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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佞臣的偽天使 下》作者:藍旗左衽【完結】

佞臣的偽天使(8)-1



『噠!』

殷睿洹在空中旋轉一圈之後,翩然落地,完美著陸。

幾乎是一氣呵成的動作,蹲定的身子迅速站起,雙臂有如唱讚美詩一般地向前伸起,在司徒暘谷落地之前,將之接著滿懷。

『謝謝。』被揣在懷裡的司徒暘谷,懷裡揣著刀,對著殷睿洹瀟洒一笑,接著長腿一翻,躍落地面。

『哈…好久沒來了。』舊地重遊,感觸良多,『驪龍刀要放在哪兒呢?』他環視了四周,找尋適合擺放這把大刀的處所。

殷睿洹不發一語,靜靜的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盯著司徒暘谷。

『洹?』

『為什麼要背叛唐門。』

『為了你。』他將驪龍刀隨手往牆角一擱。

『值得嗎?』

『值得。』他走向殷睿洹,直視著對方的雙眸,濃厚的深情直接從眼神灌注到對方的靈魂裡,『因為我愛你。』

殷睿洹遲疑片刻,長吁了一口氣,『…白癡…』

『洹?』

『無藥可救的白癡…』他垂目,碎碎低喃。『蠢死了,笨到極點….』

司徒暘谷的笑容變得有點尷尬,『就算我做得不好,也不需要這樣說我吧….』

『不。』殷睿洹猛地抬頭,雙眼迎向司徒暘谷的目光,『我是在說我自己!』

趁著司徒暘谷因看見他眼底映照出的情欲而驚訝時,殷睿洹猝地伸手,揪住對方那略為殘破的領帶,用力扯往自己的方向。

『洹…唔!』

兩片溫熱的唇瞬間貼上他的嘴,狂浪的索求,激進的攫取。靈舌不容分說的長驅而入,翹開牙關,尋找同伴,強迫那尚處於呆滯狀態的軟嫩隨之起舞,要求對方予以回應,回應他的吻,以及吻裡包含的欲火,欲火透過舌間傳遞,像是祭祀時的火炬,丟入祭壇,轉瞬間燃遍所有柴薪,竄起擎天紅蓮,妖嬈烈燄,滾滾纏綿,地轉天旋,分不清是極樂天堂,亦或是名為天堂的地獄。

司徒暘谷勾著殷睿洹的腰,雙臂像兩道枷,將對方緊箝在自己懷裡,像逆水者攀著浮木,以求生的渴望緊抓著這讓他陷溺的天使;像無尾熊抱著尤加利樹,以生物的本能強擁著這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依附。
兩個人像兩頭野獸一般,饑渴糾纏,掠取對方的呼吸,侵占對方的氧氣,劫持對方的純舌,搶奪對方的唾液,互不相讓,爭奪著奉獻自己的愛欲,蠻橫的手法,令人幾乎窒息。

愛這個東西令人盲,使人狂,教人無法自拔。

『洹…』司徒暘谷取得片刻的喘息,低喃著對方的名,咽喉因壓低而顫慄,發出像哽咽的聲音,『我愛你….』

『你真蠢…』殷睿洹捧著對方的臉,長指順著那剛毅有形的輪廓游移,『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賠上一切,現在你什麼都沒有了…』

『我有你。』他低頭,在對方的耳邊噥呢,『不是賠,是換。為了得到你,必須拿一切來換取。』

他的天使,他最愛的天使。

擁有他,等於擁有整個世界。

『笨蛋…』殷睿洹抱著對方,將臉埋入對方的懷間。

啊…真是太笨了…天使竟然為了這個一意孤行的妖孽給降服…

司徒暘谷太陽化身的妖孽。

熱辣炙人的太陽,以其具有攻擊性的陽光,狠狠的銷融掉他心裡的冰,強迫他接受烈日的灼燒。

或許,當司徒暘谷奮不顧身衝進火廠救他的那一刻,那狡猾的陽光就趁其不備的扎入他的心房了吧…

邪佞的燄暘…

當兩人正沉浸在愛欲的狂潮裡,門板不識相的被推開。

『唷!這位不是東官大人嗎?』不識相的輕佻話語從門邊傳來,『嘖嘖…偷情偷到本部,洹,你未免….啊!』

殷睿洹頭也不回,伸手抄起身旁的驪龍刀,像斷弦一樣,筆直的朝那惹人厭的聲源劈去,差點削掉對方的半顆腦袋。

『洹,你似乎越來越囂張了...』閃過攻擊的薩樞誄,怒然低吟。『別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上…』

『閉嘴…』殷睿洹冷冷的回首,嘴角勾起不屑的嘲弄笑容,『看清楚那差點劈開你那骯髒腦袋的是什麼東西吧…』

薩樞誄定睛一瞧,詫然挑眉。

『你找到刀了!?』

『是他幫我得到的…』殷睿洹挑釁似的,刻意在薩樞誄面前長吻了司徒暘谷一記。吻得如火如荼,惹火煽情。

薩樞誄感覺到自己下腹一陣騷動,口乾舌燥,彷彿有團火在身體裡燒。

『洹…』在他這淫魔面前上演活春宮,擺明就是在折騰他…『不介意讓我參加吧?』薩樞誄漾起自認為魅惑迷人的笑容,蠢動向前。『就算你得到了刀,可別忘了我那只盒子啊…癸朔不會輕易就放過東官這顆棋子的...』

在他即將靠近兩人的瞬間,一雙長相醜怪的差遣妖突然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薩樞誄,像是拋鉛球一般,將他丟出門外。

司徒暘谷和殷睿洹同時抬起頭,望著薩樞誄,露出輕蔑的淺笑。

『滾出去,喪家之犬。』

『砰!』大門用力關上,擋去薩樞誄氣急敗壞的怒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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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的偽天使(8)-2


『礙事的傢伙。』司徒暘谷輕啐。

『既然礙事的傢伙走了。』殷睿洹長臂一勾,攀向對方,將嘴湊到對方的唇邊,吐氣低吟,『那就繼續。』嫰唇再次貼上那熟悉的溫熱上,狂野饑渴的吻了起來。

司徒暘谷的手扶著殷睿洹的腰,被對方強烈的攻勢給擊得有點重心不穩,腳步一個踉蹌,差點往後倒,幸好身後的桌子頂住了他,否則這一翻,可能會摔個四腳朝天。

他可不想在躺一次地板了啊…

『洹…唔嗯…洹!』唔…太狂野…

他想撇開頭喘息,但對方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纖白的素手硬是將他的臉給扳正,繼續那有如暴風一般的襲捲。

殷睿洹像是旱田裡的鲋魚,用盡生命力的鑽取索求任何一滴露水,長舌撩撥挑弄他的唇腔,幾乎要把他最後一絲氣息給抽走一般…

或許是負傷,也可能是殷睿洹的吻技太過狂浪,他覺得自己的體力彷彿一點一滴的被剝離,站直的雙腿逐漸無力。

『洹…』…太激烈,激烈到缺氧,激烈到喪失語言能力。

原本被殷睿洹攀著的他,不知何時變成自己攀著殷睿洹的背。

『累嗎?』殷睿洹柔聲開口,瀁起和順的笑容,有如天使。

『嗯…』老實說,他全身上下都有傷口,由裡到外都隱隱作痛。

『累就躺下。』

扶在腰部的手向後一扯,將他拉往桌面。

『唔!』雖然有對方的手臂墊著,但是背部的瘀傷壓上桌面的一瞬間仍然傳來一陣刺痛。接著,下腹傳來一陣異樣感,褲襠前端被粗暴的拉扯。

『嘖!』殷睿洹蹙眉,瞪了一眼那卡的死緊的皮帶,『麻煩!』

手掌揪住腰帶,猛力一扯,白皙的手腕不知哪來的怪力,將腰帶硬生扯斷。

『洹?』司徒暘谷愕然,不安的弓起背,但立即被拉回桌面。

『躺下。』聲音依舊柔和似絹,笑容依舊是溫軟如棉。

天使的光輝中,除了親切感,更混合了強烈的侵略感。

司徒暘谷沉醉在笑容裡,耳朵聽見布帛撕裂的聲音,大腿傳來一陣涼意。

『洹?!』天使該不會想對他霸王硬上弓吧!

『不要亂動…』

微涼的大掌貼上了他的下體,帶來一陣顫慄,手掌來回搓揉著早已充血的硬挺,長指有如蜘蛛的腳,靈活錯落的在他的硬物上爬行。

殷睿洹低下頭,囓咬舔舐著對方的頸,所經之處留下點點紅暈,到了領口,軟嫩如春泥的唇倏地變成削鐵如泥的利刃,咬住了衣領,像撕裂獵物的猛獸一般,猛地往下扯,完整的衣物頓時變成破布,破布下展露出精壯的軀體。

殷睿洹臉一側,隨口吐掉嘴裡的碎布,接著低下頭,繼續方才的囓咬,咬他的鎖骨,舔他的胸膛,囓他腹部。

原本平滑的皮膚上,因戰鬥而留下了銼傷、瘀傷、擦傷,濕潤的舌一一舔過那些傷,為它烙上勳章,傷口被舔舐,刺痛帶著麻癢,觸發著體內的欲望。

『…洹…』太銷魂…銷魂到讓他想就這麼放縱下去,但是不行,身上的瘀血銼傷不停發出警告,疼痛勉強拉回他的理性,『別…我身上有傷…』

『我知道。』殷睿洹頭也不抬,將注意力集中在胸前的突起上。用犬齒輕啃,用舌頭輕彈,用嘴唇用力的吸吮。

『啊…』

『司徒暘谷...』殷睿洹抬起頭,望著身下的人,『再說一次,為什麼你要跟著我?』握著硬挺的手,加速了力道。

『因為我愛你…我的天使…』

『再說一次…』他彎腰,含住對方因興奮而漲紅的耳垂。

『我愛你…』啊!那邊…

『再說一次…』

『我愛你…啊…』不行了…

欲火到達了極點,司徒暘谷身子猛力一顫,在殷睿洹的手中噴射出濃稠的白液。

他躺在桌上,氣喘噓噓,戰鬥及縱欲,耗盡他所有的體力,疲累佔據了他的意識,讓他恍惚昏迷。

『..再說一次….』

意識飄離前,他感覺到有一雙手臂擁抱著他,將他擁入溫暖的懷裡。

『…我愛你…』

嘴巴喃喃吐出三個字,接著闔上眼,陷入深沉的睡眠。

殷睿洹盯著睡去的司徒暘谷,將他緊摟在懷中。

他像是怕被人搶走心愛玩具的小孩,眼裡充滿了凝重的占有欲,緊緊的抱著對方,用力呼吸著對方的氣味。

司徒暘谷是他的…

是他的。

司徒暘谷愛他,他也一樣。他也好愛好愛司徒暘谷。

照亮他的太陽…融化他的太陽…溫暖他的太陽…

他好想就這樣一直擁著太陽,想一直把太陽揣在手中,不和他人分享,不和他人共有。

但是…

殷睿洹猶豫了一下。

可以嗎?

司徒暘谷背叛唐門,他放棄了組織,放棄了自己平靜的生活…接下來要怎麼辦?

唐門的勢力遍及全球,只要龍王下令,司徒暘谷可能永遠都無法上街,一出現就會被追捕,難道要他一輩子躲躲藏藏,一輩子禁閉在屋裡,一輩子不見天日?

想到這,殷睿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懷裡的人因寒冷而縮瑟了一下,身子像蝦球一樣,揪成一團。

唉…

他長嘆,將司徒暘谷抱起,緩步踱向臥室。

輕輕地將那頎長的身軀放入床中,接著貼心的為之蓋上絨被。

『唉…』

忘著對方的睡顏,他第一次對未來感到茫然。只能繼續長嘆。

…先把癸朔那邊的問題解決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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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的偽天使(8)-3


辦公室裡電話聲此起彼落,門邊排了一長串的人等著報告。

熱鬧的像是巨星的簽名會,將寬廠的辦公室擠得水泄不通。

而人潮的中央,辦公桌的後方,那位眾所注目的巨星,率性的將辦公椅轉向窗戶,根本不打算淌入這場渾水中。

『副總,司徒協理的工作進度整個停滯,一樣是轉由司馬協理辦理嗎?』

『少爺,龍王聽說驪龍刀被奪,勃然大怒,近期可能會返回台灣…』

『唐先生,關於敝公司保全人員失職一事,我認為帝唐的協理要負最大的責任…被司徒先生打傷的保全有十幾個還在醫院….』

『唐副總,門裡的弟兄聽說東官叛變之後變得很浮躁,要如何安撫…』

『副總,十二到十八樓的廁所水管堵塞,馬桶水有逆流的現象,要不要請水電工來看一看…』

唐彧文挑眉,懶洋洋的將辦公椅回轉半圈,『大嬸,妳跑錯樓了吧?』哪來的鄉民,亂入亂得這麼起勁….『庶務課在十二樓。』

『喔!抱歉!』圍著頭巾的大娘拍了一下額頭,咧齒一笑,提起水桶,咚咚咚的跑出去。

『副總…』

『少爺….』

『唐先生…』

人群見唐彧文轉過頭,一湧而上,幾乎要擠上桌面。

煩死人…

唐彧文按了按額頭,不耐煩的開口,『麻煩各位…』

好不容易等到主子開金口,眾人全都閉上嘴,引領傾聽。

『二十樓以下的,全部出去。』

『副總?!』

『有事去和其他三個協理抱怨。我現在要開會,煩請諸位移駕到辦公室外…』

『但是….』

『請•出•去。』他一字一字的重述一次,趕人的意圖相當明顯,不由分說。

眾人猶豫了片刻,悻悻然,唸唸有詞的怏然離去。

『喀。』

大門關上後,房裡只剩下三人。

『呼,大家還真愛湊熱鬧…』他放鬆的往椅背一躺,『現在安靜多了。』

『副總…』司馬玄度雙眼血絲,氣若游絲,以意志力撐著軀體,宛若行屍,舉步闌珊的邁向唐彧文,『司徒暘谷的工作…』

『怎,怎樣?』唐彧文詫然的看著渾身散發出怨毒氣息的司馬玄度。既不忍,又不安。深怕手下愛將會因工作過勞而暴斃…到時候四官又要少一人了。

『工作量太多的話…可以遲些在處理…』

『我已經處理好了。』司馬玄度將搖搖欲墜的眼鏡扶正。

『辛苦你了。』強者…他在心底咋舌,『等事情結束之後…我會補償你的…』

『呵呵呵…謝謝…』司馬玄度乾笑。

天曉得這樁鳥事什麼時候會結束。

『對了,西官…』唐彧文臉色一正,『東官奪刀的事…沒洩露出去吧…』

事發之後,他在第一時間發佈龍王令,下令所有唐門的人不準對外洩露半個字,對於知情者,也給予嚴厲的警告。

決不能讓這件事宣揚出去。

否則…到時候,這台階可難下了…

司馬玄度憔悴的面容,突然染上了一股怒意,兩道劍眉緊蹙在一起,緊咬的牙齒發出可怕的磨擦聲。

『消息是壓下來了,現在除了門裡的弟兄知道以外,外界並不知情…但是!』

『但是?』

『但是不知道是那個嘴碎的傢伙說溜了嘴…最近一直有某個八卦雜誌的狗仔隊頻頻向公司裡的職員刺探,搞的連帝唐集團裡的職員也開使蜚短流長了起來…』該死,大家是嫌工作太少沒事做嗎?!為什麼盡喜歡講些無意義的廢話!

唐彧文點點頭。『這樣啊…』狗仔隊嗅尋負面新聞的能力有如母豬嗅查松露一般,敏感得令人髮指。『在一樓多派幾個保全,有遇到可疑人士在外徘徊先將之扣留,交給你處理…』

『是…』司馬玄度扯開一抹殘酷的笑容。

很好,他巴不得立刻抓到那個討人厭的狗仔…然後…

然後把從司徒暘谷那裡受來的鳥氣全部發洩到狗仔身上!

怎樣,他就是在遷怒!

現在誰來惹他,誰就要承擔他所有的怒火!

『南官,有什麼事嗎?』唐彧文勉強自己忽視司馬玄度那詭異的笑容,將目光移向司寇巖岫。

『搜尋司徒暘谷的海報已經做好並張貼了。』他拿了張縮小版的海報遞到唐彧文面前。

『唷…這張不是員工旅遊的照片嗎?』嘖嘖,這張照片拍得還頗帥的嘛…背後的凱旋門和那佞臣同時散發著驕傲的神彩…跩得不可一世…

『是啊…』司寇巖岫低嘆一聲,『另外,司徒家那邊來了消息,說他們願意接受懲處…』

『穆姨應該氣炸了吧。』唐彧文淺笑。

『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五十多歲的婦人發起怒來可以這麼驚人…

穆嵐宛聽到消息後,面無表情,當眾人以為她因打擊太大而失神時,只見她不急不徐的走入廚房,從容不迫的抽出兩把長長的切肉刀出來,朝大門走去,冷冷的揚言要宰了那不成材的笨兒子。

“母親”果然最強的狠角色啊…

唐彧文無奈的輕嘆一聲,『東官這次闖出的禍…. 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他頓了頓,『沒事的話,就先退下吧….』

『是。』

兩人退出後,相隔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辦公室的大門再度開啟。
『還有什麼事…』他抬起頭,微愕了一下,『端木信?』

『好久不見。』

修長雪白的身影像陣風一般颳入了辦公室,端木信隨意的用腳把門帶上,大搖大擺的走向辦公桌,順手牽了張帶有滾輪的椅子,相當自適的坐下,翹腳,雙手環胸。

『都嫁人了還回本部。』唐彧文調侃笑道,『怎麼,風家那兒對你不好?回來向我哭訴嗎?』

『呵呵呵…彧文…』端木信掩嘴輕笑,『或許我應該慫恿斂出國深造,到國外留學幾年再回台灣….』他斜睨了唐彧文一眼,『到時候你可以來風家向我哭訴。』

『千萬別這樣…』一聽到端木斂的名字,唐彧文的氣勢整個消弭了下來。
端木斂是他的弱點…要他和端木斂分離,簡直像是割掉一條魚的鰭。

『為什麼突然回唐門…』他低聲下氣的詢問。

『嗯哼?』端木信挑眉,『發生那麼大的事,我這個參謀能不聞不問嗎?』

『說的也是。』

『司徒暘谷叛變…你有何對策?』

唐彧文悠哉的撐著頭,『事情都發生了也沒辦法啊…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端木信直勾勾的盯著唐彧文,沉吟片刻,『你…』

『怎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司徒暘谷會叛變?』

『我不知道他會叛變。』他講得坦蕩蕩,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在說謊。

『真的?』

『真的。』唐彧文淺笑。

因為,他從來都不認為司徒暘谷做了什麼背叛他的舉動。

端木信瞇起了眼,好似要將對方看穿。

半晌,他沒好氣的輕哼了聲。

『算了...』他放棄。

『嗯哼?』

『我是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麼鬼…』他勾起一抹媚笑,『至少我知道,司徒暘谷的狡猾程度和我不相上下…』甚至,高過他一籌。

他懷疑,這整個事件,全都在司徒暘谷策劃之中...

那佞臣可能早就佈好了所有的局,接著自己一步一步照著劇本走下去。

『的確…』唐彧文微倦,打了個呵欠。

東官可是唐門有名的佞臣吶…奸佞程度幾乎無人能及...

『而你。』端木信眼神一凜,目光挑釁的瞪著對方,『下任的準龍王,則是唐門裡心機最重的狡猾鬼。』

能統御四個桀驁不馴的臣下,這個王,深不可測。

唐彧文不在意的揚起嘴角,嗤笑出聲。

『的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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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的偽天使(8)-4


純白的床,像朵雲,躺在上頭輕飄飄的,彷彿下一秒就要飛向仙境。

司徒暘谷緩緩睜開眼,殷睿洹天使般的容顏立即映入眼簾。

殷睿洹候坐在司徒暘谷旁邊,不知道待了多久,天使的臉上沒有虛偽矯情的甜膩笑容,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恬淡的笑意,透露了主人真實的心情…但是那對清澈的雙眸,卻被矛盾的情緒給充塞成深鬱的渾濁…

『洹…唔!』他想坐起來,但是全身的筋骨像是打了結一樣,稍微移動就傳來劇痛,迫使他躺回床上。

雙手洹胸,殷睿洹淡然開口,『午安。你已經昏睡兩天了…』接著,低聲細數,『…肋骨斷了兩根,背後有十七道瘀傷,手臂和腰部各有多處銼傷,左手腕輕微脫臼…』

『嗯哼,聽起來頗壯觀的。』司徒暘谷故作訝異的噓了口氣,『不過,傷口似乎都集中在上半身啊…』

那票保全只顧著攻擊眼前的範圍,破綻百出,一個個被他撂倒…遜到姥姥家了。

『因為下半身找不到攻擊的目標。』殷睿洹賊笑。

『嗯哼…』此言甚已。『洹…要是他們攻擊到了目標…到時後最傷心的人是你啊…』

『你確定?』

『要不要現在就來確定一下?』司徒暘谷伸手揪住殷睿洹的素腕,往下一拉,讓對方拉向床邊。

殷睿洹順著力道,將頭湊向司徒暘谷,用自己的唇堵住對方的嘴,烙下深深一吻。

他喜歡和司徒暘谷鬥嘴。他喜歡和這嘴巴惡毒的佞臣較勁,互相挖苦對方,甚於說些言不及意的空洞情話。

他喜歡司徒暘谷的嘴,喜歡司徒暘谷的奸,喜歡司徒暘谷的狂狷,喜歡司徒暘谷的纏綿,喜歡司徒暘谷為他所做的一切…

司徒暘谷為了付出了一切,而他呢?

他能為司徒暘谷做什麼?

濃情的吻頓時停止,殷睿洹倉促的結束了激情。

怎麼了?『洹?』司徒暘谷不解的抬頭。

『繼續下去的話,我看你的肋骨又得再斷兩根…』殷睿洹撇過頭,往放置驪龍刀的牆角走去,握起刀,一吋一吋的仔細審視。

『很漂亮的刀吧。』司徒暘谷躺在床上,涼涼的開口。

『嗯…』的確,刀柄以極細的刻工鐫上了綿密的龍紋,鍍上耀眼的白金,而刀鞘上則是以和闐玉、松綠石、硨磲嵌拼成一條絢爛的龍,龍的爪上,還抓著一顆圓潤飽滿的珠子…

看來的確是價值不婓。

為了這價值不斐的刀,司徒暘谷奉上了自己的人生。

燦爛的刀握在手中,殷睿洹心底又是一陣沉重。

『唐門的人已經下令搜索你…規模比上一回更大…』昨天他派差遣妖幻化成人形到唐門本部探視,帶回來的消息令他擔憂…

司徒暘谷現在儼然已變成全民通緝的公敵了…

『是嗎…』司徒暘谷不在意的淡笑,百般無聊的研究起了手上的繃帶。『新張貼的海報用的是那張照片呀?』

『背景是凱旋門…』

『那張拍的不錯…』呼呼,幸好他有先見之明,早八百年前就將員工旅行的照片存檔在南官的電腦裡…

殷睿洹皺了皺眉頭,『你有想過未來要怎麼走嗎…』

『未來怎能掌握,它想怎麼走就怎麼走吧…』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是吧…

『你就這樣放棄自己的人生?』他不相信司徒暘谷會這樣豁達,這麼莽撞,這麼輕率對待自己的人生。

司徒暘谷抬起頭,狐疑的挑起眉,『怎麼會扯到人生去…』嘖!非得討論這麼嚴肅的話題嗎?

『因為…』

『我只知道,要是我不奪刀的話,你的人生會先結束。』他凝視著殷睿洹,『到時後我也沒什麼人生好談的了。』

言下之意即是:失去殷睿洹的話,他也不會獨活。

殷睿洹盯著司徒暘谷,好半晌說不出話。

他現在的心情好矛盾…

他愛司徒暘谷,愛到無法自拔,愛到想將司徒暘谷鎖在身邊,時時刻刻陪著他…

說實話,當他想到司徒暘谷一輩子都無法出門,一輩子都得禁閉在屋裡,一輩子都得仰賴他生存的時候,他的心底有一絲竊喜…

他終於可以獨占這顆太陽了。

但是…他僅存的良知卻不時的苛責他,壓的他喘不過氣…

他愛司徒暘谷,所以他無法承受毀了對方人生所帶來的愧疚。

『洹?』怎麼不吭聲?是被他真誠的告白給感動的無法言語嗎?

『…癸朔要我去他的廂房一趟…他要看刀…』殷睿洹勉強擠出一句話,乾笑了兩聲,連他自己都覺得笑得好爛,笑得好難聽,『我等會兒就回來。』語畢,大步朝房門邁去。

『你確定你的主子…要的是這把刀嗎?』司徒暘谷若有所指的丟了個問句。

『是啊。』殷睿洹望了驪龍刀一眼,『這把刀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嗯哼…』他喃喃低語,『照片上的東西可多著吶…』

殷睿洹不解的望了司徒暘谷一眼,對方還以一記無謂的笑容。
『快去快回吧。』

『嗯。』莫名其妙…

這個佞臣…又再打什麼鬼主意了?

不可能…憑他現在的處境…就算有任何計策,也沒有施展的空間了…

而這一切,全是他殷睿洹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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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的偽天使(9)-1


殷睿洹提著驪龍刀,拖著沉重的步伐,邁入癸朔的廂房。

『癸朔,這是你要的刀…』他有些負氣的將刀旋了半圈,單手橫握著刀柄,遞給癸朔。

癸朔半倚在長椅的扶手上,挑起一邊的眉頭,漠然接下那把長刀。
『真令人訝異…』

『我只是完成了你下的任務。』

『不…』癸朔悠然撐起身子,邊瞅著刀的外觀,邊開口,『我說的是你…』他霍地抽開刀鞘,刀刃露出刺眼的寒光,『逆五星的天使,時候開始卸下偽裝了?』

『我…』

『你那虛偽的笑容跑到哪兒去了?』癸朔抬起眼,冷淡的望著殷睿洹,『終於肯認清自己體內那殘酷汙穢的靈魂了嗎?』

殷睿洹低頭不語,總是掛著笑容的臉此時寒若嚴冰。

癸朔也沒多作搭理,自顧自的賞玩起驪龍刀來。

『聽薩樞誄說,這刀是上回那位訪客幫你搶來的。』看著白森森的刀,癸朔揚起了嘴角,『背判了自己的組織,為你搶來的。是嗎?』

殷睿洹的眉頭蹙起,雙手的手掌握成拳狀,指間深深的嵌入掌肉。

『是….』

『呵…看得出來他愛死你了呢…』愛到神魂顛倒鬼迷心竅。愛到行屍走肉,變成唯言是聽的廢人。『從誤入本部到叛唐奪刀…這一切該不會是你計劃好的吧?』若真是如此,那還真令人甘拜下風。

『不是!』殷睿洹厲聲反駁,完全忘了對方是自己的主子。『我沒有計算他!是他自己陷溺…』陷溺在盲目的情欲裡。

而陷溺的人,不只一個。

他比司徒暘谷,陷得更深。

『洹…』癸朔冷冽的目光掃向殷睿洹,『你現在是和誰說話呢?』

『抱歉。』他趕緊低下頭,卑屈的賠罪。『失態了…』

此時,大門傳來兩記清脆的聲響,接著被緩緩拉開。

薩樞誄頎長的身形,伴隨著一股詭奇狂野的氣勢,捲入了廂房中。

『我來遲了…』薩樞誄用妖魅的長眼,似笑非笑的睨了殷睿洹一眼,接著將目光轉向正前方。

『有何進展?』

『毫無進展。』

癸朔冷哼了一聲,『你還真有膽子講啊,薩樞誄…』

『沒辦法。』薩樞誄露出無奈的淺笑,,『雖然盡了全力,但仍然毫無頭緒…』簡直就像大海撈針,盲人摸象,霧裡看花,抓不到要領。

『所以呢?』癸朔將刀置於一旁,翹起腳,倨坐在長椅中央,『你是專程回來向我證明你的無能嗎?』

『不是…』他不卑不亢的開口,『術業有專攻。尋找東西不是我的長項,所以我想借助專人之力,來尋得方盒的下落。』他斜眼望了殷睿洹一記。

殷睿洹瞬間明白薩樞誄的意圖,咬牙切齒,陰狠的瞪著對方的背影。

卑鄙小人!

『專人?』癸朔嗤笑了一聲,『你指的該不會是唐門的東官吧?』

『不虧是癸朔,一猜就中。』薩樞誄諂媚的微笑。

『樞…你果真是回來證明自己的無能啊…』癸朔輕篾的冷笑當場潑了薩樞誄一桶冷水。

『什麼?』薩樞誄愕然呆滯,殷睿洹也詫異的望著癸朔。

『背叛了唐門,還能算是唐門四官之一嗎?』他不屑的輕笑,『失了東官的身份,失了唐門的支援,他還有什麼能耐施展“東官”的長項?』像隻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見不得光。『現在的司徒暘谷和廢人一樣…半點價值也沒有。』

薩樞誄露出晴天霹靂的表情,而殷睿洹…

殷睿洹的臉色則有如隆冬降雷。冬裡雷,屍成堆,年荒人亂動刀兵。

槁木死灰。

『是你毀了他的,洹。』癸朔毫不留情的冷語,『既然司徒暘谷毫無利用價值,接下來你要怎麼處置他呢?殺了?拿去祭祟?』

殷睿洹低著頭,沉默不語。

『需要我幫忙嗎?』薩樞誄故作好心的開口。

呵呵呵…他可是從未放棄那位唐門來的極品呢…

『不必。』殷睿洹緩緩抬頭,冷然看著眼前的兩人。『司徒暘谷是我的人。誰都不許碰他…』

癸朔感到有趣的揚起眉,『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呢?』

『我會照顧他…』

『唐門的人可是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這個叛徒。』只要唐門存在,追緝司徒暘谷的命令就會永不止息的持續下去。

直到叛徒死亡。

『我知道。』

『司徒暘谷這輩子不可能重新走在光明底下了。』

『我知道。』他喃喃低語,『我會照顧他一輩子。』

是他毀了司徒暘谷的一生,他會負起責任。

他會保護司徒暘谷,永遠守候在司徒暘谷身邊。

讓自己活在良心的譴責下,抱著悔恨,抱著愧疚,抱著罪惡感,一輩子陪著司徒暘谷。

呵…愚昧…『你打算把他安置在哪兒呢?』癸朔撐著頭,好奇追問。

『逆五星本部…』

『本部?』癸朔嗤笑出聲,手掌拍擊著大腿,像是聽見了讓人笑掉大牙的笑話,『你是打算用對待祟的方式照顧他一輩子嗎?洹….』真是…太可笑了。『你打算把他像祟妖一樣關在小房間裡,按時餵食,必要時在叫出來使喚,這樣嗎...』

殷睿洹身子一震,驚愕的直視著前方。

『你確定司徒暘谷會甘於被你“豢養”在這不見天日的舊宅裡嗎?』

他完全沒想過這點。

他一廂情願的想盡己所能補償司徒暘谷,一廂情願的想為自己贖罪。但是他全忘了司徒暘谷的內心,忘了司徒暘谷的本性。

原本是那麼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受得了這種近似陰溝老鼠,近似牲畜的晦暗生活嗎?

『或許司徒暘谷幸運了點,因為他不像祟妖那麼長壽,頂多忍耐個幾十年就可以解脫....』

他後悔。希望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希望從未遇見司徒暘谷,希望自己從未愛上那個耀眼的太陽。

他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手足無措,腦中一片空白。

『哎呀呀…』癸朔像是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一般,新奇的看著殷睿洹。

殷睿洹不解的發愣。

看什麼?有什麼不對嗎?…

『洹,你哭了呢…』

是嗎?是這樣嗎?

呆滯的伸起手背,往臉頰一抹,水痕印上了白皙的肌膚。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呢?洹….』

殷睿洹睜著空洞的眼,沉默了好半晌。

乾澀的唇蠕蟲了兩下,吐出瘖瘂的低吟,『把司徒暘谷叛變這件事,從歷史上抹去。』還給他那美好的人生。

『你確定?』癸朔淺笑。『要同時刪去這麼多人的記憶,可是要拿命來換的呀…』

『確定。』為了司徒暘谷,他可以連命都不要。

『那麼…』

『碰!』

黑色的鋼板門被魯莽的推開,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接著,一個穿著怪異的亮橘色睡袍,頭上戴著針織粉紫色睡帽,腳踏熊爪造型毛拖鞋的不速之客,貿然闖入這愴然蕭瑟的氛圍裡。

『鎏宵?』

『錯了,弄錯了。』鎏宵口裡低聲絮語,說著讓人摸不著邊際的字句。

『什麼?』弄錯了什麼?

『夢錯了。』他抓了抓頭上的睡帽,『要找的東西夢錯了。不是刀。』

『你說什麼?!』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殷睿洹就一個箭步衝到鎏宵面前,揪住對方的衣領,『你是說,要找的東西不是那把刀?』他激動的追問,彷彿看到了一線曙光。

『是,是那把刀…但不是刀子本身….』唔,他快喘不過氣了。

『那是什麼?』殷睿洹腦子靈光一閃,『難道是…刀鞘?』

『呃…也不是…』鎏宵好不容易從殷睿洹的手中掙脫,長噓了一口氣,結結巴巴的尷尬開口。

『是…刀鞘…上的珠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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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的偽天使(9)-2


一陣很長的沉默,一陣很長又很尷尬的沉默,持續了差不多半分鐘。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殷睿洹。

『鎏霄,你確定?』他顯得相當詫然,眼神移向了擱在癸朔身邊的刀鞘,將目光集中在龍爪中那圓透著朦朧光茫的寶珠。『確定是那顆...珠子?』

『確定確定。』鎏宵焦急的解釋,『因為我上次睡前看了不該看的影片,影響到占夢的品質,導致預言的結果不準確…』…夜晚的有線電視台簡直是群魔亂舞….

『什麼是不該看的影片?』薩樞誄好奇。

『那不是重點啦。』鎏宵皺了一下眉,繼續開口,『還有,除了驪龍刀之外,薩樞誄要找東西也要更正。』

『喔?』聞者略為興奮的勾起嘴角,『你是說,我不用再去找那個爛盒子了嗎?』

『不。』鎏宵斬釘截鐵的否定,『還是得找到盒子。』

『你不是說要更正….』

『是的,要找的不是盒子,而是嵌在盒子裡的鏡子。』鎏宵笑了笑,『所以說,你只要把鏡子掉包就可以了,不用把盒子整個帶回…很不錯吧。』

『噢,聽到這消息我還真是欣喜若狂…』薩樞誄沒好氣的乾笑。

搞半天他還是得去搜尋那個破盒子的下落。

殷睿洹內心是奔騰不已。

既然癸朔要的只是那顆珠子,那麼取下珠子之後,驪龍刀就可以歸還給唐門囉?

他帶著期待的目光,望著始終保持著冷臉的癸朔。

『荒唐….』簡直像場鬧劇…他隨意的把刀放到一旁,端起獸牙似的刀鞘,長指在龍爪上的寶珠劃了一圈,珠子的周圍亮起了一絲紅光,接著應聲落入他的掌中。

『癸朔…那把刀…』

『我只拿我要的東西,剩下的破銅爛鐵我沒興趣,也懶得處理…』他撐著頭,用帶著譏諷的語氣笑道,『東官的運氣真是好到讓人眼紅吶…』好到讓人嫉妒…『這下子你可高興了吧,洹…終於可以雙宿雙飛了吶…』

事情看似有了個完美的結果,但是殷睿洹卻始終沉默,面無表情,腦子不斷思索,陷入了另一個猶豫之中。

驪龍刀歸還唐門,司徒暘谷的追緝令解除,然後,他們兩人恩愛過一生…

這樣的結局真的好嗎?

司徒暘谷為了他,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這次的事件雖然解除,但是好運不可能持續存在,往後又遇到類似的危機,司徒暘谷還能有那樣的好運嗎?

司徒暘谷的愛,太狂烈。司徒暘谷這個人,太耀眼。

而他,則是全身沾滿血腥,偽裝成光明的黑暗…

他有什麼資格獨占這個太陽?

他只會給司徒暘谷帶來災難。只會讓太陽陷入隕落的危機…

****

提著缺了顆珠子的驪龍刀,殷睿洹步回自己的房間。

『回來啦…』司徒暘谷不知什麼時候下了床,悠哉的坐在桌前,雙手支頤,好整以暇的等著他回來。

『嗯…』殷睿洹冷淡的應了聲,將驪龍刀默默的放到司徒暘谷面前。
司徒暘谷隨意的瞥了刀一眼,不解的望著殷睿洹。

『癸朔要的不是刀。』他漠然的開口。

『喔?』司徒暘谷看起來不怎麼訝異,『所以呢?』

『帶著你的刀回唐門吧。』太陽,就應該回到天上。

『然後呢?』

『然後別再來找我了。』他悠悠輕嘆,嘆出靈魂裡悲哀。

『為什麼?』司徒暘谷誇張的掩嘴,有如八點檔三流肥皂劇裡的貴婦得知丈夫外遇,驚慌不矣,『難道你自始至終只把我當成是洩欲的工具?玩完我之後就打算始亂終棄?』他痛心的哽咽,『...好狠的心啊…洹…』

殷睿洹一點也笑不出來,依舊冷淡,『…跟著我只會讓你陷入危機。』

他是生存在黑暗中的人,踩著血肉屍骸鋪出來的路,他不想離開自己習慣的黑暗,更不想強拉著光明進入他幽黯的世界裡。

司徒暘谷見自己演的戲碼不受歡迎,悻悻然的收起笑容,『所以呢?』

『我和你的生存環境差太多,我不想把你拉入黑暗。你為我附出太多,而我只會給你帶來災難…』

他無法忍受司徒暘谷為了他受傷,為了他捨命。他愛司徒暘谷,他發現自己唯一能為這顆太陽做的,就是離開,還他自由。就算不想不願不甘不捨,總勝於一輩子承受懊悔與罪惡。

長痛不如短痛,一個人悲傷總勝過兩個人互相懊惱。

『我倒不覺得你給我帶來了什麼災難…』至於拉入黑暗…他倒覺得自己所處的世界原本就沒光明到哪裡去。

殷睿洹用深鬱的眼光望著對方,『你為了我以背叛唐門,劫走驪龍刀,現在全唐門的人都在搜捕你。原本高高在上的東官,現在卻淪落成見不得光的逃犯!這樣還不算災難嗎?!』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心痛。

『刀不是回來了嗎?我拿去還不就好了唄…』他雙手環胸,洗耳恭聽,顯然對這說詞感到不以為然。『你還真愛鑽牛角尖啊…洹…思考模式這麼灰暗,不是左腦神經損傷,就是右腦太過發達…』右腦發達的人總是悲觀。

殷睿洹由悲轉怒,『你瀟瀟個什麼勁!』該死的,這佞臣死到臨頭了還不正經!『你以為每次都有這樣的好運?!要不是這次恰好…』

『慢著。』司徒暘谷舉起手掌,停止了殷睿洹的發言,『你覺得,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靠都是運氣?』

『不然呢?!不然你以為是癸朔大發慈悲良心發現福至心靈所以放你一馬,放棄寶刀讓你完璧歸趙?』這什麼天方夜談!

『原來在你眼裡我是這麼沒用的人啊…』司徒暘谷皺了皺眉,無奈的搖搖頭。

『不是…』

他不以為意,悠哉的站起身,拿起驪龍刀,望了一眼,勾起一抹淺笑,『洹…刀鞘上的珠子什麼時候換成別顆了?』

殷睿洹歉然的低下頭,『那是因為癸朔…』他軋然停頓,猛然抬頭,『你怎麼知道珠子換了?』

他明明找了顆一模一樣的珠子嵌回龍爪下的凹陷裡,司徒暘谷怎麼可能看得出來?!難道….

司徒暘谷嘴角漾起賊溜溜的笑容,『你以為我真的那麼莽撞愚蠢,什麼都沒準備就貿然奪刀?』

嘖嘖,天使啊…你把佞臣看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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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寒冰秋月得到壇主贊賞,送出現金33Ds幣.


佞臣的偽天使(9)-3


殷睿洹愕然,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人,好像對方是能看穿一切的妖魔。『你…你早就知道癸朔要的是刀鞘上的珠子?!』

殷睿洹頓時理解之前司徒暘谷那些意味不明的句子所指為何。

『我連他要那珠子的目的都知道呢。』司徒暘谷不可一世的笑道,『那顆珠子是周武帝皇冠上的寶珠,歷代以來眾人都不把它當成寶,直到武則天執政時,才被人注意…』

『什麼?』殷睿洹像個在聽道的鄉民,一臉呆愕,完全無法理解宗師所講的高妙玄理。

『那是顆龍王寶珠。那顆珠子後來賣給了個胡人,最後是被海裡的龍王奪走了。』他微微一笑,『以上出自太平廣記卷四零二的《寶珠》篇。』

『你怎麼知道?既然被奪走了怎麼會嵌在驪龍刀上?』

『哼哼哼…』司徒暘谷得意的開口,『你以為我消失的那六天是跑去渡假嗎?』

當他由唐彧文那兒得知驪龍刀只是個象徵,並非奇珍至寶時,他開始質疑逆五星想得到驪龍刀的目的。

癸朔會不會弄錯目標了?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跑了唐門發源地:廣州一趟,到處打探驪龍刀的來源,從刀刃到刀柄,包括那只華麗的刀鞘,徹底的追本溯源。
最後,他發現,這顆寶珠的來歷最特殊,最詭異。

那顆珠子是第三代龍王傳下來的,聽說是一個在船上認識的漁夫所贈予。

漁夫送給三代龍王時,留下一句饒富意味的話:海底龍王送給海面龍王的見面禮。

下了船之後,那人便消失不見,怎麼找也找不到。第三代堅信,那是海龍王送給他的寶珠,於是便慎重的傳了下來,後來被第六代龍王嵌到了驪龍刀的刀鞘上…

自以為錦上添花…老爺子真像愛搞排場的暴發戶…

除此之外,在追查的過程中,他聽見了個有趣的傳聞。

司徒暘谷突然語氣一轉,『據說,持此寶珠,加上黃帝古鏡,便可逆返時辰,倒轉乾坤。』這消息是從一個術士那兒聽來的,一個身旁跟著位少年的男子告訴他的。

他直覺的認定,癸朔要的不是驪龍刀,而是那顆珠子,為的是逆轉時空。

天曉得癸朔逆轉時空想做什麼,或許是想搶構第一代的大同寶寶人偶吧?總之,他沒興趣知道。他只需要對自己有利的消息,別人的野心,對他而言就和兒童餐上附的小旗子一樣,毫無意義。

殷睿洹啞然,不曉得該接什麼話。他第一次見識到司徒暘谷真正的能耐,第一次感覺到,這個男人為了達到目的,似乎比他更不擇手段。
果然是唐門的東官啊…恐怖的男人。

『怎麼樣?洹。』佩服他吧。

『這些..全是你一個人查到的?』

『是的。』

『所以說…』

『所以說這一切都是我計劃好的。』他坦然承認。『不管是搶刀,背叛,受傷,被你帶回逆五星,這些都是我故意布下的局。』

『為什麼?』殷睿洹不解,為什麼司徒暘谷要刻意下這步險棋,讓自己陷入危機?

『為了要搏取你的同情,為了讓你為我動心。』他奸佞一笑,『顯然我成功了。』

『你──』

『你說你邪惡,說你手段骯髒,說你內心見不到一絲光明,說你會把我拖入黑暗裡….那些都是屁。』司徒暘谷繼續說道,『要比心機深重,比手段殘忍,比內心黑暗…老實說,和我比起來,你只能算是業餘。』

『我──』

『我告訴你,除了寶珠的事,我也調查過你,我知道你的身世背景,知道你十年前被逐出家門,被你父親斷絕關係,殷是你母親的姓,你母親是側室,在你幼年時就病逝。你原本姓關,是美國華邑富商關朝華的次子。你幼時讀的是YMCA設的幼稚園,國小到高中全在馬里蘭州蒙哥馬利郡的私立貴族學校就讀….』他頓了頓,『還參加了兩年的烹飪社…嘖,看來你社團時間都在鬼混,上回的泡麵泡的有夠難吃。』

『那是因為我選不到別的──』不,這不是重點,『你竟然調查我這麼──』

『這麼仔細,這麼徹底。』司徒暘谷繼續開口,『你以為我狠毒的只有嘴?我的心比嘴狠一千倍,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想占有你,我想把你囚禁在我的掌中,讓你永遠待在我身邊。』

殷睿洹微微一震。司徒暘谷的想法和他一模一樣。他們倆人的占有欲不分軒輊,對所愛之人有著近乎病態的執著。

司徒暘谷吸了口氣,『太陽散發出來的不只有光,還有足以至命的輻射。』

『所以?』

『所以,不要說跟著你會遭遇災難…』他咧嘴一笑,『因為我本身就是個棘手的災難。被我這種人愛上也是個災難,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去承擔。』

殷睿洹沉默片刻,失笑出聲。

他懂了。他終於明白司徒暘谷為什麼要講這麼多抹黑自己的話,為什麼要公布這些令自己難堪的手段。

為了要讓他心安。

司徒暘谷藉著貶低自己,提升對方的尊嚴,安撫對方的自卑感。

這和他之前發狂似的自曝其短,自揭瘡疤,自毀形像,以讓司徒暘谷醒悟,讓司徒暘谷不會為了幻滅而受傷,有什麼兩樣?

這佞臣啊…

既了解他,又像他。兩個人的思維模式簡直一樣。

絕妙,絕配。

『你啊…』殷睿洹不停的笑,笑著搖頭,『真是個狂妄又自我中心的太陽。』

算他輸了。他徹底的拜倒在這狡詐的佞臣底下。

司徒暘谷淺笑。

他知道,他的天使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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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的偽天使(9)-4


『我先說清楚,』殷睿洹慵懶的坐在桌邊,翹起腿,輕佻的開口,『就算你愛我,我可不會為了你而放棄逆五星的身份。』

『沒人要你放棄啊…』司徒暘谷站在殷睿洹面前,大掌撫上他的頰,細細的摩挲,『我也不想要一個不事生產,只會吃閒飯的天使。』

呵,算他狠。『但是我們不可能一直處在同一陣線。』唐門勢力強大,難免樹大招風。想要除掉他們的人不在少數,『若是有一天,有人委託我殺了你的主子,你會怎麼做?』

『這個嘛…』司徒暘谷偏頭想了一下,接著猝然伸出手,箝住殷睿洹的肩,將他按倒在桌面。

『你!?』難道他打算殺了他!?

『我打算這麼做…』粗猛的力道撕開了殷睿洹的衣衫,用力的掐捏了白皙胸膛上淡褐色的突起,接著迅速的游移到腰際後方,挑釁的擰了那誘人的臀部一記,『做到你沒力氣執行任務。』

『真是夠了…』殷睿洹沒好氣的輕笑,『你欲求不滿的程度和薩樞誄那個淫魔有的比….』

『薩樞誄?』他略為不悅的蹙起眉,『你提過這個名字好幾次,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啊…』殷睿洹故作不在乎的開口,『只是偶爾摸摸手,搭搭肩,毛手毛腳個幾下….』他滿意的從司徒暘谷的眼中看見妒火,得意的淺笑。

啊…這就是成就感嗎?他終於抓到這佞臣的弱點了。

『你是我的…』司徒暘谷緊緊的抱著殷睿洹。

『你也是我的。』他感覺到對方的下腹逐漸膨脹,抵壓在自己的雙腿間。

『洹….』他把頭靠在殷睿洹的耳邊,像個堵氣的孩子,『我真想衝去揍那王八蛋一頓…』

『在你揍他之前,會先被他吃了。』殷睿洹漾起天使般的笑容,『另外,為了你能順利走出逆五星本部,你必須幫他個忙。』

『幫他超渡嗎?還是幫他結紮?』他咬牙切齒的冷笑,『洹,你該不會是故意整我吧?』為什麼要他做他討厭的事…

『不是故意,只是有意。』殷睿洹輕輕的推開司徒暘谷,『這也是為了你好,除非你對逆五星有利用價值,不然癸朔不會輕易讓你離開…』

『噢…』司徒暘谷發出厭惡的低吟。

殷睿洹跳下桌,走向放書櫃,從資料夾中取出一張照片,折返遞給司徒暘谷。

『吶,這是薩樞誄負責要找的東西。那個淫魔找了一個多月,一點頭緒也沒有,只好求助於偉大的東官大人幫忙了。』

『哼…』司徒暘谷臉上掛滿了不願,悻悻然的接下照片,不甘願的將目光移向照片。

『呃!?』原本怨懟的雙目,頓時閃亮了起來,『這是薩樞誄要找的東西?』

『是。』殷睿洹好奇的挑眉,『你看過這盒子?』

司徒暘谷勉強止住狂笑的衝動,平淡的解釋,『嗯,曾經看過幾次圖片…』

嘖嘖嘖,他和這只方盒還真有緣啊…

幾個月前才幫唐門那位參謀調查過一次呢…

終於給他逮到報復的機會了。

『有辦法查出方盒的下落嗎?』殷睿洹看起來相當雀躍,他巴不得快點把薩樞誄那討厭鬼打發掉,省得對方一直陰魂不散。

『給我一星期的時間,我保證把方盒的所在地查出來給你…』司徒暘谷堅定一笑,眼底閃爍著狡計的光茫。

事實上,他現在就可以直接告訴殷睿洹方盒的下落。

拖延一個星期,是為了佈下陷阱,讓薩樞誄往火坑裡跳。

天道福善禍淫。或許他稱不上善,但是薩樞誄,絕對是百分之百純正天然的天生淫家。

呵呵呵…看來他得和看守方盒的大魔王好好“協商”一下了…

『喔,對了。另外還有一件事…』殷睿洹舉起驪龍刀,手一使勁,將刀鞘上的假珠拔下。

『洹?』

『本來想拿假珠子代替的,現在想想,這樣似乎有失厚道…』他可是給唐門惹來一連串麻煩的原兇啊…給人家添了這麼多麻煩,最終還弄顆假珠子給人家,未免太沒品了…

『所以?』

殷睿洹彈指,那差遣妖應聲而出。司徒暘谷早已習慣那兩隻看起來像蛇又像蠑螈的妖物,不以為意的上下打量差譴妖。

其實看久了還頗可愛的…

殷睿洹在口中唸了些咒,手掌蓋在差遣妖的頭頂,接著,只見妖物渾身泛出藍綠色的幽光,化為兩道虹,朝刀鞘上的凹陷射入,光滅後,凹陷處出現了顆和寶珠相似的珠子。

『拿去。』他將驪龍刀遞給瞠目結舌的司徒暘谷。

『這是….?』

『差譴妖化成的珠子。』嘴角漾起淺笑,『雖然沒有龍王寶珠那尊貴,至少比剛才那顆假珠子好。』他略微不捨的開口,『這兩隻鰷鱅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收服的…守護著我好幾年了呢。』接下來,它們守護的對像,將是唐門。

他欠唐門太多了,這點小小的回報,算是對唐門的補償。

『洹…』司徒暘谷感動的伸手要將殷睿洹擁入懷中,一隻雪白的手掌猝然擋在他面前,止住了他的行動。

『既然要在一起,有些事情我認為必須先溝通好。』他漾起天使般的笑容,『可以嗎?暘谷…』

司徒暘谷不在意的聳肩,比出了個“請”的姿勢。

那句暘谷,叫的他耳酥骨綿,欲死欲仙。

好個天使之聲啊…

『那麼…』殷睿洹吸了口氣,陰惻惻的開口,『以後你要耍詐,要算計人是可以,但是不準用在我身上…』他可不想被人當傻子耍...

『是是是...』司徒暘谷唯唯諾諾,點頭稱是。

『還有…以後你只能有我一個,明白嗎?我的占有欲和你不分上下,你只能當我的太陽,我不打算和別人分享陽光。要是我知道有人和我共用同一個身體...到時候我就...』

『就?』

『堅壁清野。』他勾起嘴角,『你覺得呢?暘谷。』

『是是…這當然…』司徒暘谷諂媚的開口,『還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嗎?洹…』

殷睿洹停頓了一下,『有。』

『什麼?』

『你做愛的技巧實在有夠糟。』

『呃…所以呢?』

『所以,以後就由我來主導吧。』他勾住司徒暘谷的頸子,狠狠一吻。趁著對方被自己吻得七葷八素的時候,猛地旋身,將對方壓制在自己身下。

『喂!不是這樣的吧!』司徒暘谷憤憤不平的拱起背,企圖挽回。

『少囉唆。』殷睿洹任性的扯開司徒暘谷的褲帶,玉掌就要往後方探去。

『很抱歉,洹…』他揪住那不安份的手,奸佞一笑,『恕難從命。』接著,雙臂箝住殷睿洹的手,將他反制,『殷老師,好歹也讓學生練習個幾次再下定論…』

唷,槓上了是吧…

殷睿洹從容一笑,『既然司徒同學這麼有好學之心,』他腳根一蹬,將司徒暘谷壓回身下,『老師只好身體力行的傾囊相授了….』

司徒暘谷回以一笑,接受戰帖。『我倒要看看,到最後誰是學生誰是老師。』他貼上殷睿洹的唇,激情的回應對方的吻。

蒼穹長夜無月,斗室風月無邊。

好個教學相長,春風化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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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的偽天使~完


弦月當空,將逢子夜,街頭巷尾一片冷寂,與濕寒的低溫相互呼應。
驪龍刀消失一週,當全唐門為了東官叛亂而鬧得沸沸洋洋之際,位於本部附近,下任龍王唐彧文所住的公寓門口,有位意外的訪客守在角落。

依依不捨的送端木斂歸宅後,唐彧文批著夜色,神清氣爽的打道回府。

從口袋中抽出鑰匙,插入門孔,赫然,一陣冰涼的硬物擱上了他的肩,抵著他的脖子。

唐彧文絲毫不見慌亂之色,從容的斜睇了肩上物一眼,閒懶一笑,『終於打算物歸原主了嗎?』

身後人發出一聲輕笑,『我就知道嚇不了你…』

幼稚鬼…

他沒好氣的嗤笑出聲,轉過身,雙手環胸,『好久不見啊,東官大人。翹班翹得還愉快吧?』

『相當。』司徒暘谷將刀移開,封上刀鞘。

『是嗎…』看的出來…這該死的佞臣,闖完禍之後在外頭逍遙,丟一堆爛攤子要人收…『既然你自投羅網,想必已有接受門歸嚴懲峻罰的準備。』

『並沒有。』

『我可不是慈愛寬厚的仁君啊…』語氣刻意轉冷,『休想採哀兵策略求我赦免你。』

『我從來就不認為你是。』他賊賊一笑。『駑頓和敦厚是不一樣的…』

『哼!那你還有膽回來送死?』唐彧文怒聲斥喝,威風凜凜。

『嘖嘖…別在裝啦…』司徒暘谷奸笑出聲,『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會回來嗎?副總…』

唐彧文挑眉,『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就憑你始終稱我為東官,始終承認我四官的角色。』

奪刀的那一晚,全場的人都叫他叛徒,直呼他司徒暘谷。

只有唐彧文在他離去前依舊以東官相稱。

可見下任的準龍王,自始至終都認定,他的臣下並沒有背叛。

『這樣啊…』哼,算他厲害。『看來我果然不擅長說謊這種缺德事…』

『不是不擅長說謊,而是只擅長對女人說謊。』司徒暘谷嘲弄笑道,接著話鋒一轉,『你又是憑什麼認定我不是真的背叛?副總大人…』

『是你自己說的。』

『什麼?』

『還記得我當天問你是否打算背叛我嗎?』唐彧文高傲一笑,『你說你只打算忤逆我。』忤逆,並不等於反叛,只能算是一種反動。臣下忤逆,至少心裡還有主子的存在,只是對主子的態度狂妄囂張。若是根本不將自己看作臣,將主子當成君,那才叫作反叛。

『只是這樣?』

『還有你的眼神。』他淺笑,『真的叛徒,眼裡是看不到歉疚的…』
司徒暘谷微微一顫,打從心底地震懾於這年輕的未來龍王。

唐彧文…果然是能統領那四個亂臣奸官的君王。

他徹底臣服。

『好啦。』唐彧文慵懶的打了個呵欠,『既然你回來了,就準備善後吧…老爺子那邊你自己去想辦法解決,我只向他保證不會叛變,至於理由,這個部分就交給你去編吧…』

『呃…』司徒暘谷略為困擾的抓了抓頭。老實說,他千算萬算就是忘了現任龍王這一塊…現在一時也想不出應付的說詞…『可以說是聖誕節的餘興節目嗎…』

『你確定那個滿口“洋鬼子”的老人家會期待這洋人節日的到來?』這種說詞只會雪上加霜…

『不然還有什麼名目可以混過去…』

『這個嘛…』唐彧文蹙眉思考,『其實十二月二十八日…有個不顯眼的節日…』

『什麼?』

『電信節。為了紀念天津設立津滬電報局而立的….』他無奈的輕嘆一聲,『你自己想辦法吧。記得,一定要有驚喜,那老人家最愛搞排場了…』

司徒暘谷僵硬的抽了抽嘴角,『我盡量…』

他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當初佈下叛變的戲碼了…

『喔,對了…』唐彧文扭開門把,準備入屋休息,『翹班時積欠下來的工作,記得要在年底前完成…』語畢,揮揮衣袖,『晚安,不送。』關上門板。

站在寒風中,司徒暘谷突然覺得,逆五星的牢房簡直是渡假勝地….

****

零辰一點,深夜,帝唐集團燈光盡滅,只剩二十樓,東邊那間寬敞的辦公室內,依然亮著大燈。

該死的!該死的!!

司徒暘谷的桌面上疊了三座文件夾構成的高塔,手邊兩台電腦同時運作,處理檔案時發出的機械運轉聲不絕於耳。

好不容易擺平眾人,重返唐門,等待他的卻是如峰群一樣的多的業務,等著處理。

他已經連續加了快一個星期的班了!每天看見兩次日出,從早忙到晚,不得半刻休息。

『哪來那麼多工作?!』當他初返工作崗位,面對那堆多到不合人道精神的業務時,驚怒交加的衝去唐彧文的辦公室質問。

『喔,因為西官和南官的工作也包含在裡面啊。』唐彧文老神在在開口。

『憑什麼我要幫他們做!?』

『西官他前些日子因為“某人”翹班,除了自己的工作外,完成了許多迫在眉睫的企劃案。還有,因為“某人”為了求愛演出的鬧劇,西官花了不少精神壓下輿論,隱藏消息。為了“某人”,西官差點上西天,所以我派他去國外考查,順便渡假休養。』

那位“某人”自知理虧,便將砲口指向另一人,『那南官呢?』

『啊唷!』唐彧文誇張的哀嘆一聲,『人家外祖父不久前過世,他回老家奔喪去了。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他訕笑兩聲,『不想作的話也可以啊,從薪水扣錢。』

『還扣?!再扣下去我就得去賣器官啦!』司徒暘谷咆哮,『你可知道為了哄老爺子開心,那顆深藍璧璽砸了我多少銀票?!』簡直傾家蕩產!

『自己闖的禍就得自己善後。』唐彧文不在意的聳肩,『總之,加油吧。』

時針指向二,牆上的掛鐘發出兩聲鈴響。

該死的…司徒暘谷惱怒的停下手邊的工作,憤恨的長喘一口氣,重重的癱入椅背。

他已經擅後擅了一週,但這該死的工作卻和一週前看起來一樣多…
混帳東西…

無力的揉了揉眼,心裡想起那獨留在家中的愛人。

一個星期沒見到洹了…他好想見他…

希望洹別因為掛念他而失眠,為了他而守夜。

思念極深,心頭一陣煩悶,乾脆拿起電話,按下對方的號碼。

他不希望殷睿洹為他失眠,卻又期待對方還醒著,接他的電話。

洹…他好想聽聽天使的聲音…

手機響了兩聲,就被接通。

司徒暘谷一陣欣喜,興奮的開口,『洹──』

『有事嗎?』回應他的是不耐煩的詢問。

『沒有…』他柔聲道,『我只是想聽你的聲音…』

『你發什麼神經!』該死的,他現在正忙到焦頭爛額,『我很忙,沒空理你。』

『你在忙什麼?』

殷睿洹不悅的低吟了一聲,『前些日子本部因為外人入侵,破壞了封祟的結界,還毀了幾處屋樑,我正忙著補救損毀…』

『這樣啊…』

『你很閒嗎?』

『不,我也在忙….』他委屈的嗚咽,企圖搏取同情,『洹,我…』

『既然在忙,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他冷然開口,『你也別來打擾我!就這樣。』

『洹!!』他趕緊挽留,但,回應他的是無情的斷訊聲。

司徒暘谷瞪著手機,怨懟的咒罵了幾聲,無耐的將注意力轉回面前的文件上,任命的默默加班。

外頭旭日東升,辦公室內的太陽還在燃燒自己,照亮他人。

沒辦法。

出來跑,總是要還的吶…

您說是吧,東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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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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