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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文野)武偵的人偶小姐》作者:夢野間【完結】短篇。

《(文野)武偵的人偶小姐》作者:夢野間【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7492個瀏覽者
文案:
  
【全文大改完畢,建議2020.5.1之前看過的小可愛清緩存後重看】
【ps:頹廢期填坑,寫的很差,抱歉】
  
丟失了情感與記憶的人偶少女,心懷正義堅持正確道路的武偵標杆。
這是一個講述他們的戀情的故事。
  
以下是基友的文哦
《港黑頭號負心漢》by橘子球——我真的沒有渣!!
《總有人想扒我馬甲》by秋木葉——然而我只想安靜地當一個小祖宗
《港黑一只兔》by猙——打傘的兔子與帽子架,暴走夫夫
《芥川小姐有話說》by今夜小雪——孩子不是太宰的
  
內容標簽: 綜漫 穿越時空 甜文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福澤純,國木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人偶小姐與正義先生的戀愛

原創網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3-10-10 07:47 編輯 ]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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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她有了新名字

  武裝偵探社簽收了一份信件。

  一份特殊的信件——來自異世界的少女。

  大概在一周前,武裝偵探社內憑空出現了一張郵寄單。郵寄單上兩面都有文字。

  正面寫著,

  【攬件點】HQ—東京,598x364

  【寄件人】信蜂物流局

  【郵寄物】品名:人類,東京種,18歲,女,瀕危品,進化型,doll】

  【收件點】SD#橫濱,148x542

  【收件人】武裝偵探社

  反面寫著,

  【信件預計一周內送達,派送員為資深bee,修斯·菲爾,如有延期,敬請諒解。】

  不明其意的字母和類似坐標的數字,從未聽聞過的物流局名稱,以及郵寄物那一欄的品名描述,讓這張郵寄單充滿了謎題。

  而且是很難猜出謎底的謎題。

  國木田獨步作為武裝偵探社內最可靠的調查員,將這張郵寄單收好,決定等待所謂的派送員。

  然後,還不到一周的時間,派送員就敲開了偵探社的門。

  是一個穿著明藍色制服的青年,背著一個大箱子,腳邊還有一只漂亮的白狐,一只相比寵物狐多出幾分野性凶悍感,又比野狐多出幾分人性化的禮節感的白狐。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人猜想,這只白狐大概能在這位青年的指揮下撕咬敵人,和青年一起戰鬥。

  不過這位青年看起來倒不像是會和人戰鬥的人。反而像是那種會怪笑著說「呀~干架也太野蠻了。」,然後撒丫子逃跑的人。

  「ha——————」自報身份為派送員修斯·菲爾的青年一進門就放下背著的背箱,張開雙手舒暢的大松了一口氣。

  他說:「最喜歡這種以組織名義簽收的工作了,如果是個人簽收的話,指不定我還要為了找到收件人而浪費許多時間,哈哈哈哈哈……」

  就是這麼一個吊兒郎當看起來很不著調的人,職稱是資深bee。

  據說bee是信蜂物流局的派送員職位名稱,資深的意思就更好理解了。

  活動了一下身體關節後,青年並腿抬手,隨意的做了個不倫不類的敬禮手勢,然後是自來熟一樣熱情外放的態度,臉上掛著燦爛到讓人牙疼的笑容。

  「請問你們誰願意在這張郵寄單上簽名進行簽收呢?」

  他從腰包中掏出了一支筆和一張郵寄單。郵寄單和之前國木田收起來的那張沒有明顯區別,只能看出紙張的顏色在明暗度上有些微不同。

  他就像個普通的找收件人進行簽收的快遞員一樣,然而郵寄單上每個字都印的非常清晰,郵寄物那欄的人類兩個字自然無法被無視。所以即便他表現得再怎麼普通,再怎麼熱情,一時間……偵探社內也沒人立即回應他,更不用說從他手中接過筆和郵寄單。

  「啊咧?」青年看起來有些疑惑,傻笑著抬手撓後腦勺,「我是漏了什麼步驟嗎?」

  這種自己都不確定的語氣,頓時更加讓人懷疑他的「資深」評定。

  國木田皺著眉開口了,嚴謹肅穆的表情:「請解釋你們的目的,我們不可能毫無理由的簽收一份莫名信件。」

  「啊~對了,還沒讓你們驗貨。」

  青年爽朗的笑了,他一邊蹲下打開放在腳邊的箱子,一邊零碎的解釋著。

  「我們信蜂物流局呢,是個跨世界郵寄站點,主要工作是將一個世界的人或物寄送到另一個世界……整個時空中有各種各樣的世界,有好好發展的,當然也有玩完的。我們的工作就是將那些世界的幸存者送到其他世界,讓他們可以繼續活下去……當然,也不僅限於這種快玩完的世界,只要有人付郵費,僅僅只是在一個世界玩膩了,想換一個世界生活,我們也是可以幫忙的。」

  說話間,箱子上的皮扣被解開,他輕輕抹了下像是鎖眼一樣的部位,背箱的蓋子就慢慢的自動打開,露出了裡面的信件——人偶般的少女。

  少女抱膝蜷縮著躺在裡面,透白的粉色長發順著背部向下,很長,是那種跪坐的時候能接觸到地面的長度。

  她閉著眼睛,仿佛連呼吸都沒有一般,安靜的過分,肌膚白嫩,有種精致而乖巧的漂亮。

  就算蹲下去近距離觀察她,也只會因為雪白而細嫩的肌膚驚嘆,找不到有擾美麗的瑕疵。

  一瞬就能讓人明白郵寄單上「doll」的含義。

  doll,漂亮的人偶。

  「這位可愛的doll~到你該到的地方了。」

  青年用手指戳了下少女的臉,見少女沒有反應,又想起了什麼,往自己肩膀上的徽章上摁了一下。

  又說:「可以睜開眼睛了。」

  少女身上的時間重新開始流動,她接收到指令,機械而緩慢的睜開眼睛,完全沒有普通人類睜眼接觸光亮時小小撲扇兩下的適應動作。

  睜開眼睛後,少女在箱子裡站了起來,長發舒展開披散著,美麗和安靜相融合,像一副擁有立體感的畫一樣。不太完美的地方就是她銀灰色的眼睛沒有光彩,半垂著眼瞼沒有一點鮮活氣息。

  「請把你的右手交給我吧。」青年說。

  少女表情不變,連視線都沒有動搖一下,緩緩的抬手,將右手放到了青年的手掌中。

  「看,屬於信件的郵寄單。」

  青年說著,指向少女右臂上的紙張,是第三份郵寄單。

  「你們可以確認一下,這位小姐原本是普通人類,現在是缺少自主性、缺失情感與記憶的的doll,處於半進化狀態。原世界已經差不多玩完了,這是她分類為瀕危品的原因。」

  他非常沒有條理的零碎的向國木田他們傳達著信息,最後掏出了一張解說書,上面有信蜂物流局的印章,詳細介紹了信蜂物流局的工作內容,以及對收件人的一些話。

  既然有這種東西你倒是在最開始就拿出來啊。

  偵探社眾人有種無力吐槽的感覺,同時還有第一次知道異世界存在的奇妙感。

  不可思議的驚奇。

  國木田接過解說書,仔仔細細的將上面的字句進行閱讀和分析。

  主要內容就是青年剛才所說的,信蜂物流局專門負責在各個世界間派送人或物。其目的說不上是為了拯救生命之類的,僅僅只是每個bee出生後,都將這種事當做自己的使命而已。

  國木田看的時候,青年也在旁邊做補充,他說的雖然不如解說書上那樣詳細,而且很像是想到了什麼就說什麼,但至少重點都說到了,這會倒是能感受到他的資深了,老油條那種資深。

  少女原本所在的世界即將毀滅,有人支付了郵費,請信蜂物流局將少女送到合適的地方。

  信蜂物流局經過信息分析之後,選了武裝偵探社作為收件人,而以企業或組織為收件人的信件,只要其中一位正式員工簽名就可視為有效簽收。

  簽收不是強制性的,武裝偵探社可以拒簽,同時有三個月的考慮期。

  如果拒簽,派送員會將信件帶會信蜂物流局,重新幫忙挑選收件人。

  既然允許拒簽,國木田的第一反應是拒簽的。但青年很快又說了。

  「不過doll不像其他人類,她們的收件人必須嚴格嚴格再嚴格的挑選。說起來,doll在那個世界是流通品哦,畢竟你們看……她們完全不會反抗哦,不論對她們做什麼。」

  他伸手托住少女的臉,作出要落下親吻的動作,然後立刻被制止了,不過不是少女本人,是國木田。

  少女沒有絲毫反應,任人擺布的樣子。

  「別緊張嘛,我不會真的做這種下流的事情。」

  青年哈哈笑著,「不過這下你們就能明白了吧。不論被怎麼對待,她們都不會反抗,不會掙扎,不會大喊大鬧,也不會露出影響美麗的表情。對某些人來說,是最棒的玩具和收藏品。」

  「我們對武裝偵探社抱有很大的信任,所以才選擇這裡作為她以後生活的地方。」青年說。

  真是頂高帽子。

  國木田的搭檔——太宰治吹了聲口哨。

  和國木田他們不同,太宰治其實知道信蜂物流局的存在,也知道青年沒有說謊的必要,不過他現在並不想透露出這點,所以裝出第一次聽說的模樣。

  「你們怎麼看?事實上,如果把她交給其他人或組織,結果很好想像對吧。所以……你們誰簽收一下好不好?」

  推銷員一樣擠眉弄眼,青年舉著郵寄單撞了撞國木田的肩膀。

  「她可是沒有任何犯罪前科的干淨doll哦,收留她不會對你們有不良影響。而且她的能力很適合輔助你們這種工作呢,她此前在那個世界的政.府情報機構工作。」

  青年解釋道:「每個doll都可以通過接觸相應的媒介放出名為觀測靈的物質,適合用來追蹤、檢測目標和偵查環境,而且觀測靈只有能力者可以看到,隱秘性極高。doll都很聽話,只要給出指令就會自行完成任務,使用起來,咳……搭檔起來肯定能提供很大的幫助。就不要考慮了唄?簽收了,你好我好她也好,簽收吧簽收吧~」

  國木田是個極富正義感的人,堅定的正義執行者。如果不知道少女的特殊,他可能會為了避免給偵探社帶來麻煩而選擇拒簽,但一想到少女可能會因為這份拒簽,而改被表面光鮮內裡肮髒的人簽收,他就覺得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不想拿少女的未來幸福做賭注,就這樣拒簽的話,他的內心永遠會因為親手將拯救的機會推走而譴責自己。

  認真考慮過後,他讓青年和偵探社的其他人暫時等待,然後去了社長辦公室。

  不久後,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來到會客區,和青年交談一番後,在青年手中的那份郵寄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能告訴我們,是誰給她支付了郵費嗎?」送走青年之前,福澤諭吉這樣問了一句。

  爽朗的青年難得露出了溫雅的一面,溫暖柔軟,帶著祝福的微笑著回答:「她的父親。」

  「其他的就不方便透露了,畢竟寄件人那一欄填寫的不是那位先生的名字,主要就是因為那位先生不希望自己再出現在這位小姐的生命中而已。這是一位父親充滿父愛的願望。具體的的情況,等這位漂亮的小姐找回了人類時期的記憶後,你們可以問問她。」

  說完這些,青年就背著空箱子,帶著他的白狐搭檔離開了。


第2章 出門就容易丟

  少女留在偵探社已經過了半個月,她有了一個新名字——福澤純。

  其實原本她擁有自己的名字,那是她還是普通人類時的名字,然而進化成doll之後她就遺忘了自己還是人類時的一切,當然也包括名字。

  所有的doll都被用代號命名,不同的組織會給doll取不同的代號,而她此前所在的情報機構是直接用編號來稱呼她們的。

  武裝偵探社的人覺得這樣不好。

  既然她來到了新的世界,那就代表一切從新開始,而且她看起來就像一張被清空了色彩的白紙,於是他們少女取名為純。

  純淨無暇,純粹無垢的純。

  社長福澤諭吉將少女以親戚關系記在自己名下,分享了姓氏,於是她全名福澤純。

  因為她除了生理需求之外幾乎不會有自主行為,所以需要有個人看顧她,照顧她。偵探社的人商量之後,人選定了國木田獨步。

  偵探社中有女性,一個是好酒的干練女性,最開始就表明態度,說不認為自己能把人照顧好,所以pass掉。

  另一個女性是十四歲的雙馬尾少女,她倒是應該能好好照顧人,但因為偵探社早就沒有空著的員工宿舍,所以她現在和另一個男生合住一間宿舍,兩人是搭檔,而且相處很融洽。突然讓其中一個人搬出來臨時找住址顯然不方便。

  其他女性則是幫工性質的文職小姐,人家本身就是幫工,非正式職員,將這種事拜托給她們顯然不太好。

  接下來繼續用排除法,偵探社內的男性排除掉與搭檔合住的,與妹妹合住的,自己都需要人照顧跟監護人合住的,天然粗神經的,以及輕佻花心天天找女性請求殉情的,剩下的就只有國木田正直可靠成熟體貼可以放心交付了。

  而且他有一套自己的公寓,再多住一個人也完全不會擁擠。

  雖然因為要和女性合住而有些不自在,但考慮到少女的特殊,國木田還是接受了這個結果。

  福澤純真的很聽話,大家都在工作的時候,她坐在一旁可以長時間一動不動,就像被擺放在那裡的人偶一樣。

  她會抱著一個玻璃制的水杯,不是想喝水,僅僅只是抱著而已,不過如果水杯中有水,而她也感覺渴了,也是會安靜無聲的喝一口水的。

  她抱著水杯的目的很簡單,因為她需要接觸的媒介是玻璃,只要接觸到玻璃,她就可以釋放出名為觀測靈的物質。

  那是一團幽靈般形狀不定的物質,顏色有點像是泳池中的水,透明的,帶著淡淡的藍,只能出現在玻璃制品上,比如窗戶。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偵探社的人還被嚇了一跳,偵探社的正式職員基本都是異能者,是擁有能力的人,所以他們都能看到觀測靈。

  可以看得出觀測靈和作為主人的福澤純不一樣,似乎有點活潑,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像是確認自己的落腳點一樣在偵探社內每一個存在玻璃的位置都探出過。

  擁有虎化能力的少年中島敦,就是因為觀測靈突然從他的電腦屏幕上冒出來,而被嚇了一大跳。

  還有太宰治的手機,國木田的手表和眼鏡。

  意識到這是福澤純的觀測靈之後,國木田叮囑了一句,「在給你確定工作之前,希望可以盡量不要讓觀測靈出現在私人物品上,可以嗎?」

  「是……」福澤純用平緩到仿佛無力的聲音回答。

  這再次讓偵探社的人驚訝了一下,因為她之前一直都沒開口說過話,他們還以為她不會說話,現在看來,她大概只是很少說話罷了。

  觀測靈不再到處亂跑,雖然有時候也不知道跑去哪裡了,但多數時候都待在窗戶玻璃上,似乎觀察著外面。

  福澤純很漂亮,人都喜歡看漂亮的事物養眼,所以清閑的時候,大家多數時間都樂意把視線放在她身上,光看著就覺得舒服。

  太宰治算是偵探社中最擅長偷懶的人了,只不過不是不完成工作的那種偷懶。

  他的空閑時間看起來比其他人都多,閑下來後,他搬著一條椅子反坐上去,抱著椅背坐在福澤純面前。

  像是發現了好吃的糖果一樣的孩子,太宰治笑眯眯的看著福澤純,問:「新來的漂亮小姐,你喜歡福澤純這個新名字嗎?」

  福澤純語速輕緩的回答:「程序中……沒有這項感情設定。」

  她甚至沒有對「喜歡」這種情緒表示疑惑,就像是連好奇這種心情都沒有一樣。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了一秒,意識到之前派送員對doll的解說還不夠詳細,然而對方也沒有留下相關資料。

  他們只能自己去接觸了解,少女口中的程序設定是什麼意思。畢竟,雖然說是處於半進化狀態的doll,失去了原有的人類記憶,但她還是人類不是嗎?為什麼會使用機械的形容詞來形容自己呢?

  「那麼,也就是說我們給你取的這個名字,你不討厭對嗎?」太宰治又問。

  福澤純緩慢的搖頭,視線幾乎不移動,給人一種不靈活的感覺。但跟隨著輕輕擺動的粉色長發襯托出了一種靜謐之美。

  「討厭也……沒有(設定)。」

  「純小姐。」太宰治想到了新的話題,好奇的問:「你的觀測靈具體是什麼東西呢?算是你的分.身嗎?我很想知道你們都能做哪些事情呢,啊~如果能詳細說出來的話,國木田前輩也能更好的給你安排工作哦。」

  這句「國木田前輩」帶有幾分打趣的意味。太宰治加入武裝偵探社確實比國木田晚些,但他們是搭檔,太宰治從沒有正經的把國木田稱呼為前輩過。相反,他最喜歡給國木田添麻煩,以讓國木田炸毛為樂。

  國木田沒有在意這句打趣,注意力放到了福澤純的回答上。因為太宰治說的沒錯,如果能詳細了解她的能力,確實更方便他給她安排工作,總不能一直讓人像個擺設一樣安置在一旁。

  然而,這個問題似乎對少女有一定的難度。

  沉默了好一會後,福澤純才微微啟唇,輕聲回答:「命令……」

  「?」

  「……」

  「她的意思是只要是命令,她都會去完成。」說話的人是江戶川亂步,武裝偵探社內唯一名副其實的偵探,擁有一眼看穿所有細節快速推斷出真相的推理能力。

  但這不是異能,江戶川亂步是個沒有特殊異能的普通人,正因為這份推理能力不是異能,才更加顯得他的頭腦有多麼聰明多麼寶貴。

  名偵探總會有一點點怪癖,而江戶川亂步的怪癖則是認為常識都是無聊的麻煩的東西,所以他很缺乏生活常識,26歲的年齡頂著16歲的外貌,擁有6歲的性格。

  現在他正吃著擺在盤子中的銅鑼燒,閉著眼睛,但表情中依舊透露著認為太宰治他們很愚笨的意思。

  這麼簡單的意思都不能立刻理解到,這種遲鈍不是笨是什麼?果然這個偵探社沒有名偵探大人就是不行。

  小孩心性的名偵探大人晃了晃汽水瓶,喊著:「誰來幫我把蓋子打開?」

  很快就有人笑吟吟的過去幫忙撬開了瓶蓋。

  「命令啊……」太宰治想了想,亮出有了好點子的驚喜表情,「吶~純小姐,請和我一起殉情吧,和您這樣漂亮的小姐殉情,肯定……」

  「別對她提這種危險的邀請啊!」國木田不出意料的暴.起了,「她當真了怎麼辦——你這個自殺慣犯!」

  認為太宰治繼續說下去也不會說出什麼正經話,國木田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將太宰治一把拎起丟到牆角。

  「你還有工作報告沒寫完吧!有時間在這裡調戲人不如趕快給我把工作報告交上來。」

  落地的牆角剛好是自己工作的位置,太宰治扶著辦公椅爬起來,揉著摔疼的胸口,還不忘繼續作死一下。

  「那麼純小姐,要不你幫我寫工作報告?」

  「自己的工作自己做。」

  果不其然又被國木田凶了一句。

  太宰治只好遺憾的嘆氣,然後懶蟲一樣趴在了辦公桌上,對工作報告一點都不積極。

  不過只要他不騷擾別人就行了,國木田知道不能對麻煩精有太高要求。至少作歸作,太宰治的工作能力還是很令人佩服的。

  視線重新落到少女身上,國木田平復了情緒。果然他還是要盡快找出適合少女的工作,不能讓人干坐著。雖然說這才第一天,不用著急,但早點加深了解總歸好一些。

  之前在政.府情報機構嗎?

  幫忙尋人或尋物之類的工作應該很適合她,但這類工作說到底並不是他們的主要工作範疇,所以很少會有。

  武裝偵探社說是偵探社,但最主要的工作是協助管理橫濱的秩序。市警他們不方便出面處理的工作會委托給武裝偵探社處理,所以武裝偵探社還有一個外號,叫黃昏管理者。

  主要的工作事件都有一定程度的危險性。真的可以讓她協助嗎?感覺她一旦被敵人發現就完全沒有逃脫的能力。

  國木田有些頭疼的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工作,打算按照既定計劃,將目前的工作做完,再好好考慮。

  如今,半個月過去,關於福澤純的工作內容,依舊沒有確定下來。相比這點,偵探社的大家發現另一個問題更急需解決。

  那就是——純小姐一出門就容易丟啊!!!

  這半個月出門兩次就丟了兩次了!

  純小姐好像很容易吸引誘拐犯,而且,嚴重的問題是,純小姐根本不需要對方花心思誘拐。

  據對方的招供,他們都只是拉了純小姐的手,就順利的將人帶走了,什麼話都不用說,人偶一樣的少女根本不反抗。

  啊啊啊啊啊,他們總不能一直把人關在偵探社不讓出門吧!


第3章 不能去的地方

  偵探社的人並沒有讓少女單獨一個人出門,而是借著采購的機會帶人一起出去,讓人透透氣。

  第一次出門是扎著雙馬尾的十四歲少女泉鏡花帶著一起去的,是個冷靜可靠的女孩子。

  一開始誰都沒把這當做一件大事,要采購的東西不多,要去的地方也不遠,簡單的一個來回而已,誰都沒想到會有意外。

  然而沒多久國木田就接到了泉鏡花的電話。說人丟了。

  泉鏡花是個話少的女孩子,而且沒有和人牽手同行的習慣,電車到站後,她習慣性的起身下車,沒想到福澤純沒有立刻跟上,被重新關閉的車門留在了電車中。

  泉鏡花發現的不遲,察覺到身後沒人的時候,電車剛出站。意識到自己帶出來的人可能還在車上,她立刻追了上去。

  只不過她追上車,並回到之前所在車廂的時候,電車已經在下一站停車了,而她要找的人也不在車內。

  認為福澤純不會自己離開,泉鏡花判定有意外後,第一時間給國木田打了電話。

  國木田帶著暫時沒有緊急任務的中島敦等人出來找人時,中途看到了浮現在某個櫥窗上正在辨別方向的觀測靈。大概是正在尋找偵探社的方位,打算聯絡求助。

  發現國木田他們後,觀測靈晃動了一下進行示意,然後開始移動,國木田意會的跟上,並和泉鏡花保持通話,互通方位。

  最終,在觀測靈的帶路下,他們端了一個人販子的窩點。

  福澤純被當做極品單獨關在一個小房間中,所坐的地面旁邊有一塊碎玻璃,她就那樣安靜的坐在那裡,手垂放在身旁觸碰到那塊碎玻璃,放出了觀測靈。

  第一次弄丟人,他們可以認為是自己疏忽。第二次弄丟人,就意識到問題不僅僅在他們身上了。

  第一次弄丟人後,國木田想起要給人配一部手機,姑且教會了怎麼接聽和撥打電話,並將偵探社及所有正式員工的聯絡號碼都存到了手機中。

  以防萬一,作為默認的監護人,他將自己的號碼設置為了緊急呼叫的第一聯絡人。

  江戶川亂步大方的送出了一顆收藏來玩的玻璃珠,只要福澤純帶在身上,哪怕去了沒有玻璃的地方也可以通過這顆玻璃珠放出觀測靈。

  為了方便攜帶,行政處的文職小姐姐幫忙編了一條手鏈,穩穩的將玻璃珠網在紅繩中,戴在福澤純的手腕上。

  過了一周後,國木田第二次安排人帶她出門,倒也不是刻意安排,只是偵探社的專屬醫生要去采購醫務用品,順便來問了句要不要她帶著人去溜溜彎。

  國木田的工作量在偵探社內總是最多的,一來是因為作為調查員,他的資歷是最高的,其他人的工作基本都是經他的手進行安排。二來……大概是他認真負責的性格使然?

  在眾人心中,國木田是默認的下任社長。

  因為工作忙,加上他外出的工作以目前的情況都不適合帶福澤純一起,於是帶人出去透氣的工作交給別人最方便,所以有人主動提起帶福澤純出門,國木田自然是同意了。

  然後,福澤純丟了第二次。

  只是付個賬的功夫,怎麼丟的呢?被人牽走的。

  「就像牽小羊一樣。」

  這是對方的原話。

  這次拐人的不是慣犯,動作不熟練,也沒有同伙,所以很快就被抓住了。

  他哭訴著說自己只是一時間迷了心竅,因為最近很缺錢,看到漂亮又安靜溫順的女孩子,想到有人最喜歡漂亮少女,忽然的就想岔了,做了錯誤的行為。

  他的悔恨很真實,眼淚和乞求都是真的,能惹人同情。但既然已經實行了犯罪行為,那就需要得到應有的處理,所以他還是被送到了警局。

  回到偵探社後,國木田開始對人展開教育。

  能夠輕易被人牽走,這必然存在問題。

  「為什麼不反抗?」國木田問:「既然上次就知道找機會主動聯絡我們進行求助,為什麼不當場就進行反抗?反而順從的跟著人走?」

  福澤純毫無情緒變化的淡淡回答:「武力……不對等,反抗……危險。」

  這話沒有錯。

  國木田皺眉:「你身邊有晶子小姐,你只要叫她一聲就可以求助。」

  少女還是輕輕的一句:「武力……不對等,反抗……危險。」

  這下大家意識到了,少女對他們的武力值並不了解。因為他們沒有特意說過自己的能力,所以除了上次為了找她而和人販子戰鬥過的人,其他人的武力值她似乎是憑借男女性別來判定的。

  晶子小姐是女性,所以她判定,面對試圖帶她走的男性時,晶子小姐會是弱勢的一方。不如順從,再伺機求助。

  解釋了一下大家的戰鬥能力都可信之後,國木田又說了一句:「再有類似情況,記得求助,就算我們不在你身邊,至少可以讓周圍的民眾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事。」

  沒有一如之間收到指令一樣應是。福澤純第一次使用了疑問語氣:「普通民眾……無辜?」

  她想表達普通民眾無辜,遇事不應該牽扯進來的意思。

  這是她之前一直以來接受的指示。

  ——不用關注目標以外的人,不用關注普通民眾。

  ——執行引誘任務的時候,讓觀測靈將目標引到目的地,不行就引到偏僻地點,盡量遠離人群,盡量不將普通民眾牽扯進來。

  理解到她的意思,國木田的語氣柔和了下來,替換掉嚴肅,換上了耐心指導的口吻。

  「別擔心,一般人不會直接插手,他們會暗中幫你報警,就算沒有人這樣做,也比你悄然無聲的被人帶走要好。」

  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理解到意思,不過福澤純點頭了,「是……」

  太宰治在一旁吹了聲口哨,「國木田像老父親一樣呢~」

  國木田忍了,沒有因為這句話生氣。

  下班後,回家的路上,想起家中冰箱似乎已經空了,需要補充食材,國木田牽著福澤純一起走進超市。

  挑選好足夠吃一段時間的食材後,又拿了些零碎用品,到了結賬的地方,國木田需要從錢包中拿錢出來,一只手顯然不方便。

  要松開福澤純的手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想出了折中的辦法,把自己的衣角塞到了少女的手中。

  叮囑:「不要松開。」

  這樣的話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他都能立刻察覺到。

  福澤純點頭。

  收銀員臉上商業性的微笑多了幾分真意,眼中有看小情侶的笑意。

  國木田略感不好意思,但也沒開口解釋什麼。

  向陌生人解釋少女的特殊?這沒必要。

  這種程度的誤會並不會有太大影響。

  回到家中,國木田覺得他大概找出減少福澤純和他們走散的可能性的方法了。

  那就是將主動權轉移一下。

  之前他們都是想著自己多注意一些,主動權在他們手中,少女是被保護的。

  但如果換著讓少女記住要跟緊他們呢?主動牽著他們的衣服不放手呢?

  少女只要得到指令,就會為了完成指令而行動。所以只要他們那麼說了,她就會成為掌握主動權的那方,會主動付諸行動。

  那樣一來,情況會比現在好,至少不用擔心人撒手沒。

  國木田走進廚房開始做晚飯。

  福澤純坐在窗邊,頭抵著窗戶玻璃,被靜置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發呆,而實際上,她的觀測靈已經出去繼續摸索這座城市的布局了。

  沒有從國木田他們口中得到具體的工作安排,她就如同以前一樣行動著。

  如派送員所說,她之前是政.府情報機構的「道具」。而且是特殊情報機構。

  她所在的那個世界原本都是普通人,只是某一天突然發生了巨變而已。

  地球被一束光貫穿,然後兩個半球被貫穿的位置各出現了一個不可侵犯的領域。

  巴西的天國門,和日本的地獄門。

  隨著門的出現,人類的生活也產生了變化。

  一個是除了太陽之外,天空的群星都被虛假的星星所替代。

  另一個就是部分人類產生了異變,doll和契約者出現了。

  契約者是擁有特殊能力,但每次使用能力都需要付出某種代價的人。不論原本是多麼情感豐富的一個人,在成為契約者之後,都會變得冷漠起來,采取的行動幾乎都會根據利己的合理性判斷來決定。

  天空中每一顆虛假的星星,都有對應的一名契約者,契約者使用能力的時候,星星會有反應,契約者死亡之後,星星會化作流星墜落。

  doll就是像福澤純這樣丟失原有的記憶與情感,甚至連自主意識都缺乏,但可以放出觀測靈不需要支付代價的人。

  成為契約者的人沒有基礎的共通性,但成為doll的人無一例外是小孩子。

  福澤純是在七歲的時候成為doll的。

  成為doll之後,情報機構找到她,在她的大腦中灌輸了足以維持最低限度生活能力的人格程序。如果沒有這樣做,doll就連基本的生活能力都不會有。

  被收入情報機構後,她每日所做的事情就是躺在觀測倉中,釋放出觀測靈,按照指示讓觀測靈去往該去的地方,找到該找的人,沒有特殊任務的時候就是日常巡邏。

  現在她認為自己處於沒有特殊任務的狀態,所以如以前一般進行著巡邏。

  幾棟特殊的高樓出現在觀測靈的視野中,這樣的地方通常都是重要地點。

  觀測靈小心翼翼的選擇了一個隱秘的位置出現,確認到此處戒備森嚴。沒有冒進,選擇了悄然消失。

  恰在此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下,一位穿著櫻花色和服的優雅而美麗的女子下車來,視線不經意瞄到這邊。

  月色下,她似乎看到幽幽一團,只不過這一眼太過短暫,恍若錯覺,於是略感驚訝。

  「紅葉姐?」

  見女子停下腳步,一旁的黑西裝開口詢問是否有吩咐。

  被尊稱為紅葉姐的女子抬手正了下發簪,舉手投足間滿是貴族女性的韻味,「無事,該去彙報了,不能讓首領久等。」

  說罷,款款前行,部下自然應聲跟上。

  另一邊。

  收回觀測靈的福澤純保持著倚靠窗邊的姿勢,輕輕開口:「靠近海邊的地方,五棟高樓……需要注意。」

  端著炒好的菜准備放餐桌上的國木田,差點就因為這份驚嚇把菜碟摔了。

  他心髒提到了嗓子眼,震驚:「你去了港口黑手黨!?」


第4章 我來教你下棋

  港口黑手黨是橫濱裡社會的龍頭組織。

  如果光用「黑白」兩個字來分類,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是絕對的敵對立場。

  不過他們有同一個目標,那就是維護橫濱的秩序,保護橫濱的安全。所以如果沒有必要,武裝偵探社一般不會選擇和港口黑手黨硬對上。

  福澤純還不知道港口黑手黨,但能明白黑手黨三個字的含義,她說:「沒有被看見……」

  國木田松了口氣,嚴肅告知:「總之以後絕對不要擅自跑到那裡去。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層不乏異能者,如果被發現,難保不會查到你。」

  這個命令和以前在情報機構時得到的命令有所不同。

  福澤純微微側過頭來,輕聲表示疑惑:「監視……不需要?」

  「不需要。」國木田簡短明確的回答:「那不在我們的職責範圍內,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最好不要和他們有接觸。」

  照顧福澤純不算是一件麻煩的事。甚至可以說得上輕松。

  就像照顧一個只需要定時更換電池的機器人一樣,只要提供食物就好。

  她不會吵鬧,不會嫌無聊,到了休息時間,告訴她應該去洗漱休息就可以了。

  甚至只要告訴她,他的計劃中是幾點開始打掃,幾點開始洗漱,幾點需要熄燈休息,第二天幾點起床。她聽了之後,此後每一天都會按時照做。

  和明知道他的計劃還專門以打亂他計劃為樂的太宰治對比,國木田認為同居人是福澤純簡直再輕松不過了。

  吃完晚餐,國木田帶著人出門散了會步,回來後拿出電腦檢查今日大家的工作報告,了解工作情況,並確認明天的安排。

  他之前原本是在書房進行這項日常的,但每天散步之後,福澤純都會自主的坐到客廳靠窗的位置發呆,國木田不想打擾她,又認為將人單獨留在客廳不太好,於是將這項日常搬到了客廳進行。

  反正他的計劃中只要時間和內容不被影響,這種程度的位置變更倒不是需要在意的問題。

  夜幕中的星星明亮了起來。

  福澤純不由緩慢抬起頭,透過窗戶,看向天空。

  doll之所以說是半進化體,是因為她們還可以繼續進化,繼續進化的過程是找回記憶和情感的過程。不過這份進化很隨機,而且要接觸除doll以外的能力者才能促進進化。

  福澤純以前接觸的人只有同為doll的人,以及專門負責給她們下達指示與接收反饋的工作人員,幾乎不曾接觸過其他能力者。

  如果不是外面有個和契約者一起行動的doll進化了,那個世界的人甚至不知道doll還能繼續進化。偶爾有出現程序外行為的doll,都會被認為失控,會被重新植入程序,進行修正。

  不過就算知道了那是進化跡像也沒有人放在心上,畢竟doll只要聽話好用就夠了,不需要有太多的個人想法。

  福澤純沒有被二次植入程序過,這代表管理的人認為她沒有進化跡像,或者說認為她沒有出現需要注意的特殊行為。

  她只是有一個小小的習慣而已。

  躺在觀測倉中,放出觀測靈之後,在沒有特殊任務的情況下,進行日常巡邏的時候,她的觀測靈偶爾會停留一下,視線向上,觀察星星。

  雖然說那時的星空已經不是真實的星空,而是代表契約者的星星,但仍舊是那種會一閃一閃的樣子。

  一閃一閃的有點像是飛舞的光點。

  為什麼她會喜歡看呢?

  福澤純不明白,她甚至不確定這種行為是否名為喜歡。

  也許吸引她的也並不是星星本身,而是別的什麼東西。但這不是她如今會去思考的事情。

  銀灰色的眼睛半睜著,雙眼的視線呈平行線,沒有焦點,與其說在看星星,不如說透過了夜空,仿若失神一般什麼都沒真正入眼。

  國木田抽空看過來一眼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粉色長發的少女仿佛被遺棄了一般,周身的安靜透著落寞與孤寂,銀灰色的雙眼中沒有特別的情緒,只是單純的望著,但仔細看,又似乎能品出一點不明確的東西。

  「純小姐。」國木田喊,他覺得放任對方自己呆在一邊的行為也許是錯的,於是試圖進行改正。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坐過來,需要一杯熱咖啡嗎?或者其他飲料?」

  明天下班之後,他或許應該買點女孩子喜歡吃的零食回來,或者出門散步的時候買。

  福澤純把這當成了指示,起身走過去,然後在國木田旁邊坐下。

  沙發上傳來下陷感,這麼近距離的坐在一起,國木田又產生了幾分不自在,他清了下嗓子,起身。

  「我去給你泡杯咖啡。」

  福澤純沒有對這句話作出回應,茶幾上的電腦已經關上了,國木田的記事本攤開放在旁邊,上面非常規整的寫著各種時間安排。

  她的視線落在記事本上,靜默無聲的將上面的字句收入眼中。

  咖啡的香味飄來,國木田端著兩杯咖啡回到客廳。

  「你的份,已經加過糖了。」

  國木田將左手的杯子遞過來,示意福澤純接手。

  十多天的相處,他已經大致了解了她的行為舉動。

  比如這杯咖啡,如果他直接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她大概率不會端起來喝,除非口渴了。然而咖啡並不是用來解渴的。

  「不過現在喝會燙,涼一涼再喝會更好入口。」國木田補充了一句。

  福澤純接過杯子,她沒有回話,但國木田所說的她無疑是聽進去了的。

  現在是沒有其他安排的休息時間。

  國木田感覺兩個人干坐著不太好,雖然或許對方不會介意,但既然已經意識到任由對方一個人發呆是錯誤行為,他自然不能像之前一樣只顧自己。

  有什麼能讓人交流起來的事情嗎?

  國木田想了想,問:「純小姐,你會下棋嗎?」

  福澤純看著手中的咖啡,回答:「程序中,沒有這項設定。」

  也就是說不會對吧。

  國木田決定了,「還沒到休息時間,我教你下棋可以嗎?」

  還沒有自主意識的doll是不會對自己的管理者說出拒絕的話的。

  而對於福澤純來說,從她被交給武裝偵探社開始,武裝偵探社的每個人都是她的管理者,區別僅僅只是誰的管理權限最高而已。

  於是,對於國木田的提議,福澤純的回答是:「好……」

  國木田的棋是跟福澤諭吉學的,包括體術也是,工作之外的情況下,他會稱呼福澤諭吉為老師。

  下班後,兩人經常會到附近的棋社下棋。最近一段時間沒有去,國木田其實也有點手癢了,所以才會想到邀請福澤純下棋。

  他家中備有棋具,拿出來放在茶幾上正好合適。

  擺放好,國木田正准備教,忽然頓住。

  因為沒想好應該怎麼教。

  自己下棋和教人下棋是不一樣的。而他從學生時期就跟著福澤諭吉學,現在要回想最開始他的老師是怎麼教的,說實話他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學習都是這樣的,當把技術要點學好,融會貫通之後,當初自己一頭霧水茫然不懂的心情就容易被遺忘,只能想起當初老師大概是這樣教了一下,那樣教了一下。具體的……

  舉個例子,你還能想起以前老師告訴你,數學題5X3-3X2可以轉換成3X3去計算時,你最初的茫然嗎?

  沒有思考太久,國木田再次回到書房,然後從書架上找到了以前買的很久沒翻看的入門棋譜。

  雖然沒有教人下棋的經驗,但他至少曾經當過學校的數學老師,有教學生的經驗。總之從最簡單的地方開始教,然後陪著練習,應該就不會有錯。

  福澤純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的空棋盤,靜靜的等著被安排。咖啡她已經喝完了,也許是國木田怕她喝不慣所以多放了一點糖,咖啡沒有苦味,微甜的口感讓她得出了咖啡比茶水好喝的結論。

  國木田拿著入門棋譜回到她身邊。

  「首先,我先跟你介紹一下圍棋的基礎規則吧。」說著,他拿起了一枚黑子。

  下棋在多數人心裡都是枯燥無趣的活動,同時又認為很高雅,所以即便自己不喜歡,有些父母還是會讓自己的孩子去學,試圖以此培養孩子的情操與耐心。

  當然,如果學得精,能競賽拿個獎什麼的就更好了。

  但既然無趣,被安排學習的孩子們自然也沒多少能持續保持熱情的。正常取消課程不來了的還算好,有的孩子雖然留下了課程,可在學習的時候會不耐煩,學不進、反復犯同一個錯誤之類的情況,都是讓老師頭疼的點。

  國木田當過數學老師,知道教學生的時候遇到什麼情況最容易叫人生氣。他自認不是一個特別冷靜的人,否則不會經常被太宰治輕易的惹得氣急敗壞,所以在准備教下棋之前,他就反復在心裡告誡自己要耐心,絕對不能因為一個地方要解釋兩三遍而生氣。

  不過,正式開始教了之後,他就發現這份告誡有點多余了。

  福澤純話少,說話也是用精簡要點的表達方式,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的,安靜的聽著。她沒有情緒,更不會在臉上表達情緒,事實上這麼久以來,還沒有人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產生過變化,眼睛也一直處於無神狀態。

  她靜默的看著棋盤,按照他所說的落子,雖然說不上熱情好學,回話的次數不多,聲音也輕而淡,但很配合,他說的話顯然都聽了。

  這種情況下,即便她不屬於一點就通的類型,解釋過的定式稍微換一個擺放方式就又要重新教一遍,仿佛只記不思考一樣。

  國木田也覺得……他沒法對她生氣。

  這種情況下生氣,他反而會認為自己脾氣太壞了,而不是學生不好。

  而且……粉發少女微微垂眸,視線落在棋盤上,蔥白的手指拿著圓潤的棋子輕輕放下。呼吸仿若無聲,溫順而靜謐。

  他想,這樣的安靜場合下,大概誰都沒法燃起急躁的火苗。

  因為國木田停頓了好一會沒有繼續說話,福澤純側頭看了過來。她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連眉眼的弧度都沒有變化。

  不過國木田還是讀出了幾分疑惑,他連忙回過神,伸手翻開棋譜的下一頁。

  「沒事,我們繼續。」


第5章 她的名字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國木田醒來之後就看到美麗而安靜的人偶已經坐在客廳在等他了。

  最開始的幾天,他還以為自己起晚了,確認了好幾遍時間,確定自己是按時起床的並沒有出現倦怠跡像,才放下心來。

  「你等一下,我馬上做早……」

  話還沒說完,國木田就看到了擺在餐桌上的碟子和果醬。碟子裡放了已經烤過的面包。

  「你……使用了面包機嗎?」

  「……不行?」福澤純使用的是尋求指示的語氣。

  「不是……」只是有點意外而已。

  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國木田頓了頓,鄭重說了一句:「謝謝,不過,如果你餓了,可以先吃,不用等我。」

  說完,他果斷扎進洗漱室洗漱。

  刷牙洗臉,檢查有沒有需要處理的胡渣。十分鐘過後,國木田回到客廳,發現福澤純已經坐到了餐廳的餐椅上,但面前碟子裡的面包片還沒有吃。

  聽到聲音,她側頭過來,用沒有神采的銀灰色雙眸確認了一眼,然後打開果醬盒,開始往面包片上塗抹果醬。

  國木田走過去,才落座,一雙白皙細嫩的手托著一片抹好了果醬的面包片遞了過來。他有些不適應的僵住了身體。

  之前都是他幫忙烤面包片,抹果醬。今天突然反過來,他又有點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起晚了,所以才把人餓到自己動手。

  啊不對,這是要給他吃?

  國木田抬眼看過去,福澤純依舊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樣,仿佛一切舉動都是程序化行為。

  不過……她確實在學習他做過的事情吧,學著做出人類行為。這算是進化嗎?

  而且,他如果婉拒,會不會被認為是否定而停止這種學習行為?

  謹慎考慮了數秒,國木田鄭重的接過面包片,「多謝。」

  福澤純似乎對這句道謝沒有反應,面包片被接過去後,就緩慢的放下手,搭在餐桌上,然後默默無聲的看著自己面前的空碟子。

  她面前的碟子裡只有一片面包片,給了國木田就沒了。反而是國木田面前碟子裡面的兩片面包片還沒有動。

  國木田立刻發現了這尷尬的事情。

  「啊,對不起。」他連忙從自己碟子裡拿起一塊面包片,將福澤純給他的放下,然後開始往面包片上塗抹果醬。

  「不介意的話,你吃這塊可以嗎?」

  福澤純沒有拒絕,接過面包片,開始無聲咀嚼。

  國木田悄然松了口氣。

  也許之後她還會有其他主動行為,他要有心理准備好好適應才行,總之如果這能讓她回想起自己曾經作為普通人類的記憶,他會盡力配合。

  或許他還可以引導她學習,引導她去思考和做決定,就像昨晚的圍棋一樣,如果她願意將教給她的知識進行思考,應該會學的很快。

  心裡有了大致的思路,國木田在既定時間內吃完早餐,將碗碟洗干淨。

  臨出門還有點時間,他拿出了一根靛青色的發繩。

  「其實……昨天還買了這個,你要把頭發綁一下嗎?」

  福澤純的頭發柔軟纖長且細密,披散在背後、肩上、胸前,帶著波浪一般的卷幅,看著很漂亮。

  其實國木田也是看到超市中有女孩子綁著馬尾辮很清爽的樣子,才想起她也許把兩邊的頭發綁一縷上去會更方便,所以挑了一根。

  不過現在把發繩拿出來,他又覺得自己的動作有點多余。總之……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好在福澤純伸手接過了發繩,沒讓他的心裡的尷尬發酵。但她也僅僅只是接過了而已,並沒有繼續動作。

  以前不會有人在乎doll綁沒綁頭發,而且躺在觀測倉中也不適合綁頭發,所以她的長發一直都是披散著的。

  國木田看了下手表上顯示的時間,忍不住說了一句:「不介意的話,我幫你綁?」

  雖然他也沒有經驗。

  福澤純又將發繩遞了回來。

  國木田意會。忍住對這種親密行為的不適應,他站到福澤純身後,雙手將她兩邊的長發各攏起一縷,並在一起後,指壓住發繩的一端,用另一端繞了幾圈後,系了個蝴蝶結。

  因為前面沒有鏡子,所以站在後面看不到前面是什麼樣子。光看後面似乎還不錯,不松不緊的。

  國木田自認應該還不錯的繞到前面,結果發現因為是隨手撩的,沒有細心梳理,所以向後挽的發絲弧度不對稱,而且稍短的幾根顯得有些凌亂。

  「抱歉,我重新給你綁。」

  家裡除了洗漱間之外沒有多余的鏡子,為了能同時觀察到前面的樣子,國木田只好將人領到洗漱間。

  拿起梳子仔細的將柔順的長發梳理一番之後,再從兩邊各分出一縷。看著鏡子裡的模樣,確認完美後,再用發繩綁好。

  因為沒綁習慣,不太順手,國木田嘗試了兩三遍才長舒一口氣,認為完美了。

  嗯?

  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綁單馬尾會簡單些?用他自己使用的那種松緊發繩。

  看著鏡子裡自己腦後細長的單馬尾,國木田捂臉。

  他覺得自己魔怔了,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意識到這種簡單方法?昨天買發繩的時候就不應該買這種長繩。

  而且這種長繩,他明明也可以幫人綁單馬尾,真的是自找麻煩。

  「國木田?」福澤純的聲音仿佛早春的微風般輕柔而微涼,說是沒有情感的doll,卻總能讓人覺得她需要得到憐惜。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鏡子裡捂著臉的人,似乎在等下一個指令。

  「沒事,」國木田放開手,不再糾結自己,將選擇權交到了福澤純手中,「你覺得怎麼樣?……需不需要換個發型?」

  說著,他下意識的又看了眼手表,確認時間。

  福澤純將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收回,搖了搖頭,「就這樣……」

  停頓一秒後,她重復了一句:「就這樣……」

  視野兩邊變得開闊明亮,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是新鮮的體驗,而且……出門的時間到了。

  出門之後,這種視野變開闊的感覺更加明顯。平時長發完全披散著的時候,兩邊的視野都會被遮擋住一部分,光亮感也會減弱,她沒有在意過,只不過……和現在比起來,她更想要現在這樣。

  就像和以前躺在觀測倉中作對比,她更想要像現在這樣一樣。

  不想繼續大部分時間被關在觀測倉裡,不想繼續被頭發遮擋住眼角位置的光亮。

  相比之前的地方,她更願意留在武裝偵探社。

  她記得的,自己被帶來這裡的事情。

  那天,她和來這個世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躺在觀測倉中,放出觀測靈。

  全面戰爭開始了,她的任務是找到敵人的分布地點,確認具體位置和人數。

  雙方主力都是契約者的混戰,有什麼意義嗎?

  她不知道,只是按照命令行動而已。

  然後……好像兩敗俱傷了,沒有勝者。

  她的觀測倉被砸破了,落石彈開,觀測倉被砸中的地方慢慢裂開,然後掉落了一塊,出現一個缺口。

  外面全是屍體,她用觀測靈可以看到,大概……不會再有人給她下一個指令,不會再有人告訴她接下來要怎麼行動。

  然而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自由的實感。或許她應該離開觀測倉,可以離開從沒離開過的機關大樓,但是……有什麼意義嗎?

  也許在她的觀測靈去不了的某個地方還有人活著,然後,那個人會來回收她。

  她就那樣躺在觀測倉中,繼續之前的指令一直尋找著,尋找著某處可能還存在的敵人,雖然已經沒有人會詢問她進度了。

  然後……

  「找到了!這個坐標所代表的機構還挺大的,這樣也能找到,我果然是天才,哈哈哈。」

  有人打開了她的觀測倉,是一個穿著明藍色制服的人。

  在已經破敗的建築裡,那個人將她從觀測倉中拉了出來。進門處的觀測倉都被打開了,很明顯這個人是一部一部觀測倉找過來的,就是為了找她。

  「這個世界已經開始倒計時,你的家人支付了綽綽有余的郵資,委托我們將你寄送到其他世界。嘛~現在的你肯定已經不記得家人了,總之你現在由我負責。我是資深bee修斯·菲爾。」

  家人?

  她不記得自己有家人,但她能明白他的意思,接下來他是她的管理者,而且,還會把她送到另一個地方。

  「等等哦,我先給你貼上郵寄單。」修斯·菲爾說著,將一張特殊材質的紙貼在了她手臂上。然後又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徽章。

  「待會我按下上面的按鈕後,你身上的時間就會停止,到了地方之後,我會叫醒你。不用擔心,路上可能會遇到的危險都交給我來解決,對吧奧維?」

  站在他腳邊的白狐齜著牙發出一聲威嚇。

  他抱歉的笑著後跳一步,「啊~~~我知道我知道,交給你交給你,你最厲害了啦,好歹是搭檔,稍微給我一點面子啦~」

  白狐前爪爬了兩下,似乎在催促。

  「好的,時間緊迫,我就不多說了,」修斯·菲爾再次看向她,說:「立花先生的附加條件是希望目的地能讓你早日康復,然後,就這樣不要再想起過往。不過他可能對你的狀況有點誤會。因為你並不是生病了,doll這個品種在進化結束後肯定會恢復記憶。這點就只能順其自然了,你說對吧立花小姐?」

  然後……她所到達的地方是武裝偵探社。

  立花……這是她的名字嗎?

  不……

  福澤純搖搖頭。

  抬頭看著牽著她往前走的國木田,她在心裡否認。

  她的名字,不是立花……不是21號doll……

  是福澤,福澤純。


第6章 第一次電話聯絡

  紅燈亮了。

  國木田在路口停下腳步,手掌中牽著的女孩子的手總會在這種時候突顯存在感,好在這種接觸他差不多已經能習慣了。

  空著的手攤開隨身攜帶的記事本,他打算借這個時間再次確認今天的預定事項,反正多確認幾遍並不會有弊端,還可以轉移注意力。

  然而他才開始閱讀上面的記錄,就有聲音幫他重復了一遍。

  「7點40分,漩渦咖啡店,美式咖啡……8點00分,到偵探社……8點05分,確認新郵件……」

  「等等,」國木田驚訝的開口打斷,「你……記住了我的安排嗎?」

  福澤純點頭:「看見了……」

  昨天他教下棋之前嗎?

  國木田默默把記事本合上。有人在旁邊復述他的安排,他再繼續看記事本,就真顯得多此一舉了。

  好在此時綠燈亮了。

  「走吧。」國木田踏上人行道。

  「嗯……」福澤純慢一步跟著,輕淡的回應恰好被一聲鳴笛掩蓋。

  8點整是武裝偵探社開始上班的時間。

  國木田准點推開辦公室的門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到齊了,正在收拾整理做工作前准備。

  看到國木田和福澤純進來,大家抬頭問了聲好。

  泉鏡花注意到了不同的地方,「頭發,扎起來了。」

  「誒?真的。」作為她搭檔的中島敦表示驚訝的眼睛亮了一下,「國木田先生幫忙扎的嗎?」

  「太好了~~~國木田先生和福澤小姐相處的很好呢,」太宰治斜過來一眼,「敦,你這個想法寫在臉上了哦。國木田在你心裡是多麼可怕的形像?他會生氣哦~~~」

  「會讓我生氣的人是你啊!混蛋家伙。」國木田一邊給電腦接上電源,一邊暴躁罵太宰治。

  感覺自己似乎不小心引發了一場鬥嘴的中島敦,很抱歉的干笑了兩聲,抱著資料來到國木田面前,試圖轉移話題。

  「國木田先生,今天有什麼是我和鏡花可以做的嗎?」

  如果不計入福澤純,中島敦和泉鏡花就是偵探社內資歷最淺的兩名新人。什麼都還處於學習階段。

  中島敦出身於孤兒院,在院長嚴苛的施虐中長大,然後在數月前被趕出來。

  說實話,被趕出來的時候,雖然是被斥責為無用的廢物而趕出來的,但他除了突然失去容身之所的茫然之外,也有著自己或許可以算是解脫了的些許輕松感。

  只不過之後顛沛流離的逃生,讓這份輕松還未來得及開出名為期待未來的花,就化為煙雲消匿無蹤了。

  他在躲一只「食人虎」。

  那只老虎破壞了孤兒院的菜地和雞舍,導致孤兒院食物減少,院長做出了減少孤兒數量的決定,所以把他趕了出來。

  ——這是中島敦原本得知並信以為真的原因。

  被趕出來之後,因為經常能聽到虎嘯聲,以及聽說老虎又破壞了哪裡,中島敦認為老虎一直在追趕他,想要吃掉他,所以一直很惶恐。

  直到來到橫濱,遇到國木田他們之後,中島敦才知道——那只老虎其實就是他自己。

  他是異能者,擁有虎化的異能。但他本人沒有虎化後的記憶,所以一直不知道,直到被國木田他們指出來。

  其實毀掉孤兒院菜園和雞舍的,就是虎化後的他。

  孤兒院將他趕出來的原因,是因為無法控制虎化後的他,所以選擇將他當禍害趕出來。

  ——現在的中島敦是這樣認為的。

  他慶幸自己能被邀請加入偵探社,因為社長福澤諭吉的異能是協調型的,可以讓社員不可控的異能變成可控狀態,所以他現在可以控制自己的異能,而且不會失去使用異能時的記憶。

  中島敦雖然因為在欺凌中長大而有些膽小,總是對誰都很抱歉的樣子,但也懷有勇氣和動力。因為認為偵探社對自己有恩,所以一直想要努力的多接工作,盡快獨當一面,幫到更多忙。

  對於努力的後輩,國木田沒什麼不滿,他從文職小姐手中接過一塌資料,回復道:「暫時沒有新安排,如果今天有新委托,我會視情況安排給你。」

  「好的,謝謝。」中島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順便把自己得到的回答轉告給了搭檔泉鏡花。

  「話說回來,國木田~~~」太宰治用無聊找話聊的語氣喊國木田的名字,「純小姐的工作你還沒決定好嗎?」

  「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考慮。」國木田回答。

  昨晚告誡福澤純不要讓觀測靈去港黑大樓後,他就想通了這個問題。

  她的工作任務不需要特意去思考,總之先告訴她絕對不能進入的幾個地方,然後不用在意白天或黑夜,她都可以用觀測靈熟悉這座城市。

  現在讓人熟悉新的生存環境才是最重要的,然後和中島敦他們一樣,有了可以幫忙的,或者需要幫忙的,再進行安排。

  平時的話……

  想到要引導人去進行思考,國木田說:「不忙的時候,讓她和鏡花她們一起學習資料整理之類的。」

  「還有,」他想到了一點,對福澤純說:「其他人出任務的時候,你能讓觀測靈跟著嗎?這樣一來,有什麼意外就可以立刻告訴留在偵探社的人。」

  「啊!這個感覺很不錯,」有人高興的說:「感覺以後任務再危險,都可以安心許多。」

  因為知道後援很快會趕到。

  福澤純點頭。

  關於她的工作內容就這麼簡單的定了下來。

  「不過一定要小心,」國木田不放心的叮囑,「注意隱藏好,不要輕易被其他異能者發現了。」

  雖然說異能者的人數占有比例並不多,但橫濱算是異能者人數相對較多的地方,小心點總沒錯。

  福澤純再次無聲點頭。

  9點10分,早會結束後,國木田起身出門,因為要去警察局聽取之前逮捕的犯罪者的供述。

  福澤純抬頭看了眼他的背影,看著他出門後,收回視線。

  國木田出門下樓後,叫了輛的士。坐上的士後,他報上要去的地址,然後低頭看了眼手表確認時間,再抬頭時發現車內後視鏡上有一團游動的物質。

  是觀測靈。

  他呼吸滯了一秒,隨即想起自己之前的要求,說是有人出任務的時候,就讓觀測靈跟著。所以現在福澤純只是在按指示行動,不算擅自跟來。

  行吧,跟著也可以。

  觀測靈在車內後視鏡上倒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普通人看不到觀測靈,所以就算在車外的後視鏡上也不會給司機造成影響。

  如果產生了影響,那只能說司機不是普通人。

  10點15分,因為犯罪者足夠配合,供述所花的時間比原計劃短。國木田從警察局走出來的時候,看了眼手表,確定還沒到計劃中回偵探社的時間。

  原本他的計劃是在10點45分的時候准備回偵探社,現在還有半個小時。

  想了想借用這個時間可以做的事情,國木田決定——去采購吧。

  昨天想過要買一些女孩子喜歡的零食,現在正好有時間買。

  觀測靈依附在零食店的櫥窗上,國木田看著置物架上的各種零食,陷入了選擇困難。

  他想通過觀測靈詢問福澤純的意見,但觀測靈無法說話,而且櫥窗距離他所在的位置有幾步距離,他揚聲問話,會讓周圍的人感覺莫名其妙。

  想著,他拿出手機,給福澤純撥打了電話。

  武裝偵探社內,福澤純掛在脖子上的手機響鈴,頓時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畢竟會給她打電話的人,怎麼想都只有他們自己人,現在外出的只有國木田先生。

  國木田先生竟然不是給他們打電話,而是給純小姐打,其中的內情就很讓人好奇了。

  雖然這份好奇可以稱之為八卦。

  福澤純按下接聽,將手機放在耳邊,「在……」

  「可以看到我手中的零食嗎?」國木田堅實的聲音傳過來。

  福澤純回答:「可以……」

  「那就好,」國木田說:「我准備買些零食回去,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不喜歡的我就不買。」

  福澤純很長時間沒有回答。

  國木田疑惑:「純小姐?」

  他看了看手中的草莓大福,他記得這款零食似乎大多數人都喜歡吃,「怎麼了?如果不喜歡這款,可以直說。」

  偵探社內,福澤純搖了搖頭,然後意識到對方現在看不到她的搖頭,於是又開口:「沒有不喜歡……」

  doll只要攝入能夠維持活動的營養就足夠了,所以此前她食用的除了營養液之外,沒有其他。

  現在的一日三餐對於她來說都是新鮮體驗,更不用說零食。所以,與喜不喜歡無關,國木田正在為她買的零食,她只是……想要……

  國木田將草莓大福放入購物籃,然後拿起朱古巧克力棒、帆船巧克力之類的。

  福澤純的回答都是不討厭。

  國木田一時間也無法確定到底是他拿的恰好都是她感興趣的,還是她根本就不挑。

  一共拿了七八種不同的零食後,他認為還是要拿回去讓人先吃著確定一下喜好,其他的下次再買。

  「那先這樣,我待會就帶回去。」

  「嗯……」福澤純回應。

  叮囑了兩句,國木田掛掉電話,結賬後看了眼時間,距離10點45分還有8分鐘。現在走去車站,時間正好。


第7章 努力的第一次微笑

  11點10分,國木田准時推開偵探社辦公室的門。

  一推開門就看到裡面熱鬧一片,大家都圍在粉發少女旁邊,還能聽到某個最喜歡搗亂的人的慫恿。

  「沒錯~就是這樣,這個發型也不錯,小鏡花真是心靈手巧。純小姐看鏡子看鏡子~~~怎麼樣?這種可愛的模樣國木田肯定會喜歡哦~~~」

  「你們在做什麼?」國木田蹙著眉走過去。

  「國木田回來了呀~~~」太宰治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抬手引導著國木田的視線看過去。

  「快看,純小姐這樣是不是很可愛?」

  粉色的長發挽了兩個花苞在兩邊,背後的披散著,左右兩邊的散發中各藏有一根細細的麻花辮。

  看著確實比他之前幫忙扎的發型更有少女感。不過這不重要。

  國木田告誡:「你這家伙,就算閑著沒事干,也不要因為純小姐不會拒絕而拿她的頭發當玩具啊!」

  「才不是這麼回事,」太宰治甩著白眼辯解,「我們只是想要和純小姐多互動互動,讓她對我們更熟悉,所以才想辦法找切入點而已。」

  說著,他嘟嘴斜眼看國木田,「而且,話是這樣說,最初幫純小姐綁頭發的不就是國木田自己嗎?啊~我明白了,這是占有欲啊占有欲,國木田壞心眼。」

  「嘛~嘛~太宰先生請少說兩句吧。」中島敦連忙在兩位前輩再一次因為一言不合而打起來之前,趕過來勸架,「國木田先生,辛苦了。」

  「你也一樣,」面對後輩,國木田對除開太宰治以外的人的態度都很好,他問,「現在都很清閑嗎?」

  「是的,」中島敦點頭,「現在大家暫時都不忙,所以想著可以借這個時間讓純小姐跟大家多熟悉一下,春野小姐和鏡花在幫忙扎頭發。」

  太宰治在一旁偷笑,不用想都能知道「扎頭發熟悉法」肯定是他提出來的,偵探社內就他最擅長忽悠人。

  「其實還想推薦護膚的,」正忙於拍照的春野小姐有些遺憾的說:「但是純小姐的皮膚真的很好,完全不需要,所以只拍了點爽膚水。」

  「不過純小姐超配合的,對吧~~~」

  幾位女性湊在一起開心的交換眼神。

  既然大家是出於一片好意,而且都很開心氣氛很好,國木田便覺得沒什麼是需要他多說的。

  提著買回來的零食,他走過去,將購物袋放到配合著安靜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懷中。

  「如果嘗了有不喜歡的口味,告訴我,下次買別的。」

  「有一套嘛~」太宰治又湊了過來,極度好奇一樣探著腦袋瞄購物袋裡面的東西,「之前打電話就是為了給純小姐買零食?國木田~~~yo~yoyo~~~」

  「別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樣。」國木田移開視線,拒絕看太宰治臉上惱人的打趣表情。

  和時不時就找女性殉情的太宰治不同,他可是有很認真的對待感情問題。在他寫在記事本的計劃中,會和他發展戀情的女性會在四年後出現,他會和對方在六年後結婚。

  對於純小姐,他只是很普通的提供著盡可能的照顧而已,直到純小姐找回情感與記憶,不再需要這種照顧。而且,他可以保證他不會有過分的越矩行為。

  「什麼叫和我一樣?」太宰治不滿的為自己辯解,「我可是很認真的在招募願意和我殉情的美女。」

  說著,他自言自語一樣小聲的bb:「啊~啊~~~為什麼我的搭檔都能得到異世界的美少女,我連找個殉情的都這麼困難?許願下次分配一個給我會有可能嗎?」

  「你在說什麼?」

  「什麼都沒有——」太宰治一臉鬧別扭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位置。

  「喔哦~純小姐,是帆船巧克力誒!這個——這個很好吃哦。」

  女孩子那邊,文職小姐姐們都在熱心的介紹著國木田購買來的零食,幫忙撕開外殼,推薦試吃。

  帆船巧克力是那種四四方方扁平狀的巧克力,上面印有帆船的模樣,入口脆而易化,對於女孩子來說,不論是口感還是不想弄髒牙齒等方面,帆船巧克力都很合心意。

  香醇的味道在口腔中化開,福澤純感覺很舒服,雖然依舊面無表情,還還是能讓人感覺到她其實是喜歡的。

  「謝謝……國木田……」

  「啊?」國木田聞聲看過來,隨即反應過來,「不客氣,沒什麼,你喜歡就好。」

  「喜歡。」

  第一次產生這種明確的想法並表達出來,福澤純抬起頭,似乎想要學著其他人一樣露出開心的笑容,然而卻無法准確的調動面部神經。

  面部表情細微的變化了一會後,只能放棄露出微笑,她重復了一遍,「喜歡。」

  雖然有些遺憾沒有看到她嘗試成功,不過國木田沒有表現出來,他回應,「好的,我知道了,下次還會買這款。」

  說完,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區,開始錄入之前的工作信息。

  這時候已經快到午休時間了,其他人小聲說笑著互相推搡著回去做工作收尾,方便下午開展新的工作。

  福澤純一個人靜靜的坐著,她手中有一面小鏡子,是剛才某個文職小姐姐送給她的。小巧的可以隨身攜帶的補妝鏡。

  鏡子外殼的花紋很漂亮,是一只呈飛舞姿態的蝴蝶花紋。

  福澤純靜靜的看著蝴蝶花紋許久,有一瞬,她的眼睛裡似乎出現了不一樣的神采,像是錯覺一樣。

  蓋子打開,裡面的鏡片清晰的映照出她的模樣。

  她對著鏡子裡面的自己再次試圖露出微笑,但植入的人格程序中沒有微笑這一項設定,這次的嘗試她仍舊沒能正確的調動臉部神經。

  最後,她抬手用手指戳起一邊嘴角,嘴角上揚的微笑弧度出現了,雖然只是形式上的微笑而已。

  她放下鏡子,兩只手的食指各戳起一邊嘴角,轉頭看向國木田所在的方向。

  「國木田……」

  「請稍等一下,」聽到呼喊的國木田正在忙碌中,敲打著鍵盤,他想起什麼的叮囑了一句。

  「很快就到吃飯時間了,所以請不要吃太多零食。」

  「……」

  得到回應的間隔時間似乎比之前要長,國木田分神看過來一眼,便看到少女面向著他這邊,收回戳在臉上的手。

  「……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低垂著視線的姿勢,國木田感覺這句回應的語氣中似乎帶了幾分微不可查的失落。

  判斷出她剛才的舉動大概是在做什麼,國木田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回應不太恰當,他正了正臉色,誠懇的看著福澤純。

  「純小姐,剛才你的微笑很漂亮,謝謝。」

  福澤純抬起眼,看到國木田認真的表情,她想了想,又一次做出戳出微笑弧度的舉動。

  「國木田?」

  「嗯,」國木田鄭重點頭,「謝謝你這麼努力的笑容。」

  說著,他柔和了表情,露出了帶有鼓勵的微笑,「沒關系,我相信總有一天你能自然的笑出來。」

  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福澤純頓了一會,隨後雙手更用力的將嘴角往上提了一分。

  「謝謝……國木田。」


第8章 記事本中的理想

  夜晚空閑時間教下棋成為了例行日常,國木田寫在記事本上定了固定的授課時間。

  在他嚴重放水,純屬引導式教學的陪玩下,手談一局時,福澤純也能夠落十幾枚棋子再輸,勉強可以稱之為一名新手。

  福澤純主動做的事情多了起來,比如打掃衛生和煮飯。

  國木田嘗試教更多的東西,好讓她恢復記憶之後想獨立生活時能有獨立的能力。

  所以除了下棋之外,他主要教的事情還有做料理。

  做料理不同於煮飯,煮飯只要洗好米放到電飯煲裡面,讓電飯煲運行就可以了。免洗米更簡單,不需要洗米這個步驟。

  做料理顯然復雜多了。最開始要教的是使用刀具,告誡怎樣使用可以避免受傷。

  手把手的指導難免會有近距離接觸,雖然這不是處於授課狀態的國木田會在意的事情,但包握著少女的手按在蔬菜上移動的時候,目光放在膚色和細嫩度都有明顯差距的兩雙手上,還是會有臉熱感。

  說不清是因為自己的手對比著太粗糙而慚愧,還是因為什麼。

  福澤純濃密的長發被束成單馬尾垂在身後,雖然因為微卷而像朵大浪花一樣,但不會妨礙到前面的動作。

  手把手教了一半,國木田退開,讓人自己繼續切剩下的一半。

  福澤純頓了一下,然後按照剛才的樣子繼續抬刀、落刀,速度不快,也不會過分的慢,和國木田剛才教她小心時的速度一樣。

  「國木田?」

  「很好,就是這樣,沒有錯。」國木田鼓勵的回應。

  得到肯定,福澤純低頭繼續切菜。

  一頓飯做好的時候,已經快19點半了。比平時晚了半小時,不過因為增加了授課時間,所以國木田認為這在計劃之中。

  吃完飯,國木田例行檢查其他人的工作報告,福澤純坐在窗邊。

  今天的月亮很亮,於是,因為燈光而本就不明顯的星星更加不明顯了。

  觀測靈跑到了一棟寫字樓的頂層玻璃窗上,這裡看星星會比較清楚。沒有任務在身,觀測靈看星星的時間每天都有所延長。

  反正……沒有其他需要觀測的東西。

  福澤純是這樣想的。

  這座城市比她之前所在的東京要和平許多,夜晚有負責管理的組織,名為港口黑手黨的組織,穿著統一的黑西裝的人會鎮壓試圖破壞他們的規矩、在他們眼皮底下亂來的人。

  因為國木田的提醒,所以她沒有讓觀測靈靠近那些人,只遠遠的隱秘的觀察著子彈與鮮血的交雜。

  這種流血事件在某些場所時有發生,但她依舊認為這裡很和平。

  因為這個世界很和平吧。福澤純想。

  雖然她還沒有讓觀測靈去其他城市看看,但國木田說過,橫濱的異能者相對其他城市來說算多的,那……橫濱也只是這樣而已,其他城市應該會更加和平。

  她以前所在的世界,契約者之間的戰鬥有時並不會見血,多數都會很快結束戰鬥,輸的一方並不是實力太弱,僅僅只是半秒的破綻,只不過半秒而已,就會連慘叫都沒有,無聲無息的倒下。

  然後,第二天或幾天後,電視中會出現報道死者的新聞。

  大戰的時候,因為敵方是未收編的契約者自發集結的團體,組織這方的契約者在人數方面比不過對方,所以為了保證己方的勝率,組織出動的不僅僅是契約者,還有重武裝隊伍。

  契約者自發團體采取的是分組合作,分頭攻擊的戰術。

  組織也分頭應對,子彈無法掃射中的契約者,就用導彈炸亡。

  那是真正的戰爭。

  因為契約者死亡,相對應的星星會墜落,所以那天下了很久的流星雨。

  夜幕中一顆流星劃過,福澤純忽然瞳孔放大,似乎有一種名為害怕的情緒在銀灰色的眼眸中晃動了一下。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情緒。

  「國木田……」她轉頭尋找到國木田所在的位置。

  國木田已經養成了聽到名字就暫時放下手中工作的習慣,他征詢的看著表情似乎和往常有些微不同的少女。

  「怎麼了嗎?」

  「星星……」

  「嗯?」

  「你的星星……是哪一顆?坐標……」

  「我的星星?」國木田不太明白這個問題的內在含義。

  「你先等等。」說著,他試圖在網上搜索關於人與星星之間的聯系。

  在相關結果中查看了幾條後,他試探著問:「純小姐,你是想問代表我的生命的那顆星星的位置嗎?」

  「嗯……」福澤純點頭。

  「這個請容許我認真的告訴你,沒有這種東西。」

  站在科學的角度,國木田開始科普性解釋,「星星是在宇宙中自行運行的天體,與我們人類的生命沒有必然關系,所以不會有代表我的生命的星星。」

  「……」

  明白了意思,福澤純抬手戳臉,戳出笑臉表示高興,然後語氣淡淡的說:「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國木田問。

  「星星。」福澤純再次抬頭看向窗外。

  流星已經不見了,她說:「星星是……契約者的生命,死掉的契約者,星星會墜落。」

  「原來是這樣,」國木田理解了她突然問星星的原因,「你看到了流星嗎?」

  「嗯……」福澤純點頭。

  「沒關系,」國木田露出帶有安慰的微笑,「這個世界沒有這種說法,也沒有這種事實。而且相反,流星是很美的東西,寄托了人們美好的願望。還有對著流星許願會實現的說法。」

  「願望?……」

  「對,流星並不代表誰的死亡,如果你不介意,有想要實現的願望可以嘗試對流星許願。」

  願望?……

  靜靜看著窗外的天空許久,福澤純搖了搖頭,「沒有願望……」

  她又回過頭看國木田:「國木田,有願望?」

  「我的願望就是堅持我的理想,」拿起封面上寫著「理想」二字的記事本,國木田語氣堅定,「這本記事本上所記錄的理想,就是我人生的道標。我的願望就是堅持理想,始終正確的、正義的向前,直到我的生命燃燒至終結。」

  記事本外殼上的「理想」二字是毛筆字,一筆一劃蒼勁有力,字如其意。

  「要看看嗎?」見福澤純一直看著記事本,國木田問。

  他不介意別人看他記事本裡面的內容,當然,偷看是介意的。不過如果是他自己沒收好,攤開來被看到了的話,這不算被偷看。

  記事本上除了他預定好的安排之外,還記錄了很多對自己的要求,以及未來規劃之類的,其中還包含了理想妻子的58項條件。

  將記事本交到福澤純手中,趁著她翻看的時間,國木田繼續未完的工作。等福澤純看完之後,他也剛好可以正式開始休閑時間。

  拿出了棋盤,國木田准備繼續教下棋。

  福澤純突然問了一句:「卡萊爾大師……是誰?」

  像是被打開了某個開關,國木田的雙眼頓時大放光芒,就像信徒聽人提起了他所信仰的神明一樣,充滿了熱誠與激動。

  「卡萊爾大師吶!是超有名的!傳說中的手冊匠人!」

  他舉著手中的記事本,興奮滿滿,「我使用的這個記事本就是那位泰鬥所制作……」

  制作多麼精美,產量多麼稀少,強調記事本的完美和珍貴,國木田的安利之心溢於言表。

  福澤純只靜靜的聽著,最後是國木田自己感覺自己太過激動了一點,收斂的咳了一聲。

  「抱歉,我似乎說太多了,但卡萊爾大師親手制作的記事本是真的非常珍貴好用。」

  「嗯……」福澤純點頭回應。

  像是感覺安利成功了一樣有點高興,國木田沒再多做介紹,熱情的打開裝棋子的盒子,「好,我們來下棋吧。」


第9章 她要回去

  去上班的那趟電車幾乎每天都是擠滿了人。

  一個人的時候,國木田不在乎擠不擠,反正只要能正常上車,到點下車就行。但帶著福澤純一起後,擠了一次電車,國木田就放棄再擠了。

  因為福澤純擁有足夠漂亮的外貌,總有人會借著擁擠試圖產生一些肢體接觸,就算是國木田也不能因為這種一觸即分的觸碰來對那些人做什麼,只能帶著福澤純擠到角落,然後將人圈在一個三角空間中保護好,隔開其他人而已。

  為了避免這些麻煩,國木田才改為每天步行上班,反正距離不算遠。

  前面紅燈亮起,國木田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眼手表。

  和之前一樣,同一個時間,同一個路口,同一個紅燈。

  國木田點頭,對這種統一很滿意。

  就在這時,一輛車從路口衝過,急剎車的聲音尖銳刺耳,給所有人一種要出事故的預告。

  下一秒,車輛車頭撞上了路燈,車尾處卻產生了爆.炸。

  國木田的瞳孔猛然放大,看向駕駛座的位置,有人趴在車輛的殘骸上掙扎著想要求救,他立刻趕了過去。

  福澤純被牽著一起上前,隨後國木田松開了她的手,讓她後退一些防止受傷。

  擔心車輛還有繼續爆.炸的危險,國木田快速動手掀開壓在司機身上的重塊。

  因為撞擊和爆.炸,司機遭受了不小的衝擊,不僅頭部撞傷流血了,似乎還有內髒受損,嘴裡也有血沫吐出。看樣子不太好下手,但不能不把他帶離正在燃燒的車輛殘骸。

  「有沒有人先幫忙報警,還有叫個救護車?」國木田一邊救人,一邊大喊。

  路人湊了過來,細碎的議論聲中有人說他來報警,也有人幫忙在打救護車的電話。

  國木田拖著司機向後退,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沒人敢上前搭把手,但圍觀的興致卻很高。

  福澤純被一點點的擠到後面。

  「國木田。」她試圖抓住什麼的呼喚,但聲音被淹沒在眾人雜亂的議論聲中。

  好在國木田沒有忘記她,將受傷的司機拖出車輛殘骸,在幾步外的距離放下後,就回頭開始尋找她的位置,但圍觀的人太多,透過重重人牆,只能看到幾縷粉色若隱若現。

  「站在那裡別動,我馬上來找你。」國木田警覺的大喊,想要穿過人群將人拉回來。

  忽然「砰」的一聲槍響,圍觀的人群倒吸一口冷氣。

  國木田立刻看向被他救出來的司機。

  司機睜大著眼睛,表情停留在死亡那一秒,他的胸口,在正心口的位置,一顆子彈穿透了進去,鮮血正在向外湧。

  這不是意外!

  這是一場謀殺!

  如果說之前的爆.炸還不足以確認這點,那現在的槍襲就完全可以證實這個猜想了。

  市警很快趕到,封鎖了現場,而國木田卻又發現了另一件事。

  福澤純,不見了!

  「這是針對你和純小姐設的一場局。」太宰治說。

  市警封鎖現場驅散人群後,國木田在現場撿到了屬於福澤純的手機,他找了一陣沒有看到觀測靈。

  感覺不對勁,將司機被謀殺的事情交給市警,國木田聯絡了偵探社的其他人。

  一番搜尋之後,太宰治得出了這個結論。

  「對方故意設計了這場謀殺性車禍,就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後再利用圍觀者的遮擋,將純小姐帶走。」

  敵人明顯有預謀,不僅制造了司機的死亡,還利用了監控死角,監控沒有監控到是誰接觸了福澤純,更沒有監控到誰帶走了她。

  還有這個時機……偵探社內能看穿所有細節線索得出真相的名偵探亂步正在外地出差中。

  「對方的目標是純小姐,而且,看樣子他們知道純小姐的能力,純小姐大概無法讓觀測靈給我們帶路。」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國木田深深皺起了眉頭。

  他相信只要福澤純有機會放出觀測靈,觀測靈一定會來找他們。那敵人帶走福澤純的理由是什麼?

  是為了她的能力而打算將她帶走之後進行勸誘?

  還是說最終目標是武裝偵探社?

  不管是什麼情況,即便沒有亂步先生的幫助,他們也要自己破解敵人的陰謀。

  作為被設計了的人,國木田將弄丟了福澤純的責任全部歸結於自己不夠謹慎。其他人無從寬慰,只能幫忙一起找人。

  國木田喊話說不要動的時候,福澤純試圖站穩,不再因為旁人的擁擠而後退。但對於人潮來說,她的力量顯然不夠。

  推搡中,手機的掛繩被扯斷,手機掉落到地上。福澤純想要去撿,反而差點摔倒,恰好有人扶了她一把。

  「很危險哦~漂亮的小姐。」金色的貓瞳中噙著笑意。

  福澤純抬頭,看到對方小醜一樣的裝扮。沒有濃重的油彩,他只是穿著小醜模樣的服裝,戴著魔術小高帽,右眼上遮擋了一塊畫了菱形寶石的方片。

  「謝謝……」她試圖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對方卻加了幾分力牽住她。

  「這可不行哦~再摔倒就不好了,」小醜揚起披風,將人罩住,就像偷到了寶貝一樣高興的笑著,「我先帶您離開這些人,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再松手吧。」

  眼前的景色一秒變換。

  天空、陽光、人潮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地下水道。雙眼適應了一會才能看清周圍的輪廓。

  小醜如他所說的松了手。

  福澤純後退一步站好,順便拉開了和小醜的距離。

  「唔……」小醜繞著福澤純走了一圈,打量著,隨即很失望的樣子,「為什麼你什麼表情都沒有呢?驚訝、害怕、驚慌?完全面無表情也太無聊了。」

  福澤純沒有回答,手腕處應該有的重量消失了,她低頭看向手腕處,原本戴在那裡的玻璃珠不見了,只留下紅繩。

  注意到她這個動作,小醜的嘴角滿含趣味的揚起,他拍了拍手,像是表演前吸引觀眾注意力的動作一樣。

  「好啦~我們來做點有趣的事吧~~~」

  「比如說——問題一!猜猜我是誰?」

  牽著披風轉了個圈,小醜興致高漲的給出兩個選擇,「第一,小醜?第二,魔術師!」

  「那麼~我是誰呢?」自娛自樂的玩著調動氣氛的語氣,完全不顧現在的觀眾只有一個人,小醜開心的揭露了答案。

  「答案是——果戈理~~~?」

  「誒誒?剛才我沒有給這個選項嗎?」

  一瞬像小孩子一樣可愛的手足無措,自稱果戈理的小醜驚慌的左右看看,又自我安慰。

  「嘛~我是小醜果戈理,所以,回答小醜也算你正確啦~~~」

  「那麼,問題二!」

  「為什麼我要帶你來這裡呢?選項一,因為地面太吵鬧了。選項二,因為想和漂亮小姐玩捉迷藏。」

  國木田……

  福澤純左右望望,沒有看到想找的人的身影。不由再次後退了兩步。不論果戈理說什麼都不予回應。

  「答案是——」賣關子一樣拉長了聲音,果戈理撒花般的張開雙手,「當然是兩個都對!」

  「那麼,開始捉迷藏吧。」

  一手牽起披風,一手放在胸前,俯身致禮,果戈理微笑彎眼,「祝您好運,人偶般美麗的小姐。」

  披風一掀,小醜先生消失無蹤。

  福澤純靜等了許久沒有動作。確認聽不到除水流聲之外的其他聲音之後,開始向與水流相反的方向走,試圖找到回到地面的通道。

  不要玩捉迷藏。

  她要回去。


第10章 希望還能再見

  暖色的橙黃燈光下,有人在品嘗紅茶。

  似乎很怕冷,他披著加絨的披風,戴著遮耳帽,即使是在室內,也沒有脫帽的意思。

  他膚色偏蒼白,有種病弱感,姣好的美少年外貌。

  如果此時有女性坐在他對面,一同品嘗紅茶,應該會對他投以充滿溫柔與憐惜的目光,大概還會產生迷戀與愛慕之意。

  房間裡的擺設比較簡陋,沒有粉刷過的石牆,其上掛著一幅熱烈綻放中的鮮花圖。鮮花圖下方是一張齊腰的寬櫃,上面擺著泡茶的工具。

  另一面牆邊靠了張書架,上面零散的放了幾本書,似有積灰,兩三條椅子隨意擺放著,仿佛這裡只是偶爾臨時落腳,而且很久沒人來了的落腳點一樣。

  從福澤純面前消失的小醜先生憑空出現在這間大約五張榻榻米大的房間內。

  病弱的美少年優雅而友好的勾唇,「歡迎回來,親愛的朋友。」

  「呀~費奧多爾,你要的女孩子我帶下來了。」果戈理拎起一條椅子,在旁邊坐下。

  「謝謝你,果戈理。」

  戴著遮耳帽的病弱美少年名為費奧多爾,光看外表看不出來,他其實是地下盜賊團死屋之鼠的頭領,也是殺人結社天人五衰之一,而他的宏偉目標是——盜取藏在橫濱某處,擁有將書寫的文字變成真實的道具【書】。

  他想要通過利用【書】,將世界變成沒有異能者的世界,哪怕明明他自己也是異能者。

  至於他特意計劃了這次的事情,讓果戈理將福澤純帶來地下水道的理由,其實很簡單。

  「你真的認為她和【書】有關嗎?」果戈理似乎對此並不抱希望,「她和西格瑪完全不同,無論我做什麼說什麼都沒有表情變化,一點正常人類的反應都沒有,太無聊了。」

  「這正好是她非正常人類的證明嗎?」

  費奧多爾很有把握的微笑著,卻說著保本般的話。

  「當然,我並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她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所以我才認為有必要接觸看看。」

  費奧多爾一直在尋找【書】的所在地,多年的情報收集中,他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書】在橫濱。

  以及,只要使用正確,【書】確實可以改變世界,畢竟已經有人用【書】創造過人。

  被創造出來的人會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查不到出現之前的生活痕跡,但看起來和正常的人類沒有不同,只要忽略掉來歷,沒人會說這個人不是人類。

  費奧多爾已知這個世界上有三個查不到任何過去,憑空出現的人。

  一個是福澤純。

  一個是三年前出現的男性,就是果戈理剛才提過的西格瑪,目前已經被他們拉攏為同伴,而且可以確定他是被人從【書】中創造出來的。

  還有一個,則是六年前出現的。現在擁有港口黑手黨首領千金的身份。這不是可以輕易接觸的身份,所以費奧多爾目前還沒有主動去對方面前露面過。而且直到他遇到西格瑪,他才意識到查不到過去的人,很有可能是從【書】中被創造出來的。

  而這次得知,在西格瑪被創造出來的三年後,武裝偵探社中出現了一個同樣查不到過去的少女。

  一次次的三年間隔,他難免懷疑這不單純只是巧合。

  或許此時【書】就在某人手中,這點只要他接觸過武裝偵探社的這位新來的小姐之後,就好判斷了。

  如果這位小姐確實和西格瑪一樣是從【書】中被創造出來的,那或許還可以通過她找到現在持有【書】的人,以及對方的所在位置。

  關於福澤純的能力,費奧多爾是猜出來的。

  畢竟暗地裡查了很多相關情報,要推斷出這點,對他來說並不難。

  果戈理的異能力是可以通過披風連接三十米範圍內的所有事物,用來傳送人或物都很便利。

  所以他讓果戈理幫忙將福澤純帶來地下水道,並讓果戈理記得拿走福澤純手腕上的玻璃珠。

  至於為什麼不讓果戈理直接把人帶到他面前來?

  這點就不直說了。

  地下水道每一條通道都沒有照明,但待久了之後,就會看得越來越清晰。

  福澤純一點點的往上游走。

  坐在房間裡的費奧多爾也開始可以聽到腳步聲。

  擴音筒中傳出的腳步聲逐漸清晰。

  果戈理站起來,「那麼~小醜就先退場了。」

  說完,他從房間內消失。

  費奧多爾一直面帶著微笑。

  很快,入口的石牆似乎被觸碰到了開關一樣緩緩打開。看著出現在入口的粉發少女,費奧多爾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驚訝。

  「哦呀,竟然會有迷路到這裡的小姐嗎?」

  右手邊是湍流的地下水道,左手邊是意外開啟的一個地下藏身點,裡面有一個看起來沒有威脅性但完全陌生的人。

  福澤純第一反應是離開,是繼續向前走,去尋找出口,但看到房間裡掛在牆上的顯眼的畫後,遲疑了一會。

  只要她能碰到畫框上的玻璃鏡片,就能放出觀測靈聯絡國木田了。

  「介意進來聊聊嗎?」費奧多爾盡顯溫和無害的問。

  他微微偏頭,流露出幾分友善,「如你所見,這裡只有我一個人,雖然不夠寬敞,但至少不需要像貧民窟一樣擔心被人襲擊搶奪安身之所。如果你不嫌棄不夠干淨,可以進來坐坐,等喝完這杯紅茶後,我可以幫忙帶路,送你離開這裡。」

  橫濱確實有個貧民窟,被稱為擂缽街,是個如同盆地一樣的地方,無法融入城市的人擅自搭建起房屋,一棟棟呈階梯狀向下環繞而去。

  那裡不僅有無法融入城市的貧民,還有偷渡而來混跡在其中的偷渡者,各種勢力在那裡錯綜復雜的交織著。

  福澤純沒完全相信費奧多爾所說的無法在貧民窟安身的話。但她判斷進去找機會接觸媒介,比她繼續在這地下水道中摸索出路要更簡單。

  而且,那個將她帶來這裡的小醜,說不定還會出現,所以她的首要任務是聯絡上國木田他們。

  得出結論,福澤純走進了房間。

  牆上掛的畫似乎就是這個房間裡最值錢的東西了,當然,費奧多爾用來喝茶的茶具也不算差,但也不會讓人覺得具有高價值。

  在費奧多爾對面坐下,福澤純抬頭看了眼壁畫,她如果要觸碰到表面的玻璃,需要站起來並且踮腳才行。

  收回視線,她掃視了房間一圈,沒有發現第二塊玻璃的存在。

  費奧多爾品了口茶,禮貌的問:「您要來一杯嗎?」

  福澤純搖頭。

  「這樣啊,不能和您一同品茶,稍微有點讓人遺憾,不過這算不上好茶,不喝也罷。如果有機會,倒是希望能邀請您一起嘗嘗我家鄉的茶。」

  費奧多爾像是一個友好溫柔的人,完全看不出是他設計了地面上那場車禍與槍殺。

  福澤純沒有接話。如果是普通人,這時候大概會問一句所謂的家鄉是哪裡,或者為了緩釋自己的緊張而通過接話來讓話題繼續,問一句為什麼離開家鄉。

  但福澤純什麼都沒說,僅僅只是為了等費奧多爾喝完紅茶,再如之前所說的那般送她離開一樣,干坐著等著。

  費奧多爾也沒覺得冷場,而是提起了新的話題。

  「您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呢?這裡應該不是輕易會迷路來的地方。」

  沒有完全拒絕交流,福澤純回答:「捉迷藏。」

  像是對這個答案很意外,費奧多爾臉上的表情呆了一下,隨後展露微笑,「這可真是,沒想到您是位活潑的小姐。」

  這話自然是假的,因為他知道所謂的捉迷藏是果戈理說的。

  「因為玩捉迷藏而來到了下面,結果卻迷路了嗎?一位可愛的冒失的小姐。」

  這麼親善的點評了一句,費奧多爾順著話題關心的問,「小姐似乎不是橫濱本地人,是從外地來的嗎?」

  福澤純點頭。

  「從哪裡呢?」

  「……」

  頓了一秒後,福澤純搖頭,拒絕提供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搖頭這個動作在別人看來,除了代表不想回答之外,還有「不知道」這層意思。

  費奧多爾沉吟一會,小提琴一樣能讓耳朵發癢的聲音滿帶關懷的輕柔詢問,「是不知道?……難道說,小姐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嗎?」

  抬眼看向費奧多爾,福澤純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回話。

  送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派送員確實說過她遺忘了身為普通人類時的記憶,但她自身並沒有實感,不認為自己遺忘了什麼,也不認為自己需要想起什麼。

  一直都是這樣。

  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通過什麼判斷出她不記得以前的事情,本能的提起了防備。

  福澤純並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但費奧多爾還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以此確定自己並沒有問錯問題。

  和西格瑪一樣憑空出現,一樣沒有過去的記憶。這種相似度很難巧合。

  「真巧,」費奧多爾紫色的眼眸溫柔中帶著蠱惑,仿佛沒有察覺到被防備一樣,他稍有些欣悅的說,「我有個朋友也和你一樣,沒有過去的記憶,突然來到這個世界。如果他知道有人和他一樣,他並非單獨的個例,也許心裡會得到一些安慰。」

  看到福澤純並沒有因為「突然來到這個世界」這句話而產生表情變化,費奧多爾越發肯定了心裡的猜測。

  那麼,有什麼關鍵性的證據能夠證明她是被從【書】中創造出來的嗎?

  正這樣想著,被帽子遮擋的、藏在發間戴在耳朵上的耳機中傳來通知聲。費奧多爾決定暫停這次的談話。

  反正目前繼續下去,大概也暫時無法從眼前這位少女身上得到更多的情報。以後還會有機會,操作得當,或許還可以讓人加入到他們這邊。

  嘛~雖然最終目的只有一個,但達成目標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種,不必在某一條途徑操之過急。

  最後喝了口茶,費奧多爾放下茶杯,起身,「我們走吧。」

  走出房間,費奧多爾帶路至某個交叉口,隨後停下腳步。

  「我只能帶到這裡了,」說著,他目帶期許的看著福澤純微笑,「接下來就靠您自己了,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

  「更希望,下次見面我們能成為朋友。」


第11章 舊友再見

  費奧多爾帶路的終點再繼續向前一個路口後可以看到爬梯。

  福澤純回到地面後,第一眼看到的是擺放在路邊的自動售貨機。她走過去,抬手放到了售貨機的玻璃擋板上。

  國木田等人很快找了過來。看到福澤純除了衣服上沾染了一些髒污之外並沒有受傷的痕跡,頓時安心不少。

  「先回去再說。」

  帶福澤純回到偵探社內,國木田關切的詢問:「是誰帶走了你?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嗎?」

  「果戈理……」說出了小醜裝扮的人的名字,福澤純頓了一下,想起之後遇到的那個人自始至終沒有自我介紹過。她自然也就說不出名字。

  「果戈理?」國木田追問,「他帶你去了哪裡?知道他的目的嗎?」

  「地下水道……」無法分析出對方的真正目的,福澤純只能回答:「捉迷藏……」

  「捉迷藏?」所有人都對這個答案感到意外。

  國木田試探的問:「是那種讓你逃,然後他追殺你的捉迷藏嗎?」

  搖頭,福澤純回答:「他藏起來了。」

  停了停,她又說:「下面有別人,幫忙帶路讓我出來。」

  「也就是說,那個名為果戈理的人在車禍現場將純小姐帶到了地下水道,然後用捉迷藏的名義,把自己藏了起來,純小姐在尋找出口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好心幫忙帶路的人嗎?」太宰治在一旁總結。

  福澤純點頭。

  事情似乎就是這麼簡單,但眾人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事實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那麼,純小姐,你知道果戈理是怎麼將你帶到地下水道的嗎?」太宰治問。

  結合果戈理的出現與消失,福澤純回答:「能力……傳送。」

  「果然是這樣,」太宰治點頭,「因為是傳送,所以才可以不留下行蹤。而且,既然能傳送人,悄悄偷走純小姐的玻璃珠也只是小事一樁。問題就在於他為什麼會想到要偷走玻璃珠。」

  眾人頓悟。

  對!就是這裡不對勁,手機繩不小心被扯斷了不足以懷疑,但純小姐的玻璃珠怎麼會丟?紅繩沒有斷,而且繩簍子很緊實,不應該出現玻璃珠滾落的情況。

  「除非他知道純小姐的能力,知道玻璃珠對她很重要,」太宰治分析著說,「地點選地下水道也是因為那裡沒有純小姐所需要的媒介。而他會以捉迷藏的名義消失……看來這場事件中,最重要的就是後面那個幫純小姐帶路的人。」

  「因為要讓純小姐主動去遇見第二個人,所以果戈理才會丟下純小姐,讓她一個人行動。他們確信純小姐最終會找到那裡。至於目的是什麼,那就要看第二個人和純小姐聊了什麼。」

  說完,太宰治充滿好奇的眨巴眼睛看著福澤純,沒有半點緊張感一樣的提問。

  「吶吶~純小姐,你還記得那個帶路的人都和你說了寫什麼嗎?問了你什麼問題?然後你是怎麼回答的?即便是再怎麼普通看似無陷阱的問題,也請描述一下好嗎?拜托啦~~~」

  福澤純沒有隱瞞任何一點。

  聽完福澤純詳細的復述,有人小聲的猜測,「難道說……他們那邊也有個人和純小姐一樣是來自其他世界嗎?」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那我們這個世界就有兩個異世界的人啦!」

  才不止兩個呢。

  太宰治在心裡說,如果對方那邊真的有一個來自異世界的人,那麼他所知道的人數就有三個。

  在加入武裝偵探社之前,太宰治原本是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干部之一。他清楚地知道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六年前突然出現的,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千金,其實是來自異世界的人。

  這也是他早就知道信蜂物流局的存在的原因。

  不過……今天拐走純小姐的人那邊,真的有來自異世界的人嗎?

  太宰治對這點保留懷疑意見。

  根據福澤純形容的外貌,他已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武裝偵探社其他人所知道的事情也許不夠多,但作為曾經在裡世界的龍頭組織當過高層的人,太宰治知道的情報絕對不少,不管是港口黑手黨的秘密情報,還是關於其他組織的情報。

  他知道死屋之鼠這個盜賊團,也知道被稱為魔人的費奧多爾。那個人善於謀略與隱匿,一定能猜到只要純小姐回到了武裝偵探社,肯定有人能根據純小姐的描述猜出他的身份。

  這種情況下,他會輕易暴.露己方有特殊存在的事情嗎?所謂的來自異世界的同伴,會不會只是拋出來的一個誘餌?

  下班後,太宰治來到喜歡的酒吧。

  這家酒吧位處地下室,因為只有內部的電燈照亮,四面牆都沒有窗,所以顯得昏暗,附帶有種私密感。

  吧台的位置已經有一個人坐在那了。

  穿著沙色外套的青年名為織田作之助,是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時就認識的朋友,經常會在這裡一起喝酒。

  倒不是約好了一起,只是各自有時間來的時候,經常會碰見對方而已。

  太宰治給對方取了個外號,名為織田作。如今他已經不在港口黑手黨了,但織田作還在,而且地位不低,是直屬於首領千金的護衛隊長。

  「呀~織田作。」即便身處兩個不同的組織,太宰治也依舊是老朋友的打招呼方式,他笑眯眯的在織田作旁邊坐下。

  酒保在他進門的時候就開始為他調酒了,在他落座的時候,時機恰好的將按照老規矩調好的酒放到了他面前。

  織田作是個表情不豐富的人,嘴角揚起不明顯的微笑弧度,他對太宰治點了下頭,「好久不見,太宰。」

  「好久不見,」太宰治高興的撐著臉看他,「有好幾個月了吧,之前很忙嗎?」

  「大小姐出差。」織田作回答。

  首領千金出差,他作為護衛隊長自然是跟著一起,所以就幾個月沒能來這家酒吧。

  「好吧,原諒你了。」太宰治很是大方的模樣。

  明明認錯和原諒都無從說起,性格實在的織田作還是接著太宰治的話回了一句,「謝謝。」

  太宰治偷腥一般的笑,感覺這個老朋友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借著織田作的認錯態度,太宰治認為機會良好的再次提出了老問題,「那麼,織田作今天可以告訴我,三年前,森小姐為什麼要把我趕出港口黑手黨嗎?」

  「對不起,太宰,」織田作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回答,「大小姐說過,如果你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就自己去問她。」

  「切~」太宰治不服氣的憋嘴。

  三年前,他被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千金趕出了組織,如果他是自己叛逃出來的就好了,就是因為是被人趕出來的,所以他才覺得沒答案心裡就不舒坦。

  但要他主動去找把自己趕出來的人,去問答案,他又不樂意。

  「太宰,大小姐給了我很多特權,即便作為她的護衛,也可以不殺死任何一個人,」織田作心懷感激的說,「來這裡喝酒,繼續和你保持私人的朋友關系,也是大小姐默許的。我能告訴你的只有……當初大小姐只是想讓你離開港口黑手黨而已,下達的十日追殺令,並非真的要殺死你。」

  「啊……」這個他當然知道。

  太宰治一臉無聊的趴在吧台上,「如果真的要殺死我,森小姐就不會下追殺令,更不會單單只讓芥川一個人執行追殺令,絕對是親自動手。」

  正因為是這樣,他才更加奇怪,既然不想殺他,為什麼會突然決定將他趕出港口黑手黨?他當初已經是五大干部之一哦~又不是可有可無的普通干部。

  「對了,太宰,」織田作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有個情報,大小姐允許我告訴你。」

  「什麼?」太宰治扭著腦袋看過來。

  「澀澤龍彥,六年前那個讓龍頭戰爭一發不可收拾的白麒麟……似乎又秘密潛入了橫濱。」


第12章 觀測靈離體

  龍頭戰爭發生在六年前,是橫濱各組織為了某個無組織異能者的巨額遺產產生爭戰的事情。

  澀澤龍彥的加入將爭戰急速推到了白熱化狀態,憑一己之力就讓各大組織全滅或元氣大傷。

  當時橫濱本是四大組織割據地盤,其余有各大大小小組織。港口黑手黨在那次爭戰中因為掌握到了澀澤龍彥的能力情報,沒有受到太大衝擊,主要戰力都保留了下來,且根基夠厚,最後還打跑了澀澤龍彥,一躍成為橫濱獨大的龍頭。

  澀澤龍彥的異能是將異能者和自己的異能剝離,被剝離出來的異能體會攻擊原本的主人。

  如果異能體弒主成功,異能體會成為澀澤龍彥收藏室中的一顆異能結晶。

  而異能者要活下來,就必須在失去異能的情況下戰勝弒主的異能體,這樣才能收回自己的異能。

  這無疑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所以當初除了掌握有關鍵情報的港口黑手黨,其他組織的異能者只要遇到了澀澤龍彥,其結果都是死在自己的異能手中。

  如今澀澤龍彥再次潛入橫濱,先不說他背後有誰在幫忙,其目的都可以確定。

  那就是再制造「異能者自殺事件」。

  「什麼時候的事情?」太宰治問。

  織田作回答:「我和大小姐今天黃昏時間才回來,也是幾小時前才知道情報。」

  話音剛落,原本在吧台裡面擦杯子的酒保突然消失。

  織田作表情一愣,看起來有點呆呆的。

  太宰治確定了狀況,「開始了。」

  澀澤龍彥使用能力的時候,會起霧,霧所籠罩的範圍內,只會有異能者存在,普通人會從這片空間中消失,直到霧散。

  織田作走出酒吧,看到外面入眼全是霧茫茫一片。太宰治拿出手機,給武裝偵探社的人群發了一條信息。

  內容是當初港口黑手黨保存主要實力的關鍵。

  ——戰勝自己的異能體並非一定要將異能體殺死,只要將異能體身上的紅色結晶擊碎就可以奪回異能的掌控權。

  和六年前的小範圍起霧不一樣,澀澤龍彥這次的能力作用範圍一直在擴大,預計能將整個橫濱給籠罩起來。

  這個時間點,國木田正在教福澤純下棋。霧氣蔓延過來後,福澤純忽然毫無預兆的失去意識,趴倒在棋盤上。

  「純小姐!」

  國木田急忙將人扶起來,第一反應是試探額頭的溫度。

  溫度很正常,那是有其他身體問題嗎?

  為什麼會突然昏倒?

  「純小姐!」再次喊了一聲,國木田試圖將人喚醒。

  手機傳來新郵件提醒,想起可以聯絡晶子小姐來幫忙檢查治療,國木田先將人放倒在沙發上,然後拿出手機,看到了太宰治發來的郵件。

  「戰勝自己的異能體?」

  國木田想到了之前聽說的「國外異能者自殺事件」,因為只是聽說過,還沒有實際了解,所以他不知道具體情況,但看郵件內容,似乎橫濱即將發生同樣的事情。

  心中提起警惕,國木田正要撥通晶子小姐的電話,忽然有什麼東西砸破窗戶進入客廳。

  是一枚炸.彈!

  猛然驚起!

  國木田抱起沙發上的福澤純就衝出門。

  「砰!」

  隨著一聲炸.響,室內有火光出現。

  跑出十數米,國木田回頭,看到一個體型和他一般無二的人拿著記事本站在他後面,對方按輪廓來看就是他的剪影,不過外形只是一個綠色的能量體而已。

  周圍有薄霧彌漫,這種情況再好理解不過。這個似乎想要追殺他的人,就是他的異能體。

  異能體在記事本上寫下文字,撕下內頁後,寫了文字的內頁變成了一把大小不超過內頁的手.槍。

  國木田連忙轉入拐口,子彈被牆體擋住。他沒有多做停留,繼續快跑。

  手中沒有武器的他現在對上異能體很不妙,更何況身邊還有個人要保護。他現在優先要去的地方是偵探社。

  他們畢竟是武裝偵探社,允許持有武裝,只不過武器都在偵探社內而已。

  城市中的人仿佛突然間都大量蒸發了一樣,路邊商鋪的燈光還亮著,但裡面沒人,道路上的車輛因為失去了駕駛員而失控的撞到了一起。

  情況看起來很糟糕,但目前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身後的異能體追了上來,它的力量是將記事本的內頁變成不超過內頁大小的武器,這也就代表它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在後方慢慢追趕。

  國木田現在只慶幸異能體沒辦法制造出衝鋒.槍這種高殺傷性武器,目的明確的向偵探社而去。

  他時刻注意著周圍和異能體的位置,一時間就沒注意到福澤純已經睜開了眼睛。

  「國木田?……」

  「純小姐!」

  確認異能體還沒追上來,國木田轉入一個巷口,將福澤純放下。

  「你怎麼樣?身體有不舒服嗎?」

  似乎無法理解這句話,福澤純好一會才搖頭。

  雖然覺得奇怪,但現在的情況明顯不適合細問。國木田嚴肅叮囑:「聽我說,純小姐,現在的狀況很危險,待會我會負責引開敵人,你視情況找到安全地點先藏起來。」

  「手機給你,等安全了之後,我會給你打電話,到時候你再通知我們去找你。」

  將自己的手機放到了福澤純手中,國木田沒再多說什麼。

  他已經感應到異能體在靠近了。衝出巷口,確定異能體已經看到了他之後,立馬繼續開始奔逃。

  福澤純伸出手想要說什麼,然而張開嘴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國木田從面前消失。

  周圍很安靜,可以聽到遠處傳來的戰鬥聲,是其他異能者在戰鬥。

  福澤純站起來,漫無目的般的走在路上,走過兩條街後,百米外的一家商店櫥窗上,可以看到觀測靈團在上面。

  福澤純是感應到觀測靈的位置而過來的,但和以前不一樣,現在她僅僅只能感應到觀測靈的存在,卻不能控制觀測靈。

  浮現在櫥窗上的觀測靈還是一團幽靈一樣的物質,但上面多出了一塊紅色的結晶。

  福澤純走過去,停在櫥窗面前,就在她伸手想要觸碰觀測靈的時候,觀測靈又忽然將自己隱藏起來,消失了。


第13章 情感回來了

  觀測靈並沒有完全藏起來,而是換了一個地方出現。它只要現身了,不論多遠,福澤純都能夠感應到它的位置,然後找過去。

  雖然國木田說讓她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但面對觀測靈離體這種現狀,她選擇了先找回觀測靈。

  因為如果不先找回觀測靈,之後她無法讓觀測靈給國木田他們帶路。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福澤純如同被拋棄的游魂一樣走在路邊。

  觀測靈離體後,她的意識中斷了一會,所以才會造成昏迷狀況。醒來後,其實她有一段時間中大腦並不清明,想了一會才想起自己是一個doll,想起抱著她在奔跑的人叫國木田。

  現在發生了戰爭嗎?

  她不知道,也不知道觀測靈為什麼會和她分開,只能抱著迷茫往感應到的方向走。

  路過一家標本店,福澤純忽然停下了腳步。

  店內沒有人,但有很多動植物標本,最為顯眼的是掛在牆面上的蝴蝶標本,長尾、短尾不同種類的蝴蝶,每一只都以最美的姿態被定格在標本框中。

  【很漂亮是嗎?】

  腦海中似乎有人說了這麼一句話,但她並沒有聽到聲音,只是意識裡知道有人這麼說了而已。

  誰說的?

  什麼時候說的?

  她不記得。

  回過神來的時候,福澤純發現自己已經進入店內,站在了蝴蝶標本面前。

  【喜歡嗎?】

  一副陽光午後的畫面出現在腦海中,她想起曾經有人這麼問過她。

  是一個很有藝術氣質的溫雅男人,他手心托著一只蝴蝶標本,寵溺的對她笑著。

  【喜歡的話,爸爸可以教小櫻做哦。】

  男人有一間專門用來擺放標本的房間,制作標本是他的愛好,他的職業是生物科教師。

  長得帥氣,性格溫和待人親善,有學問,愛護妻子有情調,顧家。

  這些都是外人對男人的評價。幾乎每個人都認為男人很優秀,是個好丈夫,也是個好父親。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

  立花康介是個很溫和的男人,很愛他的妻子。對於他來說,愛就是他的全部,妻子就是他的全部,所以,當他所愛的妻子離開之後,他瞬間就變成了失去了愛情滋養而萎靡下去的花。

  他的妻子是位美麗優雅的女性,會將家裡整理得很舒服,她喜歡養花,也很懂得養。庭院中種了不少,基本上四季都能看到不同的鮮花綻放。

  她很會回應丈夫的愛,所以家裡一直都處於溫馨的氣氛中。

  直到那一天,極度耀眼的光柱穿透地球的那一天,她突然失去意識昏倒了,再沒有醒過來。

  這個家的溫馨就如同假面一樣輕易的破碎了。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

  收藏室中的蝴蝶標本全部被砸碎,立花康介極度瘋狂崩潰的樣子發泄著,任誰都看不出他原本是個溫柔到像春光一樣暖的人。

  【這樣的東西完全不需要!這種東西完全沒有意義!】

  他什麼都不要,只想要妻子復活。

  但死而復生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醫院判定妻子死亡而歇斯底裡的男人沒有注意到女兒的反常。還是鄰居來勸慰,提醒該給亡者辦葬禮了,才發現男人幾天沒吃沒喝,他的女兒也沒吃沒喝的昏倒在牆角。

  名為立花櫻的女孩子被送到了醫院,辦了該辦的手續,男人就回去給妻子辦葬禮了。然後直到葬禮結束也沒有去醫院看女兒。

  有人找上門說要接手監護權的時候,滿身頹廢的男人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在紙上簽了名後就將來人鎖在了門外,沉默果斷的樣子像是根本沒認真聽他簽的是什麼東西。

  十一年後,一心撲在亡妻身上頹廢了十來年的男人,終於醒悟到自己還有個父親身份,然後做了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彌補。

  信蜂物流局收取的郵費不是金錢之類的物質,而是心靈碎片。

  心靈碎片,簡單來說就是人內心中含有情感的記憶。

  bee是心靈碎片的集合體,也就是說信蜂物流局中的每一個bee都是擁有人形的精靈,他們的能力來源是心靈碎片,需要的東西自然也是心靈碎片。

  立花康介將自己對妻子的愛、對妻子的記憶,用這份心靈碎片支付了郵費,讓信蜂物流局將他的女兒送去一個更適合她生活的世界。

  而被取走了心靈碎片的他,則會失去對妻子的愛與記憶,永遠都沒可能想起來。陪著那個走向滅亡的世界一起死去。

  這是他最後唯一能給女兒的愛。

  立花櫻。

  福澤純的目光透過蝴蝶標本看到了過去的記憶,想起了她原本的名字。

  她原本有個寵愛她的父親,有個疼愛她的母親,原本過的很開心。直到世界改變那天。

  母親死了,她看著父親狂躁摔東西,但卻無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什麼地方,不知道正在摔東西的人是什麼人。

  閉上眼睛,再次醒來之後,她成為了21號doll。

  【小櫻,喜歡嗎?這樣可以將死去的蝴蝶以最美的姿態保存下來。】

  【哇~小櫻真棒。】

  【嗯,爸爸和媽媽都很愛小櫻。】

  【小櫻……】

  一幕幕過去的記憶被想起來,但僅僅只是想起來而已。福澤純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心情。

  繼續看了會蝴蝶標本,她後退兩步,轉身離開標本店。

  觀測靈在遠處等著她,她一步步走過去。

  「純小姐!」

  一聲驚呼,是從偵探社內拿到了足夠的武器的國木田。

  他正想驚問福澤純怎麼沒藏起來,翻身躲過一顆子彈後,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觀測靈。

  觀測靈身上有一顆和他的異能體額頭上一樣的紅色結晶。

  驚覺自己忽略了敵人的異能對觀測靈也可能有效這點。國木田果斷舉槍,一槍擊碎了觀測靈的紅色結晶。

  觀測靈回到體內,福澤純頓時感覺胸口腫脹了很多情緒,就像原本有缺失的運行程序得到了補足一樣。

  和一團半覺醒的沒有攻擊力的觀測靈不同,異能體會專門盯著自己的主人攻擊,國木田躲過一波射擊,正要喊福澤純快逃,一回頭卻愣住了。

  福澤純臉上滑過淚痕,淚水一顆一顆滾落出來,哀傷的情緒在銀灰色的雙眸中顯露無遺。

  找回情感的doll,哭了。


第14章 四個觀戰者

  原本無法理解的事情忽然能理解了是什麼心情?

  不一定是恍然的輕松感,也許會是胸口悶脹到不知道該怎麼釋放。

  福澤純只覺得難受,很難受,不知名的情緒在一點點的堆砌,讓她呼吸不暢的同時,模糊掉她的視野。

  媽媽,爸爸,立花櫻,21號doll,福澤純……

  這些事情……

  「純小姐!」

  短暫逼退異能體,國木田趕回福澤純身邊,他想要給正在流淚的少女安慰,但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而且目前的狀況確實不適合多說,於是他只是抬手擦掉少女臉上的淚水,將人抱入了懷中,給予依靠,語氣篤定。

  「沒事,我會保護你,絕對!」

  「……國木田……」

  「是,不用害怕,請放心。」

  福澤純搖頭,不知道是表示自己不害怕,還是表示拒絕。

  退出國木田的懷抱,她看到了從被炸.毀的建築中走出來的國木田的異能體。

  「國木田……」輕聲喚了一句,福澤純拉住了國木田的手腕,觸碰到佩戴在那個位置的手表的玻璃片。

  幽靈色的蝴蝶從一塊櫥窗上如同忽然被吹開的蒲公英種子一樣飛出,飛飛揚揚的纏住了異能體,長長的翅尾像風箏線一般牽在櫥窗上,然後撲扇著翅膀拖著異能體後退。

  異能體遇到了天敵般毫無反抗能力,更多的幽靈色蝴蝶飛出,然後像是一根根蝴蝶針一樣將異能體釘在櫥窗上,如同制作標本。

  國木田驚愕於意外的發展,很快反應過來提槍對准異能體的額頭開了一槍,紅色結晶被擊碎,蝴蝶退場,異能體的實體消散,異能回到了國木田身上。

  對於蝴蝶的出現抱有疑問,國木田下意識問出了口:「這是怎麼回事?」

  「觀測靈。」福澤純回答。

  有點不敢置信的樣子,國木田:「這是……進化了?」

  福澤純點頭,她張嘴,想說自己名叫立花櫻,但頓了頓,卻還是閉上嘴,什麼也沒說。

  之前突然腫脹的情緒已經淡了下去,就像暫時存放在某個地方,慢慢消化一樣,沒了剛開始那種難受的感覺。

  「太好了,」國木田慶幸又安心的松了口氣。隨即再次嚴肅表情,「其他人應該也各自在和自己的異能體戰鬥,純小姐,能用你的觀測靈找到始作俑者的位置嗎?或者太宰的位置。」

  國木田認為就算找不到這場霧的始作俑者,但只要找到太宰治,就能算是找到敵人了。畢竟太宰治的異能是異能無效化,任何人的異能都對他無效,也就是說在別人都在和自己的異能體戰鬥的時候,他完全有時間去找敵人的所在。

  而且以他的腦力,一定能找到。

  太宰治確實在找澀澤龍彥,而且也找到了,只不過現場似乎沒有他插手的余地。

  這場霧中,還有一個人和他一樣不受影響。

  他是因為擁有異能無效化的異能,所以不受影響,而另一個人則是因為能力是通過學習與訓練獲得的,和異能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所以能力不會被剝離出來。

  「好久不見,森小姐。」揮了下手,太宰治微笑示意。

  黑發紫瞳的少女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隨即繼續抬頭看向外面的空戰。

  無數異能結晶彙聚而成的龍形能量體盤踞在這棟建築之外,某位操控重力的異能者非人一般意識到並壓制了異能的剝離,此時以異能全解放狀態和龍形能量體戰鬥著。

  這棟建築中,除開剛找來的太宰治,已經有三名觀眾在裡面。

  看到太宰治的到來,被稱為森小姐的少女平靜到可以說是沒有反應。

  白衣白發的是澀澤龍彥,用寫滿了無趣的紅眸望了一眼,了無生氣的說:「來了一位無趣的觀眾。」

  「澀澤君,也許可以訂正一下判斷?」

  第三位是費奧多爾,他是三人中唯一一個對太宰治展露友善微笑的人,他對澀澤龍彥說:「太宰君或許就是為了有趣而找到這裡的呢?」

  「是嗎,」依舊是沒什麼興趣的樣子,澀澤龍彥看向全名為森生生的森小姐,「怎麼樣?你還認為那個人會贏嗎?這條龍是數百顆異能結晶的集合體,他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中也會贏。」沒有多說別的,森生生只篤定的說出這四個字。

  正在和巨龍戰鬥的人是中原中也,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干部之一,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時的搭檔。

  太宰治自然能認出人來,就算看不清人影,異能本身就是異能者的標志,自然不會錯認。

  他淺笑了一聲:「森小姐對中也真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呢。那麼,三位都在這裡做觀眾的原因是在開賭局嗎?賭哪邊贏?」

  「太宰君要來下注嗎?」費奧多爾笑容親切的邀請。

  太宰治作出思考的模樣,嘴裡念叨:「按照現狀來看,中也這邊應該只有森小姐一個人押注,我也壓這邊會比較平均?但三年前就是森小姐把我趕了出來,事到如今我才不要湊過去啦。不過,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中也在暴.力方面確實是個怪物。啊…………但是我才不想押小矮子贏。有什麼不用押漆黑小矮子贏,但又不會輸賭注的方法嗎?」

  「太宰,」森生生目光如炬的看了過來,「有問題要問我嗎?」

  太宰治:「……」

  森生生:「沒有嗎?」

  時隔三年,太宰治再次體會到被噎到的感覺。雖然很不喜歡這種被人掌握主導權的要求下提出問題,但他知道,以這位大小姐的性格,這次不問,就會被認定真的不想問,之後都不會再給答案。

  某種程度上很自我又霸道的冷漠少女。而且,不論受到了何種程度的欺騙、戲弄和傷害,都絕對會給予武力上的報復,所以他作死過兩次之後,就再也不把這位小姐列入戲弄名單。

  畢竟,他被報復的方式太不合情理了。

  像中也一樣揍他一頓,或者真動手殺了他讓他迎來期待的死亡都可以,偏偏森小姐有個大殺器。

  名為吃飽睡好的念獸,可以吞食他人的異能。被吞食了異能的人同時會耗損氣力,出現體虛的各種難受情況。

  當初他被報復的手段就是被困起來,然後不斷被念獸采食。首領倒是為他求過情,因為他還需要出任務之類的。

  結果這位無情的小姐的回答是:「只要保證他不會死和昏迷就夠了,以太宰的能力,只要大腦還能繼續思考任務就不會失敗。失敗就說明他只有這種程度而已,比中也差遠了。」

  嗯,可以確定,她對他的報復中,除了自己被惡作劇了之外,還附帶著借機幫中也報復。可惡的是他還真的絕對不願意承認比中也差!

  「那麼~森小姐,」睜大眼睛,露出委屈控訴的表情,太宰治說:「可以告訴我嗎?三年前,我明明什麼都沒錯,卻突然被拋棄的理由。」

  「為什麼?雖然我和小矮子關系確實不好,但我還是很聽大小姐的話的不是嗎?一般來說女孩子都會更喜歡會喵喵叫的小可愛,而不是身高比自己還要矮幾釐米的戀人吧。因為嘛,情侶之間吵架才是常態哦。」

  「和中也無關,」沒有理會太宰治的耍寶,森生生直接回答,「爸爸說了,你會對我繼承首領之位造成威脅。」

  「這種原因?」太宰治笑,「明明森小姐根本沒有當首領的野心吧………………」

  太宰治是個很聰明的人,因為聰明,所以要理解事情背後的意思其實只需要一瞬,哪怕前一秒他還抱著開玩笑的心思。

  臉上的玩笑表情收起,太宰治深邃了雙眼,流露出黑色氣息,就像變回了曾經在港口黑手黨中的那位陰郁而冷酷危險的干部。

  他勾唇,帶著諷刺意味:「所以,是森先生對我產生了忌憚,卻想接森小姐的手處理嗎?」

  所以當初他突然被趕出來的時候,作為首領的森鷗外才會擺出默許態度,一副對認回來的女兒極盡寵愛與彌補的樣子,毫不干涉。


第15章 不要新住所

  其實太宰治並不是沒有想過這點,真正要趕他的人不是首領千金而是首領這點。但得到證實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很可笑。

  他是被森鷗外帶進港口黑手黨的,見證了森鷗外成為首領的過程,並且一度被森鷗外當成學生進行指導。結果老師反過來開始懼怕學生而暗中排擠學生……這不是可笑嗎?

  「但是,僅僅只是趕我出來並不是森先生會滿足的結果,所以你才會又派芥川來追殺我。」太宰治說。

  森生生沒有否認。

  森鷗外想通過她對太宰治的處理方法來判斷她對他的服從度。

  因為太宰治雖然在職位上已經升遷為五大干部之一,頂頭上司只剩下作為首領的森鷗外一人。但同時,她也具有指揮權,因為在她還沒有完全領下首領千金這個身份的時候,森鷗外就將太宰治劃分到了她手下,這點不因太宰治的升遷而變動。

  所以森鷗外想以此來了解她是否會因為他的話而放棄自己的「持有物」。

  森生生明白,如果她真的殺了太宰表示對成為下一任首領勢在必得,一定會被森鷗外忌憚。可如果她什麼都不做,十足十的保全太宰治,森鷗外也會對她可能和太宰治聯手這件事產生忌憚。

  所以,加上作為她護衛隊長的織田提過希望太宰治去光明面,不要繼續留在港口黑手黨的想法,她借機選擇了舍棄卻又不斷根的做法。

  如太宰治所說,她其實並不在意首領之位,她之所以會留在港口黑手黨,一來是因為森鷗外在她拒絕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故意捏造虛假的父女關系,並對外坐實了。

  二來是因為中原中也,森鷗外說中原中也對港口黑手黨宣誓了效忠。她不想讓中原中也去考慮是為了她背叛組織,還是為了組織背叛她,所以接受了首領千金這個身份,接受森鷗外的培養,成為他的棋子或繼承人。

  「森小姐明明可以做的更完美吧。」太宰治歪頭看著森生生,順勢勾出一抹笑。

  「明明可以派更多的人來追殺我,反正港口黑手黨采用的追蹤術和監視術都是我創立的,不用擔心我會輕易被殺,僅僅只是派芥川,芥川還是我親手教出來的,而且追殺令時效限制為十天。這不會被森先生認為你在抗拒他的命令,選擇保護我嗎?」

  「沒問題。我告訴爸爸了,這是對你最後的留情,」手腕翻動,一根極細的絲線從森生生手腕佩戴的手環中出現,圈住太宰治的脖子,勒出一線血痕。

  「並保證,如果之後判斷你仍舊有威脅,我會親手殺了你。就像這樣。」

  「啊哈哈哈……」太宰治舉手做投降狀,「我倒是沒有異議啦,但能換個無痛的方式嗎?這慢慢勒緊割破的感覺蠻痛的,我很討厭痛啦。」

  絲線被收回,森生生:「爸爸並不是真的想讓你死。期待死亡,不如自己多嘗試自殺。」

  「ha…………」太宰治失望嘆氣:「但我現在的願望是和美麗的女性殉情的說,一個人也太孤單了,森小姐有介紹的嗎?」

  森生生沒有再理會他,繼續抬頭看中原中也和龍形能量體的戰鬥。

  在場旁聽了的人倒是產生了聊天的興趣。

  「看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缺點就是太過多疑呢。」費奧多爾像是感覺有趣一樣笑著。

  「作為首領總會有這些毛病,」太宰治攤手表示無奈,「不過現在這也沒什麼,反正我現在在武裝偵探社過的很愉快。」

  「無聊。」澀澤龍彥一臉乏味。

  對於這句評價,另兩個人聳聳肩,並不反對。

  似乎已經看出戰鬥即將終結,森生生收回視線,看向澀澤龍彥,「今天失敗後,你打算繼續去收集異能結晶,然後再來一次嗎?」

  「失敗?」認為自己不會失敗的澀澤龍彥滿是枯燥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如果你要這樣假設,那就是你所說的這樣,我會再去收集結晶。」

  話音落,天空中傳來巨響,龍形能量體自.爆了。

  澀澤龍彥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作為勝利者的中原中也因為解放體內的異能處於半暴走狀態,森生生放出了念獸,有五層樓那麼高的龍貓出現,雖然不比剛才的龍形能量體那麼龐大,但也算是巨獸了。

  龍貓張大嘴巴,深淵巨口一口就將中原中也包到了嘴裡,腮幫子動了動,將中原中也暴.走的異能吞食掉,然後熟練的將昏迷了的中原中也的腦袋露到外面透氣。

  「喔~~~」太宰治浮誇的鼓掌。

  龍貓慢慢縮小自己的體型,然後用爪子將嘴裡的中原中也拿出來,森生生伸手接過,抱好後,掃視了一圈。

  看到少了一個人。

  費奧多爾趁她配合中原中也的時機溜走了,只有澀澤龍彥還和六年前一樣傻,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留在這裡。

  「澀澤。」森生生喊了一聲。

  澀澤龍彥抬眼看來,結果還沒來得及有其他反應,上半截身體就消失了。

  龍貓一邊咀嚼著,一邊用爪子抓起留在地面上的下半截身體,然後塞入嘴中。

  現場唯二清醒的人——太宰治不由擺出了驚訝表情,「這個,果然不是澀澤龍彥本人嗎?」

  「本人已經死了,」森生生回答:「這只是異能體而已,這次看到它的第一眼,吃飽睡好就一直向我傳達想吃它的意思。」

  收回驚訝,太宰治笑,「不需要念獸的提醒,森小姐自己也能看出來吧。畢竟你的念能力就是可以通過雙眼判斷出對方的能力和弱點,會看不出它只是一個異能體嗎?」

  森生生沒有回答這點,轉身離開這個沒了價值的地方。因為之前中原中也表示過自己作為男性不喜歡被女性公主抱,於是回去的時候她讓念獸抱著昏迷中的中原中也。

  離開前,她又回頭對太宰治警告了一句:「我不追究你是怎麼從中也口中得知我的念能力的。但你記住,我的能力是異能力,異能力是偵查半徑50米以內的敵人動靜。如果下次說錯……」

  「說錯的話會怎麼樣?」太宰治興致勃勃的追問。

  森生生冷漠的看著他,說:「我會給芥川放一個月假,並讓他在這一個月內找出和武裝偵探社友好相處的方法,寫成假期報告。同時,派織田去北美出差半年。」

  「啊………………」太宰治被打擊到吐魂。

  芥川花一個月時間找出和武裝偵探社友好相處的辦法???這不就代表那一個月他都不得安寧?

  一想到他平時都躲著走的死腦筋不轉彎的芥川,會有一個月的空閑時間在他工作的地方守株待兔,而且他還連著半年不能找好朋友喝酒吐槽…………

  太宰治表示再起不能。

  不過……有件事可以放任發展了。

  看著森生生帶中原中也離開的背影,太宰治恢復正常表情,嘴角微微帶笑。

  費奧多爾君,你知道嗎?在某類人面前,武力值不夠的敵人的聰明程度,從來不是他們會在意的東西。除非你能逃亡一生,永不再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霧氣消散,橫濱的危機解決。

  武裝偵探社的人都沒受什麼傷。

  第二天,大家高興的舉辦了一場慶祝會,一是慶幸度過危機,二是慶祝福澤純找回了人類時期的記憶。

  因為福澤純沒有主動提,偵探社眾人便默契的沒有問她過去的記憶。只是替她高興的慶祝著。

  回家後,國木田將自己的想法提了出來,「純小姐,既然你現在已經找回了記憶,如果不願意和男性住在一起,明天我就會幫你去找新的住所,今晚請再忍耐一天。」

  「不要,」福澤純搖頭,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不要新住所,就這裡,留在這裡。」

  「純小姐?」國木田沉吟著思考了一會,認真點頭,「我知道了,那當你不再感覺不安的時候,什麼時候想一個人住了,隨時可以告訴我。」

  福澤純繼續搖頭:「不要一個人,國木田,國木田身邊……沒有不安,我……」

  忽然停住話,像是想到了什麼,福澤純低垂著腦袋,「我知道了,我會做到。」

  國木田:?……果然還是不安吧……


第16章 不回去了

  什麼樣的人可以一直住在一起?

  以doll的思路判斷,沒有人可以一直住在一起,該去哪裡是根據命令行動的。

  以人類時期的記憶判斷,只有家人會住在一起,就像以前她和爸爸媽媽住在一起一樣。

  如果不想離開國木田,想要一直住在一起的話,需要成為家人才行。

  這是福澤純的結論。

  現在她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想離開國木田,只是確定自己不想一個人。

  所以,要和國木田成為家人才行。

  沒問題……她可以做到,成為國木田想要的家人。

  首先,要找回來才行,被偷走的玻璃珠。

  深夜,福澤純坐在臥室窗邊,觀測靈在搜尋之前見過的小醜。

  然而在找到小醜之前,觀測靈先找到的是另一個人。是國木田他們判斷和小醜是同伙的人。

  費奧多爾走在月色下,心情很不錯的哼著俄羅斯小調,無意中看到前方櫥窗上的觀測靈後,嘴角微笑的弧度加深。

  觀測靈發現了他,消失後出現在他旁邊,雲團狀的觀測靈第一次伸出人類一樣的雙手,一把抓住了費奧多爾的肩膀,拽著他後退。

  費奧多爾沒有反抗,事實上他身體狀況和他面色所展示的一樣,他確實病弱。而且,他感覺到異能被壓制了。

  雖然有些意外,但他並沒有慌張,反而更愉快的樣子笑了。

  看來這團不知名物體的能力不僅僅是觀測,還可以壓制異能呢。

  一個小時後,費奧多爾略有些犯困的打了個哈欠,無聊又失望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放置處理的時候,福澤純出現了。

  月色下,即便找回了記憶與情感,但依舊不擅長表達而面無表情的少女獨自出現。手中拿著一面補妝鏡。

  「果戈理,在哪裡?」福澤純問。

  費奧多爾反問:「你找不到他嗎?」

  他露出一個如同水波輕輕蕩漾開的微笑,「果戈理隨身攜帶著你想要拿回的東西,找到他對於你來說,應該不算難事。」

  「玻璃對於你來說算什麼?」費奧多爾猜測著說,「應該稱為媒介嗎?如果你找不到果戈理,我是否可以猜測這團能量無法感應到媒介的存在?或者說它只能感應到自身所處的某個範圍內的媒介,一旦距離過遠,它就感應不到?」

  福澤純沒有回答,觀測靈扣著費奧多爾肩膀的手往上移,來到他的脖頸處,慢慢掐緊。

  「果戈理在哪裡?」福澤純再次問。

  費奧多爾笑而不語,蒼白的臉色因為呼吸困難而漸漸染紅。

  忽然,福澤純的目光有細微的變化。費奧多爾啞著嗓音笑了下:「怎麼樣?現在感應到了嗎?那顆玻璃珠的位置,果戈理所在的位置。」

  「誒~~~我還沒現身,人偶小姐就已經察覺到了嗎?」依舊是那副小醜裝扮的果戈理出現在數十米遠,金色的眼眸彎成月牙的模樣。

  「真可惜,大變活人的魔術失敗了,」這麼說著,他臉上卻並沒有遺憾的意思。

  「是這個暴.露了我嗎?」他拿出了一顆玻璃珠,碧綠色的,正是福澤純要找回的那顆。

  果戈理拿著玻璃珠,像是在沙灘上找到了一枚漂亮貝殼的孩子一樣,開心的舉在眼前細看。

  明明同伴此時受制於人,他卻一點都不著急,費奧多爾也淡定的沒有催促。

  「要我還給你嗎?」果戈理一邊走過來一邊問。

  在距離即將縮短到三十米的時候,抓著費奧多爾的觀測靈被收回了。

  福澤純:「玻璃珠,還給我,我還給亂步先生,然後,你們帶我走。」

  果戈理驚訝的停住了腳步,和費奧多爾對視一眼,確認這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果戈理的計劃是在距離拉近到三十米以內之後,將少女手中的化妝鏡拿過來。他的異能範圍是三十米,按照他們的推測,只要沒有媒介,少女就無法使用能力,也就是說只要拿到了化妝鏡,困住了費奧多爾的能量體按道理會強制收回。

  他們可以趁機將沒有反抗能力的少女帶走,但這次不僅僅只是帶走,還要勸人加入他們。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用不上他們勸誘?

  這是她主動這麼選擇的?還是武裝偵探社的人在背後指使的?

  揉了揉被掐疼了的脖子,費奧多爾思考之後,將這個問題放到了一邊。

  沒關系,就算是被指使的又如何呢?言語是最簡單有效的道具,他會讓她真心實意的成為他們的同伴。

  「我可以認為您的意思是想和我們成為同伴嗎?」走形式一樣問了一句,得到少女點頭的肯定回答後,費奧多爾淺笑,「那麼,您是希望由您親手將這顆玻璃珠還給武裝偵探社,還是由果戈理幫忙送過去?」

  只思考了一秒,福澤純搖頭,「果戈理傳送,我不回去了。」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選擇離開武裝偵探社,但對於她的選擇,費奧多爾表示很高興。

  「那麼,就由果戈理……」

  「誒?這可不行啊。」第四個人的聲音突然出現。

  費奧多爾聞聲看過去,一個穿著明藍色制服的青年帶著一只白狐就站在不遠處。明明不缺乏存在感,但在他出聲之前卻沒人發現他的存在,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明藍色忽的變成殘影,速度極快的來到果戈理面前,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拿走了他手中的玻璃珠。

  「別人送給你的東西就算要還也要親手還才對,這種事每個人類父母都會從小就教吧。」

  從果戈理手中拿回玻璃珠的下一秒就來到福澤純面前,來人說,「已經找回了記憶的立花小姐,不記得這點了嗎?」

  派送員。

  福澤純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人,派送員修斯·菲爾。


第17章 離開的原因

  「想問我為什麼還留在這個世界嗎?」修斯·菲爾單腳為軸,轉了一圈,愉快而隨性的表示,「當然是因為時效還沒到,不想浪費。」

  「嘛~不過這點就暫時不解釋,先把現在的問題解決一下吧。」

  從腰間掏出了一把.槍,修斯·菲爾大喊一聲:「蒼針——!」

  一枚發光的子彈向果戈理急射而去,果戈理立馬避開,然而子彈卻也跟著他閃避的動作追了上去,如同認准了他的導.彈一樣。

  嘗試利用傳送快速閃避也無法躲開子彈的追蹤後,果戈理打算傳送到費奧多爾身邊,帶著費奧多爾一起暫時退場,然而眼角瞄到另一顆子彈向費奧多爾射去,他立馬改變主意,獨自消失了。

  戰鬥能力基本為負的費奧多爾,病弱的身體連做閃避的動作都來不及,就中彈倒地了。

  不過他身上並沒有受傷的痕跡,看起來只是突然昏迷了一樣。

  另一邊,利用傳送逃走的果戈理根本沒空去辨別方向,一直逃了數千米,追蹤他的子彈才熄滅光亮,像是消耗盡了能量一樣沒留下半點殘骸的消失了。

  「沒想到橫濱竟然還會有這樣的異能者,費奧多爾君應該能自己逃出來吧。」

  絲毫沒有拋下了同伴的愧疚,果戈理反而很開心的樣子扶了扶小醜帽,隨即在月下消失身影。

  白狐將昏迷中的費奧多爾叼著拖到了修斯·菲爾面前。

  修斯菲爾挽挽袖子,露出手腕上戴著的金屬帶子,點了一下後,一個浮窗出現了,對准費奧多爾的臉掃描了一下,浮窗上出現了相對應的資料。

  「啊……果然沒有看錯,武裝偵探社需要應對的敵手之一,立花小姐,我們為你選擇簽收人的時候,可是將這種屬於黑暗面的人及組織都排除在外了哦。可是為什麼你會自己選擇跟他們走呢?」

  蹲著的修斯·菲爾很不理解的抬頭看來,「而且還是在簽收沒有滿三個月的時候就選擇離開,為什麼?雖然說我們並沒有售後服務,但是啊……太~讓人在意了,這是對我們選擇的簽收人不滿意?對武裝偵探社不滿意?……不過據我觀察,應該很好啊,你不是已經順利進化了嗎?」

  福澤純搖頭,「沒有不滿意。」

  「那是為什麼?」修斯·菲爾追問。

  說實話,簽收之後發生的事情已經不在他們負責的範圍內了。他之所以還留在這個世界,單純只是因為不想浪費單世界的出入次數和停留時限。

  世界並不是無條件接受任何人出入,每一個世界,每個人只有一次出入機會,沒有當前世界身份的人只能停留三個月,三個月後會被世界意識排斥出去。而得到當前世界身份的方法就是有本世界的人簽收接納。

  所以之前找武裝偵探社的人簽收時,他說武裝偵探社有三個月的考慮時間。不過,不管武裝偵探社當時需不需要考慮時間,他都會在這個世界停留三個月時間。

  為了不浪費世界出入機會,資深bee都會在送信結束後,在當前世界停留三個月時間。

  因為,或許這三個月內會接到寄「信」委托呢?如果他早早離開了,這個委托就只能讓別的bee來一趟,浪費一個人的出入名額。

  嘛~雖然有委托的幾率不高,畢竟以心靈碎片支付郵費這種事,一般沒幾個人會願意。不過停留的這段時間,他也可以觀察一下前一封「信件」簽收後的後續。

  「選擇離開武裝偵探社,總會有個原因吧。」修斯·菲爾說。

  隨即,他聽到福澤純回答:「不是離開,只是暫時離開。因為……國木田理想的家人,需要在四年後再出現。我現在暫時去敵人那邊……可以給他們提供更好的協助。」

  修斯·菲爾:……

  這個……思考方式未免太單純了,進化空間還大得很呢。


第18章 送走老鼠

  「我說你……首先,這顆玻璃珠想還給誰,你要親手還。然後,就算要離開武裝偵探社也要好好道別哦。這是人類之間交流的禮儀,所以,現在先回去吧。」

  勸走福澤純,修斯菲爾再次低頭看向昏迷的費奧多爾。

  一般情況下,bee不能直接插手世界線的進展,所以修斯·菲爾沒有將費奧多爾送去警局的的打算。

  但就這樣將人丟在馬路上,是不是也不太好呢?

  修斯·菲爾考慮著。

  現在晚上的氣溫還不算高,就這樣讓人躺在地上昏迷一晚,說不定會把人凍死。該搬去哪裡放著比較好?

  有腳步聲傳來,這座城市這種深夜時間還在外面走的應該不是普通人,修斯·菲爾轉頭看去。

  港口黑手黨的森生生在十步距離停下腳步,「信蜂物流局的精靈體,我委托你寄信,接嗎?」

  「誒?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嗎?」修斯·菲爾撓撓腦袋,站起身來,笑嘻嘻的做了個不倫不類的執事禮。

  「只要郵費到位~~~信蜂物流局不會拒接任何一份寄信委托。」

  「郵費你們收過了,」森生生說,「六年前。」

  修斯·菲爾:……

  修斯·菲爾:「誒?」

  六年前,森生生14歲,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生活在流星街,一個滿是垃圾山,靠在垃圾山中翻找食物生存的地方。

  在她即將餓死的時候,平行世界的母親支付郵費委托信蜂物流局將她寄送到了這個世界。

  負責派送她的是一個新手bee,到達這個世界之後,還沒找到收件人,就弄丟了她,她的簽收人原本是北美組織Guild的領頭人弗朗西斯,結果她被撿到港口黑手黨。

  一個多月後,新手bee找到弗朗西斯一起來到港口黑手黨簽收她,但她沒有選擇跟在弗朗西斯身邊,而是選擇留在港口黑手黨。

  同時,在她的提議下,弗朗西斯為了治療妻子因為愛女而產生的精神痛苦,讓新手bee收走了妻子體內和死去的女兒有關的所有心靈碎片。

  因為當時弗朗西斯沒有想要寄送到其他世界的東西,所以選了以贈送的方式讓新手bee收走妻子的心靈碎片,不過是半贈送方式。

  半贈送方式為,如果以後有機會再遇到信蜂物流局的bee,而弗朗西斯又有想要寄送的事物,可以以這份心靈碎片要求信蜂物流局寄送。

  修斯·菲爾查了資料,發現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頓時捂臉,「啊……拉格那家伙,第一次任務就出了弄丟信件的岔子嗎?」

  吐槽完自己的同事,修斯·菲爾對森生生攤手,「這份委托無法成立哦,因為……那份心靈碎片的賬記在弗朗西斯先生名下,所以,只有他可以使用,不能給你衝抵郵費哦。」

  「要不……」修斯·菲爾提議,「你聯絡弗朗西斯先生問問可不可以給你使用?」

  他也想促成這單委托,畢竟欠賬當然是盡早填補掉比較好。

  而且,真巧吶~~~他工作了幾百年,還是第一次在同一個世界遇到另一個被他們派送來的人。

  森生生撥通了弗朗西斯的電話,鈴聲響了兩遍後有人接聽了,是一個女性的聲音。

  森生生沒有意外,說:「澤爾達阿姨,我是生生,可以讓弗朗西斯叔叔接電話嗎?」

  「當然可以,」熱情的女性爽快的將手機交給了丈夫,然後伴隨著舞曲繼續跳舞。

  手機中傳來的舞曲聲漸遠,是弗朗西斯拿著手機向外走了幾步,「好久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了呢,Clever girl。」

  「團長,我遇到了信蜂物流局的bee,澤爾達阿姨的那份心靈碎片可以使用嗎?我要把死屋之鼠的首領費奧多爾送去其他世界。」

  「死屋之鼠的首領嗎?」弗朗西斯心情暢快的點著頭,「如果能以這種方式送走的話,沒問題,你拿去用吧。」

  「謝謝你,團長。」

  「對了,今年你的生日,讓港口黑手黨安排個大點的地方,澤爾達說要參加你的生日會,而且抱怨說你18歲那場宴會的舞池不夠大。」

  「我會讓爸爸安排。」

  掛斷電話,森生生看向修斯·菲爾。

  修斯·菲爾聳肩,「既然弗朗西斯先生本人同意,那就沒問題啦~」

  拿出空白郵寄單,填上當前地址作為攬件點,修斯·菲爾問:「要寄到哪裡去?」

  「當初我的攬件點,HxHπ流星街,」

  「收件人選一下?」將資料界面舉到森生生面前,修斯·菲爾一邊等著森生生查看世界資料進行挑選,一邊吐槽,「真狠吶~這個人去了流星街那種地方,能活過一天嗎?話說回來,如果這個寄信委托不能接,你會怎麼做?」

  「你認為流星街出身的人,會怎麼對待敵人?」森生生反問。

  修斯·菲爾同情的看了費奧多爾一眼。

  怎麼說呢?不管去了流星街能活多久,但好在活過今晚是沒有問題了。

  「庫洛洛·魯西魯。」

  聽到森生生選擇了這個名字,修斯·菲爾將郵寄單填好,又看了眼庫洛洛·魯西魯的資料,頓時嘖嘖。

  這可真是選了一個危險人物。還好他們bee免疫一切來自世界內的傷害,不用擔心接觸對方的風險。

  看著修斯·菲爾暫停了費奧多爾身上的時間流動,將人搬到背箱中,直到他離開,森生生才收回視線往回走。

  每個世界只能允許每個人進出一次,而原本便生在這個世界的人,出生就算進,也就是說一旦離開就不能再回來。

  就算庫洛洛·魯西魯拒簽,死屋之鼠首領費奧多爾也無法再回到這個世界,他的部下也找不到他的被害證據,接下來的處理要比直接殺了他簡單多了。

  掃了眼路邊的監控,森生生打了個電話,讓人將這裡的監控影像刪了。


第19章 笨蛋

  國木田不知道福澤純出去過了,第二天帶福澤純去武裝偵探社後,福澤純拿出玻璃珠遞給亂步,他才知道,她竟然半夜獨自出門去找玻璃珠了。

  「你怎麼找到的?有沒有遇到敵人?遇到危險了沒有?」國木田緊張的追問。

  福澤純搖頭,「派送員,幫我拿到的。」

  派送員?原來還沒離開這個世界嗎?

  國木田松了口氣。

  其他人也松了口氣,又不放心的叮囑:「純小姐下次不要這麼冒險了,一個人半夜出去可不安全。而且還是這種有可能遇到敵人的情況,至少讓國木田先生陪你一起啊。」

  福澤純又搖了搖頭,還沒說什麼,亂步就接過了她遞過去的玻璃珠,並代替她做出了回答。

  「沒有下次,她要走了。」

  走?

  其他人第一反應是看向國木田,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突然要走。

  國木田和他們一樣懵,表示自己不知情之後,才問福澤純,「純小姐,你要離開武裝偵探社?」

  福澤純點頭。

  「為什麼?不是說不能離開,不過能告訴我們原因嗎?至少告訴我們你想去哪裡?是值得信賴的地方嗎?」

  福澤純抬頭看了國木田一眼,只是搖頭,不說話。

  「……」國木田:「不想說嗎?」

  「不要問啦,國木田。」亂步站起身來,不高興的說著,「真是,一個個都是笨蛋。」

  他拉著福澤純就往外走,「跟我來,我帶你去找社長。」

  所有人一臉好奇,但沒有跟上去。

  希望待會亂步先生回來之後,願意解釋給他們聽聽。

  「社長~」亂步眯著眼睛敲開社長辦公室的門,拉著福澤純來到福澤諭吉面前,「這個笨蛋,你處理一下。」

  他一眼就看出了人想走,當然也看出來想走的原因跟國木田有關,但記在他們家社長名下的人,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他們社長不要面子的嗎?

  福澤諭吉是個不苟言笑的人,看著威嚴不好說話,但實際很體恤人。聽說福澤純想走,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她為什麼要走,而是她是否有個好去處。

  畢竟這個世界對於她來說,應該還是個陌生地方。

  「沒有,」福澤純搖頭。

  「那麼,是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嗎?」

  頓了頓,福澤純回答:「想去一個可以學習的地方。」

  「上學嗎?如果你想要,我可以送你去學校。」

  亂步坐在一旁,支著一只耳朵聽著,臉上是感覺無聊的表情。

  學校那種地方,最無聊了。他不喜歡。

  「不是學習,」感受到福澤諭吉的好意,福澤純嘗試求助的詢問,「我想要學會做飯,學寫漂亮的字,找到理想,學會什麼叫熱愛生活,學會養盆栽,學會幽默感,學會理解什麼是正確完整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學會采購,學會微笑,學會唱歌,學會寫作,學會開車,學會訂報紙,學會做手工,學會織圍巾和毛衣,學會堆雪人,學會選和服,學會用好聽的聲音說話……」

  福澤諭吉面上沒什麼表示,內心實際很驚訝,因為第一次聽到有人一次說出這麼多想學的,而且,真的有人會擅長這麼多嗎?

  這還不算完,福澤純還在補充,「還有,要交朋友,以及,頭發……要變成黑色。有方法嗎?」

  他該說把頭發變成黑色這條是最簡單的嗎?只要去理發店染發就好,不過,為什麼要特意把已經足夠漂亮的粉色長發染成黑色?

  「果然是笨蛋,」亂步在一旁吐槽,「這些,全部都是國木田對所謂理想女性立下的條件,你打算離開也是因為國木田認定理想女性會在四年後出現,所以想現在走掉,四年後再回來。笨蛋,蠢貨,傻瓜,明明只要留下來就可以了,還弄這麼復雜。反正你什麼都不會國木田也不會趕你走。」

  「但是,家人才能在一起,所以,我想成為國木田喜歡的家人。」

  用四年時間換以後一直在一起,她認為是合理的判斷。

  福澤諭吉理解了。

  說實話,他雖然知道國木田對未來妻子有很高的要求,但直到剛剛他才知道要求高到這麼具體,照這樣下去,他絲毫不懷疑國木田會單身一輩子。

  不管眼前的少女想要學習的出發點是為了國木田還是為了她自己,他都願意支持。

  有人願意為了自家弟子去努力,他感到很欣慰。但人的感情充滿變數,所以,有些話他還是想說清楚。

  「我會送你去學這些的地方,但你不需要勉強自己,如果有不喜歡的,不學也沒關系。而且,別單純為了國木田去學。你不是國木田的所屬物,不需要什麼都按照他的標准去做。」

  他說:「你還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如果四年後,你還是堅持現在的想法,我很支持你和國木田在一起,但如果你有了更想去的地方,更喜歡的人,我也不會反對。如今我算是你的長輩,遇到了什麼問題都不需要客氣,都可以找我商談。」

  時隔十一年再次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愛,福澤純呆了好一會,銀灰色的雙眼中有水光浮現,輕輕點了下頭。

  「是……謝謝……」


第20章 改變

  純小姐走了。

  中島敦等人遺憾的確定了這件事。

  福澤純頭一兩天沒來的時候,他們還想著福澤純可能只是想要一個人呆一兩天,連著一周都沒有看到人之後,才開始遺憾可能以後再也不能見面了。

  雖然只相處了不到兩個月,但就這麼分開了,大家還是有點舍不得。也擔心她一個人人生地不熟又很好騙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被人欺負。

  國木田也不知道人會去哪裡,秉著關心向名偵探大人問了一句,但得到的只有一聲嫌愚笨的「哼」,問社長則是被告知人很安全,不用擔心,沒有細說。

  既然老師說不用擔心,國木田就沒再過問了,福澤純走的時候除了大家送的禮物之外,什麼都沒有帶走,之前住在他家裡時所使用的一應物品自然也被留了下來。

  一時間不確定該怎麼處理,國木田便將東西整理收拾了一下,存放到了櫃子中。

  不久後,有情報說之前協助澀澤龍彥制造橫濱迷霧事件的死屋之鼠首領似乎失蹤了,死屋眾有內訌跡像。

  為了確認情報的真實性,眾人忙碌了一陣。

  沒幾天又聽說擁有傳送異能的小醜果戈理被殺了,檢查屍體得出的結論是被掐死的,但奇怪的是凶手沒有留下指紋。

  中島敦等人不知道福澤純進化後觀測靈會有的變化,國木田只見過觀測靈化成蝴蝶的樣子,而亂步則是立刻推測到了。

  從偵探社回到家中後,看到染了黑發正在練字的福澤純,亂步就哼了一聲,「那個小醜異能者,是你殺的吧。」

  福澤純點頭,「他的異能,很危險。」

  所以,找到了就應該解決掉。

  雖然殺的是殺過很多人的犯罪異能者,但正義不應該用殺戮來執行,福澤諭吉在一旁坐下,一邊拿起福澤純寫過的幾張紙檢查是否有進步,一邊說:「武裝偵探社處理犯罪者的方式為,不到不得已的時候,不下殺手。」

  「就是這樣,」亂步像個驕傲的小王子一樣附和著福澤諭吉的話,用孩子氣的聲音強調,「所以沒有得到任務之前你不可以隨便行動,不准給社長制造麻煩。」

  「嗯。」福澤純點頭,繼續維持標准姿勢寫字。

  她也並沒有想著再去殺誰,畢竟現在她每天時間都安排的很充實,每天都要去不同的地方上不同的課程,學了後回家練習,一周一循環。並沒有多少閑下來的功夫。


第21章 終篇

  四年後,某天,武裝偵探社的人發現樓下隔壁新開了一家盆栽店。

  一輛小貨車運送了很多盆栽過來,幾位工人在卸貨。

  因為上班時間不好在這裡耽擱,他們沒逗留在店外細看,沒能見到店主。

  下班後,大家約著一起去看看,既然來了新鄰居,開業日關照一下生意也好。

  去了之後,他們發現店內只有一位很年輕的女店主。

  黑色長發半披半挽,穿著優雅大方的店主給人一種溫婉的感覺,臉上掛著一絲不太明顯的微笑,就像花香一樣若有若無,不會過分熱情也不會讓人覺得冷淡。

  看到他們到來,店主雙眼微彎,露出柔和,輕輕啟唇,「歡迎光臨。」

  罕見的銀灰色雙眸給人一種熟悉感,眾人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在內心猜測。隨即看到難得和他們一起下班的社長走上前,很是欣慰的說:「開業大吉,布局看起來很有感覺,做的很不錯。」

  「什麼啊,只是換了個發色你們就都不認識她了嗎?」亂步不客氣的坐到了櫃台上,話中的意思表示的非常明顯。

  中島敦等人臉上不由寫滿了驚訝與驚喜。

  國木田比他們更要驚訝,畢竟他和福澤純相處的時間最多,非常了解對方主動性有多差的情況下,重逢發現她能夠自然的露出輕淺的微笑,而且還能獨自開店,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先表示驚訝還是先表示恭喜,還是先為重逢感到高興。

  他傻愣愣的看著。

  粉發變黑發的少女柔軟的回視著他,語帶期待的詢問:「國木田,這四年,我學了很多,我……達到你理想的標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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