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綜)神二代的我命途多舛》作者:清溪洗硯【完結+番外】

第38章 荒的真實身份

  又是深夜才回到籐原家,不過好在威娜的神器直接把他們送到了院子裡,避免了那長長一段路程。雙腳落地的那刻,夏悠下意識地抬頭望向雲霧間的明月,眸中星光微閃。

  在威娜給出提示不久後,她的心中就隱約浮現出了一個答案。

  在日本的傳說中有著八百萬神明,能與月亮扯上關係的一抓一大把,還不一定能夠盡數捋得清楚。畢竟當代眾神混到這個份上,誰不會給自己扯點高大上的背景或響噹噹的名號做門面呢?

  但在這八百號神明中,有兩位與月亮相關的神明在這個國度中是家喻戶曉的角色,其一便是有名的月亮天女輝夜姬。

  這位神女常在教育課本中露面,因為自身故事帶著幾分童話般的浪漫色彩,流傳的故事廣為人知,但威娜所說的人不可能是她。

  男性神明。

  能讓作為七福神之一的毘沙門天流露出那樣畢恭畢敬的神色,除了那位神明以外,夏悠再也想不到第二個了。

  伊邪那岐是日本神話中的父神,他是諸神的父親,也是神話的起源。

  傳說,這位父神從黃泉歸來後清洗身體,在清洗左眼時誕生了太陽女神天照,負責司理高天原。而他的右眼,則誕生了另一位掌管黑夜的神明——月讀命。

  比起常常出現在教材與逸聞中的輝夜姬和被奉為皇室祖先的天照女神,月讀命雖然同樣大名鼎鼎,但卻有著更多的神秘色彩,後世之人甚至不清楚他是男是女。

  但不管如何,這些身份還在如今眾神之上的神明,大多都深居簡出亦或行蹤不定。夜斗曾說過他獲得高天原戶籍也有一年了,期間在高天原參加過大大小小數個神議,但天照卻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神。

  一開始聯想到月讀命的時候,夏悠心下是認為不可能的,對方就好像水中月鏡中花那般遙遠飄渺,因此甚至覺得自己猜錯了。

  但是,伊勢神宮內天照皇太神宮的文獻裡曾明確地記載過描述月讀命的話,說他是一位銀灰髮色,穿著紫色御衣並佩戴太刀的男性。

  穿著紫色御衣,佩戴太刀……除了髮色與文獻描述的不同外,她認識的荒不就總是這樣一身打扮嗎?

  夏悠皺著眉頭,腦中飛快地閃過一道靈光,隨後迅速地被她在腦海中緊緊抓住。

  她想她已經知道荒的確切身份了。

  在三重縣的伊勢神宮中有幾所別宮,其中一所叫月讀宮,主祭神是月讀尊,而還有一所別宮則叫做月讀荒御魂宮,主祭神是月讀尊荒御魂。

  荒御魂……

  夏悠凝神間,眉梢微微一動。

  「御魂」是日本神道教中的概念,指任何一個生靈都具有四種不同性質的魂,魂所佔比例的不同造就了生靈們不同的性格。而荒魂便是四魂之一,是「勇」的根本之源,也是表達人類鬥爭與忿怒之心的魂。

  若她所料不錯的話,荒應該就是月讀命四魂中被獨立出來的荒魂。

  這一刻,夏悠覺得可能自己真相了。

  只是,荒魂總被認為常常出現在有戰爭或災害時。那麼荒作為月讀命的特殊獨立身份,他隱藏在平安京的宮廷之中,又是為了什麼大事呢……?

  不想不知道,仔細一琢磨頓時被嚇一跳。

  夏悠的性子向來有些順風狂上天逆風慫成狗,一想起自己之前在宮中學習的時候沒少頂嘴故意慪他,不由哆嗦了一下額頭冒出一片細汗來。

  希望這位超級巨佬不要跟她這種小萌新一般見識……

  「你怎麼了,是累了嗎?」茨木見她落在庭院裡恍恍惚惚地發呆,不由皺眉關懷道。

  「沒……沒有。」夏悠回過神來,看了眼神情淡淡的茨木,欲言又止。

  茨木今天的神色顯得比往常要冷淡很多,雖然這份冷淡不是對她的,但夏悠還是能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

  對方就差把「我很不爽」幾個字寫在臉上了。既是因為撞上了奴良陸生,也是因為和高天原的神明起了點小摩擦。

  「茨木,那個……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歡高天原呀?以後如果還有什麼事情,我一定不會再拉著你去了。」

  茨木皺了皺眉頭,語氣因不爽而顯得有些冷,「我是很討厭高天原那群傢伙,不過這和你無關,只要是在這個世界,你去哪我都會陪著你。」

  「當然,你能少往那裡跑的話,再好不過。」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夏悠真要讓那處跑,他也攔不住。已經發過誓再也不對夏悠生氣,那他就只能自己生自己的悶氣了。

  「雖然神明和妖怪自古卻是站在對立面,不過現在這個時代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嘛,你看威娜不是蠻好的……」夏悠小心翼翼地問著,心下有些糾結。

  看得出茨木是真的不喜歡他們,關於荒的身份,她也不好貿然提起了,現在和對方聊這個,那不是明擺著惹他不快嗎?

  「別想那麼多有的沒的,你和他們不一樣,我不會對你的身份心懷芥蒂。」

  注意到夏悠說話弱聲弱氣的,茨木反應過來自己這副模樣可能嚇到了她,他從不痛快中找回幾分理智,緩和臉色溫聲道:「你別介意,我剛剛不是在對你擺臉色。」

  「我明白。」夏悠點頭微微一笑,心下有些動容。

  這個妖怪在她面前,真的將脾性收斂了許多……

  茨木抿了抿唇,夜晚微涼,他直接抱起衣衫單薄的夏悠躍入房間的窗口中,「雖然大江山幾乎沒有和神明起過正面衝突,但那群傢伙也沒少在背後給妖怪使絆子,不然你以為我們惡鬼之流的形象是從何而來?」

  在那個時代,妖怪和神明的界限遠比如今模糊,妖怪因為行善而被人類信仰供奉成神的例子簡直不要太多。而競爭關係無處不在,哪怕如今守護神們還會因為人類佩戴了多個御守而互相慪氣,更別說是遙遠的平安時代了。

  一塊土地上,人類的數量總共就那麼多,若有新的神明崛起,其他神明的信仰者與供品自然就會被分走。

  為了信徒和存活問題,神明之間互相挖坑的例子多不勝數,更別說抹黑妖怪了,誰叫妖怪指不定哪一天也會變成神明來和自己瓜分信徒與香火呢?

  「人類總道大江山住滿了殺人吃人的惡鬼,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殊不知我們手上所沾染的血,基本都來於山林中的流寇強盜,就像十多年前你和我遇上的那種人。」

  「那種螻蟻,難道不該被毀滅嗎?」

  「這種事若神明出手,叫除暴安良平定一方,若是妖怪出手,就變成了他們口中的惡鬼吃人不吐骨頭。」茨木冷笑了一聲,嘴角的笑容帶著明晃晃的不屑,「當然,做神明哪有當惡鬼自在逍遙?我才沒那麼多閒功夫去保護普通人,弱肉強食的世界裡,不隨意壓迫他們已經很給面子了。」

  夏悠被他抱在懷裡,忍不住悄悄抬頭偷瞄了他一眼。

  其實她很想說,茨木這副又凶又冷的表情,在月色下看起來真的很像從地獄裡走出來的修羅……

  「不過,我與摯友才懶得和這群虛偽的雜碎計較,只是總有不自量力的除妖師想要踩著我們的屍體斬獲榮光財富,即不堪一擊又比誰都貪婪,跟蚊子似得爬上來咬你兩口實在煩不勝煩。」

  這就是為什麼他那麼討厭神明的原因。

  茨木承認,的確有那種安分守己,老老實實給人類帶去福祉的神明,可在語言行動上踩著妖怪捧高自己的神明的也不在少數。由於後者帶來的極差體驗,他自然對這一群體都沒什麼好印象。

  茨木動作輕柔地把她抱到床上,神色不爽地輕哼了一聲,「所以,你講的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看他們不爽。」

  「你就算說我那個地什麼……地圖炮,我也認了。我今天就是要地圖炮,高天原那群傢伙沒幾個好東西!」

  「噗——咳咳!」

  夏悠本來還因為這話題過於嚴肅而感覺心裡有些沉重,但看茨木撅著嘴,一副倔強到了極點的變扭模樣,差點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這傻妖怪……流行語學的倒挺快。

  但傻歸傻,她怎麼覺得這傢伙可愛的緊呢?

  「嗯……你說得對,妖怪有善良的,神明自然也不全是好的。」

  古往今來,妖怪被打上刻板的惡之標籤,相較之下,的確受到了更多不公平的待遇,夏悠能理解他的想法。

  茨木的臉色慢慢緩和了下來,其實他很少提起這事,也討厭提這些事,但他就是想在夏悠面前說,想要得到對方的認同與理解。

  夏悠的回答無疑讓他是滿意的。

  「算你還沒那麼蠢,不至於被高天原洗腦的團團轉。」茨木輕哼了一聲,抬起下巴彎了彎唇角。

  嘖,這才幾天,連什麼叫洗腦都知道了。

  夏悠憋著笑意,坐在床上輕輕抖動著肩膀,不至於讓自己笑的太明顯。

  「不准笑了,快閉上眼睛立刻睡覺!」茨木望著她閃閃發亮完成月牙的星眸,有些不自在地將目光挪開,一把將薄被扯開蓋在她的身上,「明天早上不許早起。」

  已經連續好幾天都在熬夜了,電視上都說年輕人不能經常熬夜,否則會變成禿頭的。他很喜歡夏悠柔順發亮的長髮,可不想自己的伴侶變成禿頭。

  「我知道了,你也快睡。」夏悠吐了吐舌頭,蹬著腳丫鑽進了被窩裡,躺下揮揮手和他道晚安。

  才溫順了沒兩天,這麼快就露出又凶又霸道的本性來了,這才是她印象中那個熟悉的茨木啊……

  茨木見她乖乖聽話地躺下了,方才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回到了客房。說起來,每次一看到她的笑顏,心中便也會不知不覺地被她感染,逐漸將所有的悶氣與不快都拋在了腦後。

  果然他還是喜歡和夏悠待在一起,不過,和摯友在一起的日子也很快樂。說起來好幾天不見,他心底已經開始思念起摯友來了,原本不急著回大江山,現在卻盼著那個陣法趕快修好。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最喜歡的女孩子帶去給自己最喜歡的男人見見了。

第39章 差點嚇萎了

  夏悠一邊蹲在家裡畫陣法,一邊密切地關注古川愛子案件的走向。

  她用紙張剪成小紙人,有償拜託了家周圍一隻安安靜靜的小妖怪,悄悄摸進毛利事務所去打探情況。那位偵探不負她的所望,很快察覺到了森下純一與原健司的反常,又檢查出了殘留藥品的不對勁,與警方對二人進行了仔細調查。

  若那位偵探的智商與能力當真配得上他的名氣,想必森下純一和原健司很快就要入獄了。

  高天原的裁決比警察局要快一步,夜鬥將他掌握的第一手情報以最快的速度告知了夏悠。

  「橋姬那傢伙啊……在很久以前被人類奉為水神的時候,也是有屬於自己的大神社的。」夜斗癱在沙發上,毫不客氣地把零食往自己嘴裡塞,含糊不清地道,「那個時候人類害怕她,所以主動向她呈上供品。」

  「然而如今這個時代,很多人已經不信神明了,就算信的話,信仰的也是福神之流能夠帶來財富與吉運的神,她的信徒自然而然也越來越少。」

  由於害怕自己終有一天會消失,所以才想拋棄神格重新變回妖怪。

  作為一個十八流默默無聞的小神明,夜斗很能體會橋姬那種害怕與惶恐的心情,這千年來,他有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樣的不安中度過的。

  「唉……」夜斗悠悠地看向窗外,神色感歎。

  他同情橋姬,但不能認同橋姬傷害別人的做法。

  「那麼她被處死了嗎?」

  「不,只是經歷了換代。」夜斗搖了搖頭,「因為這個世界上信仰她的人雖然少,卻並沒有完全消失。」

  夏悠會意地點了點頭,夜斗曾經告訴過她,神明是會「死亡」的,但他們的死亡分為兩種不同的含義。

  一種就如文字表面上那樣消失不復存在,沒有人會記得他們。

  另一種便是換代了,神明因各種意外,如染上無法治癒的安無疾病,亦或犯事被高天原處決的話,該神明的神體便會被摧毀,重新迎來新生,不再擁有以前的任何記憶。

  至於換代過後的神明還是不是曾經的那個他,就難以分說了。

  「那……等到再也沒有人記得橋姬的那一天,她不還是會正式走向消亡嗎?」

  夏悠所說的無疑是夜斗這樣的神明最害怕的事情,他緩緩點了點頭,正經的表情難得不想平時那麼吊兒郎當,

  「是啊,這樣也是另一種殘酷呢。」

  夏悠不禁想起了荒。

  在這個世界裡,不管是荒還是月讀命,在她生命過去的十六年裡,從來沒有與她有過任何交集。這是不是意味著,或許他們也經歷過換代,所以於這個時間線上,並不記得曾經有過她這樣一個孩子呢?

  準確的說,荒被月讀命獨立出來之後,應該是一個全新獨立的個體了,他擁有自己的人生經歷與和月讀命截然不同的記憶。

  不知道他最後是經歷了換代,還是回到了月讀命的神體中。

  沉思間,夜斗「嘎吱嘎吱」吃零食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中,看著那一桌子的垃圾袋子,夏悠抽了抽嘴角。

  「你怎麼這麼能吃,幾天不見胖的跟豬一樣。」

  「有嗎?我可是很注重自己身材的。」夜斗下意識地捏了自己的臉蛋幾把,眉飛色舞地道,「好像是胖了點,沒辦法最近吃得好嘛。」

  「哈哈哈,說起來還要多謝你替我在事務所找了份工作,我和雪音目前已經脫離赤貧階級了。我想再奮鬥個幾年,很快我就能夠給自己修建一個大神社了!」

  夜斗平時看起來雖不著調,但工作卻很拚命,在這方面的熱情無人能比,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不過,你倒是留點零食啊喂!這都是茨木喜歡吃的……」

  這話一出,夜斗頓時像聞著了腥味的貓,放下零食瞇著眼睛湊過來,神神秘秘地道:「該不會……短短一陣子,你就已經被她攻略成功了?」

  「進行到哪一步了,說說看?」

  望著他眼中熊熊的八卦之火,夏悠翻了個白眼,「你還是繼續用吃的堵上嘴吧,我去院子裡收衣服!」

  「唉,有女朋友真好,什麼時候我每天回到家裡,也會有一堆喜歡吃的零食在等著自己啊!」

  這日下午,籐原家中來了幾位身份不同凡響的客人,具是精神奕奕西裝革履的上班族模樣打扮的青、老年男子,夏悠數了數約莫有八個人,每個人手裡都提著一個黑色的大箱子。

  他們以尊敬的姿態簇擁著一個人,而為首那個空手的人……卻是一個雪玉可愛的十來歲小男孩。

  「初次見面籐原小姐,我是惠比壽。夜斗先生也在這裡啊,真巧。」

  小男孩的聲音清脆響亮,衣服整齊,小皮鞋擦得珵亮,更像是一位富人家的小少爺。總而言之,看到這群人,夏悠的第一印象就是從內到外都散發著「我很有錢」的土豪氣息。

  果不其然,惠比壽講明自己的來意是遵循威娜的承諾,代替高天原來給她和茨木送懸賞金的。

  當那大箱子閃閃發光的嶄新鈔票擺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別說夜斗的薯片嚇得掉在了地上,就連夏悠也倒吸一口涼氣,顫抖著摀住了自己的心臟。

  「這、這……這麼多?」

  每個箱子裡,全都是最大面值一萬日元的鈔票。

  「這一共是多少錢?」夏悠驚呆了。

  「一共是五千萬日元。」

  惠比壽的道標神器,那個叫嚴彌的灰髮老者儒雅溫和地解釋道:「原本高天原的賞金是兩千五百萬日元,不過考慮到是兩位大人共同完成懸賞的,惠比壽覺得應當一視同仁,所以自掏腰包將懸賞金翻倍。」

  「這這這……」

  自掏腰包將懸賞金翻倍,居然說的這麼平淡輕鬆?

  五千萬日元是什麼概念?如今社會上每年的個人平均年薪也不過在四百五十萬日元上下,這幾大箱子就相當於他們十年的薪水。

  雖然籐原滋這樣的高學歷大企業資深元老每年也有接近一千萬日元的年薪,但他已經屬於少數尖端的佼佼者了,這幾大箱子擺在夏悠面前,讓她有種買彩票撞大運的不真實感。

  她們家在友枝町這個地段的新房子也才四千多萬日元呢,這麼一大筆財富落到手裡,夏悠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慌張。

  「籐原小姐,請不要感到不安,這是你們應得的。二位為高天原拔除潛藏已久的隱蔽禍患,惠比壽認為你們當得起這筆數額的懸賞金。」

  老者微微一笑,目光慈愛而平和。

  這點錢對惠比壽來說並不算什麼,在他手下工作的神器們,每個人的月薪都是四百萬日元起步的。

  而且,這個意見是他提出來的。惠比壽去年才剛剛經歷過換代,如今一副年幼的模樣,很多事情還處於重新學習的階段,人情世故方面的處理還需他來幫襯。

  他已經從威娜的暗示裡得知了眼前的小姑娘是誰的孩子,不管怎麼樣,與對方交好總是沒錯的。

  「承蒙您對我們的肯定,只是這這……這不太好吧,數額也太大了。」夏悠抽了抽嘴角,「而且你們就這麼放在這裡,我都擔心家裡會不會被賊惦記上。」

  茨木抱臂站在一旁擰眉掃視著這群人,一言不發,一群人裡唯有他的面色波瀾不驚,不為所動。

  看夏悠的表情,好像這筆錢很多的樣子,可箱子裡不都是一打薄紙嗎?也不知道現在的人類為什麼對紙張情有獨鍾,印象裡他們明明更喜歡閃閃發亮的金銀和寶石啊。

  惠比壽歪了歪頭,「對哦,是我考慮不周了,不如直接打進銀行卡裡吧。」

  說完,嚴彌點點頭立刻照做,他拿著一個看起來十分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手機點來點去,不一會兒便抬頭道:「籐原小姐那一半我已經打進去了,我們出手不需要去銀行辦任何手續,即刻到賬,您現在就可以查詢一下自己的餘額確認。」

  「放心,不是犯法的,銀行不會察覺到異樣。」

  「等等……你們怎麼會知道我的銀行卡號?」

  「您忘了嗎,惠比壽乃是財神,這瞞不住我們的。」嚴彌微微一笑,又看向面色冷淡的茨木,「不知道這位妖怪先生的銀行卡號是多少,我好像查不到呢……」

  「我沒有那東西,你們直接把錢全都給她。」茨木冷淡地撇下這句話,便獨自上樓去了。

  夏悠知道他是又傲嬌了,不想和這群神明打交道。

  「沒問題。」老者教養良好,立刻爽快地照做了。

  辦完事情,惠比壽和他的神器們沒有多做叨擾便離開了。

  夜斗羨慕地望著夏悠,喃喃道:「要什麼女朋友,還是要個眼睛都不眨下就把兩千五百萬讓給我的男朋友比較好……」

  「…………」夏悠望著自己手機上的數個0,雙眼發直。

  誰能來掐她一把,告訴她一夜暴富不是場夢。

  想起夜斗幫忙跑腿押送橋姬的事,夏悠提議要和他分成賞金,一向愛財的夜斗在這個時候反倒是堅定地拒絕了。

  「我可是一個有原則的神明!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你們的功勞,幫你送走橋姬的事,已經收取過你五日元報酬了,錢事兩清!」

  他愛財卻不貪財,羨慕是有的,但他不會去拿這筆錢。

  在夏悠的勸說下,夜斗頭一次沒吃晚飯就借口先行離開了。夏悠看得出他是真的不打算要,便也只好作罷。

  看著卡裡這筆錢,高興之餘她又開始發愁。

  完全不知道怎麼和爸媽解釋好啊喂!更何況還有一半是屬於茨木的,就算茨木堅持不要高天原那些神明的臭錢,她也不能隨便動。

  這件事就暫且先瞞了下來,除了夏目貴志以外再無人知情,反正她也不缺錢,暫時用不上,若家裡有什麼大筆開銷需要用錢,再找個理由拿出來也不遲。

  看得出來,茨木是真的沒有什麼金錢概念。夏悠歎了口氣,只好擅作主張在超市裡買了不少他喜歡吃的東西。

  陣法圖馬上就要搞定了,不日後就可以再度去往那個世界。

  這一次,夏悠做足了準備,在超市裡買了大包小包不少東西。除開給夏目貴志和斑的零食日用,另一部分都是準備帶去那個世界的。

  紙筆不能缺,她真的不會寫毛筆字,到時候在荒門下聽課做筆記也方便於複習。除此之外,夏悠還給荒帶了一些禮物。

  記起撫子好像懷有身孕,夏悠想了想,又挑選了一些保健品和能用得上的東西。包括茨木那位她從未見過面的摯友,夏悠也按照對方的喜好備了些禮物。

  茨木任勞任怨地拎著大包小包物品,陪著她在超市裡左轉右轉,一下午就買了不少東西。

  當晚坐在桌子面前吃飯的時候,電視新聞裡也報道了古川愛子誘殺案的結果與目前進展。

  如夏悠所料那般,毛利小五郎以閃電般的速度偵破了此次案件,扒出了她與森下純一和原健司的隱晦過往,兩個男人喪心病狂的做法被曝光後,很快便遭到了大眾的唾棄與討伐。

  兩人無一例外地被判了刑,在人生春風得意事業高漲的青春中鋃鐺入獄。而原健司的妹妹原健葵,一夕之間最親近的男友和哥哥全都被捕,自己做第三者插足別人戀情的事情也被曝光在論壇上,至於她遭到了什麼樣的語言暴力和心理煎熬,這已經不是夏悠關心的事情了。

  這個案件的不少細節被模糊掉了,偵探所顯然注意到了該案件的「不可描述」之處,配合警方編造了一些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釋,使整個事件看起來滴水不漏。

  比方作為神秘人的夏悠的身份,在案件中被描述成了該案知情人兼古川愛子的友人,在事發後想方設法搜集偵局,舉報了兩個渣男為自己的好友報仇。

  而那日在立南橋被打撈上來的屍體,也被闢謠了非古川愛子本人。

  不過,事實到底如何,想必也只有他們心底清楚了。

  翌日清晨,夏悠同茨木換上那個世界的衣服,在夏目貴志的目送下,拎著大包小包東西再度穿過了陣法。

  「我會常回來的,哥哥別擔心。」

  這個陣法被改造以後,管三告知她可以隨時往返兩個世界,只是需要耗費自身的力量,若她的力量越來越強,一天之內隨意往返數次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跨進衣櫃裡,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了淡淡光忙中,臥室裡恢復了平靜,一切彷彿沒有發生過般。

  *****

  清晨,隨著院子裡的雞鳴聲,撫子在丈夫的懷裡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天亮了,該起來做早食了。」打了個哈欠,她慵懶地從薄薄的被褥中坐起身來,卻被玉藻前所攔住。

  「你肚子裡有寶寶了就不要起這麼早,多睡一會兒,早食我來做就好了。難得這陣子外頭那群妖怪安安分分,你要好好靜養才行。」

  「嗯……那個茨木已經很久沒有守在家門口了,想來他已經放棄抓姐姐大人回去的念頭了吧?」撫子揉了揉眼睛,「要是能再見姐姐大人一面就好了,她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安心的,也不知道她在宮廷裡累不累。」

  「都說了叫你再休息一會兒,看吧,說以大通話,現在睡不著了吧?」玉藻前氣惱地捏了捏她的臉,對於撫子如此關心在意夏悠一事感到有些吃味。

  「她跟在荒身邊不會有事的,你就別操心那麼多了。」

  撫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又縮進了他的懷裡,「對了,說起來陰陽寮裡的那群人已經好一陣子沒有來找過我了,上次荒大人來這裡的時候,你和他達成了什麼協議?」

  「無非是我答應他,同意幫他掩護夏悠能隨時往返與陣法之中的事情罷了。」玉藻前溫聲解釋了一下傳送陣法被固定的事情。

  「真沒想到,姐姐大人原來是來自於另一個時空,怪不得我們重逢的時候,她還是以前那副模樣。」撫子感歎了一句,神色中略帶失落又夾雜著期盼地道,「那她要回家的話,必須從我們這裡過吧?也不知道她在宮廷裡待了那麼久,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玉藻前微不可見地抽了抽嘴角。

  自從撫子與夏悠重逢之後,她定然三句話不離姐姐大人,話語中毫不掩飾的思念和關心讓他心頭實在妒火難忍。

  有時候他簡直懷疑夏悠才是撫子的夫君。

  算了……畢竟是曾經救過撫子的人,在年幼的妻子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痕,會這樣也實屬正常……正常個鬼啊!

  玉藻前頭疼地揉了揉額角,連忙把話題岔開,「你快繼續睡覺,我起身去忙,順便今天把院子外的柵欄全部翻建好。」

  說起這個加固加高的院外木柵欄,玉藻前忍不住皺了皺眉。前些天他和撫子進城去採買糧食,回來的時候居然看見家中屋子大敞著,院子裡也一片雞飛狗跳後的亂象,好像被強盜光顧過一樣。

  還好沒丟什麼東西。

  撫子懷孕後,靈力也漸漸變弱了許多,現在的靈力結界還是不足以抵擋住妖力強勁的妖怪,他得趁這些天盡早把小屋外的柵欄修好,然後在加以複雜高端的妖術,絕不能輕易再叫別的妖怪闖進了家裡。

  「那我也不睡了,我起來幫你。」

  「不行!乖乖躺好……」

  「我真的睡不著了。」

  玉藻前無奈地說道,寵溺地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你就聽話一點好不好……」

  「可是我不想你太累。」

  「我怎麼可能會累呢?你又亂操心了。」

  玉藻前低笑一聲,看著眼中還帶兩絲未褪困意的妻子,目光落在她粉唇上,目光微微一暗。

  「你只要安心休養就可以了……」

  低聲溫柔地輕喃著,他正欲低頭親吻撫子,屋子角落裡的衣櫃卻突然紫光大作,發出「彭」的一聲巨響,嚇得他差點萎了。

  「誰!」玉藻前虎軀一顫,眼神凌厲地望向聲音來源之處,便見自家櫃子裡咕嚕咕嚕滾出一個嬌小的身影來。隨著背包的掉落,一堆奇奇怪怪的物品撒的滿地都是。

  「…………」

  「嘶……哎喲疼死我了,你怎麼走路都不看路的!」夏悠從地上爬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膝蓋。

  她疼得齜牙咧嘴,抬頭便看見還在被窩裡親熱的玉藻前和撫子,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呃……」來的好像不是時候啊……

  撫子怔愣著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後還未驚喜地叫出聲,便見櫃子裡又走出一個高大健壯的熟悉身影。對方頂著一頭白髮和赤紅色的鬼角,迅速蹲到了夏悠身邊,眼中閃過一絲自責,「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傷?」

  時空隧道裡太黑了,雖然也不過三五步的路程,他還是一個不小心絆倒了夏悠,害的她從櫃子裡跌滾到了地上。

  「嘶……已經沒事了。」

  玉藻前看著這個眼裡只有夏悠,全然把身邊人當空氣的妖怪,頓時覺得自己額頭的青筋開始不受控制地跳動了起來。

  「你……你們兩個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和撫子的房間裡!」

  「姐姐大人!你怎麼和這個妖怪在一起?」撫子神情緊張地看向她,一臉擔憂,「你該不會是被他抓回去了吧?荒大人呢,難道荒大人也打不過他?」

  「……呃,這個那個,其實……」

  不等夏悠解釋,玉藻前漲紅了臉地把自己和撫子裹得嚴嚴實實,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努力保持著理智,咬牙切齒地道:「現在不需要你們解釋,請二位先到外面的屋子裡等候!」

  夏悠的目光這才下意識地落在他和撫子□□的肩膀上,氣氛一時間更加沉默了。八月天氣熱,看得出來對方晚上睡覺沒穿多少,撫子似乎只裹了兩層白綾內襯,玉藻前上身更是□□。

  「…………」

  夏悠縮了縮脖子,她懷疑此刻這個妖怪打死他們兩個的心都有了。

  還是茨木率先反映了過來,他臉色黑如鍋底,惡狠狠地剜了玉藻前一眼,然後大手摀住夏悠的雙眼一把將她抱出了房間。

  挨了個刀眼的玉藻前頓時氣的頭頂青煙直冒,明明是這傢伙隨意在人家的寢屋裡進進出出,怎麼反倒還眼神警告起他來了?

  不管怎麼樣,這個早上的回籠覺是睡不成了。

  茨木黑著臉眼神陰沉地把夏悠抱到了外面,好一會兒後才緩和下了臉色,突然出聲道:「玉藻前已經娶妻了。」

  「啊?我知道啊。」夏悠從尷尬的氣氛中緩過來,不解地望向他。

  「所以,以後別再盯著他看了。」茨木抱著雙臂,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她,「長得像個女人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他承認,玉藻前的確是他見過容貌最俊俏的妖怪,可他也不差啊!一想到剛剛夏悠盯著對方的樣子,茨木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

  夏悠立刻反應過來,這傢伙原來是吃醋了……

  「咳……好好好,我不看他。」夏悠望著他氣鼓鼓的樣子,憋著笑輕咳了兩聲,「一定不盯著他看。」

  「你要說到做到,就像我一樣。」

  「好……依你都依你。」夏悠無奈地笑道。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好像有點過於激動了,茨木冷靜下來,不自在地把頭撇開,頰上露出兩絲難以察覺的紅暈。

  什麼都依他,搞的好像他是無理取鬧亂吃飛醋的女人一樣。

第40章 被一見鍾情了

  玉藻前穿戴整齊走出房間的時候,發青的臉色依舊一言難盡。撫子小步小步地跟在他身後,一雙明眸的目光卻只在夏悠身上流轉,明明白白地寫著關憂。

  老實說,夏悠從沒想過當初救下的那個小女孩會與自己有這般緣分。關鍵是十多年過去了,人家依舊在心底惦念著她,不管茨木如何危險也要堅決把她護在身後,這份心意除了她爸媽和哥哥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心底自然而然地就親近了許多。

  茨木是看不慣玉藻前的,對方也同他相看兩厭,夏悠記著方才答應過他不盯著玉藻前看,這下就當真目不斜視沒有多看他一眼。

  只是該解釋的誤會是要說清楚的,否則撫子平白為她操不必要的心,夏悠心裡還是過意不去的。因而她便只拉著撫子在旁邊咬耳朵,耐心而溫和地把之前的誤會全都與對方說明了。

  茨木見她說話算話果真沒留給玉藻前多餘的眼神,心底郁氣散盡,整個妖都舒坦了不少。

  但玉藻前的心情就不像他那麼美妙了。

  撫子的神情從緊張擔憂轉變為錯愕驚訝,隨後又從恍然大悟變為安心瞭然,從頭到尾眼睛裡就只有面前那個小姑娘,實在叫他怨念與醋味齊飛。

  可他都三百多歲的妖齡了,吃一個十六歲小丫頭片子的醋像什麼話。而且撫子一定要留這一人一妖在家裡吃早飯,於是他只好夾著尾巴、垂耳喪氣地去做早食了。

  還得做雙倍的份量,真是糟糕透了。

  夏悠和茨木其實已經吃過早餐了,但架不住撫子的熱情,她只好承了對方的盛邀。正好她還從現代給撫子帶了一些食物日用品來,需得告知她應如何使用。

  由於兩次穿越的時間差,現在的夏悠反倒比撫子要小四歲,不過撫子一口一個「姐姐大人」掛在嘴邊,顯然是叫慣了這個稱呼,但還是讓夏悠感覺怪怪的。

  在她的強烈要求下,撫子終於答應改口叫她的名字,只是聊得上頭了,習慣性的稱呼還是會脫口而出。

  茨木倒不覺得撫子有什麼礙眼,這個人類女子的容貌還不及玉藻前,既然夏悠不會對玉藻前傾心,那撫子自然也不是有威脅的人物,因此被他在心中化為了無害類。

  「姐姐大人今天要回宮廷中去嗎?」

  「暫時先不,他上次給我頒布了幾個小任務,我還沒著手開始做呢。」夏悠從背包裡掏出了之前那個卷軸,上面都是一些要她親自去採集的草藥或者妖草,「等我把東西都備好了再去找他。」

  都是被突然壞掉的陣法給耽擱了進度,不然這幾天她早就做完了。

  撫子也伸長脖子過來掃了一眼,雙手合十驚喜地道:「這些植物我都認識,不過附近的山裡生長不多,但我知道哪裡有,不如讓我帶你去採吧!」

  前幾種植株還算常見,神社裡的巫女常常會用這些東西製作各種藥膏,在小屋周圍就能找到。只是其他的妖草,就要走遠一些進入深山才會有了。

  然而這三岔口處乃是三方妖怪勢力的交匯邊界,很容易碰上某個領地中的妖怪、

  這次,不等玉藻前開口,茨木立刻就出聲反駁了。

  「不用,有我在就夠了,我會帶她回一趟大江山。」

  「回大江山?」撫子不解地看向他。

  「沒錯。」茨木指著卷軸下面,解釋道,「這些妖草在我們大江山境內多不勝數,我陪你去採就可以了。」

  眼前完成荒給的任務比較重要,夏悠略一思索,便痛快地答應了他,稍作片刻就出發。

  撫子只好遺憾地目送他們離開,大江山那種危險的地方,就不是她這樣的巫女可以貿然闖入的地方了。

  待夏悠和茨木終於走的看不見人影以後,玉藻前才神情複雜地默默拿起工具到院子裡幹活去了。

  「咦,夫君你不是要修柵欄嗎?動堂廳做什麼?」

  「……我把這裡隔出一間小屋來,然後把那個印著傳送針的衣櫃放進去,這樣也方便夏悠今後隨時來往。」

  修什麼柵欄,當然是把那個糟心的衣櫃挪的越遠越好才行啊!如果可以的話,玉藻前簡直想把這個衣櫃扛到荒的屋子裡去。

  「荒說過,除了修習教學以外的時間,夏悠都盡量不要待在宮廷之中。」這樣的話,自然只能在庭院裡多為她備一間屋子。

  「荒大人為什麼要這麼做?把姐姐大人一直呆在身邊教導豈不是更好麼,不然茨木會一直纏著她的吧?」

  「誰知道他心裡打著什麼算盤。」玉藻前比劃著木板與房頂的大小距離,漫不經心地道,「荒只說是宮廷中人多嘴雜,怕她知道太多沒必要知道的東西,以免惹上禍患。」

  雖不知道荒是怎麼想的,但他絕對不想再有第二次光著膀子被別人看光的經歷了!

  撫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人類的宮廷中風雲詭譎不必妖怪之都少,向夏悠這樣身份特殊的人,自然是盡量少接觸他們的好,否則那天一不小心撞破了某些人的密事,就不好收場了。

  撫子打掃庭院,照料地裡的蔬菜,玉藻前在屋中前前後後地忙碌,日子雖是粗茶淡飯,卻也有一番溫馨寧靜之美。

  *****

  大江山的領地離這裡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雙腿貼上疾風符咒,趕路也花不了多久。

  只是這崎嶇的山路是真的難走,它不像後世那樣被修建了整整齊齊的石板石階,基本上都是被人類和妖怪一步步踏出來的道路。

  這裡昨晚似是下過雨,上午林間的空氣徐風微涼,地上有些泥濘滑腳。

  夏悠穿著這個世界的神官服飾,未免動作拉扯不開,茨木看不下去她幾次三番險些滑倒,直接強硬地一把將她背了起來,腳下生風地在林中疾奔起來。

  崎嶇坎坷的山路,在他腳下卻如履平地。

  「這裡離鬼城不遠,等到了鬼城腳下的酒館裡,我叫妖怪來駕車,你就不用走得這麼辛苦了。」

  夏悠忍不住好奇地道:「大江山的鬼城是什麼樣子?」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妖怪,也見過形形色色的妖怪,但還從未目睹過獨屬於妖怪的城池是真麼模樣。

  「鬼城很大,幾乎盤踞了整個丹波山,山腳的城門有兵卒駐守。」茨木背著她,耐心地解釋道,「城裡和人類的平安京差距不大,也有著縱橫交錯的巷陌街道和一排排的店屋,和人類之都不同的是,白天比較冷清,夜晚才是鬼城最喧鬧的時候。」

  「此地的平民妖怪們分散居住在山中的每一個角落,一直往山頂去,便是我摯友所在的行宮,還有其他一群實力尚可入眼的傢伙住在那裡。」

  「總而言之,就像是一個完整的城池,而且比起人類的城池,大江山不比他們差,甚至更完美更繁華。這一切,都是我與摯友一百多年間用拳頭和鮮血所打下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茨木淡淡彎起了嘴角,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驕傲與自得。

  夏悠雖未見過大江山鬼城,聽他這般描述,也不禁心生好奇與嚮往。

  「能用自己的力量打拼出這一切,你的摯友一定是個很厲害的妖怪。」

  「這是自然!」茨木的聲音陡然高了一個八度,他心情頗好地笑了幾聲,「我的摯友,乃是站在妖族巔峰的男人!」

  「在這種弱肉強食的世界裡,也就只有他這樣的強者,才有足夠的資格稱為眾妖的領導者,帶領著我們不會被其他種族欺凌屠戮。」

  來了來了,她記得茨木眼中的這種光芒與欽慕的眼神,和後世裡瘋狂迷戀愛豆的鐵桿粉絲沒什麼兩樣。

  「呃……其實我覺得你也很厲害啦。」

  「我的妖力當然同是妖族中數一數二的存在,但能凌駕於我之上的也就只有他了。若我茨木稱第二,唯有摯友當得起第一!」

  「我茨木童子,此生此世,都心服口服、心甘情願地效忠追尋這個男人!」

  說道這裡,茨木的情緒陡然變得激動了起來,與平時目中無人高傲冷淡的模樣判若兩妖,就連背著她的力度都一下子變得大力了起來。

  夏悠被他禁錮在背後,暗地裡吸了一口冷氣。

  道理她都懂……但是能不能不要掐她的屁股啊這是真的疼!

  此刻夏悠懷疑自己的屁股蛋怕不是已經青了……

  冷靜下來之後,茨木把身體下滑的她往上提了提,側頭開懷一笑道:「我會鄭重地把你介紹給我的摯友,然後與你締結冥府契約同生共死。這樣,今後你就生是我大江山的人,死是我大江山的鬼了。」

  「…………」

  這句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呢?

  夏悠噎了一下,對茨木堅持自主的想法與做法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哼哼兩句勉強把話帶了過去。

  大約是怕她無聊,這一路上茨木都在同她講述與酒吞百年多來並肩作戰的輝煌往事,還不忘記告訴她這個妖怪的喜好與厭惡。

  從他的話裡,不難聽出酒吞是一個直率豪爽的男人,中意便中意,厭惡也直說,從不拐彎抹角。

  這……那位大佬會不會不喜歡她呀?

  茨木多討厭神明她一清二楚,之所以待她這般好,全憑那段狗血的因緣際會打下的感情基礎。

  可她又沒見過酒吞,還是出身這樣的身份,會不會剛踏進行宮就被他丟出去了?

  而且……看茨木的樣子,酒吞在他心中的份量相當重。如果酒吞要是不喜歡她,那茨木一定會站在酒吞那邊……

  雖然知道茨木只是在和自己分享愛豆,但夏悠卻莫名緊張了起來。這種緊張,就好像小媳婦兒剛準備過門,然後不知該如何與婆婆相處一樣。

  更可怕的是,你的未來老公好像很可能是個媽寶男,婆婆說一他絕不做二,絕對服從上級命令!

  等等……她這都是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喂!

  這種自然而然接受了自己是茨木伴侶的設定想法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她已經不自不覺地喜歡上對方了嗎?

  夏悠的身軀微微一僵,她覺得自己這一刻真相了。

  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以後,夏悠這刻真的萎了。她覺得自己是鬥不過酒吞的,男朋友為了自己與親媽反目這種劇情絕對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B數自在人心。

  十年的羈絆與百年的陪同,鬼都知道哪一方更重要……

  趴在茨木背上,這一刻的夏悠縮縮脖子慫了起來。

  「茨木……」

  「怎麼了?」

  「額……沒、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還有多久到鬼城。」

  問他如果酒吞不認同你我的話準備怎麼辦?

  這不是智障嗎!這跟問我和你媽掉水裡了你先救哪一個有什麼區別!

  用腳指頭想想她都會是那個被淹死的。

  「已經到了,你看前方。」茨木不知道背上的人兒內心在糾結什麼,只是在看到前方熟悉的畫面後,欣喜地加快了腳步。

  已經足足有十天沒見到摯友了,不知道沒有自己陪伴的摯友,夜深人靜獨自飲酒時會不會寂寞……

  高聳威嚴的城門出現在自己眼前,夏悠頓時被這副場面震了一下,這般氣勢與牌面,當真和平安京無異。

  守門的妖怪見到來人是茨木將領,不敢多攔立刻打開了城門放行,但目光落在夏悠身上之後,卻隱約戴上了一絲探究、戒備與敵意。

  茨木背著她,步伐不慢反快,風一樣地朝著居酒屋中而去,因此並未注意到手下小妖那古怪的眼神。

  夏悠是個敏感的人,她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這不算友善的目光,瞬間感到有些頭皮發麻。

  看起來,這裡的妖怪是真的不怎麼喜歡她啊……

  她怎麼有種這段戀愛要無疾而終了的感覺呢?

  「茨木大人身後的那個女人是誰?看她的衣服樣式,怎麼像是京都陰陽寮中的人?」

  「天哪!該不會她就是茨木大人之前一直糾纏的那個人類巫女吧?」

  「什麼?難道茨木大人和玉藻前打了一架,把人給搶過來了嗎?」

  「一定沒錯,你看茨木大人跑得慌忙火燎活像屁股後面有狗咬他一樣,一定是在躲避玉藻前的追殺!」

  「完了完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大江山要大變天了,你們誰知道酒吞大人在哪裡?快點去報信!!!」

  「沒問題我這就去,不過話說回來,傳聞中那個女人不是已經懷孕了嗎?我怎麼看那女子一副……呃……雛的樣子……」有善於觀察的妖怪察覺到了不太對勁的地方。

  但很快又被豬隊友拉走了注意力,「這不是最重要的吧?最重要的是,我們的茨木大人要喜當爹了!」

  「……」

  夏悠並不知道城門口的妖怪是怎麼談論她的,只知道茨木背著她的一路上都吸引了無數探究和驚奇的目光,回頭率高達百分百。

  當她被茨木放在居酒屋中的時候,頓時成為了全場妖怪的焦點,夏悠冷不丁被這些奇形怪狀的妖怪緊盯著,一時間頭皮發麻。

  「……」

  突然好慌,怎麼辦!

  茨木隨手為她倒了一杯居酒屋內少見的淡茶,然後看著發呆的妖怪們,皺眉冷聲道:「一個個的都沒了魂嗎!」

  「呃……茨、茨木大人您終於回來了呀?」古籠火乾巴巴地答道,坐在燈籠上不停地瞟向夏悠,眼神十分好奇。

  但茨木顯然認為自己的私事完全沒有要和這些小妖怪解釋的必要,因而急迫地冷聲吩咐道:「叫輪入道過來拉車,我要回行宮!」

  「大人莫急,我這就去喚他。」

  二樓有一個妖怪聽見茨木的聲音,頓時眼睛一亮道:「哎?居然是茨木回來了嗎?我去看看!」

  「呃……牛鬼大人,您還沒付酒錢呢。」

  「咳咳,先賒著,下次再管我要!」星熊童子面不改色地道,盯著牛鬼的模樣便大搖大擺地下樓了。

  夏悠忐忑不安之時,便見居酒屋門口緩緩飛來了一輛極大的馬車,這個馬車有四個巨大的輪子,而每個輪子上竟然都有一個巨大的禿頭,顯然就是那個被叫做「輪入道」的妖怪。

  說實話,看著有些怪嚇人的,還好她心臟承受能力強……

  茨木正皺眉欲找一隻妖怪來駕車,扭頭便瞥見牛鬼從二樓走下來,雖沉聲吩咐道:「牛鬼,過來給我駕車!」

  「誰要給你……呃,是茨木大人呀,小的馬上就去!」

  星熊童子正大怒有妖怪居然敢叫他駕車,抬頭一看下令者竟是茨木,瞬間把話嚥了回去。

  他現在是牛鬼……不是星熊!絕對不能被茨木發現一樣,不然這頓酒錢就不能坑到其他妖怪身上去了。

  他學著牛鬼的樣子,點頭哈腰屁顛屁顛地上前去駕車,卻不料茨木沒來,而是先把一個陌生的女人抱了上去。

  女……女人?還穿著神官服飾!

  星熊童子大驚,怒道:「哪裡來的大膽人類,居然敢闖進大江山鬼城之中,好大的膽子!」

  「我一個堂堂大妖,居然給人類拉車?」

  說出去怕不是被笑死!

  夏悠突然被他河東獅吼,差點沒從馬車上滾下去。

  茨木幫她把帶來的背包放進了馬車裡,聞言臉上寒氣縈繞地轉身猛然掐住了他的脖子,「牛鬼……你好大的膽子,什麼時候我帶回來的人,你也敢過問了?」

  星熊童子一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是牛鬼,而不是四將之一的星熊,頓時念了下來,訕訕地道:「呃……茨木大人,是屬下逾越了。」

  為了不付酒錢,他忍了!

  茨木眼神森冷地盯著他,冷哼了一聲,一言不發地坐上了馬車。

  星熊童子鬆了一口氣,整輛馬車開始搖搖晃晃地朝著山巔雲霧繚繞中的行宮飛去。

  夏悠安安靜靜地坐在馬車裡,雖然面上沒表露出什麼來,心下卻更加不安了。

  早知道……還是不來的好……

  馬車飛行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到達了大氣雅致卻不失輝煌的行宮外。

  茨木扶著她從馬車上跳下來,隨後冷淡地對牛鬼道:「剛剛所做的事,自己去牢房那邊領罰。」

  「領、領罰?」星熊童子哆嗦了一下,欲哭無淚地道,「不、不至於吧……大人,那可是十鞭子啊!」

  茨木眼眸微沉,冷意森寒地望著他,一言不發,星熊童子很快就聳了。

  就在他艱難地思考著是十鞭子划算還是不付酒錢划算的時候,一個細細糯糯的聲音突然在身邊想起。

  「那個……還是不要罰他了吧……」

  夏悠心底欲哭無淚,茨木看著像是在為她出頭,但這做法分明會讓她更不討喜啊!

  怎麼辦她簡直要窒息了……

  「他拉車拉了一路也很辛苦了,而且乍一看到我這樣的人出現在酒館,反應也很正常嘛。剛剛其他妖怪都沒有說話,反倒是他最先站出來了,說明他很有危機意識,也很在乎鬼城的安危……」

  茨木聞言,皺起的眉頭緩緩鬆開,「那就算了吧。」

  這聲音簡直就是天籟!從小到大他只聽過罵他蠢的,還沒見過這樣誇他的人!

  星熊童子頓時感動的在心中默默流淚,他決定收回剛剛的敵意,對這個陌生少女溫和一些。

  「多謝大人不罰之恩!」

  「夏悠,我們走吧。」茨木撇下星熊童子,替她拿起背包率先帶路往前走去。

  夏悠鬆了一口氣,她感覺那個不善的敵意總算是消失了許多。覺得這樣還不夠,她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了一根剛剛沒吃完的棒棒糖,撕下外殼遞給眼前這個外貌醜陋可怕的妖怪。

  她笑了笑道:「那個……剛剛謝謝你為我們駕車,這個糖是送給你的,請不要介意的收下吧!」

  星熊童子偽裝牛鬼做賊心虛,未曾抬頭正眼與他們對視過,此刻茨木走開了,他方才抬眸掃了對方一眼。

  溫柔的笑臉和燦爛的星眸映入眼中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微微一怔,然後悄悄地紅了臉。

  這女孩子……好漂亮好可愛啊!

  清脆中帶著軟糯的聲音鑽進了他的耳朵,讓心也不由自主地砰砰跳動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接過了對方手裡那從未見過的糖果。

  「呃……謝、謝謝。」

  「不客氣,再見,牛鬼先生!」夏悠揮了揮手,連忙轉身快步追上茨木的身影。

  星熊童子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然後好奇地把棒棒糖塞進口中。

  「真甜……真好吃……」

  和那個女孩子的笑容一樣甜蜜……

  這一刻,星熊童子覺得自己墜入了愛河之中。

  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出神地望著棒棒糖傻笑,片刻後被趕來報信的守門卒叫回了神。

  「什麼?茨木和玉藻前打了一架,把他老婆搶回來了?那巫女在哪?」

  他怎麼沒看到呢?察覺到大事不妙,他來不及和守門卒多說,匆匆撇下他就跑了。

  星熊童子和那些只聽過傳聞的妖怪不一樣,他是見過撫子本人的。一想到茨木把人搶回來不知囚禁在何處,他就頭皮發麻。

  這混蛋,搞事情啊!

  然後,他轉念又想到了剛剛茨木身邊那個少女。

  陌生的面孔,聽茨木好像叫她夏悠……

  原本以為是茨木帶回來的一次性伴侶,可現在看來好像又不是。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茨木心裡既然已經有了撫子那個女人,那他就有機會把那個女孩子要過來了!

  雖然是個人類,可他覺得那個女孩子看起來挺順眼的!居然會誇她,還請他吃糖,那麼可愛……

  想到這裡,他變回原本的模樣,一頭亂糟糟的暖金髮色,上面兩根鋒利卻白如美玉的鬼角煞是好看。

  臉上揚起興奮的笑容,星熊童子匆匆地朝遠處走去。

TOP

第41章 今晚成婚吧

  茨木大手拎著夏悠的背包左轉右轉,在長而曲折的迴廊中不停走著,路邊偶然會有路過的男男女女的妖侍,見到他皆是垂下頭退到一邊,神色尊敬地給他讓路。

  對於妖侍的行禮茨木卻好像沒看見一般,他領著夏悠在這個大庭院裡繞了一圈,左右張望著像是在找什麼人。

  沒有感應到酒吞的氣息,興致勃勃的茨木眼中染上了兩分失望,他隨手逮住一個妖侍吩咐道:「讓那蠢貨替摯友傳聲話,就說我回來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他。」

  妖侍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他身旁夏悠的臉,停頓了一刻後很快垂下了頭,恭敬地道:「是,請茨木大人靜待。」

  不用問,他們都知道對方口裡的蠢貨指的就是「星熊童子」。

  茨木似是很滿意他平和的反應,點點頭溫聲對夏悠道:「摯友不在,你先隨我來,將東西放下後再等待他。」

  「好。」夏悠脆生生地應了一句,繼續隨他往另一個院子裡走去。

  目送著兩人消失在迴廊盡頭後,方才一旁垂頭的妖侍們才小聲地竊竊私語起來。

  「頭一次見茨木大人帶女人回來。」

  「之前不是聽說茨木大人看重的是一個懷有身孕的巫女?這個女孩子明顯不是那一位,茨木大人這是又轉變想法了?」

  「誰知道呢,像大人這樣的妖怪,有幾個女人都不奇怪。」

  「也對……不過我只覺得茨木大人的口味和其他人比起來還真有些特殊呢。」

  在大江山待了這麼多年了,他們還從沒見過茨木接受過哪個女妖的愛意,眼下突然對女性動了心思,卻前後皆是人類。

  一個巫女,一個神官,這口味還真是耐人尋味。

  「大概這樣身份的女人會比較有……征服感吧。」

  「好了,別嚼耳根了,這些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事情。」

  像他們這樣做妖侍的,大多都是些力量低微的小妖,全憑著看人臉色過活。能被提拔到行宮內服侍大江山中的上位者們,自然心思玲瓏,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速速去傳話吧,否則茨木大人等久了見不到酒吞大人,怕是又要發怒。」男性妖侍搖了搖頭,腳下悄無聲息地飄出了庭院。

  說起來,茨木大人也怪不容易的。

  他有多仰慕酒吞,大江山中妖妖皆知,平日裡若無事,定然是寸步不離地緊跟在酒吞的身邊。奈何酒吞併不領會對方這份情誼,平時裡總嫌他煩,還時常繞著茨木走。

  在整個鬼城內,任何人都可以知道酒吞的行蹤,但唯獨茨木不可以。

  因為酒吞曾暗中下過令,誰要是敢在他躲著茨木的時候,把他的行蹤暴露給茨木,誰就要被他抓起來釀妖酒。是以大江山中眾妖心下惶惶,誰也不敢違抗他的命令。

  茨木並不知道這一切,這就苦了身扛雙方壓力的下屬妖怪們,這一躲一追的把戲,他們足足看了百來年。

  鬼城內的妖怪們還好,但在宮中的妖侍們卻時常成為茨木詢問的對象,為了不讓茨木察覺到任何異樣,他們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得罪了兩位大佬。

  也不知這樣膽戰心驚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

  夏悠四處張望打量著這座威嚴的巨大行宮。它的外表並不像前世家鄉的宮廷那樣金碧輝煌,整體石牆白壁灰瓦,古樸而雅致大氣,比起平安京中天皇的行宮來也不差。

  就如同她在後世旅遊時參觀過的那些宮殿一模一樣,典型的平安時代和風建築,卻處處都又暗藏著人類宮廷所沒有的隨性與詭秘。

  和簡單雅致的外表形成極大的反差,從敞開的房門裡望去,夏悠可以很清楚地見到屋子裡放著不少金銀玉石所製的花瓶與酒器,和種種小玩意兒。而這樣的內室場景,才當真是透著奢靡與華麗的金碧輝煌。

  但這些被人類珍藏把玩的精緻小件,卻是被隨意擺放遺落在各處。摔缺了口的鐲子,被砸的凹進去的器皿,像石頭一樣被丟棄在地板門前的玉珠……顯然它們並未得到主人精心的養護與喜愛。

  還有一把斷了弦的古琴像垃圾一樣被扔在庭院木迴廊的角落下,看那七零八落的弦就知它定然遭到了無比粗暴的對待。

  並不是所有妖怪都是通曉音律的行家,但人類卻愛古琴愛的深沉,有的妖怪不懂他們的風雅,卻也會因好奇而四處搜羅來這些價值珍貴的古琴。在胡亂撥弄一通之後,很快就喪失了興趣丟在一旁,最終淪為伙夫們燒飯的破木板。

  若換個貴族人類看到這一幕,定要痛心疾首地大喊一句「暴殄珍物,痛煞我心」。

  反倒是那些看起來就鋒利無比的沉重兵器,太刀、短刀、長.槍與弓等等,才被重視地掛於牆壁擺放好,架子上還有許多作為戰利品的可怖骨頭與長牙,也不知道是從哪些倒霉蛋身上取下來的。

  茨木一直帶著她走進了一個房間,方才停下腳步。

  把背包放在地上,他才轉身道:「這裡是我的房間,你先歇會兒,若是餓了先吃些點心墊一下,新鮮飯食很快就會做好。等摯友來了,一會兒叫他在飯桌上見見你。」

  「不不不!」夏悠擺擺手,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迎著茨木疑惑不解的目光,夏悠訕訕地道:「既然他在外面忙的話,就不要打擾他好了,而且……而且我還沒有做好見他的準備。」

  「你別怕,摯友是個很好相處的妖怪。」

  「可……可這裡的妖怪好像都不大喜歡我的樣子。」夏悠揪了揪自己垂在胸前的長髮,糾結地小聲道,「萬一你的摯友也不喜歡我的話,那豈不是很尷尬……」

  「不會的!只要我同摯友講清楚,他絕對不會介意你的身份。」茨木微微皺眉,心下以為是剛剛牛鬼的所言所行給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遂沉聲道,「我保證,在大江山沒有妖怪敢對你無禮,剛剛的牛鬼只是個意外,很快我就會在大江山中宣佈你是我的伴侶。」

  「你不怕你的部下們反對嗎?」

  「怕?」茨木聞言,冷笑了一聲,「他們膽敢反對?」

  「唔……那、那要是你的摯友也不同意呢?」夏悠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

  「只要我在,就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你就別擔心那麼多了。」茨木微微一頓,隨後如是回道,就算當真如夏悠那樣,他也會在酒吞面前護著她。

  「夏悠,你不要總是低估了我對你的喜歡。」茨木難得耐著性子說了這樣一句,「你在屋子裡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這裡是我的屋子,誰也不敢擅自闖入的。」

  夏悠點點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間中。

  話雖是這樣說,可她察覺到了茨木的一絲遲疑,因而心下愈發沒底。

  她發誓,要是酒吞反對這門親事,就帶上背包告辭……否則叫茨木左右為難,破壞了人家百年多的兄弟情,她心下過意不去。

  茨木走後,夏悠才四處打量起他的房間來。內室屏風矮桌蒲團,簾子外室書案木架櫃子,超乎想像的簡潔。很明顯茨木並不喜歡那些金銀玉石,因為嫌那些東西礙手礙腳又沒用,所以屋子裡一樣也沒擺。

  夏悠眼尖地發現,在那被疊好的被褥上,放著一件眼熟的衣裳。

  她拿起來一看,正是以前穿過的那條白底碎花裙,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被洗的褪色發皺,布料不再柔軟。

  這樣的衣服要放到家裡,夏悠鐵定當抹布擦桌子了,但茨木卻枕著它睡了十年有餘。

  夏悠抽了抽嘴角,一時間心下複雜。

  還沒放下碎花裙,她就聽到似是有腳步聲漸漸響起朝著這邊而來,腳步聲急促而雜亂,顯然不止一個人。門外隱約傳來兩個陌生男人的對話聲,夏悠一抖,立刻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在門被拉開前躲進了屏風後面。

  「茨木當真把她帶回來了?」門被打開,一個男性氣息沉重的渾厚嗓音響亮地傳進了夏悠的耳朵。

  「絕對沒錯!茨木把那個女人帶回來了,這可是城門處的守衛向我上報的消息!」另一個男性的聲音則清脆了許多,語氣中帶著幾分憨意,讓夏悠想起了現世那邊正當流行的小奶狗系男生。

  「怎麼樣,我們是要阻止茨木呢?還是準備開戰呢?」星熊跟在酒吞身後也踏進了屋中,皺著眉頭糾結地問他。

  茨木的私人問題他和酒吞不好插手,但要是上升到對大江山有影響的話,就不得不管了。如今茨木把那巫女帶回來不知藏到了哪裡,剛剛還讓他傳話給酒吞說有重要的事情同他講,一定是為了那個巫女。

  如果不放她走,與玉藻前必有一番大戰勢不可阻。

  「本大爺現在只想先見見那個女人。」酒吞一臉深沉地說道,他問問她介不介意自己把她的前夫打殘。

  其實在得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風風火火地從隱蔽的小酒館裡趕回來了,他仍記得上一次與茨木的對話。既然茨木成功地把那個女人帶回來了,這也就意味著那個女人是自願跟隨茨木的!

  因為茨木親口說過,絕不會強迫她。

  想到這裡,酒吞在心裡同情了一下頭頂青青草原的玉藻前,但不管那個巫女品性如何,他都決定幫助這對有情人。

  因為只要有了這個女人,茨木以後就不會整日整夜纏在他身邊了!比起自己的愜意日子和幸福生活,玉藻前那頂綠帽算個吊!

  酒吞覺得,他要帶領整個大江山,為自己的幸福……不,為茨木的幸福而戰。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夏悠聽到這對話,心裡卻「咯登」一聲。怎麼聽起來,好像是來找她的?阻止……開戰……這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意思是說,如果茨木不聽勸,他們阻止不成功的話,就直接開打?

  這裡的妖怪果然是厭惡她的。

  夏悠忍不住緊張了起來,敢隨便闖進茨木的房間還說出這樣的話,對方身份不低,就沖那屋內慢慢飄過來的酒香味,她用屁股想都知道其中一個定然是茨木那大名鼎鼎的摯友酒吞童子!

  想到這裡,慌張的她趕快在心裡默念著荒教過的隱匿氣息之法,意圖將自己藏起來。茨木不在,要是在對方還沒回來之前她就被酒吞捏死了的話,這豈不是很慘?

  她慌亂的一瞬間洩露了自己紊亂的呼吸,雖然很快就把氣息藏匿了起來,卻還是讓酒吞察覺到了異樣。

  「屋子裡有人!」酒吞猛然扭頭,目光犀利地看向內室的屏風背後,然後抬起腳大步大步地走了進去。

  看來茨木是把那個巫女藏在自己的屋子裡了。

  星熊卻沒跟著他往裡去,因為他發現外室的矮桌邊放著一個奇怪的背包,正屬於茨木帶回來的那個少女。

  難道這一整包都是那個女孩子送給茨木的糖果?

  想起那甜蜜的滋味,星熊眼睛轉了轉,悄悄摸摸地溜了過去,不聲不響地翻起了背包來。他發誓,他就偷偷拿兩顆糖而已,絕對不會被茨木發現任何異樣。

  而內室的夏悠聽見腳步聲,立刻呼吸一窒,慌慌張張地把自己藏了起來。

  完了完了,她今天要是死在這裡該怎麼辦!

  酒吞走到屏風背後時卻撲了個空,他站在原地神色一愣,隨後很快瞥見了靠牆那個大櫃子門縫裡夾著的紅色裙角,雙眼微微一瞇。

  夏悠緊張地藏在黑漆漆的櫃子裡,腳下是柔軟的布料衣裳,緊閉的狹小悶熱空間內,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迅速地噗通跳動,發出害怕的聲音。

  茨木怎麼還不回來啊啊啊!

  再不回來……再不回來的話,她就只能用精靈球召喚神奇寶貝荒了!

  夏悠臉色發白地握緊了胸口的勾玉,卻遲遲沒敢下手。大江山內外有眾妖把守,荒卻只有一個人,如果貿然把他召喚來,說不定會拖累他,到時候打出個父女雙雙狗帶的悲劇結局就哈麻批了。

  微微發顫間,她感覺到一股極其強大的、帶著壓迫的妖力朝自己靠近。她緊緊地盯著櫃子的門縫,直到突然出現一個身影,將門外照進來的光都擋住。

  這一刻,夏悠的呼吸都似是停止了,拿著碎花裙的手微微一動,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酒吞眼神複雜地盯著眼前的櫃子,他知道自己想見的人很可能就在裡面。

  不過為什麼要躲起來呢?難道說其實是茨木強波對方把她禁錮在裡面的?這樣的話事態就麻煩了。但不管怎麼樣,他還是十分好奇,能把茨木迷得神魂顛倒如此不顧大局的,會是一個什麼模樣的女人……

  帶著心中的好奇,酒吞伸手緩緩拉開了櫃子門,然後愣在了原地。

  櫃子裡,有一個比他矮很多的嬌小少女正踩在一堆衣服上面站得筆直,緊繃僵硬的身軀處處都透露著緊張與害怕。而在她的頭上,正蓋著一件奇怪的舊衣裳,把自己臉都藏了起來。

  「…………」

  酒吞抽了抽嘴角,直接伸手扯掉了對方頭上的碎花裙。

  「你……」

  「媽呀——!」

  偽裝鴕鳥的夏悠失去了最後一層保護,徹底暴露在敵方視線下,她嚇得大叫一聲,憑藉著極強的求生欲,本能地推開對方拔腿就跑。酒吞本就沒有惡意,他毫無防備之下被夏悠一推,竟當真就讓她這麼輕鬆的逃了出去。

  「……」???

  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

  夏悠慌不擇路地往屋外狂奔,可她身上穿的神官服飾實在礙手礙腳,剛跑到外室沒兩步,便看見前方還有一個金髮白角的紅瞳妖怪!

  她瞳孔微微一縮,慌張下不慎踩到裙角,往前方的榻榻米上摔去。

  星熊正悄咪咪地從背包裡摸出了幾顆糖果,雖然和之前夏悠送給他的那種不一樣,但香甜誘人的氣息告訴他這一定是好吃的。

  他剝開奇怪的紙袋塞了一顆到嘴裡,還沒來得及感受一下甜蜜蜜的滋味,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衝了出來。

  眼見夏悠即將臉著地,他立刻上前扶住對方,驚喜地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不經意間撞到堅硬的盔甲上,比臉著地還要疼三分,夏悠跌坐在地上捂著發紅的鼻子倒吸了一口冷氣。

  腰間傳來一雙大手禁錮的力量,這一刻,夏悠心如死灰。

  完了,被抓到了。

  星熊驚喜地掐著她的腰,眼中的激動之情難以言喻,他正想找茨木請他把夏悠讓給自己呢,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到她了。

  正巧酒吞也在,不如等茨木回來就立刻把事情辦了!

  木質迴廊地板響起輕輕的腳步聲,茨木端著一盤和果子心情愉悅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這盤子裡都是他剛剛挑選的和果子,雖然比不得後世那些五花八門的零食,但味道甜甜的夏悠一定會喜歡。

  只是剛一踏進門,他便僵在了原地,直直地瞪著眼前的一幕。

  夏悠捂著鼻唇跌坐在地上,神色驚惶地盯著星熊,微濕的眸子裡像是帶著兩分淚意,而星熊正蹲在面前,用雙手掐著他女人的腰。

  轟的一聲,腦中的理智在這一刻被盡數毀滅。

  房間裡,星熊望著這個給自己糖吃的,唯一一個誇讚過自己的女孩子,溫聲關懷道:「你沒摔壞……啊嗷嗷嗷——!」

  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響徹庭院,酒吞剛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就看見茨木頂著拉翔忘帶廁紙一樣的臉色,凶神惡煞地拎著星熊頸前的衣服。

  「蠢貨,你活膩味了?」森森的寒意如臘月冬雪,刺骨冷徹。

  一想起自己剛剛進門看到的那一幕,茨木就覺得自己心頭的怒火在蹭蹭地往上狂飆。他不過才轉身離開一小會兒,這蠢貨居然就摸進了他的房間裡,還意圖對夏悠不軌!

  夏悠哆嗦了一下,像是找到了救星般往茨木身後躲去,在心中痛哭流涕,天不亡她啊!

  「你你你……你有病嗎幹嘛打我!」星熊齜牙咧嘴地捂著自己的左臉頰,這裡剛剛才挨了茨木重重一拳。

  「你說呢?你竟敢趁我不在動我的人!」

  聽著茨木咬牙切齒的話,星熊抖了抖身軀,卻還是伸著脖子倔強地橫道:「我不就碰了她一下怎麼了?而且你不是已經有撫子那個女人了麼,你既然愛她愛的願意和玉藻前開戰,那不如把這個女孩子讓給我!」

  聽到這話,夏悠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

  「我第一眼看見她就喜歡上她了!百年來,曾經我愛慕過的女妖一個個不是喜歡你就是喜歡酒吞,我什麼也沒說過,但這一次不行!你既然有了一個,那就把她讓給我!」星熊捂著臉,理直氣壯地衝他吼道。

  為什麼好事都讓茨木佔了,他明明長得也很英武啊!怎麼大家就是不和他好呢!他不服!

  茨木臉色黑如鍋底的聽著他大放厥詞,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地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頭,「胡鬧!你竟敢如此造謠!」

  「你……咳、咳咳咳——!」星熊還想說什麼,卻不料正面挨了一拳,嘴裡還沒吃完的糖球頓時卡進了嗓子裡。

  他雙眼微睜,雙手掐著脖子,死命地咳嗽起來,整張臉漲得通紅。

  酒吞見情勢不妙一副要出鬼命的樣子,方才快步走出來按住了茨木的肩膀,「茨木!你下手注意分寸些!」

  「摯友……你回來了?」望見酒吞那熟悉的紅髮和紫眸,茨木怒火中燒的頭腦總算是找回了兩絲理智。

  「咳咳……卡、卡住了……救、救命!」星熊咳得眼淚直流,掐著脖子不停地翻白眼。

  哈麻批,早知道就不偷吃糖了……

  「糟了,他被卡住了!」夏悠嚇了一跳,茨木回到她身邊之後,她也大膽了起來。

  這個少年妖怪好像惡意不大,想到這裡她連忙上前用力地錘了錘他的背後,把手錘的通紅,對方總算是把恰在嗓子眼裡的牛奶糖吐了出來,撿回了一條狗命。

  酒吞摸了摸下巴,他早就在剛剛二人的對話中察覺到了不對勁。眼前這個少女,似乎並不是那個巫女撫子……難道這其中有誤會?

  「茨木,她是誰,你帶回來的巫女撫子呢?」

  茨木乍一聽到這句話,差點沒忍住再給星熊一拳頭,他憋著悶氣,沉聲道:「摯友,怎麼你也和這蠢貨一起來胡鬧我?什麼巫女撫子,我什麼時候和玉藻前夫妻扯上關係了?」

  「夏悠,你別聽這蠢貨胡說八道!我和那對夫妻什麼關係,你自是最清楚不過。」他轉過身向夏悠解釋,又把她拉到懷裡緊張地道,「這蠢貨沒把你怎麼樣吧?」

  「我沒事……」

  就是在聽到如此勁爆的八卦之後,腦子有點兒懵。

  茨木鬆了一口氣,神色冷淡地撇開星熊,一臉認真地對酒吞解釋道:「摯友,這就是我之前一直在找的人,她叫夏悠。」

  酒吞挑了挑眉,短短幾句對話之間,他就反應過來大江山的消息出了差錯,茨木一直在找的女孩子另有其人。反應過來後,他將目光挪到夏悠臉上好奇地打量她。

  那女孩子看起來年紀不大,約莫只得是十五六歲的模樣,臉上的嬰兒肥都還未完全退去。小姑娘鼻頭紅紅的,面頰卻是雪白,長相清麗,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雙似能奪人神魄的星眸。

  煙波流轉間,這張姿色還算上佳的臉頓時就變得不一樣了起來,另有一種靈氣逼人的神.韻,看著十分惹人憐愛。

  酒吞摸了摸下巴,在心裡嘀咕了起來。

  茨木他……果然喜歡這種小小的看起來很年幼的姑娘……

  不過這眼光和口味可以啊!

  夏悠長得乖巧討喜,從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鄰居叔叔阿姨以及老婆婆老爺爺們的各自誇獎與疼愛,在這種籐原一家人與生俱來的強大親和力的魅力上,誰也抵擋不住。

  「很好!不愧是茨木,這麼快就搞定了。」看了下有半晌,酒吞收回目光,甩開衣擺懶懶地坐在案前給自己倒了碗酒,「你終於有了自己的伴侶,本大爺深感欣慰啊……」

  「摯友,你沒有意見吧?」茨木欣喜地說道。

  「意見?本大爺為什麼要有意見?」

  他盼著茨木能嫁出去已經盼了一百多年了!如今心願終得完成,仰天大笑都來不及,哪裡還有什麼意見。他說過,茨木就是娶頭豬回來,他也會讓整個大江山敲鑼打鼓地慶賀。

  「不過,夏悠的身份有一些特殊,我不想瞞著你。」

  「身份?」酒吞掃了一眼夏悠,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本大爺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丫頭是高天原來的吧?」

  「呃……」夏悠一噎,偷偷地瞄了他一眼,沒想到她的氣息隱匿之術根本騙不了酒吞,對方的妖力之深厚實在難以想像。

  不過,對方看起來好像並不介意啊?

  「放心,本大爺是不會有任何意見的,茨木啊……只要你幸福本大爺就安心了。」酒吞神色感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她是誰,只要你喜歡她,本大爺就會永遠支持你。」

  「摯友!」茨木一愣,神色怔怔地望著他,眸中帶著無法訴說的感動與喜悅。

  這位鬼王……比她想像中要開明的多啊……敢情之前都白操心了。

  「本大爺知道你一旦做了什麼決定都很難在改變。」要不然怎麼會堅持不懈地纏了他一百多年甩也甩不掉,多麼執著的妖怪啊。

  「其他妖怪的想法你也不用在意,別忘了,這個大江山可是我們說了算!」酒吞淡笑一聲,微抬下巴道,「誰敢對你們二人有絲毫意見,本大爺就將他大卸八塊!你也無須怕你的小情人受委屈,本大爺向你保證,不管在哪本大爺也會罩著她,誰也不敢動她一絲寒毛!」

  「摯友!」茨木低沉而深情地呼喚道,嗓音中帶著一絲不知是顫抖還是哽咽的語氣。

  酒吞彎了彎嘴角,「所以,你們兩個今晚就成婚吧!」這樣,茨木以後就不會一直纏著他了,簡直美滋滋。

  說完,他忍不住看向夏悠,咧嘴一笑,怎麼看怎麼滿意。

  這小丫頭當真是十分順眼,討人喜歡的緊,怎麼沒早點來大江山呢,真是遺憾。

  「什麼???」

  夏悠驚呆了,簡直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話。

  於此同時響起的,還有另一旁星熊童子悲痛無比的嘶吼聲,「不——可——以!」

第42章 今晚和誰睡

  茨木還沉浸在對酒吞深明大義的激動與欣喜中,星熊乍一大吼出聲,他還沒來得及動手,酒吞就猛地沉下臉色,動作飛快地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人家兩情相悅,天生一對,輪的到你這妖怪來反對?」

  聞言,茨木臉上剛升起的怒色頓時煙消雲散,他喜笑顏開地望著酒吞,金色瞳眸熠熠生光。

  不愧是他關係最好的摯友,他就知道酒吞一定會站在自己身邊!看在他心情大好的份上,也就懶得和星熊這蠢傢伙計較了。

  星熊摀住自己的頭,伸著脖子不滿地大聲嚷嚷道:「我就是要反對,我就是要抗議!你以前明明答應過我,如果我看上了哪個女孩子,你就一定會幫我牽紅線,你出爾反爾,你不守信用!」

  酒吞嘴角一抽,臉色刷地就黑了下來,他以前好像的確是這麼說過,而答應對方的原因則是……

  「你難道忘了嗎,從前每次茨木滿城找你的時候,都是我……唔唔唔!唔!」

  以前每次茨木滿城找酒吞的時候,都是他幫忙給茨木製造□□,讓酒吞頻頻得以順利甩掉茨木。要不是有他暗中相助,以茨木玩了一百多年的躲貓貓經驗,怎麼可能讓酒吞能夠順利溜掉?

  酒吞要他幫忙這樣做,並承諾答應他一個條件,於是星熊則提出了這個要求。

  「唔唔唔!唔唔唔!」星熊被他緊緊地摀住嘴巴,用倔強而受傷的目光無聲地控訴他「你無情你無義」,所以他就是要無理取鬧。

  他這輩子前前後後喜歡過不少漂亮女妖,可對方無一例外地都不大看得上他,背地裡偷偷笑話他蠢。妖怪以實力論強弱,不似人類女子那般被動,心高氣傲的不在少數。偶有答應和他好的,沒兩天就受不了然後把他給甩了,另尋新歡。

  是以星熊童子心灰意冷看破紅塵,已經足足有四十多年沒談過戀愛了。

  所以他寂寞空虛冷啊!乍一遇到夏悠,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會誇他的少女,長得又這麼好看,頓時也不在意她是什麼身份了,只想無論如何也要求娶她做為伴侶。

  酒吞回想起這件事,面子一時間有些掛不住,但他還是掐著星熊的下巴臉蛋,語重心長地道:「本大爺是這樣答應過你,可也沒答應過你無論是誰都可以啊。」

  「夏悠與茨木兩情相悅在先,你半路插進去像什麼話?再說這麼多年了,茨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喜歡的女人能陪她,你就和他搶人讓他繼續孤零零地過下去?」

  酒吞發誓,要不是星熊童子之前幫他躲避茨木在先,這個時候他早就幾拳頭刷下去而不知在這裡講破道理了。

  「唔——可是我也孤零零的過了一百二十多年了啊!」星熊用力甩開他的手掌,委屈不已地道。

  「廢話,茨木比你還多過了六十年寂寞的日子呢!而且,若你將來要是看上了本大爺的女人,難道本大爺還得讓給你不成?」

  「……」

  茨木神色欣慰地看著酒吞,其實他很想說這一百八十多年來,有摯友陪伴在身邊,他從沒覺得寂寞過。

  「可是……」

  星熊倔強地還想說什麼,酒吞卻暗掐了他一把,臉上笑的陽光爽朗,眼神卻滿是暗沉而危險的警告。

  他小聲地用只有彼此能夠聽見的聲音,迅速地道:「你要是敢和本大爺作對,本大爺就把你以前的丟臉時全都抖出去!包括你走路摔了一身狗屎泡溫泉浴衣被風刮走只能光屁股走回去……」

  星熊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氣的渾身直抖。

  「你……我……」他你你我我了好一會兒,半句話也沒能說出來,最終只得被強迫臣服在了酒吞的威壓之下。

  要是這些黑歷史被抖出去,他在大江山就沒法混了……

  夏悠看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沒想到酒吞會是這樣的態度,實在是令她受寵若驚。

  望著星熊垂頭喪氣妥協的樣子,酒吞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大力拍了拍手,沉聲叫來庭院外的妖侍,眉飛色舞地頒布命令。

  「快叫城裡那群傢伙去準備合身的白無垢和婚宴,茨木將在大江山對外宣佈自己的伴侶,儀式今晚就舉行!」

  茨木望著夏悠目瞪口呆的樣子,見她沒有出生反對,溫聲解釋道:「我們妖怪不像人類有那麼多規矩,成婚的儀式也比較簡單,現在開始準備的話,到晚上舉行完全來得及。」

  夏悠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酒吞臉上那拚命忍都止不住的笑容,瞬間風中凌亂。

  她怎麼覺得這位大佬高興的就跟晚上結婚的人是他自己一樣呢?

  想到這裡,她連忙用力地擺擺手道:「不不不!這絕對不行,先停下來!」

  「有什麼不妥嗎?」酒吞望向她,不解地問道。

  這不是廢話嗎!她就是來串個門采個藥,怎麼劇情發展的如此之快?

  「咳咳……當、當然有很大的不妥!」夏悠清了清嗓子,抹了把額角的虛汗,「我們才剛剛開始交往而已……這發展也太快了,簡直就像在坐火箭……」

  「沒事,你們可以婚後慢慢培養感情。」酒吞混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他當時什麼大事兒呢。

  「還、還是不行!我連高中都沒畢業呢,也沒有帶茨木見過父母,絕對不能就這樣結婚!」

  不然她爸媽乍一知道這件事,八成要嚇昏過去。

  茨木沉吟一聲,頷首道:「沒錯,我之前承諾過會等夏悠大學畢業以後再考慮這些事情,現在的她畢竟還小,無須著急與她正式締結姻緣,大家暫時知曉她的身份就可以。」

  現在的她畢竟還小?你不就是好這口嗎!

  酒吞生生地把自己心裡的想法給憋了回去,他望著茨木認真的臉色,不解地問道:「什麼高中畢業,很重要嗎?」

  這兩個人不急他急啊!

  茨木微微一笑,神色感慨地說,「摯友,你這樣為我們著想,這份心意,我都懂……」

  聽著他深情款款的聲音,酒吞忍不住暗自打了個寒顫,你懂個屁!

  「關於夏悠,我還有許多事要和摯友一一解釋清楚,所以現在先不急著談論這些。」

  兄弟哥仨席地而坐,神色各異地聽茨木一字一句解釋起夏悠的事情來。

  夏悠坐在茨木身邊,只覺得隔壁星熊童子那直勾勾的目光裡所飄來的幽幽怨念叫她頭皮發麻,忍不住用餘光瞥了他一眼。

  這是一隻暖金色頭髮的赤瞳妖怪,頭上有一對玉白色的角,這小清新調調的配色加上他那帶著幾絲稚氣的面龐,給人一種陽光開朗的感覺。

  他長得並不兇惡,比起茨木那樣駭人的氣勢和生來狂妄冷酷的模樣不同,反倒是很像後世裡那些深受小女生喜歡的可愛男孩子。

  只是……這樣的妖怪對她一見鍾情是什麼鬼啊!

  夏悠自我懷疑地摸了摸臉,她怎麼沒發現自己原來這麼有瑪麗蘇的潛質呢?

  在茨木解釋的時候,她從背包裡一樣樣地拿出了從那個世界帶來的禮物,除了糖果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零食,其中包括一瓶籐原夫婦替她寄回來的白酒。

  因為玻璃瓶重且不方便攜帶,她這次只拿了一瓶過來,也不知道嗜酒的酒吞喝不喝得慣。

  茨木敲了敲桌子,「關於夏悠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了,相比較那個世界,我倒覺得她的父神更麻煩一些。」

  「你還沒見過她的父神?」

  茨木微微點頭,夏悠聽到他們的對話,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沒想過和荒提這件事。

  也不怪她,畢竟從小都在另一個世界被籐原夫婦養大,還沒能習慣地把這位名義上的父神當作真正的另一個父親。

  只是見酒吞微擰眉頭的樣子,夏悠忍不住問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了!」一旁的星熊不停地嚼著她帶來的奶糖,一邊搖頭晃腦地解釋道,「和人類與妖怪結緣不同,像陰陽師、巫女這樣的角色,大多都有他們需要供奉的神明,所以若這類人同妖怪結合的話,必須要徵得所侍奉神明的認同。」

  「因為這樣做意味著他們背棄了神明,如果不能得到神明的理解和贊成,妖怪或人類的一方很容易遭到來自神明怒火的天罰。」

  「而你是神明的孩子,對方一定會更加重視這一點。」解釋完,星熊摸了摸下巴,眼珠轉了轉,隨後雙眼一瞇。這樣看來的話,他還是有機會和茨木競爭的,如果能取得夏悠父神的認可,一切不久迎刃而解了嗎?

  夏悠一怔,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那這樣的話,豈不是意味著假如荒不同意這件事的話,她很有可能會受到責罰?

  想起荒那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樣,夏悠不覺得他會有多喜歡妖怪。

  這戀愛想談起來可真難啊……

  「無所謂,對方若同意那當然最好。」茨木無所畏懼地聳了聳肩,「就算不同意,我也能承受的住天罰,這些我早就考慮過了,你們不用操心。」

  「我之所以說那個男人麻煩,是擔心夏悠因此為難。」

  夏悠忍不住看向她,心下一軟,她沒想到茨木早在一開始就考慮過各方面的問題了,即便如此也要堅持同她走下去,不曾猶豫退縮過。

  你不要總是低估了我對你的喜歡。

  恍惚間,她想起不久前茨木對她說過的這句話來,這個妖怪對她的喜愛程度當真超乎自己的想像……

  就如一歧日和所說過的那樣,這樣感情純粹堅定的男人現在越來越少了。

  她能碰上茨木,實屬幸運。

  只是荒那邊不知會作何反應,夏悠決定等這次回宮廷中,一定要試探一下口風。

  「好!不愧是本大爺看重的茨木童子。」酒吞緩緩鬆開眉頭,大手拍在茨木的肩膀上,「不管那人在高天原的地位有多高,本大爺都會永遠支持你,需要本大爺出手幫忙的時候,絕不推辭絲毫!」

  高天原又怎麼樣,茨木這個媳婦兒他認定了,好不容易能有個可以降這妖孽的女人,他說什麼也不能讓夏悠跑了。

  隨後,酒吞語氣深沉地望向夏悠,努力做出一副能讓人感到安心的模樣,「如果那個傢伙不同意,你也不要害怕,大江山絕對能護住你。」

  「摯友!」

  又來了,見茨木深情款款地看著自己,酒吞背後嚇出一身虛汗來,連忙拿過矮桌上的酒瓶轉移了話題,「好了,別說這些,來喝酒!本大爺今天倒要嘗嘗,這後世之酒又是個什麼滋味。」

  他拆掉酒蓋,屋子裡立刻就緩緩飄出一陣濃郁的酒香來,問到這味道,酒吞雙眼一亮,迅速迫不及待地給自己倒了一大碗,端起來就一飲而盡。

  「唔——好酒,好酒啊!」酒吞大大地噴出一口酒氣,欣喜地望向夏悠,「這酒叫什麼?居然如此之烈,實乃世間少見啊!」

  夏悠被他一口悶白酒的豪舉給驚到了,「五、五糧液……」

  媽耶,要知道這玩意兒可是度數極高的濃香型白酒啊!足足有五十二度,而日式清酒大多都只有十五度上下!這位鬼王嗜酒之名當真是名不虛傳,只是那酒的後勁……

  夏悠瞥了一眼,果然見酒吞整張臉都泛起了紅色,仍舊愛不釋手地抱著酒瓶看來看去,「難得一聞,真是難得一聞……」

  星熊眼巴巴地看著那酒,也心癢癢地想嘗一口,但看酒吞那副驚喜的模樣,又不好同他搶,只得低頭一個勁地往嘴裡塞奶糖。

  稍作片刻,酒吞果然開始有了醉意,說話也大舌頭了起來。茨木見他醉醺醺的模樣,叫來妖侍扶他下去休息醒酒,夏悠這才得了空閒功夫能填飽肚子。

  茨木剛回到大江山,酒吞醉酒不能管事,只好親自出面去處理他與撫子那莫須有的流言,將夏悠留在了庭院裡,又找了幾個無害的女性妖怪陪她打發時間。

  「今天先作休息,明日我陪你去採妖草。」

  夏悠點點頭,坐在庭院裡教櫻桃姐妹二人下五子棋。

  「有你在,酒吞大人東躲西藏的日子總算是到頭了。」

  「哎,為什麼這麼說?」夏悠不明所以地看向桃花妖,「酒吞為什麼要東躲西藏,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一身淺粉色和服的少女掩唇一笑,「你第一次來大江山,自然不知道酒吞大人平日裡時時刻刻都處處躲避著茨木大人。」

  「他們關係不是很好嗎?」

  剛剛那一幕幕,是多麼的兄弟情深啊……

  「大江山妖妖皆知,茨木大人仰慕酒吞大人百餘年已經到了癡狂的地步。」櫻花妖撿起不小心落在地上的棋子,溫聲道,「一直以來,不管酒吞大人走到何處,茨木大人都會寸步不離地跟在身邊。」

  等等,這牛皮糖一樣的茨木為什麼聽起來感覺那麼熟悉?

  「我聽星熊說,以前他們常常一起喝酒、一起泡溫泉、連睡覺都是在一個屋子裡,可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酒吞大人就處處躲避著茨木大人了。」

  「但茨木大人卻好像沒有察覺到酒吞大人的抗拒與躲避,依舊如往常那般不曾變過,因此兩位大人感情雖深厚,可無論是誰也忍受不了那樣的癡纏……」

  「…………」

  聽到這裡,夏悠的表情變得十分微妙,她好像明白酒吞為什麼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她和茨木成婚了……

  「只要茨木大人在鬼城的時候,酒吞大人就會到處躲藏以免被他找到。如今茨木大人終於有了伴侶,酒吞大人方才能得以解脫,夏悠小姐可是吾王的救星!」

  「是啊,酒吞大人剛剛酒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整個大江山的所有妖怪都不允許和您作對呢。」

  夏悠一噎,以茨木對酒吞的崇慕程度來看,他在和酒吞泡溫泉睡覺的時候絕對還做出了一些超乎尋常的舉動,否則酒吞不可能這樣躲著他。

  腦子裡瞬間浮現出了茨木臉蓋內衣的鹹蛋超人模樣,她忍不住內傷地摀住了自己的胸口。

  回想自己被茨木癡漢了十來日的種種畫面,一想到酒吞可能經歷了這樣的日子足足一百多年,夏悠就忍不住在心裡深深地同情起這位鬼王來。

  現在想來,他看到自己時眼裡浮上的欣喜,全都是對於未來美好生活的渴望與憧憬之光啊……

  沒有茨木在身邊守著,夏悠半個月以來頭一次能夠享受與其他人獨處的時光,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了,往常無論到哪裡茨木都會緊緊跟著她,包括上廁所也要守在門口。

  這樣的日子還真是忍不住讓人有幾分懷念呢。

  她坐在庭院裡,和櫻桃姐妹聊了一下午,打聽了許多關於大江山的事情,對這裡又深入瞭解了幾分。

  晚上用過飯以後,卻遲遲不見妖侍整理空房間,夏悠忍不住委婉地提了兩句。

  誰料酒吞卻擺了擺手道:「還要什麼空房間,反正都是伴侶了,你當然是和茨木一起睡啊!」

  夏悠嘴角一抽,「我是一個很保守的人,不能接受婚前同居行為。」

  其實同居不是問題,茨木會做出什麼來才是最大的問題!

  「摯友,夏悠不想的話就算了。」茨木出聲解圍道,不是他不想和夏悠一起睡,其實他渴望很久了,可是他尊重夏悠的意願。

  而且……他離開大江山好一陣子,許久都沒見酒吞了呢。

  想到這裡,茨木揚起笑容道:「好久沒有和摯友把酒言歡了,今晚一起泡溫泉吧!」

  聽到這話,酒吞瞬間心中警鈴大作,他很清楚,如果今晚夏悠不和茨木一起睡,那個傢伙最後一定會賴在他的屋子裡不走。

  「咳咳……喝酒泡溫泉隨時都可以,何必急於今晚?」酒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微微一笑道,「本大爺沒記錯的話,夏悠過兩日還要回平安京去吧?你不如趁現在多陪陪她,不然好一陣都見不上面了。」

  「夏悠!我們大江山的妖怪都隨性豪放,沒有人類那麼多條條框框。不過是睡個覺而已,反正你們早晚都要睡一起的,早些培養感情也好。」

  「可是……」

  「不要可是了!」酒吞迅速地打斷了她,心裡的算盤打的辟里啪啦響,「你初次來大江山,聽說中午牛鬼對你不敬還嚇到了你,本大爺想必此刻你心底一定惶惶不安,茨木應當陪著你才對。」

  茨木微微一怔,也覺得酒吞說的的確有道理,夏悠雖倔強,卻也會有膽小的時候,尤其是這種陌生的滿是妖怪的地方,會讓她不安很正常。

  「還是摯友想得周到。」記起她今天因誤會嚇得差點以為酒吞要殺她,茨木心底一軟,握住她的手溫和地道:「今晚我陪著你,不用害怕。」

  聽到這句話,酒吞悄悄地鬆了口氣。

  夏悠額頭青筋一跳,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來,「哪有,我怎麼會覺得不安呢?大哥今天對大江山宣佈不許任何妖怪欺負我,我心裡感動的不得了呢。而且我相信,有你和茨木在,我不會受到絲毫委屈。」

  「倒是茨木和你許久不見,你們二人感情那麼深厚,別離許久應當多聚聚才對。至於我嘛……不過是在京中待上個兩三日就回來了。」

  茨木猶豫了一下,他覺得夏悠說的也很對。

  「摯友,我相信有我們在,絕對不會有妖怪敢欺負夏悠。難得她這麼關心我們,就不要拒絕她的好意了。」

  酒吞聞言,差點沒一口酒噴出來,他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很快沉下氣來笑道:「你和本大爺都認識這麼久了,又不是一下子分別數年,哪裡用得著聚聚?你還是多陪陪夏悠,否則她一個人多寂寞?等她回京都之後,我們隨時都可以一起喝酒不是嗎?」

  「這倒也是。」茨木點了點頭,欣慰地看了看對立而坐的夏悠和酒吞。

  夏悠臉色發綠,她完全無法想像和茨木睡在一張榻榻米上會是什麼情景。

  咬咬牙,她揚起感動的笑臉,說出了曾經校園話劇裡排練過的台詞,「不!有各位的關心呵護,此刻我的心田啊,就像是被塞滿了柔軟的棉花,既暖和又充實,哪裡會寂寞呢?」

  「倒是你一人深夜獨坐,空有好酒卻無人同享,這是多麼遺憾的事情。」

  酒吞臉頰抽搐了一下,勉強笑道:「你是初來乍到的客人,茨木當然應該陪著你才對。」

  「不……」

  「不……」

  ……

  茨木左一眼右一眼地看著酒吞和夏悠,感覺心裡暖暖的,不禁胃口大好足足比平時多吃了一倍的飯量。

  摯友和夏悠當一見如故,都如此體貼地為對方著想,實在是讓他開心不已。

  唯有一旁埋頭吃飯的星熊終於受不了二人這你來我往的「關懷情誼」,抬起頭皺眉大聲嚷嚷道:「別爭了!既然你們關係那麼好,我看乾脆你們三個一起睡算了!」

  「或者你們要是擔心夏悠害怕,那跟我睡也行。」

  「……」

第43章 被強擼的夏悠

  「滾!」茨木頂著烏雲密佈的臉,直接甩手砸了星熊童子一臉飯團。

  夏悠和酒吞的「相互友好」行為因此戛然而止。

  「不用再推辭下去了,今晚我陪著夏悠。」茨木擦乾淨沾在手上的飯團米粒,凶狠地剜了星熊一眼。

  茨木原本還在猶豫,聽到星熊最後那句話後,立刻就堅定地做出了選擇。

  他怎麼就忘了,這蠢貨之前還在覬覦夏悠呢?

  這話一出,席間另外二人皆是一愣,隨後臉色大變。

  酒吞的眼裡爆發出來的是希望與勝利的狂喜,而夏悠則臉色微青地把手扶在桌上以支撐自己的身軀不至於倒下去。

  剛剛的嘴炮大戰中,她臨危不亂翹舌如簧,搓出一個又一個大招轟向酒吞,把對方打的節節敗退無言以對毫無招架之力。眼見酒吞的藍條血條都即將支撐不住,誰料勝利的最後一刻突然對方突然使出一招天降神兵,派來星熊童子將她一招秒殺。

  找外援的行為完全就是在1v1中開掛,這不公平!

  「你的脾氣怎麼越來越壞了,發什麼神經!」星熊抹掉那一臉的飯粒,氣的渾身跟坨彈簧一樣抖來抖去。

  酒吞憋住心中的自得與喜意,輕咳兩聲拍了拍星熊的肩膀,打圓場道:「可能他最近吃東西口味太重上火了,別跟他一般見識。」

  話雖如此,他心裡卻不停地在叫囂著星熊幹得好!

  「哼!」星熊童子憋著氣,猛地站起身來,「你們都嫌棄我,一個勁地在旁邊親親熱熱個不停,卻理都不理我一下,茨木砸我飯團你還幫他說話!」

  明明他也在這裡啊,怎麼就沒人願意跟他一起睡覺呢?

  「我知道了,我的存在就是多餘的,那我走!我現在就走還不行嗎!」帶著怎麼藏都藏不住的委屈,星熊童子癟著嘴抓起幾個飯團,轉身氣呼呼地跑了。

  留下飯桌上的三人沉默無言,一臉懵圈。夏悠覺得,這劇情怎麼就好像再看偶像劇呢……

  她身形微頓,小心翼翼地說,「那、那個……他好像誤會了,要不要和他解釋一下,哄哄他?」

  也怪她剛剛一直忙於聚精會神地和酒吞你來我往,不小心帶著對方也把星熊給冷落了,這樣確實不妥。

  「你不用管他,他經常這樣,習慣就好。」酒吞解決了今晚的睡覺危機,心情大好地擺擺手,「讓他自己一個人待著,氣著氣著就沒事了。」

  茨木冷笑一聲,「摯友說的是,不用擔心那個蠢貨,倒是讓你看笑話了。」

  「……」

  聞言,夏悠只好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結束了飯桌上的戰爭,酒吞興高采烈地拎起鬼葫蘆就溜了,剩夏悠一個人在原地糾結不已。今晚上是跑不了跟那傢伙睡一間屋子了,要怎麼辦才好?

  自打上了初中以後,她都沒有和別人睡過一張床,突然叫她和別的異性同床共枕,怎麼都覺得變扭。尤其是想起茨木種種可稱得上是癡漢的行為……光是想想就讓她額頭直冒冷汗。

  癡漢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做出癡漢的舉動。

  但無論夏悠怎麼想,覺還是要睡的。在天然溫泉裡洗浴過後,她穿上妖侍準備好的浴衣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摸進房間裡的時候,茨木還沒有歸來。

  燈籠散發出昏黃的暖光映照著內室,榻榻米上已經鋪好了兩床挨在一起的薄被,夏悠鬆了一口氣,把其中一張薄被挪開了一段距離,鑽進去閉上眼睛,一副像是已經睡著了的樣子。

  希望茨木好好睡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做出太過界的舉動。

  然而,她所擔憂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隨著腳步聲的靠近,夏悠能清楚地感覺到茨木邁著步子走了過來,然後沒有任何猶豫地鑽進了她的被窩中。感受到背後的人很自然地把她擁在懷裡,夏悠身軀微微一僵,後背貼在胸膛上傳來炙熱的體溫,讓她的快速跳動的心也跟著燒了起來。

  夏悠側睡背對著茨木,似是以為她已經睡著了,擁抱的力度微微放鬆了些。

  正當夏悠稍稍平靜下來的時候,她便感受到對方把臉埋在了頸窩間,深深地嗅了一口,然後發出一聲滿足的低吟。

  這個動作夏悠很熟悉,因為她平時在家裡吸貓的時候對著淑芬也是這麼做的。

  只是……臥槽能不能不要發出這麼色.情的聲音!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發間和脖子上的時候,夏悠激的起了半身雞皮疙瘩,她強行令自己鎮定下來無視茨木的存在。茨木安分了一會兒,就在夏悠以為他乖乖睡著了以後,對方好像又拿頭輕輕蹭了蹭她,然後抬手夾起她的長髮把玩。

  夏悠額角的青筋動了動,這個動作她也很熟悉,平常狗子建國跑到床上跟她玩鬧的時候也是這副德行,對方就差往她臉上舔了。

  當然,茨木要是敢這麼做,她立刻蹦起來給對方一腳。

  緊閉著雙眼,夏悠卻怎麼也睡不著,看在茨木還不算太過分的份上,她忍!只是身後那傢伙不睡,她今晚上也睡不著了。

  茨木似乎一點也不睏,他抓起夏悠的頭發動作輕柔地玩了一會兒之後,逐漸變得大膽起來。先是伸手輕輕地戳了戳她柔嫩的臉蛋,又把手搭過她的肩膀,力道小小地捏了捏她纖細的手指。

  夏悠的臉頰開始不受控制地抖動了起來,她感覺現在自己就好像是一個被送到小孩子手裡的洋娃娃,任憑對方好奇地四處戳弄。

  直到茨木愈發過分地伸手捏她腳丫後,夏悠心中最後一根理智與耐心的弦也終於崩斷了。

  她睜開眼睛,猛地翻過身,咬牙切齒地小聲道:「你捏夠了嗎?」當她是坨麵團啊還不睡覺!

  茨木猝不及防地與她近距離對視,不但沒有因自己癡漢的行為感到心虛羞恥,反而雙眼一亮欣喜地說道:「原來你還沒睡?」

  「你一直動來動去我怎麼睡?」

  話音剛落下,她便被緊緊地擁入胸膛中。茨木這下再也無所顧忌,不但將她大力地抱在懷裡,大手還不停地在她頭髮和臉蛋上亂捏亂摸。

  「早知道你還沒睡著,剛剛我就不用那麼小心翼翼了,生怕吵醒你。」

  「……」

  夏悠臉色一綠,原來剛剛他之所以小心翼翼地戳她捏她,不是因為怕自己的流氓行為被她發現,而是以為她睡著了所以沒有為所欲為?

  此刻,夏悠簡直恨不得給腦袋一棒槌將自己敲暈了才好。她怎麼就忘了這位完全就是個奇葩,腦回路跟別的妖怪不一樣的!

  茨木微揚的嘴角泛著笑意,忍不住在她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低聲滿足地感歎道:「你是真實存在的,真好。」

  和過去十年陪伴他那條白底碎花裙不一樣,他懷中的人是柔軟的,溫熱的,會呼吸的。

  夏悠猝不及防地被他親了一下,霎時間心中又羞又惱,緊繃的身體卻在聽到他那句話以後,慢慢地放鬆了下去。

  「我等這一晚很久了,終於如願以償。」

  這個熟悉的味道,令他滿足、安心。

  「……」

  夏悠嘴角一抽,她其實明白茨木在說什麼,也懂他的心意,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話從對方嘴裡說出來以後總是很令人遐想聯翩。

  茨木低笑一聲,身軀不安分地握住了她一隻手與之十指相扣,然後用自己的下巴和臉頰時不時地在她的額頭上蹭來蹭去。

  夏悠微微揚起臉抬眸看見他傻乎乎的笑容,帶著發自內心的滿足與喜悅,心情也慢慢寧靜了下來。

  這一刻,反倒感覺愜意而溫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茨木擼貓一樣擼了她不知多久之後,夏悠終於忍不住說道:「放手行不行。」

  「……不行。」茨木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不但沒有鬆手,還加大了擁抱的力度,「你要是困了就閉上眼睛睡覺,我看著你睡。」

  他看著她能睡著才有鬼啊!

  「大半夜的,你難道不睏嗎?」

  「不睏。」茨木搖了搖頭,灑落在夏悠頸間的長髮撓的她癢癢的,「你明天下午就走了,難得肯跟我一起睡,我不放手」

  他現在興奮得很,正是精神奕奕的時候,哪裡會覺得困?

  夏悠聞言,一時間竟拿他的理直氣壯沒辦法,於是乾脆翻了個身背對茨木,歎了口氣道:「那你不睡我睡了。」

  「可你現在看起來還不睏。」

  這不是廢話嗎?只要茨木鬆手乖乖回到他的被窩裡,她立刻就能秒睡。

  見她背對著自己,茨木又黏了上來,把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上,「我已經好久沒有抱著活人一起睡覺了。」

  夏悠身軀微微一僵,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你以前都和別人一起睡覺嗎?」

  「我和星熊那蠢貨一起睡過同間屋子,不過他喜歡打呼嚕還滿地滾,我不喜歡和他睡一起。」茨木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又開始捏著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把玩,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我和摯友睡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只是……他不太喜歡和我一起睡。」茨木的語氣陡然變得失落起來,「九十多年前我都和他睡在一張疊敷(榻榻米)上的,可是後來他告訴我他喜歡自己一個人睡,我就很少能和他在一起睡覺了。」

  茨木妖齡一百八十二,十六歲就追隨在酒吞身邊,那這樣算起來的話,他和酒吞豈不是同床共枕了七八十年?

  這一瞬間,夏悠覺得自己頭頂青青大草原,羊村的同志們正在上面盡情歌舞。

  「可我不習慣自己一個人睡,除非身邊有我喜歡且熟悉的味道,我才能夠安然入睡。」茨木神色感慨地長歎了一聲,「這十年來都是你的裙子在陪著我,否則我夜裡總會失眠。」

  可溫香軟玉的身軀怎麼能是冷冰冰的衣服可以相比的?感受過一次,他就再也不想離開對方了。

  「好在如今你能留在我身邊了,以後我不要那些衣服了,我要一直和你一起睡。」

  等等!

  茨木這個特殊癖好她是清楚的,不過站在茨木的時間線上看彼此相識也才十年,可他剛剛分明說了必須有喜歡且熟悉的味道才能安然入睡。

  這豈不是意味著……在未認識她之前的歲月裡,茨木不是和酒吞一起睡就是抱著酒吞衣服睡的?

  這一刻,夏悠覺得自己無意之間知曉了不得了的大秘密。一腦補出茨木臉蓋酒吞衣服睡覺的畫面,她的臉頰就止不住地抽搐。

  現在回想飯桌上酒吞那雙眸深藏的驚慌與抗拒,夏悠終於知道那是從何而來了,怪不得酒吞說什麼也不肯和茨木睡在一間屋子裡。

  回想剛剛茨木像變.態一樣的偷摸舉動,還有那擼貓一樣擼她的行為,夏悠簡直不敢想像那七、八十年中酒吞都遭到了些什麼非人的對待與蹂.躪。

  她神色複雜地望著牆壁,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先心疼頭頂綠帽的自己,還是該心疼飽受摧殘的酒吞。

  一提起酒吞,茨木又開始不停地碎碎念起來。這回他懷裡抱著夏悠隨時可以捏捏摸摸,說起酒吞和自己的往事來更是精神抖擻,停不下來。

  夏悠扭著身軀窩在他懷裡,一臉麻木地望著牆壁。此刻她的表情,就像是阿貓淑芬平常被人按在懷強擼不得動彈那樣生無可戀。

  而茨木的神色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沒有最滿足,只有更滿足。

  夏悠不知道茨木說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迷糊入睡的。只知道待翌日睡眼惺忪地起身之後,眼下不可避免地多了兩片淡淡的青黑之色,倒是茨木依舊和平時那般風姿颯爽,精神奕奕。

  酒吞的目光在夏悠疲憊的模樣上繞了一圈,拋過去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用眉毛想他都能猜到昨晚上發生了什麼,沒人比他更清楚茨木的性格癖好了。

  昨晚真是苦了你了。

  酒吞發誓,他一定會對夏悠千般好萬般好,讓夏悠在大江山受到如公主一般尊貴的待遇,令她心甘情願地把這裡當作是家。

  因為,未來還有很多這樣的夜晚在等待著她,茨木離不開她,他也是如此啊!

TOP

第44章 荒的怒火

  夏悠頂著一張沒休息好的苦瓜臉,面對酒吞既同情又慶幸的眼神,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半句話來。

  酒吞大概還以為她會在這裡繼續住一晚,但她今早起床之後就臨時決定採完草藥早些離開大江山了。這消息肯定是不能告訴他的,不然傍晚時分估計就走不掉了。

  茨木睡覺很不安分,整個人就像八爪章魚一樣緊緊纏著夏悠,能讓她在這種情境下生不出半分少女的嬌羞來,也是很厲害了。

  在還沒習慣前繼續這樣下去,她會得失眠症的。

  背著小藥婁,拿起小鏟子,夏悠跟在茨木屁股後面遊走於大江山中,按照荒的任務要求在山間挖起妖草來。她聽講認真,把數種妖草的習性和特徵都記得一清二楚,而大江山中植物物種豐富,夏悠很快就采滿了大半個藥婁。

  直到時至中午,還剩最後一種藥材未採完,說是藥材,其實卻是一類種花卉。在大江山中有一片巨大無比的美麗花海,其中便有這種藥材。

  已經到了正午,夏悠卻仍不想停下手裡的活,「只差十五株了,採完再吃飯。」

  茨木拗不過她,只得把她帶到花海中後,轉身朝鬼城中而去,「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來,不要亂跑。」

  夏悠揮手暫且送走他後,獨自一人埋頭在花海裡繼續幹活。花海裡並不是只有她一人,大江山的妖怪們平時也會在這裡嬉鬧遊玩,不遠處就有好些陌生的妖怪三三兩兩地結伴同游,有男有女,樣貌各異。

  只是每當夏悠尋著藥草的身影漸漸向他們靠近以後,那些妖怪都會有意無意地避開她。那些妖怪立在遠處看她於花海辣手摧花,偶爾低聲竊竊私語幾句,卻無人上前與她打招呼,更別提熱絡了。

  偶有年紀幼小的妖怪路過身邊,無知無覺地同她打過招呼後,因好奇圍在夏悠身邊打轉,很快就遭到了其他妖怪的眼色警告,帶著怯意遠離了她。

  夏悠身形微微一頓,隨後繼續埋頭專心地採摘起藥草來。

  從這些妖怪若有若無釋放出來的疏離與孤立信號,夏悠不難猜得到這些妖怪並不喜歡自己。不論他們是否清楚自己與高天原有說不清的關係,光是她身著陰陽寮服飾這一點,就足夠令他們敵視自己了。

  大約是酒吞和茨木已經上下通告過她的地位,這些妖怪雖然不喜她,卻也沒有敢趁茨木不在時上前刁難她的。

  夏悠並未將這些妖怪的態度放在心上,酒吞不敵視她就足夠了。至於其他妖怪,她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真的住在大江山中,無須為了刷他們的好感而特地去做些什麼。

  橫跨了一千多年,這裡的妖怪和當代的妖怪思想差距太大,這種腦海深處根深蒂固的敵對觀念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改變的。

  她每來一次這個世界的時間都很寶貴,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這些事情上,更何況主動放低自己的姿態,別人不一定會領情,反倒覺得你容易輕賤。

  荒要是知道她低三下四的去討好一群妖怪,一定會火冒三丈的。

  夏悠雖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但偌大一個花海中,唯有她獨自一個人蹲在花叢中撥弄花草,未免顯得孤零冷清。

  她低頭采著最後一株藥草時,眼前猝不及防地出現了一大束鮮花,嬌艷欲滴的花瓣上還沾著點滴雨露。

  夏悠微微一愣,抬頭便見到星熊童子不知何時出現了在她面前。

  「這是送給你的。」星熊見夏悠愣愣地看著自己,忍不住臉蛋微紅,然後努力地做出一副令自己看起來既高冷又聰明的模樣來。

  他微抬下巴,赤瞳目光淡淡地看著蔚藍的晴空,微風把他暖金色的髮絲吹的凌亂,淡然的面色卻無波無瀾。如果有行宮中的妖侍在場,立刻就能看出他這是在模仿茨木平時的神態與表情。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速速接下這束花。」他眉頭輕蹙,目光深沉地望向夏悠的臉,性感可愛的薄唇一動,吐露出一句低沉的話來,「女人,是沉.淪在我英俊的外表下了嗎?看在你還算可愛的份上,這次就原諒你了。」

  原本帶著一絲奶氣的聲音因為故意裝作成熟而顯得有幾分滑稽怪異,夏悠蹲在地上,臉部的肌肉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

  怎麼感覺整個人畫風都不對了,是昨晚被氣到人設變形了嗎?

  不過好歹也是個向自己示好的妖怪,跟其他那些孤立她的不一樣,夏悠把最後一株花扔進背後的藥婁裡從地上站起來,大大方方地接過了他那束花。

  「謝謝你,很好看。」

  茨木在大江山中很受女妖怪歡迎,果然只要他表現的和茨木一樣,女人們就吃這一套。

  星熊雙眼一亮,眸中劃過一絲喜意,然後強忍著嘴角的微笑,目光高冷地掃了她一眼,用霸道總裁般的語氣道:「很好,既然你已經接受了我的花,那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夏悠聽的渾身雞皮疙瘩,手一哆嗦條件反射地把花束扔在了地上。

  星熊嘴角的淺笑一僵,瞬間破功的差點跳起來,「喂!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摘了半天的,你怎麼就這麼扔了?」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花,因為我不想做一個腳踏兩條船的人。」

  「茨木……又是茨木!」見夏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自己,星熊又氣又委屈,咬牙切齒地差點跺腳,「他脾氣那麼暴躁,即狂妄又自大,你們到底都喜歡他哪一點!」

  向他這樣脾氣好又老實的可愛男孩子怎麼就是沒人喜歡呢?

  夏悠嘴角一抽,「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她不覺得自己美到可以讓別人一見鍾情的地步。

  「喜歡就是喜歡,又不需要理由。」如果非要找個理由的話,那就是因為夏悠是唯一一個會誇他的女孩子吧。

  「……你小聲點,被茨木聽到了會挨打的。」

  「那又怎麼樣,反正你們都還沒有成婚,我這是公平競爭!」星熊癟了癟嘴,心疼地從地上撿起自己那束花,語氣莫名地問道:「對了,那個……你的父神是誰?」

  「你問這個做什麼?」

  「咳……只是好奇而已,他很厲害嗎?是個什麼樣的人?」星熊心虛地別開了眼神,在心底盤算著自己的如意小九九。

  「他啊……他叫荒,平常都待在京中的宮廷裡。實力很強,感覺並不在茨木之下,性格方面的話,是一個對各方面都要求嚴格的人,平時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星熊一邊聽著,眼珠子靈動地轉了轉。

  在這個世界,女孩子找伴侶的主導話語權都是在他們父母手裡的。尤其是像夏悠這樣身份特殊的人,如果她的父神不同意,完全有理由對茨木執行天罰。他可不覺得以茨木蠻橫霸道慣了的性格,會隨隨便便在其他人面前低聲下氣。尤其是夏悠父神的性格,簡直與茨木天生八字不合,一聽就知道他們絕對合不來!

  可他就不一樣了,大丈夫能伸能屈,為了心愛的女孩子放低姿態有什麼不可以?只要能取得夏悠父神的認可,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茨木算個球!

  只要荒願意把夏悠嫁給他,茨木也無可奈何!等娶回夏悠,他一定要聽她把自己誇上個三天三夜,這就是他畢生最大的願望了!

  腦補著抱得佳人歸的自己和茨木氣急敗壞卻無可奈何的模樣,星熊忍不住仰天大笑地扔掉花束狂奔而去。

  「哈哈哈!這一次我贏定了!」

  趁現在趕快去準備厚禮,一定要趕在茨木之前將夏悠的父神拿下!

  ???

  夏悠懵圈地看著他飛奔而去的背影,一頭霧水,這個妖怪……真是相當莫名奇妙啊。

  突然出現表白,話說到一半又突然跑掉,讓人云裡霧裡的,怪不得茨木和酒吞總叫他蠢貨,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夏悠在原地待了一會兒,把星熊童子的告白和一見鍾情都歸咎於故意的玩笑。

  昨晚茨木甩了他一臉飯團,估計他是因為賭氣才故意這麼做的吧,畢竟從對方的表現看來完全不像是愛慕她的樣子啊。

  將藥材和背包整理好,吃過午飯後夏悠向茨木提出下午要回平安京的事。

  「這麼早就走,不是說好在這裡宿兩夜的嗎?」茨木皺緊眉頭,語氣中帶著幾分不願。

  「我和哥哥說好第五天就回去,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還要在荒那裡學上三天。再過一個星期就是冰帝的學園祭了,我必須提前趕回去。」

  當然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不和茨木睡在一起。酒吞好像有事暫時離開大江山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她得趁早開溜,否則就來不及了!

  茨木雖然捨不得這麼快就放她走,卻還是不得不點頭應下,「那等下我叫牛鬼備車,陪你一起回去。」

  「咳……沒關係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你離開大江山這麼久,留下來多和酒吞培養培養感情吧。」

  夏悠留下這句話準備開溜,茨木卻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一路陪她到平安京的城門外。牛鬼一臉不情願地拉了小半日的車,終於在將近黃昏時分把車停在了城外一處寂靜隱蔽的地方。

  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不禁叫夏悠有些疑惑,她明明記得昨天這個妖怪對她的態度還蠻和善的,怎麼一夜之間就好像不認識她了似得。

  果然,想靠簡簡單單一根棒棒糖收買人心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三天後的黃昏,我在玉藻前居處等你。」

  想到要整整分別三日不能見面,茨木眼神微沉,盯著她的唇看了片刻,最終還是落在了她的臉頰上。夏悠猝不及防被他糊了一臉口水,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分不清是害羞還是惱怒。

  自從她默認交往之後,這傢伙的行為越來越過火了。

  目送茨木與牛鬼離開,夏悠這才轉身踏入了人來人往的平安京中。在出示了腰牌之後,行宮中的人很快放行將她迎至了荒所居住的庭院。

  「來了?比我料想的晚了一日。」荒正俯在案上凝神寫著什麼,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

  「之前陣法出了點小麻煩,我前兩天才剛剛修……」

  「無須解釋,我已經從晉江神社那裡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聽到這裡,他才終於抬起了頭,筆又沾了沾墨,「那個妖怪沒把你怎麼樣吧?」

  「當然沒有……」

  「別傻站著了,還不快把包放下,怎麼一陣子不見倒是拘謹了不少。」荒挑了挑眉,他可沒忘記這孩子之前是最愛暗中跟他抬槓的。

  說完,他皺眉將那支開叉的毛筆放在一邊。這些東西總是不經用,一段時間後便需換掉。

  夏悠吐了吐舌頭,還不是因為猜到了荒的真實身份,所以不敢隨意造次。她把鼓鼓的背包放在地上,從裡面拿出之前採集好的那些藥材植株,然後又從背包底部費勁地摸出幾個包裝袋來。

  分別是兩瓶墨水,幾支毛筆,還有一盒松煙墨塊,迅速地吸引住了荒的目光。

  「我從那邊帶了些筆墨來,不知你用不用得慣。」之前在宮中的時候,她就發現荒頻繁更換毛筆,似是找不到習慣的好筆,因此便記了下來。

  荒平淡的眼眸中難得有了幾分溫度,他抬眸看了夏悠兩眼,緩和下臉色接過了她遞來的東西,「你倒是有心了。」

  他拆開包裝袋,再燈下仔細端詳了幾眼,從中抽出一根軟毫試寫了一下。

  「後世之物,果然非同凡響。」

  夏悠很少見荒笑,此刻他嘴角微微揚起,顯然心情愉悅十分滿意。選的禮物得到了對方這樣挑剔之人的認可,她的心下也有幾分雀躍。

  荒本來還想讓她幫忙研磨墨塊試一試,靠近夏悠的時候卻眉梢一動,微沉下臉色看向她,「你身上沾了很多不同味道的妖氣,怎麼來的?」

  其中有一道妖氣帶著相當霸道的氣味,也最為濃重躁動,顯然不久前她還和對方待在一起。

  「呃……我去了一天大江山採藥。」夏悠也跟著皺眉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荒是狗鼻子嗎?怎麼她就聞不到。

  「說實話。」荒不滿地放低了語氣,「你身上有一道妖氣,顯然是和對方同處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所以才會這麼明顯。」

  夏悠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茨木,遂解釋道:「應當是上次不小心和我一同穿越了陣法的那個妖怪,這次他也和我一起回來了。」

  夏悠不知道,自己在提到茨木的時候,眼神和語氣都會無意識地放軟下來。

  她自己無所察覺,荒卻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茨木?」

  夏悠點了點頭,又聽荒皺眉沉聲道:「最好少同對方來往。」

  夏悠一噎,這是還沒公佈戀情就被攔腰斬斷了?

  「他雖然是妖怪,但本身並不壞的,而且還保護過我很多次,不管是在這裡還是那個世界……」

  「我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荒輕聲打斷她,神色略顯凝重地解釋道,「妖怪大多不知輕重,大江山與奴良組不和已久,你還是遠離他的好,免得被牽扯入與奴良組的鬥爭漩渦中。」

  原來如此,她剛剛還以為荒對茨木有意見,心裡頭捏了一把汗。

  「可是……上次我回去的路上就已經遇到了奴良滑瓢。」夏悠抬眸看了眼他的臉色,把上次離開之時路上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荒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冷笑一聲道:「綁你做一代目夫人?真是好大的膽子,虧得你還算機靈,能從他手下溜掉。」

  「也不知道我那麼耍了他一把,以後會不會報復我。」

  「報復?敢的話儘管來試試。」荒輕哼了一聲,隨後微瞇起雙眼看向夏悠,「奴良滑瓢對你下手是因為已經知道了茨木對你的態度非同一般,那愚蠢的妖怪是不是還在糾纏你?」

  「呃……這個……」

  「若有感到為難之處,直接和我說便好,我會讓他知難而退的。」荒神情冷漠地道,抬手拿起鎮紙壓在紙張上。

  「也、也沒有為難啦……」夏悠臉色微紅,不自在地勾了勾胸前的頭髮,「其實他對我很好的,和別的妖怪都不一樣……」

  荒看著自家孩子一副小女兒嬌態的模樣,心裡瞬間湧上一股不妙的預感來,「你……難不成對他有意?」

  「……」

  見夏悠以沉默表示默認,荒臉上所有的笑意與溫和都收了起來,眼中只剩下了嚴厲的告誡,「夏悠,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況是妖怪,對方有幾張面孔你永遠也不會得知。你最好清醒一些,不要跌進深淵中無法自拔。」

  「我明白,不過茨木的本性如何,我都一清二楚。他表面上看起來很凶,其實是個還算溫柔的傢伙……」

  「溫柔?」荒淡笑了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麼,垂眸道,「不要隨意用這個詞來描繪任何人類與妖怪,也不要因為對方的溫柔陷阱而回之以溫柔,否則最後吃苦的是你自己。」

  夏悠微微一怔,她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荒,語氣冰冷的就像是幽深的海水那樣刺骨。

  「你已經去過大江山了,見過了那麼多妖怪,難道他們全都對你持以和善的態度嗎?」

  夏悠沉默了一下,片刻後低聲道:「酒吞和茨木下過令了,大江山沒有妖怪敢對我出手。」

  「也僅僅只是不敢而已。」荒冷峻的臉龐望向她,眼中浮上幾分冷意,「即便表面不敢傷害你,可心底依舊是厭惡著你,反感著你的,沒錯吧?。」

  他望著夏悠,就像是在看一個單純卻又傻傻的孩子,輕歎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哪一天他不再護著你了呢?你這麼信任他,無所防備地跟著他在大江山進出,有沒有想過稍有不慎會是什麼下場?」

  夏悠繼續沉默,隨後眼神堅定地搖了搖頭,「不用去想,這一天永遠都不會出現。」

  一個默默追尋等待了她十年的妖怪,夏悠相信茨木不會這樣做。

  「……」荒啞然失語,看著她的眼神中帶著兩分氣惱和一絲深藏不見的委屈。

  明明上一次還怕茨木怕的要死,躲在他身後的身軀緊繃的像塊僵硬的石頭。他知道她害怕,所以沒有任何停留地立刻帶她遠離了那妖怪。

  怎麼不過十來天過去,兩個人的感情就迅速升溫到這個地步了?這堅定的眼神和執拗的維護姿態……真是讓他又氣又惱。

  荒別開臉,抿著嘴道:「我可以在很多時候都護著你,但無法在所有時候都護著你。」

  雖然有些氣悶,氣她的天真和執著,但荒還是忍不住心軟嘴硬地勸道:「妖怪也同人類一樣喜歡玩弄女子,不管怎麼樣,你切記不要與他有過分逾越的行為,如果他有任何一絲歪念邪想,不可放縱。」

  夏悠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兩頰有些發燒,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這些道理我都明白,不過茨木他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麼壞啦……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什麼也沒對我做……」

  只是簡單的抱抱揉揉而已,更近一步的行為在她沒有同意的前提下,茨木從未強迫過。

  荒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了她話語中的不對勁,收起沉浸在回憶中的冷淡神色,抽了抽嘴角道:「什麼意思,你們睡在一起了?」

  「呃……」夏悠一噎,心虛地別開了眼睛。

  「說實話,你騙不了我的。」聲音中帶著無人可以抗拒的威壓。

  「也、也就昨晚一次而已……其他時候都沒有!」為什麼她會這麼心虛啊,明明沒有做任何錯事啊!

  聞言,荒緊緊地盯著她,臉色黑的像鍋底,半晌後他冷笑一聲,止不住地氣道:「愚……愚蠢!」

  他的手放在案上,修長白皙的手指將紙張都抓破了,對比平時鎮定平淡的模樣,已是萬分失態。

  本來他還覺得警戒一下夏悠就可以,萬萬沒想到事態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看來他很有必要盡快和對方交涉一下了!

第45章 荒的溫柔

  夏悠垂著頭站在他身旁,活像個耷拉著雙耳的兔子。

  她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挨過籐原滋的批評和責罵,塔子夫妻倆將她視作掌心寵,含在嘴裡都怕化了,更不用提說一句重話。

  因為戀愛這種事情承受長輩的怒火還是頭一次。

  夏悠低著頭眼神飄忽地轉來轉去,時不時悄悄抬頭看荒一眼,很快又把視線挪開。

  她的力量氣息源自於荒,內心對荒有著本能的親近與信任,但他的力量也同樣對夏悠有著非同一般的威壓,不可抗拒。

  夏悠從沒見荒氣成這個模樣,任何時候他都是冷淡的,臉上不會因旁人或其他事情有太大的波動。她想,畢竟是誕於平安時代的神明,保守封建的大環境下,他氣成這樣也不為過。

  約是察覺自己洩露出來的情緒怒火有些嚴重,荒鬆開手裡的皺巴巴的紙張,端起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

  茶具在發出清脆的碰撞剩下,他方才覺得自己冷靜了許多,帶著不贊同的口吻道:「你答應同他在一起才多久,他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和你同床共枕,你還覺得他是對你好嗎?」

  「也就是騙騙你這樣未出閣的懵懂少女!」荒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又是生氣又是在意。

  「婚禮未成就如此放浪,把你當成什麼了,其他人知道了會怎麼看你?我絕不容忍這樣的妖怪把他們那骯髒不純的心思動用到你身上來!」

  「……」

  夏悠覺得,荒是真切地在為自己著想,就是某些方面想多了。

  「那個……這種事情在我們那邊沒這麼嚴重的,這是情侶間正常的交往行為,旁人不會指指點點的。」

  情侶間抱一抱啊打個啵啊多正常啊,倒是茨木跟她還從沒麼麼噠過呢,說起來都算保守了。

  「而且……以他的實力,要是真想對我做什麼早就做了,哪裡需要大費周折來騙我?」夏悠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盡量放輕自己的語氣。

  荒猛然拍在案上,冷面怒道:「他敢!」

  「他真的敢,但他沒這麼做。」夏悠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明知道這話可能會讓荒發怒,可她迫切地想改變荒對茨木的壞印象,因而還是控制不住地說出口來了。

  那個妖怪的脾性她太瞭解了,如若不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因而想去呵護,又怎麼會有與一貫的高傲霸道相反,表露出低微的姿態來呢。

  「……」荒的嘴角用力地抽了一下,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末了轉過身背對她,一言不發。

  荒心裡五味陳雜,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失落中帶著孤寂落寞。

  夏悠見他小脾氣上來了,看模樣應當沒有氣壞,只是背影裡那絲孤寂令她因剛剛脫口而出的話感到幾分後悔。

  她不懂荒的落寞從何而來,但卻無法不被感染,或許是力量同源的原因吧。

  「您別生氣。」望著這個比自己足足大了十來歲的青年男子,夏悠將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

  荒的身軀微微一僵,卻沒有躲避或是推開她的手。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人類如此親近地接觸過了,嚴肅淡漠的外表總是會將身邊那些人遠遠拒之丈外。

  這樣親密的接觸讓他本能的感覺彆扭,卻抵不過心頭最深處的渴望。

  「其實我知道,您那麼聰明……那麼冷靜理智,什麼都明白的。」

  他的性格沉穩,對待事情的態度也一樣嚴謹的滴水不露,不難推測不出茨木本性是個什麼樣子的妖怪。正如夏悠說的那樣,荒知道茨木敢那樣做,卻沒有那樣做。

  也是因為他心底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啞口無言。

  「我也知道,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我著想。」

  所有的不滿、牴觸與反對,都不過是因為對身邊的人產生了感情,因此而影響了判斷和理智罷了。

  「謝謝您……在這個對我來說如此陌生的世界裡這樣在乎我、擔憂我。」

  在她最不安害怕的時候從而天而降站在她身邊,教導她掌握自身的力量。以自身作為她堅固的後盾,告訴她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只要用勾玉來呼喚他就不需要害怕。

  她身上所掌握的力量、在這個世界安全穩定的住所、包括吃穿用度,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給予的。因為荒的存在,她才不需要像這個時代的平民那樣為了溫飽與妖怪的迫害發愁,高不可攀的宮廷中人也對她恭敬無比。

  這個時代沒有儒雅親和、有求必應的籐原夫婦,也沒有性格溫柔無條件寵溺她的哥哥,有的只是無論何時何地都永遠和她站在同一陣營立場的荒。

  說起來也是一種無法訴說妙不可言的感覺,明明她和荒相處不過短暫些許時日,但當夏悠見到他,感知到他氣息的第一刻,就知道這個人是她可以無條件信賴的對象。

  但是,還有同樣的另一個妖怪在她孤立無助的時候,也對她伸出了這樣一隻手。

  不論是荒還是茨木,對她來說都一樣重要,夏悠不希望他們之間的是這樣不愉快的敵對關係。

  「誰擔憂你了,平常和我頂嘴的模樣可厲害極了,本事不小,哪裡需要我擔憂。」荒背對著夏悠,讓她看不清自己的臉色,身體卻仍舊僵硬著。

  「愚蠢!我剛剛不過是在責罵你罷了。」

  夏悠微微彎起了嘴角,荒越是這樣說,她就越知道對方在傲嬌賭氣。因為平常自恃理智冷靜的荒,從來都不會因她顯得幼稚的抬槓和她回嘴。

  「嗯!您的教訓我都牢牢地記住了,所以您無須擔心我會傻傻地被妖怪們騙了!」

  夏悠一邊向他保證,一邊雙手放在他肩上,狗腿地給他揉捏垂肩,厚著臉皮對他拍馬屁,「就算有任何妖怪膽敢欺負我,我也會毫不留情地反擊,要知道我可是您一手教導出來的,隨隨便便讓別的妖怪給欺負去了像什麼話?」

  「您那麼厲害,我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了您的臉呀!」

  手掌按捏揉壓的力度恰到好處,讓荒因長時間伏案書寫而僵硬的肩膀緩解了不少酸痛。

  按摩這種事情夏悠是做慣了的,她的父親籐原滋是一名建築設計師,在家中時就總伏在桌前畫圖紙或長時間使用電腦。還算年輕的時候為了給一雙兒女和妻子更優渥富足的生活,工作起來不要命,有很長一段時間總是肩頸酸疼。

  那是夏悠還小,卻也懂得心疼父親,與塔子和夏目貴志兩人時常為他揉肩捶背緩解壓力。

  嘴上雖然說著諂媚狗腿的蜜話,手下的動作卻熟稔認真的讓荒感到真切的舒適。

  荒的身軀微微一抖,隨後雙手抱臂直勾勾地盯著窗邊,月光灑落在上面如銀瀑傾瀉。

  「哼,油嘴滑舌!算你還沒有蠢的無藥可救。」

  旁人看到這一幕,或許以為他是仍在不悅地壓抑怒火,但只有荒自己知道,他這是在下意識地掩飾心中的慌亂與無法偽裝下去的眼神。

  「所以……您就別再和我生氣了好不好?下次我帶他來跟您見見,您就會知道他不是壞蛋了。」

  或許夏悠只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女孩子,有時還很笨。但她卻和籐原夫婦以及夏目貴志一樣,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溫柔。

  在那樣的環境下被教育長大的孩子,怎麼會不同她的家人一樣令人想要靠近呢?

  荒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沒能招架住夏悠的厚臉皮和攻勢,放軟了自己的態度。

  「你當真那麼中意他?」

  「嗯!」夏悠點了點頭,肯定地回應道,「您不會還反對這件事吧?我們那裡現在提倡的是自由戀愛!」

  她從來沒有在茨木面前如此表達過對他的心意和態度,假如茨木知道她現在在說什麼做什麼的話,一定會高興的把尾巴都翹上天吧?

  荒沉默了一下,輕哼了一聲,「你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反對又有什麼用?」

  話雖如此,他卻是已經默認了。

  「不過還需考察他一段時間。」他眼睛微微一瞇,冷不丁陰惻惻地道,「大江山那些妖怪還在心底厭惡你,他要是連這點都擺平不了的話,有什麼資格求娶你做伴侶?」

  「您說的對!他要是讓我受委屈,那我就不跟他好了!」

  荒的臉色和態度漸漸都軟了下來,夏悠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讓她把人給哄好了。

  「不管怎麼樣,以後都不能和他同床共枕,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夏悠答應的歡快。

  荒微微勾了勾唇角,很快又藏住了笑,嫌棄地轟她去睡覺,「行了,不用獻慇勤了。也不看看天色都多晚了,快把你的背包拿回自己的屋子裡,別妨礙我歇息!」

  「好勒,我馬上就拿走。」夏悠吐了吐舌頭,停下按摩的動作,提著背包走向了門外朝她揮爪子,「那您早些歇下,我不打擾了!」

  荒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她趕快走掉把門拉上。等夏悠的身影消失之後,他的唇邊才綻開一個不曾掩飾的淺笑來。

  片刻後,他起身小心仔細地將夏悠帶來的毛筆墨水都收撿存放好,一個人坐在墊子上怔怔地望著夜空發呆。

  他不喜歡妖怪,也不喜歡人類,因為對這類生物持以溫柔,受傷害的永遠是自己。當年遍體鱗傷的少年消逝在冰冷的海水中以後,一顆心也被冰封在裡面,早就沒有了「溫柔」這樣東西。

  只是在面對夏悠的時候,他總是忍不住洩露出心底最真實的情緒。

  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夏悠身上所負的氣息是屬於他的,所以荒才會情不自禁地靠近她,這種親和力是彼此間雙向的。

  但更多的,卻是因為夏悠總是能很自然地與他相處,對方身上有一種親和與溫柔,是很久以前被他所拋棄的。

  既令他懷念,又令他想要擁有。

  他不喜歡用自己過往的經歷去博取同情,因此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過往,對於他來說,那已經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了。

  人類這種生物,愚蠢的、虛偽的、絕望的每一面,他都真實地看見並感受過。尤其他為了那件事潛伏在宮廷中,更是深深地瞭解那些所謂光明正義的陰陽師和貴族們,又在背後做著多麼惡毒醜陋的行為,為了一己之私而奪去一個又一個無辜的生命。

  他不喜歡這些愚蠢的傢伙,可作為應該為人間帶去希望的幸福的神明,即便是處於人間煉獄中也要繼續走下去。

  因此他看起來總是冷漠的,高不可攀的。所有人敬畏他的力量,卻又恐懼他的強大,不曾敢太主動靠近他。即便在心裡無數次告訴自己,溫柔這種東西早就已經不復存在了,可獨自一人總會無可避免地感到孤寂。

  他內心渴望著被溫柔與善意的對待,渴望著和別人親近,渴望有人陪同自己走下去,哪怕他一直在否定這個事實。

  所以,荒耐不下內心的孤寂,生出了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創造出一個生命來陪伴自己的想法。只可惜,他只是四魂之一的獨立個體,不曾擁有月讀命那完整而強大的力量。

  但是,時空亂流與夾縫中的生靈那麼多,隨便挑選出其一來陪伴自己也是一樣的。

  時空裂縫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即便是神明也不曾完全地摸清楚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荒只知道,在這樣交錯的裂縫之中,也有居住在那裡的特殊神明。

  他慢慢地窺探了裂縫很久很久,終於找到了一個符合自己心意的生靈。天真卻不至笨拙無知,聰穎卻不至城府幽深,善良卻不至愚蠢盲目。

  還算看的過眼的靈魂,這麼年紀輕輕的就逝去也著實可惜,不如依附他的力量繼續存活下去。

  如果對方知道這一切,一定會為獲得新生而感激零涕吧?

  窗外的月光很朦朧,晴朗的夏夜中,晨星的光芒竟比圓月還要璀璨明亮。

  恍惚間,荒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個夜晚。

  在人類的世界中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

  他們說,每當天空中有流星劃過的時候,那便代表著有一個美麗的生命逝去了。

  無數人驚歎讚美著天空流星雨,然後閉眼對著流星禱告起來,那一刻荒聽到了無數的願望,貪婪的、可悲的、微小的、平凡的……

  大多不過是在祈求錢財地位,或著暗暗詛咒討厭的人過的淒慘不順。

  荒沒有理會,只是在心中淡笑他們的幼稚與可愛。

  他想要把那個被選中的生靈從時空夾縫中帶出來,可是那一刻,他在時空裂縫中聽到了一個無比溫柔的女聲。

  「如果可以的話,請神明賜予我一個孩子吧。」

  「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如果可以擁有一個孩子,籐原塔子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女人的聲音真切誠懇,沒有憤懣與貪婪,從靈魂中都透露著極致的溫柔。

  真是難得一見的人類呢,這樣溫柔到了極致的人,一定也所處在一個安寧美好的世界吧?

  那一刻,荒不由自主地改變了自己的動作。

  他動用自己的力量,將那個意識處於渾沌中的生靈推向了那個祈禱的女人。

  是啊,他所在的世界是人間煉獄啊……

  這樣美好的生靈應當和那樣溫柔的靈魂相遇才對,他又何必將這個生靈禁錮在自己身邊,和他一起承受痛苦……

  不久以後,那個存在於時空夾縫中的神社裡有神明找到了他,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忙,把那個不小心墜入其他時空的孩子帶回來。

  「不用,就讓她在那個世界待著吧。」

  在那個世界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就足夠了。

  「您還真是善良呢,當真不打算把自己的孩子留在身邊嗎?」那個陌生的聲音帶著笑意問道。

  「不用,若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再找我也不遲。」

  「好吧,那您還真是固執呢,我不強求了。」那個聲音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那我們事務所就暫且代您照顧一下她好了,畢竟也是依靠高天原的力量才重生的,要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才可以啊!」

  「不過……你們早晚還是會見面的。」

  「什麼意思?」

  「您忘了嗎?她是從您的願望中獲得新生的啊……」

  從他的願望中誕生的,他用自己的願望幫助了對方再獲生命。

  那麼……他當時的願望,是什麼來著?

  *****

  夏悠迷迷糊糊地躺在榻榻米上,昨晚被茨木鬧了一夜,現在的她很睏。

  不過再怎麼困,腦子裡揮之不去的還是荒冷淡嚴肅下深藏的落寞與孤單。

  她並不知道荒過去到底經歷過什麼,但她猜得到那一定是很不好的回憶,所以才會造就他現在的性格,把真實的自己都藏了起來。

  夏悠並不願意去揭開別人的傷口,讓它再次鮮血淋漓。

  看得出來,荒其實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即便他平時總是口口聲聲「愚蠢的人類」、「愚蠢的妖怪」,卻還是徹夜不些地幫助陰陽寮處理種種棘手的麻煩。

  恍恍惚惚間,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為何,眼前卻出現出了一片夜色下漆黑冰冷的大海,怒濤狂吼著席捲向村莊,無情地將海中一個少年遍體鱗傷的身軀吞噬,夏悠半睡半醒之間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絲揪心與絕望。

  隱約間,她看見了那少年瘦弱的身影和哭泣的臉龐。

  ……

  人類用無情淬煉了最鋒利的刀刃,將他拋棄於最冰冷的海水之中,但少年與生俱來的溫柔卻從未消失。

  雖然,他大概並不覺得那是溫柔。

第46章 八火天罰警告

  夏悠像上一回那樣待在庭院中學習如何更深一步地掌控自己的力量。

  昨夜過後,荒的態度能明顯地感受到緩和了不少。

  由於接下來的教學難度有所提高,荒適當地放慢了進度,講解也更為耐心詳細,短短兩日夏悠便對這些力量有了更多深入的瞭解。

  早上的第一堂課,荒便教她如何淨化自己身上屬於別人的氣息。

  「這對你來說不難,你現在就把身上那些妖氣都淨化掉吧。」

  夏悠乖乖地照做了,心下卻懷疑對方還在介意著茨木留下的妖氣,悄悄地瞥了他一眼。

  荒不經意間對上她瞭然的目光,立刻面帶一絲彆扭地別開了頭,然後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道:「身上沾染妖氣太多的話,可能會引來其他的妖怪,要為了安全著想。」

  他才不是因為討厭茨木那個妖怪的味道呢!

  「還是您想得周到。」夏悠笑瞇瞇地說道,看破卻不說破,繼續埋頭做筆記。

  荒目前所教給她的大多是保命的防禦招式,比如可以隨時隨地挪動的小型結界,以及不可移動的超大範圍結界等。

  「倒是和夜鬥他們畫一線的做法有異曲同工之處呢。」

  所謂一線,就是神明或他的神器們畫出一道線,將此岸與彼岸的生命隔開,讓彼岸的妖怪無法輕易跨越一線傷害他人。

  荒輕輕點頭,「沒錯,實際上一線就是結界的一個分支,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不過結界的力量較之一線要更強大得多。」

  後世的人類倡導相信科學,破除迷信,神明的信仰者大幅度急劇減少,使得不少神明的力量不足以支撐對方隨意建立結界。

  只是夏悠不一樣,她不需要依靠人類的信仰存活,荒自然會教她更深更難的東西。

  「一線只是單純隔開此岸與彼岸的生物,通俗的來講也就是將人類和妖怪分離在兩個世界。不過結界的防禦對象是無差別的,無論是神明、妖怪還是人類,只要你的力量足夠強大,他們都無法突破你的意志靠近你。」

  「你現在能做到快速移動小型結界已經很不錯了,可以嘗試著建立一個大範圍的不可移動的結界,隨著你能力的提高,所籠罩的範圍也會越來越廣。」

  「你甚至可以將結界都隱藏起來,對方不僅無法闖入結界內的領地,甚至連結界的入口都找不到。」荒微微一笑,「但凡能夠這樣做的人,已經步入高手行列了。」

  「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除了您以外,有其他人做得到嗎?」夏悠聽的津津有味。

  荒端起茶杯淺飲了一口,「不少陰陽師、巫女或和尚都可以做到,但這需要長達數十年的修行才可以。」

  所以那些得道高僧啦,知名陰陽師啦,大多都是中年人或老者。

  「也有少數人類天生便是佼佼者,生來就擁有強大的力量,比如安倍家那個叫晴明的少年。」

  不知源義經,但識晴明公。

  這位後世家喻戶曉、大名鼎鼎的陰陽師,夏悠自然是知道的。不過這個大人物成名的晚,此時還是個只比她大一歲的少年,剛剛在陰陽寮中嶄露些許頭角。

  以晴明的身份,他並不能時常隨意在宮廷中進出走動,夏悠並沒有見過他。

  「說起來,撫子的天分也很高,算是難得一見了。若她繼續潛心修習兩年,也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只可惜……」

  夏悠聽他講起撫子,心下有所瞭然地點了點頭。

  只是撫子遇上了喜歡的妖怪,放棄了巫女這一身份,懷孕之後靈力自然大幅度削退。

  夏悠忽然想起了星熊說過的話,她忍不住問道:「我聽說巫女如果想要嫁人生子過上普通的生活,必須要徵得同意革去自身之職,否則會遭受天罰,這是真的嗎?」

  「沒錯,她這樣的神職者是不可以嫁人的。」

  「如果那位神明已經認可了他們的話,為什麼陰陽寮還總是派人勸她回神社呢?」

  撫子在她面前提起過這個總被打擾的苦惱。

  「神明有沒有認可他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陰陽寮可不打算放她走。」荒垂眸淡淡地說道,似是想起了什麼事,嘴角劃過一道若有若無的嘲諷微笑,轉瞬即逝。

  「可撫子明明什麼事也沒有。」

  既然這樣的話,她所侍奉的神明應該已經同意了才對,至於陰陽寮不肯放她走,莫非是因為惜才?畢竟連荒都親口肯定了撫子的天分。

  「那是因為,她根本沒有正式嫁給玉藻前。」荒骨節分明的二指敲了敲桌子,解釋道,「 為了避開那個忌諱,他們沒有舉辦過婚禮。」

  夏悠恍然大悟。

  早從撫子十歲的時候敢一個人脫離逃跑的隊伍回來找她時,夏悠就覺得這個小女孩有著和尋常人非同一般的膽識跟勇氣,卻不料撫子看起來溫婉柔弱,甚至帶著幾絲天真,內裡卻是這樣一個敢於反抗的剛烈性子。

  荒不打算讓她再繼續問下去,否則他有些擔憂夏悠會知道太多骯髒的秘密,從而被牽扯其中。

  「好了,不要再談論別人的事情了。你是我的孩子,力量比撫子要高得多,可別連一個小小的結界之術都搞不定。」

  荒靜靜地看著她,聲音沉穩地繼續講解一個又一個問題。夏悠吐了吐舌頭,收回外放的心思繼續認真聽講起來。

  這個孩子……如果當初把她留在身邊的話,她現在應當是自己的神器。不過如今的她是人類之軀,教導神器的那一套放在她身上不合適。

  「人類中有一些人不同於普通之眾,好比撫子,她天生擁有靈力的人,可以修習許多常人做不到的法術。神力雖然和靈力有一些差別,但你也是人類之軀,學習陰陽術或者法術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你既然往來於這個世界要通過撫子的居所,平時也可以多向她請教,我實在抽不出太多的空餘時間來一點一點的教你。」

  「我會努力學的。」夏悠點頭向他保證。

  「有事無事,都要常常運用自己的力量,這樣才力量才會增長。你不練習,就會停滯不前。」

  荒放下已經見底的茶杯,起身超外面走去,「今天就到此為止,下午和晚上的時間你都好好練習吧。」

  「我有要緊事情須出一趟城,可能很晚才會回來,你若有什麼疑惑,記下來明天再一一詢問我。」

  「好。」夏悠收起桌子上的小本本,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一時間有些失神。

  真沒想到,如此高傲冷淡,一副嚴肅的不可輕易冒犯的荒,曾經也會有那樣懦弱無助的一面。

  拋開腦海中的夢境,夏悠回過神來,打起精神開始練習起力量的運用來。

  荒說過,巫女和陰陽師這樣的人類,力量掌握到一定境界之後,完全可以就地隨意取物做武器。

  她也要成為那樣厲害的人,免得什麼奇奇怪怪的妖怪都敢半路擄她!

  *****

  荒沒有帶任何隨從,出了城以後直奔玉藻前居所而去。他力量強大,傳送自如,不過幾息之間就出現在了木宅屋的大門前,抬腳不急不緩地走了進去。

  「閣下突然拜訪,有何貴幹?」見到來人,玉藻前怔了一下,隨即迅速地皺起了眉頭,「可是陰陽寮那群人又想做什麼?

  「不用多慮。」荒搖了搖頭,目光放在了撫子凸起的腹部,不知想到了什麼,冷不丁地問道:「她何時生產?」

  「應該還有六個月吧……」撫子摀住小腹,有些不安地看向他,「荒大人,可是有什麼不妥?」

  「六個月……」荒低聲重複了一遍,隨後搖搖頭道,「陰陽寮暫時沒有再關注你的事情,不過以後還會不會找上門來,我不能保證。」

  六個月,正是大晦日過後不久,京都府那秘密獻祭儀式開展的時候。

  「我來這裡,主要是想告訴你,不要因為夏悠的緣故而親近大江山。」荒收回思索的神色,朝著玉藻前認真地道,「不論現在還是以後,都不要和京都外三方勢力的任意一方親近或是交惡。」

  「我明白,我不會輕易攪亂這三方勢力平衡的。」玉藻前瞭然地點了點頭。

  夏悠與茨木的關係非同一般,而他們夫妻與夏悠的淵源不淺,荒或是擔憂他因此而親近大江山的勢力。

  早在很久以前,這個男人就私下和他做過交易,以讓撫子能夠順利脫離陰陽寮的掌控為籌碼,要他不得隨意插手三方勢力影響天平的傾斜。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如此順利地將撫子帶出平安京。

  不過……荒大概是想多了,他怎麼可能跟茨木那種妖怪交好?如若不是夏悠的緣故,怕是早就打起來了。

  「黑夜山的天狗一族一直未曾上門尋過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那個新起之秀,奴良組的妖怪有意拉攏過,我拒絕了。」

  至於大江山……這就更不用說了,他謹記著和荒的交易,沒和這群最囂張狂妄的勢力為敵。

  「哎,都十年了,大江山和奴良組的鬥爭依舊為停止,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倒是黑夜山的天狗們從未插足過著泥潭。」

  「那是因為他們都蠢。」荒冷笑了一聲,提起奴良組和大江山之後,語氣驟變,話裡話外都散發著掩飾不住的嫌棄和嘲諷,「一群囂張至極的傢伙,出門都不愛帶腦子。」

  否則怎麼會因為京都府的暗中操作,而相互埋怨痛恨彼此這麼多年呢?被人拿來借刀利用了都無所察覺,一群蠢貨!

  用荒的話來說,大江山那群妖怪就是立於霸主地位太久,以至於狂妄的目中無人,被人算計了也不知道。而奴良組也是一群心比天高的,毫不掩飾鋒芒地與之針鋒相對,卻不知道京都府見雙方打成這個樣子,心裡正得意。

  反倒是黑夜山那群天狗有點小聰明,總是能敏銳地察覺到危機並巧妙地避開陷阱。

  一想到夏悠居然看上了這種智商的妖怪,荒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的臉色是毫不掩飾的難看,撫子幾乎是瞬間就感受到了他週身散發出來的低氣壓。

  「呃……荒大人,您這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不,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荒收斂情緒,看向玉藻前,認真地說道,「茨木那妖怪是否時常纏著夏悠?」

  「呃……是這樣的沒錯!」撫子小雞啄米似地點頭,「上次姐姐大人就是和他一起回來的,而且我聽那個茨木說,以後他還會經常去那個世界找姐姐大人!」

  荒雙眼危險地一瞇,緩緩道:「下一次他來這裡的時候,還請你們替我先將他暫時留住,我有一些要緊的事情,必須和他好好地談一談。」

  他在「好好」兩個字上音節咬的極重,讓撫子怎麼聽都覺得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好、好……絕對沒問題,到時候我會用飛鳥式神立刻向您傳遞消息的!」

  荒滿意地點了點頭,坐在蒲團上和玉藻前夫妻倆提了一些夏悠的事情,見夕陽落下已接近黃昏時分,方才打算起身回宮廷。

  這時,坐在屋子裡的三人卻都敏銳地察覺到西面有一股龐大而雜亂的妖氣在迅速地逼近這裡,越來越近。

  從氣息的混亂程度來感知,起碼有二十道來自不同妖怪的妖氣,以其中一道渾厚炙熱的妖氣最為強大。

  「怎麼回事,莫非大江山組和奴良組又要打起來了?」

  「山下明明有大路不走,偏生如此囂張地打我們這裡過,不知藏的什麼心思。」玉藻前擰起眉頭,眼神犀利地起身走向外面,「我去看看。」

  半山腰中,星熊童子正好不威風地騎在牛鬼的真身上,駕著他在空中騰飛著往玉藻前居所靠近。

  在他身後,還有十幾個樣貌各異的小妖雙人合抬著數個沉甸甸的箱子,從那沒蓋穩的箱子縫隙處看去,竟全都是金銀珠玉,滿箱財寶。

  「星熊大人……我們這樣會不會被京都中的陰陽師們趕出來啊?」

  「是啊……您說要去求親,可是宮廷的結界您能闖得過?」

  小妖們氣喘吁吁地跟在他屁股後面,越是靠近平安京,心裡就越發慌張。

  「我怎麼可能直闖平安京?」星熊回頭不高興地瞪了他們一眼,「我在你們看來就那麼蠢嗎?」

  是啊……

  「我先在要去的是玉藻前的居所,不是讓你們去平安京送命,放心吧!你們好好幹,待我大功告成,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之前在夏悠和酒吞等人的談天中,他記得夏悠說過這個世界的落腳點在玉藻前的居所。

  等三天後,也就是明天,她會直接從這裡回那個世界。所以他一定要趕在茨木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抵達這裡,守著夏悠明天出現在這裡。

  然後,他會獻上這些金銀玉石向夏悠求婚,並讓她把她的父神也一併叫來,再繼續詳說此事。

  若沒記錯的話,茨木也會約在明天中午與夏悠在此見面。

  茨木一看到他的所做所為,一定會氣的跳腳,對他大打出手。可這裡不是大江山,而是玉藻前的居所,茨木若是目中無人膽敢行兇,玉藻前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因此他只要躲在玉藻前的家裡,就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

  當然……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等夏悠的父神也聞聲趕來之後,他那溫和有禮的模樣,絕對會和茨木凶神惡煞的形象形成極大反差!

  更何況,他可是精心準備好了貴重的禮物以表真心,反倒是茨木雙手空空什麼都沒準備,脾氣還臭!

  這樣一來,夏悠的父神一定會不喜茨木,反而對他有良好的印象,有人對比才能襯托出他的好嘛!

  這個完美計劃他可是足足想了整整兩天才想出來的,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

  「這……若是茨木大人聽到風聲跟過來了怎麼辦?」

  「呵,你蠢嗎?」星熊不屑地撇了撇嘴,「茨木那傢伙現在怕是還在追著酒吞到處跑呢。」

  因為他在酒吞開溜之後故意將他的行蹤暴露給了茨木,讓茨木忙著尋找酒吞而無暇顧忌他的動向。

  整個計劃簡直完美無缺,天衣無縫。

  想到這裡,星熊忍不住仰天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我怎麼會這麼聰明!」

  「……」

  「無禮妖怪,你從何方而來,擅自闖入我的地盤想做什麼?」不遠處,小屋的柵欄門前,玉藻前正黑著臉神色不悅地看著這群妖怪。

  「我是大江山的星熊童子啊!我們以前不是見過的嗎?你難道忘了嗎?」星熊眼前一亮,在牛鬼身上撲騰著打起了招呼來。

  玉藻前定睛一看,隨後抽了抽嘴角。

  這個不就是之前和奴良組打架,結果撤退的時候跟自家部眾走散,躲到他家庭院裡摔了一屁股雞屎鴨屎的那個傢伙嗎?

  「你擺著麼大的陣仗是要做什麼?喧鬧之極,擾人清靜!」

  「嘿嘿,不會妨礙你的,我們就在你家門口卸一晚上就成。」星熊從牛鬼身上跳下來,嚷嚷著大嗓門指揮妖怪們將寶箱放好。

  「你到底要幹什麼?」

  「哎呀……既然你那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不過你可千萬不能告訴茨木啊!」星熊擦了擦汗水,眉開眼笑地道,「我這是在為了求娶夏悠做準備!」

  玉藻前一聽,差點沒把口水噴出來,「你說什麼?你要求娶夏悠?」

  荒從屋內走到庭院的時候,便聽見玉藻前驚訝地高呼這一句,臉上猛然間一沉,邁開大長腿快步走了過去。

  「你說什麼?」

  他咬牙切齒地問道,目光死死地瞪著這個金髮白角的妖怪,幾乎要在他身上戳出兩個洞來。

  「哎呀!我都說了是要求娶夏悠,你耳背嗎?」星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荒不要妨礙自己,「反正跟你沒關係,我們又不熟,你別站在這裡好不好,擋著我們卸箱子了!」

  聽到他這話,玉藻前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荒又看了一眼星熊童子,欲言又止。

  「呵呵……跟我沒關係?」荒的臉色黑如鍋底,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他用飽含怒氣的聲音森冷地道,「我是夏悠的父神,你說和我沒關係?」

  這一刻,他不再掩飾自己的力量氣息,強大的威壓瞬間向外釋放。

  感受到這氣息,星熊微微打了個哆嗦,隨後愣在了原地。

  這個氣息……怎麼和夏悠身上的味道那麼像啊?

  「你說什麼?你是夏悠的父神?」星熊大眼一瞪,差點一蹦八丈高。

  壞了!他剛剛才對荒出言不遜,該怎麼辦才好?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在半路上就碰見荒,計劃突然被打亂,星熊措手不及。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荒挪著步子靠近他,感覺手下的力量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星熊童子臉色大變,當機立斷決定立刻認錯,然後用真情來打動對方。

  「荒大人我錯了!請不要計較我剛剛的無禮,我是真心喜歡夏悠的,就請你成全我們吧!」

  不顧對方從黑到青的臉色,星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緊緊地抱住了荒的大長腿。

  「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對夏悠很好很好!你就快答應我和她的婚事吧,否則她被茨木那個混蛋騙去就晚了!」

  「真的我不騙你,我絕對比茨木更好,比他體貼,比他聰明,長得比他壯,吃得比他多!」

  荒低頭望著這個緊抱自己大腿的神經病,只感覺額頭的青筋在突突地跳。

  「放——手!」

  「不,我不放!你如果不同意,我是死也不會放手的!今天,我就要讓你看一看我的真誠和決心!」

  這一次,他絕對不要再輸給茨木了!

  當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青黑的臉色已經被氣的發紅,周圍的小妖們顫抖著遠遠退開,萬分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我倒數三聲,你這個蠢貨快給我放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一。」

  「你這是在考驗我對嗎?我知道了!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我一定會用表現來證明自己!」

  「二……」

  「夏悠說我們應該倡導自由戀愛,雖然神妖對立,可你要知道,我是真喜歡她的,原意為她付出一切。」

  「三!」

  「你打吧,就算把我打得半死不活,我也會留著最後一口氣爬到夏悠面前求娶她的!」

  這種劇情他看過的,以前好多人類窮小子求取富家小姐都用的是這一招,他甚至原封不動地把對方說過的話都背下來了。到時候,夏悠一定會被他感動的淚流滿面,然後不顧一切地從茨木的身邊投向他的懷抱。

  荒最後的理智之弦全都崩斷,他死死地瞪著腳下這坨妖怪,氣的眼眶都發紅,然後當著玉藻前的面凝聚起掌心的星辰之力,毫不猶豫地揮了出去。

  玉藻前微抖了一下肩膀,不忍直視地別開了頭。

  *****

  天色已經很晚了,荒還沒有回來。

  或許是被什麼棘手的事耽擱了吧。

  夏悠不再等待,洗漱過後打了個哈欠,縮進被窩裡閉上了眼睛。明天上午她還有半天課要上呢,得早點睡才有精神。

  迷迷糊糊間,她隱約感覺宮廷的結界好好顫抖了一下,隨後又恢復了平靜。

  是錯覺吧?宮廷的結界那麼堅固,就算遭到妖怪的攻擊也不會輕易破損的。

  黑暗的房間裡,夏悠漸漸沉入夢鄉,不多會兒卻覺得身上涼涼的,好像是誰將薄被掀開了。

  下一刻,一個炙熱的身軀貼近了她,有溫熱的呼吸緩緩地灑在她的臉上。

  是誰?

  夏悠猛然驚醒,睜開眼睛便在月色下與一雙近在咫尺金色瞳眸對視。那妖怪熟悉的臉龐突然出現在面前,夏悠瞳孔一縮,嚇得差點驚叫出聲。

  「茨……」

  或許是怕她的叫聲引來守夜人,茨木迅速地低頭堵住了她的嘴。

  月色下,兩顆心止不住地快速跳動。

TOP

第47章 在荒眼皮底下鑽被窩

  夏悠完全懵住了,任誰半夜睡覺睡到一半突然被偷襲親吻都會反應不過來的。

  昏暗的光線下,茨木看不清她因發燙而緋紅的臉頰,但那迷濛的水潤眸子裡所染上的驚色與羞怯氣惱,卻讓他的心也跟著夏悠的心迅速地跳動了起來。

  他一個活了一百八十多年的妖怪,雖然未近女色,卻不代表他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的。

  只是過往的歲月中,遇上的豬肉他都不喜歡吃,所以寧肯獨自吃素。

  咳咳……當然,不能把夏悠比作豬肉。她是最甜蜜的糖果,不斷地散發著誘他動情的甜香。

  無論是誰,都渴望與喜歡的人更親密一些。

  只是夏悠還是顆未熟透的果子,未到適合採摘的時候,所以他還在耐心地等待果子熟透的那一刻。

  茨木不急,他已經等了十年,在等上個三、五年也無所謂。

  只是不能品嚐這青澀的果子,就這樣看著她嗅一嗅總可以吧?

  僅僅只是兩日未見面,他的心底就已經開始瘋狂地思念她,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嗅到她的氣息……

  所以就算知道明天就能再見面,茨木還是按捺不住衝動潛進了宮廷之中。茨木並未在她唇上停留太久,輕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後,又埋頭在她頸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呼吸漸漸安寧了下來。

  淺淺的呼吸灑在頸間,大腦當機的夏悠緩緩回過神來,腦海中的困意被驅趕的一絲不剩。

  「你……你是怎麼闖進來的!你不要命了嗎?」

  宮廷中戒備森嚴,這裡離陰陽寮的路段可不算遠。他獨身闖入這裡,若是被守衛或陰陽師察覺到的話,該怎麼辦?

  夏悠清醒過來,驚喜過後的語氣中帶著後怕與一絲急怒。

  「別擔心,我不是硬闖的,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惕。」聽出她在擔憂自己,茨木彎了彎唇角,又控制不住地在她唇角落下一個蜻蜓點水。

  宮廷外的結界很厲害,但還不足以攔下他這樣的妖怪,只是為了不弄出大動靜來,他費了點小功夫罷了。

  仔細地循著夏悠的氣息在龐大的宮廷內摸索了好久,終於讓他找到了這個庭院,想到這裡,茨木略顯不滿地捏了捏她的臉。

  「怎麼把身上那些我的味道淨化掉了?」

  若夏悠沒有這樣做,他就不用費那麼大勁在這裡彎彎繞繞好半天了。

  此時的夏悠哪裡有心情同他纏纏綿綿打情罵俏,一聽茨木的問話,她的腦海裡就立刻浮現出了荒那揮之不去的嚴肅模樣。

  夏悠冷汗涔涔地推開他,焦急地道:「別問這些了,你還是趕快回去吧。我的屋子離荒的庭院很近,要是被他察覺到異樣就麻煩了……」

  「我剛剛仔細感知過了,這附近並沒有那個和你味道很像的傢伙。」

  茨木抓住她推自己的手,非但沒有走,還愈發過分地順勢躺下將她拉近了自己的懷裡。

  「以後不准把身上屬於我的味道淨化掉,否則我會生氣的。」

  他喜歡夏悠身上都是他的妖氣,這樣令他有一種別樣的佔有感,又好似向其他人宣佈了她是屬於自己的。

  「……」

  如果不把身上的妖氣洗掉,另一位也要發火的啊!

  「好了我知道了。」夏悠頭疼地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快走吧,荒今天下午去城外辦事了,去了這麼久估計很快就要回來了,到時候被他發現就完了。」

  「你不要以為自己的隱匿之術可以瞞過他。」夏悠知道茨木要說什麼,連忙在他開口前堵住了他的嘴,「他的感知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說那占卜預知的能力,光是准到犯規直覺判斷就已經很可怕了。

  「你那麼怕他做什麼,他對你很凶?」茨木皺眉,把她亂動的手緊握在掌中。

  「別胡思亂想,他對我很好,我是在為你的安全著想。」

  「我能有什麼危險?」茨木不管不顧地抱緊她,賴在被窩裡不肯離開,「我不走,沒有你我睡不著。」

  夏悠嘴角一抖,「酒吞呢?你不和他把酒言歡了?」

  「摯友從你走的第二天早上就不見了蹤影,不知又被哪裡的酒香引誘走了,我找了他整整兩天都不見蹤影。」茨木挫敗地歎了一口氣,神色有幾分苦惱,「你送給他的酒都還有剩呢,我本以為那樣難得一見的烈酒可以把他留住,沒想到他竟然又出鬼城了。」

  夏悠離開大江山的那個晚上,酒吞回到鬼城中後不見夏悠的身影,頓時察覺大事不妙。

  只是茨木帶著酒來找他作樂的時候,他已經躲避不及了,只好和對方喝了一晚上的酒,然後在第二天清晨的天未亮之時就立刻開溜。

  此刻,藏身於奈良某個偏僻小酒館內的酒吞搖著自己碗中的酒,一臉慶幸的神色。

  多虧夏悠帶來的白酒夠烈,後勁極大,這才讓茨木被灌醉後不省人事,給他爭取了藏身的時間。

  要知道,曾經這種情況下,基本都是他一睜眼就會看見茨木近在咫尺的大臉衝著自己滿足而欣喜地笑道:摯友,你醒了?

  那畫面別提多可怕了。

  為了灌醉茨木,那兩瓶酒大多都被酒吞灌進了茨木的嘴裡,他卻克制著沒喝多少。

  多烈的好酒啊,自己都沒喝過癮呢,想想真是令他心疼。

  不過,茨木這傢伙卻好像知道他的去向似的,差點半路追了上來。還好他頭腦機敏,左藏右躲鑽了個山路十八彎,來到這奈良城中,方才終於甩掉了茨木。

  這其中一定有人把他的行蹤暴露給茨木了。

  想到這裡,酒吞瞇了瞇雙眸。

  等茨木追著夏悠去往另一個世界之後,他就立刻回到鬼城之中把那個叛徒揪出來。

  然後……哼哼……

  再說茨木鍥而不捨地追了酒吞兩天一夜,終於跟丟了最後一道蛛絲馬跡,失落之下正準備回大江山,路過平安京的時候卻挪不動腳步。終是沒忍住潛了進來。

  「……」

  夏悠立刻就猜到了大江山中都發生了什麼事情,萬萬沒想到酒吞為了躲茨木,連他最心愛的酒都放棄了……

  而酒吞的逃跑技能也著實令她刮目相看,一定是滿熟練度的。

  「原來你是沒找到酒吞才來跑來找我的。」公平一點不好嗎?她都已經陪了茨木大半個月了,明明就應該輪到酒吞了才對!

  夏悠看著抱著她不肯撒手離去的茨木一陣胃痛,現在不走,要是等荒回來察覺到異樣了該怎麼辦?

  「你明天上午不是還要跟在他身邊受教嗎?快早些睡吧,我就這樣陪著你,天亮之前再離開。」一邊說著,茨木甚至坐起來開始脫外面的衣裳,一副今晚就在這兒睡定了的模樣。

  「要是被發現了……」

  「不會的,你安心睡吧,我是絕對不會被他察覺出異樣的。」

  別忘了,他茨木童子最擅長的可就是偽裝隱匿之術,改變外貌藏匿妖氣之後,就連酒吞都辨別不出來。

  夏悠再度被抱進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中,現在的她簡直恨不得把茨木捆起來綁在彈簧上一發彈弓送他回大江山。

  他這個樣子,她能睡得著才有鬼!

  然而,正是怕什麼來什麼。

  夜深人靜時分,庭院外響起一陣清脆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幾道燈籠的光芒。

  「壞了,他回來了!」

  感受到荒的氣息在迅速地朝著自己靠近,本來就膽戰心驚的夏悠立刻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荒的居所離她太近了,對方很可能會察覺到茨木的妖氣。

  她用力地推了推茨木,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道:「夠了!你現在從窗戶跳出去逃走還來得及,等下被發現的話就什麼都晚了……」

  夏悠簡直不敢想像,荒會不會一道天罰砸下來劈死他們兩個。

  「夏悠。」

  門外,荒帶著一絲疲憊和警戒的聲音響起,「你的氣息不穩,還沒有睡嗎?」

  沉睡之中的人類週身力量也是平靜的,夏悠的力量氣息卻還很活躍。

  夏悠一噎,和茨木對視了一眼,心臟怦怦直跳,「呃……睡下一會兒了,剛剛聽到院子裡有動靜,這才醒了。」

  「看來是我吵到你了。」荒瞭然地道,「抱歉,我能進來一下嗎?」

  「……」

  夏悠渾身一個激靈,連忙從被窩裡坐起來,慌慌張張地把茨木脫下的衣服藏進了被褥裡,然後尋思著要不要把這貨塞進櫃子裡。

  「馬、馬上!稍等一下,我穿個衣服。」

  「不用緊張,我們之間無需像人類那樣遵循繁文縟節。」

  他是神之子,也是神的化身,人類在神明面前從來都只有信徒和子民,而無男女之分。

  「你們在庭院裡稍等片刻。」吩咐掌燈之人後,荒直接拉開了夏悠房間的紙門。

  而夏悠才剛剛把茨木的衣服藏好,此刻見到荒突然出現在房間門口,臉色微青大腦一片空白,抖著嘴唇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完了……完了……

  此刻,她腦海之中全都是這兩個字,帶著蘊含暴怒力量的流星雨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將她和茨木轟得渣渣都不剩。

  然而,想像中的怒火並沒有出現。

  屋內的燈被點亮,昏黃的燭光下,荒關憂地看了她一眼,溫聲道:「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不舒服嗎?」

  「喵——」

  房間裡,一道細弱的貓叫聲想起,隨後被褥旁邊蜷縮著的一隻白貓舔了舔爪子,躍進了夏悠的懷中。

  「哪裡來的貓?」荒皺了皺眉,瞇起雙眼不動聲色地審視起她懷中的那隻貓來。

  夏悠一僵,她直勾勾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懷裡的貓,嘴唇微微一動。

  貓咪有著柔順濃密的白毛,雙耳附近卻帶著一小片紅色的毛髮,在昏黃的燈光下被映照成了橘色。此刻那金色的瞳眸正漫不經心地看著她,示意她不要緊張。

  見夏悠沒有立刻做反應,貓咪站在她懷中,用臉蛋和頭蹭了蹭她的胸口,黏人的模樣與普通的小貓無異。

  夏悠臉色一紅,一把將不老實的貓按在懷裡,「是今天下午在庭院裡看見的,也不知道是誰飼養的,我看一直沒人來找,就暫時把它留下來了……」

  「這樣啊。」荒理解地點了點頭。

  宮廷中的貓有不少,許多庭院都能看見,看它柔順美麗的毛髮,應當就是宮人餵養的那些貓,不是從外面跑進來的。

  夏悠保持著如常的神色,悄悄地掃了一眼荒,「您找我有什麼要事嗎?」

  驚了,荒居然沒察覺出茨木的妖氣來。

  「沒什麼,我剛剛進城的時候,隱約感覺宮廷的結界有在顫動。心下不放心,所以才在附近看看。」

  荒站在門口,挪動著目光仔細地掃視了一遍房間,「庭院裡有一道若有若無的妖氣,不過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你沒碰上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極淡的妖氣有點熟悉。

  熟悉的討厭。

  「……我睡的沉,沒有察覺到異樣。」

  「喵——」

  懷裡的貓似是不滿被這樣按著腦袋,用爪子扒開她的手,站起來晃了晃尾巴。

  荒忍不住看了那貓一眼,隨後皺了皺眉。

  夏悠心裡一跳,連忙岔開話題,「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看你很累的樣子,是碰上什麼棘手的事情了嗎?」

  「倒沒什麼棘手的事情,不過是遇上了個惹人厭的傢伙,好好地教訓了一頓。」荒瞇起眼睛,一提起星熊童子,胸口的怒火就忍不住往上升騰。

  「怎麼回事?」夏悠也關懷地皺了皺眉。

  荒淡淡地解釋了兩句,把來龍去脈告訴了她,夏悠懷中的貓金瞳中立刻閃過一道怒色與殺氣。

  「呵,那種愚蠢的妖怪竟也妄圖對你有非分之想。」

  他用盡力量狠狠地把對方揍了一頓,那傢伙也真是皮糙肉厚,打得他手都疼了。

  「以後你見到那個什麼星熊童子,一定要離他遠遠的知道嗎?我早就告誡過你,大江山那群妖怪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喵——」

  懷中的貓又不安分地叫了一聲,隱藏著敵意的目光掃了荒一眼。星熊童子打得好,但後面那句話他就不樂意聽了。

  「……」

  「還有茨木那個傢伙,我還是不看好他,你若堅持同他在一起,我依舊勸你三思。」今日在玉藻前居所遇到的事情,已經讓他對大江山的好感被拉到了最低。

  「……」

  茨木貓爪一張,露出鋒利的爪子來,他神色複雜地看了荒一眼,隨後報復似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夏悠的臉。

  誰要這傢伙看好了?反對有什麼用,他還不是照樣當著他的面縮在夏悠懷裡為所欲為。

  白貓的動作很快吸引住了荒的目光,他看那貓不依不饒地舔了夏悠半天,冷不丁道:「這是公貓還是母貓?」

  「呃……好像是母的吧。」夏悠本能地憑著直覺選擇了正確選項。

  「……罷了,你早些睡吧,我不打攪你了。」

  念她明天還要早起學習,荒不欲繼續叨擾她,拉上紙門離開了。

  今天揍星熊童子的時候一時沒收住手耗盡了力量,這下疲憊的連感知能力都退減了。最好不要有什麼妖怪膽敢闖進宮廷中作惡,否則被他抓住的話……

  荒的氣息漸漸遠去,夏悠高度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

  她一把將茨木放到旁邊,用力地擦了擦自己臉色的口水,驚奇地道:「你還會變貓?」

  「不然呢?」茨木幻化成了原來的模樣,將被褥裡的衣服拿了出去。

  「我還以為你只會變女人……」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我都會偽裝,只不過女人是我最擅長的罷了,而貓狗一類我雖然很少變,但不代表我不會。」

  因為誘敵作戰的時候,往往只有變成絕美的女人才能將對方的警戒心降到最低。

  夏悠抽了抽嘴角,「好吧,還好你沒變成女人。」

  否則荒乍一看到她被窩裡躺了個女人,那就是比和茨木本尊睡在一起,還要跳進河裡也解釋不清楚的事情了。

  「我都說了,不要懷疑我的實力,還是說你覺得那個傢伙比我更厲害?」

  帶著一絲不滿,茨木彈指熄滅了燭光,再次拉著她躺了下來。

  「安心睡吧,我陪著你。」

  這一次,茨木沒有再將她擁入懷中,反而是將自己埋進了夏悠的懷裡,輕輕蹭了蹭。

  剛剛變成貓的時候,就覺得軟軟的蹭起來很舒服,他好像知道為什麼不管男人還是妖怪都對此著迷不已了。

  夏悠的懷抱比他想像的更舒適溫暖,他好像蹭上癮了,熟悉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帶來安心寧靜的感覺,讓茨木想起了之前從夏悠衣櫃裡拿出的那件粉色小衣服。

  雖然那件衣服長得奇怪了一些,也不如裙子柔軟,但是他還蠻喜歡的,只可惜夏悠不願意拿那件衣服給他睡。

  夏悠身軀一僵,把手放在茨木的頭上,有種想拎著貓脖子把他拎走的衝動。

  可他已經閉上了纖長的眼睫,藏起了戾氣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溫柔。

  淺淺的呼吸聲起起伏伏,茨木睡著了。

  夏悠的手微微一頓,隨後像愛撫淑芬那樣在他的發上輕輕順了兩下,認命地歎了口氣。

  今晚,八成又要失眠了。

  她躺屍一樣地睡在哪裡,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第48章 學校重要我重要?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臉上的時候,夏悠緩緩睜開雙眼,打了個哈欠。

  身邊空無一人,只有殘留的淡淡氣息告訴她昨晚茨木來過這裡,不是幻覺。

  想起昨晚上緊張刺激的一幕,夏悠深深地歎了口氣,細心地將屋子裡殘留下來的絲絲妖氣全部都淨化掉以後,方才洗漱穿戴整齊走了出去。

  荒起的比她還要早,一宿過後已經沒有昨晚見到他時的疲憊,夏悠匆匆用過早飯之後,他已經坐在庭院中等待著她了。

  第三天早上的課程是言靈術和各類藥草辨別。

  所謂言靈,就是語言的力量,以語言來控制其他物體或生物。

  神道認為,在五十音符中包含著神力,將語言組合對的話,就可以發揮出超常的力量,如果組合錯誤,就有可能會產生帶著惡果的凶意。

  這是陰陽師和巫女們經常使用的言靈咒,他們可以僅通過語言的力量便達到自己的目的,而沒有靈力的普通人則無法做到。因此他們將語言的力量放進了符咒、念珠、辟邪之物等東西上,並以此為媒介,讓那些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也可以間接地使用言靈的力量。

  符咒與念珠等物的力量一般與製作者掛鉤,就好比夏悠目前所畫出來的符咒就遠不如荒畫的。

  但一般來講,相比寄於死物中的力量,本尊的言靈要更加厲害。

  「你若熟練掌控了言靈之術,再對戰橋姬那樣的妖怪就會輕鬆的多。」

  夏悠在事務所完成的每一個任務,荒都有權知道並詳細瞭解,除了晉江神社每個月會定時向他送來業績單以外,夏悠在學習過程中也會向他描述以前所執行的委託任務中的細節。

  理論永遠都要和實戰結合在一起,才能使力量最快的提升。

  荒會仔細地從她的所作所為中找出各種細節與漏洞,教導她怎樣做才能將事情解決的更輕鬆安全省力。

  「如果你足夠強,無需借助符咒就能將橋姬抓住,直接用言靈的力量把她困住即刻,更不用擔心她會逃跑了。」

  夏悠認認真真地記著筆記,眼中閃過一絲挫敗。

  之前那個委託是她沒有經過管三的挑選擅自接下來的,任務難度要高於她那時的水平,事後管三狠狠地說教了她一頓。

  管三一直都盼著夏悠能早早成長起來,然後去完成更多更難的委託,彼此雙方都能夠獲得更多的金錢與獎勵。

  他是貪財愛財,可卻從沒願意過夏悠去接觸那些棘手的麻煩,和妖怪作鬥爭可不是鬧著玩的,一不小心命怎麼沒的都不知道。

  哪怕是惠比壽,一年前不也照樣被某個藏在暗中的勢力借高天原之手強行殺掉換代了嗎?就連最強武神毘沙門天,曾經都差點因為手下神器的背叛而被迫換代,管三可不希望夏悠出什麼蛾子。

  神明死了還能換代新生,夏悠沒了就真的沒了。

  「我已經簽訂勞動合同八個多月了,一直以來解決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等回去以後,我會嘗試著去接更高難度的委託,來鍛煉自己突破上限。」

  荒點了點頭,眼中透露出幾分滿意,「的確,實戰才能最快進步。」

  「不過,我盡心盡力地交給你這麼多東西,本意並不是為了讓你在晉江神社中替我賺取更多的信仰和金錢。」說著,他話音一轉,面上全是認真。

  「我不過是希望你有足夠的自保能力而已,不管是在這個世界,還是那個世界。」

  「因為,我不可能一輩子都跟在你身邊,你未來有很長的路要去闖。」荒靜靜地望著她,垂眸伸手為自己倒了杯茶。

  他擁有能夠預知未來的夢境,可他很少主動去使用那種力量,因為主觀感情的影響會造成判斷的失誤,而後果帶來的苦頭荒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飽嘗過了。

  所以,自被獻祭在海中以後,他再也沒有主動以身邊任何人為主角去預知未來的事情了。

  荒很清楚,抱著私心去預知夢境,得到的結果往往都是錯誤的。更多的時候,他都是一切順其自然,隨心所欲,等待著冥冥之中的夢境主動找上自己。

  而就在與夏悠夜談過後的那個晚上,他非主動地預見了以她為主角的未來夢境。

  一切都是將會真實發生的。

  荒不能透露這些消息去影響她未來的走向與發展,因此只能順水推舟為,讓她未來的路盡量走的輕鬆一些。

  一開始他本只打算教導夏悠學習到中等層次,這樣的水平已經足夠應對她那個世界的大部分情況。但如今她既與這個世界的妖怪牽扯不清,他就不得不逼著夏悠在修行的路上前進了。

  更何況,還有那個夢境中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這會比之前更難更辛苦,但荒希望夏悠不論在哪裡,獨自一人時也可以有足夠強大的力量面對危險。

  「至於晉江神社的那個勞動契約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只不過是借他們之手來鍛煉你罷了。那個神社裡的傢伙們以利字當頭,如果他們的任何決策影響到了你的正常生活,記得一定要告訴我,我隨時都可以廢除契約。」

  他當年把夏悠的靈魂推向籐原塔子,本意就是希望她在那個世界快樂無憂地生活下去。

  晉江神社的傢伙說願意主動代他照顧夏悠,當時荒沒明白是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原來對方是看中了夏悠的力量,想從她身上搾取一點對自己有利的價值。

  畢竟,夏悠身上的力量源自於他,帶著這樣強大的力量,若被她一知半解懵懂渾沌地過上一世,未免太可惜。

  這個神社的事務所,本就是一個以盈利為目標的中介,只是還沒到為了利益黑心到不擇手段的份上,荒也就懶得計較了。

  夏悠望著他小雞啄米似地點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心裡暖洋洋的。

  言靈術的教學過後,荒又教她辨別起數種不同的藥草來。

  「上一回你採的那些草藥都沒有任何問題,這兩天放在院子裡已經被曬乾了吧?」荒指了指遠處那些太陽底下的乾癟藥草,「中午你離開的時候一併帶走吧,放到撫子家中便可。」

  「我這裡還有一份清單是你下一次的任務,採摘好了也無需帶給我看,直接讓撫子過目便可,她對於草藥的瞭解也很精湛。」

  「我昨天已經同她說過這件事了,以後這方面就由她待我負責你。」

  「好。」夏悠爽快地點了點頭,又好奇地問道,「只是,讓我摘這麼多藥草是為了做什麼呢?」

  「這些藥草都有滋養身體的作用,熬成藥劑之後更是能夠調理體內暴動或是紊亂失常的靈力,不論是陰陽師還是巫女,也常常會熬製種種藥劑輔助修行。」

  「撫子是這方面的高手,以後她會負責教你如何熬製的。」荒不知想到了什麼,淡淡一笑,「早晚你會用的上的。」

  「原來是陰陽師們的保健品啊。」夏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荒淺淺一笑,並未糾正夏悠被自己誤導的想法。

  這可不是什麼保健品,而是陰陽師們用來治病的。

  靈力這種東西,如果不仔細梳理引導,太過強大後便會對人類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陰陽師們在戰鬥中也可能會因力量使用不當而造成靈力的紊亂與暴動,需要長期服用對症的藥劑調理,以此來緩解身體的痛苦。

  夏悠天分比撫子要高,不僅學習速度快,對靈力的掌控能力也很強,在他的指導下很難出現這種情況。

  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畢竟,這世間的意外那麼多,誰說靈力只有在戰鬥不慎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紊亂失常?

  總之夏悠以後早晚都要四處奔波去尋找這些東西,不如他先在不影響未來走向的情況下小小地幫她一把,讓她日後能夠輕鬆一些。

  *****

  夏悠辭別了荒,帶著草藥和筆記朝撫子和玉藻前的居所走去。他們所住的地方,在京都郊外一個叫做水澤村的南面半山上。

  這半個月來,她的力量又有所提升,瞬移陣法能夠觸及的距離又拉遠了不少。

  其實荒教導過她如何用紙張折成的小人來收服自己的式神,之前派妖怪溜進毛利事務所打探案情的時候她就是這麼做的。這種方法也可以用在趕路上,只要夏悠隨隨便便抓個老老實實的低智商小妖怪來,便可以奴役他成為坐騎把她帶回水澤町附近。

  但她想鍛煉自己短距離傳送的能力,反倒沒有在回去的路上偷懶。花的時間雖久了一點,幸運的是這一次沒再碰上什麼奇奇怪怪的妖怪擄她。

  這是當夏悠站在玉藻前家門前的時候,瞬間驚呆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放火燒山了?」

  周圍那些被毀的七七八八的樹木,不是被攔腰切斷七扭八歪地倒在草叢裡,就是被什麼東西燒的焦黑。

  原本那山花爛漫的山間小路,如今搞得就跟世界大戰後的戰場一樣狼狽不堪。

  玉藻前正在修繕庭院外被波及的柵欄,聞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還不都是你那好父神干的。」

  苦了他才修好不久的柵欄,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

  夏悠抽了抽嘴角,「星熊那傢伙……他還好吧?」

  就算沒有親眼見到荒出手,光是看這副狼藉,她也能想像的出來當時的情景。

  「命當然還在,不過已經被大江山的妖怪們抬回去了,起碼半個月之內應該是不會來騷擾你的。」

  「哼。」茨木冷笑了一聲,感知到夏悠的氣味後從院內走了出來,顯然已經先她一步在這裡等著了。

  豈止是半個月?

  他今天清晨特意摸黑回了大江山一趟,對那半死不活的蠢貨進行了殘忍的補刀,眼下沒一個月星熊童子是別想爬起來活蹦亂跳了。

  要不是念著這麼多年並肩作戰的種種交情,就沖那傻子做的蠢事,他早就把對方的鬼角給打斷了。

  「既然來了,那我們就快回去吧。」

  酒吞離開了大江山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茨木在這個世界一時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人和事,主動催起夏悠來。

  「等等……讓我先把藥草放好。」

  茨木這傢伙實在是太狂妄了,進出玉藻前居所就跟自家一樣若無其事,大搖大擺。怪不得之前大江山裡瘋傳他的撫子的奇葩流言,沒見玉藻前的臉都黑成什麼樣了嗎?

  說起來,好像酒吞和星熊也是這樣,雖然哥仨性格有所差異,智商高低不齊,但該有的囂張隨性卻都是一樣不落。

  可能這就是屬於王者的迷之自信吧……

  誰叫人家就是有足夠的本事那麼囂張呢?

  夏悠忍不住想起了在另一個世界裡的某人,在印象裡,那位大爺在二十來年裡,似乎同樣也是如此自信高調地度過著每一天。處處都堪稱完美,讓任何人的眼裡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和茨木不同的是,這個人他不霸道,但卻自戀的很。

  還有四天左右便是冰帝的學園祭了,跡部應當就是這兩天回來吧?

  腦海裡思考著學園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夏悠告別撫子之後,帶著牛皮糖茨木回到了現世之中。

  「好幾天沒睡床了,真是想死我了!」

  回到房間裡,夏悠先是放下背包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滾了一圈,方才舒服地爬了起來,興沖沖地往樓下的廚房走。

  「天天吃刺身壽司和納豆飯,我已經快受不了了!走,今晚做好吃的去!」

  夏目貴志還沒有回來,斑一個孤寡老貓帶著建國和淑芬在客廳裡悠哉悠哉地吃著零食看電視,在見到茨木時癟了癟嘴。

  「又跟來了啊。」

  茨木已經換好了這個世界的衣服,聞言坐在沙發上換掉了電視裡的動畫內容,「有意見嗎,小肥貓。」

  「呸呸呸,你才是小肥貓呢!」斑惱恨地磨了磨爪子,「我的本體變成人類模樣的時候可比你帥多了,想當年,斑大人也是一位優雅美麗的貴公子啊……」

  要不是因為被封印了那麼多年導致力量衰退,他也要變成美男子天天到處晃悠。

  夏悠從冰箱裡端了布丁和冰激凌放在茨木面前,聞言抽了抽嘴角,「美男子……你確定不是一個頂著啤酒肚的中年禿頂猥瑣大叔嗎?」

  「喵!難道我在你眼裡的形象就是這樣的?」

  抱歉,還真是……

  茨木彎起嘴角,「夏悠說得沒錯。」

  斑頓時炸毛,兩個爪子在沙發上磨了又磨,「我要告訴貴志,你們兩個聯合起來欺負我!才幾天不見啊,你就開始向著這個傢伙了!」

  「貓老師,你輕點,把沙發抓破了媽媽會頭疼的。」

  「我不管,都是淑芬干的,和我沒關係。」斑迅速地收回了爪子,無辜被扣黑鍋的淑芬在一旁晃了晃尾巴。

  「你別得意,塔子和滋月底就要回來了,倒時候你就別想隨意在家裡進進出出了。」看著茨木眼中的得意,斑忍不住冷哼一聲朝他潑了一頭冷水。

  「對哦……」夏悠扯了扯茨木的短袖,認真地道,「我爸媽旅遊快回來了,開學以後我不常在家裡,你可千萬別隨意進出衣櫃,要是嚇到我媽媽就糟糕了。」

  茨木混不在意地道:「我可以變成貓,你母親不會察覺到任何異樣的。」

  「……那也不行,爸爸媽媽回來了,家裡的客房你就不能睡了。」夏悠把布丁和勺子放回他的碗裡,溫聲道,「還有四天就是冰帝的學園祭了,學園祭過後一星期要開學,我很忙的這段時間不去那邊了。」

  「沒關係,我和你睡一間房就好了。」

  聞言,斑差點噴出來。

  夏悠額頭的青筋跳了又跳,嘴裡咬牙切齒地蹦出三個字來,「不可以……」

  「我和荒已經商量好了,我會在每個星期的週六下午去他那邊,然後在週日下午的時候回這個世界。如果沒有其他要緊事,平常我是不會過去的,等我開學之後,你就乖乖待在那個世界裡陪著酒吞吧。」

  至於如何借口應對籐原夫婦,夏悠也已經想好了應對方法。

  有夏目貴志和一歧日和幫忙做掩護的話,問題不大。她只要說不想上課外補習班,每個週末都和同為高二生的一歧日和一起學習就可以了,週六晚不回來的理由也可以說成是住在一歧日和的家中。

  至於繪畫班……只能退掉了。

  「一周回去一天?」茨木皺了皺眉,用心數了數,那不就意味著每七天才能和她見一面?

  「不行。」想到這裡,茨木立刻一口回絕了,「這陣子你不也天天和我呆在一起嗎?為什麼開學之後就不可以了?」

  「因為我要上課啊大哥,等開學以後我就高二了……」夏悠抱著腦袋頭疼地皺起了眉頭,小聲地嘀咕起來,「還好冰帝不算嚴格,跨進來以後不犯錯的話,基本都能直升大學。」

  高二雖不像高三那麼緊張,但正是需要抓緊時間認真學習的時候,這要是換成天.朝,她說不定已經涼了。

  「那你週六週日不是沒有課麼,週五放學以後就去另一個世界不可以嗎?」茨木退讓了一步,繼續討價還價。

  夏悠抽了抽嘴角,「可是我還要寫作業啊。」

  週五下午和週六上午的時間,就是騰出來寫作業和處理事務所委託的時間。

  「又是開學,又是上課。」茨木放下吃了一半的布丁,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那個學校到底是什麼東西,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

  這種妨礙他和夏悠的東西,茨木簡直忍不住想一爪子將它捏碎。

  「當然很重要了,對每個學生來講都很重要。」夏悠拿勺子將布丁戳的稀爛,「你要是好奇我們學校的模樣,等過兩天學園祭我帶你去就是了。」

  她參加的是料理社團,當天會有好多好吃的,還有大胃王比賽,每年學園祭都是校園裡的熱門。

  茨木沉默了一下,片刻後才道:「……比我還重要嗎?」

  「……」

  「……」

  夏悠抽了抽嘴角,和斑兩兩相望,一時間啞口無言。

  「我明白了。」茨木身形微頓,見她遲遲不回話,眼中閃過幾絲落寞和不滿。

  他本以為荒才是最棘手的傢伙,卻不料在夏悠心中竟還有其他份量更重的東西。

  而且為了這些東西……她甚至不願意和自己睡,還要求他乖乖地待在那個世界。

第49章 學園祭前夕

  「這……這不是誰比較重要不重要的問題嘛。」夏悠擰著眉頭解釋起來,盤子裡的布丁已經被她戳的慘不忍睹,「其實很多學生也不喜歡上學,不想上學啊,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和一個與學校爭風吃醋的男人解釋問題真頭疼啊。

  「上次不是和你講過這個世界的規則嗎?不管喜不喜歡,作為學生都必須去學校,如果表現不好被校長開除的話,以後在這個世界的路就難走了。」

  「校長?」茨木冷笑一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敵意與殺氣,「這又是什麼東西,不僅強迫你去學校,竟還敢威脅開除你?」

  「別怕!只要有我在,不管在哪個世界都不會讓你受委屈,那個叫什麼校長的東西,我一爪子就能打得他跪地求饒!」

  聽到這句話,斑再也忍不住地噗噗大笑起來,看茨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滑稽的傻子。

  「 不是強迫,而是對於這個世界的每個人來說,上學就像是吃飯睡覺一樣正常。」夏悠哭笑不得,冰帝那位胖老頭校長也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也就是說,他沒有其他辦法,必須等待耐心等待夏悠畢業,算算還有將近六年左右。

  茨木垂下眼眸,在心中歎了口氣。

  這個世界還真是不方便,每個人類都有自己的戶籍和身份證,讓他想偽裝成人類的模樣陪著夏悠一起上學都不行。

  見茨木終於不再談論上學的問題,夏悠把話題轉到了學園祭上。

  所謂學園祭,也就是校園的開放日,可以邀請其他學校的人來參觀。不同學校的學園祭內容有所差別,但主要目的都是培養學生的獨立意識來表現自己,因此學校的各個社團都會盡情地展現自己的才藝來吸引觀光客的注意力。

  很多社團除了開展活動吸引觀光客參加,還會售賣社團人員所製作的各種紀念物與食物等商品,而賺到的錢也全部歸社團所有。至於這些錢是用作社團經費還是分發給社員們,則由學生自己做主。

  學園祭後,學校還會給每個社團合理評分,若某個社團無法受到大眾的歡迎,也就是低於均評分太低的話,就很可能面臨被廢部的危險。

  冰帝的學園祭可以說是東京地區眾學校中最華麗熱鬧的盛典也不為過。

  因為這是少數幾個同時擁有幼教部、國中部、高中部和大學部的貴族學校,佔地面積極廣,再加上本身財大氣粗,每年的各種校園節日都十分華麗張揚,就連一個普通的校運會都搞得跟東京要舉辦奧運會一樣。

  茨木聽她嘰裡呱啦地講了一大通,聽得雲裡霧裡,「做不好就要被廢部?你很擔心這個嗎?」

  「放心,廢部是不可能廢部的,冰帝的料理社這輩子都不可能被廢除。」夏悠微微一笑,「我們料理社團可以說是學校最受歡迎的社團之一了,廢部這種事情不需要擔心,而我們所需要做的,只是爭取在眾多社團中脫穎而出得到第一而已。」

  投入參與學園祭是國中、高中和大學部的學生,其中以後兩者為主力。高中生和大學生不論是頭腦思維和交際能力都較為出色,再加上本身經濟能力的支持,每年最亮眼的社團都是從中脫穎而出。

  top前十的社團,每年都可以拿到一大筆豐厚的社團經費,而料理社則每年都保持在前十的水平。

  畢竟,誰也不會和好吃的東西過不去。

  也就只有每年的這個時候,國中、高中和大學部的分社成員們才會拋下往日類似於甜鹹豆腐腦的世紀之爭,數百人團結一心地凝成一條麻繩,為了社團經費而努力。

  今年的女僕貓屋咖啡廳是初中部負責,目的是吸引觀光者的聚集。大學部則售賣料理社精心研製的各色小吃食物,衝擊社團的獨立銷售額。夏悠所在的高中部,則要舉辦大胃王比賽,盡可能地調動氣氛,拉攏觀光者參與互動,提高社團的整體評分。

  「你看起來很有信心的樣子。」茨木見她一副興致勃勃躍躍欲試的樣子,心情也不禁被感染的愉悅了起來,「能拿到第一嗎?」

  「我在冰帝上學的四年裡,社團最好的成績是全校第三名,不過嘛……我覺得今年我們可能有望衝擊第一!」

  「哦?為什麼這麼自信?」

  「因為我會找一個很厲害的外援來!」夏悠眉飛色舞地解釋了起來。

  找少量外援來幫忙學園祭也是比較常見的做法,曾經舞蹈部的部長就請來過知名鋼琴家為部員的舞蹈伴奏,拿下了第七名的好成績。

  而大胃王比賽就是要參與的人越多越熱鬧,但想要留住參賽者,食物的味道是最重要的。若食物不夠好吃,那參賽者便也沒什麼繼續下去的慾望了,料理社的成員們甚至怕參賽者感到膩味,每次都會精心烹製數種不同的食物。

  夏悠是整個料理社最擅長中餐的人,所烹飪出來的食物每年都大受歡迎,去年高中部負責售賣部分的時候,曾帶領著社團創下了歷史最高銷售記錄。

  這一次,她打算請的外援便是幸平創真,那個即將升入高中部的天才料理少年。

  夏悠強烈的直覺預感,如果幸平創真同意來學園祭上做外援,料理社今年一定能拿到第一名的好成績。而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爭取幸平創真的同意。

  好在,當夏悠提出請求的那一刻,幸平創真立刻就秒回並答應下來了。

  幸平創真(花生醬拌烤魷魚須)15:47:12

  沒問題,四天後的早上八點對吧?我一定會帶著我的武器一起來和學姐並肩作戰!!!

  純情女高中生 15:48:33

  是的,你能答應來做外援真是太好了!超感謝的啊(?3?)

  幸平創真(花生醬拌烤魷魚須)15:50:01

  學姐請不要客氣,你上次幫了我那麼大的忙,我一直都想找機會感謝你。偏偏你總是很忙,沒有時間來我家店裡品嚐我學習的中餐料理,這次能幫到你我很開心!

  「穩了,這小子答應幫我了!」夏悠激動的雙手一拍,彷彿巨額社團經費就在前方向她招手。

  「小子?」茨木眉頭微蹙,「做飯比你還好吃嗎?」

  在茨木的認知中,夏悠製作出來的食物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是啊,那個男孩子相當厲害,簡直是料理方面的天才,等你親口嘗到他的料理就懂了。」

  茨木輕哼了一聲,他不喜歡夏悠在自己面前誇別的男性生物,尤其是那個小子能夠幫到她,還領夏悠如此感激。

  猶豫了一下,茨木繼續道:「那我能幫上你什麼忙?」他也想幫夏悠,可是……他完全不會做飯。

  「你的話……」夏悠望著他轉了轉靈動的眼珠,隨後拍拍他的肩膀道,「當然能幫上我的忙了。」

  茨木雙眼一亮,「需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只要做她們料理社的狗托,一直坐在大胃王比賽現場不停地吃就可以了。

  敲定了幸平創真的事情以後,夏悠同他商量了一下大胃王比賽的具體料理清單,隨後又與料理社的高中分社社長溝通了一下,由佳很快表示會採購好新鮮的食材接應她們。

  學園祭的很多活動內容在每年未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準備了,料理社一直嘗試製作新料理,除了出於對烹飪的熱愛以外,為在學園祭上奪人眼目也是原因之一。

  臨近學園祭的開始,夏悠也開始前前後後地忙碌了起來。

  就在學園祭開始的前一天,她受到了一份包裝精緻嚴密的寄件,裡面是一套進口的便攜式精緻廚具。

  跡部景吾(永不破滅的圓舞曲)16:08:32

  今天給你個驚喜,就當是彌補一下沒能參加生日聚會的遺憾。明天見,本大爺先在這裡預祝一下你們料理社奪得第一的好成績了。

  是跡部送來的,從留言來看,這兩日間他已經回國了。

  忍足侑士(這輩子都不會相信科學)15:59:47

  明天加油!我和跡部會動員社員去給你們捧場的,今年料理社絕對有機會奪得第一哦~

  夏悠微怔過後,心下一暖,分別給他們回了句謝謝。

  網球部那麼多花樣美男聚集在料理社的地盤上,絕對會被路人賭的水洩不通,夏悠感覺自己已經預料到了未來的情景……

  晚飯時分,夏目貴志坐在餐桌上衝她溫柔一笑,「今年還需要我在聯誼會上做你的舞伴嗎?」

  學園祭十點正式開始,晚上九點結束,在八點後有個長達一小時的聯誼舞會。夏悠學習成績佳,長相出眾,每次學園祭都會受到很多男孩子的邀請,不過她總是只同夏目貴志跳一曲後便下場了。

  「跳舞啊……」夏悠似是想到了什麼,看了一眼身旁不明所以的茨木,冷不丁搖了搖頭,「今年我不跳了。」

  如果她和別的男生跳聯誼舞,茨木看到之後說不定真的會把學校炸了,所以,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

  夏目貴志微微一怔,幾乎瞬間就從夏悠的眼神動作中讀懂了她的意思。

  「看來……小悠果然還是長大了。」夏目貴志在怔愣後回過神來,緩緩地道,除卻一絲驚訝後只有溫柔的神情。

  斑見他這麼平靜,晃了晃短尾道:「貴志看起來意外的平靜啊,我還以為作為一個隱形妹控你會很反對這件事呢。」

  夏目貴志再次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我以前還一直苦惱,小悠明明這麼優秀,怎麼從來都不願意交男朋友。」

  「現在,小悠終於有了發自內心喜歡的對象,我當然很開心。不管她做什麼決定,我都願意支持。」

  「我就知道哥哥是可以分享秘密的人。」夏悠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不過,你不要總苦惱別人的事情,什麼時候考慮一下自己交個女朋友?」

  聞言,茨木抬起頭來若有所思地審視了他一眼。

  夏悠這個哥哥……算是個不錯的人類,他不討厭這個瘦弱的男生。

  夏目貴志卻沒有回答,而是垂下了眼眸,目光複雜地看著碗中湯羹上漂浮的油水,心情忐忑。

  上次去醫院診斷過以後,醫生給他開了不少藥,並叮囑他不要過於勞累,多多放鬆心情避免思慮過重。吃藥照做一段時間後,他的頭昏症狀果然減輕了不少,只是還未完全消失。

  多希望只是普普通通的小毛病,他真的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而令身邊的人為自己擔憂,如果某一天他和玲子一樣早早的就不在了,不僅自己無法追求幸福,還會成為別人幸福的阻礙。

  夏目貴志不敢想像那樣的後果。

  他一想起這件思慮擔憂了很久的事情,心情便愈發沉重,以至於氣息都變得不穩了起來。

  夏悠埋頭吃著飯,很快就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抬眸看了夏目貴志一眼。

  她的氣質感知能力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荒的教導令她對力量氣息的感知格外敏銳,有時候即便不需要刻意去感知別人的力量,也能注意到常人所注意不到的細節。

  剛剛有兩、三秒鐘,夏悠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夏目貴志體內強大的靈氣在不停地往外洩,就像被拔了塞子的水桶一樣。但幾秒鐘過後,他的靈力就再度恢復了平靜,好像剛剛靈力的波動都只是錯覺一樣。

  她對於人類靈力的瞭解程度並不如撫子那麼深入,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麼,只以為是夏目貴志的靈力隨著年齡又在突破增長了。

  「喵~女朋友啊,多軌那個女孩子就很不錯啊。」斑笑瞇瞇地開了口,「她不是九月後就要來東京實習了麼,貴志應該多去見見老朋友,而不是待在家裡悶頭看書。」

  夏悠回過神來,很快被斑引走了注意力。

  實際上,她的料想沒有錯,夏目貴志的靈力這些年來的確在飛速地增長著。只是若她疑心重些,用自己的力量去感知觸碰對方的話,就會發現夏目貴志體內的靈力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一片沉寂。

TOP

第50章 跡部回歸

  夜晚,夏悠再次殘忍拒絕了茨木同床共枕的要求,將他轟進了客房。明天她就是學園祭戰場上的戰士,絕對不能被失眠影響精神狀態!

  學園祭當天早晨,夏悠起得很早,與十點鐘才能進校參觀的外校生不同,本校學生六點鐘時就可以先進校佈置準備了。

  因此在夏目貴志等人還在熟睡的時候,夏悠就已經動作靜悄悄地爬了起來,不料剛剛洗漱完畢就被茨木抓了個正著。

  「都說了你不能提前進校,多睡會兒懶覺不行嗎?等九點半的時候哥哥會帶你一起去的。」

  茨木穿著一身薄而寬大的睡衣跟在她屁股後面來回走動,「我可以變成貓和你一起去。」

  「學園祭當天禁止攜帶寵物入內。」

  「那為什麼斑那個小肥貓可以跟著去?」

  「因為他可以變成人。」

  「……」

  兩人走動的腳步聲和對話音很快把睡在一層臥室的夏目貴志吵醒了,夏悠見他從臥室裡走出來,歉意地道:「抱歉,我們剛剛動靜太大聲了……」

  「沒關係,都已經七點鐘了,我每天都是這個時候醒呢。」夏目貴志打了個哈欠,微笑著擺了擺手,「你不是要提前去準備食材嗎?他們的早飯讓我來做就可以了。」

  「那好,既然這樣我就先走啦!」夏悠朝他們揮了揮手,三步並作兩步往玄關走去。

  見茨木仍寸步不離地追上來,夏悠連忙用眼神警告他道,「不許趁哥哥不注意偷偷跟著我,你要是在外面走丟迷路的話,小心人販子把你賣到大山裡給別人做童養夫!」

  「我記得你的味道,絕對不可能迷路的。」

  「你這是在我身上裝了gps定位系統嗎?」夏悠嘴角一抽,「不管怎麼樣,不可以擅自跟來,一定要和哥哥他們一起走,否則以後有活動都不帶你玩了!」

  「……」

  茨木只得認輸地停下了腳步,眼巴巴地望著夏悠拿起三明治叼著牛奶往公交車站走去,心下鬱悶。

  「雞皮愛死定位系統,那是什麼?」夏悠走後,茨木仍在疑惑地思考她口中蹦出來的陌生詞彙。

  「哦,gps定位系統啊,那種東西就是……」

  「比如微型跟蹤定位器,就是憑此來進行追蹤定位的。」見茨木一臉迷茫,夏目貴志好心地溫聲向他解釋起來。

  茨木認真地聽了一會兒,總算是弄明白了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麼用。聽夏目貴志說,只要在某人身上安裝微型跟蹤定位器,不管對方走到何處都能準確地知曉他的地點位置。

  他的雙眼立刻亮的刺人。

  「普通人類沒有妖力和靈力,竟然製造得出這種厲害的小玩意兒?」

  如果可以把這種東西偽裝成掛墜放在酒吞的鬼葫蘆上,這不就意味著以後不論酒吞去了哪裡,他都能準確地找到了對方的位置嗎

  「這種東西價格是不是很貴?」茨木心中蠢蠢欲動地想要購買一個微型個人gps定位器,只是這麼厲害的東西,價格一定很昂貴吧?

  也不知道上次高天原送給他的那些臭錢夠不夠買一個……

  夏目貴志雖不明白茨木為何對這種東西感興趣,卻還是回答道:「不是很貴,普通一點的,可能你在外面吃兩三頓飯的飯錢就足夠買一個了。」

  太好了!

  茨木決定,等見到夏悠之後,他一定要讓夏悠幫他買一個,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酒吞從不離身的鬼葫蘆上。

  往常他不是沒有用過類似的心思小計謀去追尋酒吞的位置,可酒吞的妖力在他之上,不論妖氣標記做的再隱蔽,始終都會被他察覺並抹掉。

  但人類弄出來的這個神奇小玩意兒就不同了,沒有任何力量氣息,倒時候只要聲稱是夏悠送給他的小禮物,酒吞一定會收下並且毫不懷疑有貓膩。

  想到這裡,茨木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來,心中的鬱悶也一掃而空。

  如果知道茨木的目的是什麼,夏悠是一定會非常樂意並積極地幫助他的。

  只可惜……平安時代又沒有衛星,這定位器買來卵用沒有。

  茨木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

  夏悠趕到冰帝的時候才七點半,但料理社的社員們已經來了七七八八,偌大的校園裡張貼著橫幅,掛著氣球禮花,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各個道路邊緣的空地和操場上是學校分配給各個社團的活動區域,已經有不少校生在前後忙碌地著手佈置著。

  不過料理社的社員多,人多力量大幹起活來也快,在前幾天基本上已經佈置的七七八八了。

  夏悠穿著乾淨整潔的冰帝制服襯衫和短裙,她今天要下廚製作料理,微卷的長髮高高地繫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乾脆利落元氣滿滿。

  她踩著小皮鞋踏進料理社的時候,拿著活動計劃單的薙切理江雙眼一亮,立刻朝她走去。

  「來了?目前國中部的女僕貓屋咖啡廳已經全部準備就緒,那群孩子應該已經在著手烤制糕點了。」

  雖然夏悠已經辭去了料理社副社長的職位,但作為高中分社社長的薙切理江還是會習慣性地同她商量報備活動進度。

  「大學部那邊以六人為一組分別製作不同的小吃料理在各個攤位上售賣,足足分了十二個小組。由於剛剛發現個別人手依舊不足,向我們高中部借了幾個人,所以今天負責大胃王比賽的只剩下二十六人了,問題不大吧?」

  「當然沒問題,我可是請了外援的!只是他不住在東京,要八點半才會到,等會兒他給我打電話,我就去校門口接他。」

  「好,之前大家計劃清單裡需要用到的食材基本已經都採購好了,儲備量很足。不過有一部分鮮蝦我訂購的是最新鮮的活物,將會在中午十二點半的時候運到校門口,這是你說大胃王比賽第二環做蝦餃的食材。」

  「沒問題!完全來得及,辛苦你了,那我們開始著手準備吧!」夏悠揚起笑臉點了點頭,心裡暗歎這位富二代的奢侈手筆,然後拉著同斑好友奈奈子溜進了料理社的大廚房。

  奈奈子把頭髮紮成了一個團團球立在腦後,挽著夏悠的手擠眉弄眼地衝她小聲道,「喂,理江還在看你呢!」

  聞言,夏悠下意識地回頭望了薙切理江一眼,對方很快一推眼睛,低下了頭裝作在認真看計劃單的模樣。

  夏悠收回了目光。

  「你看你一來理江就只顧著和你說話了,他的心思大家都猜到了,你不會不知道吧?」奈奈子繼續小心地戳了戳她,她好友圈裡的妹子就剩夏悠沒脫單了。

  平常聚會玩耍的時候大家總會帶上自己的男朋友,唯獨夏悠孤零零的一個人,顯得格格不入。或許是注意到會有些尷尬,她偶爾也會帶著朋友來,但不是自家哥哥就是網球部那些非情侶關係的大齡學長。

  作為夏悠的朋友之一,奈奈子相當操心她的感情狀況。

  薙切理江是夏悠的同班同學,兩人自打國中就被分在了一個班,升上高中也還在一起。兩人因為同樣對料理有著熱烈的愛,因此在加入料理社之後迅速地熟識了起來。

  他是個富二代,爺爺是某個名門料理學院的總帥,據說那個料理學院的考試是出了名的變態,任何考試與測驗稍有不慎之處便會被退學。

  據薙切理江自己本人解釋,他雖然算得上出身料理世家,可卻沒有遺傳到極佳的料理天賦,在初一入學的時候連入學考試都沒通過就被退學了。即便他身份背景足夠強硬,也沒有強行動用關係留在那個料理學校裡,而是改為了在冰帝貴族學院唸書。

  雖然沒有料理天賦,卻仍舊有一顆熱愛料理的心,因此加入了冰帝的料理社團。

  被退學這種事聽起來好像很慘的樣子,但薙切理江實際上是一個相當優秀的男生,綜合成績一直都保持在年級前十。金橘色的短髮和純淨的紫眸看起來就很像貴族王子,但卻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反倒意外地平易近人,在學校裡還蠻受女孩子歡迎。

  「反正你也還單身,理江長得好看性格又好,斯斯文文的,料理水平還那麼高,可算是和你有共同愛好了,真的不打算考慮一下?」奈奈子一邊撥弄的翠綠的新鮮菜葉,一邊和她咬耳朵。

  夏悠一開始加入料理社的時候,是唯一一個對中餐有執著熱情的人,島國本土的中餐並不正宗,那樣的口味很少能得到平常人的注意與喜愛。

  畢竟,許多美味的平凡中餐實際上並不太注重擺盤與外型,而那些在國際上都很出名的菜餚,又不是每個人都真的飛去天.朝品嚐過,習慣了顏值高的奢侈美味的冰帝貴族少爺小姐們無法一下子接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由於在料理方向選擇上的不合群,夏悠最初和社員的交流比較少,薙切理江是第一個對她做的中餐料理表示好奇並在嘗試以後大肆誇讚的人。兩人因此而熟絡起來,結果薙切理江也掉進了中餐的大坑,入迷地和她一起研究探討起來。

  經過二人三年的努力,成功地讓料理社的社員們對中餐大大改觀,在升入高中的第一學期,兩人雙雙被公選為高中部的正副社長。

  夏悠不缺追求者,也很快察覺到了薙切理江越來越明顯的表現,考慮到對這個男孩子並沒有那種喜歡之情,夏悠開始和他保持距離。加上那會兒收到了綠丁丁事務所的來信,簽下了賣身契,她乾脆在第一學期結束後辭掉了副社長的職位,轉而做一名打醬油的鹹魚。

  薙切理江是一個細心敏感的人,察覺到夏悠隱晦的拒絕之意之後,立刻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與言語舉動,和往常一樣與她相處。這個男孩子很聰明,他知道從夏悠的表現看來,假如直言表白的話,很可能連普通朋友都不好做了。

  夏悠回過神來,沖奈奈子微微一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忘記告訴你了,我在暑假的時候剛剛交了一個男朋友。」

  「什麼?」奈奈子瞪大了眼睛,驚奇地道,「是誰?難道是外校的嗎?」

  要知道,夏悠可是拒絕過很多男生情書的人,就從她那個波瀾不驚表情和平靜的態度來看,奈奈子曾一度懷疑她性冷淡。

  「能讓夏悠你同意交往的男生……真是不敢相信會是什麼樣子的呢,一定優秀的不得了!」

  夏悠無奈一笑,不是她眼光太高,而是作為一個腦子裡隱隱約約藏著兩世記憶的人,她不可避免地比同齡人要成熟的多。

  讓她和一群初高中生談戀愛,她真的做不到啊……

  「唔……他今天會和我哥哥一起來參加學園祭,等會兒你們就能見到了。」

  「哎?這是連哥哥都已經肯定了的存在啊!」奈奈子一怔,悄悄地望了一眼薙切理江,在心裡默默為他點蠟。

  連夏悠的哥哥都知道她的戀情了,看來薙切理江這次是真的涼透了。

  奈奈子在心底嘖嘖感歎兩聲,隨後不再八卦,專心地同夏悠一起處理起食材來。

  首先他們要爭許多米飯放涼,因為大胃王比賽的第一環節是揚州炒飯。

  大胃王比賽一共分三輪,只有通過一輪挑戰的參賽人員才能繼續參加下一輪,而最後一個戰到最後的人便是獲勝者,可以得到料理社準備的獎金與獎品。

  第一輪的比賽料理是揚州炒飯,量大分足,易於製作,能夠果腹,足夠在第一輪就攔住大部分因好奇而參加的觀光者。這一輪的參賽者絕對是最多的,為了不燃燒過多經費,以及避免食物浪費,料理社敲定了炒飯類平價又美味的食物。

  而且,以夏悠和薙切理江精湛正宗的廚藝,足夠讓那些試水的觀光者不留遺憾地被淘汰。

  第二輪的話是經典日式料理鰻魚滑蛋蓋飯,由料理社其他成員和外援幸平創真主廚,保證不屬於外面任何一家五星好評的料理店。最後一輪的料理就是廣式點心蝦餃了,能吃到第三輪的人這個時候基本撐的吃不下太多了,因此準備這類好吃的點心是最合適的。

  即便只有夏悠和薙切理江兩個人動手,份量也足夠了。

  當然,每一輪被淘汰的選手,也會受到品嚐黑暗料理的懲罰……

  懲罰料理實際上就是料理社的成員們平常突發奇想的新菜譜做出來的失敗試驗品,第一輪的懲罰料理是夏悠研發的老乾爹辣醬拌果凍羹,這是某一年她太過思念正宗四川涼粉而搞出來的。

  第二輪的黑暗料理是幸平創真的得意之作,烤魷魚蘸花生醬,風味之「毒」特可以傾倒一片人。

  而第三輪的黑暗料理是薙切理江負責的,在夏悠的強烈抗議之下,他終是妥協地把微波爐烤榴蓮肉換成了醃製泡西瓜,這是他通過水果罐頭與四川泡菜靈感結合的產物。

  至於烤榴蓮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夏悠真的不希望圍觀人群在高壓鍋燉屎的「香氣」攻擊下,把辛辛苦苦做出來的美食都「奉還」他們。

  幸平創真在八點半的時候準時到達冰帝大門口,作為料理社外援,他在夏悠的帶領下成功地被門衛准許踏進了學校。

  「學姐,好久不見!」

  紅髮少年的笑臉在八月的陽光下顯得熱情洋溢,他激動地蒼蠅式搓了搓手手,「揚州炒飯對吧?我在假期的時候有學習過這道正宗炒飯,第一輪的時候我也可以幫忙的,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他把這道炒飯加入餐館的菜單之後,很快超過黃金蝦仁炒飯成為了最新最受歡迎的食物之一。

  「太好了!我帶你去找薙切理江,等一下他也會和我們一起負責第一輪的比賽。」

  話音落下,一群熱愛美食的少年少女們雄赳赳氣昂昂地在料理社中忙碌起來。

  *****

  九點鐘,冰帝的大操場與空曠地段上基本已經架好了數不清的舞台與攤位,扮演卡通人偶的學生在校園裡笨拙地走來走去,旁邊校拉拉隊的女生們正在仔細地補著妝容,為了將要表演的舞蹈做充分準備。

  三個身材修長挺拔的男人跨進去往料理社的小道上時,很快就引起了校拉拉隊女生們的驚呼與激動。

  「是跡部回來了!誰說他今年不回來參加學園祭的?大騙子!」

  微卷的銀灰色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紫色的絢爛光芒,右眼下點著一滴淚痣的男人卻神色平靜,顯然已經對這副情景感到習以為常。

  習慣性地撫了一下淚痣,跡部景吾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身旁的忍足侑士聊天,大塊頭樺地崇弘十年如一日地跟隨在他身邊形影不離。

  「一年不見,學校還是老樣子啊。」跡部懶洋洋地感歎道。

  「何止是一年,都十年了,冰帝一直都是這樣。」忍足侑士微微一笑,「變的只是我們罷了,大家都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模樣。」

  「是嗎?可是在本大爺眼裡,你們一直都是當初那群熱血執著的傢伙。」

  從未改變過。

  「今年網球部的活動好像不怎麼樣啊,沒了跡部果然不行呢,這樣的話,夏悠她們的料理社一定會是第一名吧。」忍足侑士的目光掃過校拉拉隊的成員們,衝她們禮貌地會意。

  冰帝如今有在校生一千七百多名,活動社團二十二個,料理社的社員總共有將近一百二十名,是全校人數第三的大社團。而位於第一名的則是冰帝那十分厲害出名的網球部,足足有近兩百個部員,至於人數第二的社團,則是雲集了冰帝眾多美少女的校啦啦隊……

  雖然是校拉拉隊,但不論是籃球部還是足球都私下稱之為第二個「冰帝網球部應援團」,因此網球部的風頭與受歡迎程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不過這兩年來,冰帝的網球部有些由盛轉衰的趨勢,主要還是因為那個自初中起就被眾星捧月的冰帝之王,網球天才跡部景吾臨近大學畢業了。

  實際上,跡部在今年的七月已經可以說是正式從冰帝大學畢業了,這次的學園祭他是以應屆畢業生的身份參加的,本身並不作為網球部的社員進行參與佈置活動。

  這個男人從國中時代走到大學時代,把整個青春與夢想的汗水都獻給了網球,終於在大二那年帶領著冰帝網球部拿下了關東大賽的總冠軍,完成了多年來的理想與執念。

  若說還有什麼遺憾的,那大概就是曾經一同並肩作戰親似家人的社員一個一個不是一同畢業就是即將畢業了,而年輕一代的網球部雖有了新接班人,同樣人才輩出,但比起那些所屬於他們的歲月時光,還是要差上許多。

  「我不是冰帝網球部的全部,那些新人多歷練幾年,早晚能獨當一面的,我相信他們。」跡部淡淡一笑,「至於現在嘛……就先活在本大爺華麗的陰影之下好了。」

  忍足侑士低笑一聲,搖了搖頭,把下滑的單肩包往上提了一下。

  「對了,聽你說夏悠那丫頭居然找男朋友了?」提起料理社,跡部景吾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那個女孩子。

  畢竟當年他和沒少給這孩子補課,差不多算是當半個女兒一樣養大的了,就跟芥川慈郎那傢伙一樣。

  乍一聽到夏悠居然交了男朋友,跡部景吾覺得還挺稀奇的,要知道夏悠是個心理很早熟的女孩,在這方面冷淡理智的完全不像同齡人。

  「是啊。」

  「嘶……是個什麼樣的傢伙?長得帥不帥,網球打得好麼?」

  「帥氣倒是帥氣,就是看起來……很凶,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你不是和他們一起吃過飯麼,居然沒摸清對方的底細?就這麼放心網球部的小青梅被別人摘了啊?」

  想起茨木的模樣,忍足侑士默默地推了推眼睛,回憶令他有些恍惚,忍不住小聲道,「大概……是個像美少女戰士一樣的傢伙吧。」

  「…………」

  這是什麼鬼描述,他完全無法想像夏悠的男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

  「反正你今天應該會見到對方的。」

  跡部的嘴角抖了三抖又三抖,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忍足侑士來,最後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背包裡。

  「你這傢伙,平常不是最喜歡看愛情小說的麼,怎麼今天帶了本靈異怪談志出來?一點都不符合你的浪漫美學。」跡部掃了眼他包裡夾放著的書,眼神古怪地看了忍足侑士一眼,「說起來,你最近好像很著迷這些東西啊,總見你在朋友圈裡發。」

  「岳人昨天還和我抱怨,你神神叨叨的講鬼故事把他嚇死了。」

  「只是突然很感興趣而已。」

  注意到包包拉鏈沒拉好,忍足侑士準備把書拿出來重新放一下,這本書有點佔位置。

  隨著他的動作,怪談志不小心將放在包裡的御守也給帶了出來,跡部見他雙手不便的模樣,率先一步地幫他把御守撿了起來,好奇地打量著。

  「居然還隨身帶著除災御守?」從沒戴過這種玩意兒的跡部大爺表示十分好奇,拿在手裡左右翻來覆去地看。

  忍足侑士立刻開口急匆匆地道:「別拆開!否則裡面的神明就會跑掉了!」

  「…………」

  然而,就在跡部拿過御守的那一刻,身後似乎傳來一個女孩子痛呼的聲音,很快便被淹沒在了學園祭的喧鬧之中。

  跡部把御守還給他,看忍足侑士小心翼翼的模樣,總覺得他今天腦子發燒了。

  「好了,我知道這不符合跡部你的美學,所以不要再拿看傻子的目光看我了。」忍足侑士歎了一口氣,心裡有苦說不出。

  有些事,他想說也不能說啊……

  「什麼味道,好香。」放好御守,忍足侑士吸了吸鼻子,然後湊到了跡部身上,「你怎麼改用水仙花味的香水了……別說,還真挺適合你的人設。」

  「本大爺今天可沒有噴香水。」天氣熱哄哄的,出汗豈不是臭死了。

  「可是你身上的香氣很濃啊。」

  忍足話音落下以後,跡部也注意到了自己周圍有一股濃郁的水仙花香氣,眉頭微微一皺。

  「奇怪。」

  他今天真的沒有噴香水。

  片刻後,濃郁的香氣很快就變淡,然後散盡了。

  「……估計是哪個路過的女生香水噴太多了吧。」發現香氣小時以後,跡部挑了挑眉,「別磨蹭了,走去料理社看看那小丫頭在幹嘛。」

第51章 大胃王比賽

  夏悠正在準備揚州炒飯的食材,足量的米飯已經被蒸好盛在一旁,等待徹底放涼後再製作揚州炒飯,目前的主要任務就是將多種配料切成碎丁。

  火腿肉、蝦仁、青豆、胡蘿蔔、玉米粒、蔥末,每一種配料都有專門的社員負責。

  夏悠正在切胡蘿蔔丁,她靈動的雙眸緊緊地盯著砧板,鋒利的菜刀在她手下極速上下挪動,快的讓人看不清刀鋒的殘影。

  粒粒大小適中的胡蘿蔔丁好似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展示了主人極為精湛的刀工。

  跡部雙手插兜在迴廊窗外看著夏悠,沒有與忍足貿然闖進去打擾她。

  「就在這裡看看好了,本大爺還真怕打斷了她會害她切到手。」

  那刀起刀落的速度太快太利落了,有時候跡部都忍不住懷疑夏悠是不是身負天.朝的某種神奇武功。雖然她網球打的一般,但刀工卻著實厲害,明顯高出周圍其他社員不止一個檔次,旁觀起來已經算得上欣賞了。

  唯一一個能與她不相上下的,大概就只有另一側那個紅髮少年了。少年沒有穿冰帝校服,看起來似是外校生,應當是料理社請來的外援。

  大廚房的門是敞開的,隔著玻璃窗,跡部和忍足都能隱約聽見那菜刀撞擊砧板的聲音。

  「忍足,你說夏悠是不是會武功?」跡部忍不住把心裡想的話說了出來,他不是第一次見識夏悠的刀工了,但每次看到心裡都會忍不住為她揪起。

  偏偏夏悠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十分淡定,手下的動作還會越來越快。

  當然,夏悠這樣精湛熟練的技藝和她對料理的熱愛與認真是分不開的。有時候,已經是成年人的跡部景吾也總會暗暗佩服她。

  和夏悠稍微親近一些的人都知道她是個中國迷,對華夏文化有著超乎旁人的深刻認知,就連中文也說的相當流利。

  要知道中文可是世界上最難學習的語言之一,即便是跡部自己,在學習的時候也處處碰壁。

  偏偏夏悠就跟開了掛一樣。

  夏悠當然是開了掛的,而且掛還很多,只不過她向來安分守己甘於平淡,從沒想過憑著外掛在這場胎穿遊戲中做不一樣的煙火。

  忍足默默推了推眼鏡,「會不會武功不知道,但有可能會美少女戰士變身。」

  「……」

  跡部景吾覺得今天的忍足侑士有毒。

  屋子裡的夏悠很快處理好了一大堆胡蘿蔔丁,見炒飯的材料準備的差不多了,蝦餃的糯米面皮也已經有人在製作,乾脆幫著幸平創真去處理起新鮮鰻魚來。

  去鱗鰓除內臟一氣呵成,長長的鯰魚在她手下很快被大卸八塊,每一道斬下去的力度之大總能引起旁人的側目。

  奈奈子驚恐地看著夏悠一刀比一刀狠的樣子,微微打了個哆嗦,讓她來處理這種滿是腥味的活魚,目前還無法拋開心理障礙去做到。

  每當製作料理的時候,夏悠的表現總會和平時那種文靜秀氣的模樣截然相反。

  不知道夏悠那些追求者看到她面無表情地把各種活物食材大卸八塊的模樣,還會不會有繼續和她告白的想法……

  在這個軟萌妹子與可愛大行其道的社會潮流下,某種程度上薙切理江算得上是真愛了。

  至於夏悠的男朋友,一定是真愛中的真愛。

  不只是奈奈子,圍觀的跡部和忍足也是這麼想的。

  圍觀的吃瓜群眾都已經開始對夏悠那個從未謀面的男友不可自拔地產生了好奇。

  「她看起來很忙,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事情。」跡部撫了撫淚痣,最後看了夏悠一眼,轉身而去,「就不進去打擾她了吧。」

  「也好。」忍足侑士點了點頭,與樺地並肩跟上了跡部。

  「話說,夏悠他們的大胃王比賽是幾點開始?」

  忍足思索了一下,答道:「第一輪應該是十點半吧。」

  「ok,我們先去看看那些傢伙到齊了沒有,一會兒叫他們都來料理社的活動點參加比賽吧!」跡部掃了一眼樺地,彎唇笑道,「說不定樺地能拿個第一名呢,是吧,樺地?」

  「是。」面無表情且沉默寡言的大個子點了點頭。

  別的不說,夏悠做的料理是真的好吃,他以前就見識過了。

  *****

  當十點的鐘聲敲響以後,冰帝的大門正式被打開,陸陸續續地開始有外部人員興奮而好奇地走進了冰帝,其中不乏眾多熟面孔。

  校園裡的廣播也應聲響起,伴隨著歡快樂曲的響起,校長與學生會長等人員在播音室中念著歡迎致辭。

  「我今天特意準備了一大筆零花錢,讓我來請你和雪音大吃一頓吧!」夜斗幾乎是第一個衝進冰帝大門口的,要不是顧及著旁邊都是人類,他早就已經激動的直接瞬移到夏悠所在的料理社了。

  「夜斗今天這麼大方,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雪音吐槽著,卻被周圍各種熱鬧的活動點吸引的挪不開目光。

  印象裡參加這樣的校園慶典還是第一次,雖然日和所在的高中也舉辦過,但和冰帝學園的規模相比卻小了很多。

  一歧日和正笑瞇瞇地拿著手機拍攝他們兩個,「我也帶了很多零用錢,今天可以大飽口福了,我們快去找小悠吧,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大胃王比賽就開始了,夜斗不是說要爭當第一名的嗎?」

  此刻,夏悠和料理社的社員們正搬著已經準備好的食材向場外挪動。

  料理社的排場大概是全校社團中陣仗最大的了,光是類似於小吃攤的攤位一字排開來,就在校園裡生生建起了一條美食街、

  他們的活動點在大學圖書館附近,除去佔了極大用地的大胃王比賽點以外,一層的咖啡廳也被初中部申請佔用弄成貓兒女僕主題的咖啡廳了。

  整個校園裡到處都是販賣各種奇怪社團商品、紀念品的,還有類似於套環撈金魚等等與社團特色相結合的活動,圖書館一層中的知識問答競賽已經展開,料理社全員也開始有了動作。

  十分鐘內,整條校園道路上就飄起了各類饞人的異香,誘的人口水直流。

  「天哪……今天真的是冰帝學園祭嗎?這分明是冰帝美食節吧!」

  「一看你就是第一次來參觀冰帝的學園祭吧?其實料理社每年都是這樣大的排場,畢竟本校第三大社團啦!」

  「哎?話說今年的網球部有什麼活動,怎麼感覺你們的拉拉隊興致不是很高漲啊?」

  「網球部好像和話劇部聯手了,貌似在活動大廳的一層上演熱血運動系話局吧。對了……以前那些人氣很高的學長近半數都畢業了,也難怪拉拉隊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啦。」

  冰帝網球應援隊的稱呼可不是瞎說的,那群天之驕子在這麼多年的歲月裡一直都是校拉拉隊的精神支柱。

  「不說這些了,恰好早飯沒吃飽,真香啊……」

  遠處,大胃王比賽已經開始了。

  薙切理江握著話筒站在高台的橫幅之下,用吆喝的方式吸引著往來觀光者的注意力,並解釋著寫在一旁的比賽規則和注意事項。

  大胃王比賽共分三個環節,不限制參與人數,但報名時間從十點半截止到十一點鐘。每個參賽者需要交一千日元,大概也就是一碗牛肉麵的價格。

  然而,每個參賽者至少要在第一輪完整地吃下三盤揚州炒飯才能不被淘汰,如果沒能吃完這三份炒飯,不僅要避免浪費付下剩餘料理的價錢,還要遭到黑暗料理的懲罰。

  很快,就有腹中饞蟲蠢蠢欲動地圍觀了起來。

  薙切理江把話筒交給副社長,去後台換上了乾淨的圍裙,與夏悠和幸平創真在台前準備大肆操戈。

  最能直接吸引路人的,當然是讓他們看主辦方親自下廚了!

  鍋中的油已經溫熱,夏悠掃了人群一眼,很快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領著網球部前成員們來捧場的某大爺,比如與夜斗雪音站在一起朝她欣喜揮手的一歧日和。

  夏悠笑瞇瞇地一一招手和他們打了打招呼,可是卻沒在人群裡看到夏目貴志和茨木的身影。

  大概是還沒到學校,夏悠收回目光,神色認真地與身邊的人一同開始製作起第一輪比賽的料理來。

  茨木的確是遲到了,但卻是因為斑的墨跡。

  這隻小肥貓要變成人才能混進學園祭騙吃騙喝,然而他只會變成熟悉人的模樣,夏悠和夏目貴志的樣貌它肯定是不能變的,於是只好變成了夏目玲子的模樣。

  問題是家裡沒有準備給斑穿的衣服,於是只好借用了夏悠平時不常穿的連衣裙,這一來二去就耽擱了不少時間。

  本就等待的心急如焚的茨木恨不得把這個磨磨蹭蹭的傢伙毛都扒禿,等他們到達冰帝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半了。

  茨木從沒有見到這麼多人類聚集在一起,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氣味雜亂的讓他根本尋不到夏悠的氣息,好在夏目貴志很熟悉冰帝的地圖。

  「這就是夏悠的學校嗎?」一路走來,茨木已經把這個華麗風的巨大學校模樣都記在了腦海裡。

  無論是教學樓還是圖書館都出乎意料的繁華,甚至看起來比他之前和夏悠去過的各個商場大廈還要華麗漂亮。

  說實話,這玩意兒比他想像中要大很多,一鬼手轟掉的話,還真有些困難……

  等他們走到大胃王比賽的場地時,可以容納三十人的兩張大長桌面前已經坐下了不少人,一盤盤被盛放好的揚州炒飯已經被擺在了參賽者面前。

  茨木一眼就看到了額頭滲著細汗的夏悠,還有那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進盤子裡的夜鬥,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嫌棄的神色。

  空氣中飄散著無比誘人的香氣,令人口水無可抑制地分泌不停。

  幸平創真三人翻炒著揚州炒飯,那一盤盤炒飯完成以後,粒粒鬆散的米飯顆顆分明,咀嚼起來軟硬有度。食材五顏六色混在一起煞是好看,光澤飽滿,入口鮮嫩滑爽,香糯可口。

  「真、真是太好吃了……夏悠的廚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夜斗三兩下就直接幹掉了一大盤炒飯。

  「不是小悠做的,你吃的是那個紅頭髮的男孩子製作的炒飯哦。」一歧日和一邊用手機對著雪音和夜斗錄像,又時不時挪到夏悠那裡記錄她烹飪料理的實況。

  「冰帝學園的料理社真是太厲害了。」一歧日和收回手機,由衷地感歎道。

  看的她都犯饞了,可她最近在節食減肥,絕對不可以破戒,只好看著夜斗和雪音大吃特吃了。

  冰帝網球部的前正選門也大多上了比賽餐桌,就連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在睡覺的芥川慈郎,也瞪大了眼睛精神奕奕地往嘴裡扒拉著炒飯。

  「天哪,明明只是比普通的蛋炒飯多了幾樣蔬菜,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好吃!」

  夏悠忍不住掃了一眼比賽的餐桌,才發現這裡幾乎一大半席位都被那群打網球的人包場了。不僅是冰帝這一群,甚至還瞥見了幾個眼熟的面孔,似乎有青學和立海大的傢伙。

  不愧是打網球的……運動系男子食量就是大啊。

  看見那個頭髮酷似海帶的切原赤也也在,夏悠就知道幸村老學長一定也來了。

  不過以他的性格,應該是不會參加大胃王比賽的。幸村很久以前做過手術,本人十分注重健康養生,不會為了參加比賽把自己撐壞的。

  果然,對方正笑瞇瞇地持著一串在另一個攤位上買的烤丸子衝她揮手。

  「居然連長太郎都去參加了……怎麼樣,跡部你真的不考慮去嘗嘗嗎?」忍足挑了挑眉,飯桌上的樺地可是已經吃了整整兩盤了。

  「……本大爺才不會參加這種不華麗的比賽呢。」跡部抽了抽嘴角,目光卻怎麼也挪不開那一盤盤炒飯。

  感覺只要再吸入這香味一刻,他就要忍不住衝上去了,可是某些參賽者臉上那不正常的潮紅之色,卻硬生生地將跡部的衝動給壓回去了。

  誰能來告訴他,為什麼這群人吃個飯也能吃的臉紅心跳,是天氣太熱了嗎?

  「啊……這簡直是我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炒飯!」切原赤也眼神迷濛地望著被端上來的第二盤炒飯,一頭埋了進去胡吃海塞。

  「唔唔……根本停不下來!」

  「英二,你這麼吃下去會變成豬的。」栗發男子笑瞇瞇地望著自己的朋友,臉上一片寵溺之色。

  一歧日和看著臉色漲紅的夜斗和雪音,心下擔憂,「夜斗……你還好吧?」

  「我沒事!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很想脫衣服……我明明不會感覺很熱啊……」

  跡部掃了一眼面色赤紅的眾人,神色一言難盡地扯了扯忍足的衣袖,「夏悠他們不會為了奪得第一名,在飯菜裡下藥了吧?」

  「……你會問這種不華麗的問題,說明他們的料理很成功。」

  茨木沒忘記夏悠要求他給料理社做狗托的事情,大致掃了一眼情況後,便坐到了一個離夏悠最近的位置上。

  這個空位的兩邊都有人了,左邊是夜鬥,而右邊則是一個陌生的少年。

  少年銀灰色的頭髮,戴著一副圓圓的眼鏡,長相看起來溫和秀氣,卻一口一口地往嘴裡塞著炒飯,明明身材纖細,卻意外的能吃。

  旁邊已經有不少人吃了兩盤炒飯以後實在撐的吃不下去了,他卻一直笑盈盈的毫無壓力。

  「太棒了!看雪兔哥的樣子一定會是第一名!」兩個萌萌噠可愛小學生並肩站在遠處,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這個少年。

  「啊……!知世幹嘛拍我啦,這個時候應該拍雪兔哥才對!還有夏悠姐姐,那就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新鄰居,她真的很厲害!」

  「嗯嗯!因為小櫻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子嘛。」齊劉海洋娃娃般的小女孩笑道,卻還是依她所言將昂貴的攝像機對準了賽場。

  但很快,就有一個纖細的身影坐在月城雪兔的對桌,擋住了小櫻和知世的視線。

  是替補淘汰者座位的斑,他外表乃是夏目玲子的模樣,舉止行為卻與夏目貴志的祖母有著極大偏差。

  「嘿嘿,本斑大人今天可不會輸給你喲,茨木。」

  茨木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把自己面前那盤炒飯和斑面前的炒飯互換了一下,「我只吃夏悠做的炒飯。」

  其他人類做的料理,再好吃他也不要。

  這點飯量對於妖怪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麼,斑與茨木拿起勺子,很快就幹掉了兩盤炒飯,直接追上了先前的參賽者們。

  這個時候,已經有因為吃不下炒飯而被淘汰的人即將接受黑暗料理懲罰了。

  炒飯的份量很足,味道之鮮美令人就算撐破肚子也不想離開餐桌,但胃口到底有限,很多人還是依依不捨地打著嗝離開了座位。

  正常來講,一個人能吃下兩大盤炒飯已經是極限了,多數都被攔在了第三盤再也吃不下去。

  「啊——!」

  突如其來的慘叫聲嚇了圍觀者一大跳,眾人紛紛朝聲音源頭望去,之間幾個淘汰者掐著脖子驚恐地望著料理社社員端著的不明物體,一副想吐又不捨得吐的樣子。

  「嘖嘖,看來是敗在了夏悠的黑暗料理之下。」忍足侑士同情地搖了搖頭,他自知吃不下三盤炒飯,所以沒有參加這個比賽。

  「什麼黑暗料理?」

  「就是……老乾爹辣拌果凍羹啊,跡部你又不是沒吃過。哎呀,長太郎也被淘汰了,這可真是糟了……要不要先替他在醫務室預定個位置?」

  跡部一聽到黑暗料理的名字,頓時臉都綠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料理社社員手裡那碗半透明綠色粘液混合著黑紅辣椒醬的馬賽克液體,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額頭一陣冷汗。

  誰說只要是夏悠製作的料理就一定是人間美味?

  當年他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答應幫夏悠試吃新研製的創新料理。

  這一刻,他徹底打消了想要品嚐那美食的慾望。

  依舊在比賽的參賽者們看見淘汰者半死不活的慘狀,皆是滿臉翔色,硬逼自己吃下了第三盤炒飯。

  只要吃完三盤,退賽也不會受到懲罰。

  「嗝……我不行了,雖然真的好好吃,但是已經吃不下了……」

  菊丸英二是躲過了黑暗料理懲罰的幸運兒之一,他挺著大肚子,被不二周助哭笑不得地攙扶著走到了一旁的樹蔭下歇息。

  「看那些人的慘狀,我覺得貞治應該和黑暗料理的製作人有很多共同語言。」

  「……求你不要提乾汁,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多年的噩夢。」

  不二微微一笑,遺憾地說道:「好歹也是我們青學的特產,就這麼被埋沒了真讓人不甘心啊……不過,貞治好像已經上去自我推銷起來了呢。」

  站在炒鍋前的夏悠感慨地看著這群參賽者,暫時休息了一會兒。

  「我總覺得我們好像在餵豬。」

  「哈哈哈,大胃王比賽不就是這樣嗎?」幸平創真擦了擦汗,爽朗一笑。

  「說起來,創真你的料理天分可真厲害啊……」

  夏悠不得不承認,有的人天生就是某個方面的鬼才,比如料理於幸平創真。

  明明比她晚學中餐那麼多年,居然只練習了一個月就能略勝她自己的水平。從參賽者的反饋來看,三人的手藝中,最好的是幸平創真,其次才是她。

  就算是受到了黑暗料理懲罰的人,都忍不住在離開之前上來找他要簽名。

  「創真,你的天分真的很強。」

  幸平創真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學姐,我承認我的廚藝是相當不錯啦,但你這麼誇我還怪不好意思的。多虧了學姐,我才能注意到中餐的魅力呢。」

  「而且,學姐的料理水平也相當不錯。」

  真的,尤其是能把老乾爹辣醬這種人間美味搭配成黑暗料理,也是一種天分了。

  「聽說幸平馬上要去遠月學園學習料理了?」薙切理江望向幸平創真,微微一笑,「你真的很厲害,比我厲害太多了,一定可以通過入學考試的。」

  「哎,薙切學長好像很瞭解這個學園?」

  「是啊……我就是敗在入學考試中的人之一,那個學園真的很厲害,但也變態的嚴格。」薙切理江感歎道,「我是沒有料理天分,不過我堂妹薙切繪裡奈也將會是那裡的高一新生,說不定你們以後會是同學呢。」

  「她是被譽為擁有『神之舌』的天才,將來一定是遠月第一。」

  幸平創真微微一笑,自信地道:「那可不一定,因為第一名一定會是我!」

  薙切理江微微一怔,隨後失笑地搖了搖頭,「你還真是……算了,你真的很有潛力。」

  夏悠正在打量著餐桌上的情形,此刻除卻打網球的幾個漢子以外,只剩下了茨木、斑、夜鬥,還有一個銀灰色短髮的少年,看起來很有鄰家大哥哥的氣質。

  第一輪的比賽,吃下整整五盤炒飯就可以封頂,成功晉級下一輪,而這群人,皆是已經整整吃下了五盤炒飯……

  嘖嘖,看來比賽競爭比她意料之中要激烈的多啊。

  茨木毫不費力地吃下了五盤夏悠製作的炒飯,心滿意足地擦乾淨嘴,抬眸望向夏悠,眼裡完全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這些人類可真能吃,跟豬一樣,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能吃的人類。

  茨木暗暗想到。

  他在看夏悠,也有人在看他。

  「喏,那個就是夏悠的男朋友。」忍足在圍觀人群裡和跡部咬耳朵,指了指茨木的方向。

  跡部定睛一看,仔細地打量起茨木來。

  他穿著黑色長褲與白色休閒上衣,銀白的髮色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側臉線條硬朗霸氣,望著夏悠的眼神卻無比柔和。

  「這個人……」跡部摸了摸下巴,皺眉道,「夏悠怎麼會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

  作為大財團的少爺,跡部見識過很多普通人沒見識過的場面,也接觸過平常人接觸不到的特殊人群。

  夏悠的男朋友氣質很特殊,特殊的就像跡部接觸過的特殊人群之一。那鶴立雞群於人群之中的冷淡傲色,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學生。

  氣質裡自帶狂妄和一絲斂藏不住的殺氣,看起來就好像是……黑道社會人員……

  「忍足,夏悠不會是和黑社會人員家的哪個少爺好上了吧?」

  跡部完全無法想像自家網球部那個一直都是理智乖乖女形象的小青梅會和這樣的男人交往,他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對方用了特殊手段在糾纏夏悠。

  畢竟,電視劇裡那些霸道黑道少爺愛上我的戲碼,他當年也沒少看啊……

第52章 幸村的驚人消息

  跡部甚至看過以自己人設經歷為藍本撰寫的校園小說。

  這種東西在他國中的時候就已經興起了,冰帝論壇裡尤其受歡迎,被後援團和拉拉隊們奉為聖經,其火熱程度在他高中和大學的時候攀上了頂峰。

  國中高中時代的小說,他是深情專一又強大自信的耀眼富家少爺,總會對一個又一個外表和家境都很平凡的普通女孩愛的死去活來,不顧對方驕傲的拒絕也要強硬地追求她。

  並且在女主角受到後援團過激粉欺負的時候從天而降,如神明一般拯救了少女並將她感動,從此兩人過上了愉快的幸福生活。

  後來他上了大學,小說也跟著與時俱進,自己搖身一變為霸道總裁,動不動就為喜愛的女孩子傾盡一切,把那些惡毒女配的家族企業收購或是擠得破產。

  不得不說,女孩子的想像力是真的強大。

  跡部已經數不清自己在小說裡死心塌地要死要活地追求過多少個普通女孩子,也不記得他到底從天而降做了多少次白馬王子,又令多少家企業在天涼之後破產。

  實際上,他上了高中才開始談第一次戀愛,到目前為止也才兩次而已,都很短暫。

  兩個女孩子無論相貌氣質,還是學業與家庭背景都相當優秀,但結果皆是以對方赴往國外留學遂和平分手。

  但他不是唯一一個慘遭毒手的,網球部的每一個社員都能在論壇內搜到相關杜撰的校園小說,除了跡部以外,忍足侑士也是重災區。

  不知道為什麼,外界總喜歡把忍足塑造成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情場老油條,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小說裡的他女友如衣服,換了一個又一個,動不動就跟他來三角戀。

  但跡部很清楚,這傢伙在感情上其實是個既浪漫又專一的人,還帶著些許悶騷。

  因此那時候,他們對於這些小說只感覺哭笑不得,甚至連被杜撰的主角本人也會私下偷偷去看,然後在網球部裡相互調笑埋汰彼此。

  夏悠才剛上高中,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似乎完全抵抗不了這種小說的魅力,她該不會也因為小說的影響找了個黑社會太子爺做男朋友吧?

  跡部忍不住仔細地打量起茨木來,覺得這幅畫面就和他當初看過的小說裡描述的一模一樣。

  ——銀白色短髮的少年臉色冷峻,面部線條硬朗的如同刀削面般稜角分明,傑出的五官宛若是上帝精心雕刻出來的一樣,令人無法不陶醉其中。他金黃色的瞳眸緊緊地望著少女,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明明是冷酷到極致的模樣,火熱的目光卻像是太陽一樣可以灼傷她的眼。

  ——「女人,即便冷酷如我,也會情不自禁地將跳動的心遺落在你身上呢。」

  ——「茨、茨木君。」少女如驚慌失措的小白兔似地望著他,水潤的眸,緋紅的臉,一改往日的性冷淡與平靜,可愛的讓人想要咬一口。

  ——「我的心意,已經全部都告訴悠醬了呢……所以,請悠醬一定要回復我才可以。」

  ——「唔……真的很令人難為情呢,但、但哪怕冷淡理智如我,竟然也無法自拔地被茨木君的每一處所吸引呢。」

  ——「吶,既然是兩情相悅的話,就請悠醬和我一起在一起吧!眼前這一盤又一盤可愛的炒飯,就是我和悠醬相愛的證據呢,我們的戀愛一定會比炒飯更加美味呢,吶……對吧?」

  跡部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底一陣惡寒。

  夏悠站在炒鍋前略帶驚恐地看著茨木,這貨已經足足吃了五盤揚州炒飯了,肚子卻仍是平坦一片。

  她在太陽下炒了半天炒飯,臉頰被熱的發紅,額頭薄汗淋漓,似是被什麼氣味嗆到了,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誰偷偷在背後念她?

  當夏悠睜開眼抬起頭的時候,便看見一個刺蝟頭的短髮眼鏡男衝她舉著一個礦泉水瓶,水瓶裡裝著大半瓶綠的發黑還在冒泡的不明液體,酸而刺鼻的嗆人氣味就是隱約從裡面散發出來的。

  「可愛的小妹妹,你是大胃王比賽的主辦者之一,對吧?」

  「沒錯,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乾貞治微微一笑,晃了晃手裡的礦泉水瓶,「這是青學網球部第二十代加強改良版乾汁,我見你們有失敗懲罰環節,所以想向你們推薦一下我的得意之作。」

  「你要把這種東西拿給淘汰者喝嗎?」薙切理江捂著鼻子驚恐地退後了兩步,「如果毒死人料理社就攤上大麻煩了。」

  「不會的,這是我精心研製的蔬菜汁,對身體很健康的。」乾貞治指了指不遠處的菊丸等人,「看,那就是曾經青學的網球部正選們,他們就是喝了我發明的力量飲料,才會數次奪得關東大賽的總冠軍哦!」

  「這麼神奇?」夏悠將信將疑地接過礦泉水瓶嗅了嗅,一張臉都皺成了波斯菊。

  好像陳年老醋放壞了的味道,還夾雜著藿香正氣水那種銷魂的嗆人滋味,不管是外表還是氣味感覺都和生化武器無異。

  不過她對這玩意兒還挺感興趣的。

  「那就謝謝這位學長了,看起來是很有趣的東西,我先代料理社收下了!」夏悠微微一笑,把乾汁放在了一邊,「不過我們每個環節的懲罰料理都已經準備好了,這瓶蔬菜汁就先留下來等以後再做研究。」

  「學姐……」幸平創真抽了抽嘴角,貿然收下這種看起來殺傷力很大的化學武器真的好嗎?

  「好。」乾貞治藏在反光鏡片後的雙眼爆發出一陣精光,語氣陡然興奮起來,「我也很樂於跟你們這樣的料理天才探討改進乾汁的可能性,這是我的手機號碼1xxxxx,研究的時候遇到問題隨時可以找我探討!」

  夏悠和薙切理江記下乾貞治的號碼以後,第一輪的比賽也暫時宣告結束,如今是十一點二十,晉級者們將會有四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十二點時再戰第二輪。

  仍舊坐在長餐桌上的每個人都足足吃了五盤炒飯,但鍋裡還有不少剩餘,夏悠喚來料理社的其他成員,給他們端上了夏日冰鎮飲料,又分別負責清理空盤子,然後將鍋裡的揚州炒飯盛進數個一次性小餐盒裡,配以塑料勺免費送給在場的圍觀群眾品嚐。

  一歧日和也沒忍住扒拉了幾口,在一旁發出滿足的讚歎。雪音吃完三盤炒飯後就宣告退賽了,剩夜斗一人挺著懷胎三月似的大肚子還賴在餐桌上不肯離開。

  「不愧是夏悠請來的外援,的確厲害。」忍足一挑眉道。

  「不華麗的平民炒飯,比高級料理更華麗的味道。」

  難得連跡部都肯定了這群人的廚藝。

  「把最常見的料理製作的比那些食材昂貴的料理還要好吃,已經是很高的境界了。」薙切理江坐在椅子上暫歇,與幸平創真幾人閒談。

  他以前最喜歡逛街尋找各種各樣的美味平民小吃,但這種做法總會遭到堂妹薙切繪裡奈的嫌棄與不認同。

  「是啊,其實很多最美味的東西,並不是在高級飯店之中,而是藏在許多默默無名的小巷子裡面。」夏悠笑瞇瞇地端了幾杯飲料過來。

  「學姐說的沒錯。」幸平創真點了點頭,他們自家的食事處不就是這樣一個平民餐館嗎?

  見茨木杯子裡的果汁喝完了,夏悠拿掉空杯子替他換上新的,茨木卻一把拉住了她,皺眉道:「累不累?別忙了,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沒事,下輪是創真和理江負責製作料理,讓他們歇著就好了。」夏悠一邊說著,同不遠處正在拍照的夏目貴志欣喜地招手。

  薙切理江把目光放在茨木抓著夏悠的手上,身形微微一頓。

  夏悠竟然沒有甩開那人的手。

  「夏悠,這是你的朋友嗎?」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危機感,薙切理江神情緊繃地詢問道。

  話音落下,另一道好奇的華麗男音也隨之響起。

  「小不點,這就是你的男朋友?」

  跡部與忍足並肩走至樺地身邊坐下,目光隱帶審視地近距離打量茨木,這句詢問聲立刻吸引了在場眾多人的注意力。

  「什麼?原來學姐已經有男朋友了啊。」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幸平創真,他在事務所提交過委託,是知道夏悠特殊身份的人。一聽這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是夏悠的男朋友,立刻就探究地觀察起茨木來。

  學姐的男朋友,應該也不會是個普通人吧?

  夏悠沒有否認地點了點頭,「好久不見,你終於回來了,謝謝你之前送我的廚具,每一樣都超好用!怎麼樣,今天我們料理社的東西沒讓你失望吧,可還符合您的美學?」

  「啊嗯,的確還不錯。」那套廚具可是他精心挑選的。

  眾人交談間,唯有薙切理江微微握緊雙拳,目光深沉地看向茨木。

  茨木並不喜歡和這麼多人類同時交談,那個戴眼鏡的忍足侑士他記得,但其他幾個據說是網球部成員的傢伙就令他很不爽了。

  怎麼圍在夏悠身邊的淨是一群男人?

  尤其是為首那個叫跡部景吾的男人,從裡到外都散發著一種熟悉的迷之自信和幾分張揚,就連口頭禪也和他的摯友一樣,一口一個「本大爺」狂得很,讓他不爽透了。

  跡部看似漫不經心地友好交談著,話裡話外卻在拐著彎的套茨木的話,以求得到關於他的更多消息。但茨木卻根本不願意理會這群人,除了偶爾與夏目貴志和斑搭兩句話以外,皆是望著夏悠自說自話。

  「第二輪你不做飯嗎?」

  「我不是很擅長製作鰻魚滑蛋蓋飯,有理江和創真就夠了,一會兒我去□蝦餃的皮和餡。」

  日本料理夏悠研究的不多。

  茨木皺了皺眉,神色間略有不滿。他只想吃夏悠做的飯,要不然才不會一次性吃那麼多東西呢。

  人類的趣味比賽真是奇怪。

  但獲勝者可以得到精緻廚具和許多知名店舖的vip卡打折券,他想要把獎品贏下來送給夏悠。

  茨木又不說話了,他本來也對這個世界不算特別熟悉,很多話題都插不進去,就有給人一種目中無人還十分高冷的印象。

  真是個無力的傢伙。

  跡部景吾活了這麼多年都沒遇到過能把自己無視的如此徹底的男人,對方聽到他的名字也沒有一絲驚訝,不是無知就是狂妄。

  但他認為更傾向於後者。

  「本大爺沒猜錯,這傢伙的身份果然不簡單。」他小聲地與忍足侑士竊竊私語,心裡已經認定了茨木黑道大少的身份,然後根據自己的認知一一核對起他的身份來。

  「……你還是別胡亂推理了吧。」忍足推了推眼鏡,默默地反駁跡部的觀點。

  什麼黑道大少,分明就是個美少女戰士,就算不是美少女戰士,也很可能是個妖怪。

  等等,妖怪?

  忍足眉頭一動,忽然記起怪談傳說裡那個鼎鼎大名的妖怪茨木童子來。和夏悠一個姓,卻都叫茨木,自稱家中做清酒生意……

  會是巧合嗎?難道傳說中的妖怪不僅真的存在,還存活了上千年,潛伏進了人類社會中?

  想到這裡,忍足的額頭滲出一絲冷汗,看向茨木的目光中不免帶上了一絲驚恐。

  夏悠無法同時顧忌這麼多人,離第二輪比賽開始還有二十分鐘,主辦方要提前製作料理,是以她把茨木交給斑,回去給薙切理江二人打下手。

  薙切理江神色認真地處理著食材,面容沉靜而沉默,一掃剛才興致勃勃的模樣。

  夏悠數了數,第二輪的餐桌上只剩下了五個人,分別是茨木、月城雪兔、斑、夜斗和樺地崇弘。

  這一輪只要吃完三份鰻魚滑蛋蓋飯就算過關,最多吃五份,反之則要受到懲罰。由於人數變的很少,料理製作起來並不困難。

  茨木一開始還不願吃夏悠以外的人做的料理,品嚐後發現幸平創真的手藝著實了得,心中的不情願反倒消失了。

  這世界上居然有做飯比夏悠還好吃的人類。

  這一局中,沒有人成為淘汰者,只是樺地崇弘和斑在吃下三份蓋飯以後便宣佈退賽了。

  作為妖怪的斑原本還能繼續吃下去,但是擔心吃太多會令自己保持不了玲子的外形模樣,保守起見他沒有再繼續下去。

  樺地也吃了三份蓋飯,作為一個人類,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夏悠同情地望了他一眼,要知道這一輪剩下來的傢伙全都不是人類啊!

  不對……好像有一個例外。

  除了那個與她年紀相仿,叫做月城雪兔的少年。

  明明看起來就是普普通通的人類模樣,卻竟和茨木一樣毫無壓力地吃下了整整五份,兩人令圍觀者無不刮目相看。

  第二輪沒有參賽者被淘汰,黑暗料理烤魷魚蘸花生醬無人能有幸品嚐,幸平創真略顯失望。

  訂購的鮮蝦按時被送到冰帝料理社,很快就到了最後一輪的比賽時間,只剩下三個人角逐。

  「別吃了,在吃下去你就該生了。」夏悠嫌棄的看著胖了一大圈的夜鬥。

  「不行,好不容易闖到了最後一輪,我說什麼也要嘗嘗蝦餃的味道才可以……」夜斗打了個飽嗝,艱難地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其實他已經吃不下了,但嘗不到蝦餃他不甘心,哪怕只吃一個也好啊。

  「我就吃一個。」

  「你確定?第三輪要至少吃完二十個才不會被淘汰,否則就要接受黑暗料理的懲罰,你現在退賽還來得及。」

  「唯有愛與美食不可辜負,我堅決不退賽!」

  「……」夏悠對他的執著深感佩服。

  於是,夜斗不退賽的後果就是吃下三個蝦餃之後淪為了淘汰者,須接受醃製泡西瓜的懲罰。

  當他吃下第一塊泡西瓜以後,立刻以八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了男廁所,把剛剛一早上吃的東西全都奉還給了大地。

  一歧日和又氣又心疼地在一旁數落他,「早就叫你不要再吃下去了啊。」

  看吧,這下虧大了……花一千日元吃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了。

  「沒、沒關係,能嘗到這幾種料理的味道,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比賽餐桌上,只剩下了茨木和月城雪兔。

  夏悠和薙切理江一共蒸了足足一百個蝦餃,根據他們的預算,這個數量絕對綽綽有餘,還會剩下許多供料理社社員品嚐。

  孰料兩個男人一口接一口,速度飛快地把蝦餃往嘴裡塞,不多會兒,小竹蒸籠裡的粉嫩蝦餃們便被消滅一空,看的所有圍觀的人目瞪口呆。

  「夏悠的男朋友是豬精轉世吧?」跡部景吾站在樺地身邊,皺著眉頭和忍足侑士吐槽。

  忍足搖了搖頭,深沉地回道:「應該不是。」

  可能就是豬精本精。

  至於旁邊那個少年……應該是天賦異稟吧。

  「沒有了?」茨木繼續伸出手的時候,蒸籠已經空空如也。

  一旁計數的幸平創真很快宣佈了結果,「籐原茨木48個蝦餃,月城雪兔49個蝦餃。」

  加上被夜斗吃掉的那三個,數量正好一百。

  薙切理江推了推眼鏡,淡定地宣佈結果,「看來這場大胃王比賽的冠軍是月城雪兔先生。」

  「啊……我果然是第一名嗎?」少年一怔,隨後撓了撓頭開懷地笑了起來。

  「天哪,雪兔哥好厲害,我就知道雪兔哥一定會是第一名!」站在他旁邊的木之本櫻雙眼都亮成了星星。

  茨木臉色一黑,「這樣就算結束了?我還可以繼續再吃下去。」

  他可是妖怪,怎麼能輸給區區一個人類?而且他說好了,要把獎品贏回來送給夏悠的。

  「很抱歉,我們的糯米面皮已經用完了。」

  「真的嗎?太好了……」月城雪兔瞇眼微笑,見茨木臉色發青,又收起笑容對茨木歉意地道,「抱歉,我吃東西吃得太快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冰帝料理社可真厲害啊,我頭一次吃的這麼開懷,今天多謝你們了!」

  薙切理江微微一笑,「我們主辦方將會立刻為月城雪兔先生頒發獎金和獎品!」

  「等等!這是你們主辦方的失誤,不應該算我輸。」茨木緊緊擰起眉頭,不悅地看向他。

  「好啦……今天已經夠了,你要是沒吃過癮,等回家了我繼續做給你吃呀。」夏悠戳戳茨木的腰,溫聲軟語地在一旁笑著哄他。

  但這根本不是吃沒吃過癮的問題。

  見夏悠笑語盈盈的模樣,薙切理江眼中冷光一閃,突然沉聲道:「這位先生,你是想砸場子嗎?」

  這話一出,氣氛陡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什麼意思?」茨木抬頭望向他,眸色發冷,他什麼時候想砸場子了,他之所以來這裡不就是因為答應做夏悠的狗托來給她撐場子嗎?

  眼前這個人類少年,似乎對他有著不小的敵意呢……

  沒料到素來性格溫和的薙切理江會言辭鋒利,夏悠微微一怔,隨後便聽到了薙切理江冷靜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響起。

  「這位同學,主辦方的確有失誤的地方,但本次大胃王比賽已經結束了。如果你還有不滿的地方,那就只剩下一個解決辦法。」

  茨木危險地瞇起眼睛,「什麼意思?」

  要和他打架嗎?

  「自然是用料理社的傳統方法來解決,同作為料理社社長的我用廚藝一決勝負吧!」

  這話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你贏了,我代料理社向你道歉,你若輸了……」薙切理江的目光挪到了那瓶乾汁上,「就把那瓶蔬菜汁喝掉如何?」

  「沒問題,你想怎麼比?」茨木冷笑一聲,毫不畏懼地應戰了。

  夏悠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這是胡鬧什麼?要知道茨木可是個連荷包蛋都煎不好的男人啊!

  「很簡單,我們就以製作夏悠最喜愛的料理來決勝負好了,正好所需要的食材我們料理社都有準備。」

  「夏悠最喜歡的料理?」茨木疑惑地看了夏悠一眼,隨後很快明白了這個人類少年的意思,眼中殺氣陡然升起。

  好啊……原來對他的女人懷著別樣心思……

  薙切理江溫和一笑,「可是有什麼問題?對了……你是夏悠的男朋友,該不會連她最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吧?」

  茨木森寒的目光刺向他,冷冰冰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自然比你清楚。」

  「廢話少說,現在就開始吧!」

  夏悠瞬間呆住,怎麼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場還成了因她而氣?

  「哎呀……看來有好戲看了,跡部。」忍足侑士笑的瞇起雙眼,興致勃勃地望著前方的戰況。

  「……本大爺不覺得那個傢伙看起來像是個會做飯的人。」

  看茨木粗暴地拿起鐵鍋活像要打人的架勢,跡部簡直懷疑今天的煤氣罐會不會突然爆炸把學校給炸了。

  「茨木……」

  「夏悠,你不要阻止我。」茨木態度強硬地走到了一張炒鍋面前,今天他非要把這個人類小子打趴下不可。

  「但是……」

  「好啦,小悠就不要阻止他了,這可是男人之間的戰爭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夏悠扭頭一看,是幸村精市。

  「讓他們去比試吧,正好我想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幸村精市把她哄到了一旁,神神秘秘地從兜裡掏出了手機,在相冊裡翻找起照片來。

  一聽有重要的事情,夏悠暫且放下了那邊的戰局,神色一緊道:「怎麼了?」

  「還記得我之前邀請你的美術展覽會嗎?被推遲了。」

  「哎,為什麼?」

  「因為……就在昨天,我爺爺的摯友和警方分別收到了兩封預告函。」

  「預告函?」

  「沒錯,我爺爺的摯友有一塊寶石也會在隔壁展廳進行展覽,然後他昨日收到了那個知名怪盜基德的預告函,告訴他將會在展覽會當日取走那塊寶石。」

  「怪盜基德!」夏悠微微一驚,顯然也知道這個大名鼎鼎的人物。

  幸村彎起嘴角,伸手指了指手機相冊裡的另一封預告函照片,「除此之外,警方也接到了預告函,是來自另一個叫做貓眼的女性怪盜組織,她們將會在展覽會當夜竊取另外一件藝術品。」

  話音落下,他很滿意地看著夏悠傻乎乎的呆愣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很有意思?這次的展覽會,一定會非常精彩呢……」

  他笑瞇瞇地說著,露出惡趣味的笑容,完全沒有任何緊張的模樣。

TOP

第53章 匣子與畫卷

  貓眼組織和怪盜基德是在網絡上常被議論紛紛的神秘人物,他們常常會盜取一些美術館或展覽會的珍貴藝術品。

  但兩個怪盜都有一種奇葩的行為,那就是在每次行動之前,都會向警方或者藝術品的持有者發出信函,通知對方自己將於何事取走看重的藝術品。

  比起那些低端的小偷人士,這幾個怪盜可謂囂張之極。

  偏偏他們每次月夜行動的時候,都能憑靠著超凡的伸手與黑科技裝備數次成功盜取藝術品,並成功逃脫,將警方玩弄於鼓掌之中。

  在這一場又一場的追逐遊戲之中,彷彿警方才是被貓咪玩弄的那隻老鼠。已經很多年了,這幾個怪盜都沒能被緝拿歸案,乃是警方一大恥辱。

  但凡他們看上的東西,基本從未失手過。

  「你……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夏悠望著幸村笑瞇瞇的模樣,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就不擔心你爺爺那位朋友的珍寶被盜走嗎?」

  一般出了這種事情,被盯上的藝術品是不可能再收回去藏好的,不但因為已經和展覽會主辦方達成了協議,更因為警方一定會要求持有者將藝術品拿出來展覽,目的則是為了能夠引出怪盜並抓住他們。

  不過,這麼多年來從未成功過一次的警方顯然不能讓藝術品所有者感到心安。

  幸村精市收起笑容,神色認真地看向她,「所以我才說,我有重要的趣事想告訴你。」

  「哎?重要的事……不是指剛剛說的那些嗎?」夏悠一怔,有些不明白幸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幸村再次輕輕一笑,靠近他小聲地說道:「警方在這些案件上已經失去了大家的信任,所以那位老爺爺特意找了我爺爺來幫忙。」

  望著夏悠疑惑的模樣,幸村低聲解釋道:「我爺爺有一件很獨特的收藏品,是和家中那副花鳥風月一同流傳下來的,據說有著超凡的力量。」

  他仔細地向夏悠敘述起家族舊時往事來。

  名為花鳥風月的畫作是幸村祖上傳留下來的,據說他們家族在平安時代有一位畫技精湛的天才畫師,整日沉迷此道成癡。

  畫師有一位戀慕卻尋而不見的女子,出於對那位少女的思念與愛意,畫師循著記憶將愛人的模樣畫了下來。這副花鳥卷傾注了他畢生心血,多年畫成後,他日日留在書房內與畫相伴。

  但畫卷是死物,終究不是那位他思念愛慕的少女,無法回應畫家。

  不多久畫師便心含癡遠,年紀輕輕鬱鬱而逝。他一聲未曾娶妻,離世的最後一刻也不願撒手畫卷,心心唸唸的都是擔憂死後畫卷無人妥善保管。

  最後畫家的弟弟向他承諾一定會替他保管畫卷,一代傳一代地負責替他守護這副畢生的心血,畫師方才放下執念逝世了。

  「那位天才畫家的弟弟便是我的直系祖上,這副畫卷便也因此被完整無損地流傳了下來。」

  怪不得幸村的繪畫那麼厲害,原來是遺傳的天賦啊……

  等等,她的關注點好像歪了。

  夏悠吃驚地道:「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居然還能把畫卷完整無損地保留下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是啊……真的很不可思議呢。」幸村淡淡一笑,似是也對這個流傳下來的故事頗感興趣,「不論是經歷戰亂、洪水、還是火焰,那副花鳥卷都沒有受到任何破損,因為它是被保存在一個不可思議的匣子裡的。」

  「不可思議的匣子?」

  「嗯,那是一個合上之後就無法被打開的古怪匣子。」幸村點了點頭,「我小時候媽媽講起過,聽說爺爺的爺爺得到這個傳承下來的匣子時,好奇地想要打開一探究竟,但不料用何種方法都無法打開它,於是懷疑有妖怪。」

  聽到妖怪這個字眼,夏悠的心也不不由自主地跟著跳了一下。

  「那麼你們是怎麼拿到畫卷的?」

  「是爺爺的爺爺請來了陰陽師家族的後人,方才將匣子打開,令畫卷重見天日。」

  「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幸村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我曾經偶然見過那個被爺爺珍藏的匣子,可是這個匣子很小很小,可能還不如排球那麼大,根本不可能放下一副長長的畫卷。」

  「與其說是匣子,不如說是一個被寶石打造而成的小盒子,不過在這個匣子的蓋子上,倒是真貼著一張符咒。」

  「其實爺爺的爺爺逝世很早,現在我們家中完全沒有人知道這個故事是真是假,畢竟誰也沒有親眼看見過畫卷是否當真從中被取出。」幸村微微一笑,「或許,只是被杜撰的怪談罷了。」

  「……唔,你們沒有人嘗試過撕下那張符咒嗎?」夏悠遲疑地問道,她猜測這件事十有八九可能是真的。

  「不是沒想過,只是爺爺不讓,老人家嘛……都比較保守,很相信妖怪神明一說的。」

  當然,為了保護藝術品也是原因之一。

  「現在爺爺那位朋友大概也是急病亂求醫,竟然向我爺爺借了那個匣子,打算用來盛放即將展覽的寶石。」

  為了讓老朋友能夠安心,幸村安江便借給他了,反正怪盜基德要的是寶石,不會對盛放寶石的匣子動手的。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精市哥為什麼要特意告訴我這件事情?」

  敘述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幸村笑著收起了手機,「因為你的博客漫畫已經好久沒有更新了。」

  「你不是最喜歡創作妖怪題材的漫畫了嗎?我想這個故事或許能夠給你提供一些靈感,所以就不迫及待地告訴你了。」

  夏悠微怔,隨後心底一暖,笑道:「謝謝精市哥。」

  原來……對方是以為她遇到了創作上的瓶頸,方才特意把家族流傳下來的怪談告訴了她。

  「本來明天就要舉行展覽會的,不得不推遲到後天了。」

  警方同偵探事務所的人要提前在會場安排佈置。

  「這是展覽會的入場券,小悠可以帶著你的男朋友和哥哥一起來。」幸村一邊說著,從背包裡掏出了好幾張入場券給她,「參觀一下畫卷和匣子以後,說不定你就能畫出新的小漫畫來了,我很期待呢。」

  夏悠繼續道謝,收下了他遞過來的入場券。

  此刻,遠處發生「彭」的一聲巨響,伴隨著人群發出的驚恐呼聲。

  她下意識地朝聲音處望去,嘴角立刻止不住地抽搐了起來。

  前方,茨木正一臉茫然地看著炒鍋,裡面有一團烏黑焦黃的馬賽克,認不清到底是什麼東西。

  明黃色的火焰正從炒鍋中升起,扭曲了夏日的空氣。

  茨木眼神發直地盯著炒鍋中間的那個洞,他完全想不明白,不過是手裡的鏟子用力了一點,這玩意兒怎麼就漏了呢?

  沉浸在製作料理中的薙切理江顯然被他嚇了一大跳,推推眼鏡看清楚事況以後,立刻萬分驚恐地望向茨木,滿眼不敢置信。

  「你是魔鬼吧!?」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才能把如此堅硬的鐵鍋戳出一個洞來啊!

第54章 誰敢欺負我男票

  「小悠,你的男朋友真厲害。」幸村由衷地感歎道,顯然也看見了那一幕。

  這重點不對吧喂!

  夏悠頭皮發麻地蹬蹬蹬走過去,眼疾手快地關掉了煤氣和燃灶,直勾勾地瞪著那一鍋黑黃色的不明物體。

  「你炒的是什麼東西?」

  茨木沉默了一下,方才答道:「揚州炒飯。」

  「胡說!」

  這分明就是揚州炒翔!

  「……真的是揚州炒飯。」茨木確定以及肯定地重複了一遍。

  其實他從來沒炒過菜,作為一個老古董級別的妖怪,他連煤氣和爐灶都沒碰過,平時也不過是站在夏悠的身邊瞧她做飯罷了。

  但從夏悠熟練的動作看來,茨木覺得製作料理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他的記憶力不同於尋常人類,夏悠現場演示做揚州炒飯的時候,先放了什麼後放了什麼,茨木都記得一清二楚。

  因此當薙切理江提議料理對決的時候,他想也沒想便一口答應了。

  茨木以為,只要照著夏悠那樣去做,就可以做出剛剛吃過的美味料理。

  可事實卻與之截然相反。

  茨木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他是模仿夏悠做的啊……

  夏悠說雞蛋有營養對身體好,他就打了五個雞蛋進去;夏悠說自己不太喜歡吃胡蘿蔔,他就沒放多少胡蘿蔔丁,而是以火腿肉代替;夏悠還說她重口味,喜歡重油重鹽的食物,他就倒了整整半鍋油來煎雞蛋。

  結果沒想到鍋鏟一下子敲破了鍋底,火苗從洞中鑽出來點燃了食用油,差點沒把他的頭髮點著。

  茨木茫然地站在一片狼藉的灶前,有些不知所措。

  本以為很簡單的事情……他居然做不到,可薙切理江那個人類臭小子卻游刃有餘。

  對了!這一定是因為他不熟練的緣故!

  薙切理江那個小子好像經常動手製作料理,經驗當然更豐富,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茨木童子,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得倒他!

  只要他重新做一遍,就一定可以超越那個人類小子了。

  想到這裡,茨木眼前一亮,急聲道:「夏悠,還有沒有新的炒鍋?讓我再做一遍吧,絕對不會再像這樣了!」

  光是看著鍋裡的炒飯,夏悠就胃痛不已,「住手吧,別騷了……」

  她剛剛就是太過掉以輕心才沒去阻止這件事,再讓茨木來一回,說不定煤氣罐都能炸了。

  薙切理江見到這一幕,愉悅地彎了彎唇,然後動作利落地將自己炒好的回鍋肉裝盤好,濃郁誘人的香氣氤氳在空氣中,又引得無數人口舌生津。

  回鍋肉被擺在了桌子上,與茨木製作的的黑黃馬賽克形成鮮明的對比。

  比賽聚集了不少圍觀人員,回過神來後看見這一幕,皆是一片哄笑之聲,甚至有人笑的連眼角的淚都滴出來了。

  「哈哈哈哈,我的天哪,這是哪裡來的怪胎!也太好笑了吧!」

  「嘖嘖,剛剛我看他那自信滿滿的樣子,還以為也是個料理高手呢……沒想到是來搞笑的啊!」

  「我頭一次看見能把最簡單的炒飯做成這樣的男生……也是服氣,小哥哥人長的蠻帥,但腦子似乎不太好使。」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根本就是個料理白癡,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理江叫板,不知道理江是料理世家出身的嗎?這可是冰帝料理社的社長哎~」

  「所以說,驕傲和輕敵是自身的大敵呀!」

  「那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心疼那個炒鍋嗎?料理社的烹飪器具都是定制的很貴吧,結果就這麼壞掉了……」

  眾人哄笑做一團,拿茨木的作品當成笑料竊竊私語個不停,多方唧唧喳喳的聲音傳入耳中,夏悠的臉色頓時青一陣黑一陣。

  「夏悠生氣了。」忍足侑士小聲地對跡部說道。

  但他不認為夏悠是在生茨木的氣。

  凡是靠近夏悠的人都能看出她此刻臉色極差,其中也包括茨木。他其實根本不把這些無聊的人類放在眼裡,但最後那句話讓他很在意。

  這個炒鍋真的很貴重嗎?他好像因為自大和魯莽給夏悠添麻煩了……

  明明夏悠告誡過他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不可以亂來,偏偏他總是不放在心上,現在終於闖禍了……

  茨木看著她微沉的神色和沒有笑容的臉,一掃方纔的戰意和興致,猶豫道:「夏悠,這個鍋很貴嗎?之前那筆懸賞金應該能支付得起吧?」

  「別擔心,不過是一個壞掉了一個炒鍋而已,我們料理社不會追究的。」薙切理江微笑著看向茨木,顯然周圍的嘲笑之聲令他心下忍不住感到暗爽。

  夏悠卻沒有立刻答話,因為此時不遠處已經開始討論起了她來。

  「話說,籐原那麼喜歡料理的人,怎麼會和這樣連基本料理知識都不懂的男生在一起,真令人費解。」說話的是隔壁班的一個陌生男生。

  「我也很納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薙切對籐原有意思吧?雖然不是一個班的,但我以前一直以為他們會交往呢,沒想到籐原突然有了男朋友,還是這麼不好接近的樣子……」擁有著黑長直秀髮的妹子同樣滿臉疑惑。

  在她身邊,一個短髮齊肩的杏眼女生冷笑了一聲,「所以說籐原的心思真難猜,放著謙和體貼的王子不要,偏偏喜歡和那種又痞又壞的小混混交往。」

  話音落下,夏悠的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眼神直直地望向那個短髮女生。唯有茨木不懂什麼叫做小混混,還站在原地為自己惹惱了夏悠而發愁。

  「喂……就算山田你喜歡薙切,這樣說也不好吧。」黑長直注意到夏悠的目光,拉了拉山田杉子,示意她注意言行。

  一歧日和站的離這幾個人很近,聞言立刻神色不滿地站了出來,「這位同學,用這種話形容初次見面的人,未免太失禮了!」

  「咳,山田的意思大概是指……女孩子又帥又酷的壞小子類型男生沒有抵抗力啦!」黑長直注意到氣氛不對勁,趕快出來緩和,「她沒有惡意的,大家不要誤會啦!」

  「抱歉,請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山田杉子氣鼓鼓地別開頭,顯然對朋友的說辭很不滿。

  在她看來,茨木像極了以前遇到過的那些在校門外晃蕩的混混男生,這些人整天混跡於社會中游手好閒,無所事事,經常欺負一些家中有錢卻膽小怕事的低年級學生。

  這個人從內而外散發著一種凶狠,怎麼藏都藏不住,和以前那些恐嚇打劫過她的人像極了。

  山田杉子打心底對這個白髮男生沒有任何好感,不僅因為他奪走了薙切理江喜歡的女生,更因為他剛剛面對薙切理江的時候態度惡劣且咄咄逼人。

  她就是心疼自己暗戀了那麼久的男生,從來都不被夏悠正眼相待,薙切理江這半日的沉默她都一一看在眼裡,對方臉上的笑容越少,她就越為他心疼。

  「門衛也太大意了,今天學園祭這麼重要的日子,什麼人都放行了,連本校的校服都沒穿,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平民學校混進來的……」

  學園祭裡,為了表示對舉辦學校的尊重,參觀者大多都會穿上自己母校的校服。雖並不是強制的,但茨木穿著一身簡單的T恤長褲,看著又不是什麼昂貴的頂尖品牌,山田杉子便本能地認為對方來自哪個不起眼的三流學校。

  飯桌旁休息養生的夜斗和雪音對視了一眼,默默地看向了自己身上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服裝。

  女孩子之間的戰鬥好可怕……好好的怎麼連他們也跟著躺槍了。

  山田杉子這話一出,就坐實了她diss茨木的言語行為。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方才打圓場的女孩子尷尬地站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好。

  跡部和忍足對視一眼,皆是深深地擰起了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這個高二女生,未免太失禮了。

  一片寂靜之中,夏悠終於冷著臉開口了。

  「是啊,招生辦越來越大意了。」

  「冰帝這樣的一流貴族學校,竟然把什麼有錢沒腦的暴發戶都招進來了,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入學的禮儀考試是不是找人替考的。」

  炎熱的八月,空氣卻陡然下降了十度。

  冰帝本校的同級學生都忍不住有些訝異地看向夏悠,在他們的印象中,這個成績名列前茅的乖乖女性格一向溫柔和善,從不會對別人說一句重話。

  山田杉子臉色發黑,「你嘲諷我是暴發戶,說我有錢沒腦?」

  她沒料到一向性格溫軟的夏悠會如此用語言反諷她,一時間氣的胸口不停上下起伏。

  茨木一怔,他不明白學園祭和穿校服有什麼關係,也不懂夏悠口中的暴發戶是什麼意思。

  他只知道,夏悠很生氣。

  而且,是對面那個人類少女讓她憤怒了。

  他丟開手裡的鍋鏟,目光陰冷地看向山田杉子,鬼爪蠢蠢欲動。

  夏目貴志同樣敏銳地察覺到了夏悠眼中克制不住的怒意,溫柔的少年終於難得板起臉走向山田杉子。

  「這位冰帝的女同學,請你為自己剛剛不負責的無禮之話道歉!」

  夏悠性子軟,他看不得妹妹和茨木被欺負。

  與此同時,變成夏目玲子的斑眼神冷嗖嗖地盯著山田杉子,面無表情。它今天變成玲子的模樣穿的是夏悠的連衣裙,剛剛這個女孩子的話直接把他也罵進去了。

  要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不能輕舉妄動,它好想便會招財貓撓對方一爪子呀……

  山田杉子微微睜大了眼睛,她能感受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冷光,尤其是茨木的眼神更令她不寒而慄,心生懼意。

  這時,夏目貴志出面指責她,瞪著這個氣質溫和的青年,她才穩了穩心神,臉色略顯難堪地道:「你是籐原的哥哥吧?抱歉,請不要包庇你的妹妹和朋友,要說無禮,剛剛他對理江不是更無禮嗎?」

  「比起他的無禮,籐原剛剛的話難道不是更惡毒嗎?怎麼不叫她和我道歉?」仗著周圍人多,山田杉子給自己壯了壯膽。

  「你算什麼東西,還要我給你道歉?剛剛沒甩你一鍋鏟子,已經是給你臉了。」

  「你想打她?不用動手,我來就好,你指哪我打哪,每一鏟子都不會落空!」茨木堅決服從以夏悠為指導的命令方針,又舉起鍋鏟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人群再次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夏悠和茨木竟然能囂張到這個份上。

  「你們……」山田杉子的臉青了又綠,綠了又黑,半天才憋出一句來,「果然是物以類聚,你們兩個還真是般配,虧得理江看走了眼!」

  話音落下,茨木已經忍不住了,他無法容忍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欺負夏悠!

  可夏悠卻更快一步地拉住了他的手,硬生生地止住了他的行動。

  「老娘的男朋友還輪不到你來評價。」夏悠冷笑一聲,已經完全將昔日的形象拋到了腦後,「我們就是般配的很,哪跟你似的,尖酸刻薄,怪不得一直沒人追又追不到喜歡的。」

  茨木的臉色微微緩和下來,他還是頭一次聽夏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承認他們的關係,心中雀躍不已。、

  但他的好心情不過持續了三秒鐘,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我就是長得比你好看學習比你好,情書一封一封的收,氣不氣?」

  茨木和山田杉子的臉都唰地一下黑成了鍋底。

  他真的好氣啊!

  這一刻,空氣都彷彿凍結了,所有的人全都鴉雀無聲,嘴巴微張。

  夏悠卻管不了那麼多,就算人設崩塌,她今天也要出這口惡氣。茨木這個又傻又變.態的傢伙,她可以隨便嫌棄,但誰要是敢diss,她就跟誰沒完。

  「哎呀,小悠看起來好氣啊。」幸村上前兩步,笑著望向眾人的目光聚集點,笑意卻未達眼底,「跡部,你們冰帝的人才真的又多又厲害,可以把小悠這樣的女孩子氣到這種程度。」

  聞言,跡部從方才夏悠的語出驚人中回過神來,俊臉神色微沉,臉上已經沒了剛剛看茨木與薙切料理戰的笑容與興致。

  他是覺得茨木有些目中無人不太好相處,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對未深入瞭解過的茨木以貌取人。

  山田杉子聽出她暗嘲自己暗戀薙切理江之事,被她的臉皮與的得意氣得半天都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你……」

  「夠了!」

  熟悉而華麗的聲音帶著一絲怒意響起,在冰帝中最有號召力的男人終於開了口。

  「這場鬧劇到此為止。」跡部沉著臉走上前去,表情凝重地冷視著山田杉子,「在學園祭上當眾侮辱校外的參觀來客,本大爺真是為母校中有這樣優越感十足的低素質學生感到丟臉。」

  山田杉子面色一抽,在看到跡部景吾時方才花容失色。

  這個男人哪怕已經畢業了,在冰帝學園的威望卻從未減弱過。

  周圍有在場的網球部正選與前正選,包括公認最溫柔的鳳長太郎和心思單純的芥川慈郎,也都不贊同地看著她。

  她怎麼就忘了,籐原夏悠那麼受歡迎,即便和網球部的正選們關係也是熟稔而親密的,可她只獨身一人。

  山田杉子的心一涼,更因為薙切理江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表態。

  「冰帝的風紀委員會一屆不如一屆了,就連作為活動社團社長的人,竟然也沒有絲毫把控場面的能力,你們真是不華麗透了!」跡部話鋒一轉,將矛頭指到了方才一直旁觀卻從未出聲的薙切理江身上。

  他不是沒聽說這小子喜歡夏悠很久了,一開始他也很納悶夏悠怎麼選擇了茨木這樣的男生,而不是處處優秀的薙切理江。

  現在看來……夏悠的選擇沒有錯,薙切理江這樣的人配不上她。

  哪怕茨木剛剛說要打女人的言行舉動令人無語,但總好過一句話都未曾幫過夏悠的傢伙好。

  幸平創真也是這樣想的,方纔他因談論料理而對薙切理江升起的好感,也變淡了許多。

  「嘛……本大爺暫代學園祭主辦方向幾位參觀的訪客致歉,還請在場的各位不要因個別學生的行為而拉低對整個冰帝學園的印象。」跡部掃視了一眼剛剛被山田杉地圖炮的夜斗等人,最後將目光落在茨木身上,微微鞠了一躬。

  忍足無奈地歎了口氣。

  好好的學園祭鬧成這樣,真是苦了他的好搭檔了,明明是那樣驕傲的人,卻不得不替別人的智障行為買單。

  不過山田杉子的行為,絕對會被風紀委員會狠狠地記上一筆,說不定還會被校長叫去談話作反思教育。

  薙切理江僵硬的身軀終於微微一顫,他不是不想開口調解這件事,而是說不出口。

  夏悠對於茨木的維護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剛剛甚至為了那個男人變成了一個陌生的,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挫敗的感覺和瀰漫的苦澀縈繞在心間,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那個……大胃王比賽就此結束了吧,咳……高中部分社的大家,等一會兒就可以解散,各自去遊學園祭了。」奈奈子訕訕地打著圓場。

  連跡部都親自出面道歉了,還能怎麼樣呢。

  料理社的成員們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起場地來,只想趕快遣散眾人,打消這凝固的不快氣氛。

  「等等!剛剛的比賽還沒有分出結果。」

  薙切理江一頓,說這話的人是夏悠。

  夏悠深吸一口氣,沉著臉走到了漏掉的炒鍋面前,把茨木做的炒飯都沉默地裝在了盤子裡。

  「作為活動主辦之一,由於我們的預算失誤才引起了這場對決,自然不能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說著,夏悠端著黑黃焦糊的炒飯,拿起了勺子。

  「比賽的要求是做我最喜歡的料理,只要我喜歡,哪一方就贏了,沒錯吧?」

  薙切理江沉默地點了點頭。

  夏悠盛起一勺炒飯,沒有任何猶豫地吃下了,眾人神情微微一變。

  「她居然吃了……」

  「對料理要求那麼高的學姐,居然吃了那盤炒飯……」

  茨木的臉色唰地更黑了,他炒得是個什麼玩意兒,他自己心裡還是有逼數的。

  「別吃了!」他急忙抓住夏悠的手,又氣又心疼。

  氣的是自己料理水平差還非要和人類做無聊的決鬥,心疼的是夏悠明明那麼挑食,卻仍舊吃下了他做的炒飯。

  夏悠沒有聽從他的阻止,足足吃了一半的炒飯,然後擦了擦嘴,淡淡一笑。

  「我宣佈,這是我最喜歡的料理。」

  是茨木做的,就是獨一無二的,她最喜歡的料理。

  至於薙切理江那盤已經冷了的回鍋肉,她自始至終沒有看一眼。

  薙切理江苦笑一聲,夏悠的拒絕與選擇已經很明顯了。

第55章 情定醫務室(……)

  「我知道了……」

  薙切理江面色死灰,緩緩走至茨木面前,深吸一口氣彎下了腰,「很抱歉,由於料理社主辦方的失誤,未能讓尊敬的參賽者感受到充分的公平性。我薙切理江……在此代表料理社向這位同學表示深深的歉意。」

  「本次大胃王比賽將會有兩位打成平手的冠軍誕生,主辦方將會準備雙份的獎金與禮品。」

  夏悠心下有些失望,按照薙切理江的性格與人品,他原本不應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

  實際上,剛剛那種情況解決的辦法很簡單,只要宣佈這一環節平局就足夠了,料理社也不會心疼多準備一份冠軍獎品的經費,可他偏偏選擇了主動與茨木宣戰。

  同樣,薙切理江也深知會造成這樣的局面,與他自己脫不了干係。

  嫉妒會使人失去理智。

  薙切理江因不甘心而失控地敵視茨木,山田杉子同樣因為不甘心而失言,結果就是讓周圍的人看了一場天大的笑話。

  這一場對決,他從方方面面都輸的徹底,再無逆轉的可能。

  當薙切理江看到夏悠望向自己的目光時,他就知道,或許今後連朋友也難做成了。

  夏悠看他的目光很平靜,沒有一絲責備,也不帶半分怒色,可正是這樣的眼神,才令他的心如同被置於沸水中一樣滾燙疼痛。

  因為那雙星眸裡,已經再也沒有了他們曾經作為志趣相投的好友的溫暖與親近。

  茨木才沒空理會薙切理江。

  現在,他不再執著於要把這個人類打趴下,也不再執著為夏悠贏回冠軍獎品。此刻,他心心唸唸的都是夏悠。

  茨木見她竟然吃下那麼多炒飯,揣著懊悔的心思慌忙四處尋找著乾淨的礦泉水。

  剛剛一同比賽的紅頭髮少年的朋友,一個瞇瞇眼完成月牙的栗發男生伸手遞了一瓶未擰開的純淨水給他,茨木想也不想地便接了過來,擰開後塞進了夏悠的懷疑。

  「多謝。」

  這是他頭一次對人類道謝。

  「不客氣。」不二周助笑瞇瞇地說著,目光還在那盤焦黃的剩飯上閃動,「感情真好,真讓我們這種沒有女朋友的人羨慕呀……」

  夏悠結果礦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瓶,口中的銷魂滋味才終於被沖淡,青黑的臉色也泛起了絲絲血色。

  她發誓,以後這輩子都不要再吃揚州炒飯了。

  「肚子疼嗎?」茨木緊張地問道,生怕自己做的炒飯把夏悠給毒死了。

  「……我沒事,就是天氣太熱了,好像有點中暑。」

  「既然比賽已經結束了,那就盡快把場地上的垃圾都清理掉吧。」跡部走上前去,指揮起料理社的後勤成員來,圍觀的人見狀,也都一一散去。

  夏目貴志也緊張地圍了上去,「要不要去醫院?」

  「……沒那麼嚴重啦,我歇會兒就沒事了。」夏悠擺擺手,「這裡太熱了,我們去涼快的地方待會兒吧。」

  茨木拉著她轉身就走,至始至終未施捨給薙切理江一個眼神,也沒有去拿那份屬於他的獎品。

  薙切理江失魂落魄地望著夏悠等人離去的背影,在人來人往的道路邊緣一動不動,唯一陪著他的還有一臉悔色的山田杉子。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會鬧成這樣。」

  薙切理江沒有說話。

  她咬了咬牙,鼓起心底所有的勇氣,「但是,理江,我之所以這樣做,都是因為……」

  「我知道。」

  薙切理江終於開口打斷了她,「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我還要去處理料理社的事情,不多陪你了。」

  山田杉子怔怔地望著他,動了動發白的嘴唇,沒說出半個字來,周圍有個別目睹了剛剛事情經過的學生,仍舊眼神古怪地小聲討論她。

  這一次,山田杉子是徹底在冰帝裡出名了。

  雖然不是什麼重大的違紀行為,不至於被記處分和退學。但她一個女生,被跡部景吾親口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指責,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夏悠可沒空關心山田杉子現在的處境,她歇著歇著,最後還是歇進醫務室去了。

  倒不是因為吃了茨木的炒飯吃壞了肚子,而是因為中暑。

  八月的太陽毒辣,她之前頂著大太陽在熱氣騰騰的炒鍋面前站了半天,遮陽傘也未能幫她擋住暑氣的侵襲。

  作為三個掌勺者中唯一的女生,夏悠很不爭氣地中暑了。

  親友團一群人浩浩蕩蕩慌慌張張地把意識有些渾沌的夏悠送進醫務室,然後被暴躁的校醫轟出了房間。

  「怎麼這麼多人?你們這群小子想幹嘛?」校醫被他們的架勢嚇了一跳,不清楚的還以為恐怖分子襲擊校醫務室呢。

  「籐原只是中暑了,讓她一個人好好地躺著休息一會兒,你們不要打擾她。」

  「保持安靜!最多留一個人在這裡陪她。」老校醫瞪了他們一眼,然後將詢問的目光轉向了唯二的女生,一歧日和與斑變幻的夏目玲子。

  「我是小悠的朋友,那就讓我來陪她吧。」一歧日和主動要求留下來。

  「這是我妹妹,還是讓我來守著吧。」

  跡部皺了皺眉頭,「你們都是校外來的客人,還是去參觀學園祭吧,這裡有本大爺就夠了。」

  反正他都畢業了,學園祭也沒他什麼事。

  「不用爭了,我來。」茨木微沉著臉色,語氣不容反駁。

  說完,他直接走進了房間內,把一群人都關在了醫務室休息間的房門外。

  「……」

  「行了,既然已經有人守著籐原了,那你們就都散了吧。」老校醫抽了抽嘴角,搖搖頭轉身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冰帝的校醫院也同樣豪華,光是供學生休息的獨立休息間,這一層樓裡就有好多間,迴廊外還有等候休息的座位。

  夏目貴志當然是不肯走的,見休息間的門被關上了,他自知拗不過茨木強硬的性格,只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起來。

  「貴志在哪我就在哪,小丫頭今天真可憐。」

  斑歎了口氣,也拋下了外面那些美食,坐在了夏目貴志身邊,不明情況的人以為她是夏目貴志的女朋友,倒也沒說什麼。

  兩個人一坐下,一歧日和、夜斗與幸平創真的人乾脆也留了下來。

  「外面太熱了,又吵又鬧,正好我也在這裡歇會兒。」幸平創真在不遠處的零售機裡買了罐可樂,一口一口地喝起來。

  「本來下午還打算吃吃吃呢,突然出了這種事情,我也沒有吃東西的胃口了。」夜斗挺著懷胎三月的肚子小聲嘀咕。

  山田杉子那樣的女孩子,就算是給他五萬日元祈求幫助,他都不樂意幫她。

  「還吃……在吃下去你就真的生了。」一歧日和抽了抽嘴角,「小悠之前說你胖了好多,現在一看還真的胖了不少。」

  一群人排排坐在迴廊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

  好在他們聲音都壓的很低,沒有吵到校醫院裡工作的人,老校醫便也沒出面將他們轟走。

  「好久沒見,一會兒去網球場來一發?」幸村精市靠在作為背靠上,拿出手機在pp群裡通知朋友們一小時後再會。

  「不是馬上就到和本大爺約定好的時間了麼,就這麼著急?」跡部抱著雙臂懶洋洋地道,也沒有去外面湊熱鬧。

  與其逛學園祭,還不如留在這裡和幸村這傢伙聊天呢。

  「不過是許久未見,好奇你的實力又進步了多少罷了。」

  曾經的對手兼朋友再會面,又聊起過往的歲月來。

  *****

  夏悠暈乎乎地在休息間的病床上躺著,緩解著中暑引起的頭疼與胸悶。

  茨木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心疼地用桌上的書本輕輕地給她扇著風,試圖讓夏悠能夠舒服一些。

  他炒飯的時候油放太多了,夏悠吃完後就一直感覺心口有股油膩的氣息令她犯噁心,多虧老校醫拿了藥片和溫水來讓她吃下去,方才壓住了那難受的滋味。

  「為什麼非要吃那盤炒飯,你明明知道不好吃的。」

  茨木坐在一旁懊悔地生悶氣,滿眼都是疼惜之色。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做的炒飯不如那小子,輸了就輸了吧,就算輸了就要喝下那瓶蔬菜汁,我也無所謂。」

  他寧願喝下十瓶那樣奇奇怪怪的蔬菜汁,也不想夏悠吃一口那糊了的炒飯。

  他氣自己的莽撞,又氣她的所作所為。

  夏悠微微一笑,「你不是很想贏嗎?」

  如果輸給情敵的話,茨木一定會把自己氣上好幾天吧?

  「我不是真的在乎什麼冠軍獎品,我只是想爭得那份榮耀送給你罷了。」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他發誓剛才一定不會和薙切理江針鋒相對下去。

  見茨木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夏悠微歎了一口氣。

  「笨。」

  茨木情緒略顯低落地守在她旁邊,一言不發。

  他的確是有夠笨的,因為和別人賭氣,卻讓夏悠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吃苦頭。

  「……這次,又讓你生氣了,是我惹出來的事情,還要靠你打圓場。」頓了頓,他沉聲道,「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在這個世界亂來了。」

  夏悠失笑,「說你笨,你怎麼還真傻乎乎的。」

  「我哪裡生你的氣了?」

  茨木一怔,之前她的臉色明明很難看。

  休息室裡的空調吹出道道冷風,驅散了暑氣與悶熱,夏悠抬眸神色認真地看向他。

  「我氣的是那些陌生人笑話你、詆毀你。」

  「就好比薙切理江,明明看出你並不擅長製作料理,卻依舊向你發起料理戰挑釁。」停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還有山田杉子,明明對你一無所知,隨意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詆毀你。」

  「他們抹黑你,欺負你,讓我很憤怒。」

  她的雙眸帶著幾分慍色,卻亮如繁星。

  「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不能欺負你。」

  茨木因為時代的代溝可能不懂山田杉子話裡的意思,所以看起來無動於衷,可她卻不能充耳不聞。

  「我之所以吃下那盤炒飯,也不是為了維護你的面子而打圓場,而是想告訴薙切理江你在我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不論他做的料理有多好,我都只會選擇你,所以他輸的很徹底。」

  空氣意外的寂靜。

  短暫的沉默後,夏悠繼續低低開了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情緒。

  「在這個世界裡,你只有我,所以……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我才不會讓你輸給薙切理江,更不會讓欺負你的人看你的笑話。」

  茨木定定地看著他,金色的瞳眸中流露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心下觸動。

  往昔歲月的一百八十多年裡,從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或是妖怪,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強大驕傲如他,從來都不需要別人的保護,也不屑於別人的保護,

  一頭巨獅會在乎爪邊小小的螞蟻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嗎?只要一揮爪,它就能讓這些螞蟻粉身碎骨。

  哪怕是強於他的酒吞,也無法簡單輕易地擊敗他。沒有妖怪膽敢在他面前囂張跋扈,無禮挑釁,它們只會瑟瑟發抖地臣服在腳下。所以剛剛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他根本未曾放在眼裡。

  這樣弱小的生物,他根本懶得和他們計較。

  作為強者,他生來就習慣了被別人依賴著祈求保護,他也樂此不疲地享受著作為強者被眾妖討好奉承的快感,強大的妖力是他狂傲的資本。

  哪怕是夏悠,在最初相識的時候也同樣在拚命地懇求著他的庇護,他出於被奉承的愉悅心情,抬手放了她一馬。

  所以,為什麼夏悠和別人不一樣,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動心的呢?

  是在她面對流寇頭領手下的妖刀也依舊不肯離開的時候,是她為了自己偷偷尋找夜斗幫忙的時候,是她為了接觸鴆毒而拖著弱小的人類之軀返往深林的時候。

  這些舉動,何嘗不是夏悠在用她自己的力量保護他呢?在這個世界的今天,她也同樣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他。

  因此,夏悠和那些只知道依附他生存,除了索取之外便沒有回報的妖怪不一樣。

  那些人的詆毀茨木不在乎,可夏悠在乎。

  感情中,若只有一方給予付出,那麼再熱烈誠摯的感情也會隨著歲月的流失被消磨掉激情,所以相愛一定是在彼此間的回報與付出中產生的。

  「我對很多妖怪都說過『我會庇佑你、保護你』這種話,但從別人口中聽到還是第一次。」

  茨木彎起了嘴角,瞳眸溫柔地看向夏悠,那絲與生俱來的凶意和冷漠竟也被溫柔所磨平了稜角。

  「夏悠……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夏悠一直沒有從正面認真地回應過他的感情,好像不管在誰的面前,都是他在主動宣揚這份感情。

  雖無明確表示,卻也沒有拒絕過自己。

  她沒有對他說過「我喜歡你」,也沒有對他說過「我不喜歡你」。

  有時候茨木會悄悄的想,夏悠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還是僅僅因為他一廂情願的癡纏而無可奈何,畢竟一直以來主動的是自己,被動的是她。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夏悠不是不喜歡他,只是比起口頭上說出來,她更傾向於用實際行動去做。

  與面對父母親友時的溫和開朗不同,她在感情這方面似乎有些不善表達,但感情中深藏的炙熱卻不比他少。

  「我記住你的話了,所以你要謹記剛才的承諾,在這個世界裡好好保護我。」

  同樣,他也會傾盡一切去保護她。

  茨木說著,雙手緩緩握住她的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呵護在掌心之中,閉上眼緩緩落下一吻。

  這個世界上,比和酒吞在一起喝酒更開心的事情,莫過於他喜歡夏悠,夏悠也喜歡他了吧?

TOP

第56章 喜歡你的胖次

  夏悠臉色微紅,卻沒有把手抽出來,柔軟的唇落在指上,卻又像是落在她心間。

  「以後我會學習怎麼製作好吃的料理,一定不會再像今天那樣了。」

  「……」

  夏悠微微僵住,隨後搖了搖頭,「你對料理不感興趣,不必強迫自己刻意去學。」

  「你是不是還介意我做的炒飯太難吃?」茨木眼中劃過一絲挫敗。

  「哪有。」夏悠別開眼睛,違心地道,「我不想你碰那些東西,只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哪天把家裡炸了,後悔都來不及。

  「煤氣罐這些東西你不會用的話還是少碰為妙,使用不當也會造成危險的。所以呢,我負責做,你負責吃,這樣就可以了。」

  頭一次嘗到被別人寵的滋味,令他心底有種從未感受過的喜悅滋味,茨木望著她唇角的淺笑,心底暖暖的。

  腦袋還有些昏沉之感,夏悠躺在休息室裡小睡了一段時間,茨木則一直安靜地陪在她身邊。

  之前夏悠用那筆獎金給他買了個新的智能手機,還插了電話卡,並教他怎麼使用這些東西。

  茨木不喜歡玩手機,他很少用這小東西。不過,手機裡面的照相功能卻深得他心。夏悠淺眠的這段時間裡,他點開相機,靜了音後不停地換著各種角度去拍她的睡顏。

  大胃王比賽是在下午三點半的時候正式結束的,夏悠醒來之時已是五點半快六點了。一天最熱的時刻已經過去,外面的天空染著暖黃泛紅的雲霞,夕陽映照在操場上分外美麗。

  但學園祭的社團活動仍沒有結束,大多數人逛了一整天此刻也餓了,因此目前正是料理社各個攤位和校內食堂參觀最火爆的時候。

  睡了兩個多小時,起來之後神清氣爽,夏悠也覺得有些餓了。

  早上只吃了一個三明治一帶牛奶,中午又被茨木的炒飯摧殘,此刻她肚子咕咕響個不停,叫囂著想要吃好吃的。

  八點舞會正式開始,在這之前,六點半的時候所有社團都會陸陸續續地收工,到時候就買不到社團攤位上的商品了。

  夏目貴志似是早知道她會餓,提前去販賣食物的攤位上買了一堆東西,一群人抱著大大小小數個紙袋,挑選了一個靠近網球場的感覺草坪,坐在上面安撫飢餓的肚子。

  除了夏目貴志和斑以外,還有夜斗日和三人組,外加來做外援的幸平創真。

  跡部則跟著曾經的網球隊員們去了網球場,他剛回國沒兩天,很快被自己曾經的社員與其他學校來參觀的老熟人們堵截了。

  從休息的這個位置,可以清晰地看見夕陽下那群揮灑著汗水,洋溢著笑容的青年們。

  夏悠一邊欣賞網球比賽,一邊往嘴裡塞東西。

  「我還以為創真已經先回鎮上了呢。」

  從京都回鎮上要花上一小時左右的時間,而冰帝的學園祭要九點才會正式結束。

  「學姐身體不舒服,我當然不能安心地來。」紅髮少年呲著牙笑了笑,「反正都來了,不如把整個學園祭都參觀完,我聽說八點開始有舞會呢。」

  「學姐和茨木學長會去舞池跳舞嗎?」

  夏悠搖頭,「茨木不會跳交際舞。」

  「這樣啊……」

  幸平創真見茨木仍舊臉色平和地翻看著自己的手機相冊,好像並沒有什麼不滿,方才繼續道:「那學姐要不要考慮跟我也條一會兒?」

  一般來講,跳舞的時候大家的舞伴基本都是不固定的。

  「唔……」夏悠有些為難地看了茨木一眼。

  考慮到身邊這個大醋罈子,她之前是不打算進舞池的,幸平創真的邀約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本以為幸平創真家住的遠,等六點半社團收工以後就會離開冰帝,不會參加聯誼舞會呢。

  到底是請來幫忙的外援,拒絕人家好像不太好……

  想了想,夏悠低聲詢問了一下茨木的意見。

  「你想跳便去跳就是,何須徵求我的意見?不過我確實不會跳舞就是了。」

  茨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理解幸平創真口中的交際舞是什麼東西。

  一提起跳舞,他的腦海裡只會想起平安時代那些拿著扇子款款挪動的白面女人。

  可能學園祭上有什麼類似於此的多人舞蹈吧。

  以前大江山也會有縱酒笙歌的時候,鬼城上下一片群魔亂舞,他雖然不會跟著瞎摻和,但還蠻喜歡欣賞鬼城裡的妖怪們跳舞。

  女妖們大多擅於此道,男妖也不落其後,甚至還有不少女妖會反串男役。

  夏悠難得為茨木的大度感到驚喜,隨後應下了幸平創真的邀約。

  「那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去跳?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茨木搖了搖頭,他雖然很會變女人,但真的不擅長女人的舞蹈。

  不過,他仍舊不明白夏悠為什麼會對他的回答感到意外。

  但當他知道為什麼的時候,簡直恨不得回到兩小時前狠狠地給自己一耳光。

  *****

  晚上八點鐘,天色漸黑,點點繁星掛在空中。

  冰帝學園裡的所有路燈都被點亮,露天舞台周圍各色柔和的光線左右晃動閃耀著。露台上,校樂隊的隊員們正使出十八般武藝在演奏著。

  巨大的露天舞池下,是數不清的少年少女們或羞怯或激動地在舞池中執手同舞。

  微涼的夏夜,清風鳴蟬,舒緩而歡快的樂曲如小河流水般緩緩流淌著,所有人都沉浸在一年一度的學園祭聯誼舞會的氣氛中。

  不需要優雅的西裝和華麗的禮裙,簡簡單單身著各自學校的夏季制服與短裙便可,這是屬於年輕學生們的青春舞會,帶著少年少女們特有的青澀與純樸。

  今夜,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對情侶誕生。

  夏悠也是舞池中的一員。

  而此時,茨木正獨自站在舞池外,黑著一張臉直勾勾地望著夏悠,目前她的第一個舞伴是幸平創真。

  當看見他們握手扶腰的動作時,他差點沒忍住衝進去把舞池給轟了。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人類跳的舞蹈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跳舞就跳舞,又是拉手又是攬腰的,這特麼是幾個意思?

  僅剩下的一絲理智告訴茨木,他絕不能再這麼多人類面前衝進去給夏悠搞事。

  他硬生生地把抬腳的慾望壓了回去,眼神無限怨念地望著夏悠,在落到幸平創真身上的時候,又變成了痛恨。

  夏目貴志被變成玲子模樣的斑拉進了舞池中,非要湊熱鬧跟夏目貴志來一曲。

  「貓老師……」夏目貴志無奈一笑,架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只得跟他進入了舞池之中。

  而一歧日和正耐心地在一旁教導夜斗和雪音如何跳交際舞,教完左邊教右邊,忙得團團轉。

  茨木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舞池外,看著他們的臉色都變了。

  沒想到,那只貪吃又好面子愛吹牛皮的酒鬼肥貓居然也會跳這種舞,他堂堂大江山鬼將居然在這方面敗給了這個愚蠢的傢伙。

  如果他要是會跳,一定會立刻衝過去把夏悠奪回來,陪她跳到舞會結束,誰也不給。

  可惜他不會跳,一歧日和跟夏悠也不會教他,誰叫方纔他自己拒絕了夏悠的提議……

  茨木毀的腸子都青了,可還是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夏悠的舞伴換了一個又一個。

  幸平創真和夏悠只跳了一小會兒,夏悠的朋友很多,他獨自霸佔學姐一個人是不可能的。於是,當夏目貴志和他交換舞伴的時候,他很自然地順勢把夏悠換了過去,同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夏目玲子跳起來。

  「年輕人,舞跳得不錯嘛。」斑笑瞇瞇地說道。

  兩個人的身高差做搭檔看起來有些滑稽,沒一會兒便又各自換了合適的舞伴。

  一場舞會,夏悠足足換了十幾個舞伴,基本都是曾經網球部的那些老學長們,從向日岳人到跡部景吾,包括樺地也沒落下,就連幸村也來湊了湊熱鬧。

  唯一遺憾的是鳳長太郎被請去台上拉小提琴了,今年的舞會夏悠沒能和他跳一場。中間也交換過一些不認識的舞伴,夏悠都一一應下了他們的邀請。

  茨木站在舞池外,眼睛緊緊地盯著在舞池中不停挪動場地的夏悠,臉色黑了又青,青了又綠。

  然後把目光挪到了跡部景吾身上,陰惻惻地透著寒意。

  這個傢伙是和夏悠跳舞跳的最久的人。

  之前大胃王比賽的時候,茨木還覺得這個叫跡部的傢伙也不是那麼差勁,結果現在看他更不順眼了。

  人類男子沒一個好東西。

  年紀小的如幸平創真,年齡大的如跡部忍足,一個個都往他的夏悠身邊湊,簡直不把他這個正牌男朋友放在眼裡。

  那手是別人可以隨便握的嗎!那腰是別人可以隨便攬的嗎!明明夏悠全身上下都是屬於他的,這群混蛋竟然對他的女人這般過分親密!

  就連初步學會跳交際舞的夜斗都興致勃勃地湊到了夏悠身邊去。

  茨木心裡又氣又酸,頭頂直冒青煙,看誰都不順眼。

  他身材高大,外形帥氣奪目,也有不少女孩子見他獨身一人想要上前請他一起跳舞,都被他吃人的眼神活生生地嚇了回去。

  *****

  正在舞池裡跳著優雅舞步的跡部景吾莫名感覺背後一陣寒意。

  他在這場舞會中無疑是極受歡迎的,無數女孩子都激動地期盼著能和他跳一小段舞。

  但跡部本人並不是很喜歡與陌生女孩子跳交際舞,乾脆抓了夏悠來做擋箭牌,卻並沒有選擇那些還算面熟的同齡女孩。

  跡部彷彿沒有看見那些女孩子眼中的失落,他之所以這樣做,某些方面也是為了保護這些女孩。

  夏悠不一樣,她就是個小丫頭片子,還眾所周知的有了男朋友。

  女人的嫉妒心都是很可怕的,有些事情不僅僅只會發生在被杜撰的小說當中。

  跡部記得很清楚,曾經的高二文化祭舞會上,有一個同班的女孩子因為和他跳舞的時間過長,事後遭到後援團過激粉私下拉幫結派的欺凌。

  那個女孩子性格比較內向,家庭背景也不如另外幾個人,一直默默地被欺負著,沒有告訴過別人。

  等後來事情鬧大,教導主任救出那個被關在廁所裡,全身被灑了一身水滋的瘦弱女孩時,跡部景吾方才知曉,這個女生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受到他人的排擠與欺負。

  然而文化祭後,他剛開始和自己第一任女友交往。

  知道這件事情以後,跡部景吾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時他第一次目睹論壇小說裡的情景真實發生。

  也是他第一次對後援團的女生發火,第一次因為自己的過分受歡迎而生出苦惱。

  高三結束後,那個學習成績很好的女孩並沒有選擇繼續就讀冰帝大學,而是考去了其他城市的學校。

  跡部景吾心底是有些愧疚的。

  這個女生和他的交際並不多,印象裡是個內斂沉默而溫和的人,偏偏倒霉的被後援團過激粉盯上了,大概是在她身上發洩自己當時結交女朋友的憤怒吧。

  他依稀記得這個女孩子似乎是學校園藝社的社員,畢業季時送了他一盆水仙以作對他出面解圍的答謝,然後便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那盆水仙花後來被他命家裡的園丁移栽到花園裡了,成為了萬紅中的唯一一抹白。

  不過水仙花的壽命也就五、六年而已,如今大概也已經枯萎了吧。

  這件事以後,跡部便很少在聯誼舞會上和別的女孩子跳舞了。

  要麼不跳,要麼和女朋友跳。

  他唯二兩人女朋友都是性格比較強勢精明的女孩子,同樣也是財閥集團的小公主,不會隨便被欺負了去,但還是對後援團一些行為感到煩不勝煩。

  因此,在第二次戀愛中,實際上跡部才是被甩掉的那個。

  大學已經很忙碌,在校園裡談個戀愛都這麼麻煩,他也懶得在操心這方面的事情了。

  舞台上一曲畢,又換了新曲。

  跡部在樂曲間歇中回過神來,低頭看了歡快的跟只小天鵝一樣的夏悠,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

  算起來,大學生涯中和他相處時間最多的女孩子,似乎應該是夏悠。

  他大一的時候這姑娘才國一呢,作為曾經的鄰居和舊識,忍足像個老媽子一樣地守著對東京還很陌生的夏悠,照顧她跟照顧親女兒似的,對方自然而然也就成為了大學網球部裡的常客。

  沒辦法,誰叫忍足侑士其實是個特別喜歡小孩子的人呢?

  好在後援團的粉絲沒有喪心病狂到對一個小女孩下手,反而時常與夏悠套近乎以企圖打入網球部。

  不過這丫頭是個小人精,每次都把事情處理的滴水不漏,不但把後援團那群大姐姐女生哄得高高興興,也沒輕易讓對方打攪干擾網球社員的日常生活。

  跡部景吾表示很滿意,長得可愛的小蘿莉走到哪都招人喜歡,夏悠在網球部和後援團的團寵地位可以說是他和忍足一手推上去的。

  試想一群糙漢子每天在社團裡練習累了休息的時候,能逗弄逗弄水靈靈的小蘿莉,心都萌化了。

  每次看著夏悠的學習成績漸漸從中後水平打入年級前十排名,網球部眾人都有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

  要知道,她幾乎每一科目都是部員們幫忙輔導的。

  而作為沒有苦手科目的跡部景吾,他閒時輔導夏悠的時間也是最多的。

  轉眼間,以前那個扎小馬尾辨的小姑娘都長這麼大了,還有了帥氣的男朋友。

  一種吾家有女初成長的感覺油然而生時,跡部景吾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迎風流淚。

  自己到現在還是單身狗呢。

  跡部景吾突然覺得虧得慌。

  夏悠這姑娘是他看著長大的,人品性格自然都不用說,容貌也相當出色,是各個方面都很優秀的女孩子。和夏悠相處的時候,可能是由於對方性格早熟,他總覺得對方有種在和同齡人相處的感覺,舒適自如。

  夏悠喜歡直呼他們的名字,而不是甜膩膩的追在屁股後面喊哥哥,上了高中之後她就很少這樣叫了。

  他雖然比夏悠大了六歲,但談戀愛也沒毛病啊。

  跡部景吾覺得,除了霸道總裁愛上我,青梅竹馬養成系的小說也挺有意思的,怎麼以前就沒想到呢?

  就算他沒成功養成,那網球部裡那麼多花樣美少年,這顆小青梅也應該被他們之中的某一個摘了去才對。

  怎麼就讓一個素未謀面的外校小子給搶了呢?

  而且這小子也古怪十足,他還沒聽說過哪家黑道太子爺是個連交際舞都不會跳的笨蛋。

  跡部景吾絞盡腦汁,怎麼也想不明白,於是乾脆不想了。

  他當然想不明白。

  十八歲的少年雖帥氣可愛,但夏悠還是啃不動嫩草,要知道她上輩子還活著的時候都快奔三了。雖然口頭說他們是老男人,實際上她並不是喜歡姐弟戀的人。

  某種程度上,茨木這種一百八十多歲的真正老妖怪比較附和夏悠的擇偶標準。

  她就是喜歡成熟健壯還長得帥的老男人……

  此刻,老男人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老男人看到「深情對望」的女朋友和跡部大爺以後,恨得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

  兩個對視的人各自眼神飄忽地發呆,思緒散發到天外,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起跳舞的雪音和夜斗上。

  夏悠回過神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大概是舞池裡唯一一對跳舞的同性了。

  「不跳了不跳了,再跳下去我要被夜斗這個笨蛋踩死了!」雪音抖了抖鞋子上的灰,嘟囔著逃向了舞池外。

  夜斗抬頭一看熟人,立刻把跡部的舞伴給搶了過來,顯然正跳的興致高昂。

  「你怎麼不跟日和一塊兒跳?」

  「跳過了。」

  「那她人呢?」

  「去場外休息了吧。」

  夏悠有些納悶,離舞會結束還有十五分鐘,以熱愛搏擊的少女日和的體力來講,不會這麼快就累了才對。

  但很快,她就知道一歧日和為什麼提前離場了。

  在夜斗第十三次踩到她的腳上後,夏悠終於不堪折磨,忍無可忍地拋下這個笨蛋提前離場了。

  九點的鐘聲響起,鋼琴落下最後一個音符,這場歡樂的節日盛宴終於拉上了帷幕。

  *****

  茨木的臉黑的就像塊碳,與夜色交織在一起完美融合。從散場到回家,他都耷拉著一張臉,活像是被誰欠了二五八萬。

  夜晚,夏悠舒舒服服地洗過澡以後,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今晚不熱,習習涼風從窗外吹進來,舒爽不已。

  昏暗的房間裡,很快有一具強壯的身軀帶著沐浴露的香味摸到了床上,半睡半醒的夏悠立刻渾身一個激靈。

  「你怎麼又爬床。」

  這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我哥在家呢,你注意點,又不是沒有你睡覺的屋子。」

  茨木不管不顧地抱著她躺在床上,氣悶地道:「不走,今晚我就是要睡這裡。」

  爬床又怎麼了,當著荒的面,他也不是沒在這傢伙眼皮子底下鑽過被窩。

  夏悠知道他還在鬧小彆扭,捏著他的臉哼哼唧唧了兩句。

  「我進舞池前明明問過你的,結果跳完你又要來鬧小情緒。」

  一提起舞會上的事情茨木就來氣,他報復性地抓住她的手,在手指上咬了幾下,壓著悶氣道:「我後悔了。」

  早知道那個交誼舞原來是這麼跳的,他是失了智才會同意夏悠進舞池。

  「你今天跟那麼多人類跳舞,我好想擰他們的脖子。」

  「我說要教你,你又不肯學,學了就可以做我的舞伴嘛。」

  茨木扔藉著她的手,另一隻手緊緊地大力抱著她的腰,今天那些男生跳舞的時候他都快嫉妒死了。

  「以後還會有這種舞會嗎?」

  「當然了……不只是學園祭,文化祭和畢業季也會有,偶爾可能學校之間也會舉辦聯誼活動。」

  「那我要學,學會了以後你只能跟我一個人跳。」茨木壓在她身上,又氣鼓鼓地咬了一口她的手指才算罷休。

  沉重的身軀壓在身上,夏悠感覺有些喘不過氣,更多的還是一絲緊張。

  平安京那個晚上她穿的是保守而教厚的裡衣,現在她穿的是只有薄薄一層的睡衣,這樣的緊貼怎麼都感覺彆扭。

  茨木還在發氣地一根根啃著她的手指,指尖一片濕潤,又癢又痛。

  驀地發現夏悠不說話了,他抬頭問她,「怎麼了?」

  「咳……你別壓著我了,壓的我腳疼。」

  茨木冷哼了一聲,「誰讓你和那麼多人跳舞,這下腳酸了吧?」

  話雖如此,他還是挪開了身體,坐在床位揉捏起夏悠那對白嫩的小腳丫來。

  「才不是呢,都是被夜斗那個笨蛋給踩的。」想起被夜斗踩了那十多腳,夏悠別提多鬱悶了。

  「……那個蠢貨。」

  下次再找他算賬。

  茨木繼續心疼地揉起她的腳丫來,夏悠不免感覺腳心癢癢的,下意識地躲避他的動作。

  發覺她怕癢,茨木卻來了興致,時不時地故意撓她幾下,夏悠很快招架不住地咯咯笑著求饒了。

  「別撓了,一會兒我哥哥聽到動靜,你今晚就別想睡這兒了!」

  茨木力氣大,她根本沒法把腳抽回來。

  「那今晚你是不趕我去客房了?」

  「我趕你你會走嗎?」

  當然不會了。

  茨木微微一笑,滿意地捉起她那對可愛的小腳丫親了一口。

  夏悠撇了撇嘴,籐原夫婦過幾日就要回家了,以後茨木都難有這種機會和她睡在一起,就縱容他這一次也沒什麼。

  只要,這個笨蛋別做出什麼過分癡漢的舉動就可以……

  心裡這樣想的,她就發現茨木的眼睛在盯著一個很不妙的地方看。

  她穿著裙子,雙腳被他握在手裡,本來就不長的睡裙滑落到了腿根處,胖次一覽無餘。

  夏悠臉色一黑,「看什麼看,放腳!」

  茨木卻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舉動有什麼不妥,反而提起她的腳往那處靠近了一段距離。

  「這個褲子的顏色和我第一次來這裡時,從衣櫃裡翻出的那件衣服一模一樣。」

  廢話,這條胖次和那件內衣是配套的!

  「所以呢?」夏悠動了動,仍舊沒能把腳抽回來。

  茨木動了動鼻子,「這一條褲子上,你的氣息和味道比那件衣服更重。」

  話音落下,夏悠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煞是好看,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你說開學以後一星期才能去一次平安京,我也不能天天往這邊跑,既然你不願意把那件衣服給我的話,可不可以讓我把你身上這條褲子帶回去?」

  把內褲帶回去???

  夏悠一個沒忍住,差點把腳踹到他的臉上,「你想幹嘛?」

  頭上套著胖次睡覺嗎?

  茨木一臉認真,滿眼渴盼地望著她,「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著,我喜歡你身上這條褲子。」

  「閉嘴!」

  可去你的吧!

  夏悠忍無可忍,抄起窗邊一個哆啦A夢玩偶就朝著茨木臉上砸去。

  茨木下意識地接住玩偶,終於放開了她的腳丫。

  夏悠立刻用裙子將胖次捂得嚴嚴實實,黑著臉道:「快睡覺,再不睡我就轟你去客房了!」

  語氣彆扭說完,她板著臉閉上了眼睛,兩頰還有些發紅。

  茨木把玩偶扔在一邊,看著她的睡顏抿了抿唇,見她一動不動,片刻後終是乖乖地躺到了她身側。

  不給就不給,反正到時候他偷偷帶走夏悠也不會發現的。

第57章 陸生又愛又恨的女人

  離開學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時間了,夏悠待在家裡把暑假作業整理完,又繼續畫了一則小條漫。

  這一次,她畫的是夢境裡的荒。

  夏悠仍記得那個夜晚所夢見的冰冷大海與瘦弱少年,她把夢境裡的整個故事都畫了下來,打算作為今日的更新。

  這個故事是荒被人類拋棄的過往。

  茨木在旁邊看著她畫,忍不住問道:「你畫的是誰?」

  「荒呀。」

  「畫那個傢伙做什麼,為什麼不畫我?」茨木一聽,瞬間醋味瀰漫,纏著要夏悠把他也畫下來。

  夏悠被他纏的沒辦法,「好好好,依你都依你,我畫完這個馬上就畫你。」

  不過素描太費時間了,她打算畫個Q版的現代版茨木,畫著畫著,她一時興起,順便將酒吞和星熊也畫了上去。

  這兩個傢伙沒穿過現代裝,夏悠的畫純靠腦補,但茨木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上面的小人。

  「旁邊這個是……摯友和蠢貨?」茨木指了指畫面。

  白色短髮休閒裝小人偶的左邊,是一個抱著酒葫蘆一臉彆扭的紅髮酒吞,右邊則是憨厚傻笑的金髮星熊。

  「不行不行,你把這個蠢貨塗掉,然後在他的位置畫上你自己。」

  這樣一來他的左邊是酒吞,右邊是夏悠,沒有那個礙眼的星熊,這才是一副完美的畫。

  「我好不容易才畫好的,才不呢。」夏悠輕輕瞪了他一眼,小氣的男人。

  但她還是在一旁的空白處畫了一個以自己為原型的娃娃,一副正拿著相機在旁邊拍照的模樣。

  搞定一切後,她才把這些圖片都發佈在了博客上。

  除了今天剛畫好的以外,她之前在沒有更新的日子裡也畫了不少治癒風的插圖,畫的都是身邊親近的人。

  有一臉嚴肅的荒,如膠似漆的玉藻前和撫子,還有夜斗與日和,夏目貴志和斑等等,這一次更新博客,她一股腦地全都傳了上去。

  一個半月沒動靜的博客突然詐屍,很快便受到了小粉絲們熱情的回復。

  「臥槽,失蹤人口突然回歸系列。」

  「奶奶……奶奶你快醒醒啊!快看,你最喜歡的博主更新了!」

  「曾經學姐是個周更畫手,後來變成月更,現在莫非是緣更……」

  這個回復的人以她的博客名字叫她學姐,一看就是個年紀比她要小的粉絲。

  「突然高產似母豬,受寵若驚。」

  在一片被詐屍驚到的歡呼中,只有少數人第一時間把注意力的重點放在了更新內容上。

  魑魅魍魎之主:這次更新的不是妖怪,而是神明的故事啊……

  夏悠快速瀏覽了一遍,率先回復了他的評論。

  純情女高中生:嗯嗯,第一次畫有關於神明的內容,你們不喜歡嗎?

  魑魅魍魎之主:不會啊,雖然我更喜歡關於妖怪的故事,但這個故事也畫的非常好呢,故事裡的少年蠻令人心疼的。畢竟,有時候神明與妖怪不過一線之隔而已嘛。

  很快,其他看完條漫的讀者也紛紛在下面哭喊自己被虐到了。

  「QAQ學姐這次的故事一點也不治癒,好心疼這個少年!」

  「往常學姐的故事雖然有個別很傷感,但也是淚中帶笑溫暖人心的,這一次的故事全是刀子呢……」

  「寶寶被虐倒了,要學姐親親抱抱才能爬起來。」

  「學姐不會打算從治癒風轉致郁風了吧……」

  「今天的更新只有這個故事和其他圖片了嗎?我要吃小甜餅來治癒被虐到的小心田……」

  在一片撒嬌打滾的賣萌中,夏悠乾脆隨便挑了幾張昨晚學園祭聯誼會的照片作更新上傳,混充更新內容的同時岔開了話題。

  這些照片都是一歧日和拍下來後發給她的,整個舞池燈光柔和美輪美奐,不過拍攝距離有點遠,每張照片都只能看到她自己的幾個背影與側面。

  「之前一直在忙學園祭的事情,所以才沒有辦法更新,見諒。」

  夏悠很少在博客上提起自己三次元的消息,於是評論很快有一次炸開了鍋,沒刷新一次就跳出三五條新評論,看來是把之前的萬年潛水黨也都炸了出來。

  「這是!!!冰帝的學園祭嗎?我昨天才去參觀完,啊啊啊萬萬沒想到學姐也去了!」

  「冒昧的問一下,學姐是冰帝高校生麼,還是外校參觀者呀。」

  純情女高中生:這是我的母校哦,我本人是料理社的。

  「臥槽,同校?我是國中部的,學姐私信求勾搭~」

  「博主,和跡部大爺一起跳舞的妹子是你嗎?如果是的話,我覺得我可能猜到你的馬甲了,以及目睹了大胃王比賽的吃瓜群眾表示,學姐真帥!」

  純情女高中生:……

  所以說她為什麼不喜歡在網絡上透露自己的三次元生活信息,看吧這幾張照片一放出去,立刻就掉馬了。

  「不是冰帝的學生,但我是隔壁學校的,離冰帝很近,學妹有空出來面基呀~這裡高三黨妹子一名QWQ。」

  「哎,我也是冰帝隔壁的,樓上我們不會同校吧?」

  「只有我好奇學姐長什麼樣子嗎?每張照片都看不清……連個正臉都不給不開心。」

  一群人在評論裡嘰嘰喳喳的認起親來,倒是那個ID為魑魅魍魎之主的資深老粉絲並沒有作出評論。

  *****

  此刻,棕髮棕眸的少年正望著電腦裡的照片,眼中閃過一次疑惑與遲疑。

  奴良陸生覺得照片裡那個女孩子的身影有幾分眼熟。

  但他搜刮遍了自己的回憶,也不記得自己和冰帝貴族學校的女生有過交際。

  奴良陸生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方才注意到這份熟悉感並不是來自於白晝之下人類的他,而是屬於夜晚下妖怪模樣的自己……

  作為擁有四分之一妖怪血統的滑頭鬼之孫,白天的陸生與夜晚的陸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形態與意識。年少的時候他甚至不知道夜晚還有另一個自己,直到覺醒以後才察覺到夜陸生的存在。

  人類的他還能夠與妖化的他在內心中進行溝通。

  「照片裡的博主讓我感覺很熟悉,這是那晚在立南橋見過的女生嗎?」

  「雖然看不見,但很眼熟,身形和側臉也像極了。」

  這像是雙重人格一樣的自言自語在內心中彼此交談著,說不出的古怪。

  「說不定,很有可能是她。」夜陸生帶著幾分肯定地指出了夏悠的身份,「如果沒記錯,好像叫籐原夏悠吧,是爺爺那個初戀女孩的轉世。」

  「不會吧……我居然認識博主?」甚至還差點和對方打了一架。

  晝陸生有些不敢相信這份巧合,與此同時,他的內心開始劇烈地糾結起來。

  「我也很驚訝。」糾結的不止是晝陸生,還有夜陸生。

  而這份糾結來自於對夏悠的喜歡與排斥。

  夜陸生與晝陸生雖然是同一個人,但兩個意識形態下的性格卻大有差別,同時相互影響著彼此。

  晝陸生對於夏悠的排斥感來自於妖化的自己,因為橋姬事件中敵對的立場,與奴良滑瓢所述的往事,他對那位名為「夏悠」的女子的轉世沒有太多的好感。

  但夜陸生對於夏悠的好感,也同樣來自於人類的自己。

  白晝之下人類形態的陸生隨和開朗,是個老好人性子的少年,他還是個小學生的時候,就開始追這個博主的小漫畫了。

  那時他還沒覺醒意識到妖化的自己的存在,而身邊的親友對妖怪這種生物總是抱著恐懼與牴觸的心態,因此那時的他算不上很喜歡自己半妖的身份,比起成為奴良組三代目,他更嚮往做一個優秀的普通人類。

  當時妖怪題材的恐怖漫畫大熱,可奴良陸生更喜歡夏悠畫中那些簡短溫馨的妖怪故事,因為她畫中的妖怪與少年,都是溫暖至極的存在,她的畫裡,妖怪不只有凶殘與可怖。

  雖然那時對方的畫風和畫技都十分幼稚簡單,毫無技術水平可言,他還是關注了這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博主。

  奴良陸生看著她的簡筆畫長大,兩人從小學生變成國中生,又升入了高中。

  他看著她稚嫩的簡筆畫越來越成熟流暢,畫風也越來越漂亮,雖然只有在二次元網絡上不多的交談,但追對方的小漫畫已經成為了許多年來的習慣。

  在他心裡,他和博主就是朋友,他可是對方的死忠粉。

  夏悠之於他有一種獨特的情懷在裡面,就像身邊的朋友們從小看哆啦A夢和迪迦奧特曼,玩著馬裡奧與精靈寶可夢長大一樣,從童年就陪伴著他們。

  無意間知曉了對方真實身份的情況後,奴良陸生十分糾結。

  「萬一認錯了呢?」

  「也許真的認錯了吧,我從沒肯定地說過她就是籐原夏悠,身影相似而已。」夜陸生也語氣不定地回答道,顯然也期望是自己認錯了。

  「要是能親眼見見她就好了……」

  奴良陸生喃喃地自言自語著,便見對方的博客又更新了一條消息。

  「麼麼噠,開學以後會恢復更新的,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其實我最近是遇到了繪畫上的突破瓶頸,所以才斷更閉關修煉!明天我就要去參加東京美術館藝術展覽大會啦,欣賞大師們的畫作,深入學習!」

  文字下還配著兩張入場門票的照片。

  奴良陸生身形一頓,隨後「蹭」地站了起來,匆匆朝門外走去。

  他要告訴冰麗,明天先不陪她和同學去遊樂場玩了,他要去參觀東京美術館的藝術會展。

第58章 再遇陸生

  被推遲的東京美術館的展覽會在今天正式舉行。

  從中午十二點半到晚上九點半,期間一共有三場不同的展覽會在不同的會館展廳的舉行,。

  展覽會開始前,會約莫有一小時的開幕式活動,隨後第一場的藝術交流展在一點半到三點半,第二場在四點半到六點半,第三場則從七點半一直到九點半結束。

  這次的美術展覽會較一般的展覽會開始時間要晚上一個小時,夏悠猜測應當是為了給警方足夠的準備時間。

  幸村家的那一幅花鳥風月會在第二場藝術交流展中被展覽,因此她和茨木只要在三點半的時候抵達東京美術館就可以了。

  遺憾的是明明有多張入場券,但夏目貴志今日要出門聽民俗學講座,一歧日和也被同學約走了。

  本來他們已經答應了夏悠一起去看展覽會,可誰也沒料到,這場展覽會因為兩個怪盜組織的信函而生生被推遲了幾天,因此岔開了日程。

  通過PP號上的溝通,幸村表示自己也不會待在美術館一整天,而是從第二場展覽開始時間待到第三場展覽結束。

  因為他爺爺那位朋友的名貴寶石,將會在第三場的晚間會展上被展示,而盛放寶石的古怪匣子,也會被作為容器一同展覽。

  茨木瞭解情況後,不屑地撇了撇嘴,「愚蠢的人類,連個竊賊都抓不住,真是丟臉。」

  「也不能這麼說啦。」夏悠扭頭看他,「怪盜基德是個高智商型的天才罪犯,心計方面普通人玩不過他們也很正常。」

  「而且那個貓眼組織很厲害的!明明都是女性,可身體素質都是超人一般的存在,不但能輕鬆躲避槍械的射擊,彈跳力也簡直非人類!」

  曾經警方流傳到網絡上的監控錄像片段夏悠也看過,毫無意外地和眾人一樣被對方敏捷的身手驚呆了。

  「就好像小說裡的特工一樣厲害!」

  「這樣嗎?」茨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有這樣遠超平凡人的武力,這個組織裡的成員很可能有著妖怪血統。」

  只有擁有妖怪血統的人,才能做到夏悠口中所描述的那些高難度極限動作。但也僅僅只是擁有妖怪血統罷了,很可能沒有覺醒,否則她們會更厲害。

  對方的祖上應當和妖怪結合過,才會令妖怪之血流淌在子孫後代的身體中,雖然這份血緣的力量已經變得淡薄,但還是令她們擁有了遠超普通人類的身體素質。

  夏悠話語中雖帶著驚歎,可在茨木看來,對方只能做到這種程度還是太弱了。

  想了想,茨木冷不丁地問道:「既然警方抓不住那些怪盜,那別人抓住了的話,會獎勵懸賞金麼?」

  「你想幹嘛?」夏悠嘴角一抽,放下了手裡的薯片,「你想抓他們去警局?」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找點有趣的事情做做也好。」茨木漫不經心地說著,心裡卻在思考著要不要把這幾個盜賊都抓起來換一筆錢,然後讓夏悠可以隨心所欲的買買買。

  「別吧……不說會不會暴露妖力,你要是真抓了他們,肯定會上電視被採訪的,倒時候你是黑戶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轉念一想也對,他便放棄了這個想法,興趣缺缺地把怪盜組織拋到了一邊。

  而其他人卻仍舊樂此不疲地討論著這件大事,自從怪盜們寄出信函以後,網絡上的們的吃瓜群眾便議論紛紛,話題熱度在展覽會開始的今天達到了頂峰。

  「貓眼和基德說不定私下是認識的,估計是這次盜竊難度比較高,所以雙方準備聯手合作了。」

  「也不一定,說不定他們雙方在比賽呢。你們要知道,一般這種不偷金銀錢財,卻專門盜竊貴重藝術品的天才罪犯,大多都是性格古怪的……」

  「對啊對啊!第一怪盜之爭已經這麼久了,雙方今天一定會一較高下的吧!」

  「我還是覺得基德比較厲害,已知貓眼組織不止一個人,但怪盜基德作案的時候卻只有他自己。」

  「來來來,賭一波,猜猜今晚先得手的會是誰?」

  「貓眼吧……畢竟三個人,團隊合作還是很重要的。隨便派一個人絆住基德,她們就贏了。」

  「我覺得是基德,貓眼人多就更容易被警方瞄準,但像魔術家一樣的基德就不一樣了……」

  「不是,我說你們這樣若無旁人的討論真的好麼,給警方一個面子啊23333」

  看來,沒有一個人覺得警方這次能夠抓住怪盜中的一個。

  還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艾特了警方和偵探所的人員起哄。

  「別爭了,誰會贏當然要請行家來分析啦,@毛利小五郎,先生,關於第一怪盜之爭誰勝誰負,您怎麼看?」

  看看看,他看個錘子的看!

  被一堆艾特消息刷炸的毛利小五郎翻了個白眼,繼續認真地佈置起整個美術展覽館來。

  「叔叔,這次要是連一個人都抓不到,面子裡子就丟光了。」柯南推了推眼鏡,在太陽地下吃雪糕。

  「去去去,烏鴉嘴!你怎麼就知道一個都抓不住?」毛利小五郎瞪了他一眼,挺起胸膛道,「這次我們可是整整佈置了三天,保管那群膽大包天、囂張無比的小偷們進來以後全都插翅難飛!」

  他怎麼那麼不信呢?

  「好了,不要在這裡妨礙警察叔叔辦事,馬上展覽會開始了,和你的朋友去玩吧!」

  毛利小五郎說完,其實自己心裡也沒底,隨即把柯南和步美幾個小孩子哄到了一邊。

  午飯後,夏悠帶著茨木在四點半時準時到達了東京美術館,這次出行身邊沒有一個電燈泡,茨木還是非常滿意的。

  照這裡的人類的話來說,他和夏悠現在應該在約會吧?

  幸村接到電話之後,很快出來迎接他們,把他們帶到了其中一個展廳中。

  這個展廳內的四周牆壁上,都掛著許多古香古色的日本古畫,畫作誕生期從平安時代一直排列到江戶時代為止。

  幸村帶著她們走至了屬於平安時代的那面展覽牆,指著其中一副名為「花鳥風月」的畫卷道:「這就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那幅畫。」

  「說起來,當初鑒定的時候廢了好大一番功夫,那些大師一開始都不相信這幅畫卷作於平安時代。」他笑道。

  夏悠與茨木循聲望去,看見那幅畫的第一眼便理解了幸村的意思。

  因為,這幅畫與周圍那些看起來外型脆弱、顏色已經變得黯淡的畫作都不同。它看起來是那麼的優雅整潔,帶著歲月流逝後沉澱的古典氣息,卻沒有留下千年歲月磨礪的風霜疲憊。

  「後來呀,經過鑒定才知道,畫者所用顏料的都不是普通的水墨,而是由各種珍貴的奇石粉末打磨而成,方才能夠保持千年不褪色。中國有一副著名的《千里江山圖》,也是如此。」

  那位祖先為這幅畫傾盡了畢生心血與財力,只為這幅畫作永恆不褪色,甚至連所用的載體都是絹。

  幸村溫聲同他們解釋緣由,顯然很認肯這個理由。

  這個理由雖然沒錯,但卻並不是畫卷完好保存至今的主要緣由。茨木和夏悠卻對視一眼,雙雙察覺到了異樣。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付喪神。」茨木用壓低到只有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夏悠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那幅畫,畫中的精怪顯然沒有想要和他們交談的意思。

  器物放置百年不做理會,便有可能吸收天地精華、積聚怨念,亦或感受佛性與靈力等力量而得到靈魂化成妖怪,這樣的妖怪便是付喪神。

  此類情況即便在當代也算常見,許多傳承至今的陰陽師世家族中,也同樣擁有許多被馭作式神的付喪神,因此,幸村家會有這樣一幅成了精的畫卷並不稀奇。

  絲絹長卷中的白衣少女青絲如瀑,點點櫻唇,盈盈眼波,週身花鳥環繞,是一個帶著靈氣的美人。

  夏悠與這些妖怪素不相識,對方也並不是惡妖,面對這種情況也無需大驚小怪。

  她想,或許對方是為了保護自己,方才藏在了被存放的匣子中,直到千年後被陰陽師們破壞了設下的結界。

  「小悠,你們看旁邊那幅山水畫,便是貓眼組織今晚打算盜竊走的名畫。」

  倖存話音一轉,小聲地同他們八卦起來,「我聽爺爺說,這副畫作曾經是另一位年輕藝術收藏家的收藏品,後來那位收藏家失蹤了,這幅畫便不知怎地流入了現在的所有者手中。」

  「這幅畫很快就要被貓眼組織帶走了。」幸村語氣肯定地說道,顯然也不認為警方能夠保護住這副山水圖。

  「關於這兩個怪盜的事跡,十之八九我都聽說過。尤其是貓眼組織,和喜歡盜走珠寶的基德不同,她們作案的對象基本都是各類名畫。」

  「從很久以前我就發現過一個特殊之處,那就是她們所盜走的藝術畫作,基本上都是在一段相近的時間內輾轉數次才流入目前的所有者手中。」

  外行人可能不清楚,但爺爺就是大藝術收藏家,並且自身也從小學習美術的幸村精市卻不難注意到這點。

  「而且,在她們盜走的藝術品中,有絕大部分的畫都有『克拉夫特』這個署名。卿本佳人,奈何為賊……我想,她們說不定和那位收藏家有著什麼秘密關係呢。」

  「原來還有這麼一層錯綜複雜的關係呀……」

  幸村微笑著點了點頭,他身邊一個短衫短褲小學生模樣的小男孩卻猛然轉過了頭,眼中劃過一絲精光。

  關於貓眼組織的盜竊案,竟還有這樣的內情。

  「大哥哥,你知道的真多。」柯南抬起頭看向這個容貌出色的青年男子,努力地擠出一個天真的笑容。

  「我對怪盜組織很感興趣,大哥哥可以告訴我更多消息嗎?聽起來真的很有意思呢!」

  幸村一怔,感覺這小孩有些眼熟。

  「小朋友你是……毛利先生家的孩子吧?」

  這幾個小孩子在展覽會上晃蕩好半天了,他一問才知道這是偵探事務所方的家屬。

  「是呀!大哥哥現在可以給我講怪盜的故事了麼?毛利叔叔很忙,沒有時間和我講這些故事,但是大家都很想聽呢。」

  「對吧,小哀,步美?」柯南努力地睜大雙眼裝作很可愛的樣子,企圖攻略幸村的好感,然後再從他口中套取關於畫作的更多消息。

  也許,這就是偵破貓眼阻止神秘身份的重要線索!

  「這小蘿蔔頭怎麼也在這裡。」茨木抱起雙臂,上下打量起柯南來,眼神有些意外。

  他記得這個小孩,不久前還和毛利小五郎來夏悠家裡向她討要平安御守呢。

  聞言,正在圍觀其他畫作的夏悠也考了過來,看見柯南後笑瞇瞇地道:「又是你呀,小朋友,今天還帶了這麼多小夥伴?」

  「……」

  乍一看見茨木和夏悠的臉出現在眼前,江戶川柯南身軀猛地一僵,嘴角控制不住地抖動了兩下。

  一看到這兩個人,他就忍不住想起了在立南橋那個夜晚的驚悚見聞。

  明明他都快把那件事當作是場夢境與幻覺了……

  「怎麼不說話,難道我看起來凶的像母夜叉嗎?」夏悠鬱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向茨木,「不關我的事,應該是被你嚇到了!」

  「……」

  茨木無辜地看了夏悠一眼,他天生長得凶有什麼辦法。

  「咳……原來是籐原姐姐呀,好久不見!」好一會兒,柯南才勉強把臉色緩了過來。

  幸村意外地看了他們一眼,「原來小悠認識這個孩子啊。」

  「之前和毛利偵探先生打過一次交道而已。」

  趁著兩人說話的空檔,灰原哀私下扯了扯他的衣角,「這對情侶有什麼不妥嗎?」

  「……沒什麼,籐原就是之前送御守給叔叔的人。」

  關於在立南橋上認出了夏悠的事情,柯南誰也沒告訴,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想相信那道身影是夏悠,一直安慰自己看走眼了。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怎麼一個個比起老一輩還迷信呢?」灰原哀瞭然地搖了搖頭,深深為祖國的未來感到擔憂。

  旁邊的步美卻扯了扯幸村的衣角,意圖讓這個漂亮的大哥哥繼續講關於貓眼怪盜的事情。

  幸村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對夏悠道:「我要留在展廳裡幫爺爺的忙,小悠和茨木可以去別的地方看看,展覽廳很大,有好多難得出展的名作呢。」

  「好,那我就先不打擾你了。」

  夏悠點點頭,拉著茨木在會展裡逛起來,當真如一堆普通情侶一樣。

  等到他們走後,幸村才繼續笑著對這群小孩子說道:「其實關於貓眼組織的故事,我也就知道這麼多啦……如果你們喜歡聽故事的話,我可以給你們講其他關於畫作的有趣故事哦。」

  「好啊好啊!」不等柯南說什麼,步美和小胖子元太已經歡呼了起來。

  「反正也是閒著,就陪步美他們玩吧。」灰原哀抱起雙臂,壓低聲音對身邊的小男孩道。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雖然沒有更多的消息了,但得知這樣一個重要線索,他也很滿足了呢。

  幸村蹲下身來,望著這幾個可愛的小學生,微微一笑,溫柔地說道:「在你們眼前的這副畫叫『花鳥風月』,關於它,有一個非常久遠的傳說……」

  「後來,這幅畫被珍藏在了一個古怪的匣子中,而關於這個奇怪的匣子,也有一個更怪異的傳說……」

  「再後來……我爺爺的爺爺尋來了陰陽師……」

  「……」

  一群小孩子聽的津津有味,時不時驚呼讚歎,唯有灰原哀面無表情。

  而柯南卻漸漸變了臉色,他一臉麻木的別開頭看向會展裡來來往往的人群,平靜如死水的眼神中透露著兩個字。

  絕望。

  無邊的絕望。

  *****

  夏悠沒有在會展裡逛太久,其實她本來就是抱著對畫匣怪談和怪盜組織的好奇而來參觀美術展的。

  因此在圍觀了一遍會展裡的畫作之後,她便拉著茨木出了美術展,興沖沖地朝著街對面兩百米開外的「貓眼咖啡廳」走去。

  「中午沒吃飽,逛了半天我都餓了,走走走,我要吃小蛋糕!」

  「咖啡廳的蛋糕嗎?確實不錯,下次回去的時候我給摯友也帶一份,讓他嘗一嘗。」

  兩人手挽著手親密地走進貓眼咖啡廳之後,立刻緊緊地抓住了一個棕髮少年的注意力。

  奴良陸生一個人坐在咖啡桌前,眼睜睜看著自己找了快一整天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差點瞬間從椅子上跳起來。

  自從在那女孩的博客更新中得知她會參加東京美術展後,他便第一時間推掉了和朋友今日的邀約,改為獨自一人前往美術館。

  由於沒有提前購票,他不得不高價從別人手中買下了今日展覽會的入場券。

  自早上十一點鐘,他就早早地來到了東京美術館,緊張而不安地守在每一場展覽會中,試圖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可美術展覽館實在太大,參觀的人也多,加上他並不知道對方會參觀那一場展覽會,來來往往的人潮之中,找了大半天都沒看見夏悠的身影。

  也許是認錯人了呢?或許博主和夏悠並不是同一個人。

  奴良陸生這樣想著,打算在咖啡館中休息一會兒,填飽飢餓的肚子,等第三場展覽會開始後再進去找一圈,要是還找不到人,他就回奴良組去。

  沒有找到夏悠,陸生即失落又慶幸。

  失落的是難得一同參加展覽會,卻沒能見到現實生活中的那個妹子,慶幸的是轉念一想,這樣就意味著她和夏悠並不是同一個人了。

  誰料好不容易慢慢平復了心情,對方卻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令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他嚇了一跳。

  這個點,咖啡館裡的人不少,再加上是人流量較大的黃金地段,夏悠進來之後才發現空位幾乎已經沒有了,但有一個棕髮少年卻一個人坐著一張四人桌。

  看到空位後,她拉著茨木走了過去,帶著禮貌的詢問溫聲道:「請問……這裡的空位有人嗎?」

  陸生沒料到她會突然朝自己走來,一顆心噗通噗通地快速跳動起來,於此同時,心中有一股無奈的嫌棄感淡淡而生。

  他知道,那是另一個夜陸生在對他表露出來的緊張感到不滿。

  但夜陸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們曾約定過,若無特殊情況,白天交給人類的他,夜晚則交給另一個他,彼此互不干擾。

  「沒、沒有人……你們想坐就坐吧。」

  陸生下意識地低頭緊盯著自己杯中的咖啡不吭聲,身軀微微緊繃。

  他記得這兩張臉,那個白色短髮的金瞳男人雖然穿著一身休閒裝,頭上也沒有了赤色鬼角,但奴良陸生還是能一眼認出,這就是當晚在立南橋一言不發對他大打出手的那個妖怪。

  茨木童子。

  「茨木,我們今天吃抹茶口味的吧~」

  少女歡快的聲音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響起,奴良陸生身形微頓,他能感受到茨木的目光在緊緊地盯著自己。

  奴良陸生深吸一口氣,慢慢鎮定下來。

  人類陸生與妖化陸生是完全不同的兩幅模樣,而人類的他是沒有力量氣息的,只要不妖化,茨木就不會看出他的真實身份。

  他也不怕這個妖怪,只是他如今只想在心裡默默祈禱,眼前這對和他有過不愉快經歷的情侶,和他最喜歡的那位博主沒有任何關係。

  現在是個難得的機會。

  那麼……要怎麼試探,才能得知對方和博主妹子不是一個人呢?

TOP

第59章 偶遇頭號粉絲

  「那我就點這幾樣了。」夏悠扯了扯茨木的袖子,「咱們在咖啡館等到第三場展覽會開始的時候再去美術館吧。」

  「好。」茨木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不再盯著對面的棕髮男生看。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這個棕髮少年,他的心裡就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種莫名的不喜來。

  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類……

  可能是他本身就長了一副欠揍的樣子吧。

  對方長得和和氣氣的,一看就是副好老人的模樣,總讓茨木忍不住想欺負欺負他。

  咖啡廳裡的服務員很快按照菜單為她們端上了咖啡與甜點,服務員小姐姐是個漂亮姑娘,有一雙晶瑩剔透的大眼眸和烏黑亮麗的微卷及腰長髮。

  「多謝。」

  抹茶蛋糕綿軟味甜,帶著一種獨特的香氣。

  奴良陸生掃視了對面這對情侶一眼,默默地低頭拿起了手機,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裝作瀏覽網頁一樣,打開了那個博主的博客首頁。

  隨後,他若無其事地將手機放在了桌上中間,低頭喝起咖啡來。

  手機離夏悠的甜點盤很近,她埋頭吃著蛋糕,一抬眸就能很清楚地看見對方的手機屏幕。

  是以當她看見屏幕上那熟悉的畫作後,一時間怔在了座位上,「咦?」

  這不是她的博客頁面嗎?

  夏悠舔了舔嘴角的蛋糕漬,不禁打量起了對面這個棕髮棕眸的眼睛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眉眼溫和,從氣質上來看是個十分隨和的人。

  看著看著,夏悠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對方身上傳來一種熟悉感,讓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認識這個少年。

  夏悠的直覺一向古怪而準確,但這一次她卻不知道這份直覺到底從何而來。

  見她望著自己,陸生呼吸微微一滯,然後連忙把手機挪回了自己面前,歉意一笑,「抱歉,佔到你的位置了。」

  「沒關係,桌子那麼大,不礙事的。」夏悠微微一笑。

  茨木被他們的對話吸引了注意力,瞥了一眼對方的手機,也帶著幾絲淡淡的驚訝說道:「那不是夏悠你的畫嗎?」

  這話一出,奴良陸生心底「咯登」一聲,一股萬分複雜的滋味湧上心頭。

  果然……籐原夏悠真的就是她……

  心底雖糾結不已,他的臉上還是做出了該有的正常反應,「咦?原來你是這位博主本人嗎?」

  「是啊……真湊巧呢。」夏悠難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業餘畫手,作畫一般般,見笑了。」

  少女星眸摧殘,說話落落大方,讓人極易心生好感,與立南橋上初見時的警惕疏離之色截然不同。

  「不會……你畫的很棒,我關注你的博客很久很久了。」

  這人居然還是她的粉絲?

  夏悠眼前一亮,心底生出幾分小激動來,沒想到她一個普通路人也能有走在大街上和粉絲偶遇的一天。

  「是嗎?原來你有關注我的作品啊,我可以問一下你的博客ID嗎?」

  「呃……當然沒問題。」奴良陸生身形微頓,在手機上點開了自己的博客主頁給她看,心情卻依舊一言難盡。

  其實,能在三次元偶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他的心情也是蠻激動的,可沒想到夏悠就是那個人……

  「魑魅魍魎之主」幾個字映入眼眸後,夏悠面上閃過一絲怔愣和驚喜。

  「原來是你啊!」

  這個ID夏悠很熟悉,自從她還在上六年級的時候,對方就是她的博客粉絲了。一直到她今年上高二,每次更新漫畫的時候,對方都會第一時間在下面留下回復與評論,沒有一次缺席。

  怪不得她剛剛總覺得自己應該認識這個少年。

  夏悠的神色明顯地變得比剛剛要興奮了很多。

  茨木感受到她的熱烈,不由出聲詢問,「怎麼了,你們認識?」

  「應該可以說認識很多年了,只是在現實生活中碰面還是頭一次呢,真巧,對吧?」夏悠笑吟吟地望向奴良陸生,頓感親切了許多。

  儘管心情還有些複雜,但目前主導身體意識的晝陸生還是很快抑制住了那份來自夜陸生的負面情緒。

  「是啊……也算認識很多年了。」奴良陸生慢慢平靜下來,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居然在這裡碰見了,真是緣分。」

  哪怕和對方有過不太愉快的經歷,但少女暖洋洋的笑容感染力實在強大,讓他也不由自主地放下了那絲成見。

  陸生覺得……對方看起來並不是自己之前料想中的那樣。

  能畫出那樣溫暖故事的人,絕不會是之前臆測的那種心機深沉的女孩。

  「你畫的故事真的很棒,我可是你的鐵桿粉絲,加油呀!」

  不管奴良陸生與他們有過什麼衝突,他是打心底將對方當作朋友並一直喜歡著的。

  聽著對方的鼓勵,夏悠臉頰染上一絲淺紅,靦腆地衝他一笑,「謝謝你能一直看我的畫。」

  「我沒想到自己隨手畫出來的東西會被人喜歡,小學的時候,要不是你一直在下面留評論鼓勵我,我可能早就沒有繼續在網絡上更新了。」

  夏悠說的真誠。

  她上輩子並沒有學過畫畫,這輩子也是一時興起,想要記錄下夏目貴志那些珍貴的回憶,方才去學習的。妖怪並不能被攝影記錄下來,而文字太過單薄,她想要把遇見過的那些善良可愛的妖怪都記錄下來,最好的方法就是繪畫。

  老實說,她一個初學者加上小學生的身體,能畫得像模像樣就不錯了。

  雖然夏目貴志所經歷的故事無法輕易向外人訴說,但夏悠一直希望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讓更多的人知曉這些妖怪與人類的溫暖故事」

  「真棒,謝謝博主分享,讓我看見了這樣溫暖的故事。希望你加油,很期待後續呢!」

  她收到的第一個評論正來自於眼前這個少年,對方也是第一個關注她的人,後來每次更新小故事,這個人都會第一時間在評論下面撒花鼓勵,誇她畫技進步很大。

  不但如此,這個少年還一直堅持不懈向別人安利她的小漫畫,方才讓夏悠逐漸擁有了越來越多的粉絲與關注者。

  「所以真的很謝謝你,今天既然遇上了,不如我請你吃晚飯吧!」

  目前正接近晚飯時刻,這個咖啡店裡的意大利面看起來很不錯。

  奴良陸生一怔,沒料到夏悠會這樣說,見她拿起菜單呼喚服務生,他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這怎麼好意思呢……」

  請客吃飯的人應該是他才對,他一直都很想當面感謝這個人給自己帶來了喜歡的故事。

  「別客氣,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們其實已經算得上老朋友了不是嗎?和老朋友在一起吃飯,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和這個少年通過博客聊天已經很久很久了,關係一直不錯,也很聊得來。

  夏悠笑的雙眼如同兩彎月牙,甜甜的就像是抹茶蛋糕上香氣四溢的奶油。

  「嗯……那謝謝你了。」

  奴良陸生忍不住再次看了她一眼,越看越覺得這樣溫和漂亮的女孩子,怎麼都與「紅顏禍水」、「心機深沉」等詞語沾不上邊。

  或許夏悠是那樣的人,可她的轉世籐原夏悠不一定還是那樣的人。

  爺爺說過,奴良組剛成立的時候與大江山組有過許多不愉快的過往,所以茨木才會同他大打出手。而籐原夏悠又不認識他,見茨木一臉敵意,對他們保持警惕疏離也實屬正常。

  奴良陸生自認為,如果冰麗等朋友對某個陌生妖怪持以敵意的話,他肯定第一時間也會覺得對方不是善茬。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奴良陸生在心底微歎了一口氣,有些後悔自己之前憑著隻言片語去判斷一個人的品性,未免太過草率。

  「這樣的話……下次有空我也請你們吃飯吧。」奴良陸生回過神來,衝他們溫和一笑,表情較之前親近自然了許多。

  「好啊!當然沒問題了。」夏悠爽快地點頭應下了,「對了,忘記做自我介紹,我叫籐原夏悠,旁邊這個是我的男朋友……籐原茨木。」

  頓了頓,她笑著看向奴良陸生,「你呢?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茨木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見夏悠的態度如此親切主動,頓時略帶不爽地看了一眼這個少年。

  怪不得他覺得這個少年看著有點欠揍,看來原因就在於此了。

  聞言,奴良陸生微微一僵,話語立刻哽在了喉頭,「我、我……」

  難道要直接告訴他們自己是奴良陸生?

  他並不想看見對方的臉上露出皺眉和警惕的神色,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奴良陸生下意識地掩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脫口而出,「我啊……咳,我叫做山吹鯉伴。」

  話音落下,他又有些後悔自己的隱瞞。

  「山吹鯉伴?很好聽的名字啊。」夏悠托腮彎唇一笑,指了指他水杯底下壓著的門票,「都認識那麼久了,我覺得完全可以叫你鯉伴,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你也是來參觀東京美術展嗎?不如吃完飯以後,我們一起去看第三場展覽會吧!」

  他對美術並不感興趣,之所以來這裡也不過是為了確認夏悠的身份罷了。

  「可以嗎?」奴良陸生下意識地看了茨木一眼,完全不能想像和上次見面還打的你死我活的敵人一同參觀展覽會是一副什麼樣的畫面。

  「當然可以了,還是你不方便?」

  「沒有不方便,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一起吧。」平復了心情,奴良陸生也彎唇一笑。

  暫且就讓她誤以為自己叫做山吹鯉伴吧,他還想繼續和對方做朋友。

  掃了一眼仍舊面色冷淡的茨木,奴良陸生低頭不語。

  意識海中,夜陸生輕哼了一聲,不知在想什麼。

  晝陸生遲疑了一下,「那個……今天到晚上九點以前,可以讓我繼續主導身體嗎?」

  按照約定,夜晚本應屬於夜陸生。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別忘了我們是一個人。」

  他沒有反對和茨木與夏悠同游的事情。

  晝陸生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著夜陸生的想法,他們只不過外貌形態不一樣罷了。

  奴良陸生無意識地摸了摸手機屏幕,他能感覺到自己心中對於夏悠那份無厘頭的成見已經消失了。

第60章 攤上大事的基德

  三份意大利面很快被端了上來,幾人一邊吃一邊閒聊。

  「你住在浮世繪町?那我們離得不遠,我家住在友枝町,以後可以一起出來玩。」

  對方的年齡比她要大一點,夏悠與他互相交換了手機號碼,又添加了他的PP號好友。

  奴良陸生和他們交談著,在提起自己父母時眼神一黯,「我父親已經不在了,我和母親與爺爺一起生活。」

  他現在偽裝自己所用的名字,就是父親奴良鯉伴與義母山吹乙女的姓名結合。如今這兩個親人都已經不在世間了,只剩下他和作為人類的母親。

  「抱歉。」

  夏悠微微僵住,面上帶了一絲歉意,隨後不好痕跡地把話題轉移到了別處,不再提及此事。對方的經歷讓她想到了同樣失去父母親人的夏目貴志,看他的目光不免更加柔軟溫和。

  茨木卻不為所動,只是埋頭喝著果汁,沒有父母的他無法對人類複雜的親緣關係感同身受。

  在咖啡館裡一坐,就坐到了七點多。

  夏日晝長夜短,雖然是七點多鐘,外面的天色仍舊泛著暗淡的白。

  傍晚,咖啡館裡的留下的人已經不多了,只剩下零零散散幾桌人。名叫來生瞳的咖啡館店員上前溫柔地提醒他們,再過一會兒咖啡館就要關門了。

  原來是由於要整理買進的貨物,平時九點鐘才會關門的咖啡館今日要提早關門。

  夏悠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結了賬單以後與隨行的茨木等人朝館外走去。

  「正好七點半也是第三場展覽會開始的時間,很快就能看見那顆被怪盜基德盯上的寶石是什麼樣子了。」

  漂亮的服務員大姐姐聽到她的話,眼神微閃,笑道:「你們也要去參觀展覽會嗎?今晚美術館一定會很熱鬧。」

  「是啊,大家都想看看傳說中的怪盜們到底是什麼人。」

  「也是呢,只可惜今晚我們是無法抽出空閒時間去參觀了,畢竟還要整理採辦好的貨物。」整理收拾凌亂桌椅的來生淚緩緩地說道。

  這個不大不小的咖啡廳是由三名女性共同打理的,幾個人看起來似是親姐妹,個個容貌秀麗,身材火辣,看的夏悠滿眼艷羨。

  別人家的女孩子天天吃蛋糕和甜品還能保持這麼完美的身材,怎麼自己就喝涼水都容易發胖呢。

  臨近夜晚,美術館的參觀人數果然大大增多,比白天熱鬧了不止兩倍,看來都是衝著怪盜事件而來的。

  看著人來人往的群中,毛利小五郎有些頭疼,混亂的人群無疑會給警方增添許多礙手礙腳的麻煩,但美術館卻不願意在怪盜發出信函以後停止繼續出售入場券。

  原本這場展覽會沒那麼火爆的,現在舉辦方不僅繼續出售入場券,還大大提高了價格,怕是賺了不小一筆錢。

  但若說把人群遣散,派警察團團將被頂上的寶石圍守起來也不是辦法。

  畢竟,不給貓眼組織和基德一點空子鑽,人家怎麼會傻乎乎的深入虎口?

  第三場的參觀者人數眾多,也是警察和舉辦方著重看守的重點,進入美術館不僅需要排隊,安檢也嚴格了許多。

  一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等到夏悠等人擠進去的時候,都已經八點鐘了,原本淡白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夜晚,人群的面色顯而易見地變得越來越興奮起來,而警方的神色則愈發凝重,個個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為了防止寶石輕易被盜取走,那塊被基德盯上的寶石得到了比周圍其他展覽品更多的保護。

  扣在那獨立小展櫃外的,顯然不是一般的玻璃罩,看上去就堅固無比。

  展櫃方圓三米開外圍著紅絨警戒線,把參觀者遠遠地隔開,令其只能站在遠處伸著脖子去看那顆璀璨非常的名為「海洋之心」的藍寶石。

  「真漂亮。」夏悠盯著遠處看了半晌,忍不住出口讚歎。

  「是啊,這是世界五大最珍貴的寶石種類之一。」奴良陸生也點頭附和道。

  「不,我是說裝著那顆寶石的匣子真漂亮。」

  奴良陸生微微一怔,這才注意起那個盛放寶石的小匣子來。

  匣子足足有一個籃球那麼大,樣式古樸卻非木製,海藍色的花紋嵌在鍍金邊的漆黑匣體上。讓人辨別不出是什麼材質製作的。

  匣子的蓋子被打開著,上面輕柔地搭著一塊絹稠,晶瑩剔透的藍寶石就安靜地盛放在中央。

  比起周圍盛放著其他珠寶的洋氣匣盒,這個匣子的外型氣質的確與周圍格格不入,看起來本身也是一個名貴的古玩。

  夏悠與茨木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一絲平靜的失望。

  因為,這個匣子沒有任何力量氣息,看起來與普通的死物沒有任何區別。

  數不清的參觀者圍觀著這顆寶石,沒人能看見,在那被翻開的蓋子的視線死角處,正貼著一張朱字黃符。

  *****

  九點的鐘聲響起,皎潔的月亮已經高高地掛在了夜幕之中。

  美術館內仍舊沒有任何動靜,相比起參觀群眾漸漸變得失望的情緒,警方人員卻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九點十五了。

  還有十五分鐘左右,這次的展覽會就徹底結束了。

  「看來這次是見不到那些神秘的怪盜了呢。」奴良陸生看了一眼手錶,聳肩笑道,「看來是時候回家了,今天過的很充實,多謝款待。」

  傳聞中的兩個怪盜仍舊沒有動靜,夏悠也顯得有些遺憾。

  這個點,主辦方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慢慢遣散參觀者了,要確保九點半準時閉館,許多興致沖沖而來的參觀者等了這麼久,已經興趣缺缺不耐煩地離開了。

  原本略顯擁擠的美術展覽館一下子變得空曠了許多。

  夏悠參觀的時候在展館裡最深處,離開的時候自然也走在最後面。

  最後掃了一眼那個古樸精巧的匣子,夏悠抬起腳步隨人群朝外走去,步伐卻顯得有些遲疑。

  從敏銳的直覺去感知,她覺得今晚的事情一定沒那麼簡單。

  她有預感,只要再停留一小會兒,那幾個傳聞中的怪盜就會出現了。

  這樣想著,她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

  直到走至展廳正中央的時候,展會裡神情嚴肅的警方人員身上的對講器響起了聲音。

  「突發情況!南館附近出現了貓眼和基德的身影,立刻命令全體警方人員保持警戒狀態!」

  南館,便是展覽那副山水畫作的會館,看來貓眼已經開始出動了。

  拿著對講機的是個年輕俊朗的警員,聽到這句話,頓時神情一肅萬分戒備地大聲通知周圍的所有警方人員。

  「立刻封鎖住美術館的各個入口,將目前還沒有離館的參觀人員全都聚集在一起,暫時禁止離開!」

  人群中一片嘩然之聲。

  「抱歉,為了防止貓眼與基德偽裝匿藏於人群中渾水摸魚,請各位暫時配合警方的行動!」

  得到上級命令,周圍的制服警員們很快拿著電棍守在事先安排好的各個站點,同時安撫著既興奮又緊張的人群。

  「看來,那個什麼怪盜終於行動了。」茨木面色淡淡地抱起雙臂,目光犀利地掃視起周圍來,「人類竊賊都這麼張揚大膽嗎?我還以為他們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那塊破石頭呢。」

  「天才盜賊的想法,我們這些普通人怎麼猜得透……」

  「如果那個傢伙膽敢如此張揚地靠近展櫃的話,那麼,他絕對逃不過我的手掌心。」茨木萬分自信地說道。

  人類終究是人類,除非對方會飛天會隱身會遁地,否則在靠近展櫃的一瞬間就會立刻被他擒住。

  腦海中的夜陸生輕哼了一聲,「我也可以。」

  奴良陸生忍不住看了眼茨木不可一世的表情,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不管再怎麼厲害,妖怪也不能隨意暴露妖力去插手人類的事情。

  更何況,只不過是警察抓小偷罷了,又不是什麼同類作惡,一般的妖怪都不會輕易插手這些事情。

  「毛利先生,我要帶領部下人員迅速趕去南館,這裡就交給您了!」

  毛利小五郎一驚,連忙拉住年輕警官的衣袖,阻止了他的行為。

  「哎!俊夫啊,小伙子不要失了理智,現在絕對不能帶走北館的刑警們。」

  內海俊夫是東京地區警視廳犬鳴署的刑警,也負責處理貓眼案件的主要人物,與這個阻止周旋很久了,毛利小五郎能理解他急切逮捕貓眼組織的心情。

  但他苦口婆心地勸道:「南館已經安排好警方人員了,足以應對貓眼組織,你如果把人手帶走,一會兒基德那傢伙出現在這裡,可就招架不住了!」

  「毛利先生,基德目前也在南館協助貓眼!我們的人正在和他們四個周旋,必須盡快支援他們,否則一定不是那四個傢伙的對手!」內海俊夫神情焦急,語速飛快地回應他。

  聞言,毛利小五郎抿唇擺了擺手,「這你不用擔心,基德是不可能與貓眼組織聯手的,也不可能會幫她們,案件資料裡可從沒說過他們是認識的。」

  「就算認識,基德也不會傻到去幫貓眼偷畫,否則等貓眼得手以後,我們的人必然會全部戒守於北館,到時候就算貓眼阻止反過來幫他,也難偷取海洋之心了。」

  以基德的性格,毛利小五郎肯定對方絕不會做這種損己的事。

  「我告訴你,基德那傢伙絕對是在借貓眼組織來故意引起我們的注意力呢,他企圖讓我們以為他和貓眼聯手,等你把這裡的人帶走以後,他就會立刻出現在北館偷走海洋之心。」

  「所以,我們絕對不能上了怪盜基德的當!」

  毛利小五郎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對方跟他不同,是和怪盜基德交手多次的偵探。比起對怪盜基德所知不多的自己,對方的分析顯然也很可靠。

  內海俊夫聞言,滿臉糾結地站在了原地。

  「好吧……」

  糾結了幾秒,他總算是艱難地認肯了毛利小五郎的話,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在原地等待起來,時刻通過對講機保持著通話,同步瞭解此刻北館的情況。

  江戶川柯南推了推眼鏡,在北館內走來走去,目光深沉地打量起各處來。

  不用去思考毛利小五郎的判斷是否正確,他只知道不管怎麼樣,基德一定會出現在北館。

  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警方人員全部待在北館按兵不動就可以了。

  他掃了掃周圍的參觀群眾,發現許多人都在一臉興奮的發博客,忍不住長歎一口氣抽了抽嘴角。

  目光無意間掃過夏悠和茨木熟悉的面孔之後,柯南身形微頓。

  當他看到那張清麗姣好的面容時,腦子裡突然就莫名地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來。

  她也在這裡,如果是她的話,夏悠會願意動用自己那份特殊的力量去幫助警方抓住那個棘手的怪盜基德嗎?

  在這個念頭蹦出來以後,柯南頓時被自己嚇了一跳,冷汗泠泠地迅速收回了目光。

  「你怎麼了?對戰基德很緊張麼。」灰原哀小聲詢問了一句,稚嫩的臉上是不符年齡的成熟與冷靜。

  「沒什麼……」

  他真是被怪盜基德煩昏了腦袋,居然會生出那種不靠譜的念頭。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妖怪存在。

  如果真的有妖怪,那一定是怪盜基德這樣的傢伙吧。

  灰原哀見他不願多說,便也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時刻關注著內海俊夫的情報。

  下午第二場展覽會後南館就閉關了,此刻哪裡沒有什麼雜亂的參觀群眾,都是警方人員,周圍戒備森嚴。

  貓眼組織想靠近那副山水畫作,不與警方人員發生肢體衝突是不可能的。

  三個女人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打得過二十幾個大漢,更別說警方手裡還有槍支。

  聽南館的情況暫時安全,內海俊夫微微鬆了口氣。

  可還沒等他完全放下心來,對講機裡同僚的語氣就驟然大變。

  「不好!那幅畫作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入了基德手裡!」

  內海俊夫握緊對講機,大驚失色,「怪盜基德怎麼會幫她們?」

  難道真如網絡上的八卦所說,雙方認為這一次的盜竊難度太高,因此達成了合作的協議?

  「什麼!?」毛利小五郎也滿目震驚,沒料到自己的判斷會出錯。

  「畫作落在了基德手中沒錯,不過我們現在已經緊緊包圍住了每個出口道路,他們一直在和我們饒躲逃避,一時半會兒還逃不了!」

  「我知道了。」

  內海俊夫收起對講機,不再有任何猶豫,急切地看向毛利小五郎。

  「偵探先生,你也看到貓眼和基德聯手了,我們必須盡快趕過去支援,這樣還有保住畫作的機會,再不行動就晚了!」

  「不可以!」聽到他們的對話,藍寶石海洋之心的收藏持有者立刻跳了起來,「你們不能這樣!我答應配合警方將真品展示以引出怪盜基德,你們必須按照約定保護這塊海洋之心!」

  看了看那一臉不滿和緊張的中年人,又看了一眼內海俊夫,毛利小五郎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俊夫……你立刻帶人趕過去吧,這裡留下一半人給我。」

  「川內先生,請您放心,現在基德已經被南館的警員纏住了,不可能一下子就飛到北館來的。我們會在對講機裡保持通訊,只要基德一消失,警方立刻就會帶著所有人員返回這裡!」

  中年男人見勸說無果,只得無可奈何地看著內海俊夫帶著一半的警員匆匆離去。

  「我有預感,這顆海洋之心和那副畫怕是都保不住了。」夏悠收回目光,壓低聲音同陸生和茨木小聲交談。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警方對戰貓眼和怪盜基德屢戰屢敗。」

  更別提這次雙方還聯手合作了。

  柯南同樣心情沉重,他與夏悠有著同樣的想法。

  之前他就說過了,無論發生什麼意外情況,警方都不可以離開北館,否則這顆海洋之心一定保不住。

  「可惜,你和我現在都是小孩子,無法干預警方。」灰原哀微歎了口氣。

  「我一定會抓住基德的。」推了推眼鏡,柯南眸中利光一閃而過。

  他身上可是藏著數種黑科技的,阿笠博士出品,全是精品。

  ****

  上演速度與激情和生死追捕的南館目前一片雞飛狗跳。

  三個身材火爆的妙曼黑影分別在不同的方向飛速掠過,三姐妹兵分三路,伸手敏捷地在足足三層樓高的北館中四處翻越,留下氣喘吁吁的追擊警員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的吃屁。

  一身白色禮服,頭戴高沿禮帽的基德卻與三個黑影不同,帶著復古華麗的大膽無謂。

  看著年紀最小的來生愛宛如超人一樣地從三樓飛躍而下,穩穩地落在二樓迴廊欄杆上,饒是基德也不由得暗暗一驚。

  沒有依靠任何道具,緊緊憑藉著自身超乎常人的身體素質輕鬆地做到這一點,這三姐妹都是怪物。

  來生淚在一層已經放到了好幾個警員,此刻正跨過電梯飛速朝二層敢去。

  看見來生愛同自己打了個手勢,基德推了推眼鏡,動作利落地掏出魔術紙牌手.槍,發射出一條帶鉤的繩索拴住她神身邊的欄杆,動作優雅地從三樓滑至二樓,把警員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三人回合,立刻藏進二樓其中一個房間不見了人影。

  房間內,來生瞳早已先行一步到達這裡等待他們了。

  「大姐,你們來了。」

  氣質成熟嫵媚的來生淚點了點頭,接過了基德手中的畫作,彎唇一笑,「基德先生,初次見面,合作愉快。」

  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與生俱來的嫵媚,動人心神。

  「與貓眼合作真是一大趣事,也是在下的榮幸。」基德把畫作交給她,順勢在對方手背上落下一個紳士的吻。

  「不愧是怪盜基德,聽說過你的名字很久了,果然比傳聞中還要厲害!」

  短髮的來生愛笑的彎起了雙眸,然後迅速地催促道,「好了,不要再耽擱時間了,等下那群笨傢伙就要追過來了!」

  基德點了點頭,從房間的沙發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另一件白色禮服禮帽交給來生愛。

  來生愛接過衣服三兩下套上,短髮的她帶上禮帽後,除卻胸部高聳,背影竟與基德八分相似。

  「那群警察剛剛跟我跟丟了,我們先出去引開警察,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基德先生。」來生瞳留下這句話,推開門走了出去,與三姐妹再次出現在了警察的視線中。

  「基德在那!一定要盯緊他,絕對不能跟丟了,否則要第一時間給北館報告消息!」

  發佈命令以後,警員再次追著來生愛而去。

  這一次,來生愛沒有施展那超乎尋常人的伸手,而是身子優雅地藏進了曲折的二樓走廊之中。

  房間裡,基德脫下白色的禮服,將衣服裡外一翻,變為純黑色的禮服立刻再次將他緊緊包裹住。

  他躍至窗外,循著繩索飛快地爬到隔壁房間的露台上,最後隔著玻璃望了一眼游刃有餘地溜著警察的貓眼三人,撐開滑翔翼一躍而起。

  漆黑的身影與夜色融為一體,朝著北館的方向迅速靠近。

  *****

  看了眼手錶,都快十點鐘了。

  夏悠坐在會展內的椅子上,大大地打了個哈欠,耷拉著眼靠在了茨木肩上。

  「抱歉,沒想到會耽擱這麼久,早知道我們應該提早兩分鐘離開。」夏悠歉意地望向奴良陸生,「鯉伴,你給家人發短信了嗎,讓他們千萬別擔心。」

  這孩子是單親家庭,大半夜不回家,不知道媽媽急成什麼樣子了。

  奴良陸生一怔,迅速回過神來,一笑道:「已經發過了,謝謝關心。」

  實際上……作為奴良組的妖怪,常常夜不歸宿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家裡人也不會過多的詢問他。

  但陸生還是為夏悠的關懷感到心底一暖。

  見夏悠打哈欠,奴良陸生猶豫了一下,起身朝著門口處的自動售貨機走去,「我去給大家買點咖啡來。」

  「多謝。」夏悠應道,又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望著奴良陸生的眼眸浮起幾絲水汽。

  「鯉伴真的是個很會為別人著想的男孩子,雖然是單親家庭,但性格卻很好呢。」

  有點像夏目貴志。

  「對了,茨木……你有家人媽?」夏悠抬頭看這個摟她在懷裡的妖怪。

  她好像從沒聽茨木提起過這方面的事情,但她記得星熊童子就是有父母的。

  「家人?」茨木皺了皺眉,「那不就是你和摯友嗎?」

  星熊那蠢貨也勉強算一個吧。

  「我不是說這個……我說的家人是有血緣關係的那種,比如……鯉伴和他的爸爸媽媽這樣的。」

  聞言,茨木凝神,似是在認真回想著什麼。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或許有吧,或許沒有。」

  「我自打有記憶以來,就只記得自己曾經是被一個中年男子收養的棄兒,父母這種家人……我沒見過,也沒有印象。」

  見夏悠發怔,他解釋道:「我並非人類,乃天生鬼胎,生下我的人類大概是發現了異樣,所以才嚇得把我扔了。」

  後來被那個普通的人類男子撿回去收養,也因為妖怪生長的比人類要快速健壯,所以遭到周圍人類的懼怕與厭棄。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也漸漸察覺到了自己和旁人不同。成年後妖力徹底覺醒,我也認清了自己的身份,便離開了人類的世界。無依無靠,無處可去的時候,是摯友收留了我。」

  「人類的壽命很短,我走之後,收養我的男人只活了三十多年,自從他死了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回到過人類聚居的地方。」

  他雖然不怎麼喜歡人類,但還是分得清好壞與恩情的。

  金銀財寶對妖怪來說不過糞土,他把其他小妖孝敬給他的東西一股腦地都給了那個男人,確保他不用再過清苦的日子,安樂無災的度過一生後,便徹底脫離了人類的世界。

  「……」

  夏悠怔怔地看著他面容平淡,彷彿在談論天氣和食物一樣的神色,心裡一塞,動了動嘴唇不知說什麼好。

  有言說著名的妖怪茨木童子是個棄兒,沒想到傳說是真的。

  「茨木,我……」

  夏悠心尖一軟,剛想開口說什麼,整個北館展覽廳的燈光就全都暗了下來。

  四週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奴良陸生將三罐咖啡抱在懷裡,也訝異地左右打量起周圍來。

  「糟了,一定是基德!」黑暗中,柯南扶住牆壁,通過能夠夜視的眼鏡警惕地巡視起周圍來。

  「不要慌!大家全都待在原地不要動!」毛利小五郎一驚,連忙安撫起躁動不安的人群來。

  「女士們,先生們,讓各位久等了。」

  一個優雅溫潤的男聲在高處響起,似是從二樓傳來。

  「由於我的緣故,害的大家被拘在北館中這麼長一段時間,真是抱歉呢。」

  「不過……很快這一切就結束了。」

  男人好聽的聲音似是笑了一聲,隨後便消失了。

  柯南臉色一沉,立刻與警方拿起事先準備好的手電筒,刺眼的白光將展覽櫃周圍映照的一覽無餘。

  海洋之心還在!

  幸好……

  寶石的所有者慌慌張張地想要突破警戒線衝進去,但手電筒的光芒中卻落下了一個修長而優雅的身影。

  那人背對著他們,逆光而行,看不清他的容貌。

  只聽得對方輕笑一聲,再輕鬆不過地破壞掉了堅硬的鋼化玻璃,把手伸向了藍寶石。

  「海洋之心……」

  「趁現在,快抓住他!」

  基德不為所動,只是手掌微微一動,嗆得人眼淚直流的煙.霧.彈就阻隔住了警方前進的步伐。

  微微一笑,他不打算多做糾纏,準備拿下海洋之心就走。

  警方因為被煙.霧.彈迷亂了雙眼視線,手電筒的光芒頓時胡亂地四處閃動起來。

  基德微微皺眉,把手伸向了海洋之心。無意間摸到匣蓋上像是紙張一樣的東西,他隨手將其撕掉,然後將手往下一挪,將海洋之心抓在了手中。

  又一次如此輕鬆的得手了。

  北館中,溫度驟降。

  這一刻,夏悠與身邊的茨木,還有站在零售機旁的陸生皆是臉色一邊。

  她能感覺道,就在一瞬之間,北館裡瀰漫出了一股強大而可怕的妖氣,帶著無盡的憤怒與怨念。

  事不宜遲,盡快撤退。

  基德握緊海洋之心,瞥了一眼就要觸碰到自己的警察,拿起魔術紙牌手.槍,意圖射出吸盤與勾索逃離北館。

  就在這時,他忽聽得耳邊響起一個陌生少女迷人的嬌笑聲。

  「嘻嘻。」

  「偷走我最珍貴的東西,不可以饒恕哦。」

  少女迷人的聲線帶著一絲令人不寒而慄的撒嬌之味響起,基德感到手碗突然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抓住。

  「你這個罪犯……這次逃不掉了!」

  毛利小五郎咬牙切齒地頂著煙霧猛地撲了過去,預想中的人卻沒被自己撲倒,反而自己摔了個大馬趴,疼得嗷嗷直叫。

  「哎喲我的老腰啊……」

  「毛利先生!」

  「叔叔,叔叔你沒事吧!」

  煙霧散去大半,眾人紛紛上前將毛利小五郎扶起來。

  望著被數十個手電筒照耀光芒的北館,毛利小五郎一怔,愣愣地坐在了原地。

  基德……不見了。

第61章 匣中的少女

  「不見了……?怎麼可能!」

  被人簇擁著的毛利小五郎跌落在地上,望著昏暗空曠的前方,茫然過後的眼中一片震驚。

  混亂嘈雜的幻境中,頭頂天花板上的華麗吊燈閃爍幾下後再度恢復了明亮,讓剛剛習慣了黑暗的夏悠忍不住伸手擋住了這刺眼的光線。

  對講機又「嘀嘀」響起,傳來控制室人員模糊的聲音,方才被基德以高超手段暫時切掉的電路已經被連接上了。

  雖然警方早已有所準備,在最快的時間內令北館的燈光再次亮起,可是就在這短短的一分鐘之內,展櫃中的藍寶石「海洋之心」已經不翼而飛了。

  「我的藍寶石!!!」

  頭髮有些灰白之色的中年男子慘叫一聲,崩潰地撲向了空蕩蕩的匣子。匣子的蓋子抖動了一下,微微抬起,似是張開了嘴巴要將眼前這個人類吃進去。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看不見的紫光從人群中掠過,不動聲色地朝著匣子飛去,精準地打入了裡面。

  方纔還在抖動的匣蓋一息之間沒了動靜。

  毛利小五郎緩緩回過神之後,迅速地打電話同警局協助此事的人聯繫起來。

  怪盜基德最擅長的事情就是用勾索飛躍至高樓層或房頂,然後通過滑翔翼逃之夭夭。為了針對基德,今天北館上空一直盤旋著一輛直升飛機,目的就是為了時刻追蹤基德,確保他使用了滑翔翼也無法將警方甩開。

  然而那邊給的情報是基德並未出現在樓頂附近。

  「莫非基德那傢伙目前還混在人群之中?」

  毛利小五郎眼神一厲,立刻調動在場的所有警方人員將在場的參觀群眾控制住,然後做起排除法一個個地對在場人員進行身份校對與檢查。

  就在人群接受檢查的時候,柯南左顧右盼,隨後雙眼一瞇,邁著小短腿朝已經碎掉的玻璃展櫃跑去。

  玻璃碎渣旁,有一個小巧的魔術紙牌手.槍,正是基德作案時隨身攜帶的那一把。既然槍不在基德手中,那他就不可能通過吸盤與勾索逃離了一層展廳。

  他果然還在北館!

  柯南呼吸一窒,一想到基德此刻就在自己身邊或許不過數步距離,從四肢百骸傳來的興奮感便令他全身都忍不住微微抖動,心跳也加快了數倍。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一臉凝重,無暇顧及自己的毛利小五郎身後,犀利的目光在排成長隊的男性人群中來回審視,意圖找出基德偽裝的參觀者。

  警方只檢查男性,因此夏悠被留在了一旁,見茨木和奴良陸生被來回檢查了幾遍後終被放行,微微緊張的心情才放鬆了下來。

  「沒有……」

  「這怎麼可能!」毛利小五郎頭疼地揉了揉額角,眼中的凝重之色家中,面容不復方纔的輕鬆。

  「這傢伙到底用了什麼辦法?難道藏在北館某個房間角落中了麼?」

  在場人員都一一被檢查完了,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絲毫一樣,得到這個不妙的結果,柯南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讓上面繼續盯好樓頂,然後剛剛已經檢查無異的參觀群眾都遣離美術館,我帶警方人員對北館進行徹徹底底的大搜查!」

  眼下已經十點半了,在場的參觀者中有不少因好奇湊熱鬧而被留在這裡的年輕學生,他們不能一直拘著這些人。

  很快,之前還呆在北館一層的人群便被請離了現場,夏悠走出北館的時候,才發現這裡四周已經被警方人員層層包圍的滴水不漏。

  美術館北館依舊妖氣瀰漫,走到夜色下,夏悠回頭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北館的上空已經有了淡淡的瘴氣,這代表著那個妖怪絕非善茬。

  那個倒霉的怪盜十有八九是被匣子吞了進去。

  不止是夏悠,一旁的茨木與奴良陸生也這樣想。

  「看來……怪盜基德真的很厲害呢,這次警方又空手而歸了。」

  寂靜的空氣中,奴良陸生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將買來的咖啡遞給茨木和夏悠,看著手錶笑了笑,「不過,警察總算是肯放我們走了,已經很晚了,你們還不回家嗎?」

  陸生這樣說著,自己卻沒有要動的意思,心情也不同於臉上笑容的輕鬆。

  實際上,發生妖怪吃人的事情,他心中已經急的像是熱鍋上又螞蟻在爬。

  不知道那個人類怎麼樣了。

  那只匣子妖怪顯然還有想要繼續吃人的慾望,他無法坐視不管,就這樣放人這個□□埋在美術館中。

  夏悠心中同樣暗自焦急,面上卻微微一笑道:「是啊,都好晚了,我們馬上就準備回去,鯉伴你怎麼還不走?」

  這只匣子是幸村家的,事後一定會被歸還給他們,如果會讓幸村一家身處險境之中,她就不能不管這件事了!

  奴良陸生見夏悠和茨木沒有要離開的樣子,心中隱約猜到對方可能想要插手這件事。

  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放心不下,無法就這樣獨自離開。

  「啊……我馬上就走,不過我有些渴了,喝完咖啡就走。」

  奴良陸生打開罐裝咖啡一口一口地飲起來,「對了,這麼晚了也只能打車回家,不過我們的方向完全相反,你們要往北面出口走,我得往南面走。」

  奴良陸生笑了笑,「既然不順路,那我就先走了。」

  「好,下次再見,我還想去一下衛生間呢。」夏悠衝他招了招手,腳步依然停留在原地。

  奴良陸生道別著,扭頭往南面走去,不料迎面擦身撞上匆匆路過的行人,未喝完的咖啡便被碰灑了些在胸前的體恤上。

  「抱歉……」

  「沒關係!不用自責。」他好脾氣地笑了笑,然後接過夏悠遞上來的紙巾擦了擦咖啡漬,「謝謝,我先走了。」

  話音落下,他順手將空罐子丟進了垃圾桶中,匆匆離開了。

  見對方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中,夏悠方才帶著茨木鬼鬼祟祟地走到了一個漆黑的角落。

  「那只妖怪的妖氣不強,但是結界卻很厲害,你破不開的。」

  夏悠皺眉,「那以你的力量可以突破對方的結界嗎?」

  「我試試看。」茨木沉吟一聲,沒有十分肯定的把握。

  連他都這麼說,看來那個妖怪的結界果真非同小可。

  隱匿身形的結界被打開,二人再次悄無聲息地朝美術北館的方向走去。

  而在美術館南面的出口附近,也有一個少年在暗處的視線死角靜靜地站立著。

  奴良陸生緊閉著雙眼,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飛快地拔高了大半個頭的高度,較為清瘦的身軀也變得健壯有力起來。

  上白下黑的長髮飄散在夜空中,他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一雙赤紅色的瞳。

  少年方才臉上的溫和與親切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然之色與鑒定果敢,彷彿之前那個棕髮棕眸的眼鏡少年不曾出現過一般。

  *****

  那雙沒有一絲溫度的冰冷的手終於放開了他。

  基德下墜的身體猛然跌落在匣子地步,高空墜落的失重感讓他無法保持平衡,但落地後那想像中的疼痛卻未如約而至。

  身下好像壓到了什麼東西,周圍也礙手礙腳的放著許多物體。

  基德釀嗆著從冰冷的地板上爬起來,才發現四週一片昏暗,唯一的光源則來自於頭頂的一片燈光。

  燈光並非嵌在這個房間的房頂中,基德認得出來,頭頂上空那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吊燈,正是北館天花板上的那一個。

  他好像掉進了類似於隧道還是地下室一樣的房間中……

  周圍黑漆漆的,沒有一扇門,唯一的出口就是頭頂了。

  莫非這群警察為了逮住他,特意設下了一個這樣帶著機關的陷阱?

  可他從來都沒聽說過在美術館的北展覽館中還有這樣一個密室啊!

  「嘖,失策了……」

  他皺眉深深呼出一口氣,掃視了一眼周圍,才發現這個地方處處透著古怪之處。

  這個房間……就好像是一個儲存雜物的倉庫。

  既有看起來十分貴重的玉飾與古刀,也有毫不起眼的破貝殼和普通石子,皆是被零零散散地灑落在地上。

  「嘻嘻。」

  熟悉而嬌俏的笑聲再次響起,聽的人背後莫名一寒。

  基德面色一肅,迅速朝著笑聲的方向望去,卻發現不遠處的雜物堆上正坐著一個外貌奇特的小女孩。

  她的身量很小,可能只有自己一半高。她身著櫻粉色的可愛和服,白色的長髮邊別著同樣櫻粉色的髮飾,手中正捏著幾根看起來昂貴漂亮的孔雀翎把玩。

  基德微微一怔。

  這個女孩子十分古怪,從她裸露在短裙外的雙腿和袖口處的手,可以很明顯地看到對方的膝蓋與腕部都像是被人工銜接在一起的。

  就好像是一個會說話的娃娃。

  基德對這種娃娃並不陌生,以前小學的女同學們都會有這樣的芭比娃娃玩。

  「抓到你了。」

  少女歪了歪頭,淡橙色的目光看著他,像是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

  久遠的記憶告訴她,眼前這個傢伙並不是曾經那群封印住她的妖力,還奪走了她最好要的朋友的壞蛋陰陽師。

  「……」

  基德忍不住微驚的退後了兩步,神情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娃娃少女,「現在的人工智能已經這麼厲害了?」

  怪不得剛剛抓住他的那隻手沒有任何溫度,感情這玩意兒是個機器人!

  「那群傢伙……還真是捨得下血本。」

  為了抓捕他,居然連這種高端科技都用上了。

  少女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不解,「人工智能,那是什麼?」

  基德抽了抽嘴角,對一個機器人問自己人工智能是什麼東西感到十分滑稽好笑。

  「這項技術研究的還真是發達,活靈活現的,跟真人也沒差多少了。」

  那眼神,那笑容,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基德收拾好驚訝的心情,疑惑地望了望周圍和頭頂,「那群傢伙怎麼還沒來密室抓我?」

  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卻發現魔術紙牌手.槍掉在外面了,無法依靠勾索離開此地。

  少女輕哼了一聲,一下又一下地撥弄手中的藍色孔雀翎,「沒有我的准許,誰也無法突破結界闖進我的身體裡哦……」

  「……」

  基德沉默了一下,「你在說什麼?」

  結界?身體裡?這些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呢……

  他的心裡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預感來。

  「無禮的盜竊者。」少女嬌俏綿軟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我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作為朋友,難道不應該禮貌地為對方解答疑惑麼?」

  「還是說,你想離開匣子,並不想和我做朋友?」

  「……」基德微微一僵,機器人成精了?

  「為什麼還不回答我。」

  少女的聲音再次冷了下來,連淡橙色的眼眸中也沒有了絲毫感情。

  「你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哦。」

  「沒有人會來救你的,你只能在這裡永遠陪著我,如果不願意的話……」

  基德莫名地打了個寒顫,他看見那少女緩緩站了起來,手持著孔雀翎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露出一個可愛卻滲著寒意的微笑。

  「我就只能把你吃掉了。」

  基德僵在原地,一瞬間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他看著那個漂浮在半空中,與他能夠在同一高度對視的小女孩,銀色長髮乖巧地散落在背後,隱約露出她尖尖的耳朵。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妖怪?

第62章 基德與匣子的約定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妖怪這種不科學的東西存在呢?

  基德第一時間迅速地否定掉了這個想法。

  也許,這個機器人不僅有人工智能,還使用了磁懸浮技術?

  還沒等基德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他就發現對方手中的幾根孔雀翎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飄了過來,分別將他的四肢都緊緊捆住。

  他的身體瞬間不得動彈,然後被雀翎緩緩垃離地面,歪歪斜斜地吊在半空中,高沿禮帽也滑落在地板上與雜物混在一起。

  優雅華麗,英俊帥氣的禮服怪盜先生生平頭一次這麼狼狽。

  「你……你真的是妖怪?」

  基德瞳孔微微一縮,額角滲出幾滴冷汗來。

  「嘻嘻,不然的話,你以為我是什麼?」小女孩歪了歪頭,咧嘴一笑,似是在嘲笑他的無知。

  基德啞然,對自己被一個妖怪進行了捆綁play感到既荒唐又緊張。

  但或許是眼前這個面容清麗如玩偶娃娃一般的少女,和印象中那些奇形怪狀面目恐怖的妖怪完全不同,雖有緊張,基德卻對這樣一張稚嫩的臉害怕不起來。

  「你剛剛說這裡是你的身體內部?」

  他重複著方纔的對話,迅速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莫非是在盛放海洋之心的匣子裡?

  「是呢,所以不要想著逃跑,也不要想著呼救,都沒有用的……在這裡,他們看不見你,也聽不見你的聲音。」

  她伸出手好奇地摸了摸基德的單邊眼鏡,又抬頭衝他柔柔一笑。

  「像這樣乖乖的不掙扎就很好嘛。」

  基德暗自苦笑一聲,他再怎麼天才,也不過是一個高智商的普通人類,如何與這種超自然的力量做無用的抗爭?

  而且,這個小女孩好像並不是真的想吃掉他,更像是在警告嚇唬他而已。

  果然,對方好奇地打量了他半晌,然後將自己纖細藕白的手臂伸了出來,名為海洋之心的藍寶石憑空出現在了她的手掌中。

  匣子將這顆漂亮的藍寶石雙手捧上,甜糯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聽外面的人類談論好幾天了,說有一個盜賊會在今夜來把這顆珍貴的寶石偷走,怪盜基德……那個人就是你嗎?」

  基德抬眸看她,點了點頭,心中卻在迅速思考著如何逃離這裡的辦法。

  夜路走太多,早晚撞上鬼。

  想他自詡作案計劃周密無人可敵,卻偏偏從沒想過帶個什麼平安御守在身上,這下落入妖怪手中,可謂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很喜歡這顆石頭嗎?」

  匣子忽地放緩了聲音,溫柔地說道:「如果你願意做我的好朋友,在這裡永遠陪著我的話,我可以把這塊石頭送給你哦。」

  「不止是這塊石頭,你想要匣子裡的任何一樣東西,我都可以送給你。」

  「什麼……?」基德一怔,這個妖怪要和他做朋友?

  「我已經獨自在這裡快兩百年了,我唯一的朋友……被陰陽師們帶走了,我一直被封印著,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匣子的聲音變得低落起來,聽的基德竟莫名的感到一絲心疼。

  「是你撕開了我身上的符咒,才打破了那些捆住我的靈力鎖鏈,雖然你是為了偷盜我的寶貝才這樣做的,但我願意原諒你哦……」

  匣子雙手將藍寶石送到他面前,淡橙色的眼眸中滿是期盼,小心翼翼的姿態令人的心無法不為之柔軟。

  看著似是如果自己不收下這塊寶石,她就要委屈的哭出來的樣子,基德有一瞬間的失神,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接住她遞過來的藍寶石。

  可是被孔雀翎捆住無法動彈的雙手卻猛然將被蠱惑的他拉回現實。

  異於常人的冷靜和沉著讓基德找回了理智,回想起自己剛剛像著了魔的樣子,他心跳迅速加快,面色微白,眼眸深處帶上了一絲警惕。

  他怎麼就忘記了,這個妖怪可是想把他關在匣中一輩子的。

  「抱歉,我……」基德咬了咬牙,盡量用不會激怒對方的委婉語氣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無法永遠陪著你,你把我關在這裡,要不了多久我就會餓死、渴死……」

  聞言,少女臉上的微笑漸漸收斂,淡橙色的眸中劃過一道冷光。

  「這顆『海洋之心』我不要,你還是讓我離開吧,如果你要是感覺寂寞的話,我可以把你也一起帶走。」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妥善的辦法了。

  「讓我放你走,然後你再把我交給陰陽師處置嗎?」

  基德一噎,「我沒那麼想過,真的。」

  匣子輕輕哼了一聲,算是相信了他,然後微微搖了搖頭。

  「外面的世界到處都是妖怪,你為什麼不肯留在這裡?至少我可以一直保護你。」

  哪裡到處都是妖怪!他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撞上這種可怕的生物!

  「你也不用擔心會死掉,在我的結界中,流光由我掌控,你會永遠保持現在這副模樣。」

  除非她死,否則對方是永遠不會有事的。

  她雖然沒有什麼攻擊力,打不過那些厲害有強大的妖怪,可是匣子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固的壁壘,躲在這裡面,鮮少有妖怪能擊破這裡。

  畢竟,她是因為守護而誕生的妖怪啊。

  匣子微微一笑,隨後神情又略顯失落。

  雖然基德撕開了她的枷鎖封印,可匣子底部還畫著一道硃砂符咒,這道符咒壓制了她的力量。

  只可惜基德只是一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類,無法用靈力抹掉那道封印符咒,否則的話,她便可以把整個匣子都隱匿在此岸與彼岸的夾縫之間。

  那樣的話,就真的沒有任何妖怪能夠破壞她的結界了,是真正意義上的無堅不摧。

  基德卻聽的頭皮發麻,寒毛倒豎。

  這意味著什麼?

  他將會永遠被囚禁在這個昏暗狹小的空間中,連於世間的存在也徹徹底底被抹殺掉,比起被關進監獄更可怕的是,他不會老不會死,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無期徒刑。

  基德在心裡暗歎一聲,苦中作樂地想到,莫非這就是對他之前盜竊藝術品然後把警方耍得團團轉的報應?

  這一刻,他簡直快要懷疑自己尋找了多年的父親並不是被什麼神秘組織暗殺了,而是……被妖怪囚禁了起來。

  「我會用盡我的生命來保護你,我的朋友。」

  見基德一直沉默不語,匣子眼眸微睜,一道淡藍色的流光自瞳中一閃而過,隨後便連聲音都帶上了蠱惑的味道。

  「所以,請你留在這裡陪著我,好嗎?」

  少女的聲音幾乎帶上了一絲哀求,令基德心中莫名一酸。

  獨自在這個黑暗的匣子裡近兩百年,一定很孤獨很孤獨吧……

  好想……好想答應她,就這樣陪她一輩子,彼此再也不分離。

  心裡突然冒出這樣的聲音,基德怔怔地望著她,雙眸漸漸失神。

  「感受到了嗎?我的心意已經全都傳達給你了。」匣子的臉上終於再次揚起了開心雀躍的笑容,她正要張口繼續說什麼,神情卻猛然一肅,抬頭望向頂出不停震動的結界,眸光深沉。

  「好像有不禮貌的人想闖入呢,不過沒關係,我不會讓對方打擾我們的。」

  即便被封印了部分力量,她對於自己的結界之強大還是很有自信的。

  「來吧……我的朋友,來和我做一個約定。」

  結界依舊在不停地晃動著,她卻彷彿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溫柔地盯著基德,輕聲道:「把你的名字交給我,這就代表我們正式簽訂契約哦。」

  永遠都不分離,直到死去。

  基德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她,緩緩輕啟雙唇。

  如玻璃碎裂似「喀嚓」聲細微地響起,頭頂處透明的結界由於被重擊而散發出淡淡的藍色光芒,整個空氣都彷彿被扭曲了一樣。

  匣子微微一驚,下一刻便見自己的結界上空被強行劈開了一個大口子,有兩個陌生的身影自結界往闖入,一躍而下。

  「別把名字告訴她!!!」

  清亮的陌生女音厲喝著響起,令基德心神猛地一震,意識瞬間被拉回了現實之中,

  然而已經晚了。

  「黑羽快斗……」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嘻嘻。」

  少女萬分雀躍地低笑了一聲,基德緩緩睜大雙眼,他彷彿看見眼前白光一閃,冥冥之中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衝進了他的身體。

  捆著他的孔雀翎漸漸鬆開,溫柔地把他放到了地上,可他卻覺得全身被另一道更沉重的無形枷鎖禁錮住了。

  茨木抱著夏悠安然無恙地急速墜落在地上,聽到那白禮服青年把自己的名字交給了匣子妖怪,夏悠勉強穩住身形,一陣頭痛。

  名字,在言靈中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陰陽師和巫女通過強大的力量,可以通過得到弱於自己的妖怪的名字,從而將對方奴役為自己的式神。而力量強大的妖怪,同樣也可以通過獲得其他妖怪或是人類的名字,與他們簽訂種種不同的契約。

  剛剛,那個叫黑羽快斗的人類,已經和匣子妖怪簽訂了永不分離的契約……

  這份契約,除非施展力量的那一方主動將其作廢,否則只有任意一方死亡才會失效。

  彼岸的妖怪不允許隨意傷害人類,否則便會遭到高天原無情的裁決與逮捕。對方做出的囚禁行為,明顯已經侵犯了黑羽快斗的人身自由,高天原不能坐視不理。

  可問題是這個妖怪的做法偏偏正好鑽了高天原法律的空子。

  她並非奴役壓迫黑羽快鬥,簽訂的是被律法准許的守護契約,並且黑羽快斗是自願將名字交給了妖怪,而不是對方蠻橫地奪走了他的名字。

  按照高天原律法,身為神使的夏悠不能隨意斬殺這個妖怪……

  說好全日本智商最高的怪盜呢?怎麼跟個二愣子似的!連這樣的常識都不懂!

  基德並不知道一臉菜色的夏悠在想什麼,就算知道對方的想法,他也只能無辜地聳聳肩。

  作為一個堅定熱愛科學的五好青年,他怎麼可能把這種古老迷信的習俗規則時刻記掛在心上。

  此刻,他緩緩回過神來,看見匣子中竟然闖進了另外兩個陌生的人類,頓時激動的從地上跳了起來。

  救……救星啊!天,這是神明派來拯救他的天使嗎!

  他深情款款地望著遠處那少女和他身邊的高大青年,激動的熱淚盈眶。

  基德發誓,他這輩子都沒這麼失態過。

  還以為今晚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TOP

第63章 匣子的執念

  基德三步並坐兩步跑過去,待站到夏悠身邊之後方才感到幾分安心。

  他驚疑不定地望著眼前這個一臉菜色的女孩子,動了動嘴唇不知道開口說什麼好。這一男一女穿著休閒服和及膝連衣裙,看起來完全就是普通高中生的模樣,很難讓人和神明之類的存在聯繫到一起。

  「你是……」

  猶豫了一下,基德再次緩緩開口,語氣肯定地道:「你們是來拯救我的美少女戰士組合,對吧?」

  雖然他是男的,可這不代表他沒看過戰鬥系魔法美少女的漫畫!

  「……」

  當基德看見對方用看傻子的目光望著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應該猜錯了對方的身份,臉頰也為自己剛才犯的中二病變得有些發燙。

  「你們是誰?擅自闖入別人的結界中很失禮哦。」

  夏悠望向那人偶娃娃,面色嚴肅地從隨身攜帶的小包中掏出了事務所工作證。

  「我是駐與此岸來自高天原的神使,彼岸的妖怪不允許隨意介入並干涉此岸人類的生活,還請你立刻放他離開。」

  基德飛快地伸脖子掃了一眼,方得知了眼前少女的姓名。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不止有妖怪,還有神明和神使!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他要緩一緩才能平復心中的震驚。

  匣子望著她的目光微微一沉,顯然對高天原這個名字有所忌憚,「我沒有傷害他,是他自願並主動地與我簽訂了契約,憑什麼要我放他離開?」

  「自願?」基德一愣,「我剛剛什麼都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就自己把名字說出來了,我才沒有想和她簽訂什麼亂七八糟的鬼契約!」

  誰要在這個黑漆漆的小匣子裡待一輩子啊,他會瘋的。

  「契約已經生效了,你現在反悔也沒有用了。」匣子輕哼了一聲,目光陰鬱地低頭玩弄自己的孔雀翎,顯然對基德的話感到十分不滿。

  這一刻,匣子之外的世界,奴良陸生很明顯地能夠感覺到美術北館的上空的瘴氣愈發的濃重了。

  這樣強大的怨念和瘴氣,一定會引來其他貪婪的低等妖怪爭相吞食,發生嚴重的時化現象。

  人類無法看見彼岸的妖怪,可是如今是深夜,正是陰陽兩界不斷相互交錯的時分,彼岸的妖怪為了吞噬這個世界的瘴氣,很有可能跨過那道規定的界線。

  陸生並不將那些低等妖怪放在眼中,可這種瘴氣對於那些低等妖怪來說,無疑是無法抗拒的美味誘惑,很容易讓他們失去理智,轉而無差別地去攻擊人類。

  他心下微微一沉,拿起彌彌切丸,藉著夜色的掩護躲避開警方人員搜查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朝北館靠近。

  匣子裡,對瘴氣份外敏感的茨木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微沉下臉色,小聲地提醒夏悠,「這個妖怪有很重的執念和怨憎,瘴氣越來越濃了。」

  夏悠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見他們凝重的臉色並不好看,基德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他小聲地問道:「我說出自己的名字……這有什麼不妥嗎?」

  到底是什麼契約生效了?

  「雖然你是被蠱惑的,可你把自己的名字交給了她,就代表你同意了她的要求,要留在這裡永遠陪著她。」夏悠歎了一口氣。

  茨木略帶嫌棄地掃了他一眼,「人類,都是既貪婪又弱小的生物,總是那麼意志不堅定。」

  這就是之前網絡上討論得沸沸揚揚的怪盜基德?也不過如此,和妖怪比起來,這些人類太差勁了!

  夏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這話說的,豈不是把她也地圖炮進去了。

  基德嘴角一抽,「不是吧?那……你們能夠闖進匣子裡,難道無法把我帶出去嗎?」

  「當然了,嘻嘻。」匣子抬眸衝他一笑,「他們很厲害,可以憑借自身力量進出我的結界,可你是一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類……」

  自然對她的結界無可奈何,這匣子的結界既是保護,也是囚禁。

  「除非我死掉,否則你永遠也出不去。」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當然,高天原的神明是可以殺死我的,但我又沒有違反法律規定做壞事,她不能對我出手。」

  基德瞬間沉默了下來,眼神茫然,怪不得夏悠遲遲沒有出手。

  難道……真的就沒有任何人可以救他嗎?

  「少和她廢話,不過是只弱小的普通妖怪罷了。」茨木冷哼了一聲,緩緩抬起左手幻化出鬼爪本身的模樣,「在這裡,目前還沒有妖怪能打得過我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匣子瞳孔微縮,迅速警惕地望向眼前那個原本看似普通人類的男子。

  作為一個自平安時代而誕生的妖怪,千年前的她,自然也聽聞過這只妖怪的鬼將之名。

  茨木輕笑一聲,眼神中是藏不住的蔑意,「夏悠作為高天原的神使有約束不能對你出手,但我可沒有!」

  只要不影響人類世界,高天原才不管妖怪之間的鬥毆呢。

  話音落下,他的外貌已經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赤紅色的鋒利鬼角,泛著冷光的金瞳,在昏暗的匣子中仿若從地獄裡爬上來的修羅。

  與人偶娃娃可愛的外表不同,基德是第一次真正地看到「妖怪」這種生物該有的面貌,他微微打了個寒顫。

  「那又怎樣,即便是茨木童子大人,也不見得可以將我的結界完全破碎!」

  有的神明誕生自人類的願望,有的妖怪誕生自人類的慾望。

  而她,就是為珍惜與守護而生的妖怪。

  雖然她毫無攻擊力,可支撐起的結界卻是世間最堅硬的壁壘,因為這就是她存在的意義。

  「彭」的一聲巨響在匣子裡炸開。

  隨著茨木鬼手下由妖力幻化出的巨大拳頭一下一下地擊在匣子漆黑的內壁上,原本紋絲不動的堅硬匣子也開始漸漸抖動起來。

  這一刻,人偶娃娃的臉色十分難看。

  匣子地步還有一道符咒未被抹去,壓制了一部分妖力,使得她無法與茨木相抗衡。

  雖然他現在還沒有打破結界,但隨著他的動作繼續下去,整個匣子被毀掉不是過時間問題。

  夏悠微微皺眉,有些不忍心地開口勸她,「你還是快銷毀契約,然後回到彼岸去吧。」

  她現在還能好心溫和地勸這只妖怪,等事態嚴重到引來高天原的巡警以後,對方可就沒有悔悟的機會了。

  人偶娃娃卻只是抱緊了懷中的孔雀翎,坐在旁邊抿著雙唇倔強地一言不發。

  匣子內部一下一下如同地震似地劇烈晃動起來,基德一個釀嗆,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夏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沒事吧?」

  「沒、沒事……」基德狼狽地站穩,看著巋然不動的夏悠,眼中閃過一絲尷尬。

  他竟然連個女孩子都不如。

  當他站穩之後,卻意外地發現身體被一個淡藍色的光球包裹著遠離了地面,無需再受顛簸之苦。

  基德立刻向夏悠拋去一個感激的目光,「謝謝你。」

  「不是我,你謝錯人了。」夏悠搖了搖頭,目光嚴肅地看向人偶娃娃。

  基德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用光球保護住自己的是……那只妖怪?

  他下意識地朝著人偶娃娃看去,才發現對方正面無表情地緊盯著自己,神色淡淡。

  基德眼尖地發現,在那個妖怪的人偶娃娃身軀上,已經佈滿了不少裂痕,好像下一秒就會徹底碎裂。

  留在這裡有什麼不好?至少我可以一直保護你。

  她沒有還手的力量。

  雖然對方不顧一切地想要把他囚禁在這裡,可在生命受到脅迫的時候,人偶娃娃卻依舊履行著承諾保護著他。

  基德的心猛然一抽,複雜的情緒瞬間在心底瀰漫開來,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神使小姐,除了殺掉妖怪,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這個妖怪其實並沒有那麼壞。

  「我懂你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也不想這樣。」夏悠微蹙眉頭,看向他輕聲說道,「這是為守護而誕生的妖怪,守護是她的使命,但溫柔的守護並不是霸道的囚禁,你也看到了,她如今的意志已經扭曲了。」

  基德一愣,烏黑髮藍的眼眸怔怔地望著她秀麗的側臉,「所以呢?」

  「她扭曲的執念誕生了很強的瘴氣,如果不盡快處理,便會引來許多彼岸的妖怪。現在是深夜,時化反應很可能會讓外面的人類受到妖怪攻擊。」

  「扭曲的執念……」基德隔著透明的光球,緊緊地看著那個滿身裂痕的人偶娃娃。

  「她與你的契約的確是合法的,但等會兒因為她的關係令此岸人類受到波及的話,那就是嚴重違規了,高天原一定不會輕易饒恕她的。」

  而作為神使,在這種情況下盡量阻止嚴重事態的發生,也是夏悠的職責所在。

  「你還不醒悟嗎?」

  整個匣子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就要破碎的時候,茨木終於停止了攻擊。

  他已經按照夏悠的意思手下留情了,可這個妖怪十分倔強。

  「隨你們好了。」人偶娃娃咧開嘴微微一笑,「就算死掉……這一次,我也絕對不會再讓其他人把我守護的東西奪走。」

  守護之物被奪取的痛苦與被封印兩百年的孤寂,她也已經不想再承受了。

  外界的瘴氣愈發濃重,帶來陰鬱壓抑之感,顯然是因為吸引了不少低等妖怪聚集盤旋在此處才會這樣。

  茨木抿了抿唇,他知道不能再繼續手下留情了,否則外面大事不妙。

  就在他深吸一口氣,冷眼打算最後重重一擊將匣子砸個粉碎的時候,基德終於忍不住心下一抽,高聲叫住了他。

  「等等!」

  茨木忍不住皺起眉頭,不悅地看向基德,但手下的動作還是停下了。

  之所以停下,是因為他發現外面的妖氣,好像變弱了……

  *****

  柯南鬼鬼祟祟地踩著貓步摸進了美術北館之中。

  方纔所有的人都被遣散了,就連他也不例外,和灰原哀一起被毛利小五郎塞進了傳達室,交給工作人員暫時看管。

  不過他心裡惦記著基德的事情,心急火燎坐立不安,終於忍無可忍地以想拉肚子的理由跑了出來。

  灰原哀幫他在傳達室拖延時間打掩護,他片刻時間不會去,應該不會發生什麼。

  警方人員一直在搜藏怪盜基德的蹤影,離散圈外三圈將北館賭了個水洩不通,然後以地毯式搜索整個北館。

  此刻,那群傢伙已經搜到三層去了,一層根本沒有人。

  柯南深吸一口氣,貓著腰摸進了北館一層,悄悄地朝著一地碎玻璃渣中心的展覽櫃靠近。

  盛放海洋之心的匣子還在那裡,他想要在周圍搜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怪盜基德留下的蛛絲馬跡。

  夜風吹過,柯南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寒顫。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今晚的溫度很低很低,明明是夏夜,卻像是深秋一樣冷。

  北館裡有一種古怪的氣氛,讓他莫名地感到心底壓抑不適。

  柯南下意識地摸了摸兜裡的平安御守,稍稍安下心來。

  明明不願意相信世界上有妖怪,可自從立南橋那個夜晚以後,他卻總會習慣把這個平安御守帶在身邊……

  寂靜的空氣中,突然發出幾絲輕微的響聲,在凝固的空氣中十分刺耳。

  柯南渾身一哆嗦,嚇了一大跳,轉眼看周圍什麼也沒有,方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看來是我太緊張了,哪裡會有什麼妖怪……」

  話音落下,聲音又繼續響起了,這次他屏住呼吸認真聆聽,才發現聲音的源頭就來自展覽櫃上的匣子。

  緊緊皺起眉頭,柯南小心翼翼地踩著玻璃渣靠過去,仔細地打量起這個古樸的匣子來。

  然後他發現……

  這個匣子竟然在無風自動!

  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樣,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晃動著。

  一樓牆壁上的掛鐘,指針正滴答滴答響著,終於指向了十二點。

  柯南卻沒有注意到,他正抿唇好奇地去觸碰那個匣子,摸索它為什麼會顫動。

  可是手剛放到匣子的蓋子上,他就摸到了一片粘粘的液體。

  「嗯?什麼東西……」

  難道是怪盜基德留下來的?

  不知不覺間,柯南感覺周圍好像多了很多人似得,有輕淺厚重不一的呼吸聲自四面八方傳來。

  又一滴粘粘的液體從上空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柯南下意識地抬起頭,渾身緊繃著僵住,大腦一片空白。

  小小的展覽櫃檯周圍,聚集著數不清的長相怪異、醜陋有可怕的異形生物,張著大嘴伸出舌頭來,目光貪婪地盯著他。

  而那粘粘的液體……就是這些可稱之為「妖怪」的東西嘴裡落下的口水……

  柯南一陣惡寒,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又一陣的頭皮發麻。

  他想要放聲尖叫,卻在極度震驚之下失了聲。

  完了……

  就在他神色驚恐地望著這些妖怪的時候,一道寒芒卻自他頭頂上方揮過,刀起刀落,將那些留著口水的妖怪們都砍成了虛無縹緲的幻影泡沫。

  *****

  「怎麼了?」

  察覺到外界的妖氣莫名減弱以後,茨木方才出聲詢問基德。

  「咳……你們說她的執念扭曲了,所以才產生了什麼瘴氣。」基德猶豫了一下,咬咬牙說道,「那……是不是只要能消除她扭曲的執念,就沒事了?」

  小時候他也是看過很多妖怪漫畫的,遇到這種劇情,漫畫裡都這麼講,他記得很清楚!

  「沒錯,不過她執著要你陪她一輩子。」茨木挑了挑眉,「怎麼,你打算留在這個匣子裡永遠陪著她?」

  「呃……不是,我想她的執念應該不是這樣的。」基德抽了抽嘴角,隨後摸了摸自己的單片眼鏡,目光複雜地望向木偶娃娃。

  「你說你被獨自封印了兩百年,一個人在這個漆黑的地方很孤單,我能夠理解你想要有朋友陪伴的心情。」

  「我願意陪伴你,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見匣子目光冷清地望著他,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基德鼓起勇氣,繼續道:「之前……你說你唯一的朋友被陰陽師們帶走了,我想,這或許就是你的執念?」

  「你不如把你朋友的音容特點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你找到他,雖然我是一個被警方逮捕的怪盜,不過……怪盜對這方面消息的搜查也很擅長的!」

  聽到這裡,原本無動於衷的匣子終於眼眸微動,抓緊自己手中的孔雀翎,定定地看向他。

  「你真的能幫我找到她?」

  「絕對沒問題!」基德微微一笑,抬眸自信地說道,「我可是全日本最厲害的怪盜基德呢,不管是找人還是找東西,都難不倒我。」

  他臉上閃動著自信的光芒,看起來讓人覺得他十分可靠。

  「真的嗎……」

  茨木見事情或許有轉機,便收回了手中的妖力,鬼爪又慢慢變成了人類手臂的模樣。

  「真的!」基德認真地回應道。

  匣子怔怔地看著他,雙手一顫,孔雀翎悄無聲息地掉落在了地上。

第64章 損壞的匣子

  柯南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那個銀白色長髮的男人,隨著他手中鋒利長刀的揮動,那些相貌詭異的龐然大物全都被砍成了大小不一的肉塊。

  肉塊灑落在地上不停地蠕動,看的柯南心中湧上一股嘔吐的慾望,好在不過是一小會兒,那些肉塊便顫動著消失了。

  地板上乾乾淨淨,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陸生早已察覺到了匣子的非凡之處,持起彌彌切丸想要劈開結界進入其中,誰料結界之堅硬程度將他猛地彈開,彌彌切丸顫抖著鋒鳴不止,結界罩子卻紋絲不動。

  好厲害的結界。

  他退後幾步,眼中閃過一絲焦急,劈不開這結界,就代表救不了裡面的人類,難道這次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陸生還想做什麼,但彌彌切丸剛剛發生的顫音在寂靜的展覽館內十分刺耳,立刻就引來了警方人員的注意力。

  他雙眉一蹙,迅速地拎起柯南縱身一躍至二層的迴廊中,完美錯開了警方人員的視線。

  也幸虧怪盜基德那傢伙入侵美術館的時候,早就把周圍的攝像頭都破壞掉了。

  「噓——」

  他摀住柯南的嘴巴,在對方怔驚的視線下,低聲道:「千萬不能把剛剛看到的事情告訴別人,否則會被妖怪吃掉的。」

  陸生用糊弄小孩子的語氣一本正經地嚇唬對方,雖然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大威懾力,但對方不過是個小孩子,就算和大人胡亂說什麼也沒有證據,不必太過擔心。

  柯南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打心底不相信陸生的話,卻還是不得不做出附和自己外表形象的反應過來。

  這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和夏悠的男朋友好像,剛剛實現昏暗,這人的頭髮也是銀白之色,他差一點就把對方錯認是茨木了。

  陸生得了他的保證,卻依舊沒放開他,而是目光犀利地緊盯著盤旋在一層上空中的低等妖群。大廳裡的警方人員好似完全看不到這一幕,四處尋找著基德的身影。

  顯然,在他的震懾下,那些妖怪已經不敢擅自在人類眼前現形了。

  柯南緊繃著身體循著陸生的目光看過去,下意識地壓低聲音驚呼了一聲。

  原以為妖怪都被眼前這個奇怪的男人斬殺掉了,卻沒想到在美術館中竟然盤旋著這麼多可怕的妖怪,密密麻麻,令人寒毛倒豎!

  感受到柯南的不對勁,陸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能看得見這些妖怪?明明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類。」

  柯南也微微一怔,原來其他人都看不到這些可怕的傢伙嗎?

  陸生審視了他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他褲兜裡的御守處,瞭然地道:「身上佩戴了御守,原來如此……」

  柯南裝出一副大氣也不敢出的樣子,似懂非懂地看向他,心裡卻大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看來他之所以能見到妖怪,是受了這個御守的影響。

  「這個御守很厲害嗎?」他忍不住開口小聲地問道。

  明明這玩意兒看起來和小商店裡賣的御守沒有任何區別。

  「是個不錯的小玩意兒。」陸生微微點頭,忍不住告訴他,「雖然沒什麼攻擊力,但上面有很強大的靈力。」

  「遇到妖怪的時候不要慌張,向御守祈求平安,它就會用結界保護你不受傷害。」

  原來如此,剛剛那些妖怪之所以遲遲沒有一口吃掉他,想來也是因為御守的緣故。

  柯南後背上滲出後怕的冷汗來,幸虧他留了個心眼,憑著直覺把夏悠送給他的御守戴在了身上,否則或許已經成了妖怪口中的食物。

  陸生還在仔細觀察著妖怪的動靜,同樣用妖氣震懾對方,意圖逼迫這些妖怪離開美術北館。

  一樓的警方人員搜查了一圈沒找到基德的影子,已經又離開了。

  妖怪們在他的妖氣震懾下,帶著滿心不甘,不情不願地退出了北館外,卻仍舊遲遲不願回到彼岸去。

  陸生有些頭疼,這些妖怪為的不過是想吃掉匣子的瘴氣罷了,可他解決不了匣子的結界。

  看來,只能把匣子帶回奴良組了,以滑瓢的實力,或許有辦法解決。

  柯南有生以來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接觸到世界上另一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生物,雖然感到三觀被狠狠地刷新,他心情複雜之餘腦中仍舊充滿了疑惑。

  「大哥哥,你也是妖怪嗎?那為什麼我可以看到你……」

  對方看起來,怎麼都不像是人類,也不像陰陽師。

  「我是有四分之一妖怪血統的人類。」

  陸生隨口答道,卻發現原本已經離開的妖群又變得躁動不安起來,立刻神色一肅。

  他定睛一看,才發現展覽櫃上的匣子劃過一道流光,三個身影脫離匣子結界憑空出現在了北館中,正是夏悠他們。

  「原來他們早已闖過結界了。」他瞬間收回了自己的妖氣,以免被對方察覺到異樣。

  雖然有點不爽,但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實力當真在他之上,這一點他必須心服口服。

  夏悠現身之後,立刻帶著匣子離開了北館之中。

  陸生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們既然有那個實力,除掉匣子淨化瘴氣應該不難,卻不知為何沒有這樣做,而是帶著匣子離開了北館,很明顯是要把這裡的妖怪都引走。

  隨著瘴氣的遠去,北館的妖怪們也紛紛追尋著令它們癡狂的氣味離開了。

  陸生猶豫了片刻,始終還是放心不下,握緊彌彌切丸打算追上去觀察形勢。

  「這裡已經沒有危險了,你是偵探先生的親屬吧?大晚上小孩子不要隨便亂跑,快回大人身邊去吧。」

  話音落下,他拎著柯南從迴廊的窗戶上一躍至北館外,留下一個人,持刀閃身追了上去。

  柯南一呆,在夜晚的涼風中站了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

  理智告訴他跟上去可能還會看見那些可怕的妖怪,但是……

  摸了摸褲兜裡的御守,柯南定了定心神,邁著小短腿朝著南館的方向奔了過去。

  他剛剛可是看見了基德的身影!

  *****

  「會是誰在背後幫我們呢?」去往南館的路上,夏悠疑惑地低聲問道。

  剛剛從匣子的結界中出來以後,她看見了灑落在地上的妖怪殘肢,殘肢位於彼岸的空間,人類看不見,她和茨木卻可以。

  「不管怎麼樣,先把這傢伙的事情解決了吧。」茨木沒有給予正面回答,眉梢卻動了動。

  離開匣子的那一瞬間,他好像嗅到了一個不太討喜的熟悉妖氣,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夏悠點了點頭,頭疼地看了一眼追在屁股後面的妖群們,「真是鍥而不捨。」

  她又沒有急支糖漿。

  即便是茨木用妖力震懾它們,這群妖怪也不願意讓匣子與瘴氣這頓美餐遠離它們的視線範圍,誰叫低等妖怪的智商是最低的,也是最不能控制進食這種本能慾望的呢。

  北館人類太多不變動手,眼下,最要緊的便是把這些妖怪引到南館附近,再一併剷除掉。

  此外,只要解決掉這個匣子扭曲的執念,對方就不會再源源不斷地產生瘴氣了。

  思及此,夏悠掃了一眼基德懷中的匣子。

  匣盒上面,只有兩個巴掌大小的人偶娃娃正坐在上面,緊握著雀翎心急如焚地望向遠方。

  就在剛才,夏悠剛剛與她達成了一個特殊的協議。

  這只妖怪口中所描述過的那位「朋友」不是別人,正是幸村之前同她提起過的那副名為「花鳥風月」的畫卷。

  花鳥風月本為畫師傾盡畢生心血之遺作,具有非凡的意義,其子孫後代都立下承諾會一直保護這副畫卷不受損毀。他們特意尋找世間美麗的寶石混合妖怪堅硬的骨骸打造出了這樣一個特殊的匣子,目的就是為了保護這副畫卷。

  感受到畫師與其後人的心意,這個應「珍惜和守護」的妖怪因此而誕生。

  保護「花鳥風月」就是它所誕生於存在的意義。

  作為被傾注了無數感情的畫卷,在主人逝世百年後,被匣子妖怪守護的妖氣感染,也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生命與意識。而孤寂地守護了花鳥卷百年的匣子終於不再是獨自一妖,有了生命以來的第一個陪伴者。

  這不僅是她守護了千年的朋友,更是她親眼守護著誕生的同類,花鳥卷於她來講意義非凡。

  只可惜沒料到世易時移,人類的世界發生了許多變化,兩百年前二妖在陰陽師的干預下封印約束於本體之中,被迫分離彼此。

  守護了一千多年的朋友與家人被奪走,方才令這只匣子生出極大的執念與怨懟。

  剛剛在匣子中,夏悠答應幫她找回花鳥風月,並抹去他們身上的禁制印記。作為交換,匣子必須放棄與基德簽訂的契約,事成之後放這個人類離開。

  「你們進去找畫吧,這群妖怪交給我來解決。」茨木淡聲留下一句話,便眼神一寒,幻化出鬼爪守在了南館門口。

  此刻是深夜,有彼岸的妖怪聞到瘴氣的味道,源源不斷地跨過此岸的界限,煩不勝煩。

  茨木皺了皺眉,深感這個世界的規則與約束實在麻煩,礙手礙腳的。

  若不是怕弄出太大動靜引來人類,他早就不耐煩地把這些腦子裡除了吃沒有其他慾望的妖怪通通捏碎了。

  基德與夏悠悄無聲息地摸進漆黑無人的南館中,循著記憶藉著月光的照耀往之前展覽花鳥風月的地方摸去。

  南館在下午的時候就閉館了,為了應對貓眼組織的偷竊信函,裡面展覽的畫作都還未撤下。

  擔心燈光引來美術館中夜巡的警衛,基德連手電筒都不敢開,黑漆抹烏的展廳裡,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夏悠後面,心底不住地感歎。

  神使就是神使,夜視能力根本不是一般人類能與之比較的!

  牆壁上,有一副本該掛著畫作的地方空空的,正是之前展覽山水畫作的地方,而今已經被貓眼組織們盜走了。

  但在空壁旁邊,那副有名的「花鳥風月」仍被安安靜靜地掛在那裡。

  「是她!」

  人偶娃娃小聲叫著,差點激動的從匣子上跳起來,基德連忙將匣盒抱穩,以免她從上面滾下去。

  畫捲上微光一閃。

  月光下,那畫中的白衣少女竟活了過來,以衣袖輕掩朱唇,滿眼錯愕,一臉不敢置信。

  「你……你怎麼會……等等,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少女看見人偶娃娃身上的裂痕,神情立刻變得萬分激動,恨不得立刻從畫卷中衝出來。

  花鳥卷也的確是這樣做的,可她卻被陰陽師所設下的封印關在了畫卷中,只能像是隔著一層玻璃似地趴在畫捲上,滿眼憐惜緊張地望著匣子,無可奈何。

  基德站在旁邊,看的雙眼發直。

  他沒想到,這副從未被他注意過的畫卷,竟然也是這麼神奇的存在!

  「尊敬的神使小姐,現在你可以按照約定,替我的朋友接觸封印了嗎?」

  深吸一口氣,人偶娃娃努力平復下激動的臉色,轉頭看向夏悠。

  「沒問題,不過這可能要花上一些時間。」夏悠頷首,這畫捲上的禁制很厲害,不過憑藉著荒教過她的辦法,破除並不難。

  「在我抹去禁制的時候,千萬不要打斷我,否則你的朋友很可能會受傷。」

  夏悠神情嚴肅地告誡了一句,隨後站在畫卷面前,凝神匯聚力量,小心翼翼地一點點破除起上面的禁制來。

  同時,人偶娃娃一臉興奮地朝畫中疑惑不解的少女解釋起來龍去脈來。

  基德已經將匣子放在了地上,他雙手插在褲兜中,慢慢踱步到旁邊的大理石柱上,望著眼前的畫面開始發呆。

  今晚上的一切真是太過夢幻了。

  不掐自己一把,他還以為是在做夢。

  「我身上的傷不要緊,你別擔心。」

  「那你的妖氣怎麼這麼虛弱?」

  「不礙事,只是匣子地下還有一道封印沒有解開而已。」

  「那怎麼不請夏悠大人先幫你解除封印……」

  「不行,要先把你救出來才可以。」人偶娃娃微笑著搖了搖頭,坐在匣子上托腮望著花鳥卷,滿眼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以後我們又可以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了。」

  守護了畫卷一千多年,她見過太多貪婪地想要偷走畫卷的人類,亦或是吃掉她們以增長妖力的各色大妖小妖。

  是以當幸村的曾祖父想要打開匣子的時候,她還以為人類要搶走她的花鳥卷,所以才死死地緊鎖著結界不准外人接近,從而引來了陰陽師。

  現在,她明白如今的此岸已經和曾經完全不同了,只要她和花鳥卷安安分分不做任何有害於人類的事情,就不會有任何被封印與退治的風險。

  如今還生活在世界上的妖怪們,都小心翼翼地遵循著此岸與彼岸的規則,也無須擔心隨時被大妖怪吞掉,反而比幾百上千年前安全許多。

  兩隻妖怪互訴思念的同時,南館外的妖怪一片哀鴻之聲,茨木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地以碾壓的姿態橫掃整個戰場。

  隨著匣子扭曲的執念漸漸消散,茨木能明顯地感覺到周圍的瘴氣在慢慢消失,心下微微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遠處響起了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手電筒的光芒。

  是夜巡的警衛巡邏到南館來了。

  茨木擰眉看了一眼南館裡的夏悠,確認這裡問題不大以後,閃身靠近那幾個夜巡的警衛,順利將其引開。

  「那個身影是誰!?」

  「不會是怪盜基德吧?跟上去看看!」

  燈光和腳步聲再次遠去。

  不一會兒,散落在彼岸的妖怪屍體很快引來了附近一隻陌生妖怪。

  妖怪是流浪的小妖,已經許久未能吃飽,在看到遍地殘軀之後,立刻驚喜地撲上去大快朵頤,將之一掃而空。它吃的很急,因為不吃快點的話,這些妖怪的殘骸便會在彼岸迎風消散了。

  而死去的妖怪的妖氣中,滿滿都飽含著未能吞食瘴氣的怨念,不多會兒,吞噬掉這些妖氣後,妖怪便漸漸被妖氣中殘留的慾望所支配。

  還沒有吃夠,它還想吃更多。

  在吃完那些妖怪殘骸之後,它循著進食的本能,向著南館內散發著的淡淡妖氣衝了過去。

  透明玻璃在大力的撞擊之下,發出一聲巨響,應聲而碎。

  夏悠的心神猛地一震,沉浸於意識海中的思緒被喚了回來,猛地睜開了眼睛。

  察覺到周圍發生了異樣,在感受到那股妖氣朝著基德衝去的時候,她不能動彈的身體卻來不及收回手勢了。

  唯有被嚇了一大跳的基德看著滿地的碎玻璃渣不知發生了什麼,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個人偶娃娃已經漂浮著身體擋在了他面前,為他攔下了重重一擊。

  空氣中淡光一閃。

  人偶娃娃摔落在地上,四肢以詭異的姿態扭曲著,就像是一個完全壞掉的玩具。

  基德渾身一震,臉色發白地看著它。

  「大人,有妖怪!」花鳥卷失措的驚呼聲在耳邊響起。

  能擊碎實體玻璃,看來不是兩岸夾縫中誕生的低等妖怪,而是此岸曾經的原住民妖怪。

  匣子的結界早在剛剛和茨木對戰的時候便被破壞了大部分,又是沒有攻擊力的守護妖怪,夏悠當然知道不遠處的基德在面臨著什麼危險。

  在那只身形巨大的獨眼妖怪靠近愣住的基德時,夏悠不得不在破除禁制的最後關頭加快速度。

  害怕這算得上粗暴的動作傷到花鳥卷,夏悠卡住禁制破除的最後一刻猛然收回手勢,強大的靈力瞬間倒流入身體中,衝擊的她渾身一震,臉色煞白。

  她知道,這是力量運用不當,靈力紊亂失常的後果,荒曾經講過。

  但此刻夏悠顧不得疼痛,立刻閃身衝上前將基德拉開,手中匯聚起全身的力量,以掌作刃,狠狠地劈在那妖怪身上。

  原本能夠將對方一擊斃命的力量,愣是因為靈力的混亂只將對方堪堪打傷。

  「神使小姐,你沒事吧!」基德見她面色不對,立刻反應過來,神情嚴肅地攙扶住了她。

  「別廢話了,你先帶著那兩隻妖怪出館……」夏悠白著臉喘了一口氣,繼續急聲道,「這麼大的動靜,引來警衛就玩完了!」

  聞言,基德也面色一緊,然而他身形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自己逃掉。

  「即便是冒著被警察抓到的風險,我也不能留神使小姐一個人在這裡。」

  「你……」

  「別擔心,我雖然是人類,好歹也是怪盜基德,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打敗的。」

  基德冷靜地說完,摸索著身上所攜帶的道具,正打算與夏悠一同應對敵人,便看見破碎掉的玻璃牆外突然躍進一個高大的身影來。

  在遠處靜靜圍觀事態進展的奴良陸生見到這一幕,終於按捺不住地衝了過來。

  他持起彌彌切丸,眸光泛著冷意,數道砍向妖怪將之徹底斬殺,對方龐大的身軀立刻重重地倒在了玻璃渣上。

  看著這人熟悉的面容和標誌性的白黑長髮,夏悠一怔,錯愕地喚出聲。

  「奴良陸生?」

  陸生身形一頓,他收起彌彌切丸回頭神色凝重地望向夏悠,一眼就看出她是體內靈力紊亂失常了,暫時失去了行動力。

  三步兩步跨過去,陸生持起夏悠的左手,低聲道:「抱歉,借你力量一用。」

  隨後,他持著夏悠左手在空中一劃,以對方作為高天原神使的力量特權,憑空劃出了一線,將那只妖怪的屍體送往了另一線的彼岸。

  南館內一地玻璃渣,場面狼狽,卻沒有了妖怪的身影。

  館外,遠處的手電筒燈光亮起,是警衛們聽到了動靜正迅速地趕過來。

  「這裡不能留,快走!」

  話音落下,處於震驚之中的夏悠還沒反應過來對方會什麼會突然出現幫她,就發現自己被對方抱著迅速離開了南館中。

  「你也別發呆了,快走吧。」

  畫中的少女已經突破禁制來到了畫外,她疼惜地抱起地上髒兮兮的匣盒,追逐夏悠的身影而去。

  聽到警員們高呼的聲音,基德方才終於回過神來。

  他定定地看著地上那個壞掉的人偶娃娃,上前撿起,輕柔地抱在懷中,趁著警員未到之前離開了南館。

  *****

  柯南邁著小短腿往南館的方向追去,等他先警員一步追進南館的時候,夏悠等人已經全都不見了。

  他看著一地的碎玻璃渣,緊緊地用拳頭砸了一下手掌,咬牙道:「可惡!又讓基德跑掉了!」

  聞聲趕來的警衛門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找了基德半天的毛利小五郎,他剛剛在對講機裡接到巡邏警衛的消息,說在南館附近看到了可疑的身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朝這裡趕來。

  「看來……又晚了一步。」毛利小五郎神色沉重地說道,通過手電筒看到柯南的身影時,立刻臉色一黑,氣急敗壞地大吼起來。

  「你這個臭小子!大半夜的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已經和灰原哀他們回旅館了嗎?」

  看來,灰原哀已經先回去了,臨走時還替他打了個掩護。

  「呃……叔叔……那個、你聽我解釋。」柯南輕咳一聲,訕訕地說道,「我突然拉肚子想上廁所,所以讓小哀先回去了。」

  毛利小五郎依然黑著臉,「拉肚子要從北館的休息室跑到南館來上廁所?」

  「嗨呀!我說你這毛孩子,大半夜的多危險不知道嗎?你個小屁孩偵探遊戲晚上癮了,我今天還非替阿笠博士教育教育你!」

  這下,他連逃走的基德也顧不得了,站在原地板著臉語重心長地教育起小孩子來。

  柯南一臉菜色地耷拉著腦袋,在毛利小五郎的關愛下,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無奈地把頭別向一邊,在看見牆壁的時候立刻愣住了。

  牆壁上,掛著一副熟悉的畫,這是他下午時見過的,所有者的孫子還給他講了個無聊的故事。

  而此刻,畫中的花草飛鳥仍在,畫中央卻空白一片。

  上面的白衣少女竟不見了。

第65章 陸生掉落的馬甲

  南館吵吵嚷嚷,所有人一臉暗色,不用說,這次又讓怪盜基德跑掉了。

  雖不清楚這裡的玻璃是怎麼碎掉的,但警衛還是聯繫了美術館官方報告此事,毛利小五郎也拎著柯南的耳朵走了。

  「你這毛孩子,大半夜的在外面逛也不怕撞鬼……」

  柯南撇了撇嘴,早就不知道撞了多少次了,是你們沒察覺到而已。

  他的聲音漸漸遠去,茨木的身影卻再次迅速地朝著南館靠近,方纔他饒了一大圈將身後的人類甩掉,對方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去巡邏南館的,不知道夏悠她們怎麼樣了。

  等他回到南館,才發現這裡的一大面玻璃牆粉碎在地面上,夏悠與那牆壁上的畫中少女一同不見了蹤影。

  茨木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

  人類察覺不了,可他卻能嗅到殘留在這裡的妖氣和刀氣。

  這股猛烈又強大的討厭氣息他一點也不陌生,正屬於之前立南橋上遇到的那個奴良組的小子!

  此刻,夏悠的氣味與這股妖氣正殘留在同一個方向的道路上。

  「糟了!」

  茨木眼神一沉,連忙拔腿追了上去,表情可怕的像是要吃人。

  *****

  另一處,陸生抱著夏悠一路躲避美術館內警員的視線,沒有從正門離開。

  他奔至一個偏僻的角落,腳下用力輕鬆地一躍而過面前的鐵欄杆,抱著夏悠穩穩地落在了美術館外的街道上。

  花鳥卷是妖怪,她不急不緩地也帶著匣子飄過了鐵柵欄,唯有基德一人不得不吃了些苦頭。

  他的魔術紙牌手.槍丟在北館了,沒法借助勾索和吸盤到外面去,不過好歹也是最頂級的怪盜,他將人偶娃娃夾在腰間,聚集渾身力量三步兩步攀上鐵欄杆,也成功落在了外面的人行道上。

  「呼……」

  基德鬆了口氣,還好沒被那尖頂的欄杆卡到蛋,不然……

  安靜而偏僻的街角,深夜無一人,只有路燈寂寞地亮著。

  他懷中的人偶娃娃殘破不堪,仿若一個死物,可見花鳥卷帶著擔憂卻仍顯平靜的表情,基德心下一鬆。

  從對方的表情來看,匣子妖怪應該不要緊。

  隨後,基德抬起頭看向銀髮青年懷中仍舊臉色發白的夏悠,推了推單片眼鏡道:「神使小姐,你還好嗎?這位也是你的朋友?」

  夏悠也正雙眼發直地瞪著奴良陸生。

  剛剛他自窗外飛躍進來的時候,看見那銀白色的頭髮,她還以為是茨木。

  怎麼也不會想到,突然出現幫了她一把的人,會是之前有過小摩擦的奴良陸生。

  「不管到底是什麼情況,這次多謝你……」

  夏悠神情略顯不自在地動了動,除了茨木,她並不習慣和其他男性如此親密地接觸。

  「但是……你可以先放開我嗎?謝謝。」

  見夏悠並沒有第一時間表露出敵對和防備的姿態來,陸生緊繃的身體略微放鬆了一些。

  他遲疑了一下,「你站的穩嗎?」

  靈力紊亂可不是什麼小事,四處衝撞的靈力很容易使身軀疼痛的無法自如行動,他看夏悠的臉色明顯還沒有緩過來。

  「我還好,倒是沒想到,這麼晚你會出現在這裡。」夏悠低聲答著,靠近他胸口處的鼻尖附近卻縈繞了一股焦糖的甜香味,夾雜著絲絲淡淡苦意。

  這個味道是……咖啡?

  夏悠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朝著氣味的方向看去,隨後身軀猛地僵住。

  對方身上穿著的衣服為什麼如此眼熟?

  這件休閒衫,不就是今天鯉伴穿的那件嗎?不僅是休閒衫,就連褲子和鞋子都一模一樣。

  「碰巧路過而已。」陸生感受到她僵硬的身體,以為她是忍著疼在逞強,抱著她往街邊空無一人的長椅走去,「別逞強了,我抱你到那邊的長椅上休息吧。」

  夏悠沒有拒絕,此刻她正直勾勾地盯著奴良陸生胸口前的咖啡漬出神。

  就算衣服鞋子一樣是巧合,可胸前的咖啡漬也總不能都在同一個位置,同一個形狀吧?

  鯉伴離開前被路人撞灑在身上的咖啡漬是什麼樣,她看的清清楚楚,夏悠眼皮不經意地一跳,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心底呼之欲出。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低聲驚呼道:「你是……鯉伴?」

  陸生走至長椅前猛然頓住腳步,抱著她的手一抖,差點讓懷裡的人滑下去。

  「你……」他赤紅色的瞳低下與她對視,兩雙眼眸中皆是劃過一絲驚異。

  她是怎麼識破的?

  與此同時,一股暴動的妖氣帶著席捲一切的狂躁與不安如旋風一樣襲來,夾雜著令人壓抑恐懼的咄咄逼人之意。

  亮白摻黃的夜燈下,茨木遠遠地望著蹙起雙眉,臉色發白的夏悠被奴良陸生抱在懷裡,腦子頓時「嗡」的一聲巨響,所有理智頃刻間化為烏有。

  「奴良組的臭小子……你在幹什麼!」

  茨木眼睛發紅地一拳轟過去,帶著怒氣與滲人的拳風,直衝奴良陸生的臉招呼過去。

  「我要把你這傢伙的手都卸下來!」

  竟敢在趁他不在的時候,出手對他的女人不利!

  陸生與夏悠被這聲怒吼嚇得渾身一震,雙雙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陸生眼疾手快地把她放在長椅上,然後閃身遠離夏悠,躲開了茨木的攻擊。

  平整的地面上頓時被砸出了一個坑,凹進去一大片,堅硬的石板磚也碎裂成了粉末。

  基德看的眼都直了,喃喃道:「看來以後半夜出門行動一定要占卜個黃道吉日才行……」

  再撞上妖怪,幾條命都不夠浪的。

  夏悠倒吸一口涼氣,望著被毀掉的地面頭皮發麻,連忙慌慌張張地扭頭掃視起周圍,發現這裡是監控死角,方才大大鬆了口氣。

  「停停停,住手!」她焦急地勸起架來,「茨木,別打了!你誤會了!剛剛南館突然闖入了陌生妖怪,是他幫了我們。」

  茨木的動作依舊沒有絲毫要停止的意思。

  開玩笑,他的女人是別的妖怪能隨便抱的嗎?換做是星熊,他都非得把對方打成個豬頭才能罷休!

  哪怕對方是酒吞,他……他也要……他也要生上好幾天的悶氣不理他!

  陸生只能倍加小心地躲避他的攻擊,作為只有四分之一妖怪血統的半妖,他目前的實力的確比不得茨木童子。

  只是……

  銀髮赤瞳的少年側頭躲開他的妖氣襲擊,側臉在月光下劃出一道流暢的線條,他望著眼前這霸氣側漏的金瞳妖怪,眼中泛過一道夾雜著無奈的冷意。

  陸生千分萬分地肯定,這只妖怪絕對是夾雜帶著私仇的,所以才回回見面都對他下手這麼狠。

  可他明明記得爺爺說過,大江山組和奴良組早在千年前就簽訂過和平協議了,大家說好見面互相禮讓三分,要達成和諧友好共識。

  所以……這隻大妖怪為什麼還要欺負他啊!

  被對手壓著打的滋味真是太難受了。

  陸生心中一時間苦不堪言,他還是個孩子呢。

  頭一次親眼見到大妖怪打架鬥毆,還不是真人動漫裡演的那種,基德看的一愣一愣的,一顆心像是過山車一樣隨著戰況變化直上直下,別提多刺激了。

  「這……難道他們不是一起的嗎?」

  基德懵了,他還以為這兩個男性妖怪都是夏悠的同事夥伴呢。

  「不清楚……你只要知道,他們打架的時候,我們不要輕易插手就好了。」花鳥卷搖了搖頭,秀氣的眉一直緊蹙著,顯然也不太敢上去勸架。

  她正抱著匣子,源源不斷地用自己的妖力溫養著受傷的夥伴。

  「別打了……他就是鯉伴啊!」

  夏悠急的胃痛又上火,只恨不得衝上去把兩個人都揪開分別關在籠子裡才好。

  這下,茨木才終於怔住了。

  「什麼意思?」他停止了攻擊,眉毛深深地擰起來,「這小子……不是奴良陸生嗎?」

  陸生站穩身形,輕歎了一口氣,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麼認出來的?」

  明明晝陸生和夜陸生不管身高還是外型都完全不一樣。

  夏悠沉默了一下,「你衣服上的咖啡漬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

  是他疏忽了。

  「抱歉,不是有意瞞著你們的,但我沒有惡意。」陸生摸了摸鼻子,無意之中暴露馬甲的他還沒有想好怎麼解釋,「既然都已經沒事了,那麼……下次再見吧。」

  回去讓另一個自己認真想想怎麼解釋好了。拋下這句話,陸生趁所有人不備,閃身離開了原地。

  茨木皺著眉頭,卻沒有去攔他,而是轉身走向夏悠查看她的情況。

  基德望著對方,心裡雖惦記夏悠的身體,卻也不敢貿然上前,與此同時,花鳥卷懷中的匣子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夠了……停下來吧,我已經沒事了。你剛剛才被解除封印,妖力還很虛弱,就不要這麼拚命了。」

  花鳥卷搖了搖頭,神情溫柔而感慨地道:「這怎麼行,你守護了我這麼多年,這一次換我來守護你。」

  千年的陪伴歲月,每一次不管遇到任何困難與危險,眼前這只妖怪總會為了保護她拼盡一切,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基德望向花鳥卷懷中暗淡無光的匣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身軀殘破、雙眼無神的人偶娃娃,心情複雜而莫名。

  「妖怪小姐,匣子傷的很重嗎?這個娃娃壞掉了……」

  「你不必擔心。」花鳥卷抬頭溫柔地安慰他,解釋道,「那不是她的本體,她的本體是這個匣盒。只是因為很喜歡那個人偶娃娃,所以她才會附在這個娃娃身上。」

  她記得這個娃娃,是自己很久以前送給對方的禮物。

  只可惜竟然壞掉了,花鳥卷遺憾地看了一眼基德懷中的人偶娃娃。

  基德沉默地盯著自己懷中髒兮兮的殘破人偶娃娃,不知在想些什麼。

  雖然這只妖怪差點把他囚禁起來,可是當有妖怪來襲的那一刻,她卻第一時間擋在了自己面前。

  沒有絲毫猶豫。

  那一刻,他心中的震撼不是假的。

  「是啊,娃娃壞掉了,不能附在上面了,真可惜呢。」花鳥卷懷中,傳來匣子淡淡不捨的聲音。

  「現在,我已經按約定幫你找回了花鳥卷,你該履行我們的約定了吧。」夏悠暫緩過來,在茨木的攙扶下走向了花鳥卷與匣子。

  「當然沒問題。」匣子輕輕一笑,「我宣佈,黑羽快斗自由了。」

  身上那道無形的枷鎖就這樣消失了,基德卻莫名感覺心下有些落空。

  我是因守護而誕生的妖怪,守護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他抿了抿唇,眼神微沉,片刻後恢復了清明。

  匣子之所以受傷,原因便是匣子底部還有一道封印未被抹去,花鳥卷懇請夏悠能夠再度出手幫忙。

  夏悠靈力紊亂未調息正常,只得由茨木出手。

  茨木皺了皺眉,伸手粗暴地毀掉了那道封印禁制,隨後沉聲道:「事情已經解決了,就別再多管閒事了,我帶你回去休息。」

  基德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心下悄悄鬆了口氣。

  聽這話,對方似乎一點也沒有想用正義來裁決他這個國際大盜的意思。

  花鳥卷感激地看向她,「多謝大人出手相助,只可惜我為妖怪,無法為大人療傷。」

  「所以還請夏悠大人請安心回去養傷吧,事後我回帶匣子回到該回去的地方。」

  夏悠點點頭,隨後神情嚴肅地望向基德,告誡道:「同志,我以高天原使者的身份要求你,絕對不容許將今日之事透露給別人,你能做到嗎?」

  基德一怔,立刻點頭答應下來,「絕對沒問題,我保證不會再告訴第二個人!」

  神使的要求怎敢違背。

  「那就好。」夏悠鬆了一口氣,隨後,卻見基德抱著娃娃,彎腰優雅地執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

  「……」

  「親愛的神使小姐,多謝今晚捨身相救,在下永不忘心存感激。」

  夏悠一呆,茨木也跟著一愣,隨後死死地瞪著這個白色禮服的人類男子,瞬間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可惡……你這骯髒的流氓,竟敢當著我的面占夏悠的便宜!」他腦中一熱,未平息的憤怒瞬間達到了頂峰。

  這群男性生物怎麼一個比一個可恨!

  「嗷!」基德臉色發青地捂著腹部倒退幾步,疼得呲牙咧嘴。

  這妖怪怎麼這麼凶殘?什麼骯髒的流氓,他的行為明明是優雅的紳士好不好!

  「別別別,別動手!妖怪傷害人類是犯法的!要罰款,罰好大一筆錢!」

  勸架聲響起,街角又是一片混亂。

  *****

  翌日,貓眼組織與怪盜基德雙雙再度逃離警方天網的新聞再次登上了各種頭條,期間夾雜著美術館外的街道莫名損壞的報道。

  警方和偵探再次鎩羽而歸,成為了眾網民飯後閒時吐槽的對象。

  基德迅速地瀏覽了一邊網絡上的新聞,隨後關閉了筆記本,拿出買來的工具認真地擦拭修整起當晚取回來的人偶娃娃。

  夏悠離開後,花鳥捲回到了自己的畫卷中,匣子也被放回了北館的展覽櫃上。

  沒有了封印的限制,兩隻妖怪可以隨時陪伴彼此。

  臨別前,匣子將那顆「海洋之心」送給了他,被他一同拿回來的,還有那個完全壞掉的人偶娃娃。

  基德很認真耐心地一點一點修理著這個人偶娃娃,哪怕她的雙眼不會再有任何神采,四肢破裂的痕跡也無法完全消除,這個人偶娃娃最後還是被珍惜地擺放在了床頭。

  娃娃銀白色的柔順長髮,可愛的一群髮飾,可好像還缺了點什麼。

  他想了想,尋來幾個漂亮的雀翎放在了她的懷中。

  幾日後的夜晚,幸村爺爺家中的收藏室悄無聲息地降臨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一個嶄新的精緻人偶娃娃被放在了古樸的匣盒子面前,在一旁的牆壁上,正掛著一副美麗的畫卷。

  人偶娃娃不大不小,櫻粉色的短髮俏皮可愛,臉雙眸也是溫柔的櫻色,她身上穿著薄荷綠摻白色的可愛衣裙。無論哪個女孩子看了,都會愛不釋手地將娃娃緊緊抱在懷裡。

  基德遠遠地站在月色下的門口,直到那個人偶娃娃忽然消失了,他方才噙著淺笑轉身離開,抹去了一切自己曾來過的痕跡。

  匣子中的世間,嶄新的人偶娃娃坐在雀翎之上,櫻粉色的雙眸一閃,瞬間活了過來。

  *****

  夏悠靈力紊亂,安分地待在家中養傷。

  這樣的傷勢並非簡單休息幾日就能好轉,需要用藥草熬製湯藥進行特殊調理。

  茨木輾轉往返於兩個世界中,頂著玉藻前的白眼和抗議,每日求取撫子的幫忙,為夏悠熬製湯藥。

  這日,夏悠正坐在電腦桌前在??號上與朋友聊天。

  奴良陸生在聊天面板上和她解釋了之前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他是半妖的事情。

  清純女高中生 14:52:01

  嗯,所以之前都是誤會一場,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了。

  奴良陸生 14:52:58

  我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你沒生氣吧?

  清純女高中生 14:53:21

  當然沒有生氣!我們可是朋友啊……那晚謝謝你幫忙,要是你沒出手,麻煩就不好收場了。

  奴良陸生:14:54:31

  你不介意就好。

  奴良陸生:14:55:32

  下次更新漫畫的時候,可以把我也一起畫上去嗎?

  清純女高中生 14:56:02

  好啊,當然沒問題了!!!

  得到對方的回應,電腦前的棕髮晝陸生忍不住勾起了一個開心而溫暖的笑容。

  「什麼事笑的這麼開心?」奴良滑瓢悠哉悠哉地喝著下午茶,詢問孫子在和誰聊天。

  「哦……你和她們的誤會解開了啊。」

  「嘖嘖,真沒想到,我們奴良組和她還真是有緣呢。」奴良滑瓢感歎了一聲,眼中劃過一道精光,「好孫子,爺爺想,這一定就是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萬萬沒想到,我未曾尋找過的她的轉世,竟然那麼早就和你認識了,這可是大好機會啊!」

  「你不是感覺對戰茨木的時候很憋屈麼?來來來,爺爺告訴你一個能讓他更憋屈的辦法……」

  陸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爺爺你別胡鬧了,我和小悠只是朋友而已。」

  更何況,女孩子看喜歡的人是什麼眼神他很清楚,自然也明白對方看茨木的眼神代表著什麼。

  爺爺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他怎麼可能去做那種插足別人感情的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執著地守護著所愛之人的轉世這麼多年,還真是只癡情的妖怪呢……

  「我哪有胡鬧了,我可是再說很正經的!」

  「哪裡正經了……爺爺明明就是對茨木童子懷怨在心……不要再教唆我去搗亂了,這真的一點都不像是您的性子呢。」

  「廢話!一般人也就算了,可那是茨木童子啊!」

  奴良滑瓢重重地將茶杯砸到桌子上,咬牙切齒地訴道:「好孩子,你可不知道當年那個妖怪有多囂張……」

  「當年爺爺被荒的束縛咒神力所影響,妖力阻塞好幾個月,茨木那傢伙竟乘妖之危,單槍匹馬地闖進奴良組的地盤上來打架,實乃我滑頭鬼之大恥!」

  不就是綁架未遂嘛……他又沒對夏悠做成什麼,被反殺耍弄一番就算了,還要挨她男人的打。

  心裡苦。

  陸生抽了抽嘴角,難得見奴良滑瓢這麼一副孩子氣的樣子,又問道:「荒是誰?」

  「……別問了。」

  奴良滑瓢的臉拉的老長,顯然也很不願意提起這個人的名字。

  「反正不是好東西。」

  末了,他補充了一句,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對了,有機會……你把她的轉世請到奴良組來,讓爺爺見一見吧。」微歎了口氣,奴良滑瓢的眼中劃過一道懷念的目光,顯然又想起了往昔那些年輕的歲月。

  當年爭得頭破血流的妖怪們一個個都不在了,大江山組的酒吞與茨木也好,黑夜山的天狗也好,不知如今都隱匿在何方,又是否在活在這個世界上。

  妖怪老了,總會無比懷念曾經年少輕狂、肆意張揚的歲月。

  *****

  「他蠻好的。」提起奴良陸生,夏悠如是說道。

  茨木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耷拉著臉,顯然很不想提起奴良組那群傢伙。

  \"你覺得他很好?」

  「……雖然奴良滑瓢這只妖怪有點欠揍,但這和他的孫子沒關係。」

  「你在那邊的時候,如果遇到奴良組的妖怪,可要繞遠了走。」

  「我知道!不過碰上了也不會怎麼樣,上次滑頭鬼想坑我還被我反殺了呢嘿嘿嘿……」提起被自己陰了一把的大妖怪,夏悠有些小得意。

  茨木神情微變,擰眉沉聲道:「什麼意思?你之前見過奴良滑瓢。」

  「呃……」

  夏悠見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只好把第一次從荒的行宮中回來的路上,遇見奴良滑瓢一事告訴了他。

  茨木的嘴唇一抖,臉越來越黑,越來越青,最後變成了鍋底之色。

  他猛地站起來,朝著衣櫃中走去。

  「你去做什麼?」

  「我去那邊給你找藥草,撫子家裡的乾草藥不夠了。」說著,茨木的背影瞬間消失在了衣櫃之中。

  待落入另一個世間,他立刻怒髮衝冠,滿臉猙獰之色地奔著奴良組的方向而去,看得撫子一臉懵然。

  早知道還有這等事,那天晚上他一定先把奴良陸生狠狠打一頓,揍了小的以後,再去把大的也打一頓!

  臥室裡,夏悠茫然地看著空空的房間,正打算跟上茨木,樓下卻傳來了夏目貴志的呼喚聲。

  有她的快遞來了。

  什麼人會給她寄快遞?她這幾天沒買東西啊。

  夏悠納悶地走下樓,方才看見客廳地擺了一個大大的箱子。

  和夏目貴志二人拿出工具費力地拆開,才發現這是一個極大而昂貴的BJD娃娃,足足70厘米之高。

  「是誰送的!」夏悠嚇了一跳。

  她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娃娃無論是眉眼還是衣服,外表都與她十分相似,如同按著她的模子量身定做的一般。

  箱子裡還有一張信箋,沒有落款。

  親愛的神使小姐,多謝你上次出手相助。

  這個娃娃是照著你的相片定制的哦~果然和我想像中的一樣可愛。

  禮物來的遲了一些,請不要介意!

第66章 龍馬的約戰

  巨大的娃娃就這樣被擺在了夏悠的房間裡。

  除了一直圍著娃娃打轉的建國和淑芬,對娃娃最為愛不釋手的人是茨木。

  他這次回來後,臉上有些輕微的擦傷,額角好像也破了一塊。夏悠問他怎麼了,茨木卻隻字不提自己闖入奴良組找茬的事,只說鬼城外起了場小動盪。

  「你要是喜歡的話,娃娃就送給你好了。」望著茨木一臉新奇地擺弄著娃娃的樣子,夏悠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茨木眼中劃過一絲驚喜,「真的可以嗎?」

  「當然,反正我的房間也沒有多餘的地方來放這個娃娃了。」

  而且,夏悠也不懂得怎麼養這種娃娃,更何況……

  「你可以把它帶回大江山去,晚上和它一起睡覺,咳咳。」

  這樣的話,開學以後茨木就不至於總纏著她了。

  「再說吧。」茨木沉吟著應了一句,這個娃娃雖然長得很像夏悠,可卻一點夏悠的味道也沒有。

  他喜歡娃娃,更喜歡真實版的夏悠。

  再說了,他能抱著真正的溫香軟玉一起睡,幹嘛要去摟一個沒有溫度與靈魂的假人,腦子壞掉了麼?

  不過,他心下一動,又問道:「我想定制一個這樣的娃娃,要長的像摯友那樣的!」

  「沒問題啊,但首先你要找到酒吞,然後用手機把他的照片拍下來。」

  「……」

  茨木的熱情頓時被澆滅了一半。

  這太難了,他還是先學學怎麼養娃娃吧,夏悠說這種娃娃很精貴的。

  於是,茨木開始上網搜查類似的攻略貼。這個時代的文字他有許多都不認識,半文盲的他遇到看不懂的,就把夏目貴志和斑抓來做壯丁。

  妖怪的記憶力超乎常人,他一邊搗鼓娃娃,一邊不緊不慢地學習這個世界的文字,日子倒也過的平靜。

  隨著對娃娃的深入研究,茨木漸漸地入迷了,竟學著網購起裝扮娃娃的服裝來。

  沒幾天,夏悠的衣櫃就被專門騰出了一塊地方,架子上掛著的全都是娃娃的各種小衣服,水手服、和服、小洋裙……應有盡有。

  夏悠望著每天至少給娃娃換五套衣服的茨木一陣惡寒,自己小時候玩芭比娃娃都沒這麼癡迷。

  她好像無意間發現了茨木的其他隱藏屬性……

  威武雄壯的漢子蹲在床前,輕手輕腳地為不到一米的娃娃穿上迷你裙,動作熟練,連內褲也不忘記套上去。

  末了望著精緻漂亮的娃娃滿意一笑,隨後又摸著下巴皺眉不知深思什麼。

  「……你還玩上癮了,過兩天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大江山去,我的衣櫃都快擠的放不下了。」

  「你不適合穿這樣的衣服。」茨木看著娃娃,卻是在與夏悠對話,他略帶不滿地道:「這種裙子也太短了,真搞不懂為什麼會是熱銷第一。」

  「那你還買這麼多回來。」

  而且娃娃的衣服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我只是想在娃娃身上試試看,哪種衣服你穿著最好看。」

  茨木想像了一下夏悠穿類似款迷你裙的畫面,那白花花的大腿整片露在外面,胖次都快要遮不住的樣子,頓時感覺不能忍。

  他默默地把這類衣裙加入了黑名單,並打算堅決不讓夏悠穿出去。

  原來是把娃娃當做她的替身玩起了服裝遊戲,怪不得這麼癡迷。

  「而且,娃娃可以穿這些,但你不要穿。」

  「你這意思是……我穿著沒娃娃穿著好看咯。」夏悠臉色一黑,瞥了他一眼,涼涼地說道。

  茨木卻完全沒有感受到氣氛中的危險意味,他點點頭道:「沒錯。」

  夏悠嘴角一抽,瞬間有種想打人的衝動。

  作為平安時代的老古董,雖然並不反對新事物,茨木對超短裙露臍裝以及泳衣一類的服裝有些牴觸。

  娃娃只是個普通的娃娃,穿什麼都一樣,反正只有他看得見,而夏悠就不一樣了。

  除非夏悠只穿給他一個人看,他才會覺得好看。

  「這些衣服都太醜了,以後我命大江山中的妖怪為你縫製一件世間最漂亮的衣服,你一定會喜歡的。」

  印象裡,女人大多都免疫不了美錦華服的吸引力。大江山中有個叫做「小袖之手」的妖怪,精通織縫女紅,她經手縫製的衣服是許多女妖爭相奪買的對象。

  「才不要呢,那個時代的衣服穿著都礙手礙腳的。」夏悠哼哼了兩聲,帶著一臉沒有被哄開心的不快下樓做晚飯去了。

  臭茨木,平時不是很會說情話的嗎!

  茨木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會不高興,隨後又望著娃娃的樣子,認真地在腦海內勾勒起新衣華服的模樣來。

  是時候開始精心準備嫁衣了。

  *****

  離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朋友圈裡的慘呼聲此起彼伏,還未完成暑假作業的學渣在動態裡四處求助,引來學霸們不屑的指責。

  夏悠在學霸與學渣的戰爭之中,換上一身運動夏裝,背起網球拍坐車朝著中心體育館的網球場而去,享受這難得的暑假最後的閒暇時光。

  一個多月前就約定好的網球聚會終於開始了。

  網球場已經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人,夏悠帶著茨木提前十分鐘到達這裡的時候,跡部已經與另一個人在網球場中激烈拚殺起來了。

  那人茶褐色的發,鳳眼犀利,明明是略帶嫵媚的眼形卻透著十足的銳利澄澈,駕著一副金絲框眼鏡,看起來不苟言笑。

  容貌有點眼熟,夏悠想了想,好像是叫手塚國光,如今風頭正盛的著名職業網球選手。以前常被忍足掛在嘴邊提起的人,也是跡部少年時代宿命中的對手,曾經的青學網球部部長。

  她環顧了一下周圍,發現網球場很安靜,沒有任何粉絲瘋狂圍追堵截,看來跡部事先已經把這裡的一切安排好了。

  雙方打成了6:6暫時平局,卻沒有繼續下去進行搶7,而是雙雙離場喝水歇息。

  跡部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暢快,也是只有在握緊網球拍的時候才會表露出這種發自內心的快樂。

  「他們真的很厲害,對吧。」身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幸村精市。

  學園祭上他已經和跡部率先過過招了,此時語氣中帶著幾絲遺憾,「跡部的實力不輸給手塚,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隨心所欲地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嗯,我一度以為跡部會在網球場上永遠綻放自己最耀眼的光芒呢。」夏悠也深感可惜,這就是大財閥繼承人也所不能言的痛啊。

  幸村輕笑了一聲,「年輕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是這麼想的,也認為自己可以永遠為了網球而拚搏下去。」

  但現實總是殘酷的,漸漸長大以後,理想逐漸變成了夢想,被許許多多生活與現實的無奈遠遠推開。

  往昔一同並肩作戰的夥伴,亦或是那些驚艷自己的宿命對手,如今都天各一方,或是即將從事各行各業,能順利成為職業網球手的少之又少。

  「保持對鍾愛事物的熱情數十年不變,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做到的呢。」夏悠也笑了笑,「但我相信無論如何,你們都不會輕易放下手中的網球拍。」

  「這顆小球,對他們來說那麼重要嗎?」茨木掂了掂手中那顆黃色的小球,金眸中劃過一絲好奇與不解。

  為什麼把一個黃色的球互相拍來拍去會很好玩?

  從未接觸過這種東西的他,無法理解人類為什麼會對這種東西如此執著。

  「是啊,因為這是我們最鍾愛的網球嘛,承載了大家青春的歲月和汗水,意義非凡。」

  「我還是不懂。」茨木說著,把網球丟回了框中。

  幸村微微一笑,目光細細地打量起茨木來,「怎麼會不能理解,難道你沒有熱愛入骨的某種事物嗎?」

  「你說的是夏悠嗎?」當然,還有他的摯友。

  除此之外,茨木再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能夠佔據心中的份量。

  夏悠戳了戳他,小聲道:「你只要知道,網球之於他們,就好比是酒吞於你。」

  幸村失笑地搖了搖頭,「小悠的男朋友好像沒有接觸過網球呢,你們今天一起雙打的話沒問題嗎?」

  「會有什麼問題?」茨木彎了彎嘴角,「有我在,不管迎戰誰,我們都絕對不會輸的。」

  「哦?」幸村眉毛微挑,看著他分外自信的樣子,眼中劃過幾絲興味,「難道說,小悠的男朋友其實是一個隱藏的網球高手嗎?」

  看對方拿拍的姿勢與掂球的手法,明顯是個門外漢。就算要在小悠面前展示作為男朋友的魅力,這是否太過……

  「高手?不敢當,我從沒打過這個東西。」茨木誠實地搖了搖頭,然後用十分肯定的語氣道,「但如果只是用拍子把球打回去,那就太簡單了。」

  「不需要什麼雙打,哪怕沒有夏悠,我對戰十個人也沒有任何問題。」

  「咳咳……村哥,你就當作什麼都沒聽見吧……」夏悠汗顏。

  幸村嘴角一抽,「……」

  他頭一次見到吹牛都吹的這麼一臉認真的人,簡直刷新三觀。

  「……喂,那邊那個大個子。」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少年氣。

  「聽這話,你好像很厲害呢,要來打一場試試看嗎?」

  三人聞聲轉過去,便看見一個身材高挑勻稱的少年帶著白帽子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眼神定定地望著茨木。

  他墨綠色的頭髮,一雙貓眼彤彤有神,映照出茨木天生狂傲的臉。

  幸村一怔,「越前……?」

TOP

第67章 茨木與越前的針鋒相對

  r  越前?越前龍馬?

  夏悠呼吸一頓,她是認得眼前這一米七幾的清秀青年的,那標誌性的墨綠髮色與犀利貓眼,正屬於如今的神級網球手越前龍馬。

  作為著名網壇天才越前南次郎的兒子,這個即將升入大三的青年已經隱隱有了將與之比肩的趨勢,乃是網球屆的風雲人物。

  「喲~越前終於來了?」

  看見遠處的越前龍馬,跡部玩轉著球拍走了上來,揚著嘴角輕撫淚痣道:「本大爺早就迫不及待想和你打一場了。」

  也不知道如今是手塚國光厲害,還是越前龍馬更勝一籌。

  龍馬看了他一眼,抿唇搖了搖頭,認真地道:「不,我要先和這個人打一場。」

  「……小悠的男朋友?」跡部眼中劃過一絲訝異,他能察覺得到,這小不點語氣中深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不滿。

  茨木做了什麼讓這傢伙感到不快了?

  「果然,我就知道今天會來這裡的一定都是你的朋友。」龍馬挪了挪帽子,目光毫不畏懼地望向茨木,「既然是猴子山大王的朋友,網球技術應該還不賴吧,來一盤?」

  龍馬的約戰很快吸引了已經到達網球場的眾人。

  「吶吶!是學園祭上那個小妹妹,做炒飯超級好吃的那個!」菊丸英二率先跳了起來,「不二,小不點要和她的男朋友比賽哎!」

  「幸虧我們來得早,好像會有很有趣的事情發生呢。」旁邊的人笑的一臉春風和煦。

  「能引起越前的注意力,莫非對方是個隱藏的網球高手?」另一邊的觀賽席上,切原赤也睜大眼睛望向他們。

  「不知道,可能只是想壓一壓對方囂張的氣焰吧,你沒聽那個銀髮男人剛剛說他要一個打十個嗎?。」丸井文太將泡泡糖塞進了嘴裡。

  今天能來這個網球場參加聚會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不管網球技術有多高,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吹牛也太讓人不愉快了。

  既然會打網球,連手塚和越前這種經常在海報和電視上出現的人也不認得嗎?

  「可是他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切原赤也定定望著茨木,微微握緊了拳頭。

  那陌生的男子著一身休閒運動裝隨性地站在遠處,神情倨傲,金瞳灼目。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對方,他卻沒有來地自心底生出一絲戰慄和恐懼。

  這種感覺,哪怕是面對幸村時也從未有過……

  真是奇怪。

  「呃……也許吧。」丸井文太神情倒是很輕鬆,「畢竟他的身材看起來真的很好,我猜一定有八塊腹肌!」

  真讓人羨慕啊!

  足足一米八幾的茨木低頭凝視著這個陌生的人類少年,抿著唇遲遲沒有開口。

  「咳咳……」夏悠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算了算了,跡部你們這麼多人難得聚一次,我們就不佔用你們相聚的時間了,本來我今天約朋友來這裡也只是為了看你們打網球而已。」

  她彎唇笑了笑,「頂級網球選手之間的對戰,還不要參觀票,難機會難得呢!」

  茨木哪裡懂什麼網球的規則。

  夏悠相信以茨木的能力,絕對不會漏接任何一個球,可是……這傢伙絕對以為只要把對方打出來的球拍回去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不料茨木卻皺著眉頭開口,「不會佔用他們很多時間的,既然他想打我就和他玩玩好了。」

  「我不是說了嗎,我同時對戰十個人類也沒問題,怕耽擱時間可以一起上。」

  夏悠聞言,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忍足侑士默默地推了推平光眼鏡,幹嘛要強調對戰「人類」呢?

  「…………」

  網球場一片鴉雀無聲,隨後所有人都目光古怪地看著茨木。

  「……本大爺不得不提醒你一下,網球最多只能雙人對戰。」跡部嘴角抖了三抖,心下一陣無語。

  他看向夏悠,用眼神示意她:你上哪找了個這麼奇葩的男朋友?

  「算了……跟一個連網球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傢伙計較這些,沒有意義。」龍馬深感無趣地收回了目光,毫不客氣地道:「不過,吹牛也要看場合,否則只會淪為笑話。」

  跟一個根本不懂網球的傢伙較勁,他也是閒得慌。

  他言語風格一向如此,然茨木也不是什麼脾氣溫和的主,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重。

  「吹牛?」茨木淡淡地道,「我從來不會誇大任何事情,不信你可以來驗證一下我說的是真是假。」

  「你……」龍馬望向他,微蹙起了眉頭。

  「只要把發過來球打回去就可以了不是嗎?」茨木唇角一彎,微微抬起下巴,「我說了,哪怕你們十個人同時發球,我都不會漏掉一個。」

  「喵耶,居然還有比小不點更囂張的傢伙!」菊丸激動的壓在不二身上,怕點把他撞的滾到地上去。

  龍馬眼神微沉,顯然認為茨木的話已全然帶上了挑釁的意味,哪怕對茨木來說僅僅只是陳述事實。

  「好,那就來一盤吧。」龍馬沉下臉來,從背包裡拿出了自己珍愛的網球拍,「你太囂張了,我想我有必要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網球。」

  跡部挑了挑眉,沒有阻止。

  雖然茨木是夏悠的男朋友,可他說的話真的太欠揍了。

  如果當真實力高超也罷了,要是吹牛皮最後面子掃地,那……他建議夏悠換一個靠譜的男朋友!

  「唉……」夏悠微歎了口氣,一看茨木堅定的眼神,她就知道勸不住了。

  要知道,茨木從來不容許有人質疑他的實力。

  「你……你下手輕點,注意分寸!」看著拿起網球拍的茨木,夏悠不得不壓低聲音,扯了扯他衣角。

  「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她的臉色不太妙,在遠處眾人看來就是對茨木的吹牛行為感到為難。

  沒有人認為茨木能在越前龍馬手下討得一絲好處,大概只除了夏悠和忍足侑士。

  「我有預感,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能要令在場的諸位失望了。」

  跡部忍不住看向忍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認為……那傢伙比越前厲害?」

  「我……算了,當我沒說。」

  人類和妖怪怎麼相比呢?

  他早就懷疑那傢伙根本不是人類了。

第68章 為我的力量而驚歎吧!

  網球場上,相對而立的兩人吸引了在場其他所有人的目光,樺地崇弘則作為這一盤比賽的臨時裁判。

  這一局是龍馬的發球局,他在原地站定,碩大的貓眼映照出對面茨木高大的身影。

  竟然連自己應該站在哪裡接球都不知道,居然站在左半場的正後中央,顯然一點打網球的常識也沒有。

  盯著一群人無語的目光,夏悠硬著頭皮對茨木進行現場教學,告訴他應該站在哪裡反手。

  茨木皺著眉頭,還是聽從夏悠的話,一言不發地捏著球拍走到了反手區。

  「一個不會打網球的人,在我這裡一分也別想拿到。」龍馬眼神一沉,拍網掂了掂球。

  下一秒,明黃色的球體瞬間化作一道淡光朝著茨木所在的左半場衝過去,如果黃色的閃電一晃而過,帶著囂張與攻擊性的氣焰。

  「是外旋發球,真令人懷念呢。」看見這一幕,菊丸英二感歎道,這是龍馬常常使用的得意技,如今更是爐火純青,在他手下變得威力巨大。

  這種發球會使球在落地後強烈旋轉,然後直彈向對方臉部,在一開始時使用會有很大的震懾效果。

  然而面對茨木一個網球新手,他毫不留情地用出這招,顯然是想把這顆網球砸到他臉上去,甚至速度與力道都提升了一倍不止。

  不會網球的新手,在球飛來的時候都會條件反射地躲避自衛,從而導致丟分。但比起得分,龍馬更希望看這顆球砸到茨木鼻子上。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目光追尋著那顆快如閃電的小球身影。

  然而下一秒,每個人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在越前揮動球拍的那一剎那,茨木就已經飛速衝至前方了。

  可憐的黃色小球在空中疾馳著,別說落地表演反彈打臉,連網都還沒過,就已經被球拍重重地擊了回去。

  原本優美弧線這一次變得筆直不曲,迅猛而平穩地飛衝向龍馬身後的鐵絲網,碰撞出刺耳的聲響。

  黃色的小球落在地上高高地歎氣落下,茨木望著呆掉的所有人,滿意地勾起唇角,眼神透露出幾分得意與驕傲。

  「呵,為我的強大而驚歎吧!」

  「……」

  夏悠瞬間捂著臉想躲起來,這貨不是她的男朋友,不是!

  呆掉的人群中,樺地最先回過神來,他掃了一眼茨木,用渾厚的聲音默默說道:「過網擊球,15-0,越前得一分。」

  「什麼意思?」茨木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染上怒色與不解的金瞳如太陽一般灼熱美麗,「我把球打了回去,明明沒接住球的人是那小子,為什麼不是我得分?」

  龍馬頓時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瞪著他,無語的連嘲諷的話都說不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媽呀!」丸井文太在切原赤也旁邊拚命地抖動著肩膀,「知道他是個網球小白,但真沒想到會白到這個地步。」

  切原抖了抖嘴角,「這個人簡直有毒……」

  「……茨木,打網球時一定要等球過網之後才能回擊,否則判對面得分……」夏悠向他解釋。

  這笨蛋,為了彰顯自己的強大,簡直恨不得在對方剛拍出球的時候就把球打回去。

  「還有這種要求?」茨木緊緊擰起眉頭,不滿地看著遠處的黃色小球,神情不悅。

  「真是夠了,我為什麼要答應和一個笨蛋打網球?」龍馬一臉冷漠地撿起球,準備進行下一次發球,原本還哄笑著的場面頓時慢慢安靜了下來。

  隨後,樺地的聲音不斷地在網球場中響起。

  「回球犯規,30-0。」

  「回球犯規,40-0。」

  「回球出界,50-0。」

  「本局結束,雙方交換場地。」

  短短幾分鐘,比分已經打成了一比零。夏悠這會兒簡直想鑽進下水道井蓋裡躲起來,但看著茨木黑成鍋底一樣的臉色,她還是得趴在鐵絲網上飛快地朝他解釋起打網球的規矩來。

  網球的規則和計分方式都有些複雜,這會兒光靠短短幾句話怕是解釋不清楚。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麼麻煩?」茨木聽的稀里糊塗,一頭霧水,「不只是要把球打回去就好了麼?」

  「笨蛋!你要按照規定往越前龍馬那半場的周圍打過去才行!」

  每次都往人家另一半場的場外角落打,能得分才有鬼了。

  不止是茨木的臉色不好看,交換場地後的越前臉色也染上了幾分青黑。

  方纔的第一局比賽裡,茨木直接丟掉了四個接發球的分。然而丟分的原因並不是因為無法回擊他打過去的球,而是回球時犯規而導致對手得分。

  這一局結束,場外圍觀的眾人也漸漸收起了看熱鬧的笑容,眼中染上了一絲凝重。

  「他的反射神經,以及回擊的速度都快的可怕,剛剛的四個球,每一個都是網前急截球。」不二冰藍色的瞳眸定定地望著一臉煩躁的茨木,平靜地說道。

  「而且,還是單手回擊。」手塚鳳眼微瞇,眼神不贊同地看向茨木連護腕都沒有帶的手臂,顯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吃過的苦頭。

  所謂急截球,就是指在球未落地前將其截下並反擊,這並不是網球新手能夠輕鬆隨意做到的技巧。此外,由於網球未落地前衝擊力極大,為了防止手腕扭傷,大多人都會採取雙手握拍,用盡全身力量回擊。

  龍馬的攻勢很凶,可茨木的回擊更猛。

  那黃色小球剛剛過網便被毫不留情地拍了回去,雖然每個球不是犯規就是出界,卻都在地上留下了不淺的印痕。彈在鐵絲網上的時候,彷彿兩側的網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而打出這樣霸道的力道,於他看起來神色卻是如此輕鬆隨意。

  是不把的身體當回事在逞強,還是本就實力如此?

  「這傢伙……動態視力意外的很厲害呢。」跡部抱起雙臂,略帶訝異地說道。

  「無論是爆發力還是速度,我敢說在場九成的人都比不過他。」忍足臉上再沒有一絲笑容,他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地叫了起來。

  這傢伙絕壁不是人類!

  幸村微微一笑,滿眼興味地看著正絞盡腦汁對茨木進行現場教學的夏悠。

  「小悠的男朋友真厲害呢,雖然這一局落後了,可他也當真沒有說大話呢。」

  周圍之人一陣沉默。

  可不是嗎,每一個球都打了回去。

  說到做到。

  第一局結束後交換場地時是沒有休息時間的,夏悠匆匆說了幾句,便輪到茨木的發球局了。

  他一頭霧水地拿起球,神情中夾雜著一絲煩躁,顯然已經因這項運動陌生且麻煩的規則失去了比試的興致。

  「發球犯規。」樺地渾厚的聲音不帶感情地響起。

  「……茨木,發球的過程中不可以挪動改變自身站位。」夏悠扒拉著鐵絲網看著裡面的情況哭笑不得。

  她沒料到茨木竟然會和龍馬這種國家級職業選手對上,原本帶他來這裡,夏悠只是想能夠和一歧日和等業餘選手隨便娛樂一下。

  眼下這個情況,她也只能在一旁對茨木進行現場教學,提醒他怎麼做是對是錯。

  一歧日和按時到達這裡的時候,便看見這樣一幅場景。

  茨木與一個看起來很帥很拽的帽子青年在網球場中廝殺著,夏悠掛在旁邊的鐵絲網上一臉生無可戀,旁邊的比分表示茨木已經輸掉了整整三局,他正頂著一張能嚇死人的臭臉接球,一股殺氣重重的味道。

  比分落後不高興她能理解,可為什麼對面那個帥帥的小哥哥比分領先臉色也一樣難看?

  一歧日和表示不能理解,她一臉懵逼地走向夏悠,方才從對方口中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

  「十多分中就打了三局,茨木幾乎把能犯規的地方都犯了個遍。」

  除了沒落下過一個球。

  末了,一歧日和「噗哧」一聲笑出來,遞給說的口乾舌燥的夏悠一罐冰涼汽水,「他們兩個……雖然一個是人類一個是妖怪,可性格意外的都相當自傲呢,會造成這種局面也不意外。」

  都是除非對方將自己打敗才會真正心服口服的性子。

  龍馬發誓,這基本是他打過最快的三局網王球了,局局幾球定勝負,對面完全就是來送分的。

  但即便如此,他卻收起了最初的漫不經心與嫌棄之色。

  他沒讓對面拿過一分,對面同樣不落下他的一個球。

  在場的基本都是多年的網球老手,作為國際球壇中叱吒風雲許久的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茨木的非凡之處。

  那網球所帶過來的破空之聲,帶著強烈的壓迫感,讓人感覺接上去彷彿球拍都會被撞飛。在自身的實踐與夏悠的現場指導下,茨木漸漸不再犯規,而是能夠與他打的有來有回了。

  龍馬雙手回擊那黃色小球,果然感到力量之巨大令手臂有些發麻。

  他的神色漸漸認真了起來。

  茨木的網球毫無技術可言,完全是最原始最粗暴的打法,直來直去不耍絲毫花樣,是以憑他的卓越能力還不至於會讓對面得分。

  但從第四局開始,茨木也不再輸分了。

  「咦……難道形勢要反轉了嗎?」不二冰藍色的眼眸中毫不掩飾地閃過一絲訝異,語氣不確定地說道。

  「喵!這不可能的!」菊丸驚得嚇出貓叫,手裡的棒棒糖也掉在了地上,「絕不不可能會有任何人初次接觸網球就能這麼快的打敗小不點!絕不可能!除非他是妖怪!」

  夏悠很想說,孩子你真相了。

  但看著茨木漸入佳境後舒緩下來的神色,她還是要小聲提醒道:「笨蛋,注意你的力度,放輕些!」

  龍馬是個十分要強的人,說不讓茨木得一分就不讓他得一分,是以不管力度多猛,每一個球他都會大力回擊。

  然而他還是只是個二十歲的半大人類少年,以茨木那可怕的力量,稍有不慎對方會受傷的。

  茨木在大致瞭解網球怎麼打以後,大約也是覺得以自己一百八十多歲的妖齡欺負一個人類少年沒意思,便也漸漸收起了戰意,隨後停了下來。

  「怎麼了?」樺地疑惑地望向他。

  茨木瞥了龍馬一眼,淡淡地道:「就算打到天荒地老,我也不會落下一個球,欺負別人沒意思。」

  龍馬的臉瞬間黑了下來,目光危險而犀利地望向他,「連一分都沒得還這麼囂張,真是比猴子山大王還要討厭的傢伙,You still h□□e lots more to work on!」

  這大高個還有的是要學的東西呢!

  明明有那麼得天獨厚的身體素質優勢,卻連一個網球技巧也不會,活該一分拿不到。

  他說啥,我怎麼聽不懂?

  茨木向夏悠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看著被氣到飆英語的龍馬,夏悠哭笑不得,「既然你不想打了,那就回來吧,反正這場賭局……你們誰也不算輸。」

  「這怎麼行?」茨木看著她搖了搖頭,隨後球拍揮向場外的人們,微抬起下巴,輕笑道,「聽夏悠說這裡的每個人都是網球高手?」

  「這小子已經沒法讓我輸分了,那你們一個一個上吧,我說過了,沒人能打出讓我接不到的球!」

  話音落下,在場的所有人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精彩。

  「茨木……」夏悠嘴角一抖,突然間胃痛不止,「快住手!」

  求求你別騷了,快回來吧!

  茨木再次倔強地搖了搖頭,不行,他說了要一個打十個。

  只欺負一個人類沒意思,欺負很多人類才會有快感,他要讓所有人類都為他的強大力量而感到驚歎!

第69章 「惡魔化」的海帶

  當少女看見那金瞳中無法被掩蓋的神采時,她就知道,以這個威武雄壯的男人那一貫的作風和驕傲,必定要令周圍之眾心服口服地臣服在他腳下。

  他只是雄赳赳氣昂昂地往那一站,一句話也不用多說,背景光芒萬丈,刺得圍觀之人忍不住默默地挪開了視線。

  好似連上天都知道這樣強大的妖怪不能隨意無禮地直視,蔚藍的天空中飛過來一個半透明的塑料袋,「啪」地一下糊在瞪著他的龍馬臉上。

  「啊!」丸井文太嬌呼了一聲,「我的臨時垃圾袋飛走了!」

  龍馬一把甩開塑料袋,本就青黑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了。

  「好呀!感覺真的很有意思呢,連我也想來過兩招試試。」

  彎彎的笑顏蓋住了冰藍色的瞳仁,人群中的栗發少年率先開口,興味盎然地火上澆油,「不過我們這麼多人,每個人只打三球好了。」

  「無所謂,來戰便是。」

  暖風微微吹動純白的衣角,畫面彷彿定格在銀髮男人那桀驁的眼神與唇角邪魅狷狂的笑容上,彷彿他天生就該是萬眾矚目的光芒中心。

  夏悠捧住自己被曬得微微發紅的臉頰,雙手微微顫抖,星眸中的天地間只剩下了那人高大偉岸的側影。

  「……小悠,你還好吧。」一歧日和擔憂地扶住她僵住的身軀。

  「我快要窒息了。」

  「……」

  夏悠實在沒眼看了,她覺得現在看茨木總覺得有一股龍傲天初登場的即視感,拽的跟二五八萬似得臉任誰都想衝上去打一拳。

  撇下誓要力戰群雄的茨木,她與一歧日和走到鐵絲網外的長椅邊,感受屁股蛋被發燙的長椅做燒烤的窒息快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前陣子美術展覽館上發生的事。

  龍馬被無視的徹底,黑著臉把球拍放了回去,一言不發地走到手塚國光所在的地方,顯然懶得和茨木這種腦子拎不清的奇葩對手計較。

  「不二學長還是那麼唯恐天下不亂。」他習慣性地打開一罐葡萄味Ponta,希望能令自己糟糕的心情變得愉快一些。

  手塚沒有和其他人一樣跑上去湊熱鬧,而是靜靜地打量分析起與旁人交手的茨木的能力來。

  「某種程度上,可算作是天才了,如果這個人肯致力於學習網球,不假時日一定會是個難得一見的強力對手。」圍觀片刻,手塚給出了這樣一個評價。

  聞言,龍馬微微點頭,很快又更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會有那一天的,學習網球技巧對這傢伙來說不是難事,可他根本不熱愛網球,永遠也不會有登頂的那一天。」龍馬不免感覺有些遺憾。

  自小就網球技術高超的他,大多時候都處於一種獨孤求敗的境地,強大的對手難得一求,前進的道路上不免孤寂冷清。

  茨木是少有能夠同時激起他心底好戰與鬱悶激情的人,可他卻同樣是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對手。

  這一盤比賽,打的七零八落地像小孩子間的娛樂過家家。

  「嗯。」手塚應了一聲,以表同意龍馬的觀點,「能夠站在網球世界頂端的人物,從來都是最熱愛它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身體素質真的好厲害,感覺就像是電影裡的特種部隊一樣!」已經體會過與奇葩對手交鋒的菊丸蹦回來擦了擦汗,「而且脾氣和小不點一樣拽!」

  龍馬輕嗤了一聲,忍不住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夏悠,壓低帽沿毫不客氣地吐槽道:「這種傢伙居然也會有女朋友,真令人難以置信。」

  現在的女孩子已經開始喜歡起這一款男性了嗎?他明明記得網上一直都說本土女孩子喜歡清秀溫和的草食系男子。

  「他的性格跟你一樣囂張,可是他有女朋友,你沒有。」菊丸快准狠地對身邊之人進行不補刀,隨後同情地拍了拍龍馬的肩膀,「不過,既然他會有女朋友,你脫單也很簡單的。」

  龍馬一噎,「我和那個傢伙才不是同一類人呢!」

  場上那傢伙已經和好幾個人交過手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讓他落空一球,明明根本沒有正經地進行一盤比賽,對方卻一副天下無敵的樣子,他才不會表現的那麼蠢呢。

  「沒人上了嗎?那終於到我了!」

  切原赤也激動地蒼蠅式搓了搓手,躍躍欲試地捏著球拍上場了。

  和經歷了多年風雨歷練後變得佛繫了不少的前輩不同,他對網球的激情從未消退過半分,同樣包括好勝之心。

  忍足抱起雙臂,挑眉問身旁的好友,「回來的這麼快,你沒用全力吧。」

  「當然,要是把那傢伙打敗了,夏悠豈不是對會本大爺有意見,啊嗯?」跡部以一貫的作風答道,語氣囂張而自信。

  忍足輕笑了兩聲,他看得出來跡部今天不太在狀態之中,方才與手塚的那盤比賽也沒有進行搶七決勝。以跡部的性格,他應當會對茨木很感興趣才對,可今天一直都情緒十分平靜。

  「你不和他玩玩?茨木那傢伙……挺有意思的。」跡部這樣說,也算是變相承認的茨木的確有過人之處。

  『我就看看熱鬧。』忍足推了推眼鏡,沒好意思把真正的原因說出口。

  他永遠都記得立南橋上那晚,銀色長髮女子看他時的冷漠金瞳,一想到這個女人可能就是茨木,他就無法保持平常心和茨木對視。

  忍足隨口岔開話題,「最近有煩心事?」

  跡部身形微頓,隨後才淡淡地道:「過陣子,我應該會去美國。」

  忍足沒有說話,神情卻已瞭然,他看著身旁從來張揚驕傲的好友露出幾分暗灰與低落的臉龐,心中微歎一聲。

  大學的幾年中,跡部沒少為打網球的事情與家中發生爭執衝突。

  曾經他的理想是做最強的職業網球手,如今理想已經化為了夢想,遙不可及。在長達四年的拉鋸戰中,他身心疲憊,如今已不得向現實妥協。

  畢業後,他無需繼續進行學歷深造,去了美國以後自然會接受家族專門定制的一系列財閥繼承人培養訓練課程。

  能讓他展露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的,是這顆黃色小球,能讓一貫驕傲的他低落失意至此的,也是這顆黃色的小球。

  「有時候,本大爺真羨慕那些傢伙啊……」他喃喃地說著,深藍色的眼映照著網球場美麗自由的藍天白雲,卻沒有一絲焦距。

  忍足也輕輕垂下了眼眸,此刻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餘。

  周圍有無聲的悲傷在瀰漫著,隱隱約約間,鼻尖又縈繞起淡淡的水仙香氣。

  水仙花的花香很濃郁,猛地鑽入嗅覺之中,令忍足郁士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

  香氣很快消失了,彷彿是錯覺一般。

  「你噴香水了?」

  「本大爺才不會在打網球的時候噴這種東西。」

  出汗豈不是臭死了。

  跡部抬起頭來,顯然也聞到了那花香氣息,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緊緊地擰起了眉頭,眼神犀利地審視了網球場一圈。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自從前陣子回國以後,就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人在背後盯著我看。」

  忍足侑士挑了挑眉,「不會是你後援會裡的粉絲吧?」

  「不會的。」跡部收回目光,壓下眼底的疑惑輕撫淚痣,「本大爺在家裡的時候,也頻繁出現這樣的感覺,尤其是半夜在自己的房間裡時,被注視的感覺更為明顯,每次醒來之後卻什麼也沒看見。」

  「你是不是近來壓力太大了。」

  「……或許吧。」

  「還是說,你遇上了妖怪?」忍足頭腦中靈光一閃,突然開口道。

  「別和本大爺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本大爺才不相信那些東西呢。」跡部嘴角一抖。

  忍足卻不在意他不滿的話語,自顧自地拿來攜帶的運動包,翻來翻去最終從內襯拉鏈口袋中摸出一個小小的御守來。

  「喏,這個你拿著。」

  「……你這傢伙,不要破壞本大爺華麗的美學!」他才不戴這種東西呢!

  「你先拿著。」忍足耐心地重複道,「這是我從夏悠……朋友的神社裡要來的,之前我舅舅落水被夢魘糾纏一直睡不好覺,戴上這個就能安然入睡了。」

  「不管有沒有妖怪,你戴著它睡覺試一試,說不定對睡眠質量有幫助,身體要緊。」

  如果戴上御守之後跡部就能夠安然入睡的話,他基本可以確信對方遇到了不妙的生物。

  雖然不相信這種不華麗的妖怪之說,看著忍足認真的表情和關憂的眼神,跡部還是心底一暖,一邊嫌棄著,一邊收下了這個御守。

  御守散發著淡淡的香氣,令人舒適平靜,或許真的有什麼助眠的效果吧。

  在他把御守放進兜裡之後,一個透明的身影猶豫著在不遠處的角落不停徘徊,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再靠近他們。

  她的妖力已經不多了,御守上面的靈氣很強,如果不小心沾染上,很可能被直接淨化掉。

  小女孩尖尖的耳朵,白色的過肩短髮,明黃色如花蕊般美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無奈。

  這一瞬間,夏悠似是有所感應,下意識地抬頭用目光在周圍尋找起什麼來。

  然而,下一刻,網球場旁眾人的驚呼聲立刻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赤也!」幸村趴在鐵絲網外,厲聲喝著場上的少年,溫柔的面容已不復平靜。

  夏悠看向網球場上的慶幸,頓時嚇得差點把手裡的汽水扔掉。

  茨木對面的半場上,之前那個有著一頭海帶般微卷髮的俊俏少年此刻身體皮膚微微發紅,頭髮以全然變成了白色,墨綠色的眼眸此刻一片猩紅,帶著幾分嗜血。

  如惡魔一樣的外表足足能嚇得行人倒退十步,與之前的親切可愛判若兩人。

  「我沒看錯吧?」一歧日和也嚇了一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這是……?」

  「他妖化了。」夏悠臉色微沉,語氣斬釘截鐵地說道。

第70章 低調?不存在的

  很久以前的繪畫課後,幸村偶爾同她聊起打網球的事時,有同夏悠提過兩三句關於自己的前部員切原赤也。

  打網球打到見血的程度會頭髮變白,怎麼聽都像是玄幻小說裡的設定,那時候夏悠沒放在心上,她也沒親眼目睹過,只當幸村又故意講些怪談來逗弄她。

  等她親眼看見這一幕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幸村不是在開玩笑。

  切原赤也猩紅色的眸子一片猙獰,週身散發出來的特殊力量氣息別人感受不到,夏悠卻恍然大悟。

  怪不得會發生這樣的變化,原來他的身體內流淌有妖怪的血脈。

  夏悠瞬間驚了。

  一歧日和也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他的本體是什麼妖怪?」

  「可能……是海帶精吧……」夏悠不確定地回道。

  許多半妖在無法克制血脈內湧動的妖力時,外表多多少少都會呈現出一些變化,但從切原赤也還沒有脫離人類形態的模樣來看,他體內的妖怪之血比較淡薄,看不出是什麼妖怪的後代。

  也多虧血脈淡薄,否則他早就徹底失去所有理智,成為一個只會無差別攻擊所有人的妖怪了。

  至少現在的切原赤也,還僅僅只是心急如焚地想要用網球擊敗對手而已,以及心中對血液和傷口的渴望。

  茨木也神情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少年,方纔還好好的,突然就變成妖怪了?

  那少年像頭小獸一樣,用猩紅的眼瞳瞪著他,眸裡泛出本能的懼怕之色,又纏綿著消褪不去的不甘與好戰之心。

  鬥爭與好戰是大多數妖怪的天性,這眼神他不陌生。

  茨木一把丟開網球拍,挑了挑眉,「你這是在挑釁我嗎?儘管來就是,我不介意讓你清醒清醒。」

  有意思,好久沒在這個世界遇到個能面前看的過眼的同類了,雖然是個對自己的力量一無所知的半妖。

  爪子有點癢癢,好久沒和摯友切磋打架了。

  「茨木!」夏悠衝到鐵絲網前叫了一聲,神情緊張。

  她知道茨木是想讓切原清醒過來,只是以他一貫直接暴力的作風……還是讓她來吧。

  幸村注意到她緊張的神色,以為是夏悠被切原赤也嚇到,害怕茨木被切原所傷,二話不說立刻走進網球場中打算嚴厲制止切原。

  「赤也!你的三個球已經結束了!」幸村緊蹙的眉頭夾著疑惑。

  自從上了高中以後,原本衝動的切原赤也便學會了克制自己的性格缺點,不像國中時那樣頻繁惡魔化。後來大家考上了不同的大學,他也聽對方說過再也沒有出現過情緒失控了。

  明明在場沒有人被網球所傷,赤也怎麼還會失控呢?莫非當真是茨木激起了他的好戰欲?

  然而夏悠知道,對方一定是因為受到茨木的妖氣影響才會這樣。

  「三個球?不……還沒有結束!」切原赤也舔了舔嘴唇,猩紅色的眸中染上興奮。

  內心本能的戰鬥欲最終擊垮了那幾分莫名的恐懼,他握緊球拍,用盡全身的力量揮出一球,瘋狂地直衝著茨木倨傲的臉去。

  揮出球拍的那一刻,有一種古怪的刺激與快感立刻佔據了整個心扉,就好像在挑釁一個能夠令自己感到生命的威脅的可怕敵人,讓他的神情都因極度興奮而顯出幾絲擰色。

  「赤也!」幸村來不及阻止,心下咯登一聲。

  「他剛剛已經丟開球拍了!」跡部下意識地從長椅上站起來,心弦和眾人一樣緊繃著。

  切原的球速比剛剛快了一倍不止,帶著攻擊性的可怕力道直飛出去,茨木沒有球拍,身體再怎麼反應迅速也不能光速躲開吧?他可不希望今天的網球場上有人受傷。

  下一刻,所有人的神情都僵住了,緊張的目光漸漸轉變為不敢置信。

  本以為會被擊傷的那人不但沒有躲,反而就那樣冷靜地站在原地,抬手直接抓住了面前飛來的網球。

  修長而有力的三根手指微微收緊,空氣中發出一道古怪的聲音。

  黃色的小球被捏爆了。

  丸井文太放到嘴邊沒來得及吃的口香糖「啪唧」掉在了地上。

  網球場中一片寂靜無聲。

  切原赤也後退了一步,一種只有他能夠體會到的毛骨悚然之感驟然升起。

  似是非常享受周圍人那驚訝的目光和倒吸冷氣的模樣,茨木滿意地微抬起下巴,唇角勾起一個完美迷人的弧度,幾乎閃瞎了夏悠的眼。

  「呵,你的力量就僅此而已嗎?那麼接下來,該輪到我了。」茨木一把丟開被捏爆了的網球,以睥睨天下的姿態道:「為我……」

  夠了!!!

  就在那熟悉的口頭禪響起之前,夏悠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了他,「停!!!」

  茨木一噎,那句「為我強大的力量而驚歎」被夏悠突然打斷最終沒能說出來,就好像打boss的時候wifi突然掉線,角色台詞都海沒念完就掉線歇了菜,更別提放大招了。

  「同學,你清醒一點!!!」夏悠扒著鐵絲網,朝切原大聲吼叫,聲音之淒厲令周圍無一人不側目。

  「沒用的……」

  這個時候的切原赤也,如果不將他擊敗,是很難找回理智的。

  就在幸村皺眉的時候,他卻驚訝地發現前方的切原赤也竟然漸漸變回了自己原來的模樣,眼瞳中的猩紅色褪去,墨色海帶頭的少年茫然無措地看著周圍。

  「居然變得正常了?」

  逐漸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切原赤也緊張地撓了撓頭,握緊球拍道:「抱、抱歉……我剛剛沒忍住多打了一個球……」

  茨木見他又變回了迷糊呆傻的模樣,瞬間興致缺缺。

  「……沒意思。」

  他頓感百般無聊,見在場又再無對手,撇下切原赤也轉身離開了網球場。

  夏悠鬆了一口氣,猙獰的臉色逐漸恢復正常,幸好這傻子沒給她搞出什麼大新聞來。

  切原赤也耷拉著腦袋隨幸村回到了長椅邊,「對不起,部長,我剛剛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又變成了那個樣子……」

  就在打完屬於自己的三個球也沒能擊敗茨木的時候,他心底湧上一股遺憾和不甘,有些不願意就這樣離場。

  然後不知怎地,他便無法抑制地想要挑釁並擊敗對面的那個人,遂順從自己的意願留了下來。

  「沒有人受傷就好,幸虧他伸手不簡單。」幸村歎了口氣,「許久不在一起訓練打球,你連我的勸阻都聽不下去了呢。」

  切原赤也鬱悶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好。

  他是真的記不住方才幸村說了什麼,好像眼裡耳裡都只剩下了茨木的模樣和聲音,直到那個女孩子清脆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裡炸開,他才猛然渾身一震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剛剛情緒又失控了。

  「你好像把小悠嚇壞了呢,等下去道個歉吧。」

  「嗯嗯。」

  網球場中虛驚一場,片刻後又恢復到了之前輕鬆愉快的氣氛。

  陸陸續續開始有人上場打起單打或者雙打,茨木卻再沒有興致去湊熱鬧,此刻他正坐在一旁挨夏悠的訓。

  「你說說你,你一個大妖怪,欺負人類好意思嗎!」夏悠壓低了聲音,在他旁邊咬牙說著,「你是妖怪,他們是人類,通過這種方式來打敗比自己弱那麼多的對手,有那麼好玩嗎?」

  玩玩就算了,還非要給她證明個一打十看看。

  「是挺沒意思的。」茨木拆開零食袋子嘎吱嘎吱地吃起薯片來,感慨道,「還是在鬼城比較有意思。」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奇奇怪怪的規矩,太讓他不爽了。

  「沒意思你還要去湊熱鬧!」

  「雖然沒意思,但和他們玩玩總不至於太無聊。」茨木捏起薯片去堵她嘰裡呱啦說個不停的嘴,「而且,在我眼裡,他們跟那些妖怪沒區別。」

  夏悠猝不及防被薯片塞了一嘴,「啪」地拍開他的爪子,瞪著他含糊不清地道:「怎麼就沒區別了?」

  「都是一群弱小的傢伙而已。」

  茨木漫不經心地說,「只有與像摯友那樣的強者打架,才是最暢快淋漓的事情,而其他弱小的生物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了,那就是站在一旁為我強大的力量發出由衷的驚歎!」

  「我喜歡看他們崇拜或驚訝恐懼的樣子,不管他們是人類還是妖怪,都是弱小的生物,沒區別。這群傢伙又不知道我茨木童子的大名,那我只能換一種方式讓他們露出該有的情緒和表情。」

  「……」

  好吧,說的很有道理,她無言以對。

  「那你也該有點分寸才對,都跟你說了好多次,你現在的身份是人類,在這個世界的時候要低調!低調!」

  「低調這個詞,天生就不存在於我的字典之中。」

  「……」夏悠嘴角一抽。

  一歧日和倍加心疼地看向她,突然覺得夏悠談個戀愛真不容易,她有點理解之前對方為什麼遲遲沒有接受茨木的追求了。

  「話雖如此……可是弄出那麼大的陣仗,別人問起來小悠會很為難的。」

  「……好吧。」茨木悶悶地低頭繼續吃東西,面上有幾分小委屈,算是向她妥協了。

  三人聊著,方纔的切原赤也抱著幾罐冰鎮汽水走了過來,「那個……剛才很抱歉,你沒有受傷吧?嚇到你們了。」

  「不要開玩笑了,你這樣弱小的傢伙怎麼可能會傷的到我。」茨木接過他表示歉意的汽水,毫不客氣地打開一口氣喝了半罐。

  夏悠:「……」

  茨木我和你說,你這樣很容易沒朋友的!

  「謝謝學長,我們沒事啊哈哈哈,他就是這個性格,你不要介意。」

  「沒關係。」切原赤也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笑道,「他說的也沒錯,畢竟他真的很厲害,我很服氣。」

  茨木唇角一彎,顯然心情頗好。

  「不過,茨木的身手這麼厲害,看起來不像是普通人呢,我能問問他是哪個學校的嗎?」切原赤也滿眼都寫著好奇,「是有學空手道還是柔道之類的武術嗎?但看著又不像呢,就算是那些人,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把一個網球捏爆呀!」

  來了來了,她最怕的問題來了!

  夏悠頭皮發麻,腦筋飛快地轉動了起來,然後迅速地答道:「咳咳……這個嘛……其實、其實……既然你這麼問了,告訴你也無妨的。」

  「其實我的男朋友他……咳咳,他從小就在國外長大!幾歲的時候就被家裡人送去武當派修行了,最近才剛剛回日本!」

  武當派,那是什麼玩意兒?

  茨木不動神色地望向夏悠,很知趣地沒有輕易開口。

  切原赤也一驚,隨後情緒更加激動了,「難道是中國的武當派麼?我有在網絡和小說中聽說過哎!這個地方真的存在?」

  「沒錯!他就是在傳說中那個張三豐創立的武當派裡長大的,還是大師的入室弟子哦!」

  「怪不得這麼厲害!我聽說那些人只用一個指頭就可以打敗一個壯漢,還能飛簷走壁!」

  「沒錯!飛花傷人,踏雪無痕,說的就是武當派子弟了!」夏悠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地瞎掰道,「剛剛你看他隨隨便便就捏爆了網球,其實這叫做『氣功』,練好了不僅能胸口碎大石,還可以刀槍不入!」

  「哇!那你的男朋友也會這個什麼『氣功』嗎?」切原赤也的雙眼都變成了小星星。

  「他嗎……哈哈哈,當然會啦!他很厲害的,不信你拿把刀砍他試試,看看砍不砍得動!」夏悠笑著,作勢用小拳頭「咚咚咚」錘了幾下茨木結實的胸口。

  茨木十分配合地挺了挺自己發達壯碩的胸肌,對夏悠的誇讚感到萬分滿意。

  普通的兵器,別想在他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一歧日和:「……」

  不是說好了要低調嗎?為什麼夏悠吹的比茨木還厲害?

  「那茨木還會什麼呢?」切原赤也滿目崇拜地看向茨木。

  「呃……這個嘛,他還會什麼綿掌、太極拳、震山掌、虎爪手!」夏悠立刻接過了話茬,「只要他一出手,力氣大到可以一拳打死一頭牛,一掌劈開一棵樹!」

  雖然夏悠說的是什麼茨木完全聽不懂,但打死牛和劈開樹這種事對他來說簡直小菜一碟,示意他很給面子地保持著狂妄的笑容點了點頭。

  「沒錯。」

  我就是那麼強!

  也就是他這麼強的男人,才敢在荒的眼皮子底下鑽夏悠的被窩。

  「哇哦——你男朋友好棒啊!」切原赤也看茨木的目光更不一樣了,之前還覺得這個男人傲氣的目中無人,卻沒想到原來人家是有真本事的,「我要是也會古武就好了……那樣我一定是網球界的NO.1!」

  「你還是有幾分潛力的,好好修煉吧。」茨木面色淡淡地將汽水一飲而盡,畢竟有幾分妖怪血脈,輸給普通人類豈不是太差勁了。

  不過話說回來……夏悠說的那個什麼「武當派」真的存在嗎?人類中竟然也有不靠裝備外力便刀槍不入的本事?他倒是想會會那些傢伙。

  「真沒想到,那傢伙居然大有來頭。」遠處的跡部聞言,暗搓搓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忍足的腰,「這樣看起來的話,夏悠的男朋友也還不賴嘛。」

  忍足抽了抽嘴角,「……」

  搞什麼飛機,也就只有小學生才會相信夏悠的鬼話吧,跡部你的智商呢?

  「你這是什麼表情,你不相信?」

  「據我所知……夏悠所說的那些都是武俠小說裡的,現實生活中雖然真的存在武當派,但好像沒有人類能做到。」

  而且他可從沒聽說過武當派有什麼功法可以把男人變成女人。

  「呵,原來你還知道區分現實和文學藝術啊。」跡部背靠在長椅上,用球拍顛起球來玩,「也不知道天天在朋友圈裡轉發怪談文章的迷信傢伙是誰。」

  「……」忍足頓時被懟的說不出話來。

  辣雞跡部,早晚有天你也會碰上妖怪的!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6-5 03:27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78023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