛問他。

  「這跟你沒有關係。」

  「如果我說有呢?」水野瑞季拿起桌上的話筒撥號。

  就在結城徹也納悶他是打給誰的時候——

  「前田部長嗎?我是水野。關於這期的連載我想要多寫一點,大概十頁左右。聽說你們開放給新人投稿的篇幅剛好是這個數字,不知道能不能讓給我?如果可以的話,這部分的稿費我不計算,就當作是麻煩你的謝禮了。」

  約略沉默了幾秒,電話在水野瑞季說了聲謝謝之後結束。

  「你可以不用出去了。」水野瑞季繼續敲著鍵盤,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高興。」

  水野瑞季沒有說實話,其實他是不想看見結城徹也為了自己以外的人傷腦筋才這麼做的。

  不想平白無故接受水野瑞季的幫助,結城徹也坐立難安的考慮了好幾天,終於決定在截稿的今天採取行動。

  「水野老師,我這裡有兩張音樂會的票,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懷疑自己聽錯了,水野瑞季先是愣了幾秒鐘,然後從結城徹也認真的眼神中清醒過來。

  「不了,我對那種東西不感興趣。」水野瑞季低下頭,急急忙忙的拒絕。

  心跳,悄悄地加快了一些。

  水野瑞季把視線移到電腦螢光幕上裝忙。

  意識到結城徹也正朝自己靠近,水野瑞季的手心開始冒汗,手指也開始亂無秩序地在鍵盤上亂敲。

  「如果你是為了稿子的事情想要謝我,那就不必了。你沒有開口要我做什麼,我也不是想幫你,所以你沒有欠我。」

  光是要保持冷淡的口吻說出這番話,就讓水野瑞季頻頻冒冷汗,更別提要他神情自若地無視結城徹也投射過來的視線。

  都是那個吻惹的禍!

  經過那一吻,水野瑞季只要呼吸到結城徹也留在空氣中的味道,心跳都會不由自主地增快。

  比起一開始只是需要一個人在身邊作伴,水野瑞季現在更想要的,是肌膚相親的溫暖,而且是限定的,非他不可的。

  然而,水野瑞季卻恥於萌生這種荒淫念頭的自己。

  經歷過六年前那場可怕的事件,居然還會對人產生肌膚上的接觸慾望,水野瑞季對這樣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議。

  「我只是想看看你在陽光下的樣子……」

  不知不覺就脫口而出的結城徹也,說完之後才覺得這個理由似乎並不妥當,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因為水野瑞季的眉頭已經皺在一起,一副準備要開罵的模樣。

  「什麼叫『只是想看看我在陽光下的樣子』?你以為你在做實驗嗎?我又不是白老鼠……」視線才剛迎上結城徹也的瞬間,水野瑞季馬上就退縮了。

  心臟跳得好快,好像差一點就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

  「如果水野老師堅持不肯的話那就算了。聽說那附近開了一家新的遊樂園,我本來想和水野老師一起去取材的,看樣子只好作罷了。」

  「等等,你說的遊樂園是讀賣新聞贊助的SKYLAND嗎?」水野瑞季的眼睛剎那間亮了起來。

  那家標榜有世界最大摩天輪的遊樂園,水野瑞季已經注意很久了。受限於渡邊龍司的工作時間,開幕至今已經四個多月,他還沒有機會前往一采究竟。

  「嗯……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水野老師不是不想和我出門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想和你出門了?」

  水野瑞季明顯地透露了,他已經改變心意的事實。

  天氣晴朗,偶而還會吹起陣陣涼風。

  雖然不是假日,但是遊樂園裡還是到處可見不惜請假、慕名而來的人潮。

  水野瑞季就像第一次到兒童樂園玩的孩子一樣,看什麼都很新鮮,連帶地結城徹也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

  走在行人專用的紅磚道上,水野瑞季指著前方大排長龍的一群人。

  「那邊在幹嘛?」

  看了看手中的導覽簡介,結城徹也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那個是最近很流行的許願項鏈。」

  「許願項鏈?」

  「聽說只要在經過特殊咒語加持過的墜子正面刻上喜歡的人的姓名,背後再刻上自己的名字,然後請對方替自己戴上,就可以得到愛情。」

  水野瑞季不以為然的說:「那種東西有用嗎?真是一群傻蛋。」

  「是嗎?我倒覺得他們很可愛。」

  「哪裡可愛啦!明明就是一群笨蛋。」

  「啊!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排空中芭蕾的入場券,可能要半個小時吧。我先去幫你買杯咖啡,你就在這裡等不要亂跑。」

  「可是……」

  水野瑞季來不及說不,就被留在摩天輪前面的露天咖啡座。

  匆忙買來咖啡之後,結城徹也便頭也不回的以小跑步的方式前往指定的地點排隊買票。

  不要怕……

  水野瑞季一面做深呼吸,一面安撫自己越來越不安的情緒。

  不要怕,沒有關係的……這裡是遊樂園,沒有關係的……

  不管怎麼努力說服自己,已經六年沒有單獨出門的水野瑞季,如今卻被孤零零丟在陌生的咖啡座,還要忍受陌生人不停窺視所引起的不安與焦慮,大大加深了他內心的恐懼。

  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才這麼想著的時候,水野瑞季的視線注意到前方不遠處的摩天輪入口。

  好不容易取到限定販售的票回來,露天咖啡座上已經不見水野瑞季的身影。

  「不是叫他不要亂跑的嗎?園區這麼大,要我去哪裡找人啊?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這麼不聽話!」

  一邊抱怨一邊四處尋找著,一旁負責安全的工作人員的對話,吸引了結城徹也的注意。

  「這一趟已經是第三圈了。」綁著兩個小馬尾的女生指著摩天輪說。

  「會不會是跟女朋友有約定?就像『回憶』那部戲,男主角不是為了遵守與女主角生前的約定,在他們定情的那個遊樂園裡坐了一整天的摩天輪,只為了把他們一起約會的每一幕用他的畫筆記錄下來,紀念他們曾經共有的美好時光。」另一個穿著短褲的卷髮女生說。

  「啊!對對對!那個男主角詮釋得好好喔!每次想到他含著淚水、紅著眼眶,明明失去愛人心痛不已,卻還要露出『至少我曾經擁有過』的幸福笑容,我的心就好痛好痛,好捨不得喔!」

  「拜託,厲害的是作者吧!你們應該知道,那部戲就是以水野瑞季的暢銷小說去改編的。」

  「我當然知道啊!水野瑞季的書我可是每一本都有喔。」

  「真的嗎?我也是耶!我還是她書友會的會員,我們每個月都會舉辦討論會。我超喜歡她的!」

  「搞不好那個漂亮男生也是水野瑞季的書迷呢,要不然就是他的女朋友是書迷!」

  「是啊、是啊!能夠被這麼漂亮的男生癡情的等著,希望那個被他等待的女人不要太教人失望才好。啊——好羨慕喔!」雙手合抱在一起的綁馬尾女生,臉上滿是憧憬的笑容。

  「是啊,他的頭髮看起來好軟、好舒服喔!看他那麼執著的樣子,一定是個很癡情的人。」

  水野瑞季?長頭髮的漂亮男生?

  結城徹也趕緊衝了過去,嚇到其中一名工作人員。

  「你們剛剛說有看到一個長頭髮的漂亮男生?是不是穿白色上衣、黑色長褲,比我矮一點,很瘦的男生?」

  「嗯,你在找他嗎?」綁馬尾女生好奇的湊過來。

  「快告訴我他現在人在哪裡?」

  三個工作人員動作一致地抬頭看著運行中的摩天輪。

  心急如焚地看著陌生的人影從一台接著一台的摩天輪車廂裡走出來,結城徹也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焦急過。

  終於——

  紅色的摩天輪車廂緩緩降至安全高度,工作人員立刻上前打開門。

  還以為又是要來叫自己下車的工作人員,水野瑞季準備出聲抗拒的瞬間,結城徹也的呼喚讓他整個人凍結住,累積多時的恐懼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完全不理會四周的人群,水野瑞季直奔結城徹也的胸前,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抱著他不放,不停顫抖的身體使他看起來更加瘦弱,口裡還不斷喃喃囈語:「帶我回家……我要回家……」

  霎時,被水野瑞季用力抓皺的前襟,釋放出一股隱形的力量,悄悄地滲透皮膚,以強烈的力量抓住了在結城徹也胸口處跳動的某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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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什麼嘛!」

  當酒杯和桌面用力碰撞,發出聲響的同時,也發洩了結城徹也滿腔的不滿。

  「前一秒鐘明明還像個走失的小孩黏在我身上不放,結果一看見那個男人,就立刻過河拆橋的把我甩到一邊。真是現實!」

  頭向後仰,結城徹也一口飲盡杯子裡的酒,立刻伸手又向服務生再要了一杯。

  坐在結城徹也身旁的美麗女子笑了。

  「怎麼聽起來好像在吃醋的感覺?你說的那個男人,應該就是渡邊先生吧。他是水野老師最親近,也最信賴的朋友喔。」

  「浩美學姊,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誰會為了那種傢伙吃醋?」

  「那種傢伙?你現在說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水野老師耶!」

  「是又怎麼樣?明明就是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你帶過他兩年,應該很清楚他的任性不是嗎?」

  「是啊,說不定我就是愛上他的任性呢。」想起那段回憶,相原浩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浩美學姊,你也太寵他了吧?」

  「沒辦法,水野老師就是讓人有一種不寵不行的特質嘛。你不覺得嗎?跟他相處的這幾個月,我相信你一定也感受到他與眾不同的魅力了對吧?」

  「一點也不!有時候我真恨不得好好修理他一頓。」想起為了索取一張簽名,被迫和他接吻的事,結城徹也生氣的握起拳頭。

  「別騙我,從你提到他的眼神中我就看出來了。我猜想,水野老師也一定很喜歡你、很信賴你吧?」相原浩美收起了笑容,優雅地舉起酒保送到面前的長島冰茶,向鄰座一位陌生男仕禮貌性地點頭致意。

  「別開玩笑了,那傢伙怎麼可能!」

  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相原浩美一邊調整杯墊的位置,一邊語重心長的說:「你大概不知道,水野老師罹患一種恐懼症。那種病讓他沒有辦法離開家,像正常人一樣自由地走在街上,或是去任何地方。」

  「是嗎?瞧他今天開心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有病在身的人。」

  「所以我說他應該很信賴你,就是這個原因。」相原浩美又強調了一次。

  想起水野瑞季從摩天輪走下來時,害怕得紅了眼眶,活像個走失的孩子,結城徹也尷尬的摸摸脖子。「話說回來,這種不能出門的怪病,還真是適合他那種怪人!」

  「別這麼說,一個人連家門都走不出去,是很可憐的。」

  酒保送來第二杯伏特加,讓結城徹也停頓了一下。

  仔細回想,他確實不曾看過水野瑞季出門。

  他的食物,都是透過電話訂購的方式請附近商家送來,收件人也不用他的名字,房子也是登記在渡邊龍司的名下;電信費用、水電、瓦斯費,也都是那個叫作渡邊龍司的男人替他處理。

  說到出門,印象中也都是和渡邊龍司一起……

  如果相原浩美說的話屬實,這就難怪水野瑞季要他幫忙將垃圾送至收集區了;因為所有的家事裡頭,只有這一項是他不出門就無法完成的。

  從家門口走到垃圾場,不過是幾公尺的距離而已,要是他連這幾步路都不敢踏出去,那是真的有點值得同情。

  換句話說,他根本就是過著被病魔囚禁的生活,所以沒有朋友、也不可能從事戶外活動,難怪他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連皮膚也白裡透紅到不像男人的地步。

  「他……我是說,你怎麼知道他有這種病?」

  「是渡邊先生告訴我的。」

  又是他!在水野瑞季的生活中,這個男人顯然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到這一點,他總會忍不住暴躁起來。

  「對於水野老師為什麼會這樣,渡邊先生沒有說得很清楚,只是婉轉的告訴我都是他的錯。我跟著水野老師的那兩年,他不曾開口要我陪他出門,也不曾要求我一天八小時陪在他身旁,更不曾在非工作時段臨時把我找去。這麼說起來,你不認為他對你很特別嗎?」相原浩美分析道,「別鬧了,只有你才會這麼想吧!」結城徹也不以為然的否認。

  要是自己真有相原浩美說的這麼有份量,那為什麼昨天晚上從遊樂園送他回家,才看見渡邊龍司,他就立刻奔向他的懷抱。那一刻,結城徹也覺得自己活像個替別人照顧老婆的傻瓜。

  「這麼想不對嗎?老實說,我還真嫉妒你可以和水野老師這麼親近。那時候,他肯允許我三天過去幫他倒一次垃圾,我就高興得快要哭出來了。將近八百個日子,他可是連手都不讓我有機會碰到一下呢。他啊,就像是一隻警覺性很高的貓,要是他察覺到你對他產生感情,就會對你保持距離。不知道什麼原因,水野老師很害怕對他有好感的人;你越是喜歡他,他越是想逃。

  可是你知道的,一旦你對一個人產生了情感,尤其是感情濃烈到無法自拔、強烈到渴望佔有對方全部的時候,那種幾乎要發狂的慾望怎麼可能藏得住呢?光是意識到愛慕的人就在身邊,不要說心跳,連呼吸都會亂了……這也是我為什麼不得不離開的原因。」

  「浩美學姊……」

  相原浩美舉杯一口氣喝光杯中的烈酒,苦辣的酒精順著喉嚨滑進胃裡,沿途引起的灼熱,促使她皺起眉心。

  火燒般的痛楚一閃即逝,相原浩美露出無奈的笑靨。「就是因為愛他愛得太辛苦了,所以物極必反,現在才會找一個比我大二十歲的老頭子來愛我。」

  也許,這就是她要的痛快。

  結城徹也將這一切看進眼裡,同時感受到她的悲哀。

  「浩美學姊……」

  「不准同情我,我現在幸福得很。」話是這麼說,但是她努力死撐住眼眶裡早已盈滿的淚水。

  水野瑞季關閉電腦的電源,走到結城徹也坐著的沙發旁。

  「我把稿子寄出去了。」

  結城徹也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這麼快?」

  「今天寫得很順。我們叫外賣好嗎?我想吃拉麵。」

  「既然有時問,走!我帶你去打球。」

  「我不要,我不想出門。」水野瑞季斷然拒絕,把頭別了過去。

  意識到水野瑞季應該是對上次在遊樂園走失的恐懼餘悸猶存,也想起在酒吧裡相原浩美提起過關於他患有恐懼症的事,結城徹也感到愧疚不已。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水野瑞季。

  「你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寸步不離。」注視著水野瑞季的瞳孔裡充滿了誠懇。

  那一瞬間,被抓住的,除了水野瑞季的手腕,好像還有什麼……

  水野瑞季凝視著結城徹也不容質疑的眼神,儘管心中仍有顧忌、恐懼,但他還是選擇相信。「這是你自己說的,要是你敢……」

  「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一定說到做到。」結城徹也用更肯定的力道握緊水野瑞季的手。

  指著隔了兩個球道的一對男女,水野瑞季問道:「你想過要偷腥嗎?」

  打從他們一出現,結城徹也就注意到,那是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正在偷情的一對男女。

  「那種事我才不屑做。」一邊做著揮桿的動作熱身,結城徹也一邊以輕蔑的口吻回答。

  「那你的女友呢?」坐在一旁板凳上的水野瑞季追問。

  「當然也不可能。」

  「你又知道了?」

  「她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結城徹也用力揮桿,小白球飛得又高又遠。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我跟她交往四年了,我很瞭解她,也很信任她。」就算心裡某處對她有所懷疑,基於面子問題,結城徹也不認為他應該說出來。

  「如果有一天她外遇了,你會原諒她嗎?」

  水野瑞季展現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著,但是結城徹也仍然回以自信。

  「不會有那麼一天,所以我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

  「你這麼有把握?」或許是想要挑戰結城徹也的自信,水野瑞季忍不住動起了歪腦筋。

  「我是對自己有信心。」

  「那我們來打個賭,你敢不敢?」

  「賭什麼?」

  「我們來賭她禁不禁得起我的誘惑。她大概沒有告訴你,前天她跟蹤你找到我的住處,在附近埋伏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你離開之後,還大膽的來按門鈴的事吧?」

  結城徹也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那個女人……

  「你不要想騙我,我沒有這麼容易受到你的挑撥。」結城徹也的自信顯然已經受到動搖,他相信水野瑞季也發現到了,但是他仍然故作鎮靜。

  「我騙她會故意支開你幾個小時,要她明天下午再來一趟,你猜她會不會來呢?」

  結城徹也背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手心也開始盜汗。

  這小子到底想玩什麼把戲?還有那個女人……

  「如果你怕遇見她也沒關係,我會把結果拍攝下來,證明我的話是真的,也證明你所深信不疑的摯愛,根本是不堪一擊。」

  「如果她沒有受到你的誘惑,你打算怎麼辦?」結城徹也放下手中的球桿。

  「隨便你,你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答應;就算是要我下一本書的所有版稅,我也接受。相反的,要是你輸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我要你抱我一次。」不在乎周圍的人可能會聽見他們的對話,水野瑞季毫不在意地說出他的要求。

  水野瑞季的大膽直接的激怒了結城徹也。

  「這算什麼!你拿我尋開心嗎?」感覺被耍了,結城徹也暴跳如雷。

  「原來你對你的女人根本沒信心嘛!」水野瑞季繼續挑釁。

  「不是沒信心,而是你的要求實在……」

  「既然你對你的女人有信心,那你擔心什麼?比起對你的女人下手,你不覺得,要你抱我已經是比較好的賭注了,不是嗎?」水野瑞季淡然的說。

  「我一點也不想跟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不玩就算了。不過,你得有把握,明天、後天、大後天,甚至是未來的每一天都能監控你的女人,不讓她來找我?」

  「你到底想怎樣?」結城徹也抬眼看他。

  「這個問題,你應該回去問你的女人才對!你不是說你很瞭解她?那你倒是告訴我,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端著刻意擠出來的乳溝送上門來,你認為她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你相信只是簽名這麼單純嗎?」

  「不要再說了!我賭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對她沒信心。」水野瑞季微扯唇角。

  「你錯了,要是沒信心我才不跟你賭。」

  「哇——水野老師家好漂亮喔!你看,這個台燈、還有牆上的畫,一看就知道很有品味!」小倉莉菜誇張的道。

  「哪裡,都是一些便宜貨。」

  「水野老師你真是謙虛!我可不可以知道我是第幾個來你家參觀的書迷?」

  「如果出版社的人不算的話,你應該是第一個吧。」

  「真的嗎?我真是受寵若驚,水野老師這麼看得起我,我真的太高興了!」

  「不用客氣。」水野瑞季淡淡的回應。

  「我聽說很多名人都會和他的仰慕者發生關係,水野老師也會嗎?」

  「那要看對象,我也是會挑的。」

  「這是當然的!呃……我是說,如果是像我這樣的女人,不知道……」

  「你說呢?如果我沒意思,你認為我會請你到家裡來嗎?」

  「你說的都是真的?」

  水野瑞季點頭的同時,眼眸瞟向結城徹也藏身的櫥櫃。

  「你喜歡我嗎?」水野瑞季開門見山的問。

  「喜歡!我最喜歡水野老師了!」

  「可是你不是有結城了?」

  小倉莉菜輕佻一笑,「那不一樣,結城是個好人,他是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但是他太過溫柔的個性一點都不刺激,我一直想要來點不一樣的激情,結城那個工作狂根本不能滿足我;況且,水野老師的地位是沒有人能取代的。為了水野老師,我什麼都願意做,我是說真的。」

  「我不喜歡當第三者,也不想破壞別人的感情。可是,我又很想要你,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

  惡魔!結城徹也躲在櫥櫃裡暗暗吶喊。

  今天的水野瑞季刻意換上乾淨的寬鬆白襯衫,敞開的衣襟隱約可以看見他白皙卻仍優美的胸肌。

  該死的是,他還噴了古龍水。

  結城徹也知道,愛慕美型男的小倉莉菜根本不可能禁得起這種誘惑。

  光從開門看見水野瑞季的第一眼,結城徹也就知道,這女人已經開始發情了。

  「水野老師,你要……要我嗎?」

  「你不想嗎?」水野瑞季刻意壓低嗓子。

  那性感的聲音誘使小倉莉菜立刻拋棄矜持拼了命的點頭。

  「想!當然想!你放心,我不會讓徹也知道的。水野老師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我想看你的裸體。」再度朝櫥櫃望去的,是水野瑞季勝券在握的眼神。

  結城徹也簡直要氣炸了。

  「現在?」

  「你要等到傍晚也行,不過我不敢保證結城那個時候會不會已經回來了。」

  「不!我馬上脫……」

  語畢,小倉莉菜立即起身,用刻意做出的優雅姿勢將身上的衣服脫下,露出豐滿的雙峰;接著,她故作害羞地脫下迷你裙以及丁字褲。

  儘管結城徹也氣到幾乎快昏厥了,他仍抱著最後的一點點希望,希望那個讓他顏面盡失的花癡女人在危急的關頭可以想起她還是名花有主的身份。

  「你可以自慰給我看嗎?」水野瑞季開門見山地說出那個充滿挑逗意味的字眼,成功地點燃了她的慾火。

  「如果水野老師喜歡,我很樂意……只是水野老師,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很隨便的女人?我不是對任何人都這麼言聽計從的。」小倉莉菜把食指掛在嘴角,有意無意地伸出舌尖挑逗。

  「你不用擔心這個,你只要專心誘惑我。」

  聞言,小倉莉菜坐回沙發,張開雙腿,用血紅的指甲揉捏著自己的乳頭,並用沾了口水的三根手指撥弄雙腿的正中央。

  刻意製造出的嬌柔呻吟,如一根根的針一般刺進結城徹也的耳裡與心裡。

  在他眼中,那溫柔多情的女人,此刻竟然在自己的眼前搖身變成不知羞恥的蕩婦。

  「嗯嗯啊……水野老師……這樣……這樣可以嗎?」

  小倉莉菜不斷用手指撥弄著私密處,那應該是極度隱密的部位,現在卻不知羞恥地大開入口,做出隨時迎接男人的準備。

  「你做得很好,要是可以放點什麼東西進去,那就更好了。」

  小倉莉菜激情難耐的呻吟著。「嗯啊……水野老師……你好壞喔……只顧著看人家都這麼想要了你還不給。」

  水野瑞季看了看結城徹也的方向,說道:「你要是再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小倉莉菜,在看見結城徹也鐵青著一張臉從櫥櫃裡走出來的那一瞬間,害怕得連動也不敢動一下,全身僵硬地呆坐在沙發上。

  曾經被自己視為珍寶的胴體,現在正赤裸裸地攤在眼前任人欣賞;更讓結城徹也憤怒的是,她竟然還像叫賣廉價商品似地邀請男人玩弄。

  他怎麼也不相信,眼前這個毫無顧忌袒胸露體、雙腿全開,使勁渾身解數賣弄風騷、完全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女人,會是他交往多年、甚至考慮迎娶進門的小倉莉菜?

  虧他還自信滿滿的在水野瑞季的面前誇下海口。

  「徹也……你怎麼會在這裡?你聽我說,我……」

  因為結城徹也的出現,嚇到花容失色的小倉莉菜趕緊夾緊雙腿,隨手抓起一個椅墊遮住自己。

  「拜託你,現在什麼都不要說,我不想聽。如果你還希望我們之間有可以講清楚的機會,我請你現在馬上穿好衣服離開。」

  小倉莉菜知道自己犯下不可原諒的大錯,慌慌張張地穿好衣服之後,拎著鞋子倉皇奪門而出。

  臨走前她還用渴求憐憫的眼神回頭看著結城徹也,然而他卻不屑一顧地把視線轉開。

  直到高跟鞋製造出來的刺耳聲消失在門外,水野瑞季才輕鬆地笑出聲。

  「你的信心果然不堪一擊。」

  水野瑞季雙手一攤,彷彿事情的發展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這樣的態度,惹惱了結城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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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你覺得這樣操弄別人的感情很好玩嗎?」結城徹也揪住水野瑞季的衣領,將他推向冰冷的牆上。

  「真是忘恩負義!如果不是我,你恐怕被戴了綠帽都還不知道,竟然還替那種女人說話……」

  「閉嘴!我不准你再提到她。」

  「你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今天換作是我以外的男人,都有可能使她輕易露出原形不是嗎?這種女人,你該不會打算原諒她吧?」

  「原不原諒,那都是我跟她的事,不用你操心!」

  「說得也對,我才懶得去管你們的家務事。既然這樣,願賭服輸。你還記得我們的賭注吧?」

  賭注?結城徹也吞嚥了一口口水。

  「你現在一定很恨我、很討厭我,對不對?」

  「那還用問,百分之一百。」

  水野瑞季得到了令自己放心的答案,嘴角微微揚起。

  不等結城徹也動手,水野瑞季便勾住他的頸項,主動吻了上去。

  對突如其來的動作感到措手不及,思緒紊亂的結城徹也用力推開那瘦小的身體,使得水野瑞季撞到背後冷硬的牆,發出一聲悶叫。

  「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你以為這樣捉弄人很好玩嗎?還是這只是你用來模擬劇情發展的慣用手段?」

  「我在想什麼你根本不需要懂,你只要抱我就好,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

  「別鬧了!我會吐出來的!」

  「想吐就吐吧!」不在乎結城徹也的反感,水野瑞季再次吻了上去。

  環抱在頸項上的手用力將結城徹也的後腦勺下壓,好讓身高造成的差距減少;另一方面,水野瑞季踮起腳尖,舌頭迫不及待地闖入結城徹也的口中,盡情撩撥,從舌根纏到舌尖,就連每一寸牙齦深處也不放過,彷彿要一次搜括完的貪婪。

  從懂事以來,結城徹也向來都是採取主動的一方,像這樣被吻得頭昏腦脹的經驗,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像居然還是跟自己一樣的男性。

  而且,還是誘惑小倉莉菜、讓她醜態出盡、也讓自己顏面盡失的男人。

  不該是這樣的,就算願賭服輸,也不該是這樣的……

  他居然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一方,繼續下去,只是輸得更慘而已。

  就在結城徹也思考如何反擊的同時,他感覺到水野瑞季的一雙手像是渴望已久,有些顫抖地、鉅細靡遺地來回撫摸著他的身體。

  像是無法滿足似地,原本隔著衣服探索的手不但已經解開他襯衫的衣扣,還貪心地拉出塞進褲腰的衣擺,如入無人之境般肆無忌憚地撫上結城徹也強壯的身軀。

  從手心傳來的熱度與觸感,使水野瑞季興奮地倒抽了一口氣,更加大膽的摸索起來。

  該死!如果再不採取行動,事情就會演變成最糟糕的情況了。

  先是戴上水野瑞季送的綠帽,接著是被他強暴……

  結城徹也寧願死也不願意接受這種結果。

  但是還有其它方法嗎?

  呈現空白的思緒中,隱約閃過一絲微弱的曙光。

  比起最糟的結果,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守為攻!

  與其一個勁兒的處於挨打的地位,還不如乾脆讓水野瑞季變成受害者。

  由於這是結城徹也僅能想出來用以保住面子的反擊方法,他一刻也不遲疑地扯住水野瑞季的頭髮,迫使他的唇離開他的,並趁著水野瑞季眼中露出疑惑的瞬間,強勢地吻了回去。

  但是,那絕對不是水野瑞季吻他之時充滿激情仍不失溫柔的吻。

  而是如猛獸上身,像要撕毀獵物般的凶狠、粗暴。

  結城徹也咬破了水野瑞季的唇,血腥的味道立刻滲入口中,但是他不介意,這就是他要的復仇之吻。

  「願賭服輸是不是?好!這是你自找的!」

  結城徹也氣憤地將水野瑞季推倒在地毯上,洩憤似地欺壓上去,用力扯破他的衣服,迫使他露出纖弱的的身體,然後強迫他背對著自己四肢著地。

  男人和男人都是這麼做的吧……

  結城徹也粗魯的分開他的雙腿,將吐在手中的唾液塗抹在水野瑞季被迫暴露的私處入口,在沒有其它滋潤的行為下,強行闖入水野瑞季的體內。

  彷彿要被撕裂成兩半的劇痛,讓水野瑞季緊咬住牙關、嘴唇泛白,額頭上也滲出冷汗。

  結城徹也感到意外,水野瑞季的身體並沒有他想像的容易進入,但是他也沒有打算因此而退縮。

  他現在滿腦於想的,都只是要如何將他帶給自己的痛苦與不堪加倍奉還一事。

  想起曾經在抽屜裡看過的凡士林軟膏,結城徹也立刻拿出來將它塗抹在自己的男性象徵,以及那拒絕被入侵的敏感處,也是他決定用來宣洩心頭之恨的弱點。

  「既然你這麼想要,我現在就給你——」

  這一次,他將水野瑞季的身體反過來面向自己,依然粗暴的分開他的雙腿,不帶一絲憐惜地、用力地刺了進去。

  「唔嗯!」

  被貫穿的強烈疼痛讓水野瑞季的身體禁不住地顫抖,然而他的目光卻毫不畏縮地凝視著結城徹也充滿恨意的雙眸。

  望著他眼裡的恨,水野瑞季揚起嘴角笑了。

  「你笑什麼?」

  「你真的……很討厭我……對不對?」

  「這是當然的,我從沒有這麼討厭過一個人。」

  「是嗎?那還真是我的榮幸。」

  「變態!被討厭竟然還這麼高興。」結城徹也不屑的啐道。

  「你不會懂的,你只要討厭我……就好了。」

  「變態!」結城徹也憤恨的咒罵一聲後,不帶感情地、狠狠地侵犯著那瘦小的身體。

  在他猛烈抽送的同時,水野瑞季只是滿足地注視著他,欣賞他眼中那純粹而美麗的恨意。

  直到原本因為劇痛而緊握拳頭的指節漸漸鬆開,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還有眼前結城徹也健美誘人的精悍體魄與他忘情抽送時眉心緊蹙的神情被一片漆黑的布幕籠罩後,水野瑞季再也感覺不到身下傳來的疼痛。

  終於,一陣低吼之後,結城徹也的憤怒和快感,都在那火熱無比的體內獲得了釋放。

  緊繃的情緒和肉體,在得到盡情的宣洩後,結城徹也整個人無力地趴在水野瑞季瘦小的身軀上,將他整個覆蓋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好不容易從盛怒中清醒過來的結城徹也,對體內仍然奔竄不散的快感感到驚愕不已。

  好像憤怒有多強烈,從水野瑞季身上得到的快感就有多少……

  然而,這股憤怒到底是針對誰?

  是不潔身自愛的小倉莉菜?是操弄人性情感的水野瑞季?

  又或者是明知道冷落了情人,卻不願改變現狀的自己?

  冷靜地想,水野瑞季的胡鬧不正好點出他和小倉莉菜早就知道,卻始終不願意去面對的問題?

  兩個人的愛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乏味得像是一碗泡過頭的泡麵;例行性的約會、做愛,都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結城徹也心裡清楚,外貌協會的小倉莉菜因為找不到比自己更英俊挺拔的對象,所以按兵不動的騎驢找馬;而專注興趣和工作的自己,也只是為了迎閤家人和社會的期望,繼續經營這段在別人眼中堪稱為金童玉女的戀情。

  熱戀時的激情狂愛,早就消失不見蹤影了;用來維持感情的,只剩下基本的情義。想到這裡,結城徹也不禁咋舌。

  是因為這樣充滿假象的戀情被水野瑞季一眼就看穿了,所以他才故意設下這個局,強迫兩個愚蠢的當事人面對現實嗎?

  以他多年撰寫愛情故事的經驗,要看破別人戀情的真假應該不是難事……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懷著難以置信的複雜情感,結城徹也支起身子俯視為自己帶來奇妙體驗的水野瑞季,他這才發現,他因為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侵犯已經昏厥過去。

  不經易地,他在水野瑞季不輕言示弱的眼角發現了悄悄滑落的淚珠。

  他低下頭,輕柔地吻去那令人心疼的淚痕;儘管心裡感到些許罪惡與不捨,但是他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願賭服輸,這是你自己說的。」

  結城徹也離開後,水野瑞季打了一通求救電話給渡邊龍司。

  「你腦袋壞了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要不是飛機臨時取消,你要找誰來替你擦藥!真是太亂來了!」

  渡邊龍司一邊收拾用來替水野瑞季療傷的毛巾和藥罐,一邊嚴厲的質問他。

  「我只是覺得他沒有一開始那麼討厭我了,所以想捉弄他一下。我可不希望他像以前那些出版社的人一樣。」

  「這算哪門子的理由?為了讓他討厭你,需要把自己搞成這樣嗎?更何況,就算他和過去那些喜歡上你的監督一樣,你只要依照慣例開除他不就得了?你這樣費盡心思的留住他,難不成……你喜歡上他了?」渡邊龍司不悅地大發雷霆後才感到後悔,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沒有。」水野瑞季矢口否認。

  既然說出去的話已經覆水難收,渡邊龍司也不覺得有掩飾的必要。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好像快要窒息般的痛苦。

  「我不相信!要不然你怎麼會願意讓他碰你?」

  經歷了六年前的那件事之後,被多因性恐懼症纏身的水野瑞季開始懼怕所有對他表示好感的人,更排斥與人有肌膚上的接觸。

  即便是始終如影隨形陪伴著他的渡邊龍司,在他的層層防備之下亦苦無一親芳澤的機會;然而他卻讓才一起工作幾個月的結城徹也用如此不懂憐香惜玉的粗暴方式抱他,這讓多年來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渡邊龍司情何以堪?

  「我說過,只是捉弄他一下而已。」

  「別說得那麼輕鬆,那你為什麼不來捉弄我?你明知道我對你……」

  「龍司!」水野瑞季大叫。

  好險!要不是水野瑞季適時阻止,渡邊龍司就說出來了。

  一旦說出那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他就真的要失去水野瑞季了。

  「你是為了贖罪才留在我身邊的,你忘了嗎?」受到驚嚇的水野瑞季氣喘吁吁的提醒他。

  「我沒忘……」彷彿要折磨自己似的,渡邊龍司又重複了一次。「我是為了贖罪才留在你身邊的。」

  「你沒忘記就好。」聽他這麼說,水野瑞季也感到痛苦。

  渡邊龍司的心情水野瑞季並不是不瞭解,他之所以不能承認又殘忍的逼迫對方不能說出口,全都是因為他不想失去這個好朋友。

  而贖罪,是最好的借口。

  要不是多年前渡邊龍司把他介紹給那個叫作中根亮輔的瘋子認識……

  「算了,別提了!都是我不好,不該亂發脾氣。沒辦法,誰教我看你傷得這麼重,看得好心疼!」渡邊龍司看著手中染血的毛巾,心裡滿是憐惜。

  「這一點傷哪算得了什麼……」不小心觸動了記憶裡的傷痕,水野瑞季把臉埋進枕頭裡。

  渡邊龍司知道水野瑞季一定是想起了中根亮輔,那個像瘋子一樣狂戀上他的男人,他趕緊放下手中的毛巾,走到他床邊坐下。

  像是安撫一隻受了傷的貓咪,渡邊龍司輕輕地撫摸他的頭。

  「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聽說他出獄後在大阪重新組團了,我想他應該已經放棄,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

  「你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的!他說過,總有一天會要回這個生日禮物,他一定會再回來找我!他一定還會再回來對我做那些可怕的事……」

  「瑞季,冷靜點!」渡邊龍司緊緊抱住因恐懼而開始歇斯底里的水野瑞季。「乖!不要再想了……乖!別伯……」

  是因為適逢梅雨季節,還是因為腰部以下的酸痛未見起色,這幾天,水野瑞季的情緒就像窗外的天氣一樣晦暗。

  結城徹也已經請假一個星期,儘管水野瑞季不願意承認,但是始終晴朗不起來的心情,和結城徹也連日來的缺席肯定是脫不了干係的。

  除此之外,和過去幾年一樣,每到了這個時候,一股莫名升起的焦慮總是讓水野瑞季害怕得坐立難安。現在是他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偏偏渡邊龍司因為工作飛往維也納,而那個應該每天來報到的結城徹也,還是堅持避不見面。

  隨著那個帶來夢魘的日子越來越逼近,水野瑞季再也無法獨自承受這份恐懼。

  他拿起電話撥給了出版社的前田部長。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叫那個混蛋出現在我面前,聽到沒有!今天!就是今天!要不然這期的連載,你就等著開天窗好了!」

  對著筒歇斯底里的吼叫完之後,水野瑞季抱著膝蓋窩在沙發上發抖。

  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日曆上的那一天消失不見?

  聽著牆上的秒針滴答作響,那一天就一步步的接近,水野瑞季心裡的恐懼也跟著逐漸的累積上去。

  結城……你這個騙子!你說你會陪在我身邊,寸步不離的……

  現在……在我最害怕的時候……你在哪裡?

  混蛋!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不該那樣擅自握住我的手……

  更不該用那種眼神對我說……你會寸步不離的陪在我身邊。

  還說什麼遵守承諾……

  騙子!結城徹也根本就是個大騙子!

  重新翻修過的公車站,被漆上了嶄新的顏色。

  公車站裡沒有人,牆上貼著一張時刻表,結城徹也看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才會有巴士開往東京。

  他在雨中等著,氣氛微涼。

  小倉莉菜不知什麼時候找到個攤子,買了沾上甜醬油燒烤過的糯米團,然後追了上來。

  找到盯著時刻表發呆的結城徹也,她將手上拿著的烤糯米團遞了一串給他。

  「還記得嗎?以前你帶我來的時候,說這是附近最好吃的一家。那攤子真的是小到不起眼,要不是我還記得你說的特徵,還真找不到呢!不過,你說的老婆婆已經不在了,負責燒烤的好像是她的媳婦。」小倉莉菜咬了一口,「嗯,味道還可以啦。」

  結城徹也嚼了一口甜鹹參半的糯米團,然後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盯著不知什麼時候被拓寬的柏油路。

  變了……就是變了,環境如此,人亦如此。

  這二天下來,儘管小倉莉菜試圖用力尋找熱戀時期在這裡留下的餘味,但是感覺不對了,就是不對了。

  感情的事,勉強不來的。

  「小莉,到此為止吧!」

  聽懂話裡的涵義,小倉莉菜很訝異的望著他。

  「不用急著現在作決定吧?回去再慢慢考慮好嗎?」小倉莉菜不死心,企圖採取拖延戰術。

  結城徹也搖搖頭。

  小倉莉菜先是呆了一秒、兩秒,感覺氣氛有點難為情,只好苦笑著打圓場。

  「還是沒用嗎?果然……」

  空氣濕冷,公車站裡聞得到舊木頭潮濕的氣味,也有斬油漆殘留的嗆鼻化學味。

  沉默片刻,重新振作的小倉莉菜問:「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想要找什麼樣的愛人啊?像我,就絕對不找有工作狂的男人!」

  「是嗎?」結城徹也笑了。

  「別這樣,取笑別人的想法很失禮耶!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的標準又有多了不起!」

  「我?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結城徹也漫不經心的回答。

  應該空空的腦袋,卻不停浮現那個傲慢、愛鬧脾氣又愛撒嬌的傢伙的臉。

  結城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惦記著那個可恨的傢伙,儘管覺得很可笑,這幾天他總是不經意就會想起他。

  雨仍下著,結城徹也和小倉莉菜上了巴士,提前結束三天兩夜的回憶之旅。

  一路上,結城徹也的心始終繫在那個應該要恨之入骨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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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你覺得這樣操弄別人的感情很好玩嗎?」結城徹也揪住水野瑞季的衣領,將他推向冰冷的牆上。

  「真是忘恩負義!如果不是我,你恐怕被戴了綠帽都還不知道,竟然還替那種女人說話……」

  「閉嘴!我不准你再提到她。」

  「你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今天換作是我以外的男人,都有可能使她輕易露出原形不是嗎?這種女人,你該不會打算原諒她吧?」

  「原不原諒,那都是我跟她的事,不用你操心!」

  「說得也對,我才懶得去管你們的家務事。既然這樣,願賭服輸。你還記得我們的賭注吧?」

  賭注?結城徹也吞嚥了一口口水。

  「你現在一定很恨我、很討厭我,對不對?」

  「那還用問,百分之一百。」

  水野瑞季得到了令自己放心的答案,嘴角微微揚起。

  不等結城徹也動手,水野瑞季便勾住他的頸項,主動吻了上去。

  對突如其來的動作感到措手不及,思緒紊亂的結城徹也用力推開那瘦小的身體,使得水野瑞季撞到背後冷硬的牆,發出一聲悶叫。

  「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你以為這樣捉弄人很好玩嗎?還是這只是你用來模擬劇情發展的慣用手段?」

  「我在想什麼你根本不需要懂,你只要抱我就好,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

  「別鬧了!我會吐出來的!」

  「想吐就吐吧!」不在乎結城徹也的反感,水野瑞季再次吻了上去。

  環抱在頸項上的手用力將結城徹也的後腦勺下壓,好讓身高造成的差距減少;另一方面,水野瑞季踮起腳尖,舌頭迫不及待地闖入結城徹也的口中,盡情撩撥,從舌根纏到舌尖,就連每一寸牙齦深處也不放過,彷彿要一次搜括完的貪婪。

  從懂事以來,結城徹也向來都是採取主動的一方,像這樣被吻得頭昏腦脹的經驗,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像居然還是跟自己一樣的男性。

  而且,還是誘惑小倉莉菜、讓她醜態出盡、也讓自己顏面盡失的男人。

  不該是這樣的,就算願賭服輸,也不該是這樣的……

  他居然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一方,繼續下去,只是輸得更慘而已。

  就在結城徹也思考如何反擊的同時,他感覺到水野瑞季的一雙手像是渴望已久,有些顫抖地、鉅細靡遺地來回撫摸著他的身體。

  像是無法滿足似地,原本隔著衣服探索的手不但已經解開他襯衫的衣扣,還貪心地拉出塞進褲腰的衣擺,如入無人之境般肆無忌憚地撫上結城徹也強壯的身軀。

  從手心傳來的熱度與觸感,使水野瑞季興奮地倒抽了一口氣,更加大膽的摸索起來。

  該死!如果再不採取行動,事情就會演變成最糟糕的情況了。

  先是戴上水野瑞季送的綠帽,接著是被他強暴……

  結城徹也寧願死也不願意接受這種結果。

  但是還有其它方法嗎?

  呈現空白的思緒中,隱約閃過一絲微弱的曙光。

  比起最糟的結果,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守為攻!

  與其一個勁兒的處於挨打的地位,還不如乾脆讓水野瑞季變成受害者。

  由於這是結城徹也僅能想出來用以保住面子的反擊方法,他一刻也不遲疑地扯住水野瑞季的頭髮,迫使他的唇離開他的,並趁著水野瑞季眼中露出疑惑的瞬間,強勢地吻了回去。

  但是,那絕對不是水野瑞季吻他之時充滿激情仍不失溫柔的吻。

  而是如猛獸上身,像要撕毀獵物般的凶狠、粗暴。

  結城徹也咬破了水野瑞季的唇,血腥的味道立刻滲入口中,但是他不介意,這就是他要的復仇之吻。

  「願賭服輸是不是?好!這是你自找的!」

  結城徹也氣憤地將水野瑞季推倒在地毯上,洩憤似地欺壓上去,用力扯破他的衣服,迫使他露出纖弱的的身體,然後強迫他背對著自己四肢著地。

  男人和男人都是這麼做的吧……

  結城徹也粗魯的分開他的雙腿,將吐在手中的唾液塗抹在水野瑞季被迫暴露的私處入口,在沒有其它滋潤的行為下,強行闖入水野瑞季的體內。

  彷彿要被撕裂成兩半的劇痛,讓水野瑞季緊咬住牙關、嘴唇泛白,額頭上也滲出冷汗。

  結城徹也感到意外,水野瑞季的身體並沒有他想像的容易進入,但是他也沒有打算因此而退縮。

  他現在滿腦於想的,都只是要如何將他帶給自己的痛苦與不堪加倍奉還一事。

  想起曾經在抽屜裡看過的凡士林軟膏,結城徹也立刻拿出來將它塗抹在自己的男性象徵,以及那拒絕被入侵的敏感處,也是他決定用來宣洩心頭之恨的弱點。

  「既然你這麼想要,我現在就給你——」

  這一次,他將水野瑞季的身體反過來面向自己,依然粗暴的分開他的雙腿,不帶一絲憐惜地、用力地刺了進去。

  「唔嗯!」

  被貫穿的強烈疼痛讓水野瑞季的身體禁不住地顫抖,然而他的目光卻毫不畏縮地凝視著結城徹也充滿恨意的雙眸。

  望著他眼裡的恨,水野瑞季揚起嘴角笑了。

  「你笑什麼?」

  「你真的……很討厭我……對不對?」

  「這是當然的,我從沒有這麼討厭過一個人。」

  「是嗎?那還真是我的榮幸。」

  「變態!被討厭竟然還這麼高興。」結城徹也不屑的啐道。

  「你不會懂的,你只要討厭我……就好了。」

  「變態!」結城徹也憤恨的咒罵一聲後,不帶感情地、狠狠地侵犯著那瘦小的身體。

  在他猛烈抽送的同時,水野瑞季只是滿足地注視著他,欣賞他眼中那純粹而美麗的恨意。

  直到原本因為劇痛而緊握拳頭的指節漸漸鬆開,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還有眼前結城徹也健美誘人的精悍體魄與他忘情抽送時眉心緊蹙的神情被一片漆黑的布幕籠罩後,水野瑞季再也感覺不到身下傳來的疼痛。

  終於,一陣低吼之後,結城徹也的憤怒和快感,都在那火熱無比的體內獲得了釋放。

  緊繃的情緒和肉體,在得到盡情的宣洩後,結城徹也整個人無力地趴在水野瑞季瘦小的身軀上,將他整個覆蓋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好不容易從盛怒中清醒過來的結城徹也,對體內仍然奔竄不散的快感感到驚愕不已。

  好像憤怒有多強烈,從水野瑞季身上得到的快感就有多少……

  然而,這股憤怒到底是針對誰?

  是不潔身自愛的小倉莉菜?是操弄人性情感的水野瑞季?

  又或者是明知道冷落了情人,卻不願改變現狀的自己?

  冷靜地想,水野瑞季的胡鬧不正好點出他和小倉莉菜早就知道,卻始終不願意去面對的問題?

  兩個人的愛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乏味得像是一碗泡過頭的泡麵;例行性的約會、做愛,都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結城徹也心裡清楚,外貌協會的小倉莉菜因為找不到比自己更英俊挺拔的對象,所以按兵不動的騎驢找馬;而專注興趣和工作的自己,也只是為了迎閤家人和社會的期望,繼續經營這段在別人眼中堪稱為金童玉女的戀情。

  熱戀時的激情狂愛,早就消失不見蹤影了;用來維持感情的,只剩下基本的情義。想到這裡,結城徹也不禁咋舌。

  是因為這樣充滿假象的戀情被水野瑞季一眼就看穿了,所以他才故意設下這個局,強迫兩個愚蠢的當事人面對現實嗎?

  以他多年撰寫愛情故事的經驗,要看破別人戀情的真假應該不是難事……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懷著難以置信的複雜情感,結城徹也支起身子俯視為自己帶來奇妙體驗的水野瑞季,他這才發現,他因為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侵犯已經昏厥過去。

  不經易地,他在水野瑞季不輕言示弱的眼角發現了悄悄滑落的淚珠。

  他低下頭,輕柔地吻去那令人心疼的淚痕;儘管心裡感到些許罪惡與不捨,但是他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願賭服輸,這是你自己說的。」

  結城徹也離開後,水野瑞季打了一通求救電話給渡邊龍司。

  「你腦袋壞了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要不是飛機臨時取消,你要找誰來替你擦藥!真是太亂來了!」

  渡邊龍司一邊收拾用來替水野瑞季療傷的毛巾和藥罐,一邊嚴厲的質問他。

  「我只是覺得他沒有一開始那麼討厭我了,所以想捉弄他一下。我可不希望他像以前那些出版社的人一樣。」

  「這算哪門子的理由?為了讓他討厭你,需要把自己搞成這樣嗎?更何況,就算他和過去那些喜歡上你的監督一樣,你只要依照慣例開除他不就得了?你這樣費盡心思的留住他,難不成……你喜歡上他了?」渡邊龍司不悅地大發雷霆後才感到後悔,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沒有。」水野瑞季矢口否認。

  既然說出去的話已經覆水難收,渡邊龍司也不覺得有掩飾的必要。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好像快要窒息般的痛苦。

  「我不相信!要不然你怎麼會願意讓他碰你?」

  經歷了六年前的那件事之後,被多因性恐懼症纏身的水野瑞季開始懼怕所有對他表示好感的人,更排斥與人有肌膚上的接觸。

  即便是始終如影隨形陪伴著他的渡邊龍司,在他的層層防備之下亦苦無一親芳澤的機會;然而他卻讓才一起工作幾個月的結城徹也用如此不懂憐香惜玉的粗暴方式抱他,這讓多年來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渡邊龍司情何以堪?

  「我說過,只是捉弄他一下而已。」

  「別說得那麼輕鬆,那你為什麼不來捉弄我?你明知道我對你……」

  「龍司!」水野瑞季大叫。

  好險!要不是水野瑞季適時阻止,渡邊龍司就說出來了。

  一旦說出那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他就真的要失去水野瑞季了。

  「你是為了贖罪才留在我身邊的,你忘了嗎?」受到驚嚇的水野瑞季氣喘吁吁的提醒他。

  「我沒忘……」彷彿要折磨自己似的,渡邊龍司又重複了一次。「我是為了贖罪才留在你身邊的。」

  「你沒忘記就好。」聽他這麼說,水野瑞季也感到痛苦。

  渡邊龍司的心情水野瑞季並不是不瞭解,他之所以不能承認又殘忍的逼迫對方不能說出口,全都是因為他不想失去這個好朋友。

  而贖罪,是最好的借口。

  要不是多年前渡邊龍司把他介紹給那個叫作中根亮輔的瘋子認識……

  「算了,別提了!都是我不好,不該亂發脾氣。沒辦法,誰教我看你傷得這麼重,看得好心疼!」渡邊龍司看著手中染血的毛巾,心裡滿是憐惜。

  「這一點傷哪算得了什麼……」不小心觸動了記憶裡的傷痕,水野瑞季把臉埋進枕頭裡。

  渡邊龍司知道水野瑞季一定是想起了中根亮輔,那個像瘋子一樣狂戀上他的男人,他趕緊放下手中的毛巾,走到他床邊坐下。

  像是安撫一隻受了傷的貓咪,渡邊龍司輕輕地撫摸他的頭。

  「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聽說他出獄後在大阪重新組團了,我想他應該已經放棄,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

  「你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的!他說過,總有一天會要回這個生日禮物,他一定會再回來找我!他一定還會再回來對我做那些可怕的事……」

  「瑞季,冷靜點!」渡邊龍司緊緊抱住因恐懼而開始歇斯底里的水野瑞季。「乖!不要再想了……乖!別伯……」

  是因為適逢梅雨季節,還是因為腰部以下的酸痛未見起色,這幾天,水野瑞季的情緒就像窗外的天氣一樣晦暗。

  結城徹也已經請假一個星期,儘管水野瑞季不願意承認,但是始終晴朗不起來的心情,和結城徹也連日來的缺席肯定是脫不了干係的。

  除此之外,和過去幾年一樣,每到了這個時候,一股莫名升起的焦慮總是讓水野瑞季害怕得坐立難安。現在是他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偏偏渡邊龍司因為工作飛往維也納,而那個應該每天來報到的結城徹也,還是堅持避不見面。

  隨著那個帶來夢魘的日子越來越逼近,水野瑞季再也無法獨自承受這份恐懼。

  他拿起電話撥給了出版社的前田部長。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叫那個混蛋出現在我面前,聽到沒有!今天!就是今天!要不然這期的連載,你就等著開天窗好了!」

  對著筒歇斯底里的吼叫完之後,水野瑞季抱著膝蓋窩在沙發上發抖。

  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日曆上的那一天消失不見?

  聽著牆上的秒針滴答作響,那一天就一步步的接近,水野瑞季心裡的恐懼也跟著逐漸的累積上去。

  結城……你這個騙子!你說你會陪在我身邊,寸步不離的……

  現在……在我最害怕的時候……你在哪裡?

  混蛋!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不該那樣擅自握住我的手……

  更不該用那種眼神對我說……你會寸步不離的陪在我身邊。

  還說什麼遵守承諾……

  騙子!結城徹也根本就是個大騙子!

  重新翻修過的公車站,被漆上了嶄新的顏色。

  公車站裡沒有人,牆上貼著一張時刻表,結城徹也看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才會有巴士開往東京。

  他在雨中等著,氣氛微涼。

  小倉莉菜不知什麼時候找到個攤子,買了沾上甜醬油燒烤過的糯米團,然後追了上來。

  找到盯著時刻表發呆的結城徹也,她將手上拿著的烤糯米團遞了一串給他。

  「還記得嗎?以前你帶我來的時候,說這是附近最好吃的一家。那攤子真的是小到不起眼,要不是我還記得你說的特徵,還真找不到呢!不過,你說的老婆婆已經不在了,負責燒烤的好像是她的媳婦。」小倉莉菜咬了一口,「嗯,味道還可以啦。」

  結城徹也嚼了一口甜鹹參半的糯米團,然後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盯著不知什麼時候被拓寬的柏油路。

  變了……就是變了,環境如此,人亦如此。

  這二天下來,儘管小倉莉菜試圖用力尋找熱戀時期在這裡留下的餘味,但是感覺不對了,就是不對了。

  感情的事,勉強不來的。

  「小莉,到此為止吧!」

  聽懂話裡的涵義,小倉莉菜很訝異的望著他。

  「不用急著現在作決定吧?回去再慢慢考慮好嗎?」小倉莉菜不死心,企圖採取拖延戰術。

  結城徹也搖搖頭。

  小倉莉菜先是呆了一秒、兩秒,感覺氣氛有點難為情,只好苦笑著打圓場。

  「還是沒用嗎?果然……」

  空氣濕冷,公車站裡聞得到舊木頭潮濕的氣味,也有斬油漆殘留的嗆鼻化學味。

  沉默片刻,重新振作的小倉莉菜問:「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想要找什麼樣的愛人啊?像我,就絕對不找有工作狂的男人!」

  「是嗎?」結城徹也笑了。

  「別這樣,取笑別人的想法很失禮耶!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的標準又有多了不起!」

  「我?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結城徹也漫不經心的回答。

  應該空空的腦袋,卻不停浮現那個傲慢、愛鬧脾氣又愛撒嬌的傢伙的臉。

  結城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惦記著那個可恨的傢伙,儘管覺得很可笑,這幾天他總是不經意就會想起他。

  雨仍下著,結城徹也和小倉莉菜上了巴士,提前結束三天兩夜的回憶之旅。

  一路上,結城徹也的心始終繫在那個應該要恨之入骨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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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看著水野瑞季無邪的睡臉,結城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輕易的就原諒了他。

  這張漂亮的臉蛋底下,明明藏著一顆惡魔的心。

  即使明知如此,他還是無法恨他。

  大概是被窗外的雨聲吵醒,水野瑞季緩緩睜開眼睛。

  當迷濛的視線中出現一道人影時,他驚覺地坐起身防衛。等他看清楚坐在面前的人是自己最想見到的結城徹也時,原本緊繃的神經才又鬆懈下來。

  看他一臉疲憊的神情,大大的旅行袋還放在腳邊,看來,他是接到公司的緊急召集令趕回來的。

  彷彿都在等對方先開口,除了打在玻璃上的雨聲,屋子裡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果然還是出版社的面子大,只要一通電話,你就會乖乖的出現。聽說你和女朋友一起去度假,看樣子應該是重修舊好了吧?」

  「那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向你報告。」結城徹也皺起了眉頭。

  要是水野瑞季的態度溫和一點,說話不要帶刺,他原本想把這幾天心情上的轉變告訴他的,可是現在已經沒了那種情緒。

  「這幾天,你跟她一定打得火熱對吧?在抱過男人之後,很多人都是用這種方法來消毒那種噁心的感覺。」水野瑞季轉轉睡到僵硬的脖子。

  「我是來倒垃圾,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無聊話的。順便提醒你,明天到期的稿子,你記得要在中午以前寄到出版社信箱。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把旅行袋扛在肩上,結城徹也準備走向玄關。

  「等一下!既然你提起了,我就告訴你,我把稿子弄丟了。」

  「怎麼會?你不是都存在電腦裡嗎?」結城徹也回過頭問道。

  「我把檔案都存在隨身碟裡,大概是放在書桌旁不小心掉進垃圾桶了,也可能是掉在哪裡了;總而言之,我找不到,東西不見了。」

  「沒有備份嗎?」

  「我沒有那個習慣。現在叫我重寫是不可能了,我哪裡記得寫了什麼,我的記性本來就不太好……」水野瑞季聳聳肩。

  垃圾桶?應該就是剛剛自己拿去丟的那幾袋吧?

  由於努力思考著要去哪裡把東西找回來,結城徹也根本沒時間聽水野瑞季說話。

  剛才把垃圾拿到集中區的時間大約是十一點半,而垃圾車都是在十點時候就來了;也就是說,剛剛放的那幾袋垃圾應該還在。

  「我去樓下找。」不等水野瑞季反應,結城徹也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從後陽台的窗戶看下去,結城徹也在垃圾集中區尋找東西的身影,看起來格外渺小。雨勢越下越大,並沒有中斷結城徹也繼續搜索的行動。

  見他全身濕透的將一袋袋垃圾攤在路燈底下認真翻找的模樣,水野瑞季只是淡淡的說:「活該,誰教你要丟下我跟那個女人出去。」

  這時,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

  這麼晚了,還會有誰?

  儘管納悶,水野瑞季還是拿起了話筒。

  電話那頭傳來前田部長慌慌張張道歉的聲音。

  (呃……那個……事情是這樣子的,那個……就是關於早上水野老師交代的那件事,這個……那個……我們打了很多通電話,呃……結城那小子如果不是手機壞了,大概就是掉了吧,我猜。呃……總而言之,我們沒聯絡上他,但是我想他明天一定會回來上班,所以這個……是不是可以請水野老師網開一面……就是這個…… 那個……稿子的事……)

  「你說你沒聯絡到他?」

  既然沒聯絡上,結城徹也怎麼會看起來連家也沒回就先到這裡來了?轉頭看了一眼被丟在玄關地上的旅行袋,水野瑞季試著拼湊真相。

  如果真如前田部長說的,不管結城徹也來此的目的是不是單純的只為了幫忙清運三天份的垃圾,光是想到他一回東京就朝自己家來,水野瑞季的胸口就緊緊揪在一起。

  完全不在意前田部長到底又說了什麼,水野瑞季連再見部沒說,就急忙把電話掛斷,拿起掛在門邊的雨傘衝了下去。

  看見結城徹也蹲在地上仔仔細細的檢查每一袋垃圾的專注模樣,水野瑞季感到罪惡深重。

  要是一開始就知道結城徹也心裡也有這麼一點點掛心自己,他也不會因為嫉妒他和小倉莉菜玩到樂不思蜀,而故意撒謊整他。

  「沒關係,不要找了!」水野瑞季大叫。

  「還剩一袋,應該就快找到了。」結城徹也不放棄的說。

  「你全身都濕透了,再繼續找下去會感冒的!」

  「沒關係,那總比月刊開天窗,或是要水野老師重寫好吧。」

  雨勢越來越大,水野瑞季的罪惡感就無止境的加深。

  「騙你的!我說稿子不見……是騙你的!」禁不住內心的煎熬,水野瑞季終於說出實話。

  結城徹也回頭看他,不明白他何以要說謊。

  「這下,你願意跟我回去了嗎?」

  水野瑞季看見結城徹也眼中的憤怒,但是他並沒有迴避。

  回到客廳,結城徹也拒絕水野瑞季為他更換乾淨衣服的提議。

  「你不問我為什麼說謊?」

  「我沒興趣,我已經習慣沒有任何理由就被你玩弄操控,現在我只求你把稿子乖乖寄到公司就謝天謝地了。」結城徹也自嘲地苦笑了下。

  「稿子還在,可是,我還剩下一個段落沒寫。」

  「那我就坐在這裡,等你寫完我再走。」不在乎弄濕沙發,結城徹也就這樣一屁股坐了上去。

  而等水野瑞季完成連載小說的最後一個段落,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了。

  結城徹也坐在沙發上睡著了,手上還拿著他已經翻過很多遍的外語小說。

  電腦螢光幕上,游標箭頭指著左上方「傳送」的字樣,水野瑞季按下握在鼠標上的食指,將剛完成的稿子寄了出去。

  做了幾個簡單的伸展操後,水野瑞季走到沙發旁準備叫醒結城徹也,才發現他的神情和平時的安詳睡臉很不一樣。

  好像……很痛苦。

  仔細一看,水野瑞季注意到他額頭上的汗珠,以及發紅的臉色。

  他下意識地伸手,才觸碰到結城徹也額頭的瞬間,又立刻收了回來。

  好燙!

  他用同一隻手摸摸自己的額頭,然後再摸摸結城徹也的。

  水野瑞季確定,結城徹也發燒了。都怪他不聽勸告,怎麼也不肯換下身上的濕衣服。

  儘管忍不住想要怪罪他,可是看他皺著眉頭一副痛苦的模樣,水野瑞季也狠不下心。

  一邊笨手笨腳的替結城徹也脫下身上的衣服,水野瑞季一邊感到慶幸。

  原因是,他可以不用顧忌結城徹也的反應,大膽的欣賞他的身體。

  寬廣的肩膀、厚實的胸肌、浮現優美角度的肩胛骨以及緊繃的背肌,還有令人遐想的腹肌群,和往下延伸的……

  不管是從異性或是同性的角度來看,這都是一副值得欣賞、讚歎的男性軀體。

  撫摸著結城徹也的肩窩和胸膛,那充滿男性魅力的筋肉觸感,透過手心傳了進來;水野瑞季感到臉頰熱熱的、喉嚨也乾渴,突然有一股動物性的衝動,想要在結城徹也的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記號。

  他好想湊近結城徹也的頸項,一邊呼吸他獨有的雄性體香,一邊留下自己的吻痕;他也想用手環繞著他的肩膀,在他緊實的背肌上,留下自己的爪痕,好讓結城徹也屬於自己。

  然而……

  笨蛋!現在不是發情的時候!

  水野瑞季提醒自己,結城徹也的安危要緊。

  於是,他讓脫光衣服的結城徹也蓋好被子躺在床上,但是任憑他翻箱倒櫃就是找不到可以用來解仍惑痛的感冒藥。

  從來沒有照顧過病人的水野瑞季這下子傷腦筋了。

  雖然小說裡也寫過類似的情節,但是那些方法是不是真的有用,他也不是很有把握。為了不讓結城徹也的病情惡化,他認為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趕緊到巷口的藥妝店購買退燒藥給他服下。

  可是……六年來不曾在沒有任何人陪伴情形下外出的水野瑞季,光是想到要自己一個人走在馬路上就感到害怕,兩條腿也嚇得失去站立的力氣,整個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而且,距離那個令人不寒而慄的日子正好沒有幾天,要是……又被抓走了怎麼辦?

  恐懼感讓他的背脊一陣發涼。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水野瑞季抱住自己不斷顫抖的肩膀,拚命甩頭想要拋開那段可怕的記憶。

  不行!如果現在感到害怕,那因為自己撒謊而高燒不退的結城徹也要怎麼辦?

  看著擺在床頭的溫度計,結城徹也已經燒到三十九度半了,如果放任他不管,會燒壞腦袋的。

  就算打電話找到救兵,等到藥買回來,結城徹也恐怕也已經燒過四十度以上。

  水野瑞季不敢,也不願意讓結城徹也冒這個險。

  儘管身體因為恐懼而戰慄不已,但不知道何時,水野瑞季已經穿好外套,拿起雨傘。

  牙一咬、心一橫,他鼓起勇氣打開大門,直接朝巷口的藥妝店走去。

  結城徹也高燒臥病在床已經第三天了。

  像是要把過去兩年的份一起發病似的,向來很少感冒不舒服的結城徹也對自己如此虛弱的身體感到意外的同時,也對日夜照顧他的水野瑞季感到抱歉。

  因為,在他佔用他的床這幾天,有好幾次半夜醒來,他都看見他裹著毛毯,不是蜷縮在房間裡的小沙發椅上,就是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靠在床頭燈下的小茶几打盹。

  大概是退燒的緣故,他開始有了飢餓、想要進食的念頭。

  他才掀開被子,水野瑞季立刻就驚醒。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肚子餓了,有沒有東西可以吃?」

  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在結城徹也眼中,自己算什麼?

  在病情完全穩定之前,對結城徹也而言,自己頂多只能算是一個聊勝於無的看護;而對於一心後悔不該對他惡作劇的自己,也只是需要依靠照顧他來消弭盤據心中不散的罪惡感而已。

  照顧結城徹也的這幾天,水野瑞季不只一次在心裡這麼自問自答。

  不過,另一個困擾著水野瑞季的問題,就沒有這麼容易獲得答案了。

  明明不順路,他為什麼要在結束和女友的旅行之後直接到這裡來,而不選擇一起回家呢?

  大體而言,像結城徹也這樣的異性戀者,會對自己產生感情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不,應該是根本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水野瑞季搖搖頭,奮力將蠱惑心智、甜美誘人的幻想趕出腦海。

  就像這樣,水野瑞季偶爾會陷入一閃即逝的美麗幻想,但是他又會立刻讓自己清醒過來;因為他知道,對那一次名為做愛、實為強暴念念不忘的人,只有自己。

  不論是誘惑他的女友醜態畢露,或是威脅他擁抱自己,水野瑞季都對結城徹也產生深深的歉疚。

  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豁出自身的安危,也要出去替他買藥救命。

  真的只是這樣,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不管結城徹也會不會責備自己,他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

  然而,水野瑞季卻常常在無意中陷入了自編自導的錯覺。

  每當這種情況發生,水野瑞季都會像現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用力甩頭,告誡自己不可以得寸進尺。

  「你在發什麼呆?水已經滾囉!」

  「啊?」

  「水已經滾了!」結城徹也指著瓦斯爐上不斷冒出蒸氣的水壺,又重複說了一遍。

  害怕心裡所想的事會被察覺,漲紅著臉的水野瑞季反射性的武裝起自己。

  「我又沒瞎!要你雞婆……」

  「這個讓我來。」結城徹也搶先一步關掉瓦斯,拿起水壺。

  「喂,你幹嘛搶我的工作!」

  望著還是病人的結城徹也拿走水壺,水野瑞季不禁有點著急。照顧病人應該是他的工作才對啊!

  等待泡麵的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水野瑞季無法猜測結城徹也在想什麼,就像他無法瞭解他為什麼要丟下女友到這裡來……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替自己倒垃圾?

  「別發呆,再不吃麵要糊掉了。」

  「啊?喔……」

  是因為結城徹也把對自己的厭惡隱藏得很好的緣故吧。

  自己對他做那麼過分的事情之後,兩個人還可以面對面的一起吃東西,水野瑞季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感到踏實。

  在此之前,他根本無從想像。

  但是現在,他卻能夠瞭解,事實上並不是因為有「誰」在身邊,一切只因為坐在對面的人是結城徹也,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感覺。

  又來了,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水野瑞季對自己異想天開的想法苦笑以對。

  明明告誡過自己不可以胡思亂想的,可是只要意識到結城徹也的存在,他就會忍不住的想東想西。

  只不過,默默注視對方的人,不是只有水野瑞季一個。

  「我有沒有說過,你拿筷子的姿勢很標準?」

  結城徹也突如其來的發言,讓水野瑞季嚇了一跳。

  這時他才發現,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結城徹也早已吃完一碗泡麵,而且不知盯著他看多久了。

  沒有料到自己也被結城徹也注視著的水野瑞季,緊張的放下碗筷。

  「還有這麼多,你不吃了嗎?」結城徹也看了看水野瑞季。

  「太多了,我吃不下。」水野瑞季敷衍的說。

  「那真是浪費了。既然你吃不下,那就給我吧。」說完,結城徹也便端起水野瑞季面前的泡麵,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喂!你幹嘛吃我的東西……」看見結城徹也津津有味地吃進自己吃過的食物,水野瑞季總覺得心頭有種搔癢的感覺。

  不行!再這樣下去,自己一定又要胡思亂想了。

  「算了,東西吃完就趕快回床上去休息。感冒藥已經吃完了,我出去再買一盒回來,順便去便利商店買一點吃的,冰箱裡已經沒有東西了。」

  「你要去買東西?」結城徹也放下手中的碗。他記得相原浩美說過,水野瑞季得了一種害怕出門的怪病不是嗎?

  「幹嘛那麼大驚小怪,我不能出門嗎?」水野瑞季把放在門邊的外套穿上。

  雖然上一次出門的經驗令他現在想起來都還是膽戰心驚,但是為了表示對結城徹也的歉意,他還是堅決完成這項贖罪計劃。

  「可是……」

  「我走了,你快點吃吧。」水野瑞季淡淡一笑,往門口走去。

  等水野瑞季關上大門,結城徹也才恍然注意到,這是第一次從他臉上看見笑容。

  你不覺得他對你很特別嗎?

  耳邊響起了相原浩美的話,結城徹也低下頭盯著已經見底的麵碗。

  儘管覺得不太可能,結城徹也還是受到小小的震撼。實在很難想像,但是那個總是高高在上、任性孤僻、愛要脾氣又任性妄為的水野瑞季竟然會為了自己……

  結束了惱人的工作,渡邊龍司一刻也不願耽擱,馬不停蹄的直接趕往機場,只為了盡快回到日本,回到水野瑞季的身邊。

  抵達機場,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等待,渡邊龍司上了一輛計程車,直接前往水野瑞季的住處。

  為了不讓那個瘋子有機會再傷害水野瑞季,每年的這個時候,渡邊龍司一定要陪在水野瑞季的身邊才能放心,然而這次卻因為工作的失誤而不得不延誤幾天。

  只要一想到水野瑞季是怎麼擔心受怕的度過這幾天,渡邊龍司就心急如焚得快要瘋掉了。

  還以為在打開門的瞬間就會受到水野瑞季淚潸潸的熱情擁抱,然而渡邊龍司的期待卻落了空,客廳裡一個人也沒有。

  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席捲上來。

  丟下行李,他衝進屋裡翻遍所有的角落,只為了找到水野瑞季。

  遍尋不到水野瑞季已經夠教人抓狂了,渡邊龍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床上發現睡得正熟的結城徹也;更要命的是,他身上還穿著自己之前送給水野瑞季被嫌尺寸過大的睡袍。

  在自己出國的這段期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渡邊龍司不停在腦中推測各種可能,但是他已經失去耐性。

  最後,他還是叫醒熟睡中的結城徹也問個清楚。

  「起來!我問你,瑞季到哪裡去了?」

  「水野?他去買藥,待會兒就回來了。」

  結城徹也睡眼惺忪的看了一下床頭上的鐘,朦朧的睡意立刻被現在的時問給嚇跑了。

  「什麼?已經三點了!」結城徹也咆哮道。他漫無目的的四處張望,就是找不到水野瑞季的蹤影。

  茶几上的水杯、沙發上他用來保暖的小毛毯,全都沒有移動過的痕跡;這時候結城徹也才想起來,渡邊龍司方才詢問自己的問題。

  「你進門的時候沒有看到水野老師?」

  「這是我問你的問題耶!」渡邊龍司反駁回去,搞不清楚他是睡傻了還是怎麼了。「你不是說瑞季去買藥嗎?他怎麼去的?有沒有人陪?」他緊張的追問。

  結城徹也搖了搖頭,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了上來。

  「你不要不講話,急死我了!他是不是到巷口的藥妝店去了?我去找他。」渡邊龍司急得怒吼。

  「等等,他可能已經不在那裡了。」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結城徹也吶吶地道。

  「什麼?我的老天……」渡邊龍司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頻頻跳腳。

  「你先不要激動,也許他是到其它地方逛逛,很快就會回來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還讓他一個人出門……我的老天!你最好祈禱他平安無事,要不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被渡邊龍司這麼一吼,結城徹也也生氣了。難道他以為只有他在乎水野瑞季的安危嗎?

  水野瑞季是為了自己才出門去的,要是他真的因此而遇到什麼意外,他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根本不需要他在這裡大呼小叫的提醒,丟了水野瑞季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結城徹也也動怒了。

  「你要不要放過我都儘管放馬過來!但是在你興師問罪之前,我勸你最好講清楚,水野老師沒有回來跟今天是什麼日子到底有什麼關係!」

  「你想知道嗎?好,那我就說給你聽,這樣你才會知道你自己做了多該死的事。」

  渡邊龍司深吸口氣,娓娓道出六年前發生在水野瑞季身上的那件恐怖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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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冷氣都已經開到最強了,室內的空氣還是悶熱得令人作嘔。

  在燈光全開的房間裡,斷斷續續傳出苦悶的呻吟聲。

  明知道根本不會有任何改變,水野瑞季仍不放棄希望地晃動拴在四肢的鐵鏈,房間裡霎時響起金屬碰撞的聲音。

  二天了,水野瑞季始終光著身子,不停地被侵犯。

  他纖細的身軀早就不堪負荷,不只腰臀酸疼,就連被強迫擺出跪姿的膝蓋也已經不知道磨破了幾層皮,舊的傷口還來不及癒合,馬上又被折磨出新的傷痕。

  被金屬手銬鏈住的纖細手腕,因為承受不住太過激烈的拉扯,只能朝前方的枕頭和欄杆上亂抓。

  「亮,放了我吧!沒有用的……我沒有辦法再愛你……放了我吧!」

  「我說過,除非你願意收回分手的決定乖乖留在我身邊,要不然,我只好繼續用我的方式留住你。」中根亮輔說完,硬扯著水野瑞季的頭髮強吻他。

  水野瑞季乘機咬破他的嘴唇,以示反抗到底的決心。

  水野瑞季不乖順的舉動惹惱了中根亮輔。

  「這是你自找的!我就不相信我馴服不了你!」

  「唔!」被入侵的痛感讓水野瑞季雙腿顫抖不已,雙手也用力握緊銬住他的鐵鏈,但是他絕對不會因此而屈服。他早已下定決心,非得要離開這個像鬼一樣可怕的男人不可。

  「瑞,其實你喜歡我這樣侵犯你,對吧?比起不痛不癢的溫柔,這種激烈的衝擊才更能凸顯出我對你的愛有多麼強烈不是嗎?」

  中根亮輔發出令人戰慄的狂妄笑聲,隨即狠狠的侵犯起無從抵抗的水野瑞季。在他無情猛烈抽送的同時,他的手繞到水野瑞季的身前,握住他無處可逃的可憐要害,肆無忌憚地搓弄著。

  「我討厭這樣,討厭暴力……你為什麼就是不懂!只會說愛我……我說的話你一句也沒有聽進去!」水野瑞季承受著痛楚,左右搖頭。

  看那張漂亮無瑕的臉蛋露出緊皺眉頭、咬緊牙關,卻依然忍不住呻吟的模樣,中根亮輔強烈想要擁有他、撕裂他的慾望,就更加不可遏抑。

  他也明白這樣的想法是可怕的、不正常的,但是中根亮輔卻任由它一天天壯大,渴望獨佔水野瑞季的慾望早已經讓他失去理智,無法接受水野瑞季對他以外的男人微笑;就連他所有的朋友,都成為他無可寬恕的敵人。

  而這股無可抑制的狂情,也在水野瑞季提出分手的時候攀上頂峰。

  他已經愛到發狂,就連他自己也無法阻止想要擁有水野瑞季的慾望。

  即使非得囚禁他一輩子,他也不在乎。

  「我只要愛你,這樣就夠了!你也是!」

  「你聽不懂嗎?就算殺了我……我的答案還是不會變……要我說幾百次也一樣,我再也沒辦法愛你……」

  水野瑞季抓住床前的鐵製欄杆,身體因為中根亮輔的粗暴衝擊而不斷搖晃,他的眼前蒙上一層薄霧,強忍著痛拒絕到底。

  中根亮輔就像個超級醋罈子一樣,把週遭的朋友都得罪光了不說,為了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連樂團的練習也不去了,引起團員們抱怨連連,他索性退團,還自願擔任自己的經紀人,趕跑出版社的責任監督,害得出版社也頗有微詞。

  原本應該是一場甜蜜的戀情,卻被他的佔有慾搞得天怒人怨,也毀了彼此的理想。這絕對不是他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初衷,更沒想到提出分手的下場竟是遭到被囚禁的命運。

  回不去了!痛恨暴力的水野瑞季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愛他。

  與其復合之後痛苦的過日子,還不如現在被他折磨到死的好。水野瑞季不得不得感到喪氣。

  「說你還是愛我的,說你這輩子絕對不會離開我!」

  「我不要……啊——我絕不……哈……啊啊啊啊……好痛……」

  「為什麼不要?不是很刺激嗎?你看你,都興奮成這樣了。」中根亮輔用手沾起水野瑞季前端滲出的透明汁液,自滿地放進嘴邊。

  「作……夢!我死也不會要你……我要分手……分手!」

  他瘋了,而且瘋得徹底!這種強迫人的行為,怎麼可能出自於愛?

  承受著疼痛,水野瑞季在失去意識之前,仍不放棄誓言分手的決心……

  雨勢越來越大,坐在副駕駛座上,原本打算在騎樓下行走的人群中尋找水野瑞季的結城徹也,專注的聆聽渡邊龍司敘述那些曾經發生在水野瑞季身上的可怕遭遇,聽得他不只手心,連背上都沁出冷汗。

  「我們找到瑞季的時候,他已經精神恍惚到連我是誰都不認得了。警察把那個瘋子送進監獄,瑞季也因此住進醫院。被他綁架的那三天,瑞季什麼東西都不肯吃,存心要把自己餓死,整個人被折磨得簡直不成人形……」一想到水野瑞季當時的慘狀,渡邊龍司在方向盤上用力按了一聲喇叭。

  結城徹也因為完全能夠感受他的憤怒,所以沒有出聲制止他的鹵莽。

  「瑞季是在那傢伙生日當天被綁走的。可惡的是,那個瘋子在被警察帶走的時候,還不停對著瑞季大喊,說他總有一天一定會來要回他這個生日禮物。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每年到了這幾天,不管工作再忙我都會設法陪在他身邊,尤其是今天:可是沒想到……你這個白癡,竟然、竟然讓他單獨出門……可惡!要是他有什麼萬一……」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如果真的找不到,不用你動手,我絕對不會原諒我自己。」結城徹也咬緊牙關道。

  雷鳴聲從遠方傳了過來,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

  頭痛欲裂的感覺讓水野瑞季睜開了眼睛。

  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水野瑞季朦朧的視線前。

  轟隆隆——

  窗外疾馳過一道閃電。

  就在天空傳出有如爆裂聲響的瞬間,照亮了出現在水野瑞季面前的某樣東西。

  比起被閃電擊中腦門,水野瑞季現在承受的打擊更顯劇烈。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惡夢應該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為什麼?夢裡的那個惡魔居然……

  就站在眼前!

  「啊——」水野瑞季害怕得全身寒毛直豎,雖然想要大叫出聲,喉嚨卻像被冰凍住似的,連哭也哭不出來。

  身體下意識想逃,可是四肢卻軟綿使不上力。

  男子令人發毛的笑聲加深了水野瑞季的恐懼,那揮之不去、彷彿永無止境的恐怖夢魘,正一步一步的朝他逼近。

  曾經囚禁過水野瑞季,令人絕望戰慄的黑暗——

  不要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

  水野瑞季出於本能,竭盡全力的對自己吶喊著:快逃!

  不過,已經慢了一步。

  「好久不見,我的瑞長得更標緻了。」

  中根亮輔拾起水野瑞季的下顎,一遍又一遍仔細端詳他日夜思念的美人,漆黑的瞳孔中,綻放著比白光還要強烈的情愫。

  他瞬也不瞬的凝視著水野瑞季,黑色的眸光遠比窗外的閃電更鮮明,筆直地射入水野瑞季的眼中。

  確認對方就是把自己囚禁在黑暗裡,又施予毒咒的那個男人,水野瑞季像被拋進北極冰冷的海水中,整個人從背脊冷到腳底。

  水野瑞季頓時明白,他終究還是逃不過被惡夢吞噬的命運。

  「亮……這裡是哪裡?」

  中根亮輔伸出手掌,捧住令他魂牽夢縈的美麗臉龐。

  「你不記得了嗎?這裡是我們的愛巢啊!還有這張床,你不記得你是怎麼在這裡擺出性感撩人的姿態讓我愛你了嗎?」

  經他這麼一提醒,水野瑞季下意識地檢查自己的四肢,發現沒有被鐵鏈銬住,他立刻拔腿跳下床想逃。

  但是中根亮輔沒有阻攔的異常反應,引起水野瑞季的注意,同時他就感覺到頸部被用力勒緊拉了回去。

  水野瑞季重重的跌坐在地上猛烈咳嗽,當他伸手想要撫摸被勒到發疼的脖子時,才赫然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

  他的脖子被戴上了頸鏈。

  現在的他,儼然成了中根亮輔手中的寵物。

  要是他膽敢不聽從指令,中根亮輔就會用力抽動手中那條拴在他脖子上的鏈子,讓他痛苦難耐。

  中根亮輔伸出魔爪,將水野瑞季從地板上抓了起來。

  他輕而易舉地,只憑單手就撐起了水野瑞季纖瘦的身軀。

  「瑞,我等一天,等得多辛苦你知道嗎?」

  「放開我!你這個瘋子!」水野瑞季打從心底感到畏懼,那是一種足以癱瘓人心的恐懼。

  一旦再次落人他手中,他就再也無路可逃了。

  中根亮輔將水野瑞季拽到眼前,由上而下嗅著令他懷念已久的氣味。

  「就算我瘋了,那也都是因為你,誰教我就是沒有辦法戒掉對你這張漂亮的臉蛋以及驕傲的壞脾氣的喜歡。不過這次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你應該感謝這些年的等待讓我磨出了好耐性。我會等到你求我好好疼你為止,要不然我是不會動你一根寒毛的。」

  「你作夢!我寧願死也不可能求你對我做那種事!」儘管害怕得欲發狂,水野瑞季還是堅持奮戰到底。

  「是嗎?」中根亮輔冷笑一聲,不疾不徐地從小冰箱裡拿出一枝裝有黃褐色液體的針筒。

  「你想幹什麼?」

  中根亮輔的臉上,露出了野獸在進食前愉悅凝視爪下獵物掙扎的神情。

  「獄中一個好朋友介紹的。他說這種藥是香港黑道用來控制女人賣淫的好幫手,聽說它不只可以讓人發情,更重要的它還會讓人上癮:我等不及想看你想要我要到發瘋、發狂的模樣。一想到你哀求我疼你的可愛表情,再也離不開我,區區幾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浸淫在自己的幻想世界裡,中根亮輔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淫笑。

  「作夢!你作夢!」

  「我是不是作夢,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接著,中根亮輔用他冰冷的手抓住水野瑞季想逃的手臂,用嘴咬開針筒的蓋子,直接紮了上去。

  那一瞬間,儘管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冰冷的液體還是混入血液流進水野瑞季的身體裡。

  「嗚!」

  蚊子叮咬般的疼痛並不足以讓水野瑞季畏懼,他害怕的是這幾西西的藥水,會不會真的有中根亮輔所說的那種可怕的威力。

  如果真是那樣,他寧願去死。

  等藥水一滴不剩的完全注入水野瑞季體內,中根亮輔才放開他的手臂,把針筒丟進垃圾桶。

  「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了。」

  映入水野瑞季眼中的,是中根亮輔不停變換形狀的嘴唇。

  他整個人被丟到床上的時候,一道閃電快速劃過天際,接著是轟隆的雷聲。

  窗外的雨勢越來越大,意識和思考的能力,卻一點一滴的從水野瑞季身上流失。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又熱又麻的下半身。

  誰來……救我?

  受了藥效的影響,水野瑞季的身體有所反應的熱了起來。

  為了隱藏腿間硬是不受控制地腫脹起來的慾望,水野瑞季將身子蜷縮成一團,緊緊抱住膝蓋。

  然而他的動作卻引來中根亮輔的注意,他走到床邊抓起水野瑞季的頭髮,強迫他露出埋在膝蓋裡的臉來。

  「我最喜歡你這張臉了……瑞……」

  「變……態!」

  水野瑞季心有不甘,但扭曲的五官依然端整秀麗,微微沁出汗珠的額頭和泛紅的面頰,看起來都極具誘惑力;摻雜著怒氣與倔強的眼眸雖然佈滿淚水,卻仍舊散發著不服輸的光彩。

  如此上等的容貌,更加煽動了中根亮輔的肆虐心。

  「瑞,你真是太適合這種表情了,真棒……」中根亮輔帶著猥褻的笑容欣賞水野瑞季痛苦的表情。

  「唔……放……開我……」恐慌、緊張,再加上那噁心的藥物,讓水野瑞季連罵人的話都快要說不出來。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就連舌根也開始感覺到麻痺酥癢。

  中根亮輔不需要使用蠻力就分開了水野瑞季緊緊蜷縮在一起的身體,將他攤開在床上。

  「不……」

  受制於藥效而毫無抵抗能力的水野瑞季,被脫去衣物,當中根亮輔獸慾完全被點燃的愉悅喘息傳人耳膜,那種絕望感更讓他眼前一黑。

  他用力扭腰翻過身想逃。

  沒想到這樣的動作看在中根亮輔的眼裡,反而更加的煽情,眼睛綻放出野獸貪婪的異樣光彩。

  「受不了的話,就快點開口求我吧!你知道我不是那種吝嗇的人,只要你開口求我,我一定會好好疼你,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讓你受苦。」

  中根亮輔露出淫猥的眼神,伸手搓揉那有如新鮮蜜桃般渾圓小巧的臀部。

  水野瑞季背後傳來了鮮明的衝擊。

  好想死!

  由於藥效實在太過強烈,水野瑞季根本無法用理智去抵抗。

  這樣下去,開口求饒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該死!難道真的已經無計可施了嗎?

  不會的!天無絕人之路不是嗎?

  中根亮輔不停地來回撫弄水野瑞季顫抖的肌膚,並發出猥褻的淫笑聲。

  「啊……不!啊……不要!」水野瑞季使盡吃奶的力量滾到床下。

  「我就是迷上你這點倔強,要是你太快投降了,好像還少了這麼點樂趣。」看到水野瑞季的最後掙扎,中根亮輔有些吃驚。不過,看出藥效正在漸漸發揮效用,他並沒有急著將水野瑞季抓回床上。

  水野瑞季抓著床沿,狼狽地從地上站起來。

  「我……絕對……不……」話還沒說完,水野瑞季奮力一搏,算準了鐵鏈可即的距離,朝最近的一面牆衝了過去。

  「瑞!」

  連阻止都來不及,水野瑞季的身體已經軟趴趴的倒臥在地上,中根亮輔臉部扭曲,立刻上前抱起愛人的身體哀號。

  「瑞!你醒醒!拜託你醒一醒!可惡!你這個傢伙……瑞!」

  水野瑞季一息尚存,但是已經失去意識。

  無法確定這個撞擊會對水野瑞季的生命造成多大的威脅,中根亮輔慌了。

  「瑞!拜託你醒一醒,醒一醒啊!」中根亮輔不斷拍打水野瑞季的臉頰,但他就是一動也不動。

  鮮紅色的血,從水野瑞季的鼻孔裡流了出來,彷彿在控訴中根亮輔的惡行。

  「瑞!你不能死!不可以死!你不能丟下我不管……瑞!」

  害怕失去水野瑞季的恐懼,逼得中根亮輔快要窒息。

  「天吶!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你為什麼要將他從我身邊奪定!」

  緊緊抱著胸前沒了知覺的愛人,中根亮輔流下了眼淚。

  「瑞……我愛你愛到大家都說我瘋了……你為什麼不懂!你寧願死也不願接受我,這讓我怎麼嚥得下這口氣!瑞……你好殘忍!你明知道我這麼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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