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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情歸師兄》作者:裘茵 (完結)

《情歸師兄》作者:裘茵 (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eungmon 您是第6863個瀏覽者
文案:

「卓卿,你給我記住,當你我相見的時候,你一定要想起我是誰!」

『情歸』是傳說中的一種奇藥。被下藥的人只會對下藥之人動情動心,但也會忘了對方的一切。神醫卓卿,在師傅的指點之下,前去尋找被自己忘記一切的師兄。

卓卿和天都城暗主初見氣氛實在是不怎麼樣,但這卻阻擋不了暗主從此將卓卿放在心頭上。「你是否只會對你的師兄動情動心?」當暗主如此詢問時,卓卿將如何抉擇?

然而,翔王前來求醫,讓平靜的日子再起波瀾,太子慕容晴陽的介入是否又意味著愛情的危機?多年前的往事浮出水面,一切竟然全是因為……

慕容蕭是誰?卓卿又是誰?卓卿的師兄究竟又是誰?一切終將在天都城三年一度的比武大會裡真相大白。





楔子

奉天朝歷,天遠二十四年。

奉天王朝唯一非皇族血緣的王爺慕容鳳飛因私結黨羽,意圖謀反,事跡敗露後斬立決,所有族人流放塞外,其年方十三歲的稚子從此下落不明。

次年,奉天王朝歷,天遠二十五年,奉天王朝皇太子殿下失蹤。

三年後,天遠二十八年,詔封皇五子為新太子。

****

「師父、師父。」

「什麼事情?」

「師父……」

「好好的哭什麼?」

「師兄他……」

「你師兄他怎麼了?」

「師兄說沂潛康啊!?

「為什麼?」

「因為山下的小敏喜歡我。」

「這個跟你是不是笨蛋是兩回事吧?」

「師兄說不是!」淚!

「為什麼?」

「他說小敏是個笨蛋,被笨蛋喜歡上的人就是笨蛋中的笨蛋!」

「……」

……

「師父、師父!」

「怎麼了?」

「師兄他出手揍我!」淚。

「這是為什麼?」

「因為我拿藥粉撒他。」

「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他說山下的小敏比我漂亮。」

「就是他說的那個笨蛋小敏?」

「是的。」

「笨蛋比你漂亮呀……」若有所思,一聲感歎。

「師兄太可惡了!」淚,淚,淚!

「所以你就拿藥粉撒你師兄?」

「活該!誰叫他要說小敏比我漂亮!」不服氣!

「可,你是男孩子呀。」

「是又怎麼樣?小敏也不一定比我長的好看。」

「你這是在吃醋?」

「不是!」強詞奪理。

「那是什麼?」

「大丈夫頂天立地,師兄他怎麼可以睜眼說瞎話呢?」

「……」

「還有!」

「什麼?」

「士可殺不可辱!」正氣凜然。

「……」

……

「師父、師父!」

「什麼事情?你怎麼又哭了?」

「師兄大壞蛋!」抗議。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情?」

「山下的小狗子搶我的冰糖葫蘆。」

「?」

「回來以後我找師兄給我出氣去,他二話不說就帶著我下山了。」

「後來呢?」

「嗯,狠狠地把小狗子給教訓了一頓。」

「幫你打架出氣,他還是大壞蛋?」不解?

「是。」堅決地點頭。

「為什麼?」

「因為他對小狗子說……」淚。

「他說什麼了?」

「他說小狗子欺負一個比女生更弱的笨蛋沒本事!」噴淚。

汗……

……

「師兄、師兄。」

「幹什麼?」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皺眉毛。

「師兄?」哀怨。

「我有這麼說過嗎?」

「沒有,但是我覺得你好像很討厭我。」

「我哪裡讓你這麼覺得了?」咬牙。

「你說我是笨蛋。」委屈。

「你是笨蛋呀,我又沒說錯。」

「你……哇哇……哇哇……」

……

「師兄、師兄。」

「幹嘛?」

「小敏比我好看嗎?」

「廢話!」

「什麼叫廢話?」

「廢話的意思就是說,她當然沒你好看。」

「真的?」兩眼放光。

「嗯。」

「那你剛才為什麼說她比我好看?」

「因為剛才你沒在哭。」

「?」

「你哭起來的時候在我的眼中是最好看的,哈哈哈……」仰天大笑。

……

「師兄、師兄,你真好看。」

「?」

「你舞劍的時候最好看了。」

「那當然。」

「嗯嗯!每次你舞劍的時候,都讓我想起上次我們一起去後山的情景。」

「這有什麼關聯?」

「你不記得了?」

「什麼?」

「你用這把『斬魂』左一下呀右一下,然後地下落的全是我喜歡吃的梨!」興奮!

咬牙!

「然後你再用這把『斬魂』左一下呀右一下,一個光亮亮的梨子就削好了,又快又好!」

切齒!

「有師兄真方便!」

捏緊了拳頭!

「既可以舞劍砍梨,又能快速削梨!師兄,我們什麼時候再一起去後山吧?今年的梨子也該熟了!」流口水,嚮往,兩眼放光。

「卓卿!」

……

「小卓,你過來。」

「什麼事情?」

「你覺得師父人好嗎?」

「嗯。」

「那你覺得山下的小敏呢?」

「給我東西吃的時候是個好人。」

「那麼山下的小狗子呢?」

「讓我乖乖揍的時候也不錯。」

「那你覺得我呢?」

「也是好人。」

「真的嗎?」

「嗯!師兄幫我挨板子的時候是好人!」

「還有呢?」

「我把師父的藥弄倒,被師父發現後,替我受罰的師兄最好了!」

「還有呢?」隱忍著火氣。

「用『斬魂』切蘋果、切梨的師兄也最好了!」

「還有呢?」額頭青筋暴現。

「如果師兄不說我是笨蛋,不說小敏比我長得可愛,那師兄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笑臉如花。

「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了,你會不會等我回來?」

「你會給我帶好吃的嗎?」

「會。」

「回來以後照樣幫我挨扳子嗎?」

「好吧。」咬牙決定。

「師兄!」撲上去。

「?」

「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師兄!」

「……」

……

「小卓,你過來。」

「怎麼了,師兄?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是不是吃壞肚子了?如果是自然不要緊,我給你調個湯藥,喝下去保證你藥到病除。」

「不是。」

「那你是昨天練功傷了筋骨?如果是,也不打緊,我替你貼個自配的膏藥,保證你馬上又能上山砍蘋果,嗚嗚……小狗子前天告訴我說山上的蘋果熟了。」

「並不是!」

「那是?」

「我今天要下山了。」

「我也要去!」

「不行!」

「為什麼?」

「我這一去一年半載是回不來的。」

「為什麼?」

「我去賺錢。」

「賺錢?為什麼?」

「你忘記了?」跳起來。

「什麼?」

「昨天晚上你說了什麼今天就忘記了?」暴跳如雷。

「……」

「說話!」

「昨天晚上太困,迷迷糊糊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

「好、好、好,好你個卓卿。」

「你生氣了?師兄?」

「沒有。」

「可是,你臉都白了。」

「沒你的事。」

「你要怎麼樣才不生氣嘛?」

「你願意聽話?」

「嗯。」

「把這給吃了。」

「這是什麼?」

「你別管,吃了就是。」

「不要,啊……」

「吞下去。」

「嗚嗚……已經吞下去了。」

「卓卿,你給我記住,當你我相見的時候,你一定要想起我是誰!」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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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好厲害呀!」

卓卿站在天都城的城門前,仰望整個半山腰上的天都城,禁不住發出感歎。

脖子都仰酸了,也看不清整個天都城全貌,卓卿後退一步,再看,看不全;再後退一步,還是看不到;再後退一步……

咦……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落在脖子上。

卓卿一驚,連忙轉身,定睛一看,一匹棗紅色的高頭駿馬停在自己的面前,馬上坐著一人。抬頭去看馬上的那人,逆光,看不清男人的臉,驕陽在男人的頭頂上光芒四射,卓卿不禁半瞇起眼睛。

男人身後跟著五個人,看樣子是身邊的護衛,男人只是安靜地坐在馬上,專注地看著他。

被男人滾燙的視線瞧久了,卓卿不禁口乾舌躁起來,他吞嚥了一下口水,問:「請問……」

「你是什麼人?」不等卓卿把話說完,男人身後有個更高大的人搶先問道。

男人忽然伸出手來示意身後的人別說話,威嚴彷彿在男人的指尖跳躍一般,他身後的人立即噤聲,微微垂下頭,表示對男人的絕對服從。

男人翻身下馬,姿勢瀟灑至極,翻飛的衣角在風中飄蕩,風吹亂了他烏黑的發,遮住了他精銳的目光,風停下的時候,男人深黑的眼睛露了出來,眼中微微有一絲不易覺察的怒火。

男人向前走了兩步,在卓卿的面前站定,他低頭看著卓卿白晰的臉,沉聲問道:「你來幹什麼?」

男人說話的聲音沉穩有力,甚至帶著曖昧韻味,聽得卓卿心裡癢癢的,他定了一下心神,道:「在下卓卿,奉家師之命前來求見葉不凡城主。」

「我問你來幹什麼的?」男人微皺一下英挺的眉,又問。

「咦咦?」卓卿睜大了明亮的眼睛,疑惑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別讓我問第三遍。」男人向前又跨了一步,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在卓卿的臉上。

因為過於接近,所以男人身上的熱力源源不斷地傳過來,卓卿彷彿被燙到一般迅速地向後跳開,他微微紅了臉,像剛成熟的紅蘋果。

「都說了是奉家師之命了,還問來幹什麼?真是的。」卓卿低頭躲開對方的目光,小聲地嘟囔。

「你說什麼?」男人的耳朵很尖,聽見卓卿不滿的發言。

「都聽見了還問?」也許是男人一直沈著俊顏,也許是男人的態度實在惡劣,也許是男人說話的方式惹腦了卓卿,他狠狠地瞪著男人,大聲說道。

男人英俊好看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他隨即轉身走人。

俐落的翻身上馬,姿勢瀟灑一如他下馬時那樣,卓卿呆呆地看著那瀟灑的模樣,即羨慕又嫉妒,悄悄從背後比畫了一下兩人身高,發現差距過於明顯,卓卿恨恨地咬牙。

出神的剎那被人用力抓住領口,一使勁給提了上去,直接甩在馬背上。

卓卿一驚,幾乎失口叫出聲來,狠狠地回頭,狠狠地瞪回去,卻在看見男人在陽光下隱隱笑開的嘴角,沒由來的火氣全部洩光。

看著那掛著一絲得意的優美嘴角,卓卿有片刻的失神,直到胯下的駿馬傳來一陣震動,方才驚醒過來。

「放我下去!」卓卿強烈要求。

「你不是要見城主嗎?」男人反問。

「城主是要見,馬我也要下。」卓卿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撅起了嘴。

「那就坐好別動。」男人看著卓卿撅起的嘴唇,微微笑了起來。

「幹嘛?」卓卿不由得皺起了眉心,很顯然他對男人起了戒心。

「我帶你進城。」

「我有腿,自己會走。」卓卿倔強地掙扎起來,不滿男人的霸道與強勢,執拗的卓卿意外的難纏。

「坐好!」沉沉的聲音從丹田發出,男人伸出手臂一把摟住卓卿,強行將他壓在馬背上。

「你放開!」溫暖從腰部傳來,卓卿微微抖了一下,越發掙扎起來。

收緊的手臂帶來更滾燙的體溫,卓卿沒由來地感到一陣驚慌,他左右扭動身體想要從這臂膀的束縛逃開。胯下的駿馬忽然一陣引頸長鳴,卓卿著實被嚇了一跳,後仰的身體來不及被穩住就倒進身後的胸膛裡。

「抓緊了。」耳畔傳來溫濕的呼吸聲,男人只是稍加提醒,卓卿白晰的臉龐便紅了一片,見此情景男人大笑起來。

狂奔的馬背上,卓卿不甘心地恨恨咬牙,男人大笑的樣子非常的欠揍,想要做出一些反應,卻只能任由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任由男人結實的手臂緊緊捆綁住自己。

駿馬飛快地奔跑在山路上,僅僅一杯茶的功夫就到了半山腰上的天都城。

剛進天都城,卓卿睜大了眼睛,不停地四處張望,天都城內熱鬧非凡的景像令他大大地開了眼界。

聽師父說過,天都城與一般的山莊或江湖教派完全不同,自治嚴謹的天都城擁有自己的商業、守備、生意涉及各大領域,整個天都城人眾過萬,經濟來源完全依靠自己自足。偌大的天都城有二主──葉不凡和天賜公子,天賜公子是葉不凡的伴侶,動了天賜公子就等於要了葉不凡的命,這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秘密。

兩個人都是男人呀!能幸福嗎?

不知不覺中,卓卿完全丟開了眼前熱鬧非凡又氣派的景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

天都城?鳳前殿。

胯下的馬停了下來,男人見卓卿還在兀自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東西?他微微蹙了一下眉,抓起卓卿的領子,怎麼把他拉上馬背的又怎麼把他給送了回去。

卓卿就這麼被人捉來捉去了兩回,男人身後的隨侍一個個強忍著笑,蹩得臉都變得通紅,看似忍得非常的辛苦,卓卿咬牙切齒,恨不能把這個惡劣的男人生吞活剝。

男人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一臉平淡的看著他道:「比你用走的快多了,你還不道謝?」

該死!可惡!可恨!

卓卿咬著下唇,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轉身向內走去。

內侍來報說是有人求見的時候,葉不凡正一手摟著天賜,一手端著茶,一口一口地餵他喝茶。

卓卿進來的時候,看見這一幕,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站在一旁的男人險些以為他圓圓的眼睛就要掉出來一般。

男人沒有說話,在葉不凡的左手邊找了個地方坐下。

卓卿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動,窘迫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眼睛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有道是非禮勿視,可這……

卓卿在心底哀歎!

一旁的男人咳嗽了一聲,葉不凡總算是注意到楞在門前的卓卿。

葉不凡看過來的時候,卓卿不得不承認他是他見過最英俊的男人,就連身為男人的自己都不能否認他的英俊不凡。這個時候卓卿忽然想到一旁的男人,他回過頭去看他,發現男人正狠狠地瞪著自己,他好像在生氣?不明白男人這是生得什麼氣,他用鼻子哼了一聲,轉過頭來。

突然對上一張風華絕代的臉,卓卿嚇了一跳,便立刻被那雙美麗的眼睛吸引住全部的心神。不知道天賜是什麼時候來到自己面前的,他悄然無息的動作,輕盈優美,很像他在身後飄蕩的長髮,令他看起來美得不像是這個世間的人。

如果葉不凡是他見過最英俊的男人,那天都城的天賜公子就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麗的男人。

這個男人的美完全迥然於女子,他空靈俊秀的氣質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看著他輕揚的長髮,卓卿在心裡驚歎,就算是仙子也不過如此吧!

「啊!」

頭上傳來一陣痛,痛得卓卿幾乎流出眼淚來,他抱著被痛打的頭看向下手的混蛋。

是那個男人!

卓卿氣得當場跳了起來:「你幹什麼?」

「你亂看什麼?」男人似乎火氣更大,他看了一眼天賜公子又看了一眼葉不凡,怒火熊熊的視線最後停在卓卿身上。

「又不是你老婆,我看他關你什麼事?」卓卿瞪大眼睛,不顧形象地叫出聲來,白晰的臉頰氣得通紅,像熟透的蘋果。

「你!」男人一時語塞。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天賜忽然笑出聲來,輕靈動聽的聲音彷彿流淌的泉水,將卓卿的怒火全部熄滅。

卓卿轉過頭來,兩眼直直地看著眼前出塵絕倫的人,忘記了頭頂被打的痛,忘記了前一刻還同他爭吵的男人。

男人哼了一聲,坐回椅子裡,氣勢洶洶地看著卓卿。

被天賜笑咪咪地看著,卓卿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髮,紅著臉,低下頭看著腳尖。

「你是誰?」天賜微微彎腰,視線與卓卿的對上。

「啊!在下卓卿。」光顧著和那個男人吵架,卓卿差點忘記此行的目的,聽見天賜問話,他連忙回答。

「你就是璇璣子前輩的高徒,神醫卓卿?」天賜微微吃驚地看著面前有些過分年輕的卓卿,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在江湖就享有盛名。

「呵呵,正是在下。」被美人誇獎,卓卿的臉紅得更厲害。

「你果真像璇璣子前輩信中所說的那樣呀!」天賜的目光在卓卿的身上轉了兩圈,不由得感歎。

「師父說了什麼?」卓卿好奇師父對眼前的美人都說了些什麼,他眨巴一雙過分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著天賜。

天賜低低笑出聲,回頭去看葉不凡,葉不凡笑著走了過來。

在卓卿的面前站定,葉不凡伸出大手,揉亂了卓卿一頭清爽的發,他發出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你果然可愛無雙!」

「那個老頭這麼形容我?」卓卿拔高了聲音。「好歹也該說我英俊瀟灑,人見人愛呀。」卓卿顯然不服師父的評價。

葉不凡和天賜不約而同的相互看了一眼,又不約而同地搖頭。

「難道我說的不對?」

「璇璣子前輩說的不對。」天賜解釋,他的笑容溫柔異常,眼睛變成了彎彎的月牙狀。

葉不凡在一旁點頭附和。

「呵呵,我就說的嘛!」卓卿得意起來,大大的笑容掛在嘴邊,天賜看著他開心的笑臉,想起了去年山後桃樹上結的水蜜桃,白白嫩嫩的,又很甜。

「璇璣子前輩的形容不夠貼切,你不僅可愛無雙,更是可愛無敵!」天賜說完話後,笑倒在葉不凡的懷裡。

卓卿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委屈地看著天賜與葉不凡,垂頭不語。

見他似乎有些沮喪,葉不凡連忙出言改變氣氛:「小卓,你這次來是為了什麼?璇璣子前輩將你托我照顧,說你其實是有事前來,如有需要葉某相助的地方,儘管開口,不用客氣,更何況璇璣子前輩對在下有恩,小卓有事,葉某自然鼎力相幫。」

「我是來找我師兄的。」前一刻還有些沮喪的卓卿雙眼亮了起來,在他年輕的臉上看起來格外地神采奕奕。

「師兄?」葉不凡在心底詫異不已!

當今天下有一奇人通曉周易玄機五行八卦,此人便是璇璣子前輩。江湖上傳聞,璇璣子前輩此生原不打算收任何人為徒,卻在年過半百的時候破例收了一位故人的遺孤為徒,他這一生只有這麼一個高徒,從未聽說過璇璣子前輩在卓卿之前收過其它的徒弟,聽聞卓卿提到此人,葉不凡難免驚訝。

「對!我就是來找師兄的!」說到師兄,卓卿兩眼放光,看起來好生開心,流光異彩在他白晰的臉上閃耀著。

「你師兄的名號是什麼?讓不凡現在就派人給你找來。」見卓卿這麼高興,想必他的師兄對他是極其重要的人,天賜也許是感染了他愉悅的心情,不免想讓這麼可愛的卓卿更加高興,他立刻提議道。

「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卓卿的回答著實令天賜摸不著頭腦,他忍不住重複卓卿的話。

「是的。」卓卿一臉肯定。

「……」天賜再問:「那他生得什麼模樣?」

「不記得了。」卓卿搖頭。

「……」

「真的不記得了?」

「那你師兄他有什麼特徵?」天賜又問。

奇怪,好生奇怪,太過奇怪!

「師兄的劍法很好!」卓卿一臉開心的笑容,一笑起來就會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

「說來聽聽!這也許是條線索!」終於有跡可尋,天賜追問下去。

「每年我們住的山上梨子成熟的時候,就是師兄劍法登峰造極的時候。」卓卿露出嚮往的神情。

「?」

「師兄有一把名劍叫『斬魂』,削鐵如泥,但是他最喜歡砍的卻是後山的梨樹。」

「為什麼?」

「因為我愛吃!」

這是什麼理由?

「他左一劍呀右一劍,地上就落滿了我最愛吃的梨!然後在左一下呀右一下,一個又白又胖的梨就被削得乾乾淨淨!」

「?」

「不愧是我的師兄,名劍『斬魂』在他手裡使起來,梨子一點都不浪費,皮薄得近乎透明。」

「厲害!」天賜抖著聲音說。

「師兄還有一大本事。」

「什麼什麼?說來聽聽!」聽聞天下兵器譜上排名第二的名劍『斬魂』竟然被人當成削梨的工具,張口結舌的天賜一邊在心中感歎名劍的多重用處之外,一邊不免想早早見識一下這位『師兄』。一聽這位奇人師兄居然還有另外一大本事,好奇心頓時疊起好幾層。

「挨板子!」師兄真是好人呀!卓卿在心中緬懷過去。

「?」

「每次犯錯被師父責罰的時候,師兄居然可以次次說服師父讓他代打,最厲害的是,他每次挨師父板子的時候居然都不叫一聲!實在是太厲害了!」

「這就叫厲害?」天賜有想暈倒的衝動。

「師父下手很重,師兄被打到屁股都開花了,也不叫一聲,這還不叫厲害?」卓卿甚是佩服。

「除此之外你還記得什麼?」天賜不死心地追問下去。

「沒有了。」卓卿搖頭,連連歎氣。

「怎麼會這樣?」天賜和葉不凡更是覺得怪異莫名,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葉不凡問。

「這全部都要怪師兄!」說到此,卓卿有些憤恨。

「為什麼?」

「還不是要怪他讓我吃了『情歸』。」

「情歸?」天賜一臉怪異。「情歸是江湖上傳聞已久的奇藥,據說吃下去的人除了下藥的人之外全部都記得,相對的,被下藥的那一方將會對下藥的人難以忘懷,這種感覺可以說是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此藥無別的解法,除非與下藥的人再度相見。不過此藥最神奇的地方是因人而異!據說有人服下『情歸』之後,有人只忘記長相與姓名,有的人卻是忘記了所有,有的人記得一半。」

天賜凝神看了卓卿一會,他心中不免奇怪異常,忍不住喃喃低語:「好奇怪呀!」

「什麼奇怪?」卓卿問。

「此藥看似要讓對方遺忘,事實卻並非如此。被下藥的人雖然不記得下藥之人的一切,但是下藥之人留給對方的感覺太過強烈,以至於根本就忘不掉以往,說是遺忘,倒不如說是強行束縛,那種令人顫慄的強烈佔有慾,藉由藥物全部發揮出來,通常被下藥的人要想對下藥之人外的第三者產生感情,簡直就是不可能,一旦藥效解除,被下藥的那一方想要放開下藥的人也幾乎是不可能,所以此藥才被稱為『情歸』。你師兄好好的幹嘛要給你下這個……」

「誰知道?他從小就喜歡欺負我……」卓卿說話的時候臉頰粉粉的,彷彿三月盛開的桃花,帶著清幽淡雅的神韻。

「但是,『情歸』只是江湖上的傳聞而已,千百年來從未見過真身。」一旁的葉不凡忽然插進話來。

「嗯嗯。」卓卿點頭。「也只有我師兄才會相信師父他老人家醉酒後的胡言亂語,把師父做的『遺忘草』錯當『情歸』給我吃了下去,害得我想不起他的模樣,想不起他的名字,想不起他的很多事情來。」卓卿免不了長歎一聲,「原本好好的,都怪他,害得我不得不奉家師之命前來找他,讓他把給我下的暗示給解開。」

「暗示?」

「對呀,師父的『遺忘草』與『情歸』有異曲同工之妙,妙就妙在一定要找到給我下藥的人才能解開,師父說看見我師兄的時候我就自然會想起一切,也會認得師兄。」淺淺的酒窩映在卓卿白晰的臉上,他微微偏過頭,幾捋黑髮垂在臉頰兩側,令他烏黑澄清的眼睛看起來格外明亮可愛。

「你師兄現在在哪?」天賜問。

「不知道?」卓卿連連搖頭。「師父只說師兄在天都城。」

「璇璣子前輩為何如此肯定?」葉不凡問。

「因為師兄有給師父寫過信呀,師父說信紙上的香氣只有天都城內的『幽情』,才會有這樣的香氣。這『幽情』也只有天都城的二主以及二主身邊的人才會擁有。相信天下會有『幽情』的人不會超過一百位。」一臉興奮的卓卿出言解釋,他也許是感覺到即將見到多年未見的師兄,愉快的神情溢於言表。

「那太好辦了。」天賜聞言,懶懶地理了一下發,倒進葉不凡的懷裡,微微抬頭,一雙深黑的鳳眼看向上方的葉不凡。

葉不凡意會,點頭,輕輕將他抱進懷裡,向門外的人傳令道:「立刻去請天都城大總管,三十六位管事、十二位烽火使到鳳前殿來。」

「多謝城主、多謝天賜公子。」卓卿開心地拱手答謝,星星般璀璨的光芒在他烏黑的眼中閃閃發亮。

面對如此純真的孩子,啊,錯了,應該是大男孩,葉不凡連忙在心中改口,想不疼都不可能呀!

坐在一旁良久無語的男人忽然站起來,轉身就要走,天賜見他意欲離開,連忙出聲叫住:「慕容,怎麼這就要走?」

原來男人叫慕容蕭。

慕容蕭回過頭來,冷冷看了卓卿一眼。

咦?

卓卿看得分明,慕容蕭的眼中有怨氣,似乎是針對他的!

莫名其妙!好看的笑容從卓卿的臉上消失。

慕容蕭冰冷的視線從卓卿的臉上移開,落在天賜絕美的臉上時,溫柔在他的眼底化開。

「早前還未上山前就遇見過神醫卓卿,現下也算是與他照面好一會了,他沒想起任何事情來,可見我並非他的師兄,更不是那個錯把『遺忘草』當成『情歸』的笨蛋,留在這也毫無意義,錢莊的事情還等著我去處理,我沒時間在這陪他耗下去。」

慕容蕭說完話,掉頭就走,天賜看著那怒氣沖沖的背影,心中微覺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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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覺察出天賜的異樣,他忙問:「怎麼了?」

「慕容蕭他並不是這麼沉不住氣的人,今天他是怎麼了?而且他從來沒有一次說過這麼多的話,今天真的是破天荒第一次呀!他從來都是覺得多說無意,今天卻說了這麼多,還特別解釋了離開的原因,好奇怪。」

「慕容這次出門一走就是半年,想來是太過勞累了,過後請張媽媽多做一些他愛吃的東西給他送去吧。」葉不凡嘴上雖這麼說,心中也和天賜一樣犯起嘀咕來。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長孫紀帶著三十六位管事,十二位烽火使走了進來,叫了一聲『城主、天賜公子』便一字排開站好。

長孫紀一進門就看見一個眼睛又大又亮的男孩子在盯著自己直瞧,他可愛的模樣讓他想起張媽媽家那隻眼睛奇大整天喜歡跟在他身後的小黑子,長孫紀一時沒關好嘴,不禁脫口而出:「小黑子!」

「誰是小黑子?」卓卿好奇地問。

長孫紀一驚,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說話才好。

天賜與葉不凡面面相覷,兩人不約而同地想了一想張媽媽家的小黑子,又看了看卓卿,忍不住大笑起來。

「小黑子是誰?」卓卿又問。

「張媽家的……小、小狗,最喜歡……長孫先生……天天跟、跟在他身後要東西吃。」天賜捂著肚子,幾乎笑到岔氣。

「!」

「還請這位公子見諒。」長孫紀紅著臉認錯。

「小卓,你面前的眾位乃是我天都城管事和我貼身的人,你說的『幽情』我也只贈予過他們,除了他們天都城之內並無他人在用,看看裡面可有你師兄?」葉不凡邊笑邊將卓卿拉到眾人面前。

卓卿圓溜溜又有神的眼睛在眾人的臉上掃來掃去,看了幾巡也無任何徵兆,葉不凡和天賜看著卓卿陰晴不定的臉色,半刻鐘的時間過去了,看樣子是沒有結果,他們不免替卓卿惋惜。

但卓卿卻並無沮喪之神情,他笑著轉過身來,衝著天賜和葉不凡眨巴眨巴水亮的眼睛,每每一動,他又長又密的睫毛就像小扇子一般,顫動得非常地好看。

「我都沒覺得怎樣,城主和天賜公子何必如此難過?師父和師兄都說過,隨願遂願,一切隨緣;我想只是機緣未到而已。呵呵,相信時間到了,我自然會見到師兄的。」

此後,天都城多了一位神醫卓卿。

****

鳳前殿。

卓卿入住天都城的第三天早上。

葉不凡正正與慕容蕭商量事情,便聽見下面有人來。

「稟城主,城外來了很多人,求見城主。」

「來人是誰?」

「李家莊的主人率眾前來,有一人是被抬過來的。」

「哦?」葉不凡思量了一下道,「請他們進來。」

李齊遠一進鳳前殿就老淚縱橫,見他如此傷心,葉不凡便問:「李莊主這是為何?」

李齊遠一聽葉不凡發問,忙不迭地向葉不凡哭訴:「城主,在下老年得子,也就這麼一個兒子,怪我平常過於溺寵,疏於管教,小兒並無壞心只是過於玩劣,不知道得罪了天都城的人,活該受罪,但是時間已過三日,小兒知錯了,還請城主開恩。」

聽李齊遠這麼說,葉不凡微微皺起眉頭,輕一擺手,長孫紀從身後走來。

一到葉不凡身邊,他微一欠身,道:「稟城主,天都城的人三日內無人路過李家莊,更無人對少莊主出手,這一點,天都城的出城記錄可以作證。」長孫紀不慌不忙地說。

「李莊主您都聽清楚了?既然與我天都城無關,您請回吧。」

一聽葉不凡這麼說,李齊遠立刻急了:「城主,李某絕無虛言。三日前莊中的侍衛看見那人進了天都城後就沒有出來,如果在下有半句謊言,任憑城主發落。」

「那人何樣?」

「聽回來的侍衛傳報,傷了小兒的人個子不高,眼睛大大的,眉清目秀,看上去甚是可愛無害,雖然不會武功,但是用藥的手法精妙,不知他用了什麼藥粉,小兒三日前沉睡不醒,各大名醫皆是束手無策呀!」李齊遠邊說邊連連搖頭。

「個子不高?」葉不凡默默念道。

「城中之人可以去掉四分之一。」長孫紀補充。

「眼睛大大的?」葉不凡又道。

「城中之人又可去掉四分之一。」長孫紀算過之後回答。

「眉清目秀,看上去甚是可愛無害。」葉不凡的腳尖點地,拍著節奏,邊想邊說。

「再去掉四分之一。」長孫紀不住地點頭。

「雖然不會武功,但是用藥的手法精妙,加上三天前入城後就沒有出去,符合這些條件的只有他了。」

「卓、卿!」說這話的人不是長孫紀,而是在一旁好半天,光看戲的慕容蕭。

一會工夫,卓卿人就到了。

剛到鳳前殿,卓卿一眼就看見四肢平躺在擔架上的人,他一臉鄙夷,冷哼一聲,越過躺在擔架上的人走了過去。

「卓卿,李莊主說你傷了他兒子,這可是事實?」知道卓卿不會無故傷人,為了公平起見,葉不凡開門見山地問。

「是。」卓卿很乾脆的承認。

「為何?」

「他兒子活該,見了美人就起色心,讓他好好睡一覺,醒來之後應該會好好反省反省。」卓卿揚著下巴說,神氣的模樣看得慕容蕭微微失神。

「這……還請公子海涵,等小兒醒來之後,老夫定嚴厲管教。」自知理虧,李齊遠連忙賠禮,「老夫就這麼一個兒子,還請公子高抬貴手放過小兒吧。」

「人家的閨女就不是一個?活該。」卓卿得理不讓。

「小兒只是頑劣,並無惡意,這次吃了大虧,受了教訓,以後定是不敢了。」

葉不凡看了一眼李齊遠又看了一眼卓卿,他道:「卓卿,既然李莊主登門道歉,想必少莊主也知道錯了,你看我給你做主,讓莊主親自向那位少女賠罪,賠禮不得少,如果那位少女原諒了少莊主,捎於你信,證實這事,你就將解藥給莊主可好?」

卓卿想了一下,點頭答應。

李齊遠連連道謝,抬了人,立刻下山。

葉不凡回身剛準備坐下與慕容蕭繼續商討未完之事務,外面又傳有人求見。

「稟城主,飛遠鏢局的總鏢頭王富求見。」

「請進來。」

話音落地沒一會,外面風風火火走進一人。

來人剛準備說話,一見卓卿就跳了起來:「好呀,原來你在這!說,你把我師弟怎麼了?」

「你師弟?不認識。」卓卿想了又想,確定不認識眼前的人,實話實說。

「三天前你給他下了什麼藥,害得他四肢癱瘓,到現在還躺在家裡,竟然說你不認識!」王富一聽就火,暴跳如雷的樣子令卓卿頻頻蹙眉。

卓卿想了一下,睜大眼睛反問:「你是說三天前在城下平安鎮裡,當街欺凌賣菜老伯的那個混蛋嗎?」

「你!」王富跳了起來,一下子越到卓卿面前,舉掌就劈。

沒想到王富會在眾人面前突然出手對自己不利,卓卿著實嚇了一跳,楞在原地。

慕容蕭忽然一動,伸手抓住卓卿的手腕,就勢一拉將他帶到身後,他微微半瞇起眼睛,面對迎面而來的這一掌。

見此情景,長孫紀驟然移動身形,擋在慕容蕭前面,硬接下飛遠鏢局總鏢頭的這一掌。

王富被震出三丈多遠,連連後退幾步才算穩住身形。

葉不凡看著這一幕,臉色沉了下來:

「王總鏢頭,你的人錯在先,現在又跑到天都城來撒野,分明是不把我天都城的人放在眼裡,想要撒野,你是不是應該看看腳下踩的是什麼地方?」

「對、對!就是、就是!」躲在慕容蕭身後的卓卿就算在這個時候也不忘記點頭贊同。

手腕上忽然傳來一陣痛,卓卿不由得皺起眉,低頭去看,一隻大手緊緊地抓住自己不放,抬頭想對那隻手的主人說一句,讓他放手,卻在看見他眼底的怒火時怔忪起來。

英俊的側面,輪廓深刻得彷彿刀削一般,長長的劍眉斜入鬢角,幽深眸子宛如夜空,有一團小小的火焰在燃燒,他緊抿的嘴唇顯示他在生氣,手腕上的痛楚一陣一陣的。

淺淺的笑容在卓卿的嘴角漾開,小小的酒窩越變越深。

慕容蕭背對著他,全神貫注於眼前的局勢,他看不見卓卿此刻的表情,他不知道卓卿在笑。

卓卿悄然向前跨了半步,拉近他與慕容蕭的距離,微微的熱度傳來,淺淺的幽香在鼻尖繚繞。

「送客!」

葉不凡驟然一聲大喝,將卓卿驚醒,他微微偏了一下頭,向外打探局勢。

只聽見長孫先生說了一聲『是』,便從葉不凡的身邊掠過,那王富連連接了長孫先生幾掌後,卓卿就完全看不見他的蹤影了。

慕容蕭回過頭來去看卓卿,被他眼中殘留的怒火燙到,卓卿抖了一下。

慕容蕭張口剛要說話,門外三度來傳:「稟城主,城外有人硬闖,來人共計二十一人,是揚州趙家的人。」

「天都城今天還真的很熱鬧。」葉不凡輕輕歎了一口氣。

「是呀,真的好熱鬧呢!」門外傳來一陣輕靈笑聲,笑聲落地,走進來一人,那人是天賜。「小卓呀,你今天的客人還真多。」

卓卿從慕容蕭的身後探出頭來,衝著天賜眨眨眼睛。

「你又做了什麼?這次連揚州的趙氏一族都帶人衝了進來?」天賜十分好奇,卓卿究竟幹了什麼,惹得姓趙的一家竟然膽敢率眾硬闖天都城?

「我沒幹什麼。」卓卿撅撅嘴,偷偷瞄了一眼慕容蕭,發現他正在看他,一臉高深莫測,「只是讓他不舉罷了。」

「不舉?」眾人異口同聲地問。

「這不能怪我,誰叫他趙家的老二想……他想……」卓卿猶豫起來,低下頭,微微紅了耳垂。

「他想怎麼樣?」慕容蕭沉聲壓著火問,一雙劍眉都快要擰成一團。

「誰叫那姓趙的想佔我便宜,他也不睜大眼睛看看我卓卿是什麼人?好歹我也是個男人,是江湖上人人景仰的神醫──璇璣子的傳人!那個混蛋竟然對我動手動腳,所以我就撒了他一身藥粉,讓他五年不舉!」卓卿一臉無辜地向大家抱怨,邊說邊不忘用眼角的餘光去偷瞄慕容蕭。

慕容蕭一臉蕭瑟,陰晴不定,只有一雙眼睛彷彿要噴出火來。

天賜走了過去,拍拍卓卿的頭:「放心,我們給你做主!你既然在我天都城就是我天都城的人,沒人可以動你一根頭髮。」

天賜轉身正準備對葉不凡說話,就見慕容蕭沉聲說道:「玄一。」

「屬下在。」門外傳來一人剛勁有力的回話。

「帶人下去解決,別讓我看著這些人心煩。」

「是,屬下這就去辦。」

葉不凡微感詫異,玄一是慕容蕭的貼身護衛,玄一從來只聽慕容蕭的命令,天都城內就連自己都無法號令玄一。慕容蕭向來不多言,對很多事情可以說是漠不關心,除了賺錢,他似乎並沒有其它嗜好。這次居然為了卓卿號令身邊的玄一,葉不凡想要不覺得驚訝都難。

天賜有同感,他微微挑了一下眉,但是並沒有說破,知道玄一下去事情肯定辦妥,他迤然走到葉不凡的面前,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進他懷裡,抬眼去看面前的兩人。

卓卿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慕容蕭。慕容蕭一臉怒氣地瞪著他。

「人在江湖,講的就是小心謹慎,你這一路走來惹了多少麻煩?」

「我看不下去,自然要管!」面對慕容蕭的怒氣,卓卿頂了回去。

「你一不會武功,二來隻身一人,如果惹上什麼大麻煩,還沒到天都城你就連命都沒了!」慕容蕭低聲吼他,滿是怒火的眼中儘是一張倔強的容顏。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不管,要我放著那些人任人欺凌而當作陌路,我就不是卓卿了!」倔強起來的卓卿意外的難纏,他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慕容蕭,讓他看清他眼中的堅決。

「你……隨便你!」慕容蕭甩開手中一直握著不放的手腕,掉頭走人。

卓卿踉蹌了一下,才算站穩。

手腕上隱隱作痛,因為少了溫暖的來源,鼻尖開始泛酸,卓卿頓時覺得委屈極了。伸出一隻手握住那隱隱發痛的手腕,卓卿低下頭去,吸了吸鼻子,覺得眼中發澀起來。

天賜見此情景,微微歎息了一聲,走到卓卿面前,輕輕拍拍他的頭,安慰道:「慕容他並非有意吼你,他只是擔心你罷了。」

「我知道。」卓卿垂頭看著腳尖,聲音低得像蚊子叫。

天賜見他明白就沒有再說話,退回葉不凡的懷抱裡。

卓卿狠狠擦了一下眼睛,掉頭跟著慕容蕭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剛轉了一個彎就看見一人站在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他過來的方向,那人正是慕容蕭。

慕容蕭見他過來,轉身就走,卓卿見他要走,立刻拔腿就追。

連連追了兩道彎才算追到慕容蕭的人,眼見他又要消失在下個一個轉彎處,卓卿連忙伸出手去,一把抓住慕容蕭的衣角。

「等等。」

力氣過大,『嗤』的一聲,慕容蕭好好的一件衣服被撕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知道慕容蕭並無停下的意思,卓卿拿著手裡的半塊碎布,站在原地,不再追下去,只是凝神看著前方的背影。

慕容蕭向前走了幾步,聽不見身後的腳步聲,他皺了一下眉頭,腳下的步伐緩了下來,最後也停了下來。在心中無奈地歎息一聲,慕容蕭回過頭來,向卓卿走過去。

「你不是討厭我嗎?幹嘛跟在後面又追過來?」慕容蕭的聲音很輕,又異常的溫柔,彷彿叮咚流淌的泉水。

「你不是也討厭我嗎?第一次見面你說話的口氣就不好,恨不得當時就攆我滾蛋。」卓卿委屈地嘟嘟囔囔,腮幫子氣得鼓鼓的,連可愛的酒窩都看不見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討厭你了?」不知道卓卿哪裡得來的謬論,慕容蕭微蹙一下眉心,似乎有些不悅。

「我也沒說我討厭你呀,那你幹嘛跑得那麼快,叫你停你又不停。」卓卿的聲音越說越小,他低著頭,細膩的頸項露出一截,被染成一片淡淡地羞澀的粉紅。

慕容蕭聞言全身一震,溫柔如風的笑容掛上嘴角,柔和了他臉上的堅毅。

伸出手,略微有一些猶豫,然後慢慢地撫上卓卿光潔的臉龐。卓卿輕輕抖了一下,然後他像小貓般用臉頰細細地摩挲慕容蕭粗糙的掌心。細膩的皮膚上有微微的刺痛感,卓卿全然不在意,他瞇起大大的眼睛,發出舒服的咕嚕聲。

柔情從慕容蕭剛毅的唇角開始融化,溫暖從掌心一直傳到心坎裡,甜甜的感覺像是嘗到了蜜,連呼吸都是甜的。

用手托高卓卿消瘦的下顎,仔細地端詳起這談不上美麗卻可愛的臉龐。細緻的眉眼,挺挺的鼻樑,紅潤的唇散發著淡淡清香,呵呵,慕容蕭在心底笑開了。

淡淡的幸福從心尖開始蔓延,充斥著整個胸口,塞得滿滿的。罷了、罷了,就算是現在這樣也就足夠了。

卓卿睜開了大大的眼睛,明亮的眼底有一張英俊溫柔的臉,他吞嚥了一下喉頭,輕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為什麼?」慕容蕭不明。

「剛剛我不是有意和你頂撞的。」卓卿咬著下唇,水晶葡萄般的眼睛載滿歉意。

「沒事了。」撩起他額前垂落的發,慕容蕭笑著說。

「我知道你在擔心我,可我真的不能忍受那些仗勢欺人的混蛋。」卓卿依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即便知道會把慕容蕭惹火,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我知道,我都明白,沒說你做錯事,只是你一個人孤身在外,無論做任何事情,切記一切定要小心謹慎才是。」心疼他被咬得發白的下唇,慕容蕭用指尖橇開他的牙關,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柔軟的舌頭,慕容蕭細微地抖了一下。低頭查看他下唇上的牙印,避開卓卿清澈滾燙的視線。

「呵呵呵呵……」卓卿笑逐言開,深深的小酒窩重新回到他乾淨的臉上,「我才不怕呢!城主、天賜公子才捨不得我被人欺負,而且,有你幫忙,如虎添翼!」

被卓卿喜悅的心情所感染,慕容蕭眼底的憂慮一掃而空。

卓卿偏過頭來,看了看慕容蕭,他忽然歎了一口氣,道:「師兄和你一樣都是溫柔的人呀!」

慕容蕭心中一擰,有些微的疼痛:「真的完全想不起他的名字和樣貌了嗎?」

「都怪師兄。」卓卿撅起嘴,氣得咬牙。

「你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只有見到你師兄才能把暗示解開嗎?」

「哎……哎……沒辦法,目前只有等師兄出現了。」卓卿連連歎氣。

「你喜歡你師兄嗎?」沉默了片刻,慕容蕭淡淡地問,他的話中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嗯,天底下最喜歡我師兄了。」卓卿斬釘截鐵地說。

「……真的只會對你的師兄動情動心嗎?」慕容蕭的眼睛忽然黯淡了下來,彷彿有無限的哀傷在眼底流淌。

「那是『情歸』,我吃的是『遺忘草』。」卓卿擺手道。

「萬一吃下去的是真的『情歸』呢?」

「不知道。沒人見過真的『情歸』,醫書上也沒有相關記載,那些都是江湖傳聞。」卓卿向前跨了一步,兩人靠得很近,卓卿彷彿整個人都擠進慕容蕭的懷抱一般,他抬起頭,仰望他,笑著說:「那我們來試試我吃下去的究竟是『情歸』還是『遺忘草』好不好?」

慕容蕭楞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卓卿燦爛的笑臉,久久未動,忽然對上他眼中那麼一點點的狡黠,慕容蕭英俊的臉微微透著潮紅,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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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賜、天賜。」卓卿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

「慢點、慢點。」天賜笑著回頭,他輕輕飄動的長髮,散發著幽幽的清香。

「天都城近來很熱鬧呀!」卓卿一路從街上走來,就覺得大家似乎特別興奮,紛紛在議論些什麼。

「哦,那是因為天都城三年一度的比武大會,就在半年後舉行。」天賜找張椅子坐了下來,喝了一口內侍遞過來的茶,他優雅的姿勢就連如此簡單的動作都很好看。

卓卿一聽就來了精神,他也找了張離天賜最近的椅子靠了過去,又圓又亮的眼睛閃閃放光:「真的嗎?那到時候豈不是很熱鬧?快、快,說來聽聽。」

「天都城內三十六個管事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無論武功還是頭腦都是一等一,天都城下七十二個分城,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由他們管理。天都城下人眾過萬,這不是一個小數字,民生之計都靠這些黃金頭腦去維持,大家能吃得好、睡得香,也全靠他們了,當然這擔子很重,不是一般人能擔得起的,三十六個管事自然要非一般人才,三年一次的比武大會,其實是為了向眾人展示三十六位管事的能力外加挑選後備軍而舉辦的,一來算是為了服眾,二來算是為了挑選合適人才。」

「長孫先生參加嗎?」卓卿笑咪咪地問。

「不,長孫先生是天都城的總管,天都城下除了不凡和我,凡事都聽他的。」天賜挑了一下一邊的眉毛,將一張絕美的臉靠近卓卿,「你還想問什麼?」

「那……那……慕容蕭他會進場比武嗎?」卓卿吞吐了半天,終於問了出來。

「就知道你其實最想問的人是慕容。」天賜輕輕彈了一下卓卿光潔的額頭,卓卿呵呵笑著。「慕容不會參加比武大會的。」

「為什麼?難道他武功平平?」卓卿有些失望。

「我們從未見過慕容出手,七年來從未見過他真正動手。每次他出門,貼身的五位隨侍肯定跟著,單看他貼身護衛玄一的武功,他也足以與天都城下三十六位管事一教高下了。」天賜仔細想了一想,他的聲音不高卻很肯定。

「你的意思是說慕容蕭的武功很高?」卓卿打破沙鍋問到底,鍥而不捨地追問下去。

「單看外表很多絕世的高手根本看不出來,不過我敢肯定慕容的武功絕對不弱,究竟他的武功達到什麼境界這就無從得知了。」

「嘿嘿……我想也是。」卓卿嘿嘿笑了幾聲,狡黠的樣子讓人想起小狐狸,「那他為什麼從不參加比武大會?」

「那是因為他在天都城的身份算是十分特殊。」天賜放下手中的杯子,抓起卓卿垂在胸前的一小撮柔順的頭髮;在手指間纏繞。

「怎麼個特殊法?」

「慕容他其實算不上是天都城的人。」

「咦?」卓卿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微微張開濕潤的雙唇,發出詫異之聲。

「慕容七年前自己來到天都城,說是要借天都城的勢力做天下的大生意,當然他保證會讓天都城以及城下各大分城豐衣足食。」

「他做到了嗎?」卓卿迫切地問。

「天都城現在的模樣足以證明慕容絕對是一個商業天才。當初他也只花了三年的時間就將天都城花了二十年才做到的成果翻了五倍。如果說天都城的商業命脈掌握在慕容一個人的手裡也不為過,慕容為天都城所做的一切每一個人都看在眼裡,所以大家都敬稱他為天都城的暗主。」天賜話中流露出明顯的欣賞之意,他用餘光瞅了一眼卓卿,見他一臉崇拜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

「慕容蕭來自何處?」

「沒人知道。」

「誒?這麼厲害的人在江湖上不可能是默默無聞之輩吧?」

「當年不凡問過,慕容蕭不說,他只說絕對不會做出任何不利於天都城的事情,只是想借天都城的勢力賺很多很多的錢而已,不凡就沒有再追問下去了。」

「為什麼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他說那是和一個人約好的。」

「城主沒有調查過?」卓卿又問。

「沒有!不凡說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且我相信不凡看人的眼光。」

「原來是這樣!」

****

從天賜那回來,卓卿直接回到屋子。

剛進房間,就見一本厚厚的書躺在桌子上,卓卿走過去,拿來就看,顯然一驚!

《醫珍》──這本書是誰放在這的?《醫珍》是江湖大內傳聞多年的一部醫學奇書,記載著當今世上所有的疑難雜症和奇異藥草,是學醫之人嚮往的曠世之作,現下這本《醫珍》卻安靜地躺在他的面前。

書還是熱的,應該被人放在懷裡有一段時間,書裡傳來一陣淡雅香氣,這味道是『幽情』,在淺淺的『幽情』裡,卓卿聞到另外一絲味道,那味道很熟悉,是屬於慕容蕭的,卓卿絕對不會弄錯,因為那一天下午卓卿與慕容蕭靠得很近,近到他身上淡雅的味道總是往自己鼻子裡鑽,那味道和記憶裡清幽如秋雨的氣息很接近。

拿著《醫珍》,卓卿急忙跑去找慕容蕭。

看見慕容蕭的時候他正看著賬本,聽見腳步聲,慕容蕭抬起頭來,見他這麼晚跑來卻穿著如此單薄的衣服,不免皺起眉頭。

「你怎麼來了?」

「啊?哦!沒什麼。」卓卿握緊手中的《醫珍》,吶吶地不知該如何開口,抬頭看了他一眼,燭光搖曳,在慕容蕭的眉宇間跳躍,令他英俊的臉看上去要比白天柔和許多,卓卿紅著臉又低下頭去,他想燭光不亮,慕容蕭肯定看不見他臉紅的樣子。

身上一暖,一件厚實的披風被披在身上。

「天晚了,沒事就回去睡覺吧。」

「不。」拒絕的話想都未想就脫口而出。

慕容蕭靜靜地看著他,等他開口。

「這本《醫珍》是你放在我屋裡的吧?」斟酌了半晌,卓卿總算開口了。

慕容蕭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反正這本書擺也是擺著,不如送給識貨的人。」

「你知道這本是什麼嗎?」

「你不喜歡?如果不要,還我就是。」

「不、不,我很喜歡。」卓卿連忙否認,把書緊緊抱在懷裡,生怕慕容蕭搶了回去。

「哈哈哈哈……」慕容蕭大笑起來,冰冷的嘴角完全融化,「都送給你了,怎麼還會要回來,笨蛋。」

伸出食指彈了一下卓卿光潔的額頭,卓卿呆呆地看著那生動的五官,那一刻他覺得就算要他拿他手中的《醫珍》去換慕容蕭下一刻開心的笑顏他也願意。

慕容蕭將披風攏一攏扣好,深黑的眼睛很亮很亮,燭光雖不太亮,卓卿澄清的眼睛卻將慕容蕭一臉關切全部看在眼裡。

覺得心裡暖暖的、甜甜的,那一刻忽然有想流淚的衝動,想著想著,眼睛真的模糊起來了,連慕容蕭都看不清楚,卓卿狠狠地揉了一下眼睛,然後開心地笑了起來,濕潤的眼睛映著奕奕生輝的燭光,彷彿流光異彩的寶石。

慕容蕭輕輕地將他抱進懷裡,溫柔地拍著他的背,那一刻,卓卿的眼淚流了出來,弄濕了慕容蕭的胸口,好聞的味道隨著滾燙的氣息一同被吸入身體裡。

****

天都城這幾天氣氛一直不對,城主葉不凡黑著一張臉,見誰都沒好氣。

那是因為天都城的天賜公子失蹤了。

城主葉不凡派了所有的人出城尋找,總是無功而返,所以葉大城主更是雷霆大怒。

聽長孫先生說城主幾天工夫砸了議事廳、砸了聚賢堂,又拆了慕容蕭府上的大門,損失慘重呀!

所以,慕容蕭這幾天臉色也跟著不好。

眾人都知道慕容蕭賺錢不容易,每每賺來的錢全部都精打細算,一兩一錢都用在刀口上,這一下被城主接二連三砸了這、拆了那的,他臉色自然不好。

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卓卿正看著手中的《醫珍》。

想到那一晚的情形,他一陣恍惚,來回在房間裡走了幾圈,琢磨著還是去看看慕容蕭吧,那次之後,好像已有將近十天沒見到他了。

卓卿拍拍滾燙的臉頰,拉門就準備出去,門開的時候正好有人敲門,卓卿定睛一看,來人竟是玄一。

玄一的突然出現令卓卿吃驚不小,因為玄一可以說是寸步不離的守在慕容蕭身邊,這會他人在這,那是不是代表慕容蕭出了什麼事情?

玄一的神色有些慌亂,他一見卓卿急忙就說:「還請卓先生前去看看我家主人的傷勢。」

「慕容蕭他怎麼了?」卓卿一聽立刻急了。

「暗流來襲,派了一流的殺手,城主卻在這個時候發呆,主子替城主擋了一刀,刀傷在胸上。」

「城主好好的怎麼發起呆來?」卓卿急得跺腳,拉著玄一急急奔去。

「天賜公子不在,城主這般魂不守舍已經很多天了。」

「你們又幹什麼去了?不是一直都守在他身邊的嗎?」心急如焚,真的是心急如焚!卓卿忍不住提高音量,快跑在走廊上,恨不能插翅而飛。

「五天前主子派我們出去尋找《醫珍》的下冊,所以沒人留在主子身邊。」玄一懊惱地說著。

笨蛋、笨蛋、笨蛋!

都什麼時候了還派玄一他們出去尋《醫珍》,明知道近日暗流與天都城劍拔弩張,還把貼身之人全部都給派了出去,自己的命難道比不上一本醫書重要嗎?

真的是個笨蛋!

淚水忍不住湧進眼眶裡,弄得眼睛發痛,卓卿邊跑邊在心中埋怨這個不懂愛惜自己的笨蛋。

有一絲絲的心疼與痛楚潛移默化地蔓延進了身體。

這痛分明,清晰無比。

知道這痛的由來,卓卿不禁咬著下唇,硬是把心中所有的感受吞回腹中,細細咀嚼。

走進慕容蕭的房間,就見一人仰躺在床上,他緊閉著眼睛,滿是冷汗的臉上泛著異樣的潮紅,乾澀的唇裂了幾道血口,有絲絲的血跡。

心中一擰,很痛很痛!痛徹心扉!

卓卿快步走到床前,輕輕揭開被褥,仔細查看他的傷勢。擰眉,卓卿怒問:「他什麼時候受的傷?」

「三天前。」玄一猶豫了一下,低聲回話。

「為什麼不早早叫我,非要拖到現在?他的傷口有毒,餘毒未清,現在傷口發炎,導致高燒不退,你們做屬下的是怎麼照顧他的?」卓卿強壓住胸中翻滾的怒火,低聲吼他。

「這……」玄一垂下頭,吶吶地不知該如何開口。

「回答我!」卓卿怒不可遏,一雙烏黑清亮的眼,盛滿怒氣。

「主子攔著,不讓告訴卓先生,他說不想讓你擔心……如果不是主子倒下了,我也不會擅自違命請神醫過來。」猶豫再三,玄一吐出實言。

卓卿全身一震,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回過頭去,看著那昏睡不醒的人,明知道他聽不見,卓卿依然用低低的聲音不斷地說:「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折騰了一個晚上,天亮的時候,慕容蕭的體溫終於降了下來,卓卿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晨光從窗外透進來,照亮了躺在床上的人英俊的臉。臉色依然蒼白,呼吸卻平穩下來;嘴唇依然乾澀,乾裂的血口至少不再滲血;身體熱呼呼的,不是高燒的那種,是像陽光般那樣暖心。

輕輕地把頭靠在上下起伏的小腹上,柔軟又富有彈性,暖暖的體溫從貼著小腹的臉頰傳來,這感覺真好,他活著,有呼吸,結實的身體上有淡淡的汗味。卓卿輕輕地在他的小腹上摩挲,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後,沉沉睡去。

慕容蕭從沉睡中醒來的時候就覺得小腹上有什麼東西,艱難地抬起頭,就看見卓卿一臉幸福地抱著自己的腰大睡特睡,不時還發出夢囈,叫著『師兄、師兄』的。

慕容蕭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顯得有些不悅,低低的抱怨了一聲,「睡覺都不忘記叫師兄。」

卓卿彷彿聽見慕容蕭的低喃一般,像小貓似的用臉在慕容蕭的小腹上摩擦了兩下,他擰著眉又說『慕容蕭,大笨蛋。』

緊緊抱著慕容蕭腰部的手加重了手上的力量,皮膚被抓得發痛,慕容蕭伸出手,溫柔地撫過他有些凌亂的發,輕輕歎息一聲:「哎……小卓,我該拿你怎麼辦?」

****

卓卿穿過走廊向天賜住的方向走去,遠遠地就看見一個頎長堅毅的身影從走廊的另一端走來,目光相交的一剎那,卓卿紅透了一張俊秀的臉,他轉身就走。

向外跑了幾步,再偷偷地回頭看看,並沒有見到後面有人追來,懸著的心在落地的時候,失望免不了在胸口漫溢。低著頭向前走著,滿心的失望令腳步沉了許多,忽然撞上一堵肉牆,卓卿不得不停下來。

揉揉被撞痛的額頭,卓卿抬起頭來,一雙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小臉頓時燙得幾乎冒煙。

「你怎麼跳出來的?」卓卿先發制人,掩蓋心中小小的緊張。

「上面。」慕容蕭看了一眼頭頂,輕描淡寫地說。

「那也用不著突然跳出來嚇死人,輕功又不是專門用來嚇人的!」卓卿氣鼓鼓的樣子,加上一張紅透的臉,全然沒有說服力。

「為什麼躲著我不見?」慕容蕭不理卓卿的抗議,一雙眼睛專著地看著他。

「什麼時候躲著你了?我很忙的,忙著給天都城的兄弟看病、忙著配藥、忙著……對了,我還忙陪剛回來的天賜公子聊天下棋。」卓卿嘴硬,藏在身後的手指頭不停地擰呀擰,弄皺了平整的衣服,弄亂了平靜的心湖。

「那你為何剛剛看見我掉頭就跑?」慕容蕭稍稍前傾了身體,他滾燙的呼吸掃過卓卿的耳畔,「那天早上你就這麼跑了,害得我換藥的時候很不方便,每天都要麻煩青蓮那丫頭。」

「誰讓你找青蓮了?」卓卿猛然抬起頭來,兩隻眼睛冒火。可惡,一定都被看光光了!卓卿咬牙在心底不甘地想著。

「你把我就那樣丟在那,我不找青蓮,這傷口誰給我處理?」慕容蕭挑眉,一臉無辜樣。

「你可以找玄一呀!他不是你的貼身侍衛嗎?為什麼非去找那個青蓮?」卓卿忍不住吼他,氣不打一處來。

「玄一笨手笨腳的,不如青蓮。」

「青蓮就輕手輕腳的讓你很舒服了?」卓卿又吼,明亮的眼睛裡有兩團火炬在熊熊燃燒。

「……」慕容蕭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卓卿。

越想越氣,卓卿上前,狠狠地當胸就給了慕容蕭一拳,接連幾下拳頭都落在胸口上。

由著卓卿使性子洩憤,慕容蕭並沒有阻止卓卿下手不輕的動作,接二連三的的拳頭落在尚未癒合的傷處,撕裂的痛傳來,胸口上有溫濕的感覺,傷口又裂開了吧?

卓卿驟然止住落下的拳頭,看著胸前那一片腥紅,他白了一張臉,抖著唇問:「傷口還沒好?」

「你最近似乎和天賜走得很近?」很顯然慕容蕭和卓卿關心的問題完全不同。

「先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吧!」卓卿拉起慕容蕭的手臂就要往回走,卻被他一把帶回來與他靠得更近。

「別管我和天賜,先處理你的傷口吧!」看著他胸前變得濕濕的衣服,卓卿急了,他濕潤的眼睛再度紅了起來。

「我問你和天賜最近是不是走得很近?」慕容蕭彷彿失去了耐性一般,低聲吼道。早先就聽玄一說他最近和天賜走得很近,起先倒不覺得怎樣,可十幾天來他從不在他面前露面,偶然遇上了也是掉頭就走,或者乾脆躲著自己。

實在忍不住跑到天賜那旁敲側聽地打聽卓卿的情況,卻被比狐狸更精的天賜用曖昧的語氣給打發了,他走的時候還不忘哈哈大笑一番。

明知道他和天賜不會有些什麼,可就是受不了天賜彷彿是他的什麼人,他的事情他都知道一樣,而自己卻在這因為卓卿躲著不見,幾乎想拆了天賜的屋子。好不容易見著了,卻又是因為天賜!

慕容蕭咬牙切齒地想!

「你還不是讓青蓮給你換藥?玄一手重,你就不知道找人叫我過來嗎?」見慕容蕭似乎動了真怒,原本就倍覺委屈的卓卿立刻大吼回去。

「你不是不願意見我嗎?整天都躲著我?」慕容蕭微覺詫異,說話的聲音降了下來。

「我那是不好意思!任誰醒來發現是那樣的狀況,誰都會不好意思!更何況還是被你……」卓卿忍不住又吼!想想十多天前原本是睡在慕容蕭的床邊,一覺醒來卻換成睡在他的懷裡,結果自己不僅窩在他懷裡不顧他的傷勢美美地睡了一覺,還死死地抱著他不放。

想到慕容蕭一臉溫柔地在他的額頭上一吻的情景,卓卿的臉又開始發燙了,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慕容蕭一楞,隨即笑容滿面,溫柔的笑容彷彿秋天和煦的陽光。

卓卿發現慕容蕭最近經常在笑,他笑起來的時候非常的好看,連冰雪都可以融化。

卓卿看著那抹綻開的笑容,心隱隱作痛起來,他垂下頭,用低低的聲音說:「我和天賜公子沒什麼的,天賜公子是城主的人,我只是敬仰他罷了,我當天賜公子是哥哥,真的。」

看著卓卿頭頂可愛的漩渦,甜蜜從心底氾濫。

前傾身體,貼近卓卿粉紅一片的耳朵,誘惑般的聲音在卓卿的耳邊響起:「傷口都是我自己包紮的,沒叫玄一,也沒叫青蓮,青蓮是長孫紀那邊的丫頭,你連這都沒弄清楚就亂發脾氣。」

就像預料中的一樣,成功地看見卓卿連脖子都紅成蘋果色,頭垂得更低,彷彿要埋到胸膛裡,滾燙的溫度似乎融化了臉頰也融化了身體。

輕輕一歎,輕微的歎息聲裡有無限的寵溺,拉起他的手腕一路向前走著。卓卿任由他帶著,不問去哪,不問去做什麼,彷彿天地間他最相信的人就是他。

推門進入屋子,慕容蕭放開卓卿的手腕,向內走去,卓卿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屋內只有他們兩人,玄一不在,其它的侍衛也不在,柔柔的光線照了進來,一切變得曖昧起來。

卓卿慢慢地跟在後面走了進來,卻在見到慕容蕭身後的大床停時了下來。

看到卓卿眼中的慌亂,慕容蕭心中生出許多心疼。

「過來。」

卓卿一驚,心跳漏了半拍,怔在原地不動,有些亂了心神。

「過來吧,幫我換藥,傷口都裂開了。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聽慕容蕭這麼說,在安心的同時,小小的失落也湧上了心頭。

走到慕容蕭面前,見他準備脫下衣服,動作有些困難,卓卿看得出來那傷口痛得厲害,胸前的衣服又紅了一片。

「別動,我來。」卓卿邊說邊伸手按住他欲動的手,滾燙的體溫燙了他一下,卓卿沒有移開手,只是小小的震了一下。

彎腰,站在慕容蕭身前,解開他的衣服,脫下來,柔韌的肌理散發著熱氣,清晰的線條漂亮有力,裸露的半邊乳首是淡淡的玫瑰色,平坦的小腹上分佈均勻的肌肉微微隆起。

好想摸摸看,好好的摸摸看!

卓卿彷彿著了魔一般,看著那副漂亮結實的身體,移不開目光。

「小卓……」慕容蕭微微動了一下身體,結實的身體呈現出分明的肌理線條,小卓嚥了一下口水。

笑著靠近,拉起卓卿的手,微微使力,卓卿一個踉蹌向前跌去,怕撞著他的傷口,慌忙裡雙手撐在他身體的兩側。

唇與唇靠得很近,兩鬢垂下的發落在對方的肩上,輕輕晃動著,也撩撥著散發著熱度的身體,撩撥著曖昧的心情。

「小卓。」低低又喚了一聲,濃濃的鼻音有著絲絲顫抖,忍得心都發疼了。

抬起眼簾,入目的是一張英俊狂放的臉,眸子深邃得像是曾經住過的後山裡那最深的幽潭,潮濕的眼底有淡淡的憂傷,靠得越近就看得越清楚,心也跟著一陣一陣地抽痛。

困難地撐起身體,身體細細地抖著,彷彿被那灼熱的溫度給燙傷一般,故意重新垂下眼簾,假借看那滲血的傷口,躲開他在說話的眼睛,卓卿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我給你重新敷藥吧。」

淺淺的呼吸聲在耳邊迴響,微微顫抖的手指時有時無地觸摸到那光潔滾燙的皮膚,呼吸變得紊亂起來,細細的汗珠滲出額頭。

良久的沉默在四周曖昧的氣息裡瀰漫,輕輕一個摩擦都會引起一陣戰慄。

完全解開包裹的紗布似乎花了很漫長的時間,久到卓卿幾乎以為有七年那麼久,就像師兄離開的時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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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七年!

整整七年!

忽然想到師兄,霧氣逐漸在清澈的眼睛裡堆積,不知為何這淚竟然止不住地開始往下落。溫熱的眼淚掉進了藥粉裡,很快就消失不見,用手指挖了一些,慢慢塗抹在胸口裂開的傷口上。

慕容蕭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專注而且深情,他只在帶著藥的手指碰上傷口的第一下時發出類似壓抑般的悶哼後,就再也沒有發出過聲音。

興許是眼淚的熱度滲透進了衣物,慕容蕭覺察出他的異樣,皺著眉抬起他的頭,他看見一雙漂亮的眼睛裡含滿了淚水。

淚水從眼角滑落前,唇壓了下來,驟然瞠大的眼睛還是盛不下眼中的淚珠,沿著有些上翹的眼角滾落。

「你怎麼哭了?」

「會不會很疼?」

「不會。」

濕潤熱切的吻談不上溫柔,甚至有些急躁,深深的吻壓在被淚水弄濕的雙唇。清幽淡雅的芳香攙雜著鹹澀的味道,慕容蕭卻因為這味道幾乎瘋狂。

急切地吻過下唇、吻過上唇、又吻著下唇,完全不夠滿足,強勢地撬開牙關,霸道地將舌頭伸了進去,輾轉吻了幾次,被卓卿生嫩的響應撩撥到不行,慾望在折磨他的身體,折騰他的心。

放開他的唇,他用強硬地口吻對他說:「回吻我,用你所有的熱情響應我!」

說完,更兇猛、更熱情的吻壓了下來,連呼吸的空隙都沒有,所以的氣息全部被掠奪。

火辣辣地吻比他吃過的最烈的辣椒更辣,燙傷了唇舌,燙到心坎裡,燙進了血液裡。情不自禁地發出低聲歎息,誘惑般的聲音從鼻子哼出。慕容蕭彷彿受不了一般,猛地放開卓卿的唇,深黑的眼底是一覽無疑的情慾,那裡面隱藏著他想要他的強烈訊息,壓抑的慾望將片刻前的理智衝垮,煙消雲散。

毫無疑問慕容蕭想要他,他的眼睛這麼對自己說。

卓卿忽然害怕起來,他顯得慌亂無主,他被那麼強烈的東西給包圍著,甚至覺得被征服,也許就要失去自己,也許他會不由自主地任他為所欲為,那強烈到幾乎要將自己摧毀的東西實在是太過可怕了!

抖著身體退開慕容蕭的懷抱,連連退了幾步,連腿都是軟的。

「你想逃,小卓?」慕容蕭的聲音沙啞又低沉,他艱難地吐出話的時候卻被自己的話深深地戳傷。

一時亂了心神,一時逃開他的懷抱,卓卿明白自己其實不想逃,他只是有些害怕而已,他怕就此沉淪在他給予的溫柔,無法自拔。

他進退兩難,猶豫不決的態度傷了對方,慕容蕭的眼神深沉且哀傷,他不再出聲,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灼熱的視線描繪著他分明的五官。

可惡!他才不要逃!他明明就是這麼想要他!管不了這麼多了!

卓卿從幾步開外的地方撲了過來,將他壓倒在床上。

『碰』的一聲撞上結實的床,慕容蕭仰面躺著,看著身上的卓卿,他笑了起來。

「不許笑。」卓卿抖著聲音說,他壓下自己的唇,將這個男人惡劣的笑容全部吞進嘴裡。

笨拙的一吻結束後,慕容蕭舔著嘴唇,卓卿卻因為這曖昧的動作紅透了全身。

慕容蕭伸出手,解開卓卿那被揉亂的發,發散了開去,溫柔地落在背上,忽然一個翻身,局勢扭轉,他壓在了卓卿的身上。

細碎的吻落在俊秀的五官上,滾燙的手掌探進敞開的領口,揉捏著胸前的挺立,卓卿拱起上半身,忍不住這折磨般的撫摸,終於發出破碎般的呻吟。

等不了一一解開所有的束縛,慕容蕭很乾脆的撕開衣服,光潔的胸膛呈現在眼前。低頭去含另一邊的乳尖,用舌頭挑逗著,沿著粉紅色的乳暈輕輕繞著圈。

狡猾的手指沿著單薄的胸膛而下,繞過可愛的肚臍直接扯下最後的障礙,蜂蜜色的皮膚佈滿汗水,彷彿瑩潤的水晶微微透著光澤,雙腿間柔軟的分身半挺立起來,大手毫不猶豫地抓住那柔軟的小東西,用力握住,痛感從分身上傳來。

抬高手臂蓋住羞澀的眼睛,遮住潮紅的臉,卓卿將一切都擋在視線之外。


「卓卿,拿開手臂,看著我!」慕容蕭低低的聲音就算是此刻都很霸道。

不要、不要!卓卿拚命地搖頭,他才不要看自己這麼羞恥的模樣!

「小卓,我要你拿開手臂,看著我!」壓低了身體.

卓卿全身一震,忽然哭出聲來,淚水從雙臂的空隙裡流淌出來。

「就算你哭,我也不可能放開你。」

「不要,慕容蕭,不要。」卓卿哀求的聲音裡有濃濃的鼻音,那是全天下最烈的催情慾藥。

「小卓,就算你哭著說不要我都不會停,聽見沒有,我不會停的!」


「你哭也好,喊也罷,我是不可能放開你的。」慕容蕭堅決地說,汗水流淌過隨著每一個動作都呈現分明線條的肌理。

「不要……慕容蕭……真的不要了……好不好……很疼……很疼……」

「這痛,你給我記著,這是我給你的!卓卿,我要你永遠記得!」

「啊啊……求你……求你饒了我……」淚水不斷地湧出眼底,被佔有時的痛太過凌厲,想忘都忘不掉,只能任由對方在身上不斷地擺動,自己不斷地迎合。

「我想溫柔的對你……但是……但是請你原諒……我一定要讓你記住這第一次的痛,因為我要讓你記得,從今天開始起,你已經是我的,是我慕容蕭一個人的!」沙啞的哭喊聲令慕容蕭有短暫的猶豫,只是短短一刻,這猶豫就被胸口漲滿的獨佔欲給取代了。

「啊……啊……啊……」這痛雖然犀利無比,比刀割開身體更痛,但不可思議的是,在聽見他這麼說之後,這痛居然變得可以忍受了,卓卿睜開迷濛的雙眼,想要看清他現在的樣子。

汗水沿著慕容蕭的臉頰無聲流淌,一滴又一滴的落在了他身上,他們的汗水交融在一起,他們的身體好像成了一體。

全然不顧胸前的傷口又被撕裂開來,慕容蕭只是用更猛烈的速度佔有著身下這美麗柔軟的身體,他不斷地說著『對不起』,又不斷地說著『你一定要記住』。

昏厥的前夕,卓卿將慕容蕭眼底的柔情全部看了進去,他將慕容蕭給他的所有的痛,深深地刻在心裡,他也永遠記得黑暗降臨前他柔情似水的吻。

****

「小卓,這幾天怎麼沒見你過來?」天賜躺在椅子上曬著太陽,扭頭忽然瞧見他脖子上淡淡的吻痕,並不點破他,裝作沒看見,卻在心底笑開了花。

「沒……沒有,這幾天很忙。」卓卿有些口吃,順口就編了一個借口。想到害他每次都幾天無法行動的罪魁禍首,就忍不住在腦子裡想像著痛咬他的情景。

「怎麼這幾天也沒看見慕容?」天賜在心裡偷笑,看著卓卿可愛的臉蛋忽白忽紅,他在心底承認自己真是個惡劣的哥哥呀!

「我怎麼知道?」卓卿不知道自己說話的聲音拔高了幾分。

「不知道就算了,小卓親親,過來喝杯水,別這麼急躁。」天賜好心地遞上一杯茶。

「天賜!」卓卿不滿地發出抗議。

「怎麼?我泡的茶不好喝?還是要我叫慕容過來泡給你喝?」天賜一臉無辜,看見卓卿臉紅到不行,快要沸騰的樣子,他真的覺得卓卿非常的可愛呀!

「別說這麼多話了,你剛醒沒幾天,好好睡你的覺,好好吃你的補品,你可不知道你當時被小梅一掌打摔出去的時候,我的魂都要給你嚇掉了。」卓卿紅著臉岔開話題。

「別和我打岔。」

「我沒有。」卓卿習慣性地撅起紅潤的唇。

「我叫慕容來給你泡茶,你就讓我別說話,怎麼,難道你不喜歡慕容?」天賜偷偷地笑著,又把話題給轉了回來。

「我……又沒說不喜歡他。」卓卿的聲音低了下來,連脖子都紅成一片。

「近來都沒聽你提起你師兄的事情,怎麼樣,有眉目嗎?」天賜忽然想到卓卿來天都城的目的,想了一想,他問。

「……沒有……」

「要不要請三十六位管事發下天都令,號令七十二座分城去找?人多力量自然大,總比你一個人找的好。」

「不用了。」

「咦?」

「……」卓卿低頭不語,只是看著腳尖。

「喜歡誰都不成問題,我只要小卓幸福就好!」天賜見他不願開口,知道他為難,疼惜地拍拍卓卿的頭。

「天賜。」卓卿感激地叫了一聲天賜的名字,把頭枕進他的肩窩裡。

「啊!」天賜向前看去,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一個人影上,他輕輕叫了一聲。

「怎麼了?」卓卿抬起頭來。

「有人到了。」天賜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誰到了?」順著天賜的目光看去,就見一人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

「慕容。」天賜的鳳眼彎了下來。

慕容蕭大老遠的就看見卓卿親密地枕在天賜的肩上,原本他對自己說沒什麼的,卓卿就是喜歡和天賜膩在一起罷了,天賜又把卓卿當弟弟疼,可看見卓卿這麼喜歡待在天賜身邊,甚至每天有大半時間都陪著他,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慕容蕭不想承認自己其實是因為嫉妒,實在忍不住了,丟下生意不做跑回來找人,可偏偏又讓他撞見這一幕,要他不生氣都難。

「你不是去見蘇州陳家少主,談茶葉的生意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卓卿歡快的聲音裡有一些驚喜,他笑臉相迎。

「不做了。」慕容蕭不悅地說。

「什麼不做了?」

「茶葉的生意不做了。」

「好好的為什麼不做了?」卓卿摸摸腦袋問。

「還不是因為你!」慕容蕭一張俊臉冷了下來。

「我怎麼了?」面對慕容蕭莫名其妙的怒氣,不快寫在卓卿的臉上。

「回去。」慕容蕭吼。

「不要。」卓卿頂回去。

「跟我回去。」再吼。

「就是不要。」又頂回去。

「你!」慕容蕭眉心一陣抽痛,天賜看見他額頭跳動的經脈,側過臉去偷笑,不過實在是忍得好辛苦。

「怎麼樣?」卓卿叉腰站著,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

「算了,回去給我換藥。」

「咦?傷不是早就好了嗎?」卓卿吃驚地瞪大眼睛。

「我說沒好就沒好。」慕容蕭難得任性起來,連天賜聞言都不得不睜大眼睛回頭看他。

「可是我今天早上剛看過呀,明明癒合得很好。」

「那好,我找青蓮去。」慕容蕭轉頭就要走。

「你敢!」卓卿急了,連忙繞過去,伸手攔在慕容蕭面前。

慕容蕭一把拉過卓卿手腕,扭頭對天賜說:「天賜公子,卓卿我帶走了,下午你找長孫先生也好,或者城主也罷,小卓他是過不來了。」

「帶走,帶走,你留心點就行了,別又讓我幾天見不到小卓,害我無聊極了。」天賜對著兩人遠走的背影擺擺手,看著卓卿一臉幸福的模樣,他喃喃又道:「明明就高興得要死,明明就知道慕容蕭生的是什麼氣,非死鴨子嘴硬,死不承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教壞了你,恐怕也只有慕容蕭才會由著你這麼任性下去。」

剛關上門,隨即被慕容蕭壓在門上,一陣窒息般的吻,狂熱地捲了上來。

眼簾、眉毛、唇、臉頰,任何地方都沒被放過,所有的呼吸都被對方吸走。

好不容易才被慕容蕭放開,卻又被緊緊地抱進懷裡,暖心窩的感覺從相貼的部分慢慢擴散。將頭靠進慕容蕭胸膛裡,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地傳來。喃喃地說了聲:「好舒服。」就閉上眼睛靠了上去。

溫柔地撫摸著卓卿單薄的背,慕容蕭輕輕地問他:「不要看其它人好不好?」

「這怎麼可能?每天眼睛一睜開就能看見好多人嘛!」卓卿偏著頭在他懷裡偷笑。

「別喜歡其它的人可以嗎?」聽到卓卿的回答,慕容蕭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開口,清冽的聲音似乎有些哀怨。

「可我喜歡的人太多了。」

「……」眉心一下又一下地跳,慕容蕭擰眉。

「師父我喜歡、天賜我喜歡、城主我喜歡、長孫先生我喜歡,經常做包子給我吃的張媽我也喜歡,想不喜歡都不成呀。」卓卿為難地說,他一邊掰手指頭數數,一邊煞有介事地說著人名。

「不許喜歡別人。」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慕容蕭忍無可忍地咆哮。

「喜歡歸喜歡,可是,愛不是不一樣嗎?」卓卿抬起頭,星辰般的眸子裡只有一個人。

專注地看著那雙動人的眼睛,慕容蕭安靜地等待他下面的話,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他想,也許卓卿下面說的話此生只會聽到一次吧。

「好多好多的喜歡才能稱為愛,那麼把我對師父的喜歡、城主的喜歡、天賜的喜歡、長孫先生的喜歡、張媽的喜歡全部都加起來再乘以十倍都比不上我對你的喜歡。」卓卿輕輕捧起慕容蕭微微詫異的臉,他用認真無比的態度向近在咫尺的人低低傾訴。

慕容蕭的眼中有驚訝、有難以置信、有受寵若驚、有綿長的深情。

將頭埋在卓卿細膩溫暖的頸項裡,慕容蕭久久沒有抬頭。

****

剛進屋,慕容蕭就把卓卿從背上放下,卓卿氣勢洶洶地看著他問:「你幹嘛這麼著急把我帶走?難得看見城主哭得像小孩子一樣,不多看兩眼怎麼賺得回來?」

見慕容蕭不說話,轉身進入內屋躺下,看著他微微泛白的臉色,卓卿不免擔心起來。

跟著走了過去,伸手探下他的胸膛,修長的手指一路摸到左肋下有一塊小小的突起,他驚道:「你的肋骨斷了?」

「剛剛青泉和夜火對了一掌被甩出去的時候震傷的,青泉和夜火果然非比尋常,就算做了防護還是被震斷了兩根骨頭。」慕容蕭喘著氣說,他的氣息有些不穩。

「他們是仙,你是人,這怎麼能比,快讓我看看!」卓卿見慕容蕭受了傷,心疼無比,急忙就要解開他的衣襟查看他的傷勢。

「傷得不重,沒有關係。」慕容蕭拒絕了卓卿的好意,盯著卓卿不放的眼裡有微微的倦意。

「你別給我逞強,讓我看看。」見他沒有立即醫治的意思,卓卿又是心疼又是氣,說話的口氣難免硬了起來。

握住卓卿的手腕把他帶到近前,卓卿冷不防地跌進他的胸膛。

「你幹什麼?壓到斷裂的骨頭怎麼辦?」卓卿氣惱他不愛惜自己的舉動,邊撐起身子邊責備。

「噓!別說話,陪我躺著。」伸出食指封住卓卿意欲開口嘮叨的小嘴,慕容蕭微微側過身體,將卓卿柔軟的身軀全部收進自己的身子裡。

「你的傷?」卓卿嘗試挪動身體,離開他的懷抱,雖然他的胸膛又暖和又舒服,可還是心疼他會壓著傷口,然後他又要痛上很久。

「沒事的,只要你在我身邊,什麼傷口都不疼。」溫柔一吻落在光潔的額頭,將懷中的力量又收緊了幾分。

「你怎麼了?」覺察出慕容蕭的異樣,卓卿一臉擔憂。

「沒什麼,只是剛才聽了天賜和城主的故事,心裡有些難受罷了。」

卓卿聞言,乖乖地窩在慕容蕭的懷裡不動。

時間靜靜地流淌,好半晌,卓卿將埋在慕容蕭懷裡的腦袋抬了起來,看著他堅毅的下巴,卓卿問:「天荒地老的愛情你想不想要?就像天賜那樣。」

「當然想要!傻瓜!」

「我們也來做天荒地老般的愛情吧!」

「能不能長久全在於你。」

「為什麼在於我,而不是你?」

「因為我非常非常的愛你,愛到你無法想像的地步,想讓我把你丟開,除非殺了我。不,就算殺了我,我也會像城主找到天賜那樣把你給找回來。」

「……那個……」

「想說什麼?」

「相信我好不好?」

「相信你什麼?」

「我不會放開你的,我比你知道的更愛你!」

「嗯。」

「誰都沒有辦法把你從我身邊帶走,誰都不能!」

「嗯。」

「說呀,說你相信我,不然我咬你。」

「我相信你。」

「留在我身邊,永遠永遠,好不好?」

「我說了,這全在於你。」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不會。」

「慕容。」

「嗯?」

「我覺得你有一些地方和我的師兄很像。」

「……」

「溫柔的地方很像、霸道的地方很像,就連喜歡經常欺負我地方也很像。」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睡吧,我也累了。」

「慕容、慕容。」

「怎麼了?」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其實長得很好看,又很有男子氣概?」

「現在你說過了!乖,繼續睡覺。」

「慕容、慕容。」

「又怎麼了?」

「天賜生了一個寶寶,男人真的能生寶寶呀!」

「你想幹什麼?」不好的預感。

「你也來生一個吧!」

「卓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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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葉不凡已經在鳳前殿裡來回走了幾圈,他微微皺起眉頭,凝神考慮著什麼非常重要似乎又很難辦的事情。

這事情太奇怪!來得也太過突然!朝廷和江湖本就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干,這次事出突然,不知究竟是福還是禍?

天賜進來的時候就見葉不凡深鎖眉頭,一副不好辦的樣子。

「怎麼了,不凡?」笑著走過去,天賜問。

「提督府忽然差人來報,說是翔王明日就到,要天都城謹慎接待,不得對外聲張。」葉不凡順手將天賜摟進懷裡,低頭汲取他發中的陽光味道。

「翔王?奉天王朝的十七王爺,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天賜皺著眉頭,暗暗想著問題。

「就是他。」

「他來幹什麼?民是民,官是官,更何況他是奉天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

「來人帶了一封信,信上說翔王有病在身,久治不愈,聽聞神醫卓卿在我天都城,所以特來求醫的。」

「哈!好牽強的借口!他是王爺,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宮裡的御醫難道都是吃閒飯的嗎?好好一位王爺不在王宮裡待著,偏偏來我天都城求醫,這太不合情理了。」眉心擰成一團,天賜頓時覺得事情不太對。

「這借口確實牽強,就是不知道這位王爺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埋在天賜脖子裡的頭輕輕摩擦了幾下,弄得天賜發出咯咯笑聲。

「卓卿知道這事嗎?」天賜忽然想到什麼,他問。

「我命人去請他過來,這會也該到了。」

「慕容蕭呢?」天賜眼中露出狡黠。

「卓卿的事情怎麼可能少得了他,哈哈。」葉不凡爽朗大笑,「這個小卓卿一開始以為掩飾的很好,恐怕全天都城的人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而已,慕容表現得那麼明顯,哎……這個小卓。」

「他們來了。」天賜含笑看著門外走進來的兩人。

「城主找我有事?」卓卿笑咪咪地招呼,一見天賜就要歡天喜地的跑過去。

「管好他,慕容!」「小卓,你給我回來。」

葉不凡和慕容蕭同時開口,葉不凡連忙將天賜摟進懷裡,躲過卓卿探過來的手,慕容蕭卻走到卓卿的身後,將他攔腰給抱了回去。

「跟你說多少次了,別見了天賜公子就去抱,葉大城主吃起飛醋來非得掀了屋頂、砸了廳堂才會歇下來,天下是有很多錢可以賺,可賺錢不容易,聽見沒有?」

「慕容──」葉不凡拖長了聲音。

「城主找我們來有事嗎?」卓卿看著天賜問葉不凡,見天賜衝著他笑,他立刻展開大大的笑顏,明媚的笑容燦爛如花,看得慕容蕭很不是滋味。

「小卓你認識翔王嗎?」葉不凡問。

「不認識。」想也不想就回答。

慕容蕭聽葉不凡有此一問,心中一驚。

「他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十七王爺,人稱翔王。」天賜在一邊做解說。

「真的不認識,他是皇親國戚,又是皇帝的親弟弟,我卓卿是天都城的大夫,怎麼會認識他?」卓卿的頭搖得像波浪鼓。

「有沒有得罪過王府的人?」

「沒有!就算有也不記得了。」卓卿據實回答。

「這就更奇怪了。」天賜抬頭去看葉不凡。

「出了什麼事?」慕容蕭見兩人神色有異,心中升起奇怪的感覺。

「提督府差人來傳,翔王明日就到,說是向神醫卓卿求醫而來。」

慕容蕭聞言,全身一震,深邃的眼中流露出不一樣的東西。

「來人有帶來王爺的親筆書信一封,下書有王爺的印章,李意驗證過印章的真偽,斷定是真,李意是天下屬一屬二的『贗別』,假的東西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他說是真的就絕對不會有假。」葉不凡道。

「拿來我看看。」慕容蕭伸手,接過葉不凡遞過來的信紙,展信,迅速地瀏覽一遍,半瞇起的眸,緊緊盯著紙上的墨黑字體,微微變了臉色。

「怎麼了?」瞧出慕容蕭神色有變,葉不凡擔憂地問。

「沒事。」還回書信的時候,慕容蕭的臉色恢復常態。

這時,卓卿卻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拍手道:「王爺來求醫呀?那好呀,要收很多很多的銀兩。」

眾人皆是一楞,葉不凡連連搖頭,天賜笑倒在葉不凡懷裡,只有慕容蕭一臉怪異。

天賜笑完以後突然說:「真是跟什麼人學什麼人呀!小卓跟了你,現在都變得精打細算起來了,連王爺的錢也不放過。」

葉不凡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卓卿卻是滿臉飛霞。

笑聲落地時,天賜又道:「說到皇室,慕容這姓氏不正是皇室姓氏嗎?翔王是叫慕容雲翔,所以才被稱為翔王的吧?」天賜揚眉,用鳳眼去看慕容蕭,他的笑容別有深意。

「對哦!」卓卿抬頭向後去看慕容蕭,他一臉『我以前怎麼沒想到的樣子』。

「慕容雖是皇室的姓氏,天下姓慕容的卻並非只有皇家。漠北的慕容世家、江南的慕容山莊、北府的慕容劍流,天下之大,姓慕容的比比皆是。」沉靜的眼神祇在最初聽聞翔王要向卓卿求醫的時候起過一絲漣漪,隨後就沉寂下來,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嗯、嗯。」卓卿在一旁點頭附和,「慕容蕭說的對。」

即使再去試探,也知道只會無果,恐怕也只有扯上卓卿的事情,那張臉才會動容。天賜暗自忖度,他一笑帶過:「呵呵,也是!這翔王要來就來吧,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意欲何為?」

葉不凡的視線掃過慕容蕭,最後落在卓卿身上,他斬釘截鐵地說:「無論翔王此次來我天都城究竟所謂何事?只要他動了天都城的人,就算他是王爺我也定不放過。」

慕容蕭手上使勁將卓卿摟得更緊,卓卿彷彿安慰似地輕輕握住他的手,回頭就是一笑,迎上他安撫的笑容,慕容蕭在心底發誓──

卓卿,沒人可以動你,動你者死!

****

翔王來的時候很奇怪,一沒帶隨從,二沒帶護衛,三他是一個人甩著空空兩手走進來的。他悠閒的態度彷彿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外面有人來傳:『有一人在天都城外說是叫慕容翔,是來向卓卿神醫求藥』的時候,葉不凡好生奇怪,天都城上山的路上他派了人候著,一個上午都過去了,沒見候著的人來報說是有大批人馬前來,卻在過了晌午的時候聽見守城的這麼傳報。

聽侍衛描述來人只有一個,沒見前後跟著任何人。

心中生疑,卻也覺得不對,除了提督府的人知道王爺要來之外並無第三方知曉此事。

來人真的好生奇怪。

葉不凡懷著疑惑,帶了天賜前去接人,慕容蕭和卓卿在後面跟著。

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四人向下看去,城下站著一人,那人一身素白,沒有任何的花俏裝飾,但是慕容蕭一眼就看出來那身衣服是用天竺的天蠶絲配上蘇州貢品金線織成的,天下不會超過十件。

那個人背對著他們看著遠處蔥鬱的青松,他的長髮被隨意束在身後,風揚起他的發,他笑著轉身,抬頭去看城上四人,洪亮聲音傳入四人耳中。

「城主親自前來迎接,在下感激不盡。」

那人年約四十左右,一張臉生得俊美粗獷,氣宇不凡,眉宇間有傲然之氣。

慕容蕭看見此人,全身一震,握著卓卿的手微微滲出汗水。

來人定是翔王!葉不凡一見此人就下了定論。

「開城,迎人。」

翔王踏進鳳前殿的時候,四人都未說話,坐定後,葉不凡傳人奉茶。

翔王微笑著端起茶杯,輕輕揭開杯蓋,淺抿一口,放下杯子,翔王抬了一下眉峰,打破一屋沉寂:「突然前來還真是多有不便,打擾、打擾。」

「王爺哪裡的話,您大駕光臨,榮幸、榮幸。」葉不凡寒暄,不卑不亢。

「想必這位就是名動天下的天賜公子了?」翔王犀利的視線放在天賜身上,瞧見他稀世罕見的銀髮與銀眸時,卻並未表示出任何驚訝。

「王爺過獎,天下之大,天賜只是小小一人,名動天下更談不上。」天賜笑著坐在葉不凡身側,一雙美目似笑非笑。

「王爺這次前來只是為了看病?」葉不凡問。

「正是!聽聞神醫卓卿在天都城做客,我就立刻趕了過來。」翔王話鋒一轉,笑咪咪地看著卓卿道:「還望神醫原諒在下不請自來。」

「沒事、沒事,王爺太客氣了,只要價格公道,卓卿絕對不會將王爺拒之門外的。」卓卿同樣笑嘻嘻地看著眼前這位高深莫測的王爺。

「哦?價錢好說,只要卓神醫開口,本王定當奉上。」翔王萬萬沒有料到卓卿會說出此番話來,他一楞,隨即笑著掩飾過去。

「請問王爺哪裡不舒服,哪裡需要卓卿診治?」卓卿捲起袖子,當眾似乎就要大顯身手,翔王卻搖頭表示異議。

「怎麼了,王爺?」卓卿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眼中全是疑惑。

「這……實在是不方便在此多說,如果方便的話,可否請神醫換個地方說話?」翔王一臉為難,似有隱疾。

「好,去我那。」

說完卓卿就要往外,路過慕容蕭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咦?」卓卿回頭去看。

慕容蕭犀利的眸子緊緊鎖著翔王,他道:「不許去。」

「沒事啦,王爺看病,又不會吃了我。」卓卿毫不在意。

「放心,一定還你一個完整的卓卿。」翔王彷彿知道許多事情,他高深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東西,慕容蕭暗暗心驚。

卓卿微一使力,掙開慕容蕭的束縛,他笑著對翔王道:「那王爺我們走吧!」便邁著愉悅的步伐向外走去。

慕容蕭看著翔王離開的背影,深鎖的眉心久久不展。

天賜卻在此時開口道:「他不是翔王。」他很肯定的說。

「因為翔王是當今聖上的十七弟,年約三十左右,此人的年齡與翔王不符。」葉不凡的話肯定了天賜的說法。

「聽聞翔王是一溫文青年,喜愛文墨,可與眼前這人一比,完全被比了下去。且,從未聽聞翔王是一代高手,可此人分明就是絕代高手,他走進鳳前殿的時候腳下無聲。你我四人站在天都城的城牆上時,他早已發現我們四人,卻只是悠閒地看山賞景,知道我們在看他,他並不著急,等我們看得也差不多了,他才回過頭來。」

「光是第一點就可看出此人並非翔王,為何他卻故意冒充與他差別甚大的翔王,弄這一眼就可識破的偽裝呢?」葉不凡說話的時候,眼神飄向慕容蕭。

「也許他並非偽裝自己,只是借用了翔王的名號。」

「借用?」

「我想他的身份不方便表明。」

「可他並不介意我們知道他並非翔王,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刻意偽裝,除了他的名號之外。」

「那是因為他知道來我天都城就算用什麼樣的偽裝也會被識破,因為天都城有他認識的人,或者說有認識他的人。我說的對嗎,慕容?」天賜不溫不火地說。

「天賜,別問我。」慕容蕭終於出聲,光芒從他眼底閃過。

「翔王進來後,在座的人他看了,也都說了,惟獨只有你,他不看不說,避而不談。」

「他是來找卓卿的,與我無關。」

「那人你也見了,如此精彩之人世間難見,他故意忽略你的存在,是否是想暗示我們什麼?」

「我說了,別逼我,天賜。」慕容蕭站了起來,他一身肅殺之氣,不怒自威,無形的壓力排山倒海地壓了下來。

初次面對這樣的慕容,天賜驚詫不已!

原本那個人前不愛說話的慕容、會賺錢的慕容、天都城的暗主,似乎全部都是另外一個人,面前的慕容,他與葉不凡從來沒見過。

天賜在心中思忖,你究竟是誰,慕容?

慕容蕭轉身就走,走了幾步之後,葉不凡在身後叫住他。

「慕容。」

停了下來,慕容蕭並沒回頭。

「你來我天都城七年,我從未問過你的事情,因為我當你是兄弟。無論你究竟是誰,你都是我天都城的暗主慕容蕭而已。」

慕容蕭的肩膀有一刻僵硬,挺了一下背脊,他並沒有回頭:「我慕容蕭無論是什麼也永遠當你們是兄弟。」

看著慕容蕭遠去的背影,天賜問葉不凡:「覺得慕容與翔王長得是否神似?」

「嗯,乍看之下並不太像,如果不是慕容突然間動怒,肯定不會注意到兩人眉宇間那麼的神似。」

「看著那個翔王,倒是讓我想起一個人。他生於皇室長於皇室,十七歲時泰山頂上江湖大會一戰成名,成了邵正使的武林排行榜上唯一一位皇家出身之人,百年武林史因為他的出現而改變。十八歲鎮守西秦關卡,以一萬軍士大破十萬西律大軍,一路打過去破了西律,從此奉天地域擴充了數倍。」

「你說的是他!」

「除了他,普天之下還有誰人會有如此氣度?」

****

翔王跟著卓卿出了門,轉了幾彎,走過幾條長廊,在一幽靜的庭院裡停了下來。見他停下,翔王便問:「卓神醫為何突然停下了?」

卓卿笑著轉身:「請問王爺有何病痛?」

「卓卿既然被譽為神醫,不用我說自然看得分明。」

「我左看右看都覺得王爺沒病沒痛,想來王爺是平日裡操勞過度,所以卓卿帶王爺來看看風景,舒緩舒緩。」

「呵呵……」翔王大笑,「既然卓神醫開門見山,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

「王爺請說。」

「其實是我深愛之人最近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呀!」

「這我恐怕無能為力呀!看病究竟的是望聞問切,我既看不到王爺喜歡的人,也不知道王爺喜歡人究竟為何茶飯不思,這實在是不好辦。」卓卿煞有介事地連連搖頭,惋惜不已。

「其實這事好辦,我倒是知道藥引,所有的藥材之中,現在,只缺一味而已。」翔王挑眉,看著卓卿。

「哦?既然知道藥引卻還千里迢迢大費周章上門求醫,這事倒是有趣,說來聽聽。」卓卿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翔王。

「你。」

「我?」卓卿一聲怪叫。

「對,正是你。」

「王爺真會開玩笑。」卓卿打哈哈。

「這幾年過得可好?」話鋒一轉,翔王輕輕地問,話中滿是關切。

「吃的好、睡的香、有人疼、瀟灑至極,一切都很愜意,一切都很滿意。」卓卿大大地描繪了一番。

「卿兒,我知道你很想念他,跟我回去吧。」翔王不動聲色,輕輕丟給卓卿一句,靜靜觀望他的態度。

「跟你回去?回哪裡去?」卓卿一臉不解。

「自然是跟我回宮裡去。」

「哈哈哈哈哈……王爺怕是認錯人了吧?我卓卿只是小小的一名大夫,江湖上的人賞識才送了神醫二字,我又怎會與皇家有淵源?」卓卿眼睛睜得很大,奇怪地看著翔王,忽然大笑起來。

「你這是在鬧彆扭?怪我當初為了鳳飛毀你一族,逼你喝下『百年黯然』,毀你一身武藝,令你的身體變得怪異,只停留在十八歲的階段便不再成長,然後就把你這麼丟給璇璣子,害你父子難以相見?」

「王爺此話差矣,卓卿更是不明白。師父說我是他撿回來的,怎麼又和王爺扯上關係了?好笑、好笑。」

「難道你不想回去看看他嗎?不想知道這麼多年來他好不好嗎?」

「……」卓卿的眼冷了下來,聲音也沉默了下來。

翔王向前走了幾步,離卓卿很近。溫溫的熱流湧了過來,卓卿抖了一下,不禁握住自己的手臂,細細地顫抖著。有一瞬間卓卿甚至懷疑時間倒退回了十年前,他坐在父親的懷裡看著一人在一片美麗的桃樹下舞劍,那人丰神如玉,宛若天神,父親就這樣看著那人,淺淺地笑著,那笑容悲傷卻美麗。

收回恍惚的心神,卓卿直直地看進翔王眼裡,想要看出這個高深莫測的人的真正心思。

他這次突然前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父親?為了他自己?為了他?還是為了他?

「你跟我回去,不僅可以見到他的人,當年你所中之毒也可全解。」

「王爺,這演的算是哪出戲?」

「卓卿你是聰明人,何必裝傻?」

「我是真的不懂,請王爺恕卓卿愚昧。」

「好、好,不談也罷。」翔王笑了起來,看著那高深笑容,卓卿全身一震,出了一身冷汗。

「我們來談談慕容蕭可好?」翔王的聲音頓時冷了下來,連笑容也冷了下來。

「慕容蕭有什麼好談?我看不出來他和治病救人有何關聯?」卓卿一口回絕,暗暗捏了一下拳頭,汗水浸濕掌心。

「哈哈哈哈……」翔王大笑起來,笑聲停止的時候他道:「卿兒,你是否該替我找個地方住下?看樣子我們要打持久戰了!」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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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卓卿回房就見一人站在屋裡,原本愁眉不展的他立刻笑開了顏:「你來了?」

「翔王人呢?」慕容蕭見他一人回來,心中奇怪。

「翔王說他累了先回去歇著,我請張媽安排了一間上好客房。」

「看過了?什麼病?」仔仔細細地端詳了卓卿一番,見他並無任何異樣,慕容蕭才算放下心來,想到翔王的事情,他連忙問。

「他倒是沒病沒痛的,說是給愛人來找藥引。」卓卿說。

「愛人?」慕容蕭下意識重複他的話,在心底思忖。

「嗯。」卓卿點頭,撲進他的懷裡,像貓一樣用臉頰磨蹭他寬闊的胸膛。

「既然沒大問題,明天就請他回去。好好的天都城來了一位王爺,想來就覺得彆扭。」慕容蕭下意識地皺眉,將擔憂埋在心裡。

「沒拿到藥引怕是一時半會走不了。」卓卿搖頭,輕輕歎氣。如果可以攆他走人,我又何嘗不想呢?

「你沒有嗎?」

「沒有。」卓卿很堅決的表示。「要是有,剛才就給他了,然後讓他趁早離開。」

四周靜了下來,只聽見臉頰摩擦衣襟,發出『沙沙』的聲響。

「卓卿。」低低叫了一聲,慕容蕭將卓卿擁進懷裡,手臂的力量大得驚人,彷彿要把卓卿整個人揉進身體裡。

「你好奇怪,怎麼了……啊……」抬頭,疑惑地看著他,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全部被慕容蕭吞進嘴裡。

滾燙的吻瘋狂的燙過唇舌,佔領了口腔,以掠奪的速度橫掃一切可以觸碰到的地方,深深地吻進去,用力地舔著口腔內柔軟的內壁,捲住濕潤的舌頭再也不放。

跟不上他的速度,甚至跟不上他的熱情,卓卿的呼吸亂成一團,張口想要喊他一聲,希望他別那麼著急,卻被抓住頭髮、被迫揚起頭,接受他更深的探詢。

急急吞下慕容的氣息、他的汁液,吞下他欲罷不能的火熱深情,卓卿發出低低呻吟。

纏綿的吻終於結束,卓卿柔順地靠在慕容蕭懷裡,急急地喘息。頭枕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傾聽他狂亂的心跳,「慕容蕭,你答應過我的,不會離開我的哦!」

「你想跑都跑不掉。」

慕容蕭剛說完話,雙手插在卓卿腋下,高高托起他,直接將他平放在屋子中央的圓桌上,順勢壓在他的身上。

一改先前的狂亂方式,溫柔地吻上五官,溫柔地撫摸著身下緊張的身子:「卓卿,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怕什麼?」

「我……啊……唔……不要摸那裡……」卓卿捂著嘴,拒絕再發出這麼丟臉的聲音。

「把手拿開,叫給我聽聽。」惡意地用手握住脆弱的地方,微微使力,成功聽見卓卿發出更誘惑的呻吟。

粗魯地扯掉礙事的衣服、扯掉礙事的褲子
「太丟臉了,不要……」卓卿哀求的聲音甜膩膩的。

「不許說不要。」低低吼了一聲,潺潺的汗水沿著身體的線條流淌。

「慕容……慕容……」卓卿哭了出來,那份佔有的感覺太過鮮明就連滾動的汗水沿著結實的臀部流淌過結合的地方都感覺得到。

「如果可以,我想帶你遠走高飛。」

「去……啊啊……去哪?」。

「哪都可以,到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對,只要是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就連他都找不到的地方。

「能……能……找到這種地方嗎?」

「一定可以。」
抬起他柔軟的身體,就著結合的姿勢,兩人緊緊相貼,撫開他額前被汗水打濕的發,印上深深一吻:「擁有你,此生無憾。」

****

慕容蕭走過長廊,就見一人坐在樹下的石桌前,那人依然一身素白,乾淨清爽。

那人面前的石桌上有一盤棋,他正在與自己對弈,目不轉睛地看著棋局,他手執一個黑色棋子,正思量著該在何處落子。

慕容蕭本不打算理他,轉身就要走人,就聽身後傳來他說話的聲音。

「一人下棋實在無聊,你可願意來陪我一局?」

「翔王都已開口了,我若再推辭實在是說不過去。」轉念一想,慕容蕭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眼中完全看不見笑意。

慕容蕭答應著走了過去。坐定,看著棋局,黑子白子並無優劣局勢之分,平靜如古井深潭,不見任何起伏,就像眼前的這人。執起一顆白子,落下,目光始終放在眼前的棋局之上。

翔王氣定神閒,拿起黑子,平靜地瞅著因為剛剛落定的白子而局勢有變的棋局。『啪』擲地有聲,局勢重新變回平局。

「這麼久沒回家看看,真的不想回去嗎?」翔王看著棋局問。

「都出來七年了,回去也沒什麼意思,更何況我想要的人就在身邊。」想到卓卿,慕容蕭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你走後,冷清了許多。」

「小五、小六不都陪在您身邊嗎?而且……鳳飛皇叔也在不是嗎?」慕容蕭頓了一下,還是說出這個本不願提及的名字。

「你在怪我當年太狠?」翔王執起黑子的手放下,聲音也沉了下來。

「沒有。」慕容蕭抬起頭,迎上翔王深黑的眼,毫不退縮地說,「我不覺得您為了得到鳳飛皇叔而使的手段太過狠毒,換做是我,我可能比你做得更絕。」

「你是怪我當年不該對卿兒下手?」

「如果說不是,你斷然不信。」

「那就是了?」

「你明知道他是我的寶,你卻對他下了『百年黯然』,害得他學了十年的武功一夕之間蕩然無存,更使得經脈逆轉從此以後無法用劍,他是鳳飛皇叔的獨子,深得皇叔疼愛,從小到大,誰不把他捧在手心裡,對他,你怎麼捨得下手?」捏在手中的棋子頃刻間變成粉末,從指縫裡流走,慕容蕭的目光變得很冷。

「想要我不對卿兒出手那是絕無可能!我不能放任任何一個或許會將鳳飛從我身邊奪走的可能性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成長,即便他是鳳飛的兒子也一樣。我對他已經很仁慈了,只是對他下了毒,毀了他一身武功而已。」翔王的眼中掠過一絲陰狠。

「你有不能碰的禁忌,就像是鳳飛皇叔,誰碰了誰就得死。而卓卿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禁忌,誰都不能碰。」

僵持了半晌,翔王移開目光,將手中的棋子落下,『啪』的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將一觸即發的緊繃感震碎。

「如果我這次動了卿兒,你會怎樣?」翔王微微動了一下眉峰,他問。

「那就別怪做兒子的以下犯上。」慕容蕭直接丟下狠話。

「哎……你真的跟我一樣。」翔王直直看進慕容蕭的眼底,片刻,他長長歎息了一聲。

「七年不見,你這次突然出現究竟意欲何為?」

「帶卿兒回去,我答應鳳飛七年了。」

「別想,我不會答應的。」

「如果我想帶人走,你攔不住的。」

「可以試上一試。」

劍拔弩張,慕容蕭暗暗運氣!

翔王看了他一眼,就把全部的視線放回棋局,懶懶地說道:「不試了。」

「嗯?」前一刻志在必得的翔王突然放棄了,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慕容蕭楞在當場。

「這麼多年沒聽你叫過我了,這會沒人,你是不是可以叫我一聲爹呢?」翔王銳利的眼眸變得慈愛起來,連口氣都軟了下來。

慕容蕭捏著棋子的手停在半空,輕微地抖了一下,放下棋子的時候,他道:「除非你答應我此生不會動卓卿一根頭髮。」

遠遠地看見卓卿的身影,慕容蕭起身,不等翔王給出答案,他淡淡說了一句『失陪』,留下翔王一人轉身離去。

看著慕容蕭的背影,翔王出聲:「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慕容蕭停了下來,他只是側過頭,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小五後天就到。」翔王半瞇起眼,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慕容蕭握緊拳頭,掌心有刺痛感。

「畢竟那孩子從小就最粘你,一聽到你的消息馬上就飛奔過來了。」

說完話,翔王逕自沉默下來,將全部的心神重新放在眼前的棋局上,彷彿從一開始這裡只有他一人而已。

看著棋局再度被慕容蕭剛剛放下的棋子割據成平局,翔王優美的嘴角勾勒起近乎完美的弧度,用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蕭兒,你真的是長大了。」

****

慕容晴陽輕輕搖著一把扇子,笑咪咪地看著眾人,如果說翔王的笑容深不可測,那麼慕容晴陽的笑容就是最好的面具。

淺淺的笑容看似溫柔又多情,近乎完美地展現出他臉上最美的部分。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微微往上翹,令他好看的臉嫵媚了幾分。

看不清笑容低下真實的情緒,天賜冷冷笑了兩聲:「最近天都城還真的是很熱鬧,先來一位翔王,又來一位皇子,天都城快成奉天皇朝皇室成員的第二個家了。」

「多有打擾,還望天賜公子和城主見諒!我翔皇叔來這多日卻總不見回,我實在是太過擔心,所以跟過來看看。」慕容晴陽笑著說話,他一雙琥珀似的眼睛掃過慕容蕭陰沉的俊臉。

這幾日慕容蕭原本心情算是不錯,加上他最近說什麼也不讓卓卿回自己的屋子睡覺,強行將他留下的手段就是徹夜纏綿,每天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心愛的人躺在身邊,隨著翔王的到來而變得陰鬱的心情似乎被一掃而空。

一大早起來,就被葉不凡請到鳳前殿,爽朗的心情在看見站在屋子中央的那人時就跌進谷底。頂著一張陰沉沉的臉坐在那,緊鎖的眉心從踏進鳳前殿的那一刻起就沒舒展過。

「五皇子真是多慮了,翔王乃堂堂一位王爺,到天都城來也無非是為了求醫,難道天都城的人還能把王爺怎樣了?」一雙鷹隼般犀利的眼睛看著慕容晴陽,慕容蕭冷冷開口。

天賜和葉不凡同時一驚,如此犀利如刀鋒難以接近的慕容蕭是第一次瞧見。

「我倒是沒這麼想過,真是錯怪在下了。」慕容晴陽見慕容蕭願意開口,他清亮的眼睛閃過興奮的光芒,向前走近幾步來到慕容蕭面前,微微前傾一下身體,慕容蕭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只是皇叔他近日身體真的不佳,加上他身中奇毒,我怕他一人在外多有不便,所以才特意趕了過來。」

「他中毒了?」慕容蕭沉聲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微微的詫異與不信。

「他沒告訴你?這不可能吧?皇叔來這就是為了求醫,他都見著卓神醫了,沒有不說的道理。」

眾人去看慕容蕭,他搖頭道:「卓卿只說翔王來是為了給愛人找藥引。」

「原來皇叔什麼都沒說!」慕容晴陽打開手中的折扇,輕輕搖了幾下又合上,一拍手中的扇子,他歎道。

「翔王究竟身中何毒?」葉不凡見慕容蕭抿嘴不語,他代為問道。

「皇叔為了保護愛人,結果被人暗算,中了西律的『血魂』,這毒陰狠,並不會馬上要人性命,卻會每月發作兩次,發作的時候疼痛難忍,彷彿被天下最鋒利的刀剮過全身的骨頭,那滋味絕對不亞於挫骨分筋時的疼痛。」

「什麼時候的事?」葉不凡又問。

「一年前。」陰霾在慕容晴陽的眼中頓現,一雙似水的眼睛露出哀傷色彩。

昨天見他完全看不出來,精神奕奕,颯爽風姿,比他離開的時候更顯氣宇不凡。西律的『血魂』其實是一種蠱毒,中毒之人武功會慢慢消失,每月受那兩次撕心裂肺之痛,緩慢地消弭中毒之人的生命,以他的功力熬上一年,怕也是快到極限了。難道說他出現的那天我們幾個站在城牆上,他並非假裝沒發現,而是真的不知我們的存在?

心思電轉間,慕容蕭出了一身冷汗!

此毒霸道,天下能解之人不會超過二人。其一人定是下毒之人,但以他的個性與手段,妄想傷害鳳飛皇叔的人不會活超過一個時辰;其二便是卓卿,卓卿會不會給他解毒,他定然不知。如果當年他沒那麼傷害過卓卿,卓卿肯定會施以援手,但是現在的卓卿?當年他萬萬不會想到,卓卿有一天會成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醫,而他會需要被自己下毒之人來替自己解毒。

此毒非卓卿去解不可,解了之後想要攔他定不是易事!不解,他還有幾天可活?這個時候他來究竟是為了帶卓卿走,還是真的為了來求醫?他說的話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

慕容蕭抬起頭去看慕容晴陽,他難得露出困惑的表情。

「請問我皇叔現在在哪?我人到了,該是給他請安才是。」慕容晴陽一拍手道。

「西邊的客房。」

「還請城主差人帶我前往。」

「我正要去西邊,我領你去吧。」慕容蕭道。

「有勞。」慕容晴陽笑容滿面地說。

穿過幾道走廊,將鳳前殿遠遠地甩在身後,確定四周無人,慕容蕭停了下來,他問:「他真的身中奇毒?」

「原來你還是很關心他的嘛!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說。」威嚴的聲音擲地有聲。

慕容晴陽正色道:「是!只有我知道,連鳳飛皇叔都被瞞著,怕他擔心!」

「怎麼這麼不小心?」西律的『血魂』絕對不是一般的毒藥,這下真的非常難辦,慕容蕭不由得眉心蹙了起來。

慕容蕭轉身接著要問,慕容晴陽卻整個人撲進他懷裡,緊緊地將他抱住。

「四哥、四哥,想死你了,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回來?隻字詞組都沒有,不知道你去哪了,問父皇,父皇又不說,為什麼不回來?難道你不要晴陽了?我一接到消息,就日夜兼程的飛奔過來,四哥、四哥!」

「晴陽,你都是已經是太子了,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這麼愛撒嬌?」任他抱著,慕容蕭並不阻攔,小時候,這個差了三歲的弟弟總是跟在身後一個勁的叫著『四哥、四哥』,只要一不見他人影就會立刻哭出來,非要自己抱著他,他的眼淚才會止住。想起許久以前的往事,微波在慕容蕭的眼底蕩漾。

「我只對四哥一人這樣!四哥,回去好不好?」

「不可能的,當年離開,我就沒想過再回去。」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四哥決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

「難道是為了小七?」慕容晴陽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眼底起了殺意。「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一定要是他?小七有什麼好?我哪一點比不上他?」

「晴陽。」慕容蕭的聲音冷了下來。

「四哥,回來吧,我不要做什麼皇帝,我只要四哥回來,更何況這天下原本就是你的,你回來,父皇肯定會很開心,我去對父皇說……」

「晴陽,夠了,別再鬧下去了。」慕容蕭連眼神都冷了下來。

「四哥,難道你就這麼喜歡小七,情願為了他連皇位都不要?」看著慕容蕭冷冷的眸,慕容晴陽一臉悲傷,他低低的聲音彷彿在哭泣。

「七年前離開的那一刻,我以為你已經很清楚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慕容晴陽忽然拔高了聲音,哀怨的眼神彷彿要把慕容蕭射穿。

「如果你再鬧下去,就連兄弟都沒得做了。」

「四哥,你這是在威脅我?」慕容晴陽抖著唇問。

「沒有,只是如實告訴你我的想法而已。」

「四哥,你……」慕容晴陽想再說些什麼,卻驟然停了下來。

憑著練武之人特有的耳聰目明,他聽見有人正朝這邊走過來,很快,有一人從慕容蕭身後拐角走了出來。

慕容蕭看見來人,笑容柔和了起來。

來人是卓卿!

慕容晴陽看著那陽光般溫柔和煦的笑容,胸口刺痛,彷彿被針扎,心中擰成一團!

卓卿看清眼前之人,笑咪咪地走了過去。

伸手拉過卓卿,握住他的手腕,在陌生人前被這樣肆無忌憚的握著手還是第一次,卓卿一楞,他紅著臉掙扎了幾下,發現無法擺脫大手的糾纏,他瞪了一眼慕容蕭。

收到卓卿警告的目光,慕容蕭不以為然,他對卓卿說:「卓卿,這位是五皇子,因為擔心翔王,特意來看望他的。」

「見過殿下。」卓卿點頭,算是招呼。

「殿下,這位就是神醫卓卿。」

將眼前的卓卿仔細打量了一番,慕容晴陽先是微微一怔,他清俊的臉上隨即堆滿了笑容:「久仰大名,今日一見,神醫卓卿果然是一精彩人物。我雲翔皇叔的事就有勞神醫了。」

「哪裡,殿下何必客氣,翔王給錢,我哪有不治病的道理。」卓卿呵呵笑地說。

「慕容答應送我去皇叔那裡,這會正要過去,我就不打擾神醫了,慕容我們走吧!」慕容晴陽向前跨出一步,伸手握住慕容蕭的胳臂,半個身體輕輕靠了上去,他含笑的眼睛柔媚萬千,看著慕容蕭的時候,彷彿正看著他最深愛的情人。

慕容蕭沒料到慕容晴陽會這麼做,一時間頭痛不已。

卓卿冷冷看了一眼被慕容晴陽抓住的手臂,他甩開慕容蕭的手,拱手道:「那在下就不打擾兩、位、了!」

卓卿話中有怒氣,說話的口氣自然重了起來,不等兩人做出反應,他轉身揚長而去。

『碰』的一聲,狠狠地甩上門,卓卿一屁股在桌前坐下,獨自生著悶氣。一想到那個莫名其妙的五皇子似有似無的挑釁和那看著慕容蕭的曖昧眼神,卓卿就氣到火冒三丈。

那個可惡、可恨、可氣、可惱的慕容蕭,居然也就讓那個五皇子這麼握著!

花心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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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卓卿越想越氣,頭頂冒煙。

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傳來,有人推門進來。腳步聲太過熟悉,就算睡著了都知道來人是誰。

「卓卿。」

狠狠的別過臉去,看都不看,怕看了會忍不住揍人。

慕容蕭從後面一把抱住卓卿,在他耳畔軟言軟語:「好好的,怎麼生氣了?」

「好好的?」卓卿聞言幾乎跳起來,「既然那樣都叫好好的,沒問題,我現在就去抱天賜,反正他抱起來比你粗胳膊、粗腿的舒服多了。」

「你敢!」

「有什麼不敢?你都跟那個可惡的五皇子摟摟抱抱了,我還有什麼不敢的?」卓卿暴跳如雷。

「什麼時候摟摟抱抱了?你這是冤枉人!」見卓卿生這麼大火氣,慕容蕭不急反笑。

「我冤枉你?親眼所見還叫冤枉你?可惡!」卓卿掙扎起來,那滾燙的胸膛貼在後背,燙得他心煩意亂。

「明明是他拉著,怎麼變成我和他摟摟抱抱了?」

「我說抱著就是抱著!」吼!

「小卓,你這是在吃醋?」舔了一下卓卿的耳垂,慕容蕭發出愉悅的笑聲。

「我就是在吃醋,怎樣?」溫熱的濕氣吹進耳朵裡,卓卿全身起了一陣顫慄,連聲音都低了下來。

將卓卿轉了過來,與他面對他,四目相對,看了好一會,慕容蕭捧起他微微泛紅的臉,將額頭貼上他的。

熾熱的呼吸掃過他的臉龐,鼻尖繚繞的全是慕容蕭濃烈的氣息,卓卿彷彿被這渾厚的氣息所迷醉,他的眼中蒸騰起一片氤氳。

「不許和那個五皇子太親近。」卓卿強烈要求。

「好!」

「不許被那個五皇子抱。」堅決異常。

「好!」

「也不許抱他。」

「我只抱你一個人。」

「不許跟他說話。」

「這有些困難,畢竟他是奉天皇朝的皇子,就算不喜歡他,好歹也要做做表面功夫。」他在跟他商量。

「不行。」

「小卓──」

「那好,只說一點點,不許說很多,能不說就不說。」討價還價。

「好!」

「還有。」

「你講,我聽著。」

「不許喜歡其它人。」

「我都已經有你了,怎麼可能還會看上別人?笨蛋。」

****

「四哥,你這幾天幹嘛躲著我?」

迎面碰上慕容晴陽,慕容蕭準備掉頭就走人,幾天來幾乎沒怎麼說上話,見了面,慕容蕭不是與天賜在一起,就是與葉不凡在一起,或者正忙著聽三十六管事在匯報各個分城、各個分支的收支情況,好不容易見他一人落單,慕容晴陽想與他好好說話,卻見他掉頭走人,連忙伸手拉住他。

「晴陽,我很忙。」慕容蕭沒有停下的打算。

「七年不見,四哥連這一點時間都不願意給我?」慕容晴陽一臉委屈。

「你這是何苦?」

「難道四哥討厭我不成?」問這話時,慕容晴陽的眼睛濕潤起來。

「……如果討厭,就不會為了你總是被父皇責備了……」看見他眼底的濕潤,慕容蕭挫敗地歎息一聲,移動的腳步停了下來,暫時沒有打算離開的樣子

「四哥,我喜歡你,從小就一直喜歡你!」看著慕容蕭深黑的眼睛,慕容晴陽忽然說。想到坐在你懷裡一起數星星、想著你為我受責罰跪了一天一夜、想著我被父皇關禁閉的時候,你偷偷給我送來一顆糖,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四哥你了。

「小五,你這是在逼我。」看著牙牙學語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學走路,慢慢地長大,慢慢地成熟,變成現在的清俊少年,慕容蕭心中有憐,但是那不愛,他知道他愛的只有那個人。

「四哥何嘗不是在逼我?」

「一顆心只能愛一人,如果定要負一人,那我只能負你。」狠下心來,慕容蕭斬釘截鐵地說。

「四哥你好狠心。」慕容晴陽白了一張臉,腳下踉蹌了一下,幾乎無法站穩。

「為了你好,這輩子四哥定是要負你。」也許是不忍再看慕容晴陽悲切的眼睛,慕容蕭說完話,轉身就離開。

想到那個清俊青年受傷的神情,慕容蕭心有千萬不忍,但當卓卿可愛的容顏在腦海閃現的時候,他對自己說,寧願傷天下人,他也絕對不能傷卓卿。

****

自從那天撞見他與慕容晴陽之後,隔天就沒再見過他,不知道他是有心避開自己,還是完全沒把他看在眼底,思前想後了一番,偷偷找來玄一,一問之下才知道慕容晴陽這幾天一直守著翔王,而翔王這些天也完全沒露面。

玄一被問到慕容晴陽的時候有問有答,卻在末了時候一本正經地對卓卿說:「你放心,主子心裡只有你一個人,他不可能背著你與他人做什麼苟且之事,以前就算是『溫柔鄉』的頭牌脫光了,站在他面前時,主子就連一根眉毛都沒動,只是冷冷的請她混蛋,更別說別人了。」

玄一說這話的時候,卓卿只喝著茶,一席話差點沒把卓卿給噎死,他面紅耳赤的吶吶開口,楞了半天硬是沒說出一個字來,從那以後,卓卿一見到玄一總是會想起那天的事情,每次和玄一說話,他堅決不再喝茶。

聽玄一這麼說,卓卿心裡其實暖洋洋的、甜甜的,像是盛滿了蜜,慕容蕭晚上回來的時候,他除了笑臉相迎外,還送上大大的擁抱,慕容蕭簡直受寵若驚,免不了纏綿一番,順便將卓卿留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卓卿起了個大早,原本他答應城主要去給守城的兄弟檢查檢查身體,一開門,他就見到慕容晴陽笑盈盈地站在門前準備敲門,看見來人,卓卿一晚上的好心情立刻煙消雲散。

以後的幾天,慕容晴陽如影隨形,他彷彿存心與卓卿過不去一般,只要慕容蕭出現的地方肯定有他,每每慕容蕭歇息下來的時候他肯定會湊上前去問這問那,噓寒問暖,慕容蕭面對彷彿定要與他死纏爛打的慕容晴陽,無奈之下他只有冷起一張俊臉,不理不睬。

卓卿這幾天的日子不好過,到哪都一臉怒氣,生人勿近的樣子,慕容蕭卻是被颶風掃到,被卓卿狠狠地甩在一邊。倔強起來的卓卿令慕容蕭非常的頭痛,說什麼都不理他的卓卿,連話都懶得說,明知道不是慕容蕭的錯,明知道是那個笑得一臉欠揍模樣的慕容晴陽任性地跟在他身後,卓卿就是無法忍受他的身邊有另外一個人。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日子連續過了五天,卓卿一句話都沒和慕容蕭說過,慕容蕭這幾天一直鐵青著臉,人見人躲,鬼見鬼閃。

這天一早,慕容蕭被葉不凡讓人請去鳳前殿,剛到門前就遇見卓卿,他張開口欲叫住他,卻被他氣鼓鼓地扭過頭去,當作沒看到。氣頭上的慕容蕭更是不快,一臉陰沉沉的踏進鳳前殿。

卓卿與慕容蕭一前一後踏進鳳前殿的時候,寬敞的鳳前殿裡除了天賜與葉不凡外,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人是慕容晴陽。

慕容晴陽看見他進來的時候,臉上掛的是一成不變的笑容,卓卿看了他一眼,扭頭直接在天賜身邊找了個地方坐下,喝著侍女送上來的茶,一聲不吭。

慕容晴陽但笑不語,一雙眼睛掃過卓卿,停在手中的茶杯中,澄清的茶水裡茶葉片片豎立,拿起杯蓋,輕輕撥了兩下,平靜的水面蕩漾起漣漪。

天賜和葉不凡瞧見他們一同進來,兩人神色皆是怪異,天賜看了一眼卓卿,欲言又止。

空氣裡透著不一樣的氣息,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慕容蕭見天賜與葉不凡面面相覷,兩人都不發話,他問:「天賜,你怎麼了?」

「這……」眼角的餘光看了卓卿一眼,天賜左右為難。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爽快了?有話就說。」慕容蕭不快。

淺嘗了一口杯中香茗,慕容晴陽放下手中杯子,笑著對天賜說:「天賜公子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有什麼不能說的?」

「慕容,殿下想等你不忙的時候請你陪他上宮裡住上一段時間。」知道瞞也不是辦法,照慕容晴陽這麼鬧法,卓卿早晚知道,想了一想,天賜將慕容晴陽的話去頭去尾,斷章取義的說。

「天賜公子,我的原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哦。」慕容晴陽站了起來,笑著走到慕容蕭面前,輕輕墊起腳尖,他的鼻尖幾乎與他的靠在一起。「我對天賜公子說的可是我很喜歡你,所以想把你帶回宮裡去。」

「五皇子,請你自重。」聞言,慕容蕭精銳的雙眸猛然睜大,他盯著面前離自己很近很近的那張容顏,他用眼神警告他不許再胡鬧下去。

「可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前幾天見了你,就覺得你與一般不一樣,這幾日天天與你在一起,更發現你傲然卓群,我對你可是日思夜想呀!」露骨的話,挑逗的語氣,慕容晴陽用一雙嫵媚的眼睛看著慕容蕭。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有些話是不可以亂說的,殿下!」慕容蕭強壓住胸中翻騰的怒氣,他恨慕容晴陽此刻居然不給他任何迴旋的餘地。

「這怎麼是開玩笑?我可是從未這麼認真過!」慕容晴陽笑著將濕潤的眼睛睜得很大,讓他看見他眼中的堅決,他要讓慕容蕭明白他絕對不是在開什麼玩笑。

勃發的怒氣在空氣裡飄蕩,拳頭被捏得『咯咯』直響,一張俊容已不復往日溫柔,陰雲密集的深黑雙眸裡有兩團熊熊烈火在燃燒。

暗波洶湧在兩人間流轉!

慕容晴陽先是一驚,眼中閃過一絲受傷情緒,隨即從眼底消弭,他笑嘻嘻地又道:「我是認真的。」

「慕容晴陽!」慕容蕭一聲暴喝,真氣驟然從體內衝出,慕容晴陽被震得連連後退兩步,腳尖使力穩住身形,強壓住胸中翻滾的氣血。

兩雙眼睛,四目相望。一雙含怒,怒不可遏。一雙含怨,幽幽綿綿。

靜謐在四周瀰漫開來。

忽然,『啪』的一聲悶響,這份詭異的靜謐被這響聲震成碎片。

眾人尋聲望去,卓卿一臉冷然地坐在那裡,他的怒氣顯而易見,桌上有一個杯子,已經裂成兩半,四溢的茶水弄濕了桌面,濺了一地。

「他是我的。」卓卿冷冷說道。

慕容晴陽錯愕,微微一楞。

「你說什麼?」

「我說他是我的,你懂不懂!」卓卿驟然拍案而起,他的眼中有火,彷彿要吞噬一切。

「就算是你的又如何?今天是你的,明天也許就是我的。」慕容晴陽冷冷回敬,笑容從他的臉上消失,他更像萬年玄寒,彷彿定要把卓卿這把火焰給凍結。

「你在做夢吧?」

「有嗎?」

「或者我該請慕容蕭把你的白日夢給喚醒?」卓卿轉過頭來面對慕容蕭,他輕輕地問,「你是不是該和這位五皇子好好說個清楚?」

慕容蕭一言不發,只是看著卓卿,如此怪異莫名的卓卿,他是第一次見到。

「現在我才發現原來神醫不僅醫術卓越,就連嘴上功夫也好厲害呀。」慕容晴陽的眼神冷得沒有一絲生氣。

「過獎、過獎!」卓卿忽然笑了起來,嘴角掛著譏諷。「其實我也一直覺得奇怪,五皇子相貌不凡,模樣俊美,說是美人也不為過,又貴為皇子,要什麼人沒有,偏偏就是要一個根本不會喜歡自己的人!」

慕容晴陽驟然移動身形,一個閃身便來到卓卿面前,舉掌就劈,卓卿卻看著那凌空而下的一掌動也不動。慕容蕭見勢不妙,慕容晴陽動的時候他跟著一躍而起,眼見一掌即將落在卓卿身上,他出其不意的出拳,慕容晴陽被震開一丈多遠。

慕容蕭轉身將卓卿拉到身後護著,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慕容晴陽。

再吃一拳,雖未傷到筋骨,卻被真氣給震到經脈,慕容晴陽抬頭,一臉悲傷,他的眼睛有些潮濕,琥珀色的晶瑩眸子被濃濃的哀傷染成深黑,他咬白了下唇,悲切喊道:「四哥,你竟然這樣對我?」

葉不凡與天賜雙雙一震,兩雙眼睛齊齊看向慕容蕭。

「你不該動卓卿,你動他之前就該想到我會對你出手。」看見他眼中潮濕的水氣,慕容蕭心有不忍,但是只要事關卓卿,他就絕對不會容忍,哪怕是他最疼愛的兄弟。

「四哥,你以前從沒這麼對過我!你說過你最喜歡我的!小時候父皇責罰你從來都是為了我,被父皇打得下不了床也是為了我,難道你就對我一點情義也沒有?」慕容晴陽聲聲悲切,潮濕的眼睛,蒼白的下唇,他彷彿還是那個沒有長大的可愛孩子。

「晴陽,你從來都只是我最疼愛的弟弟。」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做什麼弟弟,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一連幾聲高喊,聲嘶力竭的叫喊彷彿撕破了喉嚨。

「你已經長大了,以後會是這天下的主,你不該再對以前的四哥念念不忘!」

「怎麼可能忘記,你從來都是我最愛的四哥!」

「晴陽,不要逼我把話說死,你該知道我的為人。」

「放下卓卿,跟我回去!」慕容晴陽雙目血紅,他冰冷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慄。

「不可能。」慕容蕭毅然回絕,他用力握了一下卓卿的手,他在對他說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放開你。

感到掌中的力量,卓卿心中揪痛不止。

「我要你放開他!」慕容晴陽淒厲一吼,吼聲震天。

「不可能!這一輩子都不可能!」

慕容蕭的話是刀,是刃,將慕容晴陽的心一刀一刀地割傷,狠狠地咬住嘴唇,腥紅從嘴角滲了出來,他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好!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話音落地的瞬間,慕容晴陽一躍而起。慕容蕭連連接了慕容晴陽幾掌,邊護著卓卿邊退讓,並不回擊,慕容蕭只做最基本的防衛,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身後的卓卿身上。

葉不凡微微動了一下,天賜卻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上前。葉不凡歎息了一聲,站在原地不動。

見他越是護著卓卿,慕容晴陽越是悲痛,手中掌法快了一倍,招招犀利。

邊擋邊退,一直退到牆角,已然再無退路,慕容蕭一聲大喝:「晴陽,你別逼我出手!」

慕容晴陽用濃烈的眼神深深地看著他,他的眼中有怎麼也掩飾不了的淒涼,他大吼一聲,將心中最悲切的痛化作最凌厲的掌風向卓卿劈去。

全力一擊,放手一搏!

豁出去的打法,那是最致命的攻擊。慕容晴陽根本就沒有收手的意思!

一點都沒有!

他要殺了卓卿,他用悲憤的眼神這麼說!

他的四哥是他的,就算不能被他所愛,被他仇恨也好,他要殺了卓卿,他要殺了那個令四哥不會愛他的人!

「晴陽!」慕容蕭又是全力一吼,吼聲震天,響徹整個鳳前殿。

不會停手!絕對不會!

只有一個方法,除非你殺了我,四哥!

勸說無果,慕容晴陽決然不聽,電光火石的剎那間,慕容蕭出手了!他彷彿一把利劍破空而出,僅僅兩招就將慕容晴陽致命的攻勢在彈指間化為無。

慕容晴陽重重摔下,砸在桌子上,四方木桌變成碎木。

一個翻身慕容晴陽重新站了起來,他的嘴角滲出血絲,他的發有些凌亂,連呼吸都紊亂起來,吞下湧到唇邊的腥濃,他慢慢挺直背脊,傲然挺立的身姿彷彿飛雪飄零中的秋菊。

站在慕容蕭身後的卓卿不動,深如清潭的眼睛一直看著慕容晴陽,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恐懼,彷彿慕容晴陽要殺的人不是他。

「晴陽,別再出手了,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知道我比不上四哥,我會的一切都是四哥教的,怎麼穿衣是四哥手把手教的、怎麼寫字是四哥握著我的手教的、武功是四哥教的、治國安邦的大道理是四哥教的,就連如何為了愛人豁出命也是四哥教的!」

「晴陽……」

慕容蕭的聲音很低,也很輕,和兒時記憶裡總在耳邊低低吟唱催眠曲的聲音一樣,溫柔似風。慕容蕭的眼睛很深邃,一如夜空,比記憶裡點綴了星河的浩瀚夜空更沉靜。

傲然屹立,英俊不凡,他是他從小就景仰的四哥,他是他從小就喜歡得不得了的四哥!天下只有一個四哥,已經是別人的,不會是他的,哭著、喊著,四哥都不會是他的。

是那個人的!

被四哥用這麼深邃的眼睛看著,似乎被他愛著。心痛劇烈,彷彿要爆炸開!

慕容晴陽悶哼一聲,低低垂下視線:「我輸了一段感情,輸了四哥,但是別讓我連身為男人的尊嚴也輸給我不能輸的人。」

語閉,慕容晴陽的身形再開,向卓卿攻了過去。

見他一意孤行,執意要對卓卿不利,慕容蕭心中生出許多怒火,他提掌準備硬接慕容晴陽這一掌。

剎那間,巨變再生,掌到面前,慕容晴陽突然收了起來。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變得非常憂傷,異常冰冷,他的臉色也是蒼白一片,比雪更白,他將胸口露了出來,迎上慕容蕭來勢兇猛的一掌。

再想收掌早已是來不及了,慌忙收力,卻只來得及收回幾分,『碰』的一聲,他的胸口結結實實挨了一掌。

慕容晴陽的身體彷彿斷了線的木偶在半空劃過一道弧形,摔了出去。

「晴陽!」慕容蕭悲慟地大吼,他飛身躍上前去,一把抱住那即將撞擊地面的身體。

緊緊抱在懷裡!

「晴陽!晴陽!」慕容蕭急切地呼喚,看著那從嘴角汩汩流出的液體,他心亂如麻。

身體變得冰涼,視線也模糊不清,耳邊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將游離的思緒拉了回來,張開口喃喃叫了一聲『四哥』,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口中湧出了鮮紅液體,將所有的呼喚和話語全部都堵在喉頭。

「別說話、別說話!四哥知道,四哥都知道!」慕容蕭的眼睛紅了。

將湧上的血液吐了出來,又吞進去一部分,艱難地抬手,想要去摸一摸那深刻的五官,手舉到一半就落了下來,接著又被另外一隻大手給抓住,溫暖的手掌比記憶裡還要大一些,也粗糙了一些,畢竟七年沒見了。

「四哥……變了一些……變得……變得更好看……也變得更成熟了……」

「別說了,晴陽,別說了。」

「難得的機……機會……不說也許就沒第二次機會了……會被……被四哥攆走的……」

「好了,四哥不趕你走,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們有的是機會說話。」

「被四哥抱著……這麼說話……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原來四哥……還是很疼我的……」

是的,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身體變得好冷,四哥抱著晴陽,抱著晴陽。

「晴陽?晴陽!卓卿救他,救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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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卓卿進去半個時辰了,慕容蕭心神不寧地坐在鳳前殿也有半個時辰了。這半個時辰裡,誰都無語,四周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天賜實在看不過去,便走了過去,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放心,救人的可是璇璣子的高徒,神醫卓卿。」

「天賜說得沒錯,慕容你不必太過擔憂。」葉不凡附和。

手下的椅把被握得『咯吱』直響,慕容蕭沉靜的容顏上,一雙焦慮的眼睛洩露了心思。

天賜深深看了慕容蕭一眼,他轉身窩進葉不凡懷裡,一雙眼睛似乎有許多話要問,但是他在等,等等慕容蕭自己說出來。

「天賜,我知道你有話要問。」半晌,慕容蕭開口打破平靜,他知道再瞞下去也毫無意義。

「你願意說?」天賜反問。

慕容蕭點頭。

「你究竟是誰?」

「哎……你應該已經猜到。」他長歎一聲。

「你真的是七年前失蹤的太子殿下?」

「是的。」

「你剛到天都城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與一般人不大一樣,猜測過你的身份,可怎麼也不會想到與失蹤的太子殿下同名的人,居然會真的就是本尊。

「這樣更容易隱蔽起來。」

「事實證明你隱藏得很好,就連離你這麼近的我和不凡都沒有想到。」

「我早已不是什麼太子,現在的太子是晴陽,我離開三年之後詔封的太子,天下誰都知道。」

「離開?」天賜敏銳地嗅出不一樣的東西。

「是。」慕容蕭點頭。

「不是失蹤?」

「不是。」慕容蕭搖頭。

「為什麼?」天賜問。

「……」慕容蕭忽然沉默下來,他沉靜的眼睛有一點波瀾微現,彷彿觸及他最傷痛的地方,哀傷的色彩從眼底漫溢。

「如果不願意說就不說,我們不勉強於你。」一直沒有開口的葉不凡開口道。

「是為了小卓……」沉默良久,慕容蕭終於開口。

「小卓?」天賜驚道。心思電轉他已經猜到事情的重點,「難道你就是小卓的師兄?」

「是的。」慕容蕭肯定的回答印證了天賜的猜測。

「小卓他與皇家也有淵源?那翔王此次來天都城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會不會對小卓不利?那小卓究竟又是何人?」

天賜一連問了幾個問題,葉不凡將他抱緊,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你不要急,如果翔王要對小卓不利,如果他是我們猜想的那人,那他早就對小卓動手了,絕對不會等到現在。小卓到現在都安然無恙不是嗎?更何況有慕容這絕頂高手,再加上我們兩人,沒人動得了小卓,別急、別急。」

「小卓並非叫卓卿。」

「那他叫什麼?」

「慕容卓卿!奉天王朝曾經的鳳飛王爺就是小卓的父親!」

「就是那位唯一沒有皇室血脈卻因戰功顯赫,為奉天王朝立下汗馬功勞得以賜封王爺,賜慕容皇家姓氏的鳳飛王爺?那小卓豈不是皇室的人?」天賜驚訝!

「算上皇室的所有兄弟,小卓排行第七,兄弟在一起的時候都叫他小七。」

「小卓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鳳飛皇叔從小就深得皇祖父喜愛,又與父皇一起長大、一起護衛江山、一起抗敵、一起擴張奉天王朝的版圖。奉天王朝最輝煌的時候,皇祖父將皇位傳予父皇,也賜了慕容這姓氏給鳳飛皇叔。」

「但是天遠二十四年的時候,鳳飛王爺因私結黨羽,意圖謀反,事跡敗露後被斬立決了。」天賜回想起當年天下動盪的樣子,不免皺起眉心。

「沒有,事情並非世人知道的那樣。」慕容蕭緩緩搖頭。

「咦?難道另有隱情?」

「那是因為父皇愛著鳳飛皇叔!」

慕容蕭語出驚人,天賜與葉不凡雙雙怔住!

「父皇給鳳飛皇叔捏造了莫須有的罪名,藉此機會便將鳳飛皇叔的族人全部流放到了塞外,斬立決的那人並非是鳳飛皇叔,只是個死囚而已。父皇這麼做的目的不為別的,只為了將他禁錮在深宮,永遠為他一人所有,從此世上不再有鳳飛王爺,自然不會有任何人再打他的主意,女人不行,男人也不行。」

「好可怕的獨佔欲。」天賜聽得心驚不已。

「如果是為了天賜,我說不定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葉不凡在他耳邊低語,「男人的獨佔欲會殺死人的,別忘了喜歡鳳飛王爺的可是奉天王朝百年裡才出得此一位的霸主。」

「當年小卓的母親產下他之後因為流血過多而亡,鳳飛王爺對這個獨子寵愛萬分,小卓從小就在宮裡長大,第一次看見小卓的時候,那年他才三歲。我們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一起學武,當我意識到愛上卓卿的時候,他已經成為我生命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十八歲那年我對鳳飛皇叔發過誓,這一輩子我會好好照顧卓卿,會好好的愛他。」

「那之後鳳飛王爺是不是就出事了?」

「一夕之間,眾臣聯名上奏,『鳳飛王爺私結黨羽,意圖謀反』,父皇向來雷厲風行,短短十日,奉天王朝裡就不再存有鳳飛王爺這人。而卓卿從小就是一個練武奇才,骨胳奇佳,就連當時的父皇都說卓卿將來在武學造詣上一定不可限量,所以……」回憶往事,原來傷痛依然沉澱在血液裡,輕輕提及的時候,這痛楚避之不及,一陣又一陣的痛洶湧不斷,慕容蕭緩緩閉上眼睛。

天賜與葉不凡都不再追問下去,他們安靜地等待慕容蕭將疼痛淡化。

好半晌之後,慕容蕭終於睜開眼睛,他凝視天賜與葉不凡緩緩道:「父皇說只要有任何一個會將鳳飛皇叔從他身邊帶走的可能存在,他定要把這可能湮滅在最初,所以卓卿留不下來。鳳飛皇叔苦苦哀求,以死相逼,我在父皇的御書房前跪了三天三夜,幾乎跪斷了腿的時候,父皇勉強答應留下卓卿的性命,命是保住了,父皇卻逼他服下『百年黯然』,從此武功盡失,不能再練武,而小卓的外貌也停止在十八歲的模樣,不再長大。」

「那之後小卓他?」

「小卓被送到璇璣子門下,次年我就離開皇宮了。」

「為了小卓你連皇位都不要了?」如果你是將來的帝王,你一定是一代明君。天賜暗想。

「小卓是我的命,沒了命,要那皇位有什麼用?」

「那位翔王,我看他並不是真正的翔王爺吧?」天賜將埋在心中多天的疑惑道了出來。

「嗯,他就是當今天下的帝王──武皇慕容篁。」

「果然是他!」天賜道。

「他來究竟是為了什麼?」葉不凡問。

「不知道,完全摸不出他的來意。」慕容蕭懊惱地說,「他說他是來帶走小卓的,卻遲遲未動。晴陽說他是來求醫的,可是到現在他並未對小卓提起;小卓就算不記得我的事情,也一定知道他是誰!」

「小卓不是傻瓜,他是天下名醫,如果你父皇真的中毒,他不會看不出來。」

「小卓恐怕早就看出來了,他只是在裝傻而已,父皇不說,他也不說,他也許是……」

「你是說小卓會對武皇不利?」

「這……我也不知道。雖說當年是武皇逼著小卓喝下『百年黯然』,可小卓連抵抗都沒有,就這麼喝了下去。」

「奇怪!」天賜皺眉。

「是很奇怪,怪異到了極點!」

「可是現在的小卓完全不記得你是他師兄的事,完全對你的事情沒有印象。」天賜露出擔憂的神色。

「記得與否都沒有關係,我在乎的是小卓是否愛我。」說到卓卿,慕容蕭淺淺地笑了起來,他的笑容裡有淡淡的憂傷。

「七年前你為什麼離開小卓來天都城?」天賜好奇,慕容蕭這麼在乎卓卿為何還把他獨自丟下七年?

「還不是為了他!」想到這,慕容蕭隱隱動了氣。

「怎麼講?」

「小卓十五歲那年說他要像天都城主那樣蓋座雄偉的城堡,然後坐在城堡裡,不用到處亂跑,就可嘗遍天下美食。要蓋像天都城這樣的城堡需要上百萬兩銀子,坐在家裡就想嘗遍天下美食也要銀兩,所以我才去賺錢。」慕容蕭越說越氣,「沒想到他說完之後自己倒是忘了。」

「偏偏你卻銘記在心,而且做得很好!」天賜大笑起來,他幾乎笑彎了腰,這一笑沖淡了沉悶的氣氛。

「你笑死算了。」慕容蕭一張俊容漲成緋紅。

「慕容呀慕容,你真的是天下難覓的癡情種子!」

說話間,外面有人來報,說是卓卿請慕容公子過去。

慕容蕭一聽,立刻站起來向外走去,不知道這一去是喜是憂,他腳下箭步如飛,轉眼功夫就到了卓卿的地方。

卓卿見他進來,一句話都沒說,作勢要走,慕容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留了下來。

「你攔我做什麼?人我已經給你救回來了,他死不了的,這下你們兩個可以相親相愛了。」卓卿冷嘲熱諷,渾然不覺說話的時候眼睛紅了起來。

「不許你胡說,我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認識你不過才短短幾個月而已!那比得上你們兄弟認識的時問久遠。你是皇子,我卓卿是哪根蔥哪根蒜?高攀不起。」卓卿恨恨地轉過頭,倔強地不去看他。

慕容蕭心中一緊:「卓卿,你說這話太傷人。」

『嗯』一聲,低低的呻吟傳來,見慕容晴陽有轉醒的跡象,慕容蕭拉著卓卿連忙走了過去。

床上的慕容晴陽睜開了眼睛,看見慕容蕭站在床頭,喜悅跳上眉眼,他輕輕叫了一聲『四哥』。

卓卿一旁聽得全身一緊,恨恨地咬著下唇,低頭不語。

「不許你再像這次這般胡鬧!」慕容蕭沉下臉,語帶責備。

「我知道四哥其實很疼我的,你怎麼捨得真的傷我?」慕容晴陽一臉甜蜜,他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這下你有幾天下不了床,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再胡鬧?」

「怕我胡鬧,四哥一輩子看著我不就得了?」

卓卿終於忍不住了,他不願在這停留半分半秒,死都不願意。轉身要走,手腕上一陣火辣辣的痛傳來,低頭去看,卓卿怒道:「他都醒過來了,你還要我待在這幹嘛?看你們兩個親親我我嗎?」

「我要你留在這,聽我把話說完。」慕容蕭的話中有不容反駁的威嚴。

「可惡!我才不要聽。」卓卿吼,他的聲音沙啞乾澀。

「不許不聽,一定要給我聽完。」

慕容蕭轉身面對慕容晴陽,將卓卿拉到他的面前:「晴陽,你聽好了,卓卿是我一輩子愛的人,如果你再對卓卿出手,不管你是否是我最疼愛的弟弟,我也絕對不會饒你!」

慕容晴陽的視線掃過卓卿被緊握的手腕,掃過慕容蕭一張英俊的臉,最後他停在卓卿的身上:「四哥,我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你的。如果能說放就放,我又何嘗不想。」他微弱的聲音像蚊哼,他的臉上露出蒼白的脆弱。

「無論你放棄與否,我只要卓卿一人。」

沒有回答慕容蕭的話,慕容晴陽改為去看卓卿,怔怔地停了半晌,他忽然道:「卓卿我們來賭一把吧!」

「賭什麼?」慕容晴陽居然對自己說話,卓卿著實奇怪,他冷冷問道。

「賭十天後,天都城的比武大會!」

「這又關你什麼事?」

「今年我們來改一改規矩,你我雙方三局兩勝,誰輸了誰就放棄四哥。你的人任由你挑,我的人我自然會準備,三局之中其它兩局人選由你任選,但是最後一局你我比武大會上見。」

「不行!絕對不可以!」慕容蕭聞言,不等卓卿回答,斷然拒絕,「卓卿根本就不會武功,你這麼做根本就是無理取鬧,有失公平!我不會讓你這麼胡鬧下去!」

「我有傷在身,十天之內要想痊癒那根本是毫無可能,這一點在神醫面前想要胡說也無可能。其它兩局的人選由卓卿自己定,天都城高手如雲,更有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葉不凡和天賜公子,再加上四哥你這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在這,三場比試只要勝了任意的兩場就算贏,這場比武還是有失公道嗎?咳咳……」說得急了,慕容晴陽不住地咳嗽起來,臉色蒼白如紙,慕容蕭一見,心有不忍,連忙上前將他扶起。

輕輕地把頭靠在慕容蕭的胸膛上,慕容晴陽蒼白的臉飛上淺淺的粉紅。

卓卿見此情景心中劇烈一痛,他將這痛壓在喉嚨下,硬是沒有發出聲音來。看了一眼慕容蕭,卓卿問:「如果我贏了,從此以後你就不再來打擾我們?」

「這是肯定!但是,如果我贏了,四哥自然跟我回去,你與他從此不再相見。」

「好,一言為定!」

****

「卓卿?卓卿!」

卓卿充耳不聞,直直向前走去。

「卓卿,你給我站住。」慕容蕭火了,他拔高聲音一吼。

卓卿停了下來,直直望進他眼底。

「去和晴陽把賭約取消!」慕容蕭見他停下,立刻霸道地要求。

「不可能!」卓卿一口拒絕,他澄清的眼中閃爍著火一般的堅決。

「你不會武功,你會受傷,甚至會沒命的!你怎麼就是不懂?」

「不懂的人是你!」卓卿倔強起來的時候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卓卿丟下話就走,慕容蕭怒不可遏,一把拉住卓卿的手臂,將他帶到面前:「我再說一遍,去和晴陽把賭約給取消!」

慕容蕭鐵青著一張臉,深黑的眼裡怒火熊熊。

「我也再說一遍,不、可、能!」卓卿掙開慕容蕭的束縛,轉身進入房間。

跟著進入房間,面對的是一個冷冰冰的背影,怒火又蒸騰了幾分,眉心抽痛不已,慕容蕭的耐心完全被消磨光。

「你怎麼這麼倔?」

「我生來就是如此,怎樣?不喜歡你大可一走了之,或者找你的晴陽弟弟去。」卓卿語氣尖酸,幾天前的火氣和剛剛那會的事情全都壓著呢!

「你!」

「我怎麼了?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慕容殿下不愛聽大可以不聽!」背對著他,卓卿咬白了下唇,氣死了!氣死了!真的是氣死他了!那個該死的慕容晴陽!這個可惡的慕容蕭!

上前將那個冰冷的背影一把抱進懷裡,慕容蕭在他的耳邊低吼:「我被你給氣死了!」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可能收回承諾!如果怕我們傷了你親愛的弟弟,你大可以倒戈過去,去幫他,我不在乎!」咬著牙說這話的時候,水珠在眼眶裡打轉,用力揪住衣服,堅決不讓這不爭氣的眼淚流出來,他才不要讓別人說他很愛哭,他只是眼睛很疼而已!

「你別一意孤行好不好!」面對固執到像塊頑石的卓卿,慕容蕭勃然大怒。

卓卿轉過頭來,用他潮濕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懂,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

「你!可惡,我不要再聽你在這說些任性的話,我會瘋掉,我真的會瘋掉!」

狂亂的吻彷彿瘋狂的野獸咬上卓卿柔嫩的雙唇,捏住他的下顎,令他被迫張開唇,瘋狂地吻著口腔內的一切,粗暴地在雙唇上留下他的痕跡。

唇被咬得紅腫,快被咬出血來,卓卿依然固執地不發出任何聲音,緊閉的雙眸拒絕去看眼前這個瀕臨瘋狂的男人。

高高扛起卓卿,一把甩在肩上,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卓卿差點叫出聲,小腹定在肩上,隨著大幅度擺動的步伐,腹部一下又一下地被撞擊著,強烈的嘔吐感湧上喉頭,一陣天旋地轉又被人粗暴地甩到床上。

緊張地瞪著慕容蕭,這個男人正以一雙瘋狂的眼睛看著自己,意識到危險正逐步逼近,卓卿咬著下唇,堅決一字不吐。

卓卿慢慢地後退,男人也以緩慢的速度逼近,深邃狹長的眼睛漆黑如夜空,那裡面正冒著兩團火焰,理智正瀕臨崩潰邊緣,男人在強忍著,他怕一旦失控真的會傷了最寶貝的人。

背上一陣冰涼,原來已經被逼到牆角,原來已經無路可逃。

卓卿緊張地吞嚥了一下乾澀的喉嚨,知道說出下面的話,他會被男人狂亂的眼神徹底給吞噬,但是他還是說了:「說什麼我也不會把賭約給毀了。」

粗暴的吻襲擊上來,強大的力量壓了上來,衣服被撕成碎片,皮膚被磨得很痛,委屈的淚水忽然湧了上來,卓卿有了想哭的衝動。

預見到粗暴的男人會做出什麼樣瘋狂的舉動,卓卿全身禁不住顫抖起來。

粗糙的大手握上柔軟的分身,男人用力地搓揉起來,手上的老繭摩擦著全身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痛得眼淚幾乎掉了出來。

「去和晴陽取消賭約。」男人以強硬的態度在卓卿的耳邊命令道,並且加重手中的力量。

「不要。」好痛,被抓住的地方真的好痛,痛得好像沒有知覺了,可惡的慕容蕭,可恨的慕容蕭!卓卿在心裡罵道,依然倔強地說『不』。

男人堅硬如鐵的分身抵在身後,卓卿害怕得全身顫抖,知道男人接下來也許會更殘酷的對待自己,含在眼底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我再說一遍,去和晴陽把賭約取消,就算毀了這個約定也不許去,就算丟了面子也沒關係,那該死的面子不值幾個錢,我要的是你好好的,完完整整的!」

男人咆哮著,他彷彿烙鐵的堅挺抵在身後,燙得卓卿瑟瑟發抖,將頭埋進枕頭裡,卓卿才不要讓這個男人看見他脆弱的一面,拚命地搖頭。

「唔唔……唔唔……」

烙鐵般的分身擠了進來,撬開最緊澀的地方闖了進來,犀利的疼痛從下身傳來,刺穿身體的彷彿是刃而不是男人的堅挺。

男人每用力挺進一下,就用滿是憤怒的聲音在卓卿的耳邊說『去和晴陽取消約定』。

拚命地搖頭,就是不說,就是不妥協,就是不要,卓卿每搖一次頭就會換來男人更猛烈的挺進。

被佔有的時候雖然疼痛難當卻是可以忍耐也是幸福無比的,因為男人堅硬的地方就在自己身體裡,這個時候他想的只有自己,他的熱力源源不斷地傳來,要把身體全部融化,可卻受不了男人用如此滾燙的身體佔有自己的時候,卻用如此冰冷的聲音在耳邊提出強硬的要求,卓卿終於哭出聲音來。

想要被溫柔的對待,想要他像過去無數個纏綿的夜晚在耳邊低低呢喃,想要他用全天下最好聽、最溫柔的聲音說他是他的寶貝,他是他生命,他才不要這個霸道的男人用這麼冰冷的聲音命令他,他絕對不要!

柔軟的枕頭被打濕了一片,不知道是因為汗水還是因為流個不停的眼淚,只知道汗水不斷地滴落,淚水不斷地湧出眼眶。

慕容蕭挺進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到最後他停了下來,彷彿放棄似的歎息一聲,將卓卿抱進懷裡,溫柔地撫摸著他冰冷的背脊,溫柔地吻著他的鬢角、眼簾和出血的下唇。

身下的挺進變得冗長又異常溫柔,彷彿要卓卿的身體描繪出男人的形狀並且記住一般,輕如鴻毛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佈滿汗水的肩上,緩緩地擺動著柔韌的腰,慕容蕭低低地歎了一聲。

「小卓,我該拿你怎麼辦?」

男人的聲音比天籟之音更婉轉動聽,就像流淌的泉水悠揚清幽,卓卿緊緊地抱住男人強健的身軀,連指甲都陷進他富有彈性的肌肉裡。

眼淚不斷地落下又湧出,湧出又落下,用氤氳的眼睛專注地描繪著慕容蕭輪廓分明的臉,深深的眼睛彷彿要把他吸進去一般,好喜歡這個人,真的真的好喜歡,他才不要和他分開!

卓卿抽泣著一口咬上慕容蕭的肩膀:「就算你再生氣也好,就算你生氣到以後不再理我也罷,我絕對絕對不會妥協,也絕對絕對不會答應取消賭約!」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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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都城很大,面積很廣,而且又有很多條走廊,多到卓卿來到天都城快一年了也會經常迷路,所以想要在一條偏僻的走廊上遇見熟人是不太可能,但是卓卿遇見了,而且還是自己不太想遇見的人。

翔王,不,應該說是這天下的王──武皇慕容篁。

那晚之後他和慕容蕭已經五天沒有說過話,也很少見面,不是慕容蕭在躲他,卓卿知道是自己在躲他。偶然遇上了,卓卿也是不說話就離開,連看都不看慕容蕭一眼,為此慕容蕭幾乎把自己一手改造的天都城給拆了。

卓卿不是不願意跟他說話,他當然也想像天賜公子那樣整天窩在心愛的人的懷抱裡,可卓卿知道,如果他和慕容蕭說話,這話題免不了會回到與慕容晴陽的賭約上去,到最後不是不歡而散,就是天都城躲不過慕容蕭的雷霆之怒。

連天賜公子都說認識慕容蕭七年幾乎沒見過他真正生氣的樣子,更別提雷霆之怒了,沒想到慕容蕭真的動怒起來也是令人生畏的,他不愧是當年的太子殿下,那一身威嚴最近顯露無疑。

卓卿就連慕容蕭這麼親近的人在天都城裡都可以幾天不見,更何況是翔王?所以卓卿非常肯定他和翔王不是偶然遇見,而是翔王在等他。

那天之後,卓卿好像有十天?不,半個月?還是二十天沒見過武皇了?他記不清了。一段時間不見,卓卿覺得武皇好像清瘦了許多,可是他的雙眼亮如火炬,依然精神奕奕,他的嘴角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他是這人間的帝王,高高在上。

「聽說你和小五立了賭約?賭注是蕭兒?」武皇開門見山地問,他的笑容依舊。

「是又怎麼樣?難道你要阻止?」

「不會。」

「既然不會,就給我走開。」卓卿先是一楞,然後他不客氣地開口。

「卓卿,怎麼說我也算是你的半個父皇,你怎麼這麼不懂得敬老尊賢?璇璣子都是怎麼教你的?」武皇以玩笑的口吻說話,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與你無關。」卓卿懶得與他糾纏下去。從小他就對這位武皇有一種莫名的敬畏感,他總是害怕那看似無害的笑容,直覺告訴他,除了他的父親,誰都應該防著他,就算他是他最愛的男人的孩子也一樣。

「你身中『百年黯然』,以你現在的身體絕對不是晴陽那孩子的對手。」

「這還不是拜你所賜,陛下?」卓卿氣憤地捏著拳頭。「就算如此,我也斷然不會放棄。」

「你就這麼喜歡蕭兒這孩子。」

「如果我問你,你就這麼喜歡我父親?陛下又會怎麼回答?」卓卿的眼睛很亮、很清,非常的漂亮。「就像你只要父親一樣,我也只要他。」

「卿兒,這麼多年了,有件事情我想知道。」

「……」

「當年你為什麼那麼順從的就把『百年黯然』給喝了下去?難道你沒有想過,也許你喝了以後,對於毫無抵抗能力的你,我下手更容易,或者在你前去找璇璣子的路上,隨便找個人也可輕易解決掉你。」

短暫的停頓了一下,卓卿開口道:「我相信你絕對夠強,父親在你身邊絕對安全,就算從此我與武功無緣,我也不用擔心,最重要的是我父親愛著你。」

「……」

「我不想因為抵死不從,而令你動了殺機,如果你殺了我,你一輩子得不到我的父親,我不想讓我父親去恨他這一生中最愛的人。」

卓卿仰著下巴,直直地看著武皇,他現在的樣子與七年前那個從容飲下『百年黯然』的男孩重疊在一起,慕容篁的臉上有一刻的動容,他仰天大笑。

「你果然不愧是我的蕭兒看上的人。」

「哼。」卓卿用鼻子發出哼聲,他知道他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接著。」

「什麼?」卓卿伸手接住被丟過來的黑色物體。

「這是『百年黯然』的解藥。」

「為什麼給我?」卓卿疑惑,他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武皇。

「這解藥只有一半,你服下去之後,可在一個時辰之內恢復原有的武功。」

「你會這麼好心?」卓卿低頭看看手心中的藥丸,又看看笑得一臉得意的武皇。

「這解藥效果只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你會經脈逆轉武功盡廢,而且全身疼痛難當,那之後就算你得到全部的解藥也解不了你體內的『百年黯然』,然後注定這一輩子都不能恢復,就算華佗轉世也救不了你。」

「哼,我就說你沒這麼好心救我。你不就是怕我終有一天得到解藥,把父親從你身邊帶走嗎?」又是個被愛迷昏頭的男人,哎……我又何嘗不是?

「看到今天的你,我不得不防!當然,你也可以不服,選擇權在你手上。」武皇淡淡地說完,轉身準備走人。

「陛下。」卓卿叫住他。

武皇轉過頭來,看他,眼波平淡。

「四天後的比武大會,慕容晴陽的三個人中你定會出場吧?」卓卿問,卻很肯定。

「有幸能與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交手,無論是葉不凡還是天賜公子,這樣的機會怎麼可以錯過。」

「你那樣的身體,不要說天賜和城主,就算是三十六位管事你都不是對手。」

武皇微微一楞,隨即笑道:「原來你看出來了?」

「你雙眸中出現紅色的斑點,分明是中了西律的『血魂』,前幾天不見你人,應該是毒性發作,痛得要死的時候吧?」

「呵呵,這你也猜到了?」武皇呵呵笑著,輕描淡寫地說著,彷彿當時毒性發作,痛得幾乎死掉的情景不曾存在一般。

「算了,你跟我來吧。」

「嗯?」武皇詫異。

「幫你解毒囉。」

「為什麼?」武皇在心底詫異不已!

「我不想勝之不武,更不想父親這麼年輕就改嫁!」卓卿吼!

「你?哈哈哈哈哈……你小的時候我怎麼就沒發現到,你有這麼可愛呢?」

****

時間總是走的很快,一轉眼就到了天都城比武大會當天,卓卿與慕容蕭的僵局也就這麼一直持續著到了這一天。

三年一度的比武大會是天都城的盛事,是天都城城主檢閱三十六管事有沒有能力獨當一面,保護天都城和所有城民的大日子,這也意味著,有老的管事離開也會有新的管事產生。

今天的比武大會顯然與往年不同,當然比武的擂台搭得比去年更高、更大、更氣派,參加的人也不少,甚至多出幾位外人。只是往年這個時候眾人總是喜氣洋洋的,會有很多天都城外的人來參觀,就連一貫很少在人前出現的天都城暗主慕容蕭都會現身,與眾人一同觀摩整個比武大會,他會偶爾露出笑容,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與人說話。

可今年的氣氛儼然不對,城主和天賜公子出現的時候,依然笑咪咪地和眾人打招呼,說說笑笑。可暗主慕容蕭出現的時候他一臉肅殺之氣,週身籠罩在陰森的怒火之中,就連平時貼身不離的玄一都遠遠地跟在身後,只是不時地觀望一下,然後又縮回身子。

慕容蕭不說不笑,坐下後,一雙深長的眼睛盯著一人不放。

正和天賜公子有說有笑的卓卿覺察出那道灼熱的視線,他轉過臉來,發現看他的人是慕容蕭,他做了個鬼臉,又轉過去和天賜公子繼續說笑,完全不把慕容蕭看在眼裡,也完全不把這比武大會看在眼裡,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

慕容蕭的臉色由白變紅再到青,他失去耐性『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身後的玄一連忙上前勸說。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這麼多人看著呢,家務事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慕容蕭鐵青著一張臉坐了回去,獨自生著悶氣。

葉不凡、天賜、卓卿與慕容蕭都面南背北的坐著,他們的對面,擂台的另一邊坐著當今聖上武皇慕容篁和他的五子慕容晴陽,慕容篁的右邊坐著另外一個人,那人誰都沒有見過,他看上去很年輕也十分的消瘦,一點都不像是江湖中人,倒更像是一位久居深山的隱士,他只是坐著,安靜地喝茶。

遠遠地看著那人相貌,慕容蕭並不認識,卻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因為隔得太遠,一時也無從想起。

按捺下心中煩躁的感覺,慕容蕭調整氣息。

看了一下時候,差不多時間到了,慕容晴陽站了起來,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看樣子傷勢並沒有痊癒。

場內一片肅靜。

慕容晴陽運氣千里傳聲,空曠的四周響起他洪亮的聲音。

「城主、天賜公子,今日一戰是我與神醫卓卿有約在先,雙方各出三人出戰,三局兩勝,贏的人帶走慕容蕭,輸的人自然退讓,今天在座的都是天下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可以作為證人,我想輸的人就是想抵賴也絕無可能。」

葉不凡瀟灑起身,悠揚的聲音震懾當場:「卓卿已與你有言在先,天都城的人自當遵守諾言。如果僥倖你們贏了,慕容蕭任你帶走,天都城絕對不會阻攔,如果我們贏了,慕容蕭從此就與你們再無瓜葛。」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不知天都城出戰的第一位是誰?」慕容晴陽略帶挑釁地問,他傲氣十足的臉上是志在必得的強勢。

話音落地的時候,四周寧靜得有些詭異,只有風刮過的聲音。

慕容蕭慢慢地從座位上起身,慢慢地走著,他路過葉不凡的時候停了下來:「三局兩勝,只要我們贏得前兩局,第三局小卓就不用再比。」

他的聲音堅決,就像他眼底透露的訊息一樣,他在說他絕對不想看到小卓上場。他知道這第一仗,自己絕對不能輸,輸了就意味著輸掉了小卓,所以他死都不能輸。

慕容蕭的聲音不大,卓卿卻聽得分明,他聽到慕容蕭這麼說的時候,心中驟然一痛。

接著慕容蕭向前走了過來,卓卿目不轉晴地看著他,看著他深刻的五官,看著他憂鬱的雙眼,看著他迎風而立的英挺身姿,看著他永遠沉穩的步伐。

來到小卓面前,站定,慕容蕭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溫柔明朗,像四月的太陽。

「小卓,我很快就會回來。」

「嗯。」卓卿難得乖巧地點頭,不再躲避慕容蕭的目光,他的眼中有明亮的光芒,非常的漂亮。

粗糙的大手摸摸卓卿的頭,其實他想撫摸的是他白晰可愛的臉頰,他卻咬牙忍住,不然他會膽怯,一旦摸上那朝思暮想的容顏,他怕他沒有下去比試的勇氣。

卓卿明亮的眼睛起了些許霧氣,他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送上大大的笑容,兩個可愛的酒窩就映在臉頰上,令他可愛的容顏多了一份天真。

慕容蕭轉身,一躍進了擂台,他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卓卿,就沒再看他。

卓卿的掌心沁出細細的汗水,他原本含笑的眼睛露出了擔憂神色。

見慕容蕭已經準備就緒,眾人睜大了眼睛去看擂台的另一邊,所有的人急於知道慕容晴陽那邊,究竟會派誰第一個上場。

無論上場的人是誰,一定要是一位絕頂高手,不然他們斷定第一場慕容蕭勝定。

天賜與葉不凡看過慕容蕭與慕容晴陽交手,他們知道慕容晴陽的武功不弱,甚至是很好,但是那一次慕容蕭是在用單手護著卓卿的情況下只用一隻手去對付一個高手還能游刃有餘,最後那一擊他也只用了半分氣力,只是用兩招就將慕容晴陽打傷,天賜看得出來,那個時候就算慕容晴陽不忽然停手,他也一定會受傷。

「哎……」

好半天,大家聽見一聲輕輕的歎息,似有無限的感慨與無奈。

這聲歎息是慕容篁身邊一直坐著的那人發出的。

原本他在安靜的喝茶,這個時候他萬般無奈的放下茶杯,站了起來,然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杯中茶,似乎對那杯上好的龍井唸唸不捨。

卓卿聽見那聲歎息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看著那人。慕容蕭聽見那聲歎息的同時也露出奇怪的神情。

那人緩緩地跨了出來,上百雙眼睛齊齊看向他,大家都在猜測他是一位怎樣的絕世高手,因為真正的高手單看外表是看不出來的,往往這樣的高手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眾人屏息觀望,只有卓卿不住地眨著大大的眼睛,發出『咦咦』的聲音,天賜和葉不凡見到這樣的卓卿好生奇怪,天賜問:「卓卿你怎麼了?」

「他……他……」卓卿指著那個在慢悠悠走路的人開始口吃。

那人慢慢地走著,眾人都看著他邁出去的每一個步伐,路過慕容篁的時候,他不知道是踩著什麼了,腳下不穩,忽然一個大大的踉蹌向擂台方向跌去,看台與擂台落差十丈,不會武功的人跌下去肯定沒命,那人似乎連做防護的動作都不會,眼見著就要落下去,慕容篁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他,才沒讓他跌下去。

這下子眾人完全傻了眼,從這一下看來,那人絕對是個武功白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都怪你,要不是你非拉我過來,我正躺在家裡喝茶看書,非要我來湊什麼熱鬧。」那人埋怨道。

「好了,很快就好,就當幫我一次忙,回去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派人找來。」慕容篁連哄帶騙。

「這還差不多。」那人拍拍弄皺的衣服,慢慢走下擂台。

慕容蕭一直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那人,直到那人在他面前站定,他才回過神來。看著那人,慕容蕭不說話,也不動手。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慕容篁,見他一臉狡黠,回過頭來低低地說了一聲:「老狐狸。」

慕容蕭又是一怔:「你……」

那人好笑地看著他,嘴角似笑非笑。「好吧、好吧,我們快點結束好了。」

男人在懷裡摸索了一陣,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拿到慕容蕭面前,慕容蕭看著面前的雙龍玉珮,全身一震。

那是翔皇叔的信物!

然後那人把手放在嘴邊,半握起來,衝著卓卿的方向大叫:「小卓,回去之後記得請天賜公子送上半斤龍井給我,這茶真的很不錯呀!」

「師父!」「皇叔!」

卓卿與慕容蕭聽見此話,兩人一同大叫起來。

「嘿嘿,原來你這個小子還認得師父的樣子。」那人衝著卓卿大大地微笑,然後他又轉過臉來面對慕容蕭,「原來,你這小子也還認得你皇叔。」

僅僅半刻,場內情況突生變化,眾人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只有慕容篁半瞇著眼睛,笑嘻嘻地看著下面。

卓卿叫他師父,那他分明就是璇璣子本人,但是他坐在那邊的時候卓卿竟然沒有認出來,到了此時此刻,卓卿才知道,看樣子璇璣子易容術果真是天下無雙呀!不僅如此,原來以為璇璣子該是年過半白的老人,沒想到他竟如此年輕。

起先他出現的時候,慕容蕭只是神情怪異,他本是卓卿的師兄,自然也是璇璣子的高徒,慕容蕭當時覺得奇怪的時候應該同是與卓卿一樣懷疑眼前的人是他的師父璇璣子,卻見他掏出信物的時候叫他皇叔,可見他皇叔就算在宮中出現的時候,用的也不是真面目,不然慕容蕭不會認不出來,這就是他沒有立刻出手的原因。

這真是一環套一環,環環複雜呀!可以肯定的是,江湖上傳言的那位奇人璇璣子就是慕容蕭的皇叔。

想到這,天賜覺得頭痛,那就別想了,直接問吧!

「下面的可是璇璣子前輩?」

「正是在下。」

「您與慕容蕭?」

「璇璣子是江湖朋友送的名號,在下的真名其實是慕容雲翔。」

「翔王?」

「呵呵……是的。」

「難怪奉天王朝如此興盛,既出一位武皇,又出一位璇璣子。」天賜感慨,「不過璇璣子前輩的易容術已是登峰造極,今日一見才發現原來您如此年輕。」

「師父,你連我都騙?」卓卿對著下面的那人亂吼亂叫。

「為什麼不能?」璇璣子笑盈盈地反問。

「我是你疼愛的徒弟,你竟然這樣對我!」卓卿抗議。

「沒辦法呀,誰叫你生氣的樣子非常可愛,難怪你師兄就是喜歡欺負你。」璇璣子連連點頭。

「師父!」卓卿大叫。

「好了、好了,師父過後帶你去玩,現在有事要處理。」璇璣子一句話就把急得直跳的卓卿給打發了,他轉身過來面對慕容蕭。「蕭兒,你可要開打?你皇叔我可不比你父皇,是真的不懂武功哦!」璇璣子氣定神閒,一副篤定慕容蕭絕對不會對他動手的樣子。

「蕭兒知道皇叔對我有恩,但是為了卓卿,我……」慕容蕭萬分為難。

出手,他對不起皇叔的再造之恩。不出手,卓卿又該怎麼辦?

轉過臉去看慕容篁,見他笑得一臉無辜的樣子,知道肯定是他想出來的主意。明知道當年卓卿和自己能平安出宮,全是多虧了翔皇叔的幫忙,現在這個時候請他出來,無非就是要自己別對他出手,那個男人他知道無論找誰來迎戰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惟獨把翔王請出來,這場仗的結果就難以預料。

狠狠的捏緊拳頭,他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好了、好了,看你一臉為難的樣子,皇叔我就不為難你了,想來你也不會對我出手,算我贏是勝之不武,算你輸,這也說不過去,這第一局就當平手好了,行了,就這麼定了,你不說話就當你默認,我回去喝茶了。」翔王自圓其說,語閉,他轉身沿著來時的路又走了回去,留下慕容蕭一人站在擂台上。

第一局在無人開打的情況下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結束。

慕容蕭沉著一張臉走回自己的看台,坐了回去。

翔王在慕容篁的身邊坐下,他微微皺起眉頭:「皇兄,你這個性也太惡劣了吧?看著自己的兒子受苦是這麼開心的事情嗎?」

「我有嗎?」

「沒有嗎?」

「蕭兒當年那麼倔強,非不要這江山,只要卓卿,他也是笨蛋一個,有江山並不代表不能擁有心愛之人,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慕容篁道。

「皇兄,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何必非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蕭兒身上?」翔王輕輕歎氣。

「沒有的事。」

「現在這情形,皇兄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誰叫他當年那麼倔強,有了卓卿連老子都不要了,走得那麼乾脆,七年都不知道回來看一下。」慕容篁撇撇嘴道。

「真是的,父子吵架非要把我這局外人給捲進來,蕭兒任性的地方還不是像你。」翔王抿了一口茶,怨聲載道。

慕容篁不再答話,他飛身落在擂台上,迎風而站,他並不著急,他在等葉不凡下來,他知道這一場下來迎戰的人肯定是他。

葉不凡準備起身,衣服的一角被人拉住,低頭一看見是天賜,他送上安撫的一笑:「放心。」

「他不是一般人,可是武皇,你要小心應付。」

「知道。」低頭在天賜的額頭落下一吻,葉不凡縱身進入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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