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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野有蔓草》作者:清明鬼【完結】

絕情穀(七)

  有些事情,在政宇沒有意識到,或者說下定決心要愛著麥子的時候,被那時的徐政宇忽略了,因為對於當時的自己來說,那些小細節都不重要。

  可是現在,他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他真的就如自己每天對麥子說的那樣——一天比一天地愛她。

  於是那些曾經在他看來,不是問題的問題,就成了問題。

  例如:麥子她,到底愛不愛他?

  徐政宇強迫自己去相信她是愛他的。不然,也不會那麼在意他的情緒,不會為了他的一句愛她而去做任何事情,不會在他離開她的時候那麼失魂落魄。

  可這一切的催眠暗示,都在他聽到麥子用那句韓語問那個男老師愛不愛她的時候,打破了。

  徐政宇不得已逼著自己去面對現實——麥子她,可能,並沒有愛他。

  事實上,這一點,並不難發現,只是,他不願意去想而已。

  徐政宇滿心苦澀地回想起他們在一起的一點一滴。

  他想起還未相遇時,他聽薛功燦講過的他們的第一次見面——那些和與他見面時談到的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他想起他們初相識時,她對著那個實習醫生一遍又一遍地逼著他說愛她。

  他想起在日本時,她身邊圍著的那一群揚言長大後要娶她的小蘿蔔頭。

  以及……

  她對這個韓語教師說的這句「你愛我嗎」。

  是呀,麥子她,從來都沒有因為擁有了他的愛情,就放棄了那一大片「森林」啊。

  是他太理所當然地認為有了自己,麥子就不會再需要別人了。

  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麥子之所以在遇到他以後,就沒有再在他的面前對別人說過這句話,並不是因為她已經擁有了愛情,而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機會對除了他以外的人再說這句話。

  在日本的時候,一開始,醫生奉行的是讓麥子戒掉愛情的決策,所以麥子根本沒有機會遇到異性。

  後來,因為醫生的推測,麥子的身邊,也只有他這個被哥哥大人認可的徐政宇一直出現在她的身

  邊——他是她遇到的接觸到的唯一一個異性。這就是為什麼她那麼黏他的真實原因吧。

  而到了韓國以後,韓國的醫生開始允許她接觸異性了,她的身邊不再只有他一個人了,可是麥子語言不通,能和她溝通的,依舊只有自己一個,所以,她才會那麼的想他,才會變得那麼的失魂落魄——這根本就不是因為她離不開他或者她想他,而是因為,她在這裡感覺不到愛,也看不到她能找到愛情的希望。

  所以,那些緊張,那些失魂落魄,那些溫順,不過是她為了得到他的愛而下意識做出來的舉動——就像野獸會為了捕殺獵物而偽裝自己一樣,這些,是本能。

  徐政宇越想,越委屈。

  他當初,因為認為她是愛他的,才放心大膽地把自己的愛給了她。可現在,她卻有可能,根本就不愛他?

  她騙走了他的心,他沒了心,該怎麼辦?

  ……

  ……

  韓語老師在他推開門的時候就匆忙離去了,病房裡只留下拿走了他心的公主和他這個自以為是的騎士。

  徐政宇看著麥子,她的表情太過自然了,一點兒也沒有心虛和愧疚。

  女孩一如既往地站到了他的面前,和往常一樣踮起腳尖環住他的脖子,把手臂擱在他的雙肩。

  她的臉一點一點地湊近他,在他們呼吸纏繞的距離,停了下來。

  「政宇,你不開心。」

  徐政宇只覺得悲哀不已。

  他連在她面前掩飾自己的情緒,都做不到了嗎?

  「你愛我嗎?」徐政宇緊緊地盯著麥子,他們靠得如此之近,他絕不會錯漏她的任何一個表情。

  女孩眨了眨眼,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臺詞居然會被別人說去。

  「愛呀。」女孩微微點點頭,嘴角上揚。

  徐政宇看著女孩的眼睛,看著她的眼神,心卻越來越涼。

  徐政宇知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時,看那個人的眼神應該是什麼樣的。

  他曾經無數次在被麥子撒嬌求著幫她洗漱時,從鏡子裡,看到那種眼神——那種從他的眼睛裡,透露出來的,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柔光。

  可麥子看他的眼神,不是那樣的。

  她的眼裡,有的是好奇,有的是關心,有的是信賴,唯獨,沒有和他一樣的柔光。

  果然,和他想到的一樣麼?

  她果然,不喜歡他麼?

  政宇覺得,身上有股涼意,仿佛從心中冒出來,然後順著血液的流動,傳送到了指尖。

  她為什麼不愛他呢?

  他對她那麼好,真真是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公主一樣疼著護著。

  他自遇到她開始,就再也沒有招惹過其他的人。

  他甚至,已經有了和她就這麼過一輩子的打算,即使她生著病。

  他都打算,把她介紹給張女士了,就算張女士不同意,他也不會放開她。

  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她怎麼能,鐵石心腸成這樣?!

  徐政宇覺得憤怒。

  可是,她根本,就不懂啊。

  她根本就不懂,什麼叫愛情。

  所以她才會一遍又一遍直白地咬別人和她說愛她,因為她認為嘴上說愛她的人就一定是愛她的。

  這個小姑娘根本就不懂,一見鍾情永遠只是少數,愛情是需要積累的,一見面就說自己愛你的,一定愛得不夠深。

  所以啊,她不懂愛情。

  這才是為什麼醫生說給她愛的感覺就可以的原因吧?

  只要讓她誤認為她是被愛的,她就會減緩病情。

  這真是……

  這真是太悲哀了。

  一個希望獲得愛情的女孩,卻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

  而他,卻把自己的愛情,就這樣被交給了一個不懂得什麼是愛情的姑娘去鑒定。

  ……

  ……

  徐政宇迫切地需要讓麥子的病好起來。

  他根本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自己愛的女人對著別的男人獻殷情。

  一想到麥子會對著別的男人做那些和他做過的動作,說那些對他說過的話,想到麥子有可能摟住另一個男人的腰,對著另一個男人撒嬌,為著另一個男人做各種各樣的事情,他就覺得全身冰涼。

  然後,他就從醫生那裡,得到了一個對他而言,絕稱不上好的消息。

  「愛情獸這種病根據之前的實驗,應該是可以通過讓她擁有愛的感覺這種方法好起來的。」

  「可是,照你說的,你給了她一份真實的愛情,她卻沒有痊癒,只是比原先好一點。」

  「這只能證明,你給她的愛,還不夠。」

  「愛情獸就像是野獸,愛情就像是獵物。並不是說野獸吃了一隻獵物,就一定會飽的。也就是說,對於麥子小姐來說,愛情的劑量還不夠。」

  「也就是說,我需要更加愛她,表現得更加明顯才行麼?」

  醫生沉默了一下。

  「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

  「如果你給她的愛不夠,她就會像現在這樣,去找更多的愛。」

  「如果推測沒錯,那麼,什麼時候她滿足了,什麼時候,她的病,也好了。」

  ……

  ……

  徐政宇走出醫生的辦公室的時候,他的女孩正站在門外面等他——這是他的叮囑。

  自從發現她會隨時隨地和陌生男子搭訕開始,他就再也不敢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畢竟,要忍受麥子對別的男人笑,就已經很困難了,要是再多一個情敵,他想,他一定會瘋的。

  徐政宇看著女孩和對面的那個醫生(男)打完招呼,就拉起了她的手,放到嘴邊,吻了下。

  女孩的手背涼涼的,讓他的唇也沾上了涼涼的氣息,可這般涼涼的甜意,卻讓他著迷,捨不得再放下。

  「走吧,我的公主,這裡風大,站久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徐政宇隔著玻璃窗沖著那個和麥子打招呼的醫生點了點頭,拉著麥子,一步步離開了醫院。

  他不能再這樣慢吞吞的溫水煮青蛙了。

  不然青蛙隨時都可能跳到別的鍋裡。

  他要做些什麼,讓手里拉著的這個女孩明白——他是世界上最愛她的人,沒有之一。

  他不能被她拋棄——在他愛上了她以後。

  他要履行自己的承諾,那個早在入院的那天就許下的諾言。

  ——我可以帶你出去玩的,不會讓你一直呆在醫院裡。

  ——他要帶著他的公主,離開這個牢籠。

  ——他要讓他的公主,去私奔,感受到他的愛。


絕情穀(八)

  徐政宇帶著麥子去了遊樂園。

  結果一到遊樂園,麥子就吵著鬧著要吃冰淇淋。

  政宇擔心空腹吃冰淇淋對麥子的胃不好,卻看見麥子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真是作弊啊,明知道他最受不了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我去買冰淇淋,你在這裡坐好,不要亂跑,讓我擔心,好嗎?」

  徐政宇一遍又一遍地囑咐麥子,並讓麥子重複他的話,直到麥子催他快走,才一步一回頭地離開麥子坐的長椅,去排隊買冰淇淋——麥子自從生病以來,就沒有出過病房半步,更沒有機會吃這些零食,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他不想讓麥子帶著遺憾回去。

  至於可能引發的那些疾病……及時行樂是他的信條,反正,他總會照顧她的。

  ……

  ……

  排了長長的隊伍,終於是買到了冰淇淋。

  不知道為什麼,麥子的身體明明冰涼的不行,卻偏偏喜歡這些涼涼的東西,比如薄荷,再比如……冰淇淋。

  徐政宇甚至開始思考,他要不要買一盆薄荷送給麥子,讓她在醫院裡,在他不能陪伴她的某一段時間,能有機會打發時間。

  這麼想著,徐政宇小心地護著兩個雙色冰淇淋球,往麥子所在的那個方向走。

  終於,離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終於可以看一眼他的女孩了。

  才不過十分鐘沒有看見她,他就已經像她到不行。

  連徐政宇自己都覺得自己太膩歪,可是,愛上一個人就是這樣啊,恨不得時時刻刻留在她身邊,恨不得眼睛不移開她一秒,即使她在人群之中,他也能一眼找到她……

  一眼找到她……

  徐政宇看著前面的一男一女。

  女的雙手環住男的的脖子,踮起腳尖,把頭靠在那男人的肩膀上。那男人,像是怕那女的摔倒,兩隻手扶著女人的腰,男人的耳朵通紅,整個人的神色卻顯得異常慌亂,可即使如此,兩隻手也不見顫抖。

  這畫面,看得周圍的人都了然一笑,紛紛繞了開去。

  徐政宇也很想讚歎一下這一對真是般配。

  前提是,那個女孩,不是朝倉麥子。

  徐政宇感覺到手裡的冰淇淋化了,不然,他的手不會這麼涼,可低頭一看,冰淇淋完好。

  那麼,是什麼讓他的手變得這麼的涼?

  徐政宇一瞬間真想就這麼把冰淇淋扔了,離開這個地方。可雙腳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樣,怎麼也挪不動。

  [那只是麥子她病了的緣故。]他安慰自己。

  [只要治好了,就不會有這種事情了。]他不停地深呼吸,想平息他心中的妒火。

  [現在重要的,是把那個男人從她身邊趕走。]想到當初自己僅僅是因為一句不當真的「愛你」就被女孩信賴,要是這傢伙圖謀不軌,沒有他在身邊,她可怎麼辦呀。

  ……

  ……

  朝倉麥子踮起腳尖,一蹦一蹦的,想看看政宇騎士隊伍到底排到哪裡了,怎麼還沒來,麥子小公主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好嘛。

  這時,麥子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接下來的故事發展,就像是偶像劇裡的場景一樣。

  麥子聽見一個聲音喊道:「小心。」

  然後,整個人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個味道……

  麥子順勢踮著腳,湊到那人的脖頸處,用力地嗅了嗅。

  「你身上有薄荷的味道耶。」

  麥子只覺驚喜極了,一動不動地看著這個抱住她的男人的臉。

  麥子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就這麼直愣愣的噴在了男人的脖頸上,那男人的耳廓瞬間變得通紅。

  「你,你別靠得這麼近啊喂!」

  這聲音……也許不能被稱作男人了,而是,男孩。

  麥子順勢把手駕到男孩的肩膀上,逼得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你倒是快放手啊!」男孩終於是爆發了,不過顯然,麥子是不會被嚇到的。

  「我問你個問題,你回答我,我就放手。」

  「你快說!」

  「說呀!」

  「你……愛不愛我?」

  男孩的臉漲得通紅,讓麥子疑惑到不行。

  [這反應,是愛,還是不愛?]

  麥子回想起她家騎士在她問這個問題時的反應。

  [和政宇的反應完全不一樣,是不愛我的意思麼?]

  麥子覺得好難過。

  似乎她遇到的所有人中,除了政宇,再也沒有人說過愛她了。

  可是,她又不知道哪個是攻略目標,不這樣遍地撒網,何年何月才能回家啊?

  等等,攻略目標?

  那是什麼鬼?

  麥子晃了晃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想法重新塞回去。

  「我不管,你必須說你愛我,你不說,我就不放手!」

  那個男孩的臉已經紅到可以滴出血來了,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

  「好啦好啦,我愛你,愛你成了吧!」男孩似乎是惱羞成怒,聲音比之前擴大了好幾倍,聽得麥子耳朵發麻。

  麥子正想說什麼呢,就聽見熟悉的聲音。

  「麥子。再不吃,冰淇淋就化了呐。」

  麥子轉過頭,看見政宇騎士正拿著冰淇淋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帶著笑意看著她。下意識的,麥子放下了一直摟著那個男孩脖子的手。還沒反應過來,哪個男孩「哧溜」一聲就不見了蹤影。

  ……

  ……

  徐政宇終於恢復了因為看到眼前這一幕而受到打擊的情緒。深吸一口氣,露出笑容,抬步朝麥子的方向走去。

  可他聽到了什麼?

  他居然聽到哪個男人恬不知恥地那麼大聲地說自己愛她?!

  呵,他們之間不過見了一次面,這個沒臉沒皮的男人就敢湊上來蠱惑他的單純的公主!不可原諒!

  於是,即使知道自己的表情因為剛才的那個聲音變得僵硬,徐政宇還是在麥子開口要和那個男人說些什麼之前出聲打斷了她。

  「麥子。再不吃,冰淇淋就化了呐。」

  他柔和了聲音,緊緊地盯著麥子的動作,見她放下了搭在那男人肩膀上的手,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

  然後,冷著眼看著那個男人從他身邊逃走。

  [哼,果然是心虛,我都還沒說些什麼呢,就逃走了]

  不過現在,也沒時間搭理那個敢□□麥子的男人,現在更重要的,是把麥子的心思,從那個男人身上給移開。

  徐政宇把冰淇淋遞給了麥子,看著她伸出舌頭,一點一點地像貓咪一般舔著奶油。政宇只覺自己的心就像這冰淇淋一樣,一點一點地化了開來。

  那些原本準備好的想說的讓麥子警惕一點的話也就像是那份冰淇淋一樣被化在了口中,再也吐不出了。

  ……

  ……

  可有的時候,緣分的力量就是這麼的強大。

  當然,對於徐政宇來說,就是指孽緣了。

  眼看著麥子就這麼拉住了那個剛才有一面之緣的男人的衣袖,徐政宇在心底裡咒了這男人不知道多少次。

  再看著麥子這般鍥而不捨地問那個男人的名字,徐政宇緊緊地捏著那個被他贏回來送給麥子的玩具公仔。

  就在徐政宇忍不住要出手的時候,那個男人終於是甩下了一句「我叫安真奎」離開了他的視線。

  徐政宇看著麥子沾沾自喜的表情,終於還是忍不住跟她說了那些他也許早就該和她說的話。

  他捏捏她的手,最後還是受不住,把她整個人抱在了懷裡。

  「麥子,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對你說的那些愛你和那些承諾,他們十有八九都是利用你的。」

  「你想想那些電視劇裡,就算是一見鍾情,也只會和對方說‘喜歡’,怎麼可能一上來就說‘愛’呢。那些一上來就說‘愛’的人,不是對你有圖謀就是在耍你。」

  「我不想你受傷。所以,你要加強防範意識,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徐政宇說完,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聽到麥子的回應,覺得有些不對。

  他有一種不太良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麥子說話的時候,得到了證實。

  「那政宇,你,是不是也在耍我?」

  徐政宇只覺胸口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熱氣。可這陣熱氣卻怎麼也無法從胸口傳到心口處。心口,又泛起了淡淡的疼。

  他該怎麼告訴她?

  難道要和她說,其實他一開始是被她表哥找來讓她產生戀愛錯覺的人嗎?

  難道要告訴她,他一開始說愛她,的確是假話嗎?

  難道要告訴她,一開始他的確是故意在騙她,但現在,他是真心的麼?

  這些話,就連他聽著,都覺得假,怕是只有腦子出問題的笨蛋才會相信他的說辭吧,而她,一個能在那麼短時間內就把韓語說得這麼溜的人,又怎麼可能是腦子出問題的笨蛋。

  徐政宇感覺到,懷裡的溫度又變得比剛才涼了。

  [這是,她已經不再相信自己的愛的意思啊]

  他的四肢,也仿佛因為她的冰冷,而變得冰冷。                        


絕情穀(九)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他的女孩知道,他是真的愛她的?

  徐政宇走在後面,看著前面已經玩瘋了的麥子,神情複雜難辨。

  本來,他就已經害怕她因為他給的愛不夠而轉投到他人的懷抱,如果現在她不再相信他的愛情,那可不就是百分百的離開他麼……

  想到麥子將會摟住別人的腰,靠在別人的胸前。

  想到麥子將會和別的男人呼吸纏繞,甚至……唇齒相依。

  想到麥子將會把別的男人的心情放在心上,去擔憂,去不安。

  想到……

  還有什麼可想的。徐政宇閉上因為那些場景而變得通紅的雙眼。

  若她不再屬於他……

  徐政宇突然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從心底泛起,延伸至身體的每個角落。

  他跟上了麥子的步伐,拉住她,將她摟緊在自己的懷裡。

  「你會愛我嗎?」他下意識地問出了口。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麼的時候,就迫不及待想要懷裡的女孩給他一個確定的答案。

  「我是愛你的,你要信我。」

  「我會很愛很愛你,一天比一天更愛你。」

  「所以,你也要愛我,好嗎?」

  懷裡的姑娘懵懵懂懂的,卻在聽到「好嗎」的時候,下意識地點頭。

  時間已經不知不覺接近夜晚。

  遊樂園開始亮起了彩色的霓虹燈。

  徐政宇緊緊盯著麥子的表情,目不轉睛。

  他看著他,對他緩緩的點頭。

  喜悅之情就這麼從內心噴湧而出。

  即使她不懂愛情又怎樣?

  即使她不相信他的愛情又怎樣?

  只要她的身邊只有他,

  只要她願意像他一樣每天都承認愛自己。

  那麼,謊言說多了,就會成真。

  他不就是這樣,愛上她的麼?

  天已經暗了下來,太陽早已落山,留下的,是晚霞,是餘暉。

  天邊,猶如一條美麗的彩色絲帶,變換著不同的顏色。斑斕的天際,沒有深邃的藍色,留有的,是絢爛的光彩。多彩的晚霞在奇妙的變幻著,顏色越來越深,最後變成濃墨畫似的幾筆,更顯得神奇嫵媚。

  女孩的眼睛裡,倒映著整片天空,她的臉,也在這片天空下,顯得越發的柔和和溫婉動人。

  徐政宇看著女孩溫潤的唇色,突覺口乾舌燥。

  他從來沒有吻過她。

  一開始,是因為她是好兄弟的妹妹,後來麼,是因為她在心底太重要的位置,他不想,在她懵懂的時候,做出這樣的舉動,他知道她不會抗拒,可他總希望,他們兩情相悅,水到渠成。

  可現在,心裡就像有一頭猛獸一樣,不停地叫囂著:吻她!吻她!

  那種力量,他攔都攔不住。

  可偏偏,心愛的女孩,也如他一般承諾了愛他。

  他便再也忍不住,遵從自己的意願,貼住了她的唇。

  夜色籠罩,周圍是靜謐而又曖昧的氣氛,抬頭是已經滿是路燈光的夜間大都市。

  他俯下身,含住了那個打著他的標籤的女孩的唇。

  沒有瘋狂的掠奪,也沒有所謂的掙扎,更沒有傳說當中的唇舌交戰。

  他只是微微收攏自己的手臂,將自己與女孩之間的距離拉近。很容易的,就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薄荷清香。

  他閉上眼睛,放任自己的舌頭不斷舔吸著女孩的上下唇,感受著女孩的溫熱。

  在唇與唇分開的那一刻,他與她的額頭貼在一起,感受著她呼出的熱氣噴到他的面頰,也呼到他心裡。

  然後,他咽了咽口水。

  「相信我,我真的愛你,對你,我會情不自禁。」

  ……

  ……

  徐政宇感覺到,自從他吻了麥子以後,他越來越……情難自抑。

  只要麥子走在他身邊,他就必須要握住她的手;只要麥子沖著他微笑,他就有種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只要麥子和他說愛他,他就高興得抱著她轉上好幾圈。

  只要麥子,再像以前一樣,靠近他,近到讓他聞得到她身上的幽香、感受得到她的呼吸,他就會想要吻她,吻她的頭,吻她的臉頰,然後,吻她的唇,吻她的鎖骨……

  他大概,是瘋了吧?

  這麼瘋狂的靠近她。

  可他沒辦法,他的心,一直都在恐慌著啊。

  他也不能確定,如果麥子治好了病,人清醒了以後,是會愛他,還是說聲「謝謝」就離開他;可如果不治好她的病,她隨時隨地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和別人調情。他只能放任自己這般的患得患失。

  呵,這大概,是上天降下的懲罰吧。

  他曾經讓那麼多的女人患得患失、傷心欲絕,於是上天也賜給他這麼一個人,讓他患得患失、傷心欲絕,可又偏偏,給了他丁點的希望,讓他為了這一丁點的「她會愛他」的希望,無所不用其極地靠近她,愛著她,期待著這份愛情可以治好她,可以感動她。

  這真是,太癡情了。

  癡情得,讓他自己想來,都覺得可笑。

  ……

  ……

  徐政宇帶著麥子在外面玩了兩個星期。

  兩個星期裡,政宇帶著他的公主玩遍了整個韓國。

  徐政宇原本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花花大少,現在遇到了自己喜愛的姑娘,散發魅力這種事情做得自是順暢。

  而麥子呢?

  麥子一直都靠著看言情小說看電視劇積累戀愛的經驗,她一心想著要讓政宇更愛她,一天比一天愛她,對誘惑這種事,自然也是不會吝嗇。

  於是,很容易想到的,這兩個人的旅行,自然是伴隨著無數讓人看了覺得膩、聽了又耳熱的事情了。

  ……

  他們曾一起攜手爬過漢拿山。

  在山上,一起唱著情歌,看著日落,相互擁吻,說著山盟海誓。

  他們也曾一起到過泰迪熊博物館。

  女孩一抱住泰迪就不撒手,等離開時淚眼汪汪的,讓男人恨不得花錢把整個博物館都買下。

  他們一起喝過一碗鰒魚粥。

  你一口,我一口,濃情蜜意,曖昧不盡。

  女孩曾為了多吃一份粘小米糕對著男人撒嬌賣萌無所不用其極。

  男人也曾為了能讓女孩的周圍不要再出現這麼多人,或者說是異性,而拉著女孩走小弄堂。

  這樣美好的日子,讓人沉溺,不得自拔。

  打破一切的,是一個電話,一個,來自薛功燦的電話。

  「爺爺想要當眾宣佈幼琳是他孫女的身份,我們不得不向他攤牌了。」

  ……

  ……

  周幼琳跟在薛功燦的身後,一起在家的拐角處等著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叫徐政宇的傢伙,帶著真正的妹妹過來。

  薛爺爺的病已經好轉了,也回到了家。論理,她已經完成了薛功燦交代的任務,她與那個女孩應該各歸其位。

  可是,出於私心,她沒有提出要離開……不是為了薛家的這份錦衣玉食的生活,而是,不想離開……周幼琳隱晦的看了前面的薛功燦一眼……而是不想離開,他。

  可現在,不論是為了薛家,為了那個被她奪去身份的女孩,還是為了自己,告訴爺爺真相,成了必須馬上去做的事。

  恍惚中,她看見一個女孩子的放大的臉。

  「啊!」

  周幼琳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後腦勺撞到了牆,撞得腦袋生疼,不過,現在不是考慮後腦勺的時候,現在重要的是——眼前這個女孩子到底是誰?!

  然後,她就看見那個女孩子笑眯眯地伸出手對她說:「我叫朝倉麥子,你好。」

  她機械性地伸出手,握住。

  啊,好涼。

  「我,我叫周幼琳。你好……」

  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啊,這個就是薛功燦真正的那個妹妹吧?

  不是說生的病很嚴重,怕爺爺見了會更痛苦麼?這看著挺好的呀。

  於是,就聽見那個女孩子說:「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啊?」

  徐政宇站在妹子的身後,聽到這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愛我嗎?」

  果然……

  靠!不是說只會對異性說這句話嗎?!這女的穿著裙子紮著辮子,她那只眼睛看出那是個男人的?!

  徐政宇真想抓住麥子的肩膀搖醒她。

  還是說……

  她的病,已經加重到,葷素不計了?

  難道未來,除了要提防男的以外,還要提防女的了?!

  那是不是他連醫院的護士都不能忽視了?!

  話說現在聽說已經有男護士了,嗯,要和醫生說一聲,決不能讓性別為男的護士靠近麥子病房半步!

  不,話題偏了。

  現在重要的是,麥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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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情穀(完)

  麥子的病,好起來真的是毫無徵兆。

  最起碼,對於徐政宇來說,是這個樣子的。

  自從麥子搬到了薛家去住以後,徐政宇見她的機會就被減少了,畢竟,總不能天天到別人家裡不是。見面少了,思念就重了,每次見面,對政宇來說,連述相思之苦的時間都不夠,哪裡還會去在意麥子手上的溫度到底是如何。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摸到的,就已經是溫暖的一雙手了。

  徐政宇簡直難以置信,怎麼回一趟家,愛情獸這種病就治好了?!你TM逗我的吧?!

  事實證明,上天果然是逗他的。

  徐政宇再聽完了那個主治醫生的長篇大論之後,得出了自己的一系列結論,簡稱,坑爹的結論。

  愛情獸這種病,表面上看來是因為愛情而生的病,或者說,是求而不得。

  可事實上,回想起麥子之所以會問他「愛不愛我」的原因,並不是渴望愛情,而是——「你是帶我回家的麼?」

  所以,「家」才是愛情獸不斷索取愛情的理由。

  要想治好愛情獸,只要給她一個家,充滿溫暖和親情的家,她就會自愈的。

  徐政宇想到這裡,就變得瘋狂。

  這算什麼?

  這是在告訴他,他之前付出的所有,他為她做的一切,對她而言,都不重要麼?

  呵呵。

  不重要。

  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

  他成了她的俘虜,他把一切交給她,他甚至都不敢祈求她能愛他!

  他只希望這麼多的愛能治好她的病!

  結果呢?

  其實他的愛並不重要。她要的根本就不是這些。

  那他,算什麼?

  ……

  ……

  朝倉麥子睜開了眼睛,環顧四周。

  她現在,住在自己的家裡了呢,真好。

  她現在也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韓文名,叫……好吧,她韓語還沒學全,不清楚。反正,家裡人人都會說日語,大家也都叫她「麥子」,記不記得這個韓文名,對她而言,也已經不重要了。

  其實,她可以感覺到,這裡,應該不是她原本的家。

  她總有種奇妙的感覺,似乎,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每次她在看《網球王子》的時候,看見裡面的人物,就會有很眼熟的感覺。但是,又很想逃避。

  她的家,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應該,有一個媽媽。不是裴女士這樣會打扮的。媽媽,是不會打扮的。

  她應該,有一個爸爸。不是大叔那樣溫和講道理的。爸爸,是不假辭色的。

  她沒有哥哥,也沒有爺爺。

  不過也許,這是她火災前的記憶吧……那些細小的記憶碎片,逼著她不停地,不停地去尋找那種溫暖。好像,只在很久很久以前才有過的感覺。

  不過現在,她似乎又找回了這種感覺。

  她可以和爺爺一起下棋,可以和裴女士逛街,可以和哥哥一起喝下午茶,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一點也不孤單。

  她打個呵欠就會有人關心地問她是不是困了;她搓搓手,就會有人幫她暖手;她咳嗽一聲,全家人都會緊張地看著她。這樣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

  不過,似乎總是覺得,少了什麼。

  似乎,一直以來,都擁有的一種溫暖的感覺,在這段時間裡,消失了。

  她已經,沒有了問別人是不是帶她回家的習慣,因為她有了自己的家。

  也不用問別人愛不愛她了,反正那個系統又不在。

  系統?

  什麼鬼?

  可現在,她卻又開始有一種衝動,想擁有一種不同於家的溫暖。

  她覺得她擁有過。

  她只是在尋找。

  那種溫暖,應該是很特別的。

  他會一遍又一遍告訴她,自己的心有多愛她。

  他會緊張她隨口說出的一句話、一個問題,會厭惡在她周身出現的所有的男人。

  他會經常給她一個突如其來的擁抱。

  他會盯著她的眼睛,一遍遍問她愛不愛他,然後在得到肯定回答後又會吻她。

  她記得他的吻。

  他的吻,沾染著她的薄荷清香。

  他的唇,靈活又柔軟,觸摸著她的唇、她的齒,和她的心。

  她記得他的擁抱。

  他的懷裡永遠是溫暖的,冒著熱氣的。

  他的心,總是跳個不停,她最喜歡靠在他的心口,聽那樣的聲音,仿佛,那就是她的心。

  她記得他的眼睛,和他的笑容。

  他總是看著她笑,不住地笑,害得她每次看到他不笑的時候,就害怕他是生氣了,提心吊膽。

  他的眼細長勾人,從第一次見面就勾得她忘記了世界,忘記了別的人。

  他的笑容總是看似溫暖,卻讓她覺得,仿佛下一秒要哭出來似的,似乎和她在一起,他總是不開心。

  不開心……

  所以,他不來看她了麼?

  麥子坐在門前的臺階上,望著巷口。

  那裡,有一對戀人,依依惜別。

  看著身形,男的估計是她老哥,女的估計是她馬子……唉,在一起了也不和她說一聲,非要讓她抓個現行。

  麥子這麼想著,卻沒力氣站起來,更沒力氣去和他們打招呼。

  直到她的哥哥薛功燦,站在了她的面前,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罕見的臉紅了。

  「你……都看到了?」

  她點點頭。

  「咳」

  她的便宜哥哥似乎並沒有想好該怎麼和她這個便宜妹妹兼女朋友前任馬子交代什麼,一直左晃晃右晃晃的。

  「啊,對了,政宇生病住院了,你知道嗎?」

  住院啊……

  知道啊怎麼可能!不知道!

  麥子站了起來。

  「哪家醫院?」

  「就是你之前住的那家。他還特地花錢硬是住進了你那個1412號呢。」

  麥子沒空再調侃些什麼了。

  她覺得,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看望徐政宇這個傻瓜。

  她住過院的。

  那種每天只能眼巴巴等著別人來看他,卻不能去找任何人的被動感,她懂的。

  他曾經陪伴她那麼多的日日夜夜。

  她怎麼能,在他住院的時候就這麼離開他呢!

  怪不得!

  怪不得整整兩天零一個小時不見蹤影!

  他是想用這種辦法來讓她找他吧!

  ……

  ……

  兩天零一個小時。

  徐政宇看著牆上的掛鐘,心裡算了算。

  那個沒良心的丫頭居然到現在還沒有找過來,真的是,笨死了!笨死了這個笨丫頭!這樣他接下來的戲怎麼演啊!

  就在這個時候,門把手動了一下。

  徐政宇趕快躺下,自己蓋好被子,等著人來。

  果然,等到了他想等到的那一個。

  「政宇,你怎麼樣了?」

  徐政宇聽著這姑娘用這種會讓他瞬間繳械投降的聲音說道。

  他不停地提醒自己,要繃住,千萬要繃住!

  他握住女孩伸向他額頭的手。

  「不用摸,我的病,不是發燒。」

  「那是什麼?」

  他看見女孩用一種引他犯罪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繃緊了身子。

  「我只是,得了一種,叫愛情獸的俘虜的病。」

  女孩愣一愣。

  「能治好我的,應該是俘虜我的愛情獸。」

  「可是愛情獸消失了,再也不見了。」

  「我的病,也好不了了。」

  第一次,他抬起頭,看著她。

  據說,用這樣的視角,去看一個人,尤其是抬頭的是個像他一樣的帥哥的時候,很容易得到女孩子的垂憐。

  額,似乎有什麼東西混進來了。

  ……

  麥子在聽到政宇這麼說的時候,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她還記得自己生病那會兒,她每天都要問他好幾遍愛不愛他,為了讓他證明他愛她,她想盡了各種法子來折騰他,要他抱她去洗漱,要他背她去遊玩,要他幫她排隊買冰淇淋,還要他忍著,不吻自己。

  折騰到最後,他成了她的俘虜——明明知道她不懂愛不會愛,也心甘情願被她捕的俘虜。

  他受了那麼多苦,現在,的確應該讓她還給他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

  這是第一次,她低下頭看他。

  有種特別的感覺襲遍全身。

  他顯得,那麼需要她的保護。

  「那麼,這一次,就換我,來照顧你好了。」

  「我的王子,我會照顧你,直到你痊癒為止。」

  她為他瘋狂,成了愛情獸。

  他為她瘋狂,成了她的俘虜。

  這世界多麼神奇。

  兜兜轉轉。

  她總會遇到,對的那個人。

  總會有一個人,為了自己,而,瘋狂。

  【END】


忍冬草(一)

  忍冬又一次地夢見了她穿越前的那些事情。

  那些四處散落的蛋糕,對面正在等著綠燈過馬路的年輕女孩子,街邊正在散步的小情侶,那輛朝著她直愣愣開過來的轎車……還有車上,握住方向盤面孔猙獰的司機。

  等到她被撞倒,倒在地面的時候,她睜著眼,努力想看清那個司機的面孔……

  人總說,當一個人死的時候,他腦海中一定會閃過些什麼,他會想起自己最遺憾的事,最愧對的人,曾經在他生命中的那些他以為是過客,其實是錯過的人……可為什麼,她在那樣的時刻,卻是腦海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

  她只感覺到,自己已經動不了,而已。

  後來呢?

  她死了以後,發生了什麼?

  她感覺到自己的魂魄離開了身體。然後她才明白,她是死了,徹徹底底地死了。

  她看見那個撞了她的司機被攔住,被指責。

  她看見那個司機沖著人群怒吼時爆出的青筋。然後,那個司機對上了她的眼睛,她看到了,充滿了惡意的怨毒的目光。

  然後,她又一次地被嚇醒。

  忍冬看了看周圍刻著木雕圖案的桌椅,和檀木做的橫樑,松了口氣。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從中國遠赴日本的西點師暖心,不是那個死的無辜異國他鄉無人收屍孤苦無依的華人。

  她是忍冬,藥膳師忍冬,一個生活在浙江杭州醫藥世家卻偏偏體質極差,體弱多病的小姑娘,一個因為父母相繼離世,心愛表哥另娶他人而生無可戀選擇自殺結果把她這孤魂野鬼召來了的小姑娘,一個如今周圍只剩下忠心老管家一枚和強壯保鏢一隻的小姑娘。

  忍冬覺得,自己穿越的地方挺奇怪,明明是中國,卻是古中國,明明說的是中文,可寫出來的字卻經常和說出來的話不一樣……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不過,雖然不能在生前回到故國,不過死後穿越回來,也是很高興的……雖然她怎麼也看不出這是個什麼朝代。

  不過,應該和她一樣,是二次元世界。

  這樣,她就放心了。

  ……

  ……

  醒來之後的忍冬,揉揉眼睛,洗洗涮涮,打理好自己,吃完早飯,然後……開門營業。

  不錯,就是開門營業。

  忍冬離開人世的父母除了留下了管家、保鏢以外,還留下了一間店鋪,當然,店鋪和她現在住的院子是打通了的。

  原先這家店鋪是醫館,治病救人的。

  看了上文,都知道,忍冬家是世代行醫的。

  忍冬經常聽到年邁的管家講述著他侍奉的第一位主子——忍冬的爺爺,如何懸壺濟世,治病救人。然後,又接著聽他講他如何侍奉第二位主子——忍冬的父親,和第三位主子——忍冬的母親,治病救人,施醫問藥。

  而如今,忍冬已經是老管家侍奉的第四位主子了。

  忍冬剛穿過來的時候,膽戰心驚。因為她根本沒有這個受打擊自殺的小女孩的一丁點兒記憶,而她知道,在古代中國,若是被人發現她上了這女孩的身,她一定會被噴狗血,然後燒成灰的。

  她迫不及待地開始學習醫術,一點不敢放鬆。

  結果這破敗的身體就這麼倒下了,因為超負荷的工作。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從管家那裡知道,原來的忍冬也是不會醫術的……因為身體不好,父母根本就不敢讓他們唯一的女兒學這費腦力的醫術,甚至可以說,所有但凡會用上腦子的事情,他們都不會讓女兒多做。

  所以,這姑娘其實是一個廢柴。

  む怪不得這姑娘一聽說爹娘都死了,就直接自殺。一點抗打擊能力都沒有!め

  忍冬一邊吐槽,一邊動腦筋,想著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忍冬的爹娘就給忍冬的錢還算富裕,撐過這一年倒是足夠,但她這破敗的身體總要請醫抓藥吧?

  還好管家懂些醫術,不然,她只能天天給對面醫館送錢去了。

  忍冬忍不住吐槽了幾句,立馬又開始考慮生錢大業了。

  她不可能繼承這家店,因為她根本不會醫術。

  她不可能做老本行,因為這裡連最基本的工具都難以找全,有本事你給我弄個烤箱試試?!

  ……

  到了最後,她看著忍冬家幾代人留下的醫藥古方,決定,開一家專門做藥膳的店。

  沒錯,藥膳店。

  忍冬的祖祖輩輩留下了數以萬計的治病手稿,包括什麼病,症狀是什麼,吃什麼藥,平時要注意哪些,哪些是忌諱不能吃的……

  而在她穿越來的這段時間,雖說她看不懂脈象這種鬼,但普通的,看面色,聽口氣,她還是看得明白的。至於為什麼做藥膳嘛,是因為,她喜歡料理啊。

  她曾經不遠千里到法國、到美國、到英國、到日本,學習各個國家料理的精髓。為的,就是能夠做出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料理。

  原本的她,只是覺得,廚師,是個永不失業的工作。當初高考考砸了,她只想著,選了做廚師,就算未來找不到飯店收她,最起碼,她還能自己開一家店。

  結果,她的分數,夠上了西點師。可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做一名廚師。

  於是,她也就安安心心地抱著她的筆記本,在學成後,跑到各個地方去學習如何做一名廚師。

  可一個手裡只有西點師畢業證書的人,又怎麼能讓人放心讓她做其他美食呢。

  在無數次求職未果後,她也就靜下心來,做一名西點師。

  而如今,上蒼給了她第二次機會!

  即使她知道,憑她的刻苦,想要繼承這家醫館,學個幾年應該也能治些小病。可她還是……自私了一把。

  而在嘗過她做的料理以後,她的老管家,也總算歎了口氣,同意了她的決定。

  今天,已經是她營業的第63個日子了。

  ……

  ……

  忍冬到店裡的時候,她家的保鏢華衛和林子已經在店裡打掃衛生了。因為是第一次開店,成本也有限,她只請了一個叫林子的店小二,再由保鏢華衛打下手,讓管家做帳房,這家店,也算基本成型了。

  不能否認,似乎在這個世界裡,人們對於健康也是很看重的。

  在聽說藥膳屋的掌廚是醫藥世家的小姐以後,這裡的人,也稱得上是趨之若鶩。尤其是,在嘗過味道的確不錯的情況下。

  啊,忘了交代了,藥膳屋,就是忍冬這家店的店名。

  畢竟,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取名,難道還是叫「暖心」?一家藥膳店叫暖心怎麼聽怎麼起雞皮疙瘩不是嗎?!

  等她和保鏢採買了所有新鮮的食材,店裡也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這個客人,是個嚴肅的女人。

  忍冬不由多看了她幾眼。不是因為她漂亮,而是因為,這已經是這女人來這裡吃的第六次了。

  因為是藥膳,所以,店裡的東西價格都比一般的店要昂貴。這裡的人們都是一個星期吃個一兩次,調養調養腸胃和氣血,安慰安慰自己又延長了壽命。像這女人這樣,連續吃了六次的,真的是沒有。

  「客人說隨便上點什麼,適合她的身體就可以了。」林子靠在廚房的端菜口,告訴她。

  [又是這種詭異的要求。]

  忍冬忍不住想要吐槽。

  除了一連六天都來吃飯,還有一點就是這人的要求總是這個。

  事實上,忍冬為了讓人們接受藥膳屋,在寫菜的招牌的時候,目錄裡都是按這些菜的功效來分的,而不是用冷菜、熱菜、點心什麼的。人們到了這裡,如果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就直接「缺什麼補什麼」,不知道的,還有兼職醫師診脈的掌櫃管家。像這種不肯診脈,非要她憑著看表面的氣色去判斷應該上什麼菜的,這兩個月,除了這個古怪的女人,忍冬再沒有見過第二個。

  忍冬想了想。

  她第一次給女人上了滋陰補陽的板栗雞翅和玉帶綠花椰菜,再加上一個番茄蛋湯。因為這女人的面色太陰暗了,讓她覺得大概是這方面不協調吧……

  後來她又來了。

  於是第二次她給她上了玫瑰柴胡蘋果茶、蒜茸豆豉蒸滑雞,她想這女人大概是睡眠不足……吧。

  結果她第三天又來了【摔

  這次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尼瑪,我給你上調節經期的烏雞糯米煲,再加一個桂圓紅棗湯。

  第四天她又來了……

  ……

  ……

  如今,已經是第六天了。

  忍冬想了想,給這女人上了一道她新發明的核桃仁粥。她覺得,這女人估計是腦子不好使,唉,補補腦吧。

  忍冬看著那道菜端上了女人的桌子。

  那女人拿起勺子攪了攪粥,突然手頓了一下。

  時間還很早,吃午飯的人流還沒有來。店裡很是安靜。

  女人吃完了粥,擦了擦嘴,然後,用一種和她本人十分相符的陰鬱聲音說道:

  「這次學會了自己去創新,做得不錯。核桃即使放在粥裡,也沒有流失它的口感,看來事先是做過處理的。小小年紀能想得那麼全面,也算不錯了。」

  忍冬心裡嘀咕:看來是遇到行家了。

  「不過……」

  不過?

  「你這丫頭不會是覺得我腦子有問題才給我上了核桃粥吧你!」女人的臉色變得惡劣起來。

  忍冬避開了她投射過來的視線。

  然後,那女人的臉色又變得緩和了些。

  「這種水準,夠做我徒弟了。」

  !!!

  什麼?!

  徒弟!

  忍冬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她家老管家撩著鬍子笑眯眯地說:「您看得上眼,就好。」

  所以,這傢伙是誰?很厲害嗎?感覺管家大大好像認識的樣子。

  女人對著她,鄭重說道:「我是雷花,你未來的師傅,特級廚師,雷花。」

  雷花?

  什麼鬼?!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麼鬼呀清明鬼,清明鬼,清明鬼……迴圈中

  這故事開始的幾章會走劇情……大概是動漫的第十集十一集的樣子,額,打聲招呼,突然想寫走劇情的文了……不過不看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我會用文字稍微描述下的……嗯……不過我大概會有很多吐槽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看得懂……

  為了可能看不懂的高考党,在下方放一個可能她也看不到的備註說明:

  這個故事的女主……是小麥花故事裡車禍的暖心店老闆娘,她穿越後的家世管家保鏢小二是我的私人定制,與劇情無關,都是原創

  至於便宜師傅雷花,是劇情裡面曾有兩集鏡頭的廣州特級廚師暴雨雷花…好像是這麼叫的

  這一章全是原創,與劇情無關


忍冬草(二)

  雷花看著眼前這小丫頭一副「你是誰你很牛逼嗎我怎麼不知道」的神情,覺得好笑。

  管家不是說這姑娘很喜歡做菜嗎?怎麼連特級廚師都不知道?

  沒錯,雷花是專門來看看這個做藥膳的丫頭夠不夠得上做她的入室弟子的。

  這當然不是因為聽到了人家的名號。

  是因為,她曾接受過這姑娘的爹娘的恩惠。

  當初,若不是她的爹娘的幫助,她大概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聽說他們夫婦去世,她整裝來這裡弔唁,結果就被這個跟隨了忍冬家三代人的老管家給攔住,得知了,這個出生醫藥世家卻因為身體不好的唯一一根獨苗,想做一名廚師。

  開玩笑的吧?!

  身體弱成這樣怎麼做廚師?!

  老管家大概看出了她的疑慮。

  「小小姐是我看著長大的。」

  「這麼多年來,從來沒見她對哪樣東西感興趣,也沒見她在哪方面有天賦。」

  「可自從她昏迷醒來以後,她就想做一名廚師。」

  「我嘗過小小姐做的菜,很好吃的。小小姐從來沒有學過這些,卻能做成這樣,是有天賦的。」

  「我雖遺憾不能延續這醫藥世家的光輝,卻也希望小小姐能有她喜歡的東西,能有她能為之奮鬥的東西。」

  「她想做廚師,我這老匹夫,總不能扯後腿。」

  「就厚著老臉,拜託你,試她一試,給她個機會。」

  雷花回味了一下這些天吃的藥膳。

  雖然匠氣太重,靈氣不足。但勝在會自己鑽研,刻苦。

  既然如此,看在她的父母的份上……

  她就收了她吧。

  ……

  ……

  忍冬背著一個小布包,身邊跟著華衛,向特地關了店門來給她送行的管家和林子道別。

  她要和師傅,去進行料理修行了。

  雖然很捨不得也很擔心這家店,但是……她果然是個自私的人。

  至於這家店,店小二讓管家的孫子搭把手了,而廚師的職位則交給了林子。

  沒錯,就是那個原來的店小二林子。

  直到她開始憂慮自己走後的主廚位子,她才知道林子的秘密。

  ——「你不會以為我來這裡只是為了做個店小二的吧?這些天,在廚房門口張望,你那些菜色,我也學了七七八八了。雖然大概還做不出你的感覺,不過,放心,撐到你修行結束,還是沒有問題的。」

  她雖然對林子不聲不響偷師的事情覺得很膈應,不過,這種事,前世的時候,她也沒少做——占著服務生的位置不停地嘗著那些食物分辨食材,她可是不止一次不止在一家店這麼做啊。

  於是,心安理得地把主廚的位置交出來——雖然她這店裡就只有一個廚師。

  跟著她新拜的師傅雷花,忍冬開始為自己接下來的生活期待。

  [每天都有美食啊]

  [每天都能學到新的東西啊]

  [不用擔心食宿,一切有師傅]

  [真的是……]

  [真的是太好了!]

  ……

  ……

  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假話。

  夢想與現實,總是充滿差距。

  什麼每天都能學到新的東西!每天他們都在路上才是真!

  什麼每天都能吃到美食!在嘗過別人做的東西,忍冬才知道,在這世界裡,雖然有好的廚師,但不是每個廚師做的東西都好吃!

  尤其……

  尤其是她現在的身體不能碰辛辣,不能吃生冷的情況!

  每次只能看著她的便宜師傅吃著什麼四川麻婆豆腐,辣子雞的咽口水,然後,低頭喝自己的小白粥……

  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她也會自己做一點或者央著她的便宜師傅下個廚什麼的,但多數情況,因為那些飯店都很忙,他們連廚房都借不到好嘛!

  真不知道為什麼。

  這個世界的普通百姓,似乎根本就沒有自己做菜的意識,吃飯都要到這些菜館飯店去。

  嘖,奇怪的二次元世界。

  好吧,她不吐槽,管家爺爺說了,她這身體想太多不好&gt_&lt

  ……

  實在忍不住。

  更可怕的是她現在是食宿自理好嘛,而且居然還要負責她這個便宜師傅的花銷【啊喂

  這讓她如何忍得!

  做徒弟真是悲慘!

  早知道她就去其他飯店當小二偷師去了……

  不過,有些東西還是很有看點的。

  比如,她親親師傅和黑暗料理界廚師的對決。

  這點就特別有看頭!

  那個黑暗料理界真心是個神奇的地方……

  說起來,不同二次元世界真的是不同風格啊!

  有的唱個歌可以拯救世界。

  有的變個身可以拯救世界。

  有的賽個車可以拯救世界。

  有的光靠想就可以拯救世界。

  而她原來的世界……貌似會網球的就得永生了。

  至於這個世界……

  似乎是會做飯就能拯救世界。

  在目睹了她家師傅打敗第N次打敗黑暗料理界的廚師之後,忍冬不由的認同自己的觀點。

  果然她之前是弄錯時空了!

  怪不得在那個世界學做菜的她會被車撞死!

  原來是因為沒有學網球的關係!

  現在她學做菜,而這個世界就偏好做菜……看來她應該不會死……吧。

  忍冬小小地興奮了一下,想到自己的病,又消沉了下去。

  可惜前身沒有意識到這點,她爸媽也沒有意識到這點,結果,唉!

  要說這有師傅和沒師傅,還是有差別的。

  這沒師傅的時候,周圍人都誇你菜的口味好。

  這有師傅的時候,菜就不止是口味好了。

  ——她的菜都會發光了!

  而且,這吃菜的人,也變得……挺詭異的。

  「這香菇飽滿多汁,讓我看到了九華山綠油油的田地和彗星神……」

  忍冬嘗了嘗自己做的這個香菇燉雞……好吧,她大概味覺不好。

  「這翠綠的蘆筍配上這陳醋吃起來太有嚼勁了!我感覺自己就像在臥龍和熊貓們一起喲!」

  忍冬看了看她做的那盆涼拌蘆筍,默默不語。

  他們一行人,從南方走到北方,從牡丹江,又走到了蒙古大草原。雖然中間因為忍冬的病,休息了幾次,但依舊是不亦樂乎。

  這樣的旅行,持續到了,雷花師傅拿到了一份官方通知書。

  好吧,其實是忍冬真不知道這個是什麼。

  反正,裡面的大意是:

  雷花師傅:

  你好!

  我們廣東特級廚師評審團特邀您加入成為本次廣東身特級廚師資格選拔賽的主持人。

  收到資訊,請儘快與我們聯繫!

  謝謝!

  廣東省特級廚師評審團

  特級廚師啊……

  忍冬想了想。

  她的師傅,雷花,不就是特級廚師嗎?

  每次師傅露出特級廚師的袖章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對師傅恭恭敬敬。就連黑暗料理界的人,就算挑戰師傅,也是畢恭畢敬的。

  那些人,都很尊敬特級廚師……

  她也好想,成為特級廚師……

  就在忍冬愣神的時候,雷花師傅已經看完了信。

  「嗯,廣東省的特級廚師資格時全中國最難得到的,每三年一次的考試,都有無數的廚師為了得到它而不停地修煉。」

  最難考的啊……

  那浙江的考試,應該會容易點吧?

  等明年她手藝學成了,就去試試吧,那個比較容易的浙江省特級廚師考試……

  「剛好,我在廣東有家酒樓,雖然從來沒開過業,不過在當地官府還是登記造冊的。忍冬,你就作為我那家酒樓的廚師,去參加考試吧。」

  「……」

  她剛才,是耳朵不好吧?似乎聽見師傅叫她去參加最難過的廣東省的考試耶……

  [QAQ,師傅,你不是我親師傅吧?你是猴子派來的救兵吧?!耍我呢!為毛不能讓我用自己藥膳屋的身份去參加我浙江的考試,非要參加這裡的考試!你徒弟我心臟不好,你別嚇我!]

  她仔細看了看雷花師傅的臉色……

  :-(

  好吧,她懂了,師傅是認真的,好吧,她去就是了,反正死在那裡也就這樣了,大不了化成鬼再穿就是了。

  T^T

  ……

  ……

  忍冬到達考場門口的時候,正聽見一個很欠揍的聲音在不停的嘚吧嘚。

  「哎呀,XXX酒家的XXX都來了啊……這不是XXX館的XXX嘛,聽說他潛心修煉了三年啊……聽說陽泉酒家派出了及第大師的得意弟子……」

  我擦,兄弟,這小報告弄得,真是……

  「……這不是天才少年阿飛麼,沒想到他也來參加了,看來我的勝算又少了幾分……雷花師傅的關門弟子聽說也來參加了,不知道人在哪裡。」

  嗯?怎麼還有她的名字?

  看來她師傅的名號的確是牛啊!

  然後忍冬看見一個一看就知道不是廚師的女孩子去問那個「包打聽」。

  「你覺得及第大師的弟子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嘖嘖,聽聽這問題,明顯就是告訴她這姑娘身邊這個矮個子小男孩就是那個什麼及第大師的徒弟嘛……

  話說及第大師是個什麼鬼?

  哎呀之前師傅給她補這方面常識的時候她貌似在走神來著……

  又走神了的忍冬,突然聽見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很吸引她的耳朵。

  「喂,怎麼還不走?」

  她回頭,看見了一個臉色冰冷的黑服少年。

  個子……比她矮^__^

  「已經要進場了你不知道嗎?」

  這少年說進場……

  嗯

  進場!!!

  忍冬回過神,看了看門牆上掛的一個大大的「面」字,然後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走進了考場。

  「第一場的考題是‘國士無雙’。」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我打算按照小當家裡面的風格進行……劇情已經開始了……吐槽也已經開始了

為了看不懂可能也沒時間看的高考黨,在這裡做一下備註:

黑暗料理界就是這個動漫裡面的終極大boss,動漫裡的小當家等一行人一直以打擊黑暗料理界為己任,原著裡說過,小當家的母親阿貝師傅和雷花是朋友,所以,我默認雷花也和黑暗料理界有過鬥爭。

小當家是動漫裡面的主角,個子和年齡都偏小,身邊的女孩嘟嘟是他的官配。

黑服少年是阿飛,全名蘭飛鴻,除了有一集他穿過十秒左右的白色衣服,其餘時間都是黑色衣服,所以,這裡特指阿飛,當然,他是這個故事的男主,原劇裡,他師傅是阿貝,身負父母血海深仇,和小當家淵源頗深,長得超帥,有空可以百度他圖片。

本章是第九…十集的劇情,講述小當家參加廣東特級廚師資格賽的事情。這是入場前的插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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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草(三)

  國士無雙?

  忍冬開始思考。

  國士無雙的面,應該是什麼樣的面呢?

  那個黑衣少年的理解固然不錯,可是既然人家已經用了這個理念,她就不能再用了。

  那麼,到底什麼,才是國士無雙的面呢?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天下第一,國士無雙。

  ……

  啊,她覺得,她想到了。

  忍冬想明白該怎麼做她的國士無雙面之後,抬頭看了看周圍。

  唉呀媽呀這個世界也太玄幻了吧?!

  這些傢伙都在幹什麼啦。為什麼切菜能直接切到鍋裡?燒菜還要來個語氣助詞?這也未免……太……

  算了不想了,尼瑪第一個都做好了!她得快一點!還好今年的廣東特級廚師考試多了一個名額,不然她鐵定趕不上!

  ……做料理中……

  ……熬湯頭中……

  ……成功解決……

  「好了!」

  「我完成了!」

  「考官大人,我做好了!」

  靠!

  忍冬看了看在她前面的這個和她一同舉手的男人,再看看那個傳聞中及第師傅的徒弟。

  你妹的,一共就只剩下兩個名額了,結果三個人舉,這算毛啊!

  更可惡的是,考官居然先看了那個男人的面。

  這男人叫什麼?

  王五?

  靠,他兄弟一定是張三和李四吧?!

  「王五,不合格!」

  她聽錯了嗎?

  尼瑪這個場上唯一的一個不合格耶,看來這傢伙料理要重修了。

  忍冬心裡竊喜不已,等待著考官來試嘗她的面。

  ……

  ……

  考官走到女孩面前,看著女孩微笑的臉。

  [這個女孩子,就是雷花師傅的關門弟子啊……]

  [看上去病怏怏的嘛。]

  他看了看碗裡的面。葷素都有,顏色亮麗,看上去倒是挺有食欲的。

  拿起筷子,嘗了一口。

  忍冬忐忑地等待著考官的反應,卻發現他們似乎,沒什麼反應。

  不應該啊……

  這面很好吃的。

  「跟我說說你這面為什麼可是說是國士無雙。」考官半響,問道。

  「是。」

  忍冬模仿著之前幾個人的口氣。

  沒辦法,這個世界的人說話風格和她真心有差異。

  「這面,叫五味皇家面。我在湯裡面,加了二十多種食材,做出了這碗面。」

  「有這麼一句話,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天下第一,國士無雙。’那麼,國士對應的就應該是天子了。在古時,天子總會賞下自己的菜肴給他滿意的大臣,也就是給他心中稱得上是國士無雙的人,因此,這碗皇家御用面,也就是,國士無雙面。」

  「可是,你怎麼就能說這面是皇家御用面呢?」

  「是。」

  忍冬歎了口氣,這種說話風格真心累人。

  「我曾經到過日本。這面是和日本的意味老師傅學的。不過,老師傅對於這面的湯頭,要求是熬三天三夜。為了加快湯的熬制,我用了石子來提升溫度,並選用了與老師傅不同的快熟食材,製成了這碗面。」

  忍冬忐忑不安地等著考官的答案。

  「忍冬,通過。」

  歐耶!麻麻再也不用擔心我的考試啦啦啦……

  忍冬心裡歡呼雀躍。

  「現在試吃小當家的作品。」

  原來這男孩叫小當家啊。

  忍冬回頭看了看那個穿著紅白衣服的小子,發現他也在看她。

  於是,她對他做了一個「加油」的口型。

  ……

  ……

  小當家看著那個女孩子對自己做了一個「加油」的口型,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心地很好的姑娘。

  早在考場外面,他就已經注意到她了。

  當然,不是因為她漂亮。而是因為,她的年紀看上去,似乎也不大,和嘟嘟差不多的樣子。

  這樣的女孩子,會做出什麼樣的料理呢?

  當時他就很好奇。

  事實證明,這女孩子果然很厲害。

  她做的國士無雙面,居然用的是日本的方子。這個女孩子,一定知道很多其他地方的美食!

  在這個選拔特級廚師的考場,果然是能人輩出!

  ……

  ……

  忍冬發現這個叫阿飛的少年好像對這個叫小當家的及第師傅的弟子很不一般。

  她心裡暗自想了一些有的沒的,YY了兩人的關係。

  啊,好吧,她錯過了評委對她的面的評價。

  嘛,這不重要,好吃就可以了嘛。

  然後,跟著大部隊,忍冬走進了那個居然發著光的地方……

  尼瑪這世界居然出了料理會發光,連料理場都會發光……好吧這個地方貌似叫鬥味場。

  鬥味場裡,琳琅滿目的都是材料……

  本來忍冬還想感歎一下,不過……全都被那幾個一同入選的傢伙給感歎光了……她果然是這個世界多出來的廚師,連臺詞都沒有。

  她看著那個叫阿飛的少年抱著雙臂拽著臺詞,心裡羡慕不已。有臺詞的人,就是好。

  等回過神來,就看見她家便宜師傅站在城牆上拽得要死的發話。

  然後就是耳邊這只蚊子在叫。

  「沒錯,這就是傳奇女廚師雷花,與四川仙女阿貝師傅並列,有響噹噹名稱,廣東暴雨雷花女廚師。」

  「……對,她擁有無人可比的才華,因此,不論對自己,對別人,都十分嚴苛。」

  忍冬再心裡使勁兒的點頭。

  沒錯!

  這個女人可嚴厲了,可可怕了!吃飯還要我付錢!她都不肯給錢!

  「聽說她至今,只收過一個門下弟子,今年好像也來參加比賽了。」

  忍冬默。

  她要不要說她就是那個門下弟子?

  說出來會被打死的吧……

  唯一的啊……

  怪不得那個女人一點也不懂得怎麼教徒弟……

  不過……

  她居然願意收她呢……唯一的弟子,聽著,還挺不錯的。

  「馬上開始進行新的測驗。」

  「素材,和初試一樣,依舊是面。」

  「題目是:非面。」

  靠,你妹!

  居然又做面,還是非面!不是面的面!我百度都百度不出來好嘛……

  忍冬看著剩下的幾個人像是變了身一樣的用各種亂七八糟,額,好吧,五花八門的特技做著面。 居然,居然還有一個人在放鞭炮!

  果然!

  「這裡的每個人都怪怪的!」

  嗯?這不是她的臺詞嘛?誰又搶走了她的臺詞!

  忍冬回頭一看,是跟在小當家身邊的那個叫……額,粉嘟嘟,嗯,嘟嘟的小姑娘在說。

  好吧,原來這句臺詞也不是分配給她的。QAQ

  ……

  ……

  忍冬開始思考,她應該做什麼料理呢?

  忍冬知道,在場的所有人的手藝其實都已經達到了特級廚師的標準了,就像考試一樣,其實每個人水準都差不多,只是,考心態而已。正所謂三分考知識,七分考心態。所以說,這次也一樣,特級廚師,考的不是做菜水準如何,而是考作為廚師的心態、三觀。

  扯多了,扯回來。

  她要做的,就是突出自己的特點。

  可是她有什麼特點呢?

  師傅評價她,沒什麼靈氣,靠的不過就是努力而已。所以,和這些年輕優秀的廚師比起來,她這麼多年的積累,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她比得上他們的,能超過他們的……

  忍冬腦海裡閃過了前世她告別父母穿行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曾經指點過或者嘲笑過她的廚師、每一張為了她做的東西贊口不絕的人……還有那一本本記錄得厚厚的筆記心得。還有這輩子,和師傅一起穿梭在中國大陸一起尋找新鮮食材和美食的那段日子。

  是啊,如果說有什麼比得上別人的,不就是這個嗎?

  她比別人強的就是她的閱歷,她的腦海裡,有比別人多得多的菜式。就像之前那場比賽,她能用日本料理取勝一樣,她在這方面,絕對能強過他們!

  不,不止這樣。

  忍冬露出了微笑。

  她不止擁有閱歷而已。

  她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當初穿越而來,她記了那麼多的方子,忍冬回想起了那個留著醫藥世家全部醫藥筆記的書房。

  她還有……一整個家族的醫書啊。

  她可是,藥膳師,忍冬啊。

  藥膳?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呢!

  ……我是和麵的分割線……

  ……我是做湯頭的分割線……

  「時間到!」

  「……評分方法採用相互評分制……」

  果然不出她所料!

  忍冬聽到這一句,立刻為自己的遠見卓識點了個贊。

  她就知道,重點根本不在於料理的味道,而在於廚師的心胸!這種考心態的考試,唉,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至於打分嘛,呵呵,果斷都滿分嘛。反正她的舌頭怎麼都吃不出什麼「仿佛和熊貓一起」這種味道。

  至於評語……

  她這個連感歎詞的臺詞都輪不到的穿越女,在這種情況下,鬼才會給她留個空讓她插話!

  第一個作品……她沒下筷,一看就知道加了不該加的藥材好嘛,不要小看她辨認藥材的能力好嘛!

  不過,這些話她根本就不用說,因為那個小當家和阿飛已經義憤填膺說了一堆了……果然她是沒有臺詞的傢伙。

  orz,這姑娘叫什麼來著,都還沒記住,就被弄出去了,不過人家好歹還有幾句臺詞……

  第二個作品……一端上來她就知道,尼瑪,這不是她小學的時候每天當早飯吃的貓耳朵嘛。不過,她覺得,這種話還是不要說比較好……

  「你們都沒看過吧?這個叫做‘貓耳朵’,因為它的形狀像貓的耳朵,所以直接這麼叫它,這是山西省某一個村裡當地才有的很稀奇的面也是我走遍各地到處學習的時候,到了當地終於得到一個老師傅傳授給我技巧,用麵粉團做成的。」

  呵呵,某村莊?很稀奇?她覺得她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不過這次,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把人家淘汰的,而是……因為用了麵粉。

  好吧,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貓耳朵也是面。

  還好她沒有臺詞,不然就笑掉大牙了。

  不過接下來的幾個作品,就都是合格作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的小當家是木有字幕的,所以很多都靠自己翻譯……

我是為了高考党天使做的備註君:

這是第10集左右的事,講述了小當家等參賽選手做國士無雙面的事情。在小當家不解題意的時候,是阿飛給他的提示。

至於女主的面嘛,是日本的面沒錯的,加石頭可以加快速度這個點,是參照動漫裡他們又一次煮魚為了加速處理就是這麼做的,對不對就不要管我了……

動漫裡當小當家做好面的時候,有另一個叫王五的同時舉手,但最終被判定不合格,小當家憑藉主角光環勝出。順利進入下一關。

省略了不必要的東西,感覺,就算記憶已經記不清了,靠這些應該也能想起些【忐忑中

從來木有嘗試過跟著劇情走,所以不造這樣對不對【對手指

我需要你們,我的小天使……

最後來個通知:明天停更一天,因為考試……我怕自己心情不好把女主弄死……

啦啦啦,我來為高考黨解釋一下劇情:

這章的故事裡,重要的就是兩個炮灰可能記憶不深忘記了。

原著裡,第二場考試一共五個人通過,一個女的,三個男的,一個光頭。

第一道面是女人做的,裡面加了罌粟,所以被判定不及格。

第二道面是除了阿飛小當家以外的那個男人做的……就是貓耳朵,吐槽我已經吐過了,反正最後因為依舊是用麵粉做的面,被判定不和題意,不合格。


忍冬草(四)

  第三個作品,來自一個光頭的,用牛肉做成的面。

  味道……

  好吧,她只知道好吃,反正她沒有臺詞,還是聽別人的評價好了。

  第四個作品,來自阿飛,用馬鈴薯做的面。

  大概是因為這少年是這個二次元世界的主要人物吧,明明才遇到沒一會兒功夫,作為一直記不清別人名字的忍冬,也能清楚地記得這少年的名字。

  不過……

  為什麼有那麼多辣椒……

  忍冬猶豫了一下,她還記得,管家和她說過,要忌辛辣,忌生冷。從穿越以來,為了能有一個好身體,走遍中國的每個角落去尋找食材和秘方,她從沒有碰過這些說過不能接觸的東西。

  結果這碗面……

  又是冷的,又加了辣椒……

  可是……

  都已經到了這裡了,只差一步了,難道要她因為不吃冷的和辣的然後就放棄麼?

  她總不能和別人說她聞聞就能知道什麼味兒了吧?

  於是,一咬牙,忍冬吃了一口。

  [好歹我已經學了廚藝,在這個以廚師拯救世界的地方,總不至於那麼早死吧?!]

  味道……果然很好TOT

  她自從穿越就沒有吃過辣,頭一次吃真的好想哭。

  「我做得很難吃嗎?你為什麼是這個表情?」

  嗯?好像是在跟她說話。

  忍冬抬起頭,看著那個皺著眉頭看著她的少年阿飛。

  「不,不是難吃,很好吃,因為太好吃了,有些感動。」

  好吧,這是她在這個考場裡的第一句臺詞。

  為了證明她自己的話,她不得不又多吃了幾口。然後看了看兩邊,都把面給吃光了,於是,也只能硬著頭皮吃下去。

  [雖然味道很好……但我會不會因為這個死掉?!]

  ……

  結束了阿飛的面料理,接下來,就是她的主場了。

  忍冬讓人端上了自己做好的面料理。湯裡面是一團透明的線,整碗湯呈現出一種誘人的明黃色。

  「這看上去,和麵好像哦,不過,居然是透明的耶!」忍冬剛要開口,第一句話就被那個叫小當家的小鬼給說去了。

  「這不是面,是米線,是我用米粉、豌豆澱粉、石蠟、滑石粉通過一定的比例兌出來的。」

  「石蠟?」那個一直站在小當家身邊的明明不是參賽選手卻依舊進來了的女孩子嘟嘟仿佛吃了□□一樣的看著她。

  「事實上,這米線的做法來源於雲南的一個小城市,昆明。由於當地的麵粉產量很低,為了能吃到面料理,他們就用這樣的方法製作面,沒有麵粉的面。」

  所有人恍然大悟,然後低頭嘗了一口。

  「這是……」

  「這是……」

  「這是……」

  三個品嘗料理的傢伙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甜的?」

  「居然是甜的?」

  「甜的面?」

  忍冬看著他們受打擊的樣子,接著說:

  「我用老南瓜和銀耳燒成湯,老南瓜自身本就有一股甜味,加上銀耳本就是通過甜味才能體現出它的口感,整個面就呈現出一種甜的滋味了。」

  忍冬接著補充:

  「南瓜和銀耳都有清熱解毒降火養身的功效。我知道大家一定這些天為了這個特級廚師的選拔費了很多心思,特地製作這份是面又是甜品的料理,為大家調養調養身子。」

  「啊!」

  忍冬很不爽地看著那個光頭。

  尼瑪好不容易有了屬於自己的大段的臺詞,你居然還不讓我說完,你個沒天理的傢伙!丫的,比中指。

  「你就是那個雷花師傅收的唯一的徒弟吧?那個以做藥膳而聞名的,那個……金銀花!」

  「……」

  金銀花你妹啊【掀桌

  你才是金銀花,你們全家都是金銀花!【暴走

  勞資是忍冬!忍冬好嘛!

  雖然是同一個東西,可是叫起來有差別的好嘛!好嘛!

  「不好意思,在下忍冬。」說著,她沒好氣地坐下了。

  看來之前的那些有的沒的,這傢伙也沒聽。

  即使心情因為光頭而不好,忍冬依舊靜下心來,吃下一位,也就是小當家的鯰魚面。

  鯰魚做的面,好神奇!

  忍冬挑起了一根面,不由的感歎。

  味道……

  她嘗了一口。

  也真心不錯。

  至於剩下的那兩隻為什麼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她真心不想管,反正也沒她臺詞【攤手】

  接下來,就是給別人的作品打分了……

  忍冬胸有成竹地在其餘三個人下面打了九分。

  [明顯這關就是為了看她有木有氣量嘛,果斷有好嘛!]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那個之前叫錯她名字的光頭,就這麼悲劇的被帶走了。

  [哼,活該!]不得不承認,女人果然都是小心眼的生物orz

  那麼接下來,就是她,阿飛,小當家三個人的對決了。

  「這次的名額有兩個,那麼,現在,我要你們自己給自己的作品打分。同樣,滿分是十分。」

  忍冬偷偷瞄了在她兩邊的阿飛和小當家一眼,心裡撇撇嘴。

  果然是沒有看過電視劇的古裝人物,被這個問題給震撼到了吧?

  這問題,明顯就是考,作為一個廚師,對料理的用心程度。如果這個料理,你自己都不滿意,你還有什麼臉端出去給客人吃?!

  「那麼忍冬,我先來問你,你給自己的作品打幾分?」

  忍冬一臉「你絕壁不是我師父你是猴子派來的救兵」的眼神看著雷花師傅。

  「是。」她又要開始用「中華體」了。

  「我給自己的作品的打分是,是十分。」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忍冬開始流汗。

  [是熱的嗎?怎麼感覺不大對?還是緊張?]

  [緊張?]

  忍冬攤開自己的手掌心,果然,全都是汗。

  也是,這麼多年,整整兩輩子的努力,到底能不能得到認可,可不是就看今天了麼?!

  「那麼,小當家,你給自己的作品打幾分?」

  「是。」

  「我給自己的分數,也是十分。」

  「是十分。」

  鬥味場回蕩著那個「十分」。

  忍冬不禁感歎,不愧是本土人士,就是中氣十足啊。

  「那阿飛,你呢?」

  「也是十分。」

  「十分。」

  忍冬聽著從鬥味場傳來的陣陣回聲,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和這個鬥味場的氣場犯沖,不然為什麼雷花師傅的話會有回聲,阿飛和小當家的也有,而唯獨她沒有。

  不會,是磁場不合吧?

  「你們三個。」

  「全部合格!」

  等到忍冬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親親師傅已經摸著她的頭,和她說:

  「你做的很好,忍冬。比我想像的,要好。不枉我從浙江省要來了這個通過的名額。」

  「以後,我覺得,你可以自己,走料理的修行之路了。」

  忍冬糟糕的臉色,慢慢柔和下來。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師傅。」她戴上屬於特級廚師的臂章,心中歡呼雀躍。作為女的不用穿那件紅背心真的是太好了。就這麼一件衣服上面有徽章,難道要她穿著這件衣服一輩子麼?!

  等到鬥味場的大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忍冬已經可以很淡定地看著那兩扇門發出來的那種光芒萬丈了。

  等光芒退去,她看見了一群人。然後在那一群人裡,忍冬看到了保鏢華衛……還有老管家?!

  管家在這裡幹什麼?!他在這裡那藥膳屋怎麼辦?!帳房換人了麼?!怎麼也不和她說一聲!她好歹也是名義上的主人啊!

  不過,在看到管家欣喜的笑容的時候,忍冬的心又柔軟了下來。能有一個願意和她一起分享成功喜悅的人,真的是,太好了。

  這麼想著,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

  ……

  阿飛在和小當家告別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身後的驚呼,一轉過身,就看見那個和他們一起成為特級廚師的女孩子倒了下去……

  她好像叫……金銀花?

  沒有多想,他湊了上去,小當家和身後的一群人也跟著湊了上去。

  「她怎麼了?」因為不確定這個女孩到底叫什麼,阿飛覺得,還是不要叫名字比較好。

  只見那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摸著女孩的脈搏,那個大塊頭則托著女孩的屍……不,身體。

  「嗯……」這山羊鬍子看上去應該是個大夫,只是,為什麼一個廚師身邊會有一個大夫?!

  「忍冬怎麼了?」

  從鬥味場收拾好東西走出來的女孩的師傅雷花擠到了他的旁邊。

  「情況不是很好。」那個山羊鬍子說到。

  周圍的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等著下文。

  「小小姐身體底子不是很好,最忌諱的就是大喜大悲、思慮過多。可今天,她的情緒……唉。」

  阿飛明白這個老人沒有說出口的意思。

  特級廚師,是無數的廚師夢寐以求一輩子,都想得到的榮譽。即使他被稱為天才少年廚師,又因為身世性子冷淡,也會為了得到特級廚師的資格而激動不已,更何況,這個涉世未深、又有師傅保駕護航的小姑娘。

  「不過,如果光是這樣,應該不至於昏迷不醒啊……」那個山羊鬍子說道。

  阿飛的心裡一突。

  「啊!」傳聞中嚴肅認真不動如山的雷花師傅突然驚慌失色。

  「我忘了忍冬她不能吃辛辣生冷了!」

  阿飛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盤面料理。

  既是冷的,又是辣的。

  他第一次,認認真真看著這個昏迷了的小姑娘。

  蒼白的臉色、緊皺的眉頭、眉心一點美人痣,烏黑的頭髮,發白的嘴唇……

  多麼標誌的一個姑娘啊,卻被他的料理……他最驕傲的料理,給害成了這幅樣子。

  阿飛的心裡有些懊惱,和沮喪。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到了這個故事……點擊又減少了,果然是政宇吸引人麼……

PS.

這面是我杜撰,不要當真!我只是亂來的而已,我是文科生,你們不能指望我對這些東西的製作需要多少時間有個概念的

額,明天就是我上學的日子了……我們商量商量,隔日更?

我是個學霸啊,當初就是為了中考高考鎖了自己所有的文棄號的人……所以,恩,隔日更,就醬紫……吧

我正在忙活那本還貸錄……打算把還貸錄做成快穿影視加杜撰小說的書……有木有想看的電視劇?我在這裡徵集喲,報上來我要動手啦!

現在,讓我化身為解說員,為高考黨解釋一下這章的劇情:

首先,是我原創劇情裡關於金銀花和忍冬草的關係……其實他們就是同一樣東西,搞錯是正常的。

其次,這一集小當家做出了很有彈性鯰魚面,照理,鯰魚面應該是軟趴趴的,但小當家因為是主角於是就不軟了,令其他參賽選手打受打擊……

最後的打分什麼的都是原劇情照搬,不過吐槽是自己加的。

阿飛的面……真的是又冷又辣,這是我通過小當家和光頭的內心獨白推測出來的……


忍冬草(五)

  忍冬又開始做那個夢了。

  她夢見自己在蛋糕店裡把蛋糕裝進了盒子裡,開始數著蛋糕盒子。她看著自己的西點屋,裡面只有幾個客人。

  靠窗的兩個西裝筆挺的客人似乎是在談生意,選在了這個地方簽約,他們不會再點些什麼了,有這些閒工夫,還不如據理力爭。

  那個坐在盆栽邊上的一男一女似乎是情侶啊,看著他們身上的校服,她真想感歎:早戀是不好滴,少男少女們。不過,看上去兩個人氣氛不是很好,估計是要談崩,崩了也就走了,不會有心情點餐。

  既然如此,乘著現在,送外賣去。她雇的送外賣的小子今天家裡有事晚點來,可是這些蛋糕已經烤好了,在這段時間不送出去,就不新鮮了。她可不能砸了自家店的招牌。

  這麼想著,她捧起了那些已經疊好了的蛋糕盒。

  忍冬就這麼站在這個夢裡的自己邊上,不停地沖著這個自己喊:「不要出去,不要出去!別走!別走!」

  可是,她阻止不了這個夢裡的自己。

  她看著自己被車子撞倒在地。

  看著自己睜著眼睛死不瞑目。

  看著周圍散落了一地的她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才全部烤好的蛋糕。

  看著周圍那些震驚卻不可憐她的人群。

  還有……

  那個司機!

  那個司機怨毒的眼神!

  好可怕!好可怕!

  可怕到,她不想再看下去,逼著自己,睜開了眼睛。

  ……

  忍冬看著周圍古色古香的建築,確定自己,應該是回到了這個穿越後的世界。

  太好了,又回來了。

  然後,她看見一個頭,咖啡色的頭。

  咖啡色?他們家有這個發色的人嗎?

  那個咖啡色的頭開始和她說話了。

  「你怎麼樣?還好嗎?」

  這麼有磁性的聲音?!這個人是——阿飛!

  ……

  ……

  阿飛在目送小當家一行人離開以後,跟著雷花師傅,和留著山羊鬍子的大夫一起,來到了雷花師傅在廣東的菜館。

  「她的病,有我一份責任。請讓我,來照顧她吧。」

  他就這麼朝著雷花師傅低下了頭,說出了他的請求。

  然後,得到了許可。

  管家……好吧,他已經知道,這個大夫其實是忍冬小姐的管家,也知道了忍冬小姐是醫藥世家,她不應該是一個廚師,而應該是一位喜歡下廚的小姐。當然,他也知道了華衛,那個忍冬小姐的保鏢。

  管家和華衛收拾好了可以讓忍冬小姐住的房間,阿飛親自把忍冬抱到了床上。掂著手中的分量,阿飛又一次為自己居然害得這麼瘦弱的小姐昏迷而感到愧疚。

  等聽完了管家的交代以後,他目送了管家的離開,開始守夜。

  管家畢竟老了,總不能讓他來守夜吧?

  阿飛的房間就在忍冬的隔壁,僅隔了一堵牆,阿飛可以確保即使自己在睡覺也能立馬聽到動靜就趕過來。

  不過這樣的想法,沒能實施。原因是——

  「不要出去!」

  他聽見那個再睡夢中緊皺著眉頭,發著冷汗的小姐說道。

  「不要出去!」

  他不得已,把座位從桌子旁移到了女孩的床頭。

  「我不會出去的,忍冬小姐,我會留在這裡。」

  「不要走!」

  那個女孩仿佛在夢中正失去著什麼重要的人活著東西,不停地搖著頭喊叫著。

  他不得已,伸出雙手固定住忍冬的腦袋。

  「不要走!」

  阿飛感覺到,手上濕濕的。一看,是女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到了他的手心。他心中一痛。

  「我不走。」

  「我不會走的。」

  [她到底,夢到了什麼?]

  [她為什麼,這麼傷心?]

  阿飛看著女孩的眼淚出神。

  等回過神來,對上的,是一雙迷茫又慶倖的瞳子。

  他想要掩飾自己之前望著她出神的事情,不由張口說道:

  「你怎麼樣?還好嗎?」

  想了想,這樣好像太生硬了,於是,又加了一句:

  「餓不餓?」

  ……

  ……

  「餓不餓?」

  忍冬聽著那個叫阿飛的少年這般問她,聯想到那盆全是辣椒的涼麵,趕忙使勁,搖了搖頭。

  那個少年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似地,又說:

  「不會放辣椒,也不會是冷的,你放心。」

  然後,動了動嘴皮。她看著他的喉結動了動。

  「之前的料理,對不起。」

  [他知道了?]忍冬不禁想到,她看著少年,那個叫阿飛的少年,也沒有躲避她的目光。

  [他知道了。]忍冬確定。

  忍冬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似乎一直在自責的少年說。

  她沒有怪他。她之所以身體會變成這副鬼樣子,完全是她自己作(zuo)的原因。是她沒有和評審說她不能吃這些,硬是要吃的,是她沒有在一開始就告訴這個少年她身體不好的……

  更何況……

  這具身體,本就是個死人的,而她,本就是個已死之人的魂魄。

  她本來,就不該存在在這個時空裡啊。

  忍冬不由想到,要是沒有她的存在,眼前這個少年,現在,應該是意氣風發接受著別人的禮贊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失魂落魄守在她身邊。

  可這些,她該怎麼和這個少年說?他又怎麼會明白?

  這個年紀的少年,最會做的事情,不就是,鑽牛角尖麼?

  是啊,就算再怎麼冷靜早熟,他也依舊是個,少年啊。

  「不是你的錯。」忍冬最終低下頭,劉海遮住了眼簾,乾巴巴地說。

  「你不需要愧疚。」

  ……

  ……

  事實證明,忍冬的話的確是沒有說服力。

  第二天,當管家扶著忍冬坐起身子來的時候,看見了穿著圍裙端著碗推門進來的天才特級廚師阿飛,她就知道,人家根本就沒把昨天自己對他說的話聽進去。

  [等過段時間,我身體好起來了,總可以讓他離開了。]

  已經知道只要自己身體沒有好,這個少年估計就會像現在這樣給她送飯送菜照顧她的忍冬最終下了這麼個決定,也算,給自己一點安慰。

  愣神的時候,少年做的料理已經端到了她的面前。

  「這是參苓粥,我照著你的方法做的,養脾胃,你嘗嘗。」

  忍冬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進嘴裡。

  這味道……真贊。

  忍冬已經無暇顧及阿飛是從什麼地方得知的她的藥膳粥的做法了,完全被這味道給迷住了。

  「看來,你也不是只會做辣的嘛。」

  忍冬笑著調侃道,然後又舀了一勺粥,放進嘴巴裡。

  大概是因為畫風不同,少年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呆了半天,也沒適應過來。

  忍冬自我反省了一下,覺得自己以後還是不要做這種破壞這個次元氣氛的事情比較好。

  ……

  ……

  阿飛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孩的笑。

  女孩蒼白的臉上露出一丁點的紅暈,嘴唇因為這一天的休養也有了些淡淡的粉,她的眼睛裡亮閃閃的,仿佛有著漫天的星辰……

  再然後,大概是因為他看她看得太久,女孩尷尬地一點一點收攏自己的笑容,抿了抿嘴唇,不聲不響地低頭喝粥。

  阿飛知道,自己不應該接著看下去的。可是,她真的,很漂亮啊。就像是山崖邊的百合花,他偶一抬頭,就看見讓他目不轉睛的美。

  目不轉睛……

  直到女孩放下了勺子,他才把視線轉移。

  碗裡的粥還剩了一半。

  他皺緊了眉頭,抿抿嘴,卻沒有再說什麼。

  管家說了,她的胃口,一向不是很大的。只是,他沒想到,居然,這麼小。這點飯量,怕是他八歲的飯量吧。

  [等明天,換個菜式吧。]

  他暗暗地想。

  ……

  ……

  忍冬尷尬地看著少年慢慢皺起的眉,偷偷摸了摸自己已經有些脹的肚子,錯開了少年對著她的眼神。

  她知道這男孩在想些什麼。

  他一定在想,這個姑娘怎麼飯量這麼小?!

  事實上,哪裡是她飯量小,明明是這個次元的人飯量太大的緣故好嘛【掀桌

  她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這裡的人能吃完一碗面以後還能大叫再來一碗;為什麼這裡的官員個個都那麼會吃東西;為什麼這裡的廚師做菜為什麼像耍雜耍?!

  她這才是正常人的飯量好嘛!

  快點把這個碗給她拿開!她不想見到這個碗,這回提醒她,她和他們的次元世界,是不同的!

  是啊,次元不同。

  次元不同,又怎麼能愉快的玩耍?

  忍冬突然找到為什麼自己的病一直好不了,明明只是一碗辣椒面就把自己弄成這樣的原因了。

  原來,是次元不同啊。

  她穿的這個身體,是個病癆鬼。照理,應該在之前就已經死掉了。而她,本就是一個因為車禍死掉了的孤魂野鬼。

  卻不想,不屬於同一次元的她們居然能混合在一起——這大概,是因為她有一顆適合這個次元的心吧……是那種「想要成為廚師」、「想要做出讓大家滿意的料理」的心情把她吸引到這個世界來的。

  可是……

  忍冬消沉了下去。

  她畢竟,不屬於這個次元,這具身體,也本不應該繼續存在。

  是她,在逆天啊,她註定,要死。

  這場病,就是一個預示。

  但是……

  她真的,真的很想待在這裡啊!

  這個為了廚師而出現的次元,才是她夢寐以求的世界!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打動了上天!

  就這麼離開,就這麼還沒有和這裡那麼多料理高手比拼,還沒有嘗過天下最好吃的料理,沒有學到料理的精髓,她真的,不甘心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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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草(六)

  就在忍冬倒下後的沒幾天,師傅雷花就把這家餐館的鑰匙交給了忍冬,並和她說著接下來的安排。

  「原本,是打算把這家餐館交給你來練練手的。」雷花的表情透露出一種惋惜。

  「不過你現在這副樣子,我怎麼也不能這麼做了,鑰匙還是交給你,至於主廚的位置,阿飛已經答應會代替你,並且照顧你,直到你痊癒的那一天。」

  她拍了拍忍冬的肩。

  「快些好起來,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她從來沒有帶過徒弟,沒有過師傅所以也不知道應該要怎麼教導她。她沒怎麼盡過做師傅的責任,還因為疏忽,害得唯一的徒弟病倒。她知道她的徒弟喜歡料理,喜歡這個少年。那麼,就讓她幫她一把好了,算是做師傅,會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李提督需要我去上海幫他辦些事情,我要離開這裡了。」

  「你……做你想做的事吧。這家店,不是一定要開的。」快去和那個叫阿飛的小子告白啊你愣著幹什麼啊喂。

  ……

  ……

  忍冬看著手裡的這把鑰匙,心裡感動不已。

  她從來沒有過一個真正的師傅,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師傅都是怎麼對待徒弟的。但是她知道,一家店的鑰匙,是這家店最重要的東西。而她的師傅,願意並且信任她,把這家店交給了她。

  那麼問題來了。

  她現在有兩家店了,一家店還在浙江,這該怎麼辦?

  算了,不想了,多思慮不好。反正兩家店都有人在管了,她掛個名頭就是了。2333

  她正想著,就聽見「吱嘎」的一聲,這是門開的聲音。回過頭,是阿飛,他又端了一個盤子。

  TAT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四次了,不是說這家店交給這傢伙管了嘛,怎麼他還這麼閑,老是端不同的粥到她房間來?!

  她是真的吃不下了好嘛?!尼瑪,次元不同就不能好好溝通了麼!

  可事實上,忍冬也知道,這個少年,是好心。畢竟,在他看來,她的飯量太小了,這不是什麼好事情。他希望她的身體能好起來,所以才會這樣想方設法地給她做吃的吧……

  其實,她再怎麼吃,也就是覺得好吃而已。她做不到像這裡的人那樣會出現亂七八糟的意境……做料理給別人吃,就像是彈一首曲子給別人聽,如果聽的人沒感覺,就是不值得彈曲子的人用心對待的人,同樣的,她,也不是那個值得他用心對待的人啊……

  ……

  ……

  阿飛端著新做好的粥一步步走上樓梯,走過一扇扇門,走到最裡面的那扇門前。他深呼吸一口。

  就在不久前,在他還在熬粥的時候,雷花師傅來找過他。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可是忍冬這情況,我不放心。」她緊緊盯著他。

  阿飛深知,雷花師傅是在問他要個承諾。而他,也願意給這個承諾。

  「是,我會照顧她的,您放心。」

  可雷花並沒有離去,而是繼續盯著他。他知道,這意味著,還有其他事情。

  「這家店,我本來是打算交給忍冬的,算是作為師父的一點心意。」

  「不過她現在,也不能接手。你願不願意,代替她,作為主廚。」

  明明應該是一個問句,卻硬是被雷花師傅說成了一個陳述句。不過,他也不想去計較。

  反正他之前待在那家店,也不過是為了取得廣東特級廚師推薦名額,現在他已經得到了,就不用再在那家店待著了,比起在那家店受著嫉妒和排擠,這家店的獨一份的地位更讓他心動。

  更何況……更何況……忍冬小姐,還在這裡,需要他。如果是代替她做這家店的主廚……

  阿飛心裡一熱,點了點頭,抱拳。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阿飛回過神,發現自己還是站在門口,探了探碗的溫度。

  [再不吃,料理的口味就會改變的。]

  於是,也不想著敲門了,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忍冬小姐正坐在床上,手裡,翻著一本醫書——那是老管家為了讓小姐打發時間從浙江的書房裡帶過來的。

  忍冬的手指纖細白淨,指甲泛著不健康的白,在書上用指甲刻出了印跡。

  [她又在發呆。]

  阿飛想到。

  這麼多天給忍冬送食物,每個夜晚又是守夜的,阿飛早就發現了這個女孩的種種小習慣,包括,她喜歡發呆這件事,以及她只要發呆,就會有許多手指上的小動作,例如在被子上不停像在敲擊著什麼,打著節奏,又或是像現在這樣,在書上刻著亂七八糟的痕跡。

  他原本,是最討厭這種不認真老是走神的人的,可不知為什麼,對著這個女孩子,他卻生不出討厭的情緒,相反,總有種,莫名的,嗯,竊喜?

  這次準備的,是紅棗黑米粥,補血養顏。

  她的臉色,自從從鬥味場出來以後,就沒什麼血色,雖然也很美,可是,還是會愧疚,尤其,是想到她剛參加考試時候的模樣,雖然一臉迷茫,卻有著健康的臉色和紅暈。

  他把粥端到她面前,看見了她皺的緊緊的眉頭,心裡覺得好笑。

  這個世界上,能把吃他阿飛做的料理當成一件痛苦的事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吧?這個……這個,這個奇怪的女人。

  不論她喜不喜歡,願不願意,他也要想盡辦法讓她多吃一點。管家兼職醫生的那位留著山羊鬍子的老伯說了,必須讓她補足營養。第一碗粥養胃,第二碗粥補氣,第三碗粥去濕,現在,是第四碗粥,補血。

  他不會醫術,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救她。他會的,只有廚藝,能做的,也就只有料理了。

  這裡面有的粥,是按照她的做法來的,有的,則是他參考了她之前的資料筆記做出來的。她是個很有料理才華的女孩子,總是能想出那麼多的新料理;她也一定是個善良的女孩子,總是想著,用料理調理大家的身體,卻不知道,最需要調理的,就是她的身體……

  呵,這個傻女人。

  ……

  ……

  「不,不要,不要殺我媽媽!」

  忍冬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聲音,睜開了眼睛。

  她本來就不是能熟睡的人,因為每次睡著都會夢見前世的事情,所以她都不敢睡太熟。

  雖然能不再做那樣的夢,但這樣的壞處,也很明顯,就是像現在這樣,能被一丁點的聲響吵醒。

  想著,自己估計也是睡不著了,又想著隔壁這位雖然老是逼著自己吃東西,但一直都對自己很好,現在看樣子,是做惡夢了。

  想到自己的那個不好的夢,忍冬覺得,自己有義務,去看望看望這個正在做噩夢的人。

  這麼想著,就披上衣服下了床——好吧,真實原因是,她真的被他們拘在床上太久了,久到她都覺得自己鏽掉了,她需要一個藉口,到地上走走。

  忍冬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敲了敲隔壁房間的門。

  很快的,房門被打開了。

  [果然是被嚇醒了麼?]忍冬看著眼前這個滿頭大汗驚魂未定的少年,心中了然。

  ……

  ……

  阿飛又重新開始做起了那個夢。

  那個滿載著他失去的那片記憶的夢,那個揭示著誰是殺害他爹娘的夢。

  隱隱約約,他似乎,發現了那個兇手是誰了。那身打扮,黑暗料理界的人!

  他想去報仇,可是……忍冬小姐怎麼辦?

  如果他走了,誰又能讓她吃到好吃的料理呢?誰又會時時刻刻關心她的食量呢?誰又會像他那樣,不帶任何目的地對她好呢?誰又會像他一樣,事無巨細照顧著她呢?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細微的聲音,似乎是,敲門聲?

  他立刻反應過來,這也許是管家和他商量小姐的病情來了,於是立刻起身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人,居然是他剛才一直在想的,那個讓他糾結的小姐。

  她仿佛已經看破他的想法似地,問了他一句:

  「你還好嗎?」

  不好,怎麼會好!

  他還在為她的身體擔心不已,可她居然,居然還大半夜披了件薄薄的外套就下了床走了出來?!

  她不知道晚上是陰氣最重的時候嗎?!

  她怎麼,怎麼就那麼不知道重視自己的身體健康呢?!

  [說再多也沒有用了。]

  這麼想著,阿飛趕忙側開身,讓她進去。

  估計是在自己房間裡呆膩了吧,要是現在就讓她回去,她一定會心情不好的,這樣,會加重病情。還不如,到他的房間……

  阿飛想到自己房間還亂七八糟的被子和因為心緒不寧打翻在桌子上的茶杯,有些手足無措。

  她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邋遢的人呢。

  阿飛開始擔心。

  ……

  ……

  忍冬走進阿飛的房間,看著打翻在桌子上的茶杯,皺了皺眉。

  [看來,這夢到的事情,還挺嚴重的啊,不然這麼一個早熟的少年,也不至於連茶杯都握不住了。]

  這麼一想,原本只是來散步的想法就被打消了,轉而,是對這個少年的擔心。

  「你……是不是夢到了很不好的事情?」

  「例如……」忍冬想起了那句夢話。

  「例如,你媽媽……的死。」

  眼前的少年瞳孔一縮。

  [Bingo]

  忍冬在心裡,為自己配音。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我似乎又回到了《我的女孩》那會兒了,又同樣是男主不得不照顧女主結果愛上女主的戲碼……我太喜歡這種梗了!沒辦法!不過接下來,事情絕對不一樣!我保證!

我是每章都有伏筆的伏筆君……事實上下個故事的女主已經在前文裡出現了你們發現了嗎?

嗯,大家要用功讀書和上班,不要辜負父母的期望,我們……後天見

明天會有大面積捉蟲,是偽更,大家不要信,知道嗎?

為了看不懂的高考黨,我接著普及:

文中提到的李提督是阿貝師傅的朋友,也是小當家的貴人,是他介紹小當家去陽泉酒家學廚藝,也是他推薦小當家參加特級廚師的考試,和讓他尋找傳說中的廚具。

關於廚房鑰匙,根據小當家劇情,能夠得到廚房鑰匙就是主廚,要負責整個廚房,一般由店長最信任廚藝也最好的人擔任,所以忍冬才會這麼感動。

關於特級廚師名額,按照動漫我推斷,應該是每家廣東的菜館都有一個推薦名額來著,所以阿飛才會說是為了推薦名額留在那家店。不過阿飛的想法是我杜撰的。

關於阿飛的夢,這個是通過阿飛在鬥味場和小當家說起自己和阿貝師傅的淵源的時候自己說的,他記得自己爸媽被人殺了,但他不記得是誰幹的之類的。然後,再是阿飛和小當家宮廷料理對決的之後,阿飛說出自己在與小當家分別以後找回了記憶,知道自己的仇家是黑暗料理界,於是想辦法到那裡報仇,結果被抓被利用什麼的。這裡假定,阿飛就是在這段時間恢復的記憶。

我是考據黨,我就這麼飄過……

發現自己發的那篇還貸錄下面有天使就要說我的原創寫得比同人好←_←真的嘛?這是真的嘛?這是真的真的真的嘛?


忍冬草(七)

  阿飛最後還是把整個故事告訴了忍冬,包括他的父母被殺,包括兇手是誰,包括他與小當家的緣分。

  忍冬聽完後,沉思了片刻。

  「如果你要去報仇的話,我支持你。」

  她想起了那個一直糾纏著她的夢。那個充滿惡意的眼神,那個奪走她生命的司機,還有她的死不瞑目。

  如果,如果在那個世界,她能活下來的話,她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傢伙!

  所以她想,如果她是阿飛那被無緣無故殺害的父母的話,一定也是滿身的怨氣,希望那群殺害他們的人,得到報應。

  她支持他,作為曾經同樣被無緣無故奪走生命的人。

  她明白他的顧慮。

  他的顧慮,不就是她麼。

  「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的,會好好的,你放心。」

  忍冬剛把話說出口,就有種不大對頭的感覺,怎麼,這話那麼像丈夫對妻子說的話呢?!

  於是,又加了一句。

  「有管家,有華衛,還有師傅也會很快回來的,你不用擔心。」

  ……

  阿飛聽到忍冬的話,心中一暖。

  他知道,如果這些事情告訴別人,他們一定會勸自己不要去報仇,要好好生活,連著爸爸媽媽的那份一起。

  可是他們怎麼能明白他的感受!

  每個夜晚,他都要被那些鮮血沾染的夢給驚醒,他總是想,如果他當時能長得更大些多好,這樣,他就可以趕走那群壞人,就算趕不走,起碼,他們一家人,能死在一起。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天人永隔,徒留下自己,每日每夜的,被那些仇恨和自責淹沒。

  可是幸好,她懂。

  她懂,就太好了。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他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情況下,握住她的手。

  「等我報完仇,我會立刻回來的,你等我。」

  他感覺,那只手回握住自己。

  「好,我等你。」

  ……

  ……

  那天晚上過後的第二天,阿飛就整理行囊,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忍冬沒有去送他。

  她託管家告訴他,不想有離愁別緒,徒增傷感。

  可事實上,她之所以沒有去送他,是因為,她又病倒了,或者說,病情又加重了。至於原因……自然是昨天的任性導致的。

  已經在床上咳得感覺要把肺都咳出來的忍冬,心裡內牛滿面。她昨晚就不應該好心跑過去安慰那小子。在病沒有好轉之前,她不想看到那張臉!

  阿飛離開以後,忍冬開始想念起對方給自己做的那些料理了。

  她雖然不會這個時空的品鑒方法,卻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阿飛做給她的料理,沒有一次重複的,好多的菜式都有翻新。她每次品嘗的時候,何嘗不是學習料理的時候?

  可惜現在,怕是沒有這麼好的學習機會了。

  忍冬再一次吐掉了廚房送上來的料理。

  自從阿飛離開以後,管家就在餐館外招廚子,為了不辱沒雷花師傅的名號,忍冬不得不讓這些廚子做一道自己最拿手的料理來給她嘗。

  畢竟是人家最拿手的,自然不可能是最符合她的體質的,有的時候,一天的料理吃下來,她晚上,就只能一遍一遍地咳血。

  終於最後,她找到了一個還算是拿得出手的廚師——雖然人家只會做餃子。因為他們叫,餃子兄弟。

  是的,他們。

  這廚子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聽說,是之前廣東餃子爭霸賽的第二名。至於第一名,則是現在已經是特級廚師的小當家劉昂星。

  忍冬還記得,面試的時候,她只吃了一個餃子,就看著站在她面前那對餃子兄弟。這對兄弟,哥哥長得挺帥氣,就是臉上有道疤痕,弟弟身材高大,就像是她的保鏢華衛。

  那對兄弟神情緊張地看著她,在她放下筷子的時候露出失望的表情。

  「除了餃子,還會做別的嗎?」她問。

  似乎是兄弟中的發言人的哥哥,回答說:「還有,包子。」

  「……」

  「除了點心呢?會做菜麼?」她揉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有些頭疼。

  「只會做家常菜,味道不算很好,因為……沒有系統學過。」

  意思是,沒有師傅嗎?

  忍冬停下手,重新認真打量著這兩個人。

  他們穿的樸素,甚至可以說是簡陋,聽說一直都是在外面擺攤。這年頭,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這麼幸運可以拜得名師的,更多的,是家裡一代代傳下去的廚藝。

  就算做了別人的徒弟,那也是要看父母基因的……雖然他們不懂基因。像這種野生的廚師,怕是黑暗料理界都不會要吧……

  忍冬突然想起前世的自己,當時不也是這樣嘛。沒有廚師資格,只有一張西點師執照的她,只能靠給餐廳大廚端盤子來偷師,自己偷偷摸摸在自己住的地方做,都不敢端出去給別人吃。

  那時的自己,多希望有人能慧眼識珠,哪怕只是可憐她,給她一些指點。

  ……

  ……

  餃子兄弟裡的哥哥武雄看著面前這個女孩沉默的表情,兩手緊緊,在背後握成拳。

  果然還是這樣麼。

  又要失敗了麼。

  他是多麼的不甘心啊,明明他做的餃子很好吃,可這個女孩子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果然,是特級廚師的眼光比較高麼?

  他本來,就沒有想過能當上這裡的廚師,畢竟,他不會做真正意義上的菜。他只是知道,這家店的特級廚師,會試吃每個廚師的料理才想著來試一下,讓她給自己指點一番。

  畢竟,她可是,和小當家一起,成為特級廚師的人啊。

  可是……

  為什麼……

  為什麼不多吃一口……

  就那麼,那麼難吃麼!

  他不甘心地低下頭,咬著牙。

  應該是很好吃的呀。

  他走了那麼多的地方,靠著手藝,也打敗了很多有名的廚師。不過是沒有名師的指導,沒有人願意幫他一把而已。

  尤其是,餃子爭霸賽的時候,他輸給了小當家,又被朗文大師奚落以後,他的處境,就愈發艱難了。

  是啊,誰會願意為了他這個沒有名氣的小子,得罪朗文大師啊……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時候……

  「我年紀比你小,不過在料理方面,還是有很多可以指導你的,那麼,你願意做我的徒弟麼?」

  他聽見了天籟。

  他立刻抬起頭,看著這個仿佛和她的師傅雷花一樣嚴肅不通人情的女孩,連忙說道:

  「願意!當然願意!」

  說著,他跪了下去,直接行了拜師禮。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人的認同,好不容易有了師承,他說什麼也要把握住機會,決不能讓她反悔!

  ……

  ……

  忍冬在把收徒的話說出口的時候,心裡就已經有些後悔了。

  倒不是看不上這個小子的手藝和天分,只是,以她這身體,能活到什麼時候,都是個問題,又有什麼精力去教導別人呢……

  更何況,連她自己,對料理,也稱不上是精通啊。

  可是,看著眼前這個激動的青年,她又沒有了這樣的憂慮。

  一個那麼希望獲得料理上的進步的人,缺的,不過就是門路而已。她身為雷花師傅的弟子,雖然沒闖出什麼名堂,好歹還有些老師的庇蔭。只要有了這個,相信,即使她教不了他多少,他也能成為一名值得敬重的廚師。

  更何況,若是有一天,她真的……她也想要一個人來繼承她的衣缽,她的藥膳,照顧,只有她一個徒弟的師傅。

  既然如此,她就幫把手吧。

  「我的身體不是很好,這種乾巴巴的東西,不能多吃。所以,不是你們餃子味道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她覺得,有些事,還是提前說清楚的好。

  「是。」對方說的極為爽快。

  「我十天裡有九天都要在床上躺著,那些之前做的料理筆記,我會讓管家交給你,你自己去看,去嘗試,我最擅長的是藥膳,我希望你在這方面,能多下些功夫。我身體好點了,就會對你的水準進行考察。」

  「是,我會努力的,師傅!」

  要說在這個時空她最滿意的,就是這種徒弟對師傅的絕對的尊敬和認同。雖然她做徒弟的時候很不習慣,不過一做了師傅,就覺得這傳統真應該好好保持下去。這心裡,真是舒服……

  於是,已經招了餃子兄弟作為廚房的麵點師,剩下的廚師,就用書信,從師父最信賴的陽泉酒家借了幾個。

  師傅的這家店,又可以繼續運營下去了。

  想到這裡,忍冬松了一口氣,覺得心頭的一塊大石就這個落了下去,頓時,輕鬆很多。

  於是,放鬆了不少的忍冬腦洞大開,請了一個說書人和幾個戲班淘汰的戲子們,在餐館的中間搭了台,做表演來吸引顧客。至於表演的內容,自然是這個世界的主題——料理咯。

  忍冬知道,自己人小力微,做不得什麼,就派人收集了名廚大戰黑暗料理界的故事,像是唐僧師徒西天取經九九八十一難一樣,每天講一個回合。

  忍冬的身體時好時壞,每次在身體好些的時候,她也會下樓來看看這些表演。

  例如這一回演的,是上海小當家一行人對戰黑暗料理界一丈青。

  忍冬下樓的時候,正好是鋼棍謝師傅對戰麵點王羅根。

  正演到謝師傅射飛鏢射中了這次的點心比賽主題。

  忍冬看了一眼。

  [啊,是饅頭。]

  然後就聽見那個演主持人的說:「這次比賽的主題就是——包子!」

  忍冬看了看周圍人理所當然的樣子,默默懷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文盲。

  「包子?」

  這時,身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沒錯,就是包子。」

  她回過頭,看見的,是有半年多沒見的阿飛,和自從鬥味場見到過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的小當家,以及,正在上演的這個故事的其他主角們。

  她看著阿飛的臉,有些恍惚。

  就感覺到阿飛又像道別時那樣,握住了她的手,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是阿飛主場,打個招呼……

介紹一下新出場的人物——餃子兄弟。

關於他們,我只能記得哥哥的名字叫武雄,弟弟……忘了。他們的出場是在廣東餃子大賽上面,武雄因為曾經被這種大酒樓的廚師欺負的經歷,對像小當家這樣有名師在大酒店學藝的人又是嫉妒又是恨,但一切仇恨都被小當家的主角光環所化解,他也輸了比賽。

朗文大師是當時在比賽中打扮的不起眼的美食家,皇家都承認的前任禦廚美食家,他在比賽上用在我看來很嚴厲的話批評了餃子兄弟對料理的態度,因為中國人對權威的推崇,我就設置了武雄因此在料理界失去了可以與別人一爭的地位,不被別人認可的設定。

話說,武雄長得真心不錯,有興趣的可以搜搜他的樣子。

關於饅頭和包子……這是小當家一行人在上海與黑暗料理界PK的時候,謝師傅射飛鏢抽到的主題…上面寫了饅頭…不過所有人都說是包子……有興趣自己搜一下那段視頻,我真心很想吐槽……於是就吐了

發現居然真的有人猜出了下一個女主……我該慶倖還好我愛銀子你是超時評論麼……發現一下子開兩個坑真心會跟得慢QAQ,不過隔日更我是能做到的……

我是週六居然還要補課的鬼……女生節快樂……看我文的都是女生吧?


忍冬草(八)

  阿飛醒來時,發現自己呆在一個黑暗陰森的地方,本能的,他不喜歡這裡。這時,有人來叫他:「主人找你。」

  於是,他跟在這個燈籠後面。

  然後,他領到了一個任務。

  那個「主人」說,為了讓黑暗料理界稱霸世界,他要做的,是和其餘的兩個人一起,成為禦膳房的主廚,龍廚師,進而控制皇帝的飲食。

  他其實,並不想領命的,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答應了下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一邊和那個叫龍總管的人離開這片黑暗的地方,一邊在想著這個問題。

  阿飛晃了晃自己的頭。

  明明,他知道自己是黑暗料理界培養出來的特級廚師,可為什麼他對自己怎樣成為特級廚師,在黑暗料理界又學到過什麼完全不記得?

  算了。阿飛放棄了想這件事。

  成為禦膳房的主廚,也就是龍廚師,才是重要的事。不論是對黑暗料理界,還是對他自己作為一名廚師而言。

  於是,他走到了光明的地方。他開始為皇家做菜。

  他和那兩個笑得邪惡的人一起,跪在金鑾殿上,等待著皇上的結果的宣判。

  他知道那個李提督被這幾個人弄走了,也知道他們有很多不光明的事,可是,他不想管。原本,有光明,就有黑暗,這無可否認,也無從改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叫小當家的人出現了,他阻止了一切。

  他對他說:「阿飛,你怎麼了?阿飛,你忘記我、你和忍冬三個一起成為特級廚師的事情了嗎?你忘記我們是朋友嗎?!」

  忍冬

  忍冬小姐?

  頭,開始發脹。他,記得這個名字。

  在黑暗料理界的每一個夜晚,當他睡著的時候,都會聽到一個哭泣的聲音:

  「忍冬小姐……」

  「忍冬她,她在等我……」

  「我要報仇,然後回去……」

  「她,她不能離開我太久的……」

  那個聲音,不停地祈求著他,乞求著他回去照顧那個叫忍冬的女子。

  忍冬?

  特級廚師?

  頭,頭好疼。

  他忍著那種不適的感覺,終於做完了所有比賽要做的料理。也終於,在比賽中輸掉了。

  終於?

  為什麼他要用這個詞?

  他難道,本來就沒有想過,會贏嗎?

  頭,頭越來越痛了……

  在倒地的那一刻,他還在想,到底,他失去了的記憶,是什麼……

  ……

  ……

  阿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見了父母的死,夢見了在黑暗料理界的悲慘遭遇,夢見了在阿貝師傅那裡學習並且品嘗料理,夢見了他參加特級廚師的考試,還夢見了……一個女孩,不,想到她的笑容和樣貌,阿飛又改口,是,一個女人。

  他看見了那個在人群中對著小當家愣神而忘記聽考官講話的女人,他好心提醒她,卻撞到了她無辜的眼。

  他看見了那個在考場上侃侃而談的女人,明明不止她一個女人參加考試,卻讓他,那麼的,挪不開眼。

  他看見了那個在鬥味場評價他的料理時,猶豫不決的女人,這個傻瓜,既然不能吃,就不要吃嘛。他又不會吃了她。何必這樣敗壞自己的身子,讓他賠上了一輩子……

  一輩子?

  呵,可不是一輩子麼。

  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像在她身邊的時候那樣,每天為了能讓她多吃一點,就搜腸刮肚想方設法去做各式各樣的粥,去翻醫書,去看她曾經做的那些料理筆記。他從來,沒有那樣專心致志地,只為了讓一個人多長一點肉,而悉心照料,連覺都可以不睡。

  他記得她逆著陽光,坐在床上,翻看著醫書的樣子;他記得她坐在餐桌上,敲著桌子,百無聊賴的樣子;他記得她面對他時,想撒嬌又不敢的樣子……

  他……他答應過,報完仇就立馬回去的。

  他說過:「等我報完仇,我會立刻回來的,你等我。」

  她,還在等他……

  不行,他要快點起來,快一點,再快一點!

  於是,他睜開了眼睛,看見了焦急的小當家,還有他周圍的那群夥伴。

  「我必須要回去,要回廣州。有人,還在等我。」當小當家邀請他和自己一起去尋找傳說中的廚具的時候,他是這麼回答他的。

  「是……那個叫忍冬的丫頭吧?那個雷花的唯一弟子。」從看臺上,慢慢走下來的十全大師,即及第師傅的老師,小當家的師公,留著和忍冬小姐的管家一樣的鬍子,問道。

  他的臉有些微紅,卻依舊,在眾人曖昧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正好,雷花寫了封信要我們把她帶去浙江,和她匯合,聽說浙江有位名醫,可以治她的病,而傳說中的廚具也在浙江。小當家,你就代替我和你師父,去完成這件事吧。」

  他看見小當家抱拳,說道:「是。」

  ……

  ……

  阿飛日夜不停地往廣東去。要不是還有其他人和他同行,阿飛,怕是要沒日沒夜地趕路了。

  不過也幸好有這群人陪著他,一路打打鬧鬧,也算是,緩解了他焦慮的心情。

  終於,他又回到了這裡。

  他居然,用了「回」這個字。

  是啊,就是回啊。有她的地方,他才覺得,是他應該存在的地方。

  阿飛突然放慢了腳步,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他不由多想。

  要是她對他發脾氣怎麼辦?那個叫嘟嘟的女孩子,經常對著小當家發脾氣。他不是在意自己的尊嚴或者會被她打、罵、趕出去,而是怕她動氣傷身,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要是她不發脾氣,不理他怎麼辦?他看見過那些和丈夫冷戰的妻子,她們通常都會不用那個男人的東西,不接受那個男人的好意。那可不行,她不吃他做的料理,瘦了怎麼辦?!

  要是……

  他正想著,被後面的人推了一把。

  「你到底進不進去啊,今天可是謝師傅對戰麵點王的戲碼,我可不想錯過!」

  阿飛看了看身後一臉「莫名其妙」的眾人,突然之間,那些愁緒全都消散了。

  只要他在她身邊,那些可能性,他都不需要怕。他是那麼的瞭解她,就算真的發生那種情況,他也能有辦法應對的。

  他走進門,只一眼,就從那喧囂的人群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她看上去,又瘦了。]

  [肯定又沒有好好吃飯。]

  阿飛想著,等會兒,一定要數落她一頓。可是想了想,自己,又憑什麼,去數落她呢……是他,沒有照顧好她。

  臺上,正在演謝師傅射中「包子」這道考題的事,他抬步,走到她的身邊。

  [她的身體,一定又差了。]

  他都站在她身邊這麼久了,她都沒有發現。

  「包子?」

  他看著她疑惑的皺眉,心中那些泛起的波瀾瞬間平靜下去。

  算了,身體差就差了,反正,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養好她。

  「沒錯,就是包子。」

  他終於忍不住出聲,希望她能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他看著她愣著神,放緩了語氣,說道。

  對不起,之前為了復仇,離開了你。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自己,被黑暗料理界的人控制住了。

  對不起,我忘記了你,沒有聽從心底的聲音早些回來。

  對不起,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對你懷著怎樣的心。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

  ……

  根據雷花師傅和十全大師的意思,也因為管家說的,忍冬小姐的病情開始惡化,不得已,阿飛不得不第二天清晨,就背著還在熟睡的忍冬,和小當家幾個人,往浙江杭州方向前進。

  那裡有個好的大夫正在那裡,雷花師傅正在挽留他,讓他多留一會兒。他們必須在那之前,趕到那裡,讓大夫醫治她。

  一路上,忍冬的病情反反復複,急得阿飛滿頭大汗。

  有時候,天黑的時候,因為錯過了城鎮,他們不得不露宿野外。其他人自然是可以忍受的,可是忍冬小姐,他的身體虛弱半昏迷的忍冬小姐該怎麼辦呀?!

  為了能在野外找到適合他的小姐吃的食物,他和小當家他們費盡心思,不停地嘗試各種食材,做出能入口的食物。

  管家和他說過,忍冬小姐之前為了找到合適的主廚代替人選,吃了很多不能吃的料理。

  他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終於,他們在那個大夫即將走出城門的時候,追上了他。

  ……

  ……

  阿飛自從聽完了大夫的診斷結果以後,就愣在了那裡,整個人就像是傻了一樣。

  「這樣的身體,照理來說,是早就應該死了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運氣了。」

  「你們還是多順著她點,讓她在最後的日子裡,過得舒服吧。」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這姑娘一身的死氣,除非你能找到生氣,去了她身上的死氣,不然,不用想了。可問題是,你能找到生氣麼?我都辦不到的事情,你辦得到嗎?」

  這算什麼大夫,什麼名醫!

  叫他準備後事,跟他說無能為力,告訴他她隨時隨地都會……

  這怎麼能接受?!

  阿飛在眾人擔心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氣,跑到了後院——那裡,是忍冬現在住的地方。

  他必須要看著她,決不能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要是她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他絕饒不了自己。

  ……

  ……

  小當家看著阿飛消瘦了一圈的臉龐,心中擔憂起來。

  「阿飛,你別這樣,好歹多吃一點,沒有力氣,你怎麼照顧忍冬啊?」

  阿飛停下了一直在拌飯的筷子。

  「小當家,你說,哪裡,能找到生氣?」

  小當家歎了口氣。

  [他還在想著治好她,可大夫都說了,這病,是治不好的啊……生氣……連大夫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們這些做廚師的……慢著!廚師!]

  小當家突然想到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啊,瘋掉了,大概還有兩三章就能完結這個故事了……這裡涉及到的劇情梗概:

阿飛在去找黑暗料理界報仇的時候被發現,然後被施了巫術忘記一切為黑暗勢力效力,被要求去成為龍廚師。結果,在最後關頭與小當家比試,輸了(不排除有頭痛的因素存在)。小當家用三個收集來的傳說中的廚具做料理讓阿飛恢復了記憶,於是阿飛答應和小當家一起去尋找傳說中的廚具。

懂否?

那麼,大家猜猜看,怎樣才能治好忍冬的死氣病呢?

好吧,我是每天都被兩邊催更的更新君=_=妮子乃不要怪我……正在複習夏目友人帳……寫同人也是很麻煩的呀……要怪就怪大綱君←_←

我是大概現在還在開會的鬼……今天刷了兩遍後臺……發現收藏掉了兩個QAQ,果然我是題材冷麼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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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草(九)

  「如果說要生氣的話,那傳說中的廚具不就是給所有的食材生氣的工具嗎?」

  阿飛的眼睛亮了亮。

  「那麼,只要我們一直用傳說中的廚具做菜給忍冬吃,是不是就相當於給她灌輸了生氣呢?」

  傳說中的廚具,被看做是廚師想得到的最好的廚具,而擁有它的廚師,也必定是被廚具認同的在那方面最頂尖的廚師。在料理界,傳說中的廚具仿佛能治好一切,能解決一切問題。

  傳說中的廚具,其本質,就是給食材以生氣。舉個例子,永靈刀可以將原本已經變味的食材重新變回一開始剛處理時的味道,這其實就相當於把這食材的生命往前調了一段時間。那麼同樣,用這些食材所做的料理從理論上應該也就可以將人的生命也往前調一段時間,換句話說,也就是延長了吃這些料理人的生命,調養了他們的身體。

  阿飛當初被施了巫術失去記憶,不就是小當家用三種傳說中的廚具做出富含生氣的湯給治好的嗎?

  如果用忍冬的話來說,就是在這個用料理決定一切的世界,料理比醫術更能治好人的病並且拯救世界。

  「沒錯。」阿飛斬釘截鐵地說。

  「用傳說中的廚具!一定能治好她的!」

  其實阿飛也不知道小當家這方法有沒有用,可這樣,總比干看著忍冬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離開的好。

  要是讓他無能為力地看著,他覺得,自己出不了幾天就會瘋的。

  小當家也來了勁兒,從包袱裡拿出標有傳說中的廚具的地圖,開始研究。

  「我們現在在浙江杭州。」

  他指了指右手邊的一小塊陸地。

  「而在這裡的那個傳說中的廚具,則在這裡——麗水。」

  阿飛盯著那個點,看了良久。

  「我和你們一起去吧,小當家,讓雷恩留下吧,他可以用傳說中的廚具裡面的永磷刀,我們不在的時候,就麻煩他幫忙照顧一下忍冬小姐了。」

  「嗯。」小當家點頭。

  「你放心,阿飛,我們一定能集齊傳說中的廚具,治好忍冬的病的。」

  ……

  ……

  忍冬在阿飛離開後的幾個夜晚,又開始重複做那個前世死去的夢。那個司機,那個眼神,那堆散落一地的蛋糕,那個店裡的男男女女。

  然後,她就又一次地睜開了眼睛。

  屋裡一片漆黑。

  沒有一個人。

  沒有一直都會守夜的阿飛。

  忍冬披了一件衣服,走下床,點了蠟燭,從枕頭下麵,抽出了一本本子。

  本子裡面,記載著她這麼些年,在這個世界,跟隨著師傅學到的東西。她想,在離開前,再多看幾遍,記在心裡。

  忍冬自己知道,她估計,離死亡,已經不遠了。

  不僅是從阿飛越來越焦躁的神態,還從她自己對自己身體的推斷得出來的。

  雖然沒有系統學過醫術,但忍冬也清楚,這個世界,或者說,這個次元的治病方法,就是給人以生氣。

  生氣啊……

  她已經死了的靈魂,又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呢?

  而這具早就應該腐爛的身體,也不會儲存到這種東西啊。

  她之所以撐得到現在,不過是因為,她順從了這個次元的一個規則——做一名廚師,對戰黑暗料理界,而已。

  即使再不甘心,再想留在這個世界,她也要開始,為身邊的人在她可能死去以後的事情做打算啊。

  她在浙江的店,可以交給林子。

  在她和師傅修行的那段時間,這家店被林子打理的似模似樣的。她只要再收他做徒弟,那麼,靠著特級廚師弟子開的店這樣的名號,這家店,總還能撐個三五年的,讓林子的手藝提高到真的可以撐起這家店。

  倒不是她多擔心林子的未來,她更擔心的,是這家原本是醫館的百年老店。本來,不能繼承這具身體的世代醫館,就已經很讓她愧疚了,要是連店也管不住,那就真的是……她自己做鬼,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更何況,管家和保鏢華衛,還要靠這家店的收入付工資呢。

  管家年紀大了,這麼多年為了這個家,他連自己的家也顧不好,和家裡人關係又那麼遠,她這個最後一代也走了的話,真不知道他的晚年到底會怎樣。

  華衛在這個世界時沒有臺詞的,最強壯,其實也容易被別人欺負。有這家店的分紅拿,起碼,衣食無憂。

  至於她的師傅,只收了她一個弟子的雷花師傅……

  她一直沒有結婚,要是以後也這樣一個人的話,未來照料她的事情,就是個問題。

  師傅還年輕,要再收個弟子,也沒問題,沒有徒弟的話,還有武雄——她忍冬的徒弟。武雄這個人,早在第一天她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個有野心,有天賦,同樣,也知恩圖報的人。就算她看錯了他,這人,哪怕是為了能多從雷花師傅那裡學到點東西、拿到點人脈,也會好好照料師傅的。

  她不是用惡意去揣測別人,只是她沒有更多的時間了,她必須做最壞的打算,用最惡劣的想法去思考人性。

  至於徒弟武雄……

  雷花師傅不會不管。要是師傅同意,就讓他在廣東的店幫個忙,不同意,就來浙江。反正,他總能有個地方去的。

  她手裡的這本筆記,還有在廣東做的所有的料理筆記,全部,都給他。讓他自己鑽研……她沒有更多能為他做的事情了。只希望,他能頂著「特級廚師忍冬的弟子」的名號,在料理界闖出名號。

  她最遺憾的,就是在成為特級廚師後,她就只能蝸居在這小小的房間,不能再像之前一樣,和師傅一起做料理修行,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忍冬作為一名廚師的存在。

  希望她的徒弟能做到這一點吧。

  剩下的,那些她的朋友們,對她的死,傷心一陣也就過了。

  還有的,就是阿飛……

  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沒有把阿飛放在朋友這一行列裡,而是單獨拎出來想。

  大概是因為他一直承擔著照顧她的責任,和她的關係,比其他朋友的關係,要複雜得多。

  他怕是至今,還認為,她之所以一病不起,是他做的那碗面的緣故吧……

  本來,她是打算,把身體養好,揭過這一面。

  可顯然,她的身體,怕是要不好了。

  既然這樣,她就要做另外的打算了。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裡,突然覺得好難過。

  明明這也不是她第一次死了,怎麼就這麼的難過呢?

  大概是捨不得吧……

  好不容易有了一群一起朝著做帶給人幸福的料理的志同道合的夥伴,好不容易能在一個專門為了料理而出現的次元裡面做廚師,好不容易她有了一個對她好的師傅……

  為什麼,為什麼她就不能留在這裡?!

  ……

  ……

  阿飛帶著新拿到的傳說中的廚具往杭州趕去。

  這次的廚具叫「迦樓羅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把刀,認他為主了。

  也就意味著,他可以使用這把刀,可以用這把刀為忍冬小姐做有生氣的料理。

  這樣,他就不用再像這次一樣,求別人去做料理了。

  阿飛遠遠看見藥膳屋的招牌,加快了步伐。

  後面的小當家一行人一直嬉笑吵鬧。

  大家的心情,都因為找到了這把廚具而輕鬆不少。

  阿飛突然,慢下了腳步。

  小當家一行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那是藥膳屋的招牌,那招牌上,掛了白色的布。

  這是……怎麼一回事?

  阿飛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又失去了什麼記憶,為什麼在這裡會有人死呢?

  不應該啊。

  怎麼會有人死去?

  她不會死的。

  有雷恩在每天做料理給她。

  她怎麼可能會死?!

  明明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還可以和他說話,還可以吃半碗飯的,可以對他笑的。

  怎麼一回來……一回來她就離他而去了呢……

  他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他連她在臨死的那一刻說了些什麼都不清楚。

  他……他連那些想要和她說的話都沒有對她說過。

  一想到忍冬吃的最後一頓料理不是他做的。

  一想到忍冬閉上眼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不是他。

  一想到忍冬還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心意……

  人死後,會變成幽靈嗎?會在她生前的身體旁嗎?

  那,他現在進去告訴她,還來得及嗎?

  可為什麼,腳步那麼沉,一丁點,也邁不動呢……                        

作者有話要說:  嗯……我該說些什麼呢……發現來和我聊天的天使越來越少,唯一的萌鬼又被我派去穿越了,我一隻鬼在地府太孤單,需要找個人來陪……23333

科普沒看過漫畫的天使們:

小當家的動漫出到了他們找到了三個廚具,但漫畫其實還有剩下的幾把廚具的。上文提到的迦樓羅刀就是,擁有者是阿飛,不過原劇情是在四川拿到的,考慮到這個路程的問題,所以我把地點改在了距離杭州比較近的地方,不要在意哈,其實我對漫畫也是一知半解的。

在天使的提醒下發現小當家原名叫劉昴星,不是劉昂星,可是我看的中文配音果斷劉昂星……唉誤導我這個都死了的鬼……

聽說,寫太長讀者會棄坑……真的假的?要不我再寫三個故事我們完結吧


忍冬草(十)

  阿飛最終還是走進了藥膳屋。

  他兩眼通紅,心……也不住地顫抖,推開了圍在週邊的人群,朝那個棺材走去。他嘴唇上下動了動,總想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不是因為不知道說些什麼,而是他在撥開人群以後,見到了穿著粗布麻衣的,忍冬。

  阿飛一瞬間仿佛再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什麼,甚至連心跳,也停在了那一刻。然後在確定那真的是他的忍冬小姐,活生生的忍冬小姐以後,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了出來。那些停止了運作的器官,也開始正常地運作了。

  直到這一刻,阿飛才開始思考——既然死的不是忍冬,那又會是,誰呢?

  是什麼人,能讓重病在身的忍冬小姐願意不顧身體,不顧對他的承諾,披麻戴孝!?

  是什麼人,能讓整個藥膳屋的人都陷入這麼沉重的悲痛之中,連生意都不做騰出整間店來為他停靈甚至不顧會不會讓顧客覺得晦氣!?

  是什麼人,能讓在這個世界遭受不公平待遇連臺詞也沒有一句的保鏢華衛流露出這麼沉重的哀痛!?

  是了,是那個人,是侍奉了忍冬家族三代的老管家啊。

  阿飛其實,很敬佩這個為了忍冬一家奉獻一切的老管家,對他的離世,他也很傷心的。可是,只要看著那個活生生的忍冬,他就會有一種慶倖的喜悅。

  他一邊不住地唾棄自己,一邊又無法抑制住自己心裡的那股情緒。

  他忍不住要去看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

  她的臉似乎變得比原先更蒼白了,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身子更是搖搖欲墜。

  [她的身體承受不住的,這樣的折騰。]

  他不由地擔心,想開口和她說,就看見,她的身體,朝他的方向倒來……

  心,一霎那,沒了動靜。

  ……

  ……

  老管家,是在一個午後離開人世的。

  那一天,天氣格外的好。忍冬的病,也像是這天氣,沒有惡化,管家給她診完脈後,心情也好了起來。

  「小小姐如果每天都是這樣的話,老僕對老爺也就有了交代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笑笑。因為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註定,要死的。只是不知道,接下來,會去哪裡而已。管家怕是,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可令忍冬沒想到的是,她預計的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情,沒有發生。

  就在那天下午,當她正品嘗著有名的黑暗料理界逃出來的廚師雷恩做的料理的時候,她的師傅雷花走了進來,帶著沉重的表情,果然,也帶給了她一個沉重的消息。

  「忍冬,管家他……」

  她的老管家,是躺在長椅上曬太陽的時候,帶著微笑離開的人間。

  所有人,都安慰她說,老管家走的時候,沒有了遺憾,所以,才能走得那麼安詳。他畢竟老了,之前,從浙江,趕到廣東,又從廣東,重新回到浙江。

  可她的嘴,卻泛著苦味。

  管家之所以能走的安詳,是因為他以為自己的病能好起來。

  可事實卻是,他真正的小小姐,已經不在了,早在很久以前。

  而他現在的這個小小姐,也就快不在了。

  所有他以為的事情,都不會發生。所有他的心願,她也沒法替他達成。

  心裡的愧疚和那些積壓在心底的那些她不敢告訴別人又不吐不快的一切,讓她喘不上氣來。

  她最終,硬撐著,為了管家守靈。

  她知道這種事情其實沒有多大用,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排解自己心裡的那股愧疚和怨念。

  她終於,不再做那個出車禍的夢。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另一個夢。

  夢裡,老管家的魂魄飄到她的床前,一遍又一遍地質問她,為什麼奪走小小姐的身體,又為什麼奪走以後,又不愛惜。

  「你一直在欺騙我!到死你都在欺騙我!」

  夢裡,管家的聲音不斷地回蕩在她的耳邊。

  她對他解釋,他聽不見,對他跪拜,他不接受。她用盡一切辦法,卻無法取得他一丁點的原諒。

  [是啊,我本來,就不值得被原諒。]

  忍冬跪坐在管家的靈位前,諷刺地想到。

  就是她奪走了那個小小姐的身體啊,不然,她早就該入土為安,而不是被她折騰那麼久。就是她欺騙了所有的人,讓他們把她當成了真正的忍冬,欺騙他們的感情。就是她讓這家原本的老字型大小醫館變成了菜館,讓忍冬這個醫藥世家沒落了。

  這一切,難道不是她做的麼……

  可不就是她做的麼……

  忍冬突然,對自己產生了一種厭惡的情緒,那種厭惡的情緒,讓她有一種反胃的衝動,讓她頭暈目眩……

  在閉上眼的那一刻,她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

  ……

  [已經是第三天了。]

  阿飛再次放下手裡的碗,不停拍著眼前這個他定義為「女人」的背。

  [整整三天,吃的所有東西,都吐了。]

  阿飛看著這個已經瘦削到讓他抱著都咯著骨頭的女人,心裡擔憂不已。

  [這樣什麼都吃不下,就算是傳說中的廚具,也沒有用啊。]

  阿飛開始越來越焦急。

  自從管家逝世以後,忍冬看上去,更加沒有了生氣。那明明只有大夫才能看出來的生氣死氣,他這個小小的廚師也看出來了。

  她的眼睛,沒有了精氣,以前,她還會偶爾露出疑惑或者做出翻白眼的動作,即使不雅觀,他也愛著。可現在,她的眼裡,就是一片平靜的水,不論什麼事,都不能讓她,掀起波瀾。

  [到底,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

  [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好起來?哪怕,只是吃一點東西。只要她能吃一點東西,一點就夠了啊!]

  [她現在的樣子,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等下]

  阿飛突然間仿佛想到了什麼。

  [動力?]

  [如果,如果我給她一個活下去的動力,一個理由,她會不會,會不會好起來?]

  這樣的想法,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裡,一直。

  終於,在第五天的晚上,在忍冬又一次把料理吐了個精光的時候,他忍不住了。

  ……

  ……

  「我一直,想請求你一件事情。」

  忍冬看著面前這個少年嚴肅的臉,垂下眼簾。

  是想要她,把這些東西,吃下去麼?

  她不會吃的。

  忍冬斬釘截鐵。

  她已經,下定決心,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即使這裡的一切都讓她留戀,可這一切,都不應該是她的。

  如果她沒有附身在這個女孩身上,如果她沒有這家醫館作為家底,如果她沒有像老管家這樣通情達理為她著想的家人,如果她沒有那對傳聞救國雷花師傅性命的父母,如果……

  那她就,什麼都不是。

  就算擁有一身廚藝,也不過是像武雄一樣,被其他廚師欺負,被朗文大師嘲笑。

  她根本,就是靠著這具身體獲得的一切。優越的生活也好,無微不至的家人也好,掏心掏肺的師傅也好。這一切,都不應該屬於她的!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若是她的身體被別人占了,那個人也像她一樣,毀了家族的百年基業,住著她的房子,害死她的親人,改變她的人生軌跡……她怕是,真的會做鬼也不放過那個人吧……

  忍冬的心緒又一點一點回來。

  她看著這個嚴肅的少年,不,也許已經可以叫做青年了。

  「你說。」

  「你,能不能……」

  青年突然又開始吞吞吐吐起來,然後,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深吸一口氣說道:

  「你能不能嫁給我!」

  忍冬被他的這句話愣住了。

  嫁,嫁給他?這個,這個剛剛從少年變成青年的……男人?

  「我會害了你的。」

  「你不會。」

  「我活不了多久,可能很快就會死的。」

  「我會治好你!」

  「我連生兒育女都做不到,連傳宗接代都不行。」

  「我不在乎!」

  「……」

  每一次忍冬想到的藉口,都被眼前的這個男人給快速否定掉了。說著說著,忍冬也真的,再也找不到什麼藉口了,只好抬起眼簾,看著這個……已經可以被稱為「男人」的人。

  男人的眼裡滿是緊張和焦急,雙手更是不自然地握成了拳,身體繃得筆直。

  「你認真的?」這是忍冬最後的一個問題。

  她的身體和精力,都已經不足以支撐她接著問下去了。

  「聽我說,忍冬小姐。」

  眼前的這個男人,用著他從來沒有用過的語速飛快地說。

  「我知道這很突兀,也很,很孟浪。可是我真的不能再等了!」他突然加大了聲音。

  「我是真的愛慕你。」他的口氣裡,帶著卑微的祈求。

  「我之所以現在說出來,是因為我已經無法忍受了,我無法忍受,若是有一天你離開這個世界,墓碑上,卻不能寫上我的名字。」

  「我的全名,叫蘭飛鴻,別人都叫我阿飛。」

  忍冬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話題從「我喜歡你」變成了「介紹我自己」。

  「我的父母,你也知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黑暗料理界的人給殺了。」

  「在那之後,我遇到了阿貝師傅,跟隨她學習了一段時間的廚藝。」

  「再後來,在特級廚師資格賽的時候,遇見了你。」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開始,是我的爸爸媽媽,可他們被害死了,後來,是帶我走上廚師這條道路的阿貝師傅,可她也不在了,現在,對我最重要的人,是你。」

  「我向你坦白,我是真的,不想讓你死的。」

  「一開始不想讓你死,是因為一想到是我的料理害得你一病不起,心裡的愧疚,就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我當初,只是想贖罪。」

  「可是後來,呵,後來,就在離開你的那段時間,在我恢復記憶的那個夢裡,我突然間頓悟,明白了我的心意,我對你的心意。」

  「你一定認為,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你活下去。」

  「如果是管家死之前,我會告訴你,沒錯,就是為了讓你活著。」

  「不過現在。」

  阿飛回想起自己當初站在藥膳屋門口,誤以為去世的那個人是忍冬,是他的小姐的時候的那種心情,那種仿佛可以為了讓她活著,願意代替她死的心情。

  「現在,我想你嫁給我,不是為了讓你活下去,不是為了給你希望給你一個家。」

  「而是希望,能給自己一個離開這個世界的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打算這一章把故事結束掉……看來要拖到下一章了……

有木有一種大喘氣的感覺?

好吧,其實是覺得上上章我一個人刷後臺太寂寞了,就很惡作劇地斷在了那裡……才怪,早八百年前我就想這麼幹一回了【鬼臉】,發現炸出好多天使,感覺真的是太棒了!贊一個!


忍冬草(完)

  [離開,這個世界的,理由?]

  忍冬一下子震住了,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看上去已經平靜很多的男人。

  這個男人,可並不知道會有穿越、會有重生這種事情啊。

  所以他說的,「離開世界」,不就是,要尋死嗎?

  「我有私心。」阿飛並沒有管忍冬的慌神,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就算你不嫁我,我也會為了你而自殺。可我總希望,自己的死,不是因為愛慕一個女人卻求而不得自殺,而是因為思念亡妻不願獨活。這樣,起碼好聽一點。」

  阿飛說到這裡,勾了勾唇角,仿佛這樣的事,是多麼美好一般。

  忍冬,卻是後脊背發涼。

  她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說的是真的。他真的,會這麼做的。

  難道在對不起那麼多人以後,在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還要再背負一條性命麼?

  忍冬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雖然,稱不上是這個世界的最運氣的人物,但單憑他能拿到傳說中的廚具之一,他也絕不是像華衛這樣連臺詞都沒有的配角。

  這個叫阿飛的男人,前途,絕對不可估量。

  若是因為她,而毀掉了這個男人……

  整個世界,整個空間,怕是都要將她千刀萬剮。

  她不能,不能再背負一條人命了。

  終於,她朝他點了點頭。

  「好,我嫁。」

  為了他,她不能現在就去死。如果現在就死,他一定不能接受這個結局的。

  在沒有找到可以讓他不隨她而去的辦法之前,她必須,要活下去。

  ……

  ……

  忍冬和阿飛的婚禮,並沒有大辦。

  一是因為忍冬的身體受不了,一是因為,忍冬自己的意思。

  畢竟,一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把喜事變成喪事的婚禮,還是少些人參加,比較好。

  於是,他們的婚禮,就成了把後院佈置成婚房的模樣,去掉那些繁文縟節那些費工夫的不必要步驟,他們的婚禮,直接拜堂,擺一桌酒席,然後送入洞房。那些鬧洞房,那些掀蓋頭,那些早生貴子的祝福,通通都跳過去了。

  「就連入洞房,我都不能與你完整地辦完。」

  忍冬看著因為結婚而臉上露出喜色的男人,忍不住打擊道。

  她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終究,會離去,她不希望,他越陷越深。

  「沒關係,就這樣,這樣就很好。」阿飛出乎意料地好說話。

  他幫她脫掉了那件對她而言過於沉重憋悶的嫁衣,拆掉了對她來說是負擔的頭飾,幫她梳了頭髮。

  「我從很早以前,就想幫你做這些事情了。」

  今天的阿飛,格外的話多,話,也格外的甜。甜到,讓她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女人,也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悸。

  「你睡裡面那頭,我睡外面,這樣,你就不會再在晚上乘我不注意,偷偷看食譜了。」

  [他知道?!]

  忍冬心裡很是驚訝。這件事,她一直以為自己瞞得好好的,卻沒想到,他是知道的。

  既然他知道,又為什麼,不阻止她呢?

  「我知道你喜歡料理,我也喜歡。以後想看食譜,就白天吧。我也會和你,一起探討廚藝的。」

  這樣懂她,這樣通情達理的男人……怕是是個女人,都守不住自己的心吧?

  忍冬不知道別人守不守得住,反正她的心,在聽到他的話的時候,就慢慢地,化開了,就像一塊冰,化成了一灘清澈的水。

  ……

  ……

  阿飛看著這個已經成為他妻子的女人,吃著他為她特地製作的料理,看著她吃了一口,又一口。

  [很好,這次沒有吐出來。]

  他的小妻子,吃了幾口,就住了手。

  即使如此,阿飛也覺得,很滿足了。

  只要她能吃東西了,他就能讓她吸收生氣,她就會好起來。

  阿飛對未來,更加有信心了。

  然後,他聽見自己的妻子說:

  「想過我們要到哪裡去度蜜月嗎?」

  蜜,蜜月?

  阿飛突然就仿佛被打蒙了。

  「什,什麼蜜月?」

  他的小妻子,仿佛生氣了一般,露出嚴厲的表情。

  [真好,她終於,不再是死氣沉沉的了。]

  即使在這樣的時刻,阿飛心裡想的,依舊是這些。

  [她果然,還是這樣有生氣的時候,最美。]

  阿飛看著她的臉,她的眉,她的唇。

  她的臉,早上,是他用毛巾擦拭過的。

  她的眉,是他幫她一點一點用畫眉筆劃出來的。

  她的唇……

  阿飛臉上開始有了紅暈。

  她的唇,就在今天早晨,印在了他的臉頰……

  「喂,你在想什麼啊?」

  阿飛突然之間清醒了過來。

  「沒,沒想什麼。」

  「那,你到底決定好了嗎?我們到底去哪裡度蜜月?」

  阿飛低下頭,想了一下,實在想不出什麼,又看了看忍冬胸有成竹的神情,知道她其實已經有了想法,只是不說,等著他問罷了。

  「我還沒想好。你有什麼主意嗎?我們是夫妻,聽你的,也一樣。」

  果然……

  「我早就想好了。」

  阿飛看著女人發亮的眼睛。

  「我們都是對廚藝充滿熱愛的廚師,就來一次,料理修行,作為蜜月吧。」

  阿飛沒有立刻答應,反而猶豫了很久。

  這個提議其實很適合他們,連阿飛自己都有些心動。

  可是,他的小妻子的身體……她的身體,怎麼承受得住?!

  「反正,我只要吃用傳說中的廚具做的料理就可以好了,而你已經有一把傳說中的廚具了,那麼,只要你做給我吃,不就好了?」

  「可是,這樣的話,少了那麼多廚具,效果會沒有那麼好的。」

  「沒關係,反正照這樣的情況,不過是慢點好起來而已,我不想,再麻煩他們了。」

  他們?

  這是,把他當成自己人的意思了麼?

  阿飛心中一陣狂喜。

  「好,那就料理修行,我們兩個人。」

  ……

  ……

  說是說兩個人,可最後,他們還是帶上了保鏢華衛。

  原本的二人世界,硬生生夾進來一個電燈泡。阿飛心裡其實有些彆扭。不過,畢竟人家也沒什麼臺詞,這樣,還能保護好他的小妻子。這麼想著,阿飛就放下了那股彆扭的情緒。

  根據忍冬的計畫,他們在今年的夏天,從杭州出發,先到上海,再順著海岸去山東,然後到山西,再順著水流和山巒前往青島。

  對於阿飛來說,只要能讓忍冬覺得快樂,只要她身體好,不論什麼他都願意去做,更何況,是他最喜歡的料理。

  而對於沒有臺詞的華衛來說,他在這世界的設定就是跟著忍冬小姐,保護忍冬小姐,他自然,也沒有意見。

  於是三人,就收拾包袱,啟程了。

  這一路,並不是一帆風順。

  就像當初忍冬跟著雷花師傅的料理修行一樣,他們總會遇上來自黑暗料理界的挑釁。

  每此遇到這種事,要是忍冬的身體還可以,她就會和阿飛一起戰鬥,幫阿飛打下手,要是她的身體不行,就靠在華衛身上,坐在離阿飛最近的看臺,笑著看著他。

  料理修行,對於做廚師並且熱愛這份工作的人來說,真的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可以見到那麼多獨特的製作料理的手法,可以品嘗到不同風味的美食,可以在大自然中尋找到最新鮮最全面的素材。

  每當看見新的他們都沒有見到過的食材和料理處理手法,他們的眼睛都睜得一樣的大。

  阿飛也在這樣輕鬆又愉悅的修行中,放下了對他的小妻子病情的擔憂,投入到廣闊的料理世界去了。

  他們經常一起對戰黑暗料理界,一起在晚上總結記錄在白天時見識到的配方和食材,還有各種經驗,一起在沒有旅費的時候,到別人家的館子裡打些工,做幾個菜,籌錢。

  有的時候,也會遇上忍冬水土不服又開始在生死邊緣垂死掙扎。

  每當這個時候,阿飛就握住她的手,片刻不離地在她身邊,不停地在她閉著眼做惡夢流汗的時候對她說:「別怕,阿飛在這裡,阿飛會保護你。」

  即使知道忍冬的確食量不大,他們有時候旅費也不夠,阿飛仍然會堅持每頓飯都做很多,寧可倒掉也不能少做。當然,說倒掉是個笑話,不是還有個設定為食量驚人的華衛麼。

  他們從夏天出發,行進的腳步卻放得很緩。有時候,遇上難走的山路,阿飛就會背著忍冬,一天走一段路,這樣磨磨蹭蹭地走上去。

  他們曾經都不是慢性子的人,都是風風火火的性子。卻在遇到對方後,都心甘情願地慢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即使這樣麻煩阿飛,忍冬心裡卻不會產生像對管家那樣的愧疚。她總能心安理得地對阿飛提出各種要求……

  在滿眼都是綠色食材的時候突發奇想要吃肉,讓阿飛去釣魚,去打獵,去抓兔子。又在抓到後瞬間改變主意,要他做全素宴。

  連她自己,都覺得再這樣下去,就會被阿飛給慣壞了。

  可阿飛呢?

  阿飛其實一直都心甘情願,甚至樂在其中。

  忍冬的種種要求在他看來就是給他的料理設定了種種限制,逼著他去發明新的菜式。

  而他也的確就像他想的那樣,找到了很多新的食材做法。

  更何況,每當看見忍冬對他理直氣壯提出種種要求的時候,他總會覺得很溫暖。

  曾經那些會對他提出要求的人們,他的父母,他的老師,都已經不在了。幸好,他又找到了這樣的人,可以陪伴他一生的人。

  ……

  ……

  他們的料理修行,從夏天,一直走到了冬天。

  冬天,是一年四季裡頭最寒冷也是最殘酷的季節。這個季節,殺氣最重,死氣也最重。

  所有的植物在這樣的季節裡枯死或是凋零,所有的生命短暫的動物,包括蟬之類弱小的生命,也都在這樣的季節裡失去了生命。

  忍冬的病,在初冬時,開始加重。

  原先,阿飛以為這次又和之前幾次一樣,是病情反復,過幾天就好。可這次的病,一直拖了半個月,忍冬依舊不見起色,還開始,出現很久以前才會出現的嘔吐吃不下東西的現象。

  阿飛終於開始慌張起來,他們停留了在濟南,阿飛找了當地所有的大夫給忍冬瞧病,所有的大夫都是對他隱晦地搖了搖頭,連診金都不收,就離開了。

  直到最後一位這個地方的大夫也搖著頭走掉以後,阿飛的心終於沉入穀底。

  他開始不分晝夜不眠不休地伴在忍冬的身邊,還是不停地用他的迦樓羅刀給忍冬做料理,也不管忍冬能不能吃下去,就是不停地堅持著要去做。

  終於,那樣的日子,還是來了。

  那天早上,阿飛感覺到有人在觸摸他的臉頰,他睜開眼,看見了許久沒有意識清醒的忍冬在沖他溫柔地笑。她的臉色,變得紅潤很多,身上,也不再出汗。

  阿飛心裡「咯噔」一下。

  [終於,要結束了嗎?]

  阿飛覺得難過,卻又感覺,這樣的結局,也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比起當初他誤將管家的死當成她的死那會兒,他已經,能接受很多了。

  [最起碼,她死的時候,我在身邊。]

  [最起碼,我能知道她最後的心願是什麼。]

  [最起碼,她的最後一句話是和我說的,最後看見的,是我的樣子。]

  [最起碼,她已經知道了我的心意。]

  [最起碼,立碑的時候,可以在她的墓碑上寫上「蘭飛鴻之妻」。]

  「今天天氣很好。」她說。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生怕錯過些什麼,哪怕,是一個眼神。

  「很想吃你做的藥膳。」

  「等我一下。」

  阿飛快速的說,也快速的把早就已經做好的,一直放在灶頭上熱著的藥膳端了過來。

  他看著忍冬心滿意足地吃了幾口,然後放下。

  「我還沒有去過後山,帶我,去看看吧?」

  若是以前,阿飛一定會以天氣涼拒絕她的,可是今天……今天,是例外。

  他一言不發,抱著他的小妻子,去了後山。一路上,懷裡的女人不住地說話,仿佛要把一輩子想對他說的話全部說盡一樣,其實事實上,也就是如此。

  「聽說麗江的城市很漂亮,麗江裡有很多珍貴的食材,我沒有親眼見過,他們說,夫妻是一體的,你一定要,帶我去看看,知道嗎?」

  「聽說張家界的風景很美,我一直,沒有機會去看。」

  「西藏聽說,有我們這裡沒有的動物,還有酒,真想嘗一嘗。」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除了我們這個中國以外,還有很多暗藏著美好料理的精髓,我以前,就有去學過。現在學成了,真想,真想和他們去切磋切磋。」

  「……」

  阿飛一直咬著牙,聽著懷裡的小妻子的話。

  他想說他會替她完成的,所有的心願。他想說他捨不得她,真的捨不得。

  可是,他說不出口,仿佛一鬆口,就會崩潰,就會流出眼淚一般。

  他們來到了後山,阿飛小心地把她放在草地上,然後扶住她的身體,坐在她的身邊。

  「真可惜啊,要是能早點起來,就可以看見日出了。」

  他看著她眼中的惋惜,心裡埋怨這這個太陽——難道,就不能晚一點升起來嗎?就不能,圓她一個小小的願望麼?

  她突然,整個人,靠在他的身上。

  「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她的聲音很是平靜,讓他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我有給你留東西。」

  「是一封信。」

  「你一定要看。」

  她的氣息開始弱了下來。

  「我,我突然,好,捨不得這個世界。」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到了這裡。」

  她的聲音透露出以往不曾透露的委屈。

  「你,你要代替我,代替我看著這個世界。」

  「不要,不要做,做傻事。」

  「你,你記住,我就算死,也會變成鬼魂,跟著你,看著你的,你不可以,不可以做,讓我失望的事情。」

  「我們……我們一起,一起去麗江。」

  忍冬的意識開始模糊,可她還是硬撐著,不能睡去,因為,還沒有聽到她想要聽到的承諾。

  她的眼睛微合,感覺之前那些渾身的氣力都消失了。

  她其實,不是很喜歡他。

  她是,非常喜歡他。

  沒有一個女孩子能拒絕這樣的溫柔,這樣的體貼,這樣的無微不至……

  她遠走他鄉,為了理想離開家,為了能專心料理不談戀愛……卻不想在這個不屬於她的世界遇到了一個對她好又支援她的事業的男人……她還嫁給了他。

  她,真的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就這麼離開他……

  要是,要是他忘了她,她該怎麼辦?

  果然,她還是自私的傢伙……

  既希望他能活下去,又不希望他忘了她……

  在她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聽到了一個顫抖的聲音。

  「好。」

  這樣啊……

  那她,就安心了……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讓我隆重為大家介紹我們鬼界的新成員——忍冬!當當當當!

以後我們地府,看病就可以找管家,吃飯就可以找忍冬!

大家拍手歡迎!!!

花了5000+的字數,終於把廚師弄到手了【鬆口氣】

好吧,大家心情緩和了嗎?

為了讓大家心情恢復一點,我特地在前面一張弄死管家,再在這一章才弄死女主……讓大家有個緩衝時間來著……

我知道你們要弄死我,不過我已經是鬼了,你們隨意吧……

嗯,冷靜下來讓我們對這個故事做個小結:

這故事一開始,就設定女主是被這個空間給排斥的,這點,我托女主的分析就告訴你們了,當然,不止這點,其實從女主吃料理不會出現其他人的幻覺只會評價好吃也可以看出來的,恩,在《風信子》裡面有女主世界的評價料理的方式。就像女主說的,在這樣的設定下,她是註定要死的,所以……我說我暗示了很多次你們不會打我吧?

女主角其實是一個把料理看得很重的人,這個故事的副標題是「生命註定執著」,講的,就是這個因為太執著於料理而得到機會穿越的女孩。

其實女主角沒有很慘,她穿越的時候,就是希望自己在原來的世界不被認同的料理在這個世界得到承認,而事實上,她的料理已經得到了承認,她成了特級廚師,這也是我為什麼會用那麼多筆墨寫這場比賽的原因。所以,她的主願望已經實現了。

至於最後的不甘,只是她在實現一個願望以後,又冒出來的貪心,這是人的本性……

她死得其所了,真的。

我只覺得,有些對不起男主……不過起碼我沒弄死他。

和之前的絕情穀一起,是為了告訴大家,穿越須謹慎……

額,看完後,相信大家能接受忍冬的死了……然後我再告訴大家,他們的故事沒結束,會不會有種很驚喜的趕腳呢?不過不是下一個故事喲,sunny,你的節操我就收下了23333

下一個故事,絕壁HE,灌籃高手喲……我會說我在這個故事埋了下一個故事的伏筆麼……就看你發沒發現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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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玫瑰(一)

  山野薇坐在這間名暖心的咖啡屋……還不知是西點屋的地方,她挑了一個靠窗又剛好有盆栽擋著的位置,對面坐著的是她交往了兩年的男朋友,或者說,是前,男友。

  因為就在上一秒,她的男朋友對她說:「小薇,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我累了。」

  山野薇有些發愣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對她紅著臉告白,說「不管多累都會堅持下去」的男人,或者說,是男孩,心裡湧上一股悲涼。

  呵,媽媽說的對,男人的海誓山盟,果然都是聽不得的東西,對他們心軟了,受苦的就是自己!

  她冷笑一聲,心中的悲涼被怒氣給替代了。

  「分手就分手,說那麼好聽幹什麼!什麼累了,不就是因為我身高比你高,學習成績比你好,家裡比你有錢,所以大男子主義受不了了嘛。」

  對面的男孩漲紅了臉:「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刻薄!」

  「刻薄?」她嘲諷般看了對面的男孩。

  「這是事實!我還有更多事實沒說呢你就嫌我刻薄?!」

  「你這還不刻薄?!」男孩低聲嘶吼。

  女孩喝了口桌上的檸檬茶,皺了皺眉。

  「我要是刻薄,要在交往一個月的時候就提出分手了,而不會等你到現在來甩了我!」

  「哼,一直以來都是我遷就你,我有什麼值得你來挑剔的。」男孩說的斬釘截鐵,原本和平分手做朋友的打算也這麼被遺忘在腦後。

  那個名為山野薇的女孩將右手撐在桌子上,火力全開。

  「挑剔?多了去了。」

  她的腦海中閃過兩年來的那些被她看見、得知、又忽視了那些細節和因為失去理智而視而不見的反常。

  「就憑你和我約會這麼多次,每次都穿一樣顏色的衣服,說好聽是古板沉悶,說難聽不就是你自己怕洗特地穿耐髒的不用換還省錢?」

  其實那時候,她只覺得他穿那顏色的衣服真好看,想著要是他喜歡這種顏色,她也買這種顏色的衣服穿,情侶服……也挺好的。

  「就憑我們交往一個月的時候帶你認識我閨蜜,你對她說那一堆曖昧不清的話,要不是第二次見面她帶著比你富比你高比你成績好的男朋友,你怕是要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好些日子呢。」

  那個時候,她只是滿懷喜悅,覺得他是愛屋及烏,對自己的閨蜜都這麼細心,那對她的媽媽一定會更好的。還想著,她也不會嫌棄他的家人,對他們就像對自己的媽媽一樣。

  「至於你今天為什麼突然和我說分手,不就是因為真從鍋裡撈起了一個嘛,哼,一年前我就該直接刻薄的,果然狗改不了□□!」

  她想起了這幾個月他的反常舉動,想到他不再頻繁地給她打電話,不再來她的校門口等她,不再買這裡的蛋糕給她……是啊,她怎麼就這麼傻,這麼容易發現的真相她都沒有看到。

  「我沒有!」對面的那個男孩神色慌張起來。

  呵,這就是她愛過的男人。連承認一個事實都不肯。

  就像每次她坐在他學校的長廊上,他從教室走出來,在所有同學的起哄中不停地解釋「我們沒什麼的」一樣。

  曾經的那些可愛,全部,都變了顏色。

  「沒有?沒有你今天穿什麼新衣服!這衣服這牌子怎麼看也不是你這種人買得起的,明顯就是另一個富家女買給你的。你油光發亮的鞋子上還有一個鞋子印記,按你那小氣程度,坐下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我抱怨有人踩了你的鞋子,可你居然若無其事明顯是不想我關注這件事。你嘴唇上有一個淺淺的唇膏印記,不要告訴我你突然開始喜歡用唇膏了,就算喜歡也不會塗的那麼不均勻。還有!」

  山野薇深吸一口氣。

  呵,她愛的男人,居然這般的不堪,她為什麼,像個瞎子一樣,什麼都沒看見。

  她不顧男孩子漲紅的臉色接著說。

  「從你坐下來開始你就一直往我右後方看,顯然不是看我帶的包,那就是在看那裡的人了,雖然你們前後進來,並不代表我看不到你們戴的同款情侶表,我不是眼瞎,我智商比你高的多,你那點伎倆不用在我面前顯擺,除了體現你智商是硬傷之外什麼也體現不出。」

  「所以……」

  她鼓起了勇氣,想為他們的這段戀情,畫一個不完美,但還算是句號的句號。

  「所……」

  「嘭」

  正當山野薇想要為自己的一席話做個總結的時候,聽見窗外發出的劇烈撞擊的聲音。

  劇烈的震顫晃了她手中的杯。

  是車禍。

  她反應過來。

  被撞的人是……小薇睜大了眼睛,那個人是……

  是暖心西點屋還不知是咖啡館的老闆娘!

  她「唰」的一下站了起來,拿起錢包走了出去,在路過那個隱蔽的位子時,停了停。

  「分手的事我已經答應了。」

  「他外套上有狗毛,你家一定養狗吧?養狗的人都有愛心,相信你一定能照顧好他癱瘓的弟弟。祝你們幸福。」

  說完,不顧那個女生難看的神色走了出去。

  至於後面的那些對話,什麼「我家裡沒養狗,你是不是又和別的女人有什麼」,什麼「交往那麼久你都沒告訴我你還有個癱子弟弟」之類,全部都被她關在了裡面。

  都結束了。

  她愚蠢的戀情。

  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男人,而是,這場車禍。

  ……

  ……

  山野薇到的時候,正值交警到來,向那個肇事司機訊問筆錄。

  「我沒有超速!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是那個女人突然之間從馬路對面沖出來才這樣的!」

  那個司機指了指那個已經倒下嚥氣的老闆娘說道。

  山野薇懶得再聽這個司機的話,繞著肇事的車輛走了一圈。

  嶄新的雪地胎,刹車性能良好。

  車頭中間變形凹陷,撞擊激烈。

  車前玻璃乾淨,沒有異物。

  透過側面車門的玻璃看過去,是相片,只有爸爸和兒子的照片,撕掉的那一小半,大概,是全家福裡的媽媽吧,只露出了一個藍色的衣袖……

  車尾粘了兩個中國結,紅色的絲線已經褪了色,兩個結已快看不清原來的形狀。

  她走了幾步,離遠了車子,看了看橋頭,那是車子開來的方向,橋上那個標記是……雷達測速。

  看得差不多了,山野薇朝著司機和交警走了過去。

  「可是周圍群眾說,是你撞過來的。」

  她聽見交警拿著記錄本,對那個司機說。

  「我和她無冤無仇,撞她幹嘛?而且這些人過馬路看紅綠燈都來不及,怎麼會留神看這裡呢?」

  然後,他突然露出一副兇狠的表情,沖著周圍指指點點的人群喊:

  「你們誰看見我撞這個女人了!誰看見了給我站出來!」

  山野薇悠悠然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我。」

  交警和那個司機都轉過頭,看著她。

  「不可能!你剛才就不在這裡!你明明在那個店裡!」司機愣了愣,反應過來。

  「我沒看見。」她接下去淡定地說。

  那個司機頭上爆出青筋,對山野薇吼道:「沒看見站出來幹什麼!還不快回去找媽媽!」

  那個交警攔著憤怒的司機,也用眼神示意她快離開。

  山野薇無動於衷。

  「我的確沒看見,不過,我知道你在撒謊。」

  司機開始冷笑。

  「你怎麼知道我在撒謊?」

  山野薇學著司機的樣子冷笑著,說:「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你在撒謊?」

  沒等對方再說出些什麼,山野薇就加快了語速:

  「你車子用的是雪地胎,雪地胎最大的特點就是紋路深,防滑刹車塊。用這麼好的輪胎還刹不住你也真是不容易!」

  「我……」那個司機想要開口說是那個女人突然沖到馬路中央的,卻被山野薇的一個禁言手勢給擋住了。

  「你不就是想強調這裡的老闆娘出現在路中央有多突然嘛,這種算不上藉口的藉口還是不要說出來了,簡直拉低了這整條街的智商。」

  她沒有看司機充血的眼睛,而是走到了那個已經涼透了的老闆娘的身邊。

  「正常人的步行速度是1.5米每秒,我指的是男人,像老闆娘這種體型偏小的女人步行速度大概就1.2米,加上手裡抱著一疊的蛋糕盒子擋住了視線,她的速度再快也不過1米每秒。」

  「你一直強調沒有超速,這裡是十字路口,車子的碼數最多不會超過30碼。好吧就算你不記得交通法規,那麼那邊的橋上有個醒目的標誌寫著60碼你看見了嗎?橋到這裡的距離超過300米,我不信你這麼點時間看不到在路中間的抱著那麼醒目盒子的老闆娘然後點個刹車摁個喇叭!」

  「那是因為……」因為我近視!他想說。

  「不要跟我說你近視!」山野薇又一次打斷了司機的話,提高了聲音。

  「一個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不是在案發現場而是坐在窗邊的男人說他視力不好說給鬼聽鬼都不信!你窗玻璃擦得這麼乾淨,我透過兩片玻璃都可以看清前面100米的東西,我還是個近視!你呢!」

  那個司機大叔松了口。

  「好吧,我承認,是我一個不注意沒看前面才撞倒那個女人的。」

  然後,他慌亂地解釋著。

  「可我不是故意的,我最多也就是交通肇事罪啊!」

  「哼」

  山野薇繼續冷笑著,心中的那股對前男友對男人的怨氣仿佛想全部爆發出來一樣。

  「什麼交通肇事,分明是蓄意謀殺!」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看字數,尼瑪到3000了,我還沒寫夠呢……於是只好停在這裡了。

這個故事……不是名偵探柯南,是灌籃高手……嗯,答應了sunny的SD同人。這個故事……我發誓它應該也許大概……不會是BE……吧

這次的故事不走劇情,安心啦各位。

就是這樣就有點不像傳統意義上的同人了【望天】,我們爭取下個故事來個傳統意義的……

發現自己的原創文不過4W字收藏評論都快趕上這本13W的同人了,唉,我該說什麼呢【鬱悶】,鬼果然不理解人類的思維


野玫瑰(二)

  「什麼交通肇事,分明是蓄意謀殺!」

  「你不要亂說!不要以為你還是學生我就不能告你誹謗!」

  那個司機的眼神越來越慌亂起來。

  「只要聽我說完你覺得我說的不對,你就去告好了,我沒意見的。反正我也成年了,可以承擔民事責任和刑事責任了,不用連累別人。」山野薇很是坦然。

  「之前已經證明了你是放任自己的車開過去的,接下來我就要證明——你這是故意殺人,而不是肇事!你這個臭男人給我聽好了!」

  她用食指指著司機,挑釁地說道。

  「車子的撞擊凹痕出現在車頭的中間位置。如果照你說的你是無意的,那麼在撞到人的前幾秒你就應該會踩刹車打方向盤,這樣老闆娘就算撞倒也應該是撞在車子的某一邊。可你看看你這輛車子的凹痕,卻在車子的正中位置,這只能說明你當時根本就沒有打方向盤沒有想過要躲避這場即將發生的車禍!」

  那個司機被她說得面紅耳赤,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動了動嘴,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在想藉口?我給你一個好了。」

  「比如,你當時根本沒反應過來,比如,你已經開得很慢你沒想到對面這個女人連躲都沒有躲。這理由不錯吧?」

  那個司機沒有反應,倒是那個打醬油的交警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

  山野薇愣了一下,理了理因為交警的動作而淩亂的思緒,接著說:

  「要確定你當時有沒有反應過來,只要看車速就知道了。」

  「根據物理角度而言,如果你照規定在路口開30碼,就算撞到了這個女人,也不至於一下子就撞死她,30碼最多是重傷,就算是橋上規定的60碼,也不至於當場死亡!」

  「可見,你一定是在下橋以後,看見了這個女人在穿馬路,踩了油門加速沖過去故意撞死她的!」

  「你誹謗!」那個被忽悠了許久的司機終於反應過來。

  「我和她什麼冤什麼仇我要殺了她!」

  山野薇氣勢也上來了。

  「是啊!她和你什麼冤什麼仇你要殺了她!她不過是長得像你的妻子,你至於就這樣痛下殺手麼!」

  那個司機仿佛見了鬼一般。

  「你,你說什麼?什,什麼長得像我妻子。」他的聲音開始弱了下去。

  「你車上有一張全家福,放在車子扶手的地方,只有你和你兒子,裡面的你的妻子缺掉了。我看了看撕痕,完美的缺掉了妻子,是人為,而在車子裡的,也只有你了,所以我大膽的猜想這照片是你撕的,你的妻子估計是和你離婚了,或者做了什麼你覺得受不了的事情,才導致你都不想她出現在你的全家福裡面不想見到她。」

  「那……」那又怎麼樣!他想反駁。

  「你是想說那又怎樣是吧?」山野薇看著那個司機一臉「你怎麼又猜中了」的表情,心裡暗爽,感覺心裡的那股被渣男甩了的憤怒有些消了下去。

  「你的撕功不太好,留了你妻子的一隻手和衣袖。那件衣服,我猜,更可能是裙子,它的顏色,就是藍色的。」

  「藍色?」一直做背景的交通警察露出疑惑的眼神。

  山野薇抬了抬下巴,暗示那個員警去看死去多時的那個女人穿的衣服。

  「藍色的裙子!」那個員警恍然大悟。

  「就憑一條藍色的裙子,就認定是我做的麼?」那個司機掙開了那個員警的手,沖到山野薇面前吼叫。

  山野薇往後退了幾步。

  「不要那麼大聲地說話,這除了顯示你的心虛和不咋地的智商,其他什麼也顯示不出來。」

  「不止這個。我看見你的車後窗掛著兩個中國結。這種小掛件,還是中式的小掛件絕對不會是你這種一看就知道不注重細節笨兮兮還大男子主義的人會掛上去的。你那個兒子怕是剛會說話沒多久。所以,能掛這種掛件的就只有你的妻子。」

  「而中國結這種帶有特殊意義的掛件,也最受中國人歡迎。所以,要麼你的妻子是個中國人,要麼你的妻子的情人是個中國人。這中國結掛了這麼久也沒拿下來,都褪色了,可見這不是情人的,而是,你妻子的。那麼就是選項一了。」

  「剛好,我知道這家店的老闆娘也是個中國人,和你的妻子一樣。」

  「可我又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中國人!」

  「可是你看見了她的鑰匙扣不是嗎,憑著你的眼神和對中國結的深刻印象。」山野薇立刻把話接了過去。

  老闆娘的鑰匙扣,是她從中國帶過來的。

  她曾說過,她很年輕的時候就離開了家,四處學習做料理做甜點的技巧,這麼多年,她不敢回家,也沒問家裡拿過什麼,除了帶走了這個中國結的鑰匙扣。

  中國結……

  「就算我把這個女人當成了我的妻子,你又怎麼知道我就恨我的妻子?」那個司機冷靜了下來,開始找她言語中的漏洞。

  「你把她的照片撕下來,說明你不希望再在生活中見到她,說明她一定做了讓你受不了的事情,當然,你可以說你沒有恨她,你放下了,只是想適應沒有她的日子。我懂,小說中的經典橋段。」

  「可是你又留著她掛在車後的中國結。這麼特殊的東西,你留著,你對她還是在意的,因愛生恨,再簡單不過。」

  那個司機似乎被「因愛生恨」四個字震住了,不再說話。

  「就算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並不都是猜測,我還有證據。」

  「在橋上,有一個雷達測速儀,只要調出來看看你當時開車的時間和速度,再算算死者的具體死亡時間,算出你在離開橋到撞人這段時間的平均車速,如果比在橋上的速度快,呵,一個滿是人的十字路口開快車,不是蓄意傷人和殺人又是什麼。」

  山野薇說完了所有她想說的,看了看眼中已經沒有了光彩認命了的司機,又看了看一旁目瞪口呆的交警……終於忍不住……

  「我說這案件已經從普通交通肇事案件變成了故意殺人,這種時候你不應該把案件轉移給刑警大隊重案組麼?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啊!我們納稅人的錢怎麼就養了你們一群智商低情商也低的傢伙!」

  那個交警被山野薇的一席話驚住了,開始想起了自己的職責,重新動了起來。

  山野薇走到了那個已經冰涼的屍體旁邊。

  「你說你孤身一人來這裡,怕是連收屍的人都沒有了。」

  「既然這樣,還是我幫你吧,吃了你那麼多的東西。」

  「下輩子,記得投生到沒有這種豪華交通工具的文明點的地方去。」

  「一路走好。」

  她慢慢闔上了她的眼。

  ……

  ……

  山野薇回到暖心的時候,心裡悵然不少。

  一個之前還在給她上茶的會說話會對她微笑的女人,就這麼再也消失不見了。

  她頓時覺得,自己對那個前任,似乎說得太毒了,還故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讓他現在的女朋友誤解。這是很不好的做法。

  既然分手,就應該瀟瀟灑灑,她最看不起的,就是拖拖拉拉哭哭啼啼的。

  就讓他們,好聚好散吧。

  她深吸一口氣,走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

  她想和那人說,之前的話有些沖,不好意思,她其實沒有這麼想,只是,下意識的刺著周圍的人。

  她想告訴他,分手只能證明他們不合適,她不會死纏爛打,讓他放心和現在的女朋友在一起。

  她想告訴他,以後如果又遇到「真愛」就快點告訴現在的女朋友,女孩子的青春等不起,放了她,也放了自己。

  那些因為生命的突然消逝而產生的愁緒讓她開始覺得,男友腳踏兩條船什麼的,也算不上大事,坦然面對就好。

  她看了看自己的位子……對面已經沒有了人。

  那個人,已經走了。

  和他現在的女朋友。

  桌子上,只留了一張字條。

  『我真的無法忍受!』

  上面寫著。

  『我無法忍受你那麼刻薄的話了,還有你冷淡的性子!我不想所有的付出都沒有回應。分手吧!』

  呵呵。

  那些愁緒,瞬間就這麼消失了。

  她收回之前的話。

  如果她有機會再見到他的話,她就潑他一臉檸檬茶,然後問他好喝嗎?

  如果她有機會再見到他的話,她就紮破他車子的輪胎,不管他到時候是自行車三輪車小轎車卡車還是馬車!

  如果她有機會再見到他的話,她就用盡辦法拆散他和他女朋友的姻緣!

  如果她有機會再見到他的話,她就要跟他說一句話,「看到你過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什麼分手之後做朋友,什麼祝你們幸福,什麼我會默默離去,什麼做不成情侶做知己,呵呵,讓這一切都去死吧!

  山野薇一口氣喝完了檸檬水,把被子重重放在桌上,拿起拎包大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兩章了,男主還沒有出來【扶額】,目測第三章人家想出來也有些困難。

這章有很多對話,主要……是為了完成上個故事忍冬的那個心願……不造心願是什麼鬼的自己翻上個故事我不重複。

女主的性子,應該已經顯現出來了……男主……我會告訴你本來男主是這個跟她分手的分手君,後來因為我把他寫渣了就換了一個麼……【望天】

看到評論裡有要我寫東京喰種的……因為我還沒看過這個,所以就算要寫也要過好久喲……嗯,畢竟所有的故事都是有關聯串起來的,一直到這個故事,都是一開始就已經想好要寫的,所以如果要再加故事,我就要想好久怎麼讓女主在這些故事裡粗線什麼的……如果不行,就只能放到下一部了【望天】

你沒聽錯,下一部,已經在搜集要寫的各種類型同人的鬼……目前只有《請回答,1997》,大家有喜歡的,都可以在下面提,到時候寫了,我就戳你們來看【笑】


野玫瑰(三)

  山野薇回到她和同學合租的小房子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這一整天,先是收到她前男友的分手通知,後是目睹了她佩服的一名甜點師就這麼無辜喪生,接下來又是因為她揭露了故意殺人的事實而被要求做人證,再是通過查看已經逝去的老闆娘的房間,找出她許久未聯繫的家人的聯繫方式通知他們認屍……

  這一整天,她已是身心俱疲。

  回想到她那個前男友寫給她的那些話,山野薇心中又是怒火中燒。

  那個懦弱膽小又窮又色的傢伙!

  別讓她再看見他!

  山野薇掏出鑰匙打開門,就看到她的合租人,也是她的大學同班同學清水菊正在看這段時間新推出的一部韓劇。

  那部韓劇的名字叫……叫什麼《愛情獸》,還不知是《我的女孩之愛情獸》,還是叫《絕情穀》來著的?管它!

  ……

  ……

  「回來了?今天約會怎麼樣?」清水菊盯著電視,一隻手抓著薯片包裝袋,一隻手無意識往包裝袋裡面伸。

  一句話再次觸碰到了山野薇的痛。

  「你這一整天除了看這種沒營養的腦殘劇就沒有別的事可做了?無聊到要聽八卦?!」

  清水菊停下了那些無意識的舉動,轉過頭:「這部劇不無聊,很有內涵的。」

  山野薇冷笑。

  「不說別的,就說這個名字叫□□情獸的病,說到底不過是個心理疾病,就跟個自閉症似地,至於這麼勞師動眾住醫院請醫生嘛。」

  「還有男主角得的什麼愛情獸俘虜病,不就是喜歡上女主角了嘛,不就是被女主光環影響了嘛,說的這麼好聽幹什麼!那什麼醫生是文科生吧,取名字這麼文藝,還愛情獸還俘虜,笑死人了!」

  「還有那什麼男主住院那段,一看就知道沒病,這醫院是病人多少,才會空出這麼一個病房特地留給他來釣妹子。」

  清水菊就這麼平靜地看著她,看到她聲音慢慢消下去,看到她再也忍不住,別過頭避開她的視線。

  「分手了?」

  她聽見清水菊用一種確定的語氣說著這句應該是疑問句的話。

  她不想再說話。

  說什麼?

  說她被那個她曾經向她炫耀的好男人給甩了?

  說她自詡觀察力驚人結果自己的男友居然就在她眼皮底下腳踏兩條船?

  說她果然就如同那些曾經因為她的毒舌而丟面子的那些人說的一樣,找不到男人,就算找到了也會被甩?

  還是說她,說她原本打算給那個男人一個驚喜,結果那個男人,給了自己,一計耳光……

  「這種人分了就分了,分的早,才是好。」

  她聽見清水菊這麼說。

  她的眼眶,熱熱的,想哭,又哭不出來。心中,滿是委屈。

  又不是她劈腿,又不是她說的分手,那個人,那個人憑什麼怪她!

  ……

  ……

  山野薇是法律專業的,靠著這張得罪人的嘴,在學校的辯論隊裡,赫赫有名。

  分手後的山野薇,過著和原先一樣的日子。

  寫辯論稿,打辯論賽,在賽場上大殺四方。

  讀自己的書,考自己的試,她知道自己容易得罪人,在人群中默著聲,除了在合租的房子裡和清水菊嗆個聲,平時,也很少和別人說些什麼。

  至於那些原本用來約會的時間,則被她挪過來,做志願者。

  是的,志願者。

  那種不要錢,費時間,還容易被責駡的志願者。

  她記得當她告訴清水菊自己去做志願者的時候,清水菊詫異地看著她,張了張嘴,最後沒說些什麼。

  她知道清水菊想說些什麼。

  她一定覺得,像她山野薇的毒舌女怎麼會去做志願者。

  她只是,被那場車禍給嚇住了而已。

  從那天起,她就在思考,要是有一天,她也像老闆娘一樣的死去……

  她的父母雖然不在其他國家,但也是在離這裡很遠的地方。

  如果她死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像她幫助老闆娘一樣的通知她的家人。

  這麼想想,真是淒涼。

  所以,她才想做志願者。

  讓更多的人認識她、感激她。

  聽說,積陰德,會有福報。

  她不求人生順順利利,只希望若是有一天莫名其妙地不在了,有人能察覺到。

  ……

  她好像忘記了她的室友的存在。

  算了,這不是重點。

  ……

  ……

  每個志願者,都會有一本證明身份和記錄志願時數的志願冊。

  每一次做完志願,都要到青年志願者辦公室敲章,記錄時數。

  這是山野薇第一次到這個辦公室來敲章。

  她剛結束了自己的第一次志願——幫大家領快遞。

  直到做了這個志願,她才知道,大學裡的女生購物是多瘋狂。

  「她們簡直就像是在掃蕩……」

  當時,國文專業的同事在她身邊悄悄地說。她沒有反應,但內心裡,悄悄地給了人家一個贊。

  [有了女大學生的存在,日本GDP趕超美國不成問題!]

  她在心裡默默吐槽。

  ……

  ……

  山野薇正在走神排隊等著敲章,卻聽見一個聲音叫了她的名字。

  「山……山野薇!」

  她很快地反應過來,轉身看著在另一個辦公桌上坐著的那個叫出她名字的男生。

  黑髮,前面劉海微微捲曲前沖,單眼皮,尖尖的下巴,嘴唇留著微笑的弧度,眼睛裡散發著喜悅的情緒,還有……比她高得多的身高。

  [這傢伙吃什麼長的。]

  山野薇心裡嘀咕著。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傢伙身高問題,現在的重點是……]

  [這傢伙……誰啊?怎麼會認識她?!]

  她一直沒有說話。

  她也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不認識他,說些什麼啊【摔

  那個男生大概是一直沒有等到她的回答,最終放棄了。

  「不認識我了麼?那算了。」

  那個男生重新低下頭,開始做起自己的事情。

  可山野薇,卻沒有因此,去做自己的事。她開始發呆,盯著那個男生的後腦勺發呆。

  [這個人,到底是誰……]

  山野薇努力地調動著她的記憶,翻找著這個人的面孔。

  黑色的頭髮,一身筆挺的正裝。

  「這份檔我沒有許可權簽字同意,你去找你們的指導老師,他同意了,我才能簽字批經費給你們。」

  那個男人在和站在一旁的一個小學弟說話。那種語氣,讓人覺得可靠,安全。

  他的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光芒……

  山野薇看著那個男人的側臉,看著他一直不厭其煩地為那些過來找他要經費的學弟學妹們解釋、批經費,看著他一直不曾消去的嘴角的弧度……

  這個男人,冷靜,可靠,溫柔,善解人意。

  這不就是……

  這不就是,她所希望成為的那種人麼……

  他到底……是誰呢?

  ……

  ……

  [那個男人她肯定見過!]

  山野薇在敲完章之後,風風火火回到了合租房,把背包丟在床上就開始翻自己小學初中高中大學所有的同學錄。

  [那個男人認識她,絕不是因為什麼辯論賽,他一定和我有交集!]

  山野薇回憶起男人說的「不認識我了麼」,開始推斷。

  [這麼熟稔的語氣,看來見了不止一面。]

  山野薇開始逼著自己回想剛才見面的點點滴滴。

  [看他穿的校褲,這人應該是自己同屆的,因為下一屆校服改革,而上一屆忙著找工作不可能出現在學校。]

  [這個人剛才對我說「算了吧」,說明他覺得我就算不記得他也是正常的,那麼,這個人應該不是我這一兩年見到的人。]

  這麼想著,山野薇挑出大學的兩本通訊錄,扔到了一邊然後接著思考。

  [可他能那麼順利的叫出我的名字,認為我可能還能認出他,應該也不會是隔很長時間認識的。]

  山野薇又慌忙丟掉了小學的那本薄薄的通訊錄。

  只剩下中學時期的回憶了。

  那麼多的同學,她還轉過學,這個人……這個人到底是哪個學校的呢?

  山野薇開始回憶那個男人身上的其他特徵。

  到底,到底還有什麼是被她遺漏的……

  男人溫和的氣質,微笑的表情,黑色卷卷的短髮……還有,手臂露出的健壯的肌肉。

  他的胳膊上面,好像有一個淡淡的淤青……

  這個男人會打架,而且,很會打架。

  山野薇打了個激靈。

  她記得,自己高一的時候讀的那所高中,好像就是個有無數打架王的學校!

  難道,這個男的,是她那個時候的同學?

  山野薇皺了皺眉。

  要是高一的話,她的確記不清什麼了,當時她一直想著馬上要轉學,根本就沒在意班裡都有哪些人。

  要說有印象的,就只有什麼流川楓櫻木花道之類的籃球明星了。誰讓她的爸爸,是個籃球迷呢,她也被傳染的,喜歡看籃球賽。

  她開始翻自己的通訊錄,因為只是高一一年,都沒有留下什麼照片,有的,就只有剛進高中留下的這份通訊錄。

  話說……

  [高宮望大楠雄二野間忠一郎都是些什麼鬼?!]

  [水戶洋平?]

  山野薇看了看這個稍微有點熟悉的名字。

  她記得,她好像,有這個人的MSN郵箱,好像是離開前問過他作業什麼的,要不要……問問?

  山野薇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問吧。

  ……

  ……

  [開頭第一句要怎麼問呢?再怎麼說也是很多年沒有聯繫的同學了……而且,好像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忘記了……紅頭髮還是黃頭髮來著……]

  山野薇斟酌了一下。

  『水戶君:

  在嗎?

  最近過得好嗎?

  我是你的高一同學山野薇,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嗯,這次聯繫你,是想問一個人的名字,他在校園裡認出了我,可是我好像不記得他了。

  他是黑頭發,男生,喜歡穿正裝,很會打架,人的脾氣很好,應該是個很講義氣的人,經常對別人微笑,看上去有點傻呆氣場弱氣息的人。』

  山野薇本來想誇一下這個男人的,可是,又覺得誇別人不是自己一貫的風格,於是,就換了一個詞。可靠忠厚,就是傻呆,沒有被她記住,就是氣場弱,嗯,就是這樣。

  山野薇看了遍沒有錯別字,就按下了發送鍵。

  等到發出去了,才懊悔自己沒有在後面加日期署名。

  [根本不符合信的格式,那傢伙看見一定覺得我是個很失禮的人!]

  山野薇有些懊惱。

  沒一會兒,那邊就有了回復。

  『山野同學:

  你好!

  我過得很好。

  如果你問的是今天在志願者辦公室叫你名字的那個人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那個傻呆氣場弱的人就是我。

  呵呵。

  你的高一同學:水戶洋平』

  山野薇覺得,一大波狗血撲面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告訴我這個相遇假,這真的不假……因為我居然就在志願者辦公室遇到了高一同學,我TM沒認出他,我TM還加了他企鵝號我居然沒有認出他……TOT,好丟臉

到了第五個故事了……我在尋思清明節要不要給個驚喜……

發現到了這個故事點擊和看的人又少了【哭暈在廁所】,好吧,收拾收拾為了依舊堅持看我文的你們接著寫【握拳】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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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玫瑰(四)

  山野薇自從知道了原來那個叫她名字的男人就是她的高一同學,還是和自己有聯繫的高一同學之後,整個人都瘋了。

  「他怎麼會是我高一的同學呢!」

  山野薇回想起自己高一的時候,每天上學,放眼望去,班裡一大半的男生都連上掛彩,一看就知道是打群架導致的。

  「他,他不應該是個成天打架的混混麼?!」

  山野薇有些難以置信。

  她上的這所大學,雖然比不是東京大學這麼有名,也算得上是日本的一流大學,也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進的啊。

  混混?

  混混能進這樣的學校?!

  整整一個星期,山野薇都在思考這件難以置信已經超出她理解能力範圍的事情。

  直到她的合租人,也是她的同班同學的清水菊,在被她念叨了無數遍之後,點醒了她。

  「薇,你不會……是喜歡上那個水戶洋平了吧?!」

  山野薇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

  「沒有!怎麼可能!我都忘了他長什麼樣了!」

  她在撒謊。

  其實她記得的。

  那個男人的笑容,那個男人的眼神,還有他當時的動作,他和那些學弟學妹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的。

  可是……

  她不能在這種時刻承認這件事情。

  絕對不能!

  「你要是不喜歡他的話,為什麼一直念叨著他?」

  清水菊歪著頭,看著她。

  「照你的個性,你不是應該,咒駡那個渣男一個星期才對麼?」

  是啊,她不是應該咒駡那個渣男一星期才對麼。

  山野薇也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對勁。不過,她山野薇是誰?她怎麼可能會承認這種事情!

  「那個渣男是很可惡啊,不過這部代表我就要念他一個星期,呵,他也配。」

  「我一直念叨這個水戶洋平,不過是因為他的存在打破了我的邏輯推理!這麼多年,但凡是我的推理,就從來沒出過錯!」

  是的。

  山野薇最引以為傲的,不是她的口才,而是她的邏輯。

  她的每一句在別人看來是惡毒的話都是經過嚴密邏輯分析出來的。

  就像小時候被鄰居家的小男孩欺負,她說人家以後會是個沒人要的大胖子一樣。每天像豬一樣的吃,像豬一樣的睡,不長成豬,她跟他姓!

  那是山野薇的第一個邏輯推理,誕生於她五歲的時候。

  後來,她就發現自己的推理能力特別強大,總能發現並知道好多別人不想讓她知道的秘密。

  例如樓上阿姨會在老公出去的時候去幽會,幽會對象就是樓下的保安,因為他們用同個牌子的手錶身上有同一款香水味。

  例如街頭阿婆家的窗戶其實是她隔壁那戶人家的小孩子砸破的,因為砸玻璃的那塊石頭上的青苔顏色和隔壁家的花園裡的青苔顏色一模一樣。

  咳。

  扯多了,扯回來。

  總之,她的推理一直是正確的,沒有錯誤的。可是這次,她的推理失誤了。

  因為山野薇清楚地記得,當時在飯桌上,媽媽告訴她一個星期後,就要讓她轉到另一所學校,讓她和現在這所學校的朋友道別的時候,她在飯桌上說過的話:

  「不用了,他們一看就知道以後和我不是一道的,絕不會在一所學校的,一別就是永別,永別誰還道別。」

  可沒想,兜兜轉轉,她居然真的遇到了,那個她曾斷言不會再遇見的人……之一。

  「我當然,要知道這是為什麼!到底我的推理裡面,哪裡出錯了!」

  山野薇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

  沒錯,就是這樣!

  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那麼關注洋平君的,阿呸,是水戶君的。

  清水菊的話,終於讓山野薇停下了對水戶洋平這個話題的喋喋不休,開始回歸正常。

  可到底她有沒有變回正常,只有她自己知道。

  ……

  ……

  山野薇重新開始變回沉默的山野薇。也開始按照她自己之前定下來的計畫,繼續做志願者。

  只是她的志願者敲章的任務,交給了同行的國文系的妹子。

  因為……

  要是再在那個辦公室遇見洋,不,水戶君,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命運,就是這麼奇怪。

  你越不想見到哪個人,就越會見到哪個人。

  明明他和她在同一所學校,同一所大學了整整一年,他們一直沒有見到的。可沒想到,就在上一次見面過後不到一個月,他們居然,又見面了。

  這一次的見面,是在學校廣場上,青年志願者組織了一次玩遊戲贏獎品的活動,因為聽說,獎品很豐厚,那個和她搭夥的國文系的妹子特地跑過來和她說,邀請她一起去。

  山野薇雖然經常對著別人毒舌,但也並不是不知道別人的善意。國文系這妹子,明顯是想和她交朋友,她大學兩年也只有清水菊一個朋友,怎麼會不珍惜別人伸出來的友情之手呢?

  結果,當她擠進人群,對上了掛著工作人員牌子的水戶洋平的那雙戲謔的眸子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就該預料到這一點的!

  人家是青志辦公室常駐人員,自然也就會是這場青志辦的活動的工作人員!她怎麼就忘記了這個可能呢!

  山野薇整個人有些僵硬,尤其是在對上那雙眸子的時候,真恨不得掉頭就走。

  可是她不能就這麼走掉。

  先不說後面還有多少人擠上來,就說人家已經看到自己了……

  山野薇挺直了身體,迎向那人的目光。

  人家都已經看到自己了,自己還走,那就顯得自己心虛了。問題是,她幹嘛心虛!不就是沒認出他是誰嘛,不就是不認識還發了郵件問他他是誰嘛,不就是說了他沒氣場還傻傻呆呆嘛……

  他們整整三年沒見過面!

  之前也沒有太大的交集!

  她沒有認出他是誰……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嘛!一般人,都認不出的啊!明明,明明是他那麼奇葩,自己一個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小女孩,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話說……他為什麼會記得自己的名字?

  難道說……他……喜歡她?!

  如果……

  山野薇眼神,不自然地移了一下。

  如果喜歡她的人是他的話……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

  ……

  「歡迎來到我們的青年志願者之家,這裡是折紙屋,需要我為你介紹一下這裡的遊戲規則麼,山野……桑?」

  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她剛才心裡,一直在想的那個人——水戶洋平。

  同時,山野薇沒有忽視那個可疑的停頓,但現在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怎樣才能讓她的臉,不要再紅下去了!

  [你夠了山野薇!不要像個花癡一樣臉紅!]

  她聽見她的內心在不停地嘶吼。

  [臉紅個什麼勁兒啊!人家不過是問了你句話,不過是出於禮貌看著你,你幹嘛像是初戀似的扭扭捏捏,你倒是說話呀!]

  她也想說話呀!可是,可是她的牙關咬得太緊,說不了話呀!

  [愣著幹嘛說句話呀!]

  是啊,她到底,是快說句話呀!

  山野薇憋足了氣,用力點了點頭。

  她發現對面的那個男人,笑容好像比原來更燦爛了。

  「我們這裡是,給你一張廢舊的報紙,隨便你折什麼,除了紙飛機都可以,折好了告訴這裡的工作人員這是什麼,就可以領獎品了。」

  山野薇聽得恍恍惚惚,只覺得對面這人的聲音怎麼就那麼好聽,也沒聽清對方到底說了句什麼,只憑著自己的猜測,猜想是要她折紙。

  然後,她就拿著一張報紙,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山野薇抬頭看了看四周,想找張桌子坐下來慢慢折。

  可卻發現,這裡人太多了,桌子都被占滿了。

  「好像沒有空位了。」

  她聽見對面的這個男人說。

  然後,看著人家一瞬間把自己桌子上的那些工作用品全部都搬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留下一個乾淨的桌面。

  「要不,山野桑就在這裡折好了。不好意思,沒有椅子了,要委屈你了。」

  那個男人一直都笑著,笑著看著她,用一種期待歡迎的態度面對著她……

  山野薇忍不住,點了點頭。

  直到這時,她才開始思考,她到底,該折什麼呢?

  又不能折飛機……

  山野薇開始左右看看其他的人都在折些什麼,結果就看到,在不遠處的那個拉著她過來的國文系的妹子,在折……鬱金香。

  山野薇忽然想起自己小學的時候,老師似乎也教過該怎麼折鬱金香的,她是當時,學得最快還被老師表揚的那個。

  沒錯,就折鬱金香!

  山野薇有了主意,就開始按照記憶,把紙裁成正方形,開始動手。

  那麼問題來了……

  第一步,是應該對邊折,折成長方形呢,還是對角折,折成三角形呢?

  山野薇覺得,自己的臉要丟大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梗……是真實故事……唉,黑歷史,不堪回首。

翻到了自己一年前的大綱……居然想寫我為歌狂!!!我會不會被你們拋棄……寫這個的話……

謝謝一直在下面留言的你們,愛你們喲麼麼噠


野玫瑰(五)

  山野薇看著自己折好的這朵鬱金香,簡直不忍直視。

  她就不應該高估自己的記憶!

  想想她連高一的同學都能忘記,更何況是小學的手工課!

  如果在平時,山野薇覺得,自己也許還能想起些什麼,可是,偏偏,她的面前,是水戶洋平!偏偏,這個水戶洋平,還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折紙 。

  有多少次,當她感覺到自己折錯又要重來的時候,她都想撕掉手裡的這張紙。

  有多少次,當她感覺到自己大腦一片空白,把所有的步驟都忘記的時候,她都想把這張紙甩那個人臉上,對他怒吼:

  「看什麼看!沒見過不會折紙的啊!」

  可是,無數次的怒火中,她都抬頭,對上了那人溫和沒有一丁點疑惑或者嘲笑的眼睛……

  然後,她就只有低下頭,繼續對著那張紙。

  她沒有辦法,對著那樣的眼睛,發火。

  ……

  ……

  山野薇最終不管不顧地把自己的那朵塌敗的鬱金香塞到了水戶洋平的手裡。

  「這是……鬱金香?」

  那人的視線一直盯著她,拿著她折的鬱金香,問道。

  山野薇抿了抿嘴。

  「不是。」

  她在對方錯愕的眼光中扭頭。

  「是牽牛花。」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紙太軟,四片花瓣,立不起來。」

  所以,這花長成這樣,不是她的錯,是這張報紙太沒用,太經不起她摧殘。

  [他一定覺得很解氣吧,我這樣子出醜,他一定覺得自己報了那個說他傻說他呆還說他氣場弱還沒認出他讓他在學弟學妹面前丟臉的仇吧。]

  山野薇偷偷轉過頭,想看看那人的神情。

  出乎意料的是,人家似乎,沒有什麼解氣嘲諷的心思……

  他一直拿著那朵花,笑得很開心。可是,那種笑,又和別人經常看見她出洋相時候的那種笑不一樣。

  不好!

  山野薇看見那人微微抬了抬頭,立刻收回了目光。

  那個人,好像發現她在看他了!

  這下該怎麼辦?

  山野薇有些六神無主。

  鎮定!

  這種時候要鎮定!

  只要打死不承認,從法律角度來說,人家又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在看他,能拿她怎麼樣!

  這麼想著,山野薇又淡定了,起碼表面上,淡定了。

  「到底,到底通不通過啊?!」

  山野薇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在等著對方的評判審核啊,快點催他審完,就可以快點離開這個讓她覺得臊得慌的地方。

  她看著水戶洋平就這麼看著她,不躲不閃,說:

  「當然通過了,折的很像。」

  然後,從桌子下面,拿出了一袋暖寶寶出來。

  「這是獎品,你應該會用到的。」

  山野薇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暖寶寶,有些疑惑。

  [什麼叫作,我應該會用到的?難道我看上去很怕冷麼?!]

  可嘴上,山野薇還是很有禮貌也很有風度地說了句:

  「謝謝。」

  說完,她快速離開了這裡,玩別的項目去了。

  山野薇一直走到另一個項目的門口,才感覺到自己身後的那道目光的消失。也直到這個時候,她一直挺直的身體才敢放鬆下來。

  [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太丟臉了!]

  她回憶了一下剛才自己的言行。

  從見到水戶洋平開始,她的一言一語,她的每一個動作……

  她對著他臉紅,她對著他連話也不敢說,她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搗鼓著自己的那張紙……

  [啊啊啊啊啊!]

  山野薇真恨不得把自己腦子裡那些丟臉的畫面通通刪掉!

  這根本!

  這根本就不是她!

  她山野薇,應該是個高冷高智商犀利的人物,這才是正確設定啊!才不是像剛才那樣臉紅得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

  她已經成年了好嘛!

  山野薇平復了下心情,繼續開始玩接下來的專案。

  什麼剪紙啊,英文翻譯啊,俳句填空啊什麼的。

  山野薇越玩下去,就越後悔。

  [那個水戶洋平為什麼偏偏要呆在折紙館呢!就不能在其他地方麼?!其他的遊戲我都玩得很好,他怎麼救偏偏在我最不會玩的折紙館呢!]

  她的心裡,一個勁兒的埋怨著水戶洋平的不識相,卻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水戶洋平沒有來做這次的工作人員,其實對她來說,是一件更值得慶賀的事情。

  ……

  ……

  山野薇看著面前的電腦顯示幕許久。

  螢幕上呈現的,是郵件回復的畫面。

  她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打算,向水戶洋平道歉。

  她想過了的,不論她再怎麼躲,他們畢竟在同一所學校,她還想繼續做志願者,就總有可能會遇見是青年志願者管理人的水戶洋平。

  與其大家每次見面的尷尬,或者說,她單方面尷尬,還不如趁現在事情還「新鮮」,先向人家道歉的好。

  雖然已經這麼想了,可是做起來,還是很有難度的來著……

  例如,她該怎麼和人家說呢。

  她習慣了不低頭,習慣了不道歉,現在一下子讓她去道歉,和讓她去死也沒什麼差別。

  驕傲如她,到底怎麼說,才能既讓他感覺到自己的歉意又不跌自己的面子呢?

  山野薇兩手抓著頭,想了很久,才下定決心,寫下第一個字……

  『水戶君:

  你好!

  謝謝你的暖寶寶』

  接下來呢?

  山野薇皺著眉,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應該怎麼接。

  唔……

  『前塵往事,就讓我們當做過眼雲煙,一併忘了吧。

  很高興認識你,大學的水戶洋平君。

  ——山野薇』

  山野薇通讀了一遍。

  [這樣寫,他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山野薇忐忑了一會兒,終於自己也受不了自己的優柔寡斷了,終於,一閉眼,按了「發送」鍵。

  她又開始了忐忑不安。

  忐忑不安地等著螢幕對面的那個人的回應。

  他會不會覺得她這人連道歉的話都不願意說然後討厭她?

  他會不會把她的道歉看做是諷刺他送她暖寶寶這麼廉價的東西的意思了?

  他會不會,會不會因為她的這段話討厭她?

  山野薇開始糾結,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快把郵件發出去,她應該再改一改的!

  就在忐忑不安中,她又收到了對方的回應。

  『山野桑:

  收到回復,喜歡就好。

  XXXXXXXXXXX

  以上是我的手機號,以後常聯繫。

  ——水戶洋平』

  山野薇看完後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整個人松了下來。

  [他沒有討厭自己,實在是,太好了。]

  ……

  ……

  單方面與水戶洋平冰釋前嫌的山野薇,開始期待與對方的再一次見面。

  她做足了準備,希望能在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洗刷自己之前在他面前的丟臉行為,讓他看看,法學院最佳辯手的風采。

  可事實卻是,有的時候,你越希望自己能在一個人面前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往往,你都會在他面前,表現得發揮失常,或者,出現意外。

  例如……

  例如現在。

  今天是山野薇第三次做志願者。志願內容是,擔任大學生體育節的裁判。

  呵呵。

  山野薇拉開窗簾,看著外面火辣辣的太陽,嘴角抽搐。

  事實上,她並不想做這次的志願服務的,因為她預料到了這種對女孩子來說,尤其是對皮膚容易曬黑的女孩子來說,絕對稱得上是「虐」的天氣。而很不巧的是,她就是這種女孩子。

  可是經不住她新結交的國文系的妹子一次又一次的懇求。

  「啊啊啊啊,薇薇,小薇薇,你就陪我一起去啦!我想要看我家男神啦男神!」

  山野薇當時,就這麼被晃著,晃著晃著,就答應了。

  國文妹子的男神,是隔壁大學的籃球部的籃球明星仙道彰,那個頭髮沖天的白臉漢子。

  嘖。

  好吧,看在是她新閨蜜的男神的份上接下來的那些話她就不說了。

  山野薇原本,就有和自家老爸一起看籃球的經歷,在學習籃球規則的時候,也是得心應手。於是,很快的,就得到了自己的任務——做B場地的女子籃球賽裁判。

  原本以為,除了在太陽下曝曬以外,也應該沒什麼別的問題了。可山野薇沒想到的是,其實在太陽下面曝曬,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腦子——是這群只會打籃球的妹子們的腦子。

  本來嘛,大腦小腦發育不健全不是她們的錯,來打籃球,山野薇也就當作是在做殘疾人籃球賽的裁判員好了。可是誰會想到,在山野薇再一次吹哨判對方犯規的時候,那群女生居然會暗示她們的後援團砸場?!

  砸場!

  她們居然敢來砸她山野薇的場!

  山野薇看著腳下的這個從看臺上扔下來的可樂罐,心裡怒火瞬間就起來了。

  「呵,怎麼,威脅裁判?不知道這是會禁賽的麼?!」

  那群女生中的隊長很鎮定地說:「又不是我們在威脅您,是觀眾的反應太激烈了嘛,大概,是覺得比賽不公平吧……」

  山野薇冷笑著。

  「不公平?」

  「你們手腳不協調老是動手動腳難道還要怪我眼睛太尖?!」

  「你們在背地裡說著那些個陰謀詭計聲音太大難道還要怪我耳朵太亮?!」

  「你知不知道這裡的每一場比賽都是會被錄下的?!」

  那群女生的臉色隨著山野薇的一句一句的話變得越來越差。

  「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才對你那群啦啦隊做的那個手語的手勢我就可以判定你擾亂秩序讓你一輩子也別想在籃球界混?!」

  山野薇看著對面這群女生扭曲的臉,心裡好受不少。

  呵,當她不懂手語麼?

  要不是靠著會手語,他們以為她是怎麼獲得這個志願者的身份的?!就靠張嘴?!

  山野薇沒有想到的是,那群女生居然會在惱羞成怒之後,打算對她動手……

  她一向都是理論成績好過實踐的。

  意思就是說,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手就這麼揚起,落下……

  那只手,突然被另一隻手,牢牢地抓住。

  「我不打女人,不過,打女人的女人,不算是女人。」

  那個聲音,好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  啊,感覺,女主原本犀利的姿態就這麼被我寫沒了……唉,果然智商趕不上設定的角色,就只能讓主角的智商被我拉低%&gt_&lt%

這幾天事情太多,有些忙,更新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要是出現更新遲緩的狀況,要多多擔待啊……


野玫瑰(六)

  事件的最後,因為櫻木軍團這個在國中聲名顯赫/聲名狼藉的壓迫下,解決了。

  山野薇就這麼看著對方再叫囂了無數次之後,被水戶洋平的一句:

  「我們櫻木軍團的大名,你們都是聽說過的,不怕退賽,那麼,怕不怕退學?」

  山野薇呆愣愣地看著水戶洋平露出從來沒在她面前露出過的銳利。

  那種仿佛一眼,就可以看穿你所有弱點的目光……

  唉呀媽呀,覺得自己一直靠口才取勝簡直就是弱爆了好不好【笑cry】

  山野薇就這麼看著那些原本氣焰囂張的傢伙就這麼一下子成了乖乖兔,有些感覺自己在做夢。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比賽也結束了,山野薇才反應過來。她之前準備好的,想在人家面前展現出來的霸氣側漏溫柔賢淑通通都沒有被展現出來,反而讓他看見了自己用嘴巴搞砸了籃球比賽TOT

  怎麼辦,瞬間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你怎麼樣?沒事吧?」

  山野薇在生無可戀的時候,聽到了水戶洋平在最後一個人走掉後,用一種很緊張的聲音問她。

  他這是……在關心她麼?

  山野薇看著面前這個男人的表情,看著他微微皺著的眉頭和一直看著她的眼睛,看見她的身影印在他的眸子裡……

  臉頰,又要開始熱起來了。

  她感覺到。

  怎麼,她一見到他,就會臉紅呢。

  山野薇有些洩氣。

  「沒,我沒事。」她抿了抿嘴唇。

  「謝謝。」

  那個男人,在她說完「謝謝」以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伸手撓了撓後腦勺,露出自己的大白牙。

  「沒什麼,我們,我們是同學麼,應該的。」

  山野薇看著他的笑容,只覺得怎麼這個世上會有這麼……帥氣的笑容,讓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只能聽到,自己「撲通撲通」響的心跳聲。

  然後,她就看見原本一直在水戶身後的那兩個一胖一瘦的男人,架住了水戶的脖子。

  「啊~」

  山野薇聽到那個瘦的黃頭髮男生發出怪叫。

  「原來洋平你這麼急趕過來,連櫻木的比賽也就只看了一半,就是為了勾搭這個妹子啊~」

  「噢,原來是這樣啊。」那個胖胖的男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山野薇聽著男生的這些話,心跳得更快了。

  難道他也……

  等等,為什麼要用「也」?

  是因為……

  是因為,她,喜歡他麼?

  山野薇對自己下的這個結論有些呆滯。

  她居然,這麼不要臉的在和前男友分手不過兩個月的情況下移情別戀喜歡上了另一個她曾經在中學時代預言絕不會有交集的一個很會打架的男生?!

  這麼快,就喜歡上了另一個人……

  山野薇覺得自己有些噁心。

  她居然這麼快就喜歡上了另一個人,她和她那個可以瞬間喜歡上別的女人的渣男又有什麼差別……

  一邊,說著再也不相信愛情,一邊,又暗地裡,愛上了別的男人。

  她山野薇,什麼時候,也這麼出爾反爾了?

  而且……

  山野薇想起了那張被她扔到了垃圾桶裡面的,她的前任男友寫給她的最後的字條。

  她的前男友,在離開她的時候,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真的無法忍受。

  是啊,她這樣的性子,難道,還要自戀地以為別人會喜歡她麼?

  更何況,這個男人,還這般的優秀……

  既然這樣,就讓她,就這麼,不要臉地,暗戀下去吧……暗戀的時間,就截止到,這個人,有女朋友為止。

  ……

  ……

  回過神,下定決心的山野薇終於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然後,就看見她暗戀的那個男人,用手肘捅了兩邊的兩個男生,解釋道:

  「什麼啊,你們想多了好嘛。」是啊,她也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這個是我們高一的同班同學山野薇,你們不記得了麼?」

  她看著兩邊的那兩個男生,頭上頂著「不認識」三個大字。

  呵呵,沒關係,反正她也不認識他們。她惡毒的想。

  可是,這個男人,為什麼,會認出她呢?在其他人都沒有認出她的情況下。

  是他的,記憶力好嗎?

  還是……

  拜託,拜託你。

  山野薇看著在和其他男生嬉笑打鬧的水戶洋平,心裡在默默地哀求。

  拜託你,不要再做讓她誤會的事情了。

  她真的,真的不想再陷得更深了。

  山野薇的心裡湧上了一股悲哀。

  ……

  ……

  籃球賽結束後,也許是因為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山野薇覺得,似乎在哪裡,都能一眼看到水戶洋平。有的時候,就算他在很遠的地方,在她目光所及的邊緣,她也能就這樣一眼認出他來。

  她經常看著他騎著單車,在學校前面的那條街從她面前一瞬而過,車欄裡,大概,是他的午飯吧。

  她每次見到的時候都會擔心,一直吃外面東西的他會不會吃得不乾淨而出現什麼問題,然後,又想起自己根本就什麼都不會做,連做個菜也會燒焦,就又黯然了一下——她果然,不是那個適合他的人。

  她偶爾,也會路過籃球場,看到他坐在籃球場的看臺上,帶著耳機,看著球場上的那些嬉笑怒駡,也就笑著,不說話。

  她總覺得,他的身邊,有一種孤獨的氣息,他需要的,也許是一個能靜下心陪著他一起看球的人。她想到自己總是不停地說著的嘴巴,又一次黯然。

  她總會,和那個國文系的妹子一起去他在的那個辦公室敲章。

  她總是能看到他認真的表情,對著那些學弟學妹們,說著些什麼,給他們分配工作。然後,在看到她進門的時候,就會停下來,對她點點頭,笑一笑。

  所有的場景裡面,只有這個場景,是她感覺最甜蜜的。仿佛,這是他對她的回應一般。

  不過……

  理智,總會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她不能想太多,沒有人,會喜歡她的。

  就像那些被她戳穿了真面目的人說的那樣:

  「你這樣的人,註定會孤獨終老!」

  她註定,和她的媽媽一樣,即使結婚,也會很快的離婚,孤獨一輩子。

  ……

  ……

  她和他的距離,原本,一直停留在這個被桎梏在「在同一個大學的高一同學」這個身份中。

  而山野薇自己,也已經很滿意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了。

  這樣的距離,既不會讓她有更多別的誤會,也讓她,能有機會,在忍不住的時候,和他講話。

  直到有一天。

  山野薇在很晚的時候才從學校出來。

  她今天在幫剛加入辯論隊的學弟學妹們輔導怎麼寫辯論稿,寫完後,才發現自己的一項作業還沒有寫。等到寫完,就已經,是晚上了。

  山野薇看著已經黑到沒有光亮的夜,在點點路燈下,慢慢走回她和菊一起租的房子。

  在路過籃球場的時候,她聽見,球場裡傳來的籃球拍擊地面的聲音。

  [是哪個人,這麼晚還在練習?這麼勤奮。]

  山野薇好奇地瞄了一眼,然後,就看到了讓她再也忘不掉的一幕。

  那個身影,拍擊著籃球,從遠處一點一點加速跑過來,然後,在離籃球框還有一點的距離,迅速起跳。

  「嘩」

  [這是——]

  山野薇驚訝。

  [這是灌籃,標準的灌籃啊。]

  而那個身影,那個讓她覺得熟悉的身影,那個她不過看了一眼,就辨認出是誰的身影……

  那個投籃的人,是水戶洋平。

  是她暗戀著的那個人啊。

  山野薇有些詫異,詫異到,自己的水杯碰到了旁邊的杆子發出了聲響,也沒注意到。

  那個身影,頓了頓,轉過來,面向她。

  「山野?」

  山野薇睜大了眼睛,看著那人就這麼一隻手抓球,慢慢走到她面前。臉上的汗漬,清晰可見。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喘,看來,是練了好久了。

  「我,就要回去了。」

  她本來,想和他說原因的,可是,總怕他嫌自己煩,於是,最後還是停頓了一下,只說了自己要回家了。

  「這麼黑,你一個女孩子太危險,我送你吧。」

  他很快反應過來,就這麼回答到。

  「你等等我,我理一理,馬上就來。」

  山野薇呆愣地看著那個走遠了的背影,心裡流過一陣陣的溫暖。

  在所有人都已經習慣忽略她的外表,只把她當成一個堅不可摧的戰神的時候,還有人只是把她,當成一個需要照顧的女孩子。

  而這個人,還是她喜歡的人……

  這真的是,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關於水戶洋平打籃球的事情:

這個是在百度資料後,我做的設定。在原劇裡,洋平在有一集曾經嘗試過打球,後來大家都分析說,洋平是羡慕櫻木花道有自己的追求,能打籃球什麼的,作為心疼洋平的鬼,我就設定了他晚上偷偷練籃球這個梗……

怎麼著也是灌籃高手,一個和籃球有關的梗都沒有,覺得對不起大家【默】

唔,發現這個故事點擊留言都好少……果然是不愛我了【哭】,沒關係,大鬼站起來接著碼

咳,孟婆給我創了個群:435443174~,好吧,號召大家入住招魂殿【捂臉】,敲門磚是書名,例如「[綜]野有蔓草」……好吧我偽更了,對不起你們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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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玫瑰(七)

  山野薇跟來水戶洋平的身後,走在回或者說,前往她家的路上。

  她不願走在水戶洋平的前面,因為別人嘲笑過她的外八字,說她走路不好看。她不想,給他看她的難看的背影。

  她也不敢走在洋平君的身邊。

  她如果離他太近,心,就會跳出來,再也裝不回去。

  於是,她選擇了,走在他的身後。

  看著他的影子,在微暗的路燈下,拉得老長,遮住她小小的影子,就像他們擁抱在一起一樣。看著他雙手插著褲袋,整個人在夜色中就這麼悠閒地走著,她就覺得,幸福地像擁有了整個世界一般。

  她躲在他的黑暗中,心中充滿著安寧。

  其實,她只要這樣看著他,走在他的後面,就已經很滿足了。

  山野薇知道,如果熟悉她的人知道她是這麼個想法,一定會覺得她瘋了。她是那麼一個強勢的人,怎麼在愛情裡,就變得這麼的膽小、懦弱,甚至是,卑微。

  因為所有人都不懂啊。

  山野薇心中有些難過,又有些甜蜜。

  她不適合他。

  即使她愛著他又如何,即使未來他愛上了她又如何。他需要的,是能夠在他孤單的時候陪伴著他的人,是能夠給他家的溫暖的人。而不是她這樣的,總是忙忙碌碌,連房間都收拾不好,連做飯都學不好,連安安靜靜坐在一邊都有困難,喜歡據理力爭的人。

  她一邊,放任著自己去喜歡,一邊,又用理智控制著自己的一言一行。

  山野薇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理智了。

  所有人都說,感情會讓人盲目,感情會讓人變得不再像自己,可是,她偏偏比原先更加的冷靜。

  她總是這樣,顧慮著一切,把所有想得到的事情通通考慮一遍,才作出決定。

  她不是沒有衝動過……

  山野薇閉了閉眼睛,那個曾經紅著臉向她表白的純真少年的臉和那張憤怒的臉重合在一起。

  她的衝動,帶來的,是那場無疾而終的戀情。

  她真的不能,再衝動了。

  山野薇跟著水戶洋平,走了很久,然後,停了下來。

  她疑惑地抬起頭,朝著四周看看,才發覺,已經到了她住的地方了。

  其實,整條路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長。只不過,腦袋裡一瞬間能想到的事情太多,就恍惚著,覺得過了許久。

  她小步挪到了門口,終是忍不住,回過頭,沖著他,又跑了回來。

  「你,你籃球打得挺好的,加入院隊吧,我,我去和籃球部的部長說。」

  她是社聯的一員,籃球部的部長,她在這麼多的會議中,也是相熟的。

  山野薇看不清水戶洋平的表情,只能通過聲音,來判斷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只是,想試一試而已。他們比起我,要好很多吧。」

  沒有!你比他們好多了!在我眼裡,他們根本就不如你!

  她很想就這麼喊出去,但是不敢。

  那些長年累月訓練的,的確要比眼前這個人好,她不可以忽略事實。

  「不早了,快回去吧。」

  山野薇感覺到,有只手,放在了她的頭頂,輕輕地揉了揉。

  她就這麼,呆愣愣地,走進了大門。

  水戶洋平剛才……摸了她的頭?!

  她有些難以置信。

  山野薇就這麼仿佛沒有意識般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透過窗戶,看著水戶洋平朝著她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開。

  這個人……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想不通,也不想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也沒有意義。他們不合適,就是這樣。

  ……

  ……

  大學除了社團活動,除了考試上課,還有一個東西,是和中學時期不一樣的,那就是課題。

  所謂課題,就是要你去花時間和精力去招募隊友,去想研究課題和目的,去做併發調查問卷,去實體調查和得出結論和建議的東西。

  而山野薇手裡,恰巧,就有這麼個課題。

  一個關於大學生兼職的課題。

  她已經和組員們做好了網路調查問卷,現在,就是要一個個發出去了。

  山野薇看著自己電腦螢幕上的那一排通訊錄好友,有些發愁。

  說是「好友」,但事實上,他們也是多年沒見了。更別提在中學時代,她因為這張嘴也得罪了不少人。她真的……有可能能拉到人幫她填問卷麼?

  她有些忐忑。

  不論行不行,第一點要做的,都是先編一段話,把問卷網址發出去。

  作為理智高於情感的山野薇,即使一直在猶豫,做事,也毫不拖泥帶水。

  給所有能發的全都發了她的問卷,山野薇坐在電腦前,等著他們的回復。

  沒過多久,她等到了第一個回應。

  來自……水戶洋平。

  居然是……他。

  山野薇心中泛著漣漪,只覺得自己,果真是沒有看錯人,也沒有……愛錯人。

  「已經填好了,需不需要我幫你發幾份?」

  山野薇看著水戶洋平發過來的文字,就像聽著他,用那種溫暖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著這些話一樣,惹得她臉色通紅,心裡陣陣的喜悅。

  「嗯,好呀,麻煩你了。」

  『嗯,好呀,麻煩你了。』

  山野薇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私心作祟,加了三個字,發了出去。

  『麼麼噠。』

  不久,又收到了對方的回復。

  『啊,不客氣,麼麼噠。』

  ……

  ……

  山野薇最終,還是沒有和籃球部的部長說關於水戶洋平的事。

  一是她不好意思開口,一是她不知道如果這麼說出口,水戶洋平又會怎麼看她……

  不過有的時候,真的不能說,機會,總是會出現的。

  山野薇坐在籃球場的看臺上,看著下面球場上發生的一幕幕,不禁感歎著。

  大學生男子籃球賽開始了。

  不論是因為自己的個人愛好,還是因為能看到同樣坐在距離籃球場最近的看臺的某人,她都會過去。

  而今天的比賽……分外的……讓她氣憤。

  尤其是,這種不停靠犯規弄傷他們大學球員的行為,真的是,真的是太讓人想站起來罵人了。

  山野薇所在的大學,屬於出了名的女多男少的大學。這樣的大學,能找到男生,都算不易,更別提會籃球的男生了。而現在,幾乎所有的男生,替補正選都在球場上了……除了……

  她的視線,轉向了那個已經從位子上站起來的整只手都握緊了的那個男人那裡。

  水戶洋平。

  「水戶。」

  她聽見那個左腳踝已經受傷只能坐在一旁休息的籃球部的部長在說話。

  他是在叫,洋平麼?

  「水戶,你來吧,這一場。」

  她聽見籃球部的那個部長,轉過頭,對坐在他身後的那個看臺位子的水戶洋平這麼說。

  她又看見,水戶洋平驚愕的臉,和投向她的目光。

  不,不是我!

  山野薇知道,他一定是誤會是她告訴籃球部部長他會打籃球這件事的。

  可事實上,這根本就和她沒有關係!

  可,可為什麼,她卻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呢?

  為什麼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他不信任我」這樣的事情呢?

  「你不會以為,這個有鐵絲網鎖著的籃球場的門,真的是我每天忘記關的吧?」

  那個籃球部的部長,一邊給自己噴噴霧,一邊扯著嘴,笑著說。

  「你也不會以為,我每次收拾東西的時候,都是不小心,忘掉的放在角落的那個籃球的吧?」

  和部長並肩坐著的那個籃球部的正選也同樣回頭,朝著水戶洋平笑了笑。

  不用看,山野薇都能猜出洋平現在的驚訝的表情,和內心的起伏。

  他現在,一定很感動吧……

  「我們早就知道你在偷偷練籃球了。」

  「只是,既然你不說,我們也就當不知道。」

  「我有偷偷看過你打球喲。」

  「打得很好嘛,和我們這些正選差不多的水準,幹嘛不上來真正地打一場呢?」

  於是,下半場的比賽,對於山野薇而言,就成了水戶洋平的首場演出——當然,可能只是對她而言的。

  對於其他在場的人而言,就是看著一個新面孔,在球場上一拿到球就投籃,十個球裡面進兩個這樣。

  其實,比賽,已經沒有懸念了。

  沒有幾個正選,只靠替補和外援的她所在的學校,自是比不過那所全部是正選,還會用歪門邪道的隊伍了。

  於是,當下半場結束,宣佈是另一個學校獲得勝利,也沒有人有什麼疑惑。

  但是……

  山野薇看著低著頭站在球場上,雙手緊握又挺直著脊背的水戶洋平。

  他,不是這麼想的吧。

  ……

  ……

  山野薇看著已經走完的人群,又看了看還呆在籃球館裡的那個男人,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你……」

  「我是不是不適合籃球?」

  她聽見他這麼問道。

  「果然,我不是櫻木,籃球,不適合我。」

  「籃球,是櫻木的夢想,不是我的。」

  「不,我不覺得。」她終於急忙開了口。

  「你在球場上,很耀眼,很帥氣的,整個人,就像發著光一樣!你怎麼會,會不適合籃球!」

  她說完,卻良久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只看見他看著她專注又喜悅的眼睛。

  「你終於,肯說我帥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是每章都有伏筆的更新君……其實洋平是喜歡她的喲,至於裡面的那些暗示……找到了我會加精的,但讓我全部寫出來……這又不是鳳長太郎,還是算了吧,太麻煩了,暗示太多,不想寫了【別打我】

這個故事,大概還有一兩章就結束了……是的,這是難得的明明都要確定關係了我還要接著寫的故事……我也覺得好神奇【驚訝狀】

我要重複一遍我有了個讀書群的事情咩?好吧群就在上一章的作者的話裡面,感興趣的孩子自己找找,不感興趣的孩子我們……後天見。

這段時間有些累,可能會出現這故事結束之後休息一段時間的情況,先提前打個招呼~


野玫瑰(完)

  山野薇回到她租的那間房子,看見清水菊正在看電視,她一把奪過菊手裡的遙控器,摁了暫停鍵,坐在了她的旁邊。

  清水菊頂著一張仿佛看破了一切的臉,開口:

  「你……又受什麼刺激了?」

  「聽著,菊。」

  山野薇的語速非常的快,連間隔也比以往要小很多。即使表面上看不出,也可以讓人感受到她的興奮。

  「我知道你知道了接下來這個事實,一定會覺得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一定會覺得我反復無常不可理喻,一定會對我產生排斥心理,但是我還是要負責任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你,我不能瞞著你,因為我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就算我不說,你也遲早會發現的。」

  山野薇喘了口氣,深呼吸一口。

  「我想告訴你的就是……」

  「你戀愛了?」

  清水菊的一句問話,讓山野薇卡了殼。

  「不止,還有更重要的是……」

  「對象是水戶洋平那個你的高一同學?」

  山野薇像是看著什麼神奇的物種一樣地看著清水菊,惹得清水菊背後一陣的發毛。

  「菊,我發現你在和我住了以後,整個人都散發出了和原來那種書呆氣質完全不一樣的氣質,你開始,開始有邏輯了。果然,我知道,這就是和我住的好處,是我感染了你。」

  山野薇看到清水菊張口想說些什麼,立刻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

  「不用感謝我,大恩不言謝。」

  山野薇看著清水菊露出無奈的表情,一副「這姑娘腦子瓦特了」的樣子,覺得莫名其妙。

  不過,這已經不是她想思考的東西了,她更想做的,是能夠學好廚藝,能夠成為,能幫助洋平的那個人。

  既然,他們相互喜歡,她就不想,再像上一次一樣,悲劇收藏。她要克制自己的脾氣,要做一個溫柔的女人。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就要做到這些。

  ……

  ……

  第二天的一早,當水戶洋平騎著單車在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已經等在門口,拿著便當盒的山野薇。

  山野薇期待著看到水戶洋平驚喜的眼神,可事實上,看到的,是水戶洋平驚訝的眼神。

  山野薇有些疑惑,還是拿出了自己做的便當,自己,從昨天晚上開始看菜譜挑選出來的用最簡單方法做出來的壽司。

  「我看你中午老是車籃裡放著從外面包裝袋的食物,怕你吃得不乾淨。所以……」

  她看到了,水戶洋平慢慢擴大的笑容。

  「所以,你幫我做了午飯?」

  她的心裡暖暖的,覺得自己的辛苦得到了最好的獎勵。

  「其實……」

  她看著水戶洋平有些猶豫的表情,吞吞吐吐,然後,從書包裡拿出了一個保溫盒。

  「其實我,也給你做了午餐的。」

  「噗嗤」

  「噗嗤」

  兩人就這麼互相看著對方,笑了出來。

  山野薇很想說一句「居然敢盜用我的創意找死啊」,可想了想自己是要在他面前做淑女的,怎麼可以這麼做,於是,就收了聲。

  山野薇坐在單車後座,她的現任男友洋平騎自行車特別穩,讓她覺得,即使自己不扶住他的腰也沒什麼問題,於是,就好奇地拿出了那個洋平給她的保溫盒。

  打開一看,山野薇就呆住了。

  「這真的是你做的?」怎麼做得比我都好?!

  山野薇的表情有些鬱悶,覺得自己做的那盒壽司簡直是太掉價了。

  水戶洋平緊緊盯著前方的路,絲毫不知道後座的女友已經陷入了強烈的自卑感之中。

  「啊,是啊。味道很贊的喲。」

  輕鬆的語氣,透露出男人愉悅的心情。

  是啊,看著顏色也很贊啊。

  後座的山野薇這麼想著,心情卻慢慢低落了下去。

  她的飯,怕是做得都沒有這個男人好,這讓她怎麼去思考他們的未來……

  她很想就這麼理直氣壯地命令他不許做得比她好,卻又怕他就這麼覺得自己,不是記憶中的她。

  到了學校,下了車,山野薇抿了抿嘴巴,想要去圖書館,卻被鎖好車的男友一把拽住。

  「你不開心,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山野薇看著這個男人緊張的臉,恍惚間,仿佛就和當初那張緊張地向她告白的那張臉重合了起來……

  他會不會……會不會也和那個人一樣……會不會,會不會也不聲不響地就這麼改變,徒留她一人待在原地?

  山野薇越想,就越慌張。

  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直到被水戶洋平搖醒。

  那個男人,看上去很是緊張,眉頭緊皺。

  「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薇。」

  山野薇回了神,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說些什麼。

  「我……我覺得,我沒有用,我似乎,不能幫你些什麼,我,我總覺得……」我總覺得,我有一天會被你,被你拋在後面。

  面前的男人沉默了一下。

  「你今天沒有課,對吧?是要去自習教室,對吧?」

  山野薇驚訝地看著水戶洋平。

  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不過,山野薇已經來不及想些什麼了。因為她已經,被水戶洋平拉到了一個她從來沒去過的地方。

  那是一條就在學校後面的街道,只是因為山野薇一直都走前面的那條街,從來沒有來過。但她聽說過,這邊這些店的外賣很好吃。

  然後,她就這麼跟著他,走進了一家壽司店。

  這是……

  山野薇在踏進這家店以前,特地注意看了一下這家店的招牌。

  這不就是阿菊經常訂的那家壽司店嘛?

  這是要吃完早飯馬上找個地方吃中飯的節奏?

  然後,她就聽見了店裡面一個粗獷的聲音說:

  「喲,洋平,這麼早?這是要拿月末獎金的節奏啊~」

  這句話裡面的信息量很大。

  山野薇的腦子重新開始轉動起來。

  well,首先,「這麼早」證明洋平他每天都來。「月末獎金」證明……證明洋平在這家店打工?!

  山野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洋平的形象怎麼也看不出是個在壽司店的打工仔。

  山野薇想到了每次在校園門口的那條街上,看著水戶洋平從她面前騎著單車,車筐裡放著外賣飄過……

  所以,人家不是自己吃,是為了……送外賣?

  山野薇覺得自己終於get到了真諦。然後下一秒,就被拉到了一個位子上,坐了下來。

  「我覺得,我需要告訴你,我的想法。」

  她看著坐在她的面前,表情嚴肅的水戶洋平,那副,讓她覺得那麼的……靠譜的樣子。

  「我不需要你去做飯,因為我就會,兩個人裡面,有一個會,就可以了。要是你也學會了做飯,那我不就,失去了價值了麼?」

  她看著面前的這個人,說著說著,就笑了出來。

  「我巴不得你不會做飯,巴不得你不會洗衣服,巴不得你每天都很犀利的對別人說話,巴不得你讓所有的男生望而生畏,巴不得……巴不得只有我敢喜歡你。」

  「你不需要為了我改變什麼。」

  他……怎麼知道她在想著改變自己呢?

  山野薇有些詫異,又有些感動。

  「我們很合適,所有你不會的,我都可以會的。我不需要一個安靜的聽眾,我需要的,是做你的聽眾。」

  山野薇不停地告訴自己,面前這個男人只是說的好聽,並不是真的,可是內心,卻連一點點的抗拒都產生不出來。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不要改變。如果有一天,你改變了,只能證明,我給你的安全感不夠,那麼那個時候,你就離開我吧。」

  山野薇眼眶有些紅紅的,她想到了很多之前因為緊張和情感而沒有發現的那些事實。

  那個在辦公室一下子叫出她名字的聲音,那個沒一會兒就回的郵件,那個黑夜裡走在她前面的背影,那個她從視窗可以望見的腳步,那個能瞬間說出口的課表……

  她改變了自己的既有觀念。

  兩個相愛的人,一定會是適合的人,因為真的愛,就意味著會願意去包容和適應。

  她不需要去改變自己,愛一個人,不以為你就非要改變自己,她需要的,只是展示自己,告訴他,讓他,適應自己。

  她終於,開始有了信心。

  她也終於,開始……

  「其實,我也很想說的。」

  「你……到底是有多悶騷才會直到現在才說的,你知不知道我糾結了很久,你喜歡我幹嘛不馬上追,非要等我露了底才冒泡,你以為你是魚啊!」

  「我不吃你做的那個盒飯了。」

  「今天給我送外賣。我現在去學校。」

  說著,走出了壽司店,留下來還笑得開懷的水戶洋平。

  這時,她又停住,走了回來。

  「笑什麼笑!像個傻瓜一樣!不要出門說我認識你啦!」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之所以寫這個故事,只是有感而發。寢室的姑娘吃回頭草了,還是狗尾巴回頭草。看著她一點一點變得不像自己,突然覺得愛情裡的姑娘好悲哀,尤其是,當那個男人啪啪走人,而你留在原地的時候。

我不知道在愛情裡,到底需不需要改變,我在故事裡,希望女主不要改變,可事實上,即使到了最後,女主還是改變了她一開始出場時的那種感覺……也許她以為自己是沒有變的。這個問題值得探討……如果我這只鬼還會談戀愛的話,我就接個續集。

這故事結束了,HE,皆大歡喜。下一個故事,《夏目友人帳》,我的簡稱為,人鬼情未了。

PS:這故事裡面的伏筆自己找喲,要是發現大家還有找不到的,我就在另一個故事裡面大致點一下。反正這麼多故事看下去你們也知道我的……個性。

咳,愚人節偽更並通知一件事——下一個故事的更新時間是清明節,因為……QAQ卡文了,讓我緩緩先……


木棉花(一)

  夏目志貴雙手插褲袋,抬頭看看火辣依舊的太陽,歎口氣往學校的方向走去。田沼約了他今天去寺廟,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走到一半,他停了下來。

  也許在別人看來,這條被烈日照射的陽光沒有絲毫問題,可只有他看得見……

  那只……感覺要被渴死的……河童【汗】

  「水,水,要水……」

  夏目再一次歎了口氣。

  好吧,他還是先買瓶水,來解救這只河童好了。

  拿著瓶子,擰開蓋,一口氣,把所有的水都傾倒下去。

  「啊~~」

  夏目聽著身後的這聲類似於「得救了」的聲音,無奈地笑了笑。

  有一個身影,躲在樹叢的影子中,偷偷望向這裡,沒有出來。

  ……

  ……

  夏目走進田沼家所在的寺廟,看見田沼已經準備好了茶水等著他了。

  「今天找我,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夏目有個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那些鬼怪,而田沼,則是能感應到這類東西存在的和他相似的人,也是,他的朋友。

  「準確的說,不是我遇到了麻煩,而是……我感覺到,這裡,有些什麼,那股悲傷的感覺,讓我覺得,這裡應該,有妖怪,需要你的説明。」

  夏目皺了皺眉,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依舊是榻榻米,茶杯,池塘……

  感覺……沒什麼差別啊。

  而且,這裡是寺廟,一般的妖怪,也進不來啊……

  「這樣嗎?原來,是我的感覺出錯了麼?」坐在對面對田沼用手撓撓頭,笑了笑。

  「抱歉啊,讓你白跑一趟了,夏目。」

  夏目搖了搖頭。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二人,相視一笑。

  雖然最後沒有找到也許是住在田沼家的妖怪,但和朋友的下午茶,夏目依舊是很享受。

  離開田沼家的夏目,興致很好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離家只有一個拐角的地方,又看到了那只……河童。

  「渴,好渴,水,要水……」

  夏目歎了口氣。

  拿出一瓶水,擰開瓶蓋,倒了下去。

  「啊~~」

  「那個……」

  夏目手抖了抖,整個瓶子,砸到了河童的腦袋上。

  「歐。」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夏目一邊慌忙地道歉,一邊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從那個因為黃昏有些黑暗的角落了傳來的。

  「果然,你看得見我嗎?」

  夏目仔細看了看,那是一個身體瘦弱的女孩子,有著一張看似擁有很多愁緒的臉。

  怎麼看,都是一個人類的形象。

  不像那些妖怪一樣,會遮住自己的臉。

  不過……

  既然人家說「看得見」,就說明,這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個……妖怪。

  「你看得見我嗎?」

  那個不知是什麼的擁有人類女孩外貌的生物,依舊鍥而不捨地問著。

  「啊。」

  夏目猶豫了一下,怎麼看,這東西,也沒有什麼傷害力,說不定,是來找他要名字的妖怪。

  「你就是,那些妖怪說的,夏目大人嗎?」

  「啊。」已經回答了一個問題的夏目,已經不懼怕,再回答一個問題了。

  「求求你,夏目大人。求求你,幫幫我,我一定要找到他,求求你,幫我找到他。」

  夏目看著那個頂著人類柔弱的外表的不知名生物,再次歎了口氣。

  「跟上來吧。」

  夏目說著,就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才發現那個不知名生物,根本就沒有跟上來。

  他疑惑地回頭,看著那個也許是妖怪的傢伙,露出愧疚的表情。

  「很抱歉,夏目大人。我只能,活在影子下。」

  ……

  ……

  夏目最終,還是從家裡重新撐了把傘,把這個生物,帶回了家。

  至於塔塔子阿姨的疑惑,也只能先隨便找一個藉口,搪塞過去了。

  「很抱歉,似乎,給大人您帶來了麻煩。」

  那個妖怪,從進他家的門的那一刻,就一直,是一副歉疚的表情。現在,更是像人類一樣,跪坐在榻榻米上,給他鞠了一躬。

  「沒有啦,這沒什麼。」

  受不了別人的道歉的夏目,立刻擺手。

  「呐,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你的身上,沒有妖怪的味道?」

  那是從這妖怪一進屋,就一臉戒備的貓咪老師,也是他和友人帳的保鏢。

  「我不是妖怪。」

  夏目聽著那個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的生物,用一種很平靜的口吻說到。

  「那你是什麼東西?又為什麼來找夏目?難道是為了友人帳?」

  「我告訴你,夏目已經說好了,他死了以後,友人帳歸我繼承,你沒有份的!」

  「我不是東西,阿呸,我不是你說的那種東西!我只是,一個死去的亡靈,或者說,是一隻鬼罷了。」

  死去的……亡靈?

  鬼?

  啊,話說回來,神明產生怨恨,會變成妖怪,動物產生執念,會變成妖怪,可他還真的從來沒見到有人,死去之後變成妖怪的。所以,人死以後,是變成鬼……麼?

  知道人家生前是人類,夏目頓時放心下來,開始仔細打量起對方。

  對面的這個女孩子,穿著與他們這邊不一樣的衣服,既不是和服,也不是現代服裝,左臂上,還綁著一條紋了紋飾的帶子。女孩估計是病死的,臉上依舊保留著那股死氣她看樣子,年紀還小,大概,也就和他差不多,可面部表情,卻是淡淡的,平靜得很,一點也沒有死去的不甘。

  「如果你也死了兩次,你也不會不甘的。因為上蒼,已經多讓你,活了一次了。」

  死了……兩次?

  這是,什麼意思?不會就是,字面意思吧?

  「就是字面意思。」

  夏目呆呆地看著對面這個年紀估計比他還稍微小一點的女孩,仿佛能瞬間看透他的心思般,一次又一次回答他內心的疑問。

  她怎麼知道他想問什麼的?

  「因為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夏目總覺得,就在回答剛剛那個問題的時候,那個女孩,似乎白了他一眼。

  夏目被關於亡靈鬼魂的龐大資訊給弄昏了頭,深呼吸一口,慢慢冷靜了下來,最終還是開了口。

  「那麼,你,為什麼找我?」

  「友人帳裡面,沒有你的名字,對嗎?」

  「我是想,拜託你幫我找一個人。他的名字叫……」

  這時,房門被移開了。

  是塔塔子阿姨。

  「志貴,吃飯了喲。」

  「啊,好的,塔塔子阿姨。」

  等到房門再一次合上,夏目露出歉意的表情。

  「不好意思,可以等我吃好飯,再談麼?」

  「啊,可以。」

  ……

  ……

  夏目舉著筷子,呆愣地看著那只剛才還一副高冷神聖不可侵犯的鬼,就這樣像一隻狗一樣,對著塔塔子阿姨做的菜,用鼻子嗅了又嗅。

  「啊,這道菜做鹹了呢~」

  「這個拌黃瓜還是加點醋口味更佳。」

  「這是……壽司?裡面這點綠色的不會是芥末吧?可怕的飲食習慣。」

  「……」

  夏目就這麼看著那只鬼嘴巴不停地評價著那些菜,心裡暗自猜想,這只鬼生前不會是什麼美食家吧?還是什麼嘗過山珍海味的人物?怎麼一聞就能說得頭頭是道的。

  「志貴君,怎麼了?為什麼不吃?」

  夏目反應過來,眼光從那只鬼身上移開,看著塔塔子阿姨擔憂的臉,連忙搖頭。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覺得今天的菜顏色很好而已。」

  然後,夾了一筷子的菜,放進嘴裡。

  啊~果真是鹹了。

  ……

  ……

  「所以,你希望我找誰?」

  夏目端坐在房間的榻榻米上,嚴肅地看著對方。

  「我希望您,能幫我找我的夫君。」

  「他的名字,叫蘭飛鴻。」

  夏目,聽見了哭腔。是那個女孩,發出來的。

  「我,我答應過,要留在他身邊的,可,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又來了這裡。」

  「我,我找不見他了,妖怪們都說,夏目大人有很強的能力。」

  「所以,所以。」

  夏目再一次,看見了她低下頭,兩手,撐在榻榻米上。

  「拜託您,拜託您幫我找到他。我必須要留在他身邊,我不能離開他的。」

  「那麼……」

  「你的名字是……」

  那個女孩突然抹了抹臉上的淚,重新變回了那只鎮定的鬼。

  「很抱歉,我忘記說了。」

  「我是忍冬,藥膳師,忍冬。」                        

作者有話要說:  請直接點開這個故事的孩子注意,這個故事是「忍冬草」這個故事的後續,所以請想看這個故事的孩子,先去看「忍冬草」。

至於其他從頭看到現在的孩子們……

啊,這是你們要了很久的後續。忍冬妹子又被我從地府弄出來了【攤手】

因為我的那篇原創文,一不小心要V了,編編下了死命令要我弄3W的存稿QAQ,於是剛說完清明節快樂的鬼就要閉門思過去了……歐,可能要很久才會出來下一章QAQ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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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二)

  「我是一名中國人,或者說,是華人,在死前,我生活在中華大地。不過在此之前,我曾跨越過,兩個時空。」

  夏目有些呆愣地聽著忍冬像沒有情緒失控一般地對自己的事情娓娓道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才會這樣,明明在第一個時空已經死了,卻附身到了第二個時空的已經死亡的一個人身上,後來又因為被時空排斥而死去,卻又停留在了這個時空。」

  夏目看著對方垂下的眼簾,有些難過。

  [這樣子不由自主的跨越時空,她,也一定很累吧……]

  他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本來,已經死了的人,就應該這麼心無旁騖地不顧生前一切的離開。」

  「可是,放不下啊,那個人。」

  「就是覺得,死了,也就算了。可這樣讓我以亡靈之姿停留于人世,卻又無法探知他的消息,這簡直……」

  「等下。」夏目看著和他一起在聽忍冬說話的貓咪老師表情嚴肅地發問。

  「所以你是希望夏目能幫你跨越時空,回到那個你跨越了的第二個時空?」

  那個少女,沉默了一下。

  「是的,讓我回去。」

  「……」

  貓咪老師沒有再說話,可看著那個纖弱的女孩就這麼跪坐在他的對面,夏目就止不住的心軟。

  「沒有辦法嗎?老師。」

  「啊,還不清楚,可能要問問你友人帳裡面的妖怪。」

  夏目看了看已經漆黑的夜。

  「明天,明天回來,我用友人帳的力量,幫你,好嗎?」

  女孩微微彎下腰,低下頭。

  「拜託了,只要盡力就好,我,不奢求太多。」

  啊,一定會的,會幫你的。

  這是夏目在看到女孩多次的鞠躬後,唯一想回答的話。

  ……

  ……

  夏目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看見了一雙充滿惡意的眼睛,看見一輛車就這麼沖了過來,直直地撞到他,讓他不能再動彈,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她的病,有我一份責任,讓我,來照顧她。」

  明明是他不熟悉的語言,可偏偏,他覺得自己聽得懂。

  「我不走,我不會走的。」

  「你放心,不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那個聲音,在黑暗中,一遍遍地說著。

  「我會一直留在這裡,我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

  那個聲音,那麼的堅定,又讓人安心。

  「求求你,醒過來吧。」

  「拜託你,醒過來吧。」

  「怎麼樣都可以,只要你醒過來。」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我背負你的生命!」

  那個聲音,充滿了哭腔。他拼命睜開眼,視線裡,終於有了那個人模糊的身影。

  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只覺得,很溫暖。

  「不是你的錯。」

  他聽見自己的身體,發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啊,這不是自己的夢啊……這是……那個叫「忍冬」的亡靈的記憶啊……

  「你能不能嫁給我!」那個男人的聲音變得急促。

  「我不在乎你能活多久!」他的眼神,在一瞬間的慌亂過後,變得堅定。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你,成為我的妻子,哪怕,只有一天。」他的目光充滿了祈求。

  那個男人的身影模糊看不清,那雙祈求的眼睛、那個悲戚的聲音,他卻能看得、能聽得分明。

  「……好。」

  他聽到了女孩,顫抖的回答。

  接下來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個片段一樣,從他眼前略過。

  ……

  那是一家餐館,那個臉有些模糊的男人,或者說是男孩,嘗了一口桌上的魚,截下了女人伸過去的筷子。

  「青島的魚,肉質極好,一點也不比沿海地區的那些魚差。不過,魚有腥味,你不要吃這裡的魚,等我借了廚房,去了腥味,做給你吃。」

  ……

  那是一間房間,女人坐在床上,苦著臉看著眼前的藥汁,而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個水果瓶子。

  「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龍眼。不過龍眼易上火,不能多吃。我做了點雪梨罐頭,味道也很好,很甜的,你要不要吃一點?藥是很苦,但有雪梨,就沒有那麼苦了。」

  「你,也吃。」這個聲音,是坐在床上的,虛弱的女人。

  那個模糊的身影,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我不吃,梨是不能分的,我們是不能分離的,你知道嗎?」

  ……

  場景,一下子就轉換到了另一個屋子,窗外,是寒冬光禿的樹杆和淒涼的景。

  「今天天氣很好,我還沒有去過後山,帶我到後山,看看吧。」

  夏目聽到這裡,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樣的預感,在感受到那個臉面模糊的男人的那股悲傷的時候,讓他覺得,大概,會成為真實。

  他看著男人,背著已經病得不能下床的她,到了後山。

  「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那股悲傷,從他們的周身,散發出來,讓他,也不由自主地難過。

  周圍荒涼的景色,叢生的雜草,乾枯的樹枝,從眼前一一掠過,不留痕跡。

  「我突然,好捨不得這個世界。」那個女孩的聲音,虛弱有充滿留戀。

  「你,你記住,我就算死,也會變成鬼魂,跟著你,看著你的,你不可以,不可以做,讓我失望的事情。」

  她,是怕他做傻事吧……夏目感受著夢裡傳來的那種急切……

  ……

  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

  夏目重新睜開眼,看了看站在窗外,抬著頭面無表情看著夜空的忍冬。

  他突然了然。

  啊,這就是原因吧——為什麼她,明明已經死了,明明已經離開了那個世界,還非要低下頭求他一遍又一遍,也要見他一面的原因吧……

  要是知道她不在身邊……

  那個男人。

  夏目回憶著那個男人說的那句「給我自己一個離開世界的理由」。

  那個男人,怕是真的會離開世界吧……

  夏目再一次回神,看著那個籠罩在月光下的透明身影。

  我會幫你找到他,會讓你,跟在他的身邊。

  這是承諾。

  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助你。

  該有多美好的緣分,才能跨越兩個時空,相愛……

  該有多強烈的執念,才能在又一次失去肉體後,依舊頑強存留在世間,即使再次跨過一個時空,也思念不改……

  夏目有些出神。

  他曾經,多麼希望有一個人,能像她對那個男人一般的,牽掛著他,擔心著他……

  現在,他已經擁有了這樣的人……

  夏目的腦海裡,回閃過很多人還有……很多妖怪的臉。

  貓咪老師,塔塔子阿姨,田沼,名取先生……

  他已經不再孤單了。

  可是……

  夏目想起了那個不屬於他的記憶裡,那個孤單的身影,那個父母雙亡,無依無靠,連妻子……都死去的……那個身影。

  又看了看窗邊那個孑然一身,一無所有的……那個亡靈。

  他不想讓他們孤單,他要……

  要讓他們,在一起。

  ……

  ……

  雖然夏目很有決心,然而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解決。

  首先,就是穿越時空的問題。

  夏目看著手中的友人帳,心裡有些複雜。

  他其實,並不想要命令友人帳裡面的妖怪為他做些什麼的,他把那些妖怪看作是玲子外婆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他不想麻煩他們的……

  可是……

  貓咪老師不知道這種事情該怎麼辦,他也唯有去召喚這些妖怪,拜託他們了——為了他的,另一個朋友。

  夏目看著那個依舊保持著那個樣子看著窗外,渾身散發著孤獨氣息的鬼魂,下定了決心。

  他閉上眼睛。

  那麼,第一個妖怪——三筱!

  ……

  ……

  夏目癱倒在席子上,喘著氣,眼前煙霧隆起,那只妖怪就這麼消失了……

  還是沒能找到能送她回去的方法。

  夏目低著頭,有些難受,用手遮住了眼。

  不論是妖還是人都想要的友人帳,呵,又有什麼用呢……他還是無法幫助到他的朋友啊……

  就像,每一次看著那些妖怪們和人類之間的交流,卻無能為力一樣。

  夏目握緊了手。

  這時,他感覺到有一隻手碰了碰他的額頭……那只手冰冷,卻讓他感受不到一絲的惡意……

  夏目拿開手。

  是那個一直在窗邊的忍冬。

  他咬了咬嘴唇:「對不起……」對不起,沒有幫到你,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對不起,把你當朋友,卻什麼也幫不到你……

  他看見忍冬微微揚了揚嘴角,臉色柔和了許多。

  「沒關係,您盡力了,是我在為難您才是,真是不好意思啊,夏目大人。」

  她的眼神開始飄忽,手放在他的頭髮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讓他原本發熱的腦袋,一下子清涼了許多。

  「命運和我開了無數的玩笑。」

  「我早該認命的啊,夏目大人。您的心很善良了,謝謝您。」

  不,不要就這麼絕望。

  夏目看著那亡靈隱含著悲傷的眼睛,內心叫囂著。

  他,他還沒有盡全力的!

  他,他還可以找更多的人和妖怪幫忙的!

  他,他還沒有找丙,沒有找那些小妖怪,還沒有找名取先生,還沒有……

  夏目的心緒,戛然而止。

  名曲先生?

  他突然豁然開朗。

  是啊,他還能找名取先生!                        


木棉花(三)

  人,都是害怕孤獨的動物……於是在遇到光源的時候,即使嘴上一句不說,也依舊感激著,想要報答著……一如忍冬對於阿飛,一如夏目對於塔子阿姨……

  「先把水燒開……」

  忍冬指著鍋子裝滿的水,說道。

  「已經燒開了!」

  那張貓咪的大臉湊近了鍋子,眯著眼睛看著,然後仰著頭朝後面大叫一聲。

  夏目放下切肉丁的刀,擦了擦手匆匆走過來,那個勺子攪了攪那鍋水,緊張地把切好的肉丁一點一點倒進去,仔細看著,聽著身後的那道影子的話……

  「接下來,把豆腐準備好,等肉變了顏色,就可以倒進去了。」

  夏目點點頭,然後又轉身去把豆腐用刀割成幾塊,拿著裝豆腐的盒子跟那只貓一起盯著鍋子,而忍冬就站在身後,看著他們一人一貓的背影微笑著,看著他們手忙腳亂地蓋上鍋蓋,看著他們在水撲出來的時候尖叫不停地說著是對方不好,看著他們爭吵著怎樣才算做是肉變了顏色……

  「差不多了,把澱粉搖勻倒進去,攪拌一下就可以了。」

  忍冬柔聲說道,俯下身和那一人一貓一起,看著那盒湯一點點凝固,變成了「羹」的狀態,聽著那一人一貓的感歎。

  「撒,這就是豆腐羹了。」

  忍冬微笑著看著那個少年小心翼翼地端起碗放到餐桌上,又看著周圍一圈圍著的拿著勺子碗碟的中級妖怪和小妖怪們,聽著他們喃喃的「夏目大人第一次做的飯」、「夏目大人為我們做的飯」之類的話,突然有那麼一絲羡慕……

  其實,她一直以來生前的執念,也不過是希望能在端出自己的料理的時候,會有人像這些妖怪一樣,拿著勺子抱著期待的心情等待著她的料理罷了……

  而現在……

  她只後悔,生前的她為了師父做過飯,為了教導徒弟做過飯,卻從來沒有為了……她的丈夫,做過一頓飯菜。她吃了他那麼多的料理,那麼多他費盡心思做成的料理,卻沒有一丁點能回報他的……就連死後留在他身邊,她都做不到……

  「放心吧,明天我會去找名取先生,他一定有辦法的。」

  忍冬抬起頭,看著那個朝她露出溫暖笑容,仿佛看透了她心裡一切想法的夏目少年,抿了抿嘴,又重新彎下了嘴角……

  也許,她真的可以期待一下。

  ……

  ……

  第二天的清晨,夏目就帶著還在打呼嚕的貓咪老師,身後跟著忍冬往名取週一今天的拍攝現場走去。

  昨天晚上,夏目特地很正式地打電話問了名取先生今天的安排,為了不麻煩他特地跑過來一趟,夏目一大早就帶著那一貓一鬼往那個偏遠的小山村趕過去。

  一路上,少年抱著他們家那只已經胖得不像話的胖太坐在汽車的尾座,和那只貓一起睡得香甜,而忍冬則轉頭看向窗外,看著那些因為汽車前行而不斷從眼前掠過的變換著的風景。

  還沒下車的時候,夏目還在發愁怎麼找到名取先生,卻在下了車環視四周之後發現,這點根本就不用發愁——直接找有一堆女生圍過去的地方就好了……

  他黑著臉看著眼前笑得仿佛周圍有著一圈玫瑰花的名取先生,和周圍那一群尖叫的妹子……一臉的黑線。

  「嗨,夏目。」

  夏目看著名取先生終於脫離了那群恐怖的妹子,一邊轉身繼續沖著那群妹子揮手,一邊又嘴上和他打著招呼,他露在襯衫袖子外面的胳膊上,那條黑色的像蜥蜴一樣的古怪胎記在不斷遊走——一幅詭異的畫面。

  「所以,這次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夏目抬頭看著名取先生笑著用鼓勵的眼神望著他,又看了看身邊那個低著頭默默不說話的亡靈,終是一股腦把忍冬的故事告訴了他,那個跨越了時空的戀情,那個至死不渝的守候,那個沒有辦法實現的諾言……說完,他眨巴著眼睛看著那個沒有在中途插嘴,只是露出沉思表情的名取週一。

  「能夠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來找我,我很高興,夏目。」

  夏目看著面前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形的名取週一,心虛地沒有說出其實他是先找的妖怪幫忙,沒有效果才病急亂投醫找的他這件事……

  「這意味著,你把我當朋友看。真好呢。」

  夏目的耳廓發紅,一副窘態,最終只能乾巴巴地轉移話題:

  「那,那關於穿越時空,名取先生有辦法麼?」

  他看著名取先生低頭沉吟片刻,然後說道:

  「有喲,難得夏目來找我,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

  夏目轉頭,看向了那個一直在他身後不說話的亡靈,發現她也同樣在看著他,面露笑容,周身的憂鬱散去了許多。

  看吧,他果然沒有讓她失望,他還是找到了讓她見到那個男人的辦法了。

  ……

  ……

  夏目一行人跟著名取週一來到一處河灘,看著名取隨手折了樹枝在那塊空地上面畫著圈……然後……夏目睜大眼睛,看著名取先生畫出一個陣法……名取先生是一名娛樂圈的藝人,同時兼職著除妖師的工作,這種陣法,對於他而言自然是小菜一碟……

  「不同的陣法有不同的能力,有的陣法是除妖的,有些陣法是引妖的,有些陣法可以讓常人見到妖怪,有些陣法可以隱匿常人不被妖怪侵擾。」

  名取先生一邊低頭畫著陣法,一邊開口介紹。

  「每個陣法有自己的符號構成,換一個符號就意味著會換一種功效……我現在畫的這個陣法是在古籍上面見過的專門能窺視另一時空的人的陣法……世界有無數的時空,我們先通過換各種符號確定那個要去的時空的符號是什麼,然後再把這個符號用到可以穿越時空的陣法中,就可以去你想要去的那個時空了。」

  夏目聽完了也消化完了名取先生的話,然後就等著名取先生畫好了陣法,準備好了讓身邊的亡靈女孩辨認自己想要去的時空……

  「首先,試試這個符號吧。」夏目看著名取先生研究了很久他帶在身邊的小本子,最後在陣法邊緣的那個特地空出來的地方畫上了最後一個符號,念著咒語啟動了陣法……

  夏目眼睛緊緊盯著從陣法的中心映射出的畫面。

  茫茫大海上,出現一隻羊……不,是一條掛著羊頭的小船,有個少年頭戴草帽身穿紅夾克,臉上一道刀疤卻不讓人覺得兇惡,反覺得可愛。

  那個少年雙手握拳,然後一隻拳頭沖向天際——

  「喲西!出發——去偉大航路——」

  身後,是若隱若現的身影,附和著那個少年的話。

  「不是這個世界。」

  夏目轉頭,看著那個同樣緊緊盯著陣法映現出來的畫面的亡靈忍冬,又用懇求的眼光看著名取先生,讓他重新關閉陣法,換一個新的符號進去。

  第二個世界。

  鬱鬱蔥蔥的樹林,漫山遍野的綠,有人影從遠處一點一點拉近……他們從一棵樹上,跳到另一棵樹上,就像傳說中的日本忍者一樣……

  湊近一看,夏目的嘴角開始抽搐——好吧,不是像忍者,而是他們就是忍者!

  夏目聽著陣法中傳來的聲音,什麼「佐助」、「鳴人」之類的,又是什麼「忍者法則」、「忍者奧義千年殺」之類的,看著那幾個年紀比他還小些的孩子,覺得自己小時候那種對日本忍者的崇拜感就這麼碎了一地……

  原來忍者就是這麼一批中二的小少年……還有小妹子麼……

  夏目木著一張臉,聽著身邊的亡靈說著「不是這裡」,然後畫面切換到了第三個世界——整個畫面裝滿了猴子的世界。

  只看一眼,就知道要換個符號了。

  於是,眼前閃過的第四個世界、第五個世界……第N個世界。

  直到天色暗了下去,月光開始照射大地,才切換到了一個看上去略有點符合夏目之前的那個夢境的世界……

  陣法呈現的畫面裡,出現的依舊是一片叢林,然光感卻沒有之前那些林子陰森的感覺,反而生氣勃勃,讓人心中充滿希望。

  畫面拉近,只見一個男子穿著黑色外衣,一條紅色護額綁在額頭,背著小小的行李包走在山路上……

  那個人是……

  夏目瞳孔放大,剛想出聲,卻見原本在他身邊的那個亡靈飄到了陣法之中,她站在那個投影的畫面前,面對著那個男子……抿著嘴,不說話。

  那個畫面中的男人走到樹下,伸手往樹上摘了顆果子,隨手往自己的衣袖上擦了擦,然後咬了一口……

  「華山的山民自小當家那次來過之後,又開始恢復勤勞的本性,山上的果樹也比我們之前來的時候要茂盛很多……」

  我們?

  夏目看著畫面中那個身影,有些困惑——明明只有一個人呐……

  「這裡的果子沒有黃山果子的酸澀感,更多的是甜膩,像你這種喜甜不喜酸的應該會更喜歡華山吧……」

  「啊,對啊。」

  那個一直站在影像前面的亡靈忍冬突然之間開口,應和著那個世界的人……

  「我還說過我喜歡華山的野菜,用野菜做炒飯也是一種美味……」這是伸手仿佛在撫摸著影像中的男人的忍冬。

  「我記得你最渴望能吃到野菜飯,既然到了華山,我就做一份吧……」這是俯下身摸著那些野菜葉子的面上帶著點點微笑的男子。

  「還有華山的水,華山的水好,做水蒸蛋也是一絕。」忍冬指著那個畫面中的山下的泉水。

  然後,畫面中那個男人也伸出手指著那塊泉水:「這些水做個水蒸蛋好了,你生前就喜歡吃這種小孩子喜歡吃的東西,害得我還要想辦法把藥材融到水裡去做水蒸蛋……」

  不用再換符號了。

  夏目知道,名取週一也知道。

  他們很快,就會把她送回到他的身邊的。很快!                        


木棉花(四)

  揚州餐館的店小二墨魚眼神古怪地看著坐在他旁邊那個位置,點好菜正在喃喃自語等著上菜的這個男人,禁不住搖搖頭心裡惋惜著:

  長得這麼俊朗的公子哥兒,怎麼就腦子不好使呢?!

  自這個青年一進餐館他就在注意他了——因為這個客人是唯一一個不看菜譜就能報出他們這家店的特色料理的,而且在他把料理端上來之後,這個男人總是很懂得要先吃哪一塊,再吃哪一塊,並且對料理的評價也很是到位……

  唯一可惜的是,這個有品位的食客在說評價的時候總是仿佛……在對著身邊的誰說話一般,就連茶水也倒了兩杯。問題是……那個位置根本就沒有人啊……

  而被定義為「腦子不好使」的年輕人,正掏出錢袋付完賬,起身走出了餐館,往城外走去。

  他自然不會是什麼腦子不好使的年輕人,他是阿飛啊,已經是一個有婦之夫的特級廚師——阿飛。

  「揚州餐館的魚湯魚肉滑嫩、湯汁飽滿,吃到嘴裡就仿佛置身在瘦西湖旁吹著風看著歌舞姬的表演一般享受,真不愧是有‘天下第一魚’美稱的揚州魚啊,雷花師父的推薦果然不錯。」

  阿飛走在街邊,一路上喃喃自語,淡定地忽視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頭側過去,做出仿佛在和誰說話一般的姿勢,接著道:

  「靠著舌頭,我已經猜出那個揚州的主廚是做這湯的秘訣是什麼了,他應該是加了番茄進去,湯的鮮味配合番茄的酸,把魚的整個口感進一步昇華,去了魚湯固有的油膩,果然很有想法。我大概已經會做了,等我去了你那裡,就做給你吃好不好?」

  他的目光柔和,唇角上揚,神態自然到不行。

  「有什麼想要的,看中了就托夢告訴我,我燒給你……」如同他的身邊有一個對著他各種撒嬌的女孩一般。

  一路走著,阿飛突然在一家書齋門口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看那塊匾額:

  「……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在大晚上的時候偷偷摸摸背著我一個人看食譜看話本了,要不要我給你燒幾本?」

  「接下來這一個月,我們要往廣西去。謝師傅說那裡有神奇的麵點製作工藝,你一向最喜歡這種新奇的東西了,一定會很期待的。不過路上就無聊了,到時候我要是忘記和你說話陪你解悶,你就看看話本看看食譜什麼的……別一生氣又不托夢讓我來看看你……」

  「這樣……我怕你孤單……我也會寂寞的……」

  ……

  從書齋走出來,阿飛就整理好包袱出了城準備往下個目的地——廣西去了。

  一路上青山綠水,美如畫卷,走累了就停下來,用四周的食材做料理,將自己和大自然融為一體,一切就和當初他和他的妻子兩個人的料理修行一樣。

  阿飛覺得,也許這就是他的小妻子希望看到的——他在她死後,依然秉承著他們兩人的心願,走遍各地,繼續她生前的那場料理修行,如同她不曾離開、一直在他身邊一般,他與往常無異,內心自在安寧,因為他知道,她一定如她生前所言那般,一直以靈魂狀態陪伴著他,不曾離去。

  對於他而言,唯一的遺憾……不過是無法再親眼看到她的容貌,無法讓他感知到她的心情罷了……

  對於他,對於她,料理是生活的一切,生與死並不算什麼。

  原本預計一個月內抵達廣西,最終卻還是因為某些事情給耽擱了,或者說,是被某些人給耽擱了。

  而耽擱他的料理行程的人比較特殊……

  阿飛皺著眉轉過身去看著眼前這個一直跟在他身後肩上掛著一隻肥貓嘴裡不停地說著一堆他聽不懂的語言的短髮少年,看著他對自己討好的笑,然後眼睛不住地往他身後看,阿飛突然想到自己身後背著的廚具……

  這個外國少年不會是餓了,然後發現他背著廚具知道他是名廚師,所以才一直跟著他吧?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開口問道:

  「餓了麼?」

  他放下身上的包袱,隨處看了看,眼睛望向了不遠處的河流,喃喃:

  「這條河流看上去很乾淨啊,吃了好些天的山雞野菜了,也該嘗嘗這裡的魚的滋味了。不知和在揚州吃到的魚有什麼差別……我們就給外國來的客人做魚頭,你說怎麼樣?」

  ……

  ……

  忍冬著魔一般站在陣法的中心,伸手去觸摸幻境裡那張她日思夜想的臉,卻在下一秒,看著眼前的幻象一點點消失,她連忙回過頭去看向那個撤了陣法的業餘除妖師,名取先生。

  「看來就是這個時空了。」她聽見名取先生的聲音。

  「那麼,就是這個符號了……接下來就好辦了。」他的眼神充滿對她的安撫。

  找到了那個正確的時空之後,畫陣法進入那個時空也就成了輕而易舉的事情。

  忍冬看著名取先生拿出一本小冊子,似模似樣用樹杈畫了個和剛才截然不同的陣法,滿臉的肅穆,然後把樹杈扔到一邊,雙手合十,突然間轉過頭沖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眯起眼睛露出笑臉:

  「好啦,只要再啟動陣法就夠了。」

  一瞬間,松了一口氣。

  ……

  忍冬站在陣法的中央,沖著正在準備啟動陣法的夏目和被他請來為了她的事情忙活了一個下午的名取先生露出感激的笑容,然後仰頭閉眼,等待著陣法開啟後,讓她重新以亡靈的身份穿越回她留戀的那個時空……

  終於……

  終於可以回到那個時空去見她想要見的那個人了……

  她的心情激動,還沒回過神來,眼前就感覺閃過一陣的亮光。

  在亮光消退之後,忍冬慢慢的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已經大變樣的環境,閃過一陣的驚喜。

  腳下不再是草地河灘沙地,而是山間的鵝卵石小路;放眼望去,遠處不再是層層的高樓,而成了一片片的山巒;空氣間不再是城市的塵埃,彌漫的更多的是那些可以製作成料理的新鮮食材;身邊不再是……

  嗯?!

  等下?!

  忍冬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沖著她心虛地傻笑一隻手抓著自己後腦勺的少年和掛在他肩上白了少年一眼的那只招財貓,滿臉的不可置信。

  明明當初站在陣法中心的只有她啊……為什麼連幫助她的夏目大人和這只傻貓也穿越了?!

  忍冬靜靜地看著那個一直沖著她傻笑不說話的少年,看到少年最後尷尬地把手放下,低頭訥訥地說:

  「我就是……怕你找不到人……」

  所以就在最後關頭沖進了陣法連帶著那只蠢貓一起也不管不顧自己還能不能穿回來就跟著她一起穿到了這個世界麼?!

  果然和妖怪待久了連腦子也變得單純了麼?!

  她怎麼可能找不到人,她以亡靈身份存在在這個世界,不用吃喝不用睡覺,可以沒日沒夜地找,遇到障礙物可以直接穿過去,不要太方便!

  倒是眼前這一人一貓,在這個連交通工具都不怎麼出現,幾乎一直靠著雙腳丈量世界的空間,連妖怪都看不到一隻的地方,速度慢也就算了,關鍵是這人沒有通關文書,沒有路引,沒有合法的身份,還要吃還要住然而並沒有錢,連這裡的語言都不會……她一個別人看不見的亡靈也幫不了他……真的是太笨了!

  忍冬忍不住又瞪了那個沒有理智的少年一眼。

  少年在自己責備的目光下慌慌張張掏出那本很是眼熟的小冊子急急忙忙解釋道:

  「我,我從名取先生手裡拿來那本畫符用的小冊子了……」

  「只要依葫蘆畫瓢啟動陣法,就可以回去的!」

  說完,睜大了眼睛滿是緊張神情地看著她,生怕她責怪似地。

  忍冬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人一貓,輕輕歎了口氣。

  她發現回到了這個料理的世界之後,她又開始恢復了時不時吐槽的本性,這也許是因為心事了了一樁,知道自己將會在不久之後見到自己想見的那人,原本緊繃的那根神經也鬆弛了下來吧。

  這兩隻想跟著她一起去找人就跟著吧,大不了等他們受不了了,自然可以畫個陣法回家去……

  忍冬這麼想著,也就放任不管這一人一貓跟在她身後,說著那些時不時飄到她耳邊讓她恨不得有個實體可以轉身給他們一個毛栗子的話。

  「……聽說這個世界的廚師都很厲害呢……」

  「……做的菜還會發光……」

  「中華料理啊,還從來沒有吃過正宗的呢……」

  「……上次忍冬指導我們做的那個豆腐羹味道都那麼好,這次換這邊的廚師掌勺,一定更好……」

  呵呵噠,連料理錢都出不起的兩隻。

  ……

  ……

  飄了不知道多久,飄到了身後的兩隻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現在精疲力竭只剩下喘氣的聲音,飄到了他們從滿是山林的小石子鋪成的路變換到楊柳依依的溪流邊。一路上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他們沒有遇到其他人——不然光是她身後這個男孩全身的怪異打扮,嘴裡冒出的一堆聽不懂的話語,和時不時看向前面對著一堆空氣說話的架勢……再加上這兩隻又都不會做這個世界的通行證「發光料理」,怕是分分鐘被人家抓起來架在火堆上燒呢……

  不過……

  忍冬皺起了眉,開始憂慮起來。

  這些天也正是因為沒有其他人出現,她又是個不會用古代工具鑽木取火的亡靈,沒辦法指導這兩隻在沒有米沒有其他材料的情況下做料理,只能靠野果和一些她認識的可以吃的野菜什麼的充饑……可這樣營養怎麼跟得上……

  她有些惱恨自己當初怎麼不在阿飛生火給她做飯的時候看清楚火是怎麼生出來的呢……

  正在她在前面自怨自艾的時候,卻聽見不遠處傳來的一個熟悉的聲音……

  「……快要到廣西了,我之前在揚州給你燒的那些話本你看完了麼?」

  傻瓜,她根本沒有收到好麼……

  「昨天下雨,柴火都濕了點不著,只能做一些生冷的東西,也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委屈……我從來沒有讓你吃過生冷的東西啊……會不會吃不慣?」

  笨蛋,她在原來的世界的時候經常吃冷飯團的好麼……不要老是這麼慣著她……她會捨不得他的……

  聲音越來越近,忍冬覺得自己仿佛是個大活人一般,心跳開始一點一點加快……

  「有什麼我做得不好的,記得托夢告訴我……我一定會改的……」

  淚水,開始蒙住自己的眼睛。她的異樣已經被從身後趕上來的那兩隻發覺,開始推測出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他們一路要找的那個人。

  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她抬頭擦擦眼淚,看向了那個用疑惑的眼光看著她所在方向的男人,看著他穿著如同她印象中的那身黑衣,手臂上繡著那個他與她共同擁有的特級廚師的標誌,看著他背上背的那些廚具……一如她離開時的模樣。

  她忽略了身邊那兩隻發出的奇怪聲音,還有那個好心的少年跑到他面前嘰裡呱啦講的他一定聽不懂的話,飄到了那人的身邊……

  「你沒有什麼做得不好的,你做的很好……」

  「我很滿意,真的……」

  「對不起,一直以來沒能陪著你,但是接下來的料理修行,我不會再缺席了……」

  忍冬微笑著,看著她眼前的這個她的丈夫皺了皺眉,仿佛對眼前這個纏著他的異國少年沒有一絲辦法的無奈樣,心底湧起一陣陣的懷念和欣喜。

  她看著她的他沉吟了一番,說道:

  「餓了麼?」

  然後,目光看向河邊接著道:

  「這條河流看上去很乾淨啊,吃了好些天的山雞野菜了,也該嘗嘗這裡的魚的滋味了。不知和在揚州吃到的魚有什麼差別……我們就給外國來的客人做魚頭,你說怎麼樣?」

  她笑道:

  「好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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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五)

  夏目看著眼前這個皺著眉看著他的青年人的時候,神情恍惚了一番,然後,一股巨大的喜悅之情溢滿全身,徑直看向了身邊那個一直期待與那人相見的亡靈……

  果然不過一眨眼的工夫,跟在他身邊的亡靈已經消失,而在那個男人身後多出了個面帶感激之情看著他的靈魂。

  真是太好了。

  夏目看著那個對著他微微鞠躬,說著「這段時間真是麻煩夏目大人了」的亡靈忍冬,不禁露出了笑容。

  看吧,他就知道他一定能達成她的願望……他也終於,能夠幫到朋友的忙了。

  夏目滿懷欣喜地跟在忍冬和那個名字叫「阿飛」的男人身後,等著他們到這個世界的第一頓大餐。

  是的,大餐。

  忍冬剛才同他說,阿飛打算請他們吃飯。回想起之前在夢境中透過忍冬的記憶看到的豪華料理,還有憑著她動動嘴皮子指揮他們做出的豆腐羹……想到這裡,夏目和貓咪老師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鍋豆腐羹最後可是一丁點都沒有剩下的,可見這個世界的料理水準有多高超~

  嗯~先大吃一頓,吃飽了再考慮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畫個陣法回去好了=W=他們相隔一個時空好不容易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就算考慮到會破壞時空的平衡不能把這個時空的東西帶到自己所生活的那個時空去,吃到肚子裡總是沒問題的=W=

  然而,夏目之前因為幫自己的朋友找到了她所愛之人的欣喜,卻就在那頓飯中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夏目拿起碗,仰頭把碗裡的魚湯一口喝掉,忽略了耳邊來自自家貓咪老師「你倒是給我剩一點啊」的呼喊,用碗遮住了眼前的這傷感的一幕——

  夏目一直都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生活,都是以「忍冬作為幽靈在陪伴著我」為前提的,而忍冬也一定是知道這個男人會過這樣的生活,才想要快點到他的身邊兌現自己的諾言……也正是因為這兩人這樣彼此互通的心意,才促使他費那麼大的力氣跨越時空來替她找到他……

  可是……

  夏目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在給他和貓咪老師盛完湯後,向右轉身仿佛同身後的空氣自言自語,然後又慢慢轉過身去給自己盛了碗湯的樣子……

  他自然是知道,這個男人轉身,是為了和身後的他一直堅信陪伴在他身邊的那個幽靈妻子忍冬說話……可是……

  在夏目的眼裡,看到的卻是他的幽靈妻子忍冬正整個靈魂飄在半空中,在那個男人的左手邊,低頭往那個大鍋裡面看,整張臉湊近湯的表面,鼻尖都快要碰到那鍋湯了,試圖看清楚裡面到底放了哪些食材,卻在這時聽到了身邊人對她的呢喃,轉過頭想要答應,然而看到的卻是那人朝著另一邊根本沒有自己存在的一團空氣說著話……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然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飄到了那個男人的右手邊,應了一聲:「……嗯。」

  而那個已經開始喝湯的名叫「阿飛」的男人,已經席地而坐,一手拿著碗,低垂著眉,沉默著一口口喝了起來。明明應該是大團圓的結局,卻透露出一股不絕的悲傷。

  夏目突然覺得這一幕看著是這麼的傷眼——他們兩人心意相通、志趣相投,卻是一個做了人,一個成了鬼,從此以後,他再也看不到她,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她也再也無法向他表達自己的情感,所有生前想要說卻未說、想要做卻未做的事情,都不能再實現,即使兩人都認為這次的料理修行就和當初的二人料理修行一樣,但事實上也不一樣了。她已經嘗不到他的料理,他也再也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想到這裡,心就忍不住產生了一絲怨恨,對於這個世界,對於這份命運。

  對於有些人來說,一雙能看見鬼怪的眼睛,意味著災難,意味著與人群孤立,既不能算作正常人類、與人類完全融合,又不能混進妖堆,與妖怪為伍。例如曾經的煤油遇到貓咪老師、沒有遇到那群妖怪小夥伴反而一直因為妖怪而被收留的人家排斥、被同學嘲笑的夏目。

  而對於有些人來說,一雙能看見鬼怪的眼睛,卻意味著陪伴,意味著可以和自己所思念的那人在一起,意味著天上人間他將不再孤單……例如如今或在自己臆想中的還堅持地過著妻子還在世時的生活的阿飛。

  為什麼不讓那個男人擁有他這雙眼睛呢?!

  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看到眼前這一幕,看到那個耗費無數的心思拜託了無數的人與妖才從另一個時空跨越到這個時空與自己的丈夫相遇卻沒有被丈夫所知道所看見甚至所聽見所夢見明明心中有著遺憾卻還是揚著笑容仿佛已經知足了一般的忍冬,看到那個明明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活在自己的想像中被旁人當成神經病卻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的確就如他的想像一般陪伴在自己身邊永永遠遠沉默著流露出傷感情緒的阿飛……

  夏目把視線投向了那個又開始喃喃自語不知道在同身邊抱著膝的幽靈說著些什麼的男人……

  如果,如果他能看到多好……如果他能看到他的妻子現在就蹲坐在他的面前,如果他能看到他的妻子在他出現那一刻的欣喜表情……

  他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般了吧……在每次開口前都露出溫柔的表情,卻又在看向旁邊的那團空氣時眼神怔愣,然後沉默著回過頭接著說著些什麼。

  「阿,阿諾……」

  夏目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可惜……那個在沉默地吃著飯的人卻並不能聽懂他的話,微微皺著眉抿著嘴,一臉「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很煩躁麻煩你給我閉嘴」的模樣,讓夏目心裡更急,更想要說些什麼了。

  「ЗユロИьエをガタズゆペソ。」

  忍冬就在你的身邊啊。

  「やスギソ妻ソエをガタズゆペソ。」

  你的妻子就在你的身邊啊。

  「彼女ゾ、時メ超りサビゲシ君メ見コんギプ、彼女ゾやスギソ目ソ前ズゼ。」

  她跨越了時空才找到了你,她就在你的眼前啊。

  「やスギゾ一団ズ空気ソ話メ聞ゆサ、彼女ゾ空気パ団、ガモスズ苦ウゑサ、彼女ゾ本當ズネペザ彼女ゎ生前約束通ベズゆギやスギソ隣ズゆペプ!」

  你並沒有對著一團空氣說話,她也並不是一團空氣,不要那麼難過,她真的如同她生前承諾的那樣呆在了你的身邊啊!

  「彼女ゾ……」

  她……

  「可以了,夏目大人。」

  夏目還在很激動地對著那個一點也聽不懂他的話的男人說些什麼,然而那個男人身邊的忍冬,他的好朋友卻微笑著打斷了他。

  她的眼裡充滿了溫柔和堅定,連聲音也是那麼的溫柔:

  「就這樣就可以了。」

  「能重新回到這個時空,能重新見到他,能陪著他繼續我們的料理修行,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這樣就很好了,我可以跟著他看遍這個世界的料理,可以陪著他一道喜怒哀樂……也許未來,我還能看到他娶妻生子、繁衍後代,能看著他慢慢走出來,看著他走向自己的幸福就已經很好了……」

  「我本來就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死後更不應該以靈魂身份存在在這裡……能逗留在這裡就已經是幸運,是求來的幸福了……」

  「我又怎麼會奢求其他……」

  「我相信,他也不會有這樣的奢求,奢求能知道我的存在的。」

  「畢竟,他若不知道,他若感覺不到,等他淡忘了我之後,還能獲得幸福……」

  「可若是讓他知道了我的存在,他一定會不甘心,一定會希望能和我聯繫……一個活人和一個死人……他哪裡還有幸福可言……」

  歪理。謊話。

  夏目聽著忍冬的一字一句,心裡下了這麼一個判斷。

  知足?

  她的眉宇間依舊充滿了抑鬱,又怎麼會是知足和幸福?

  她在說到「娶妻生子」四個字的時候雙手握拳,又哪裡來的「就可以了」?

  這分明就是不可以啊……

  夏目沉默著,看著那個口不對心的幽靈,還是忍不住歪過頭,去問那個已經把整個身體撲騰進大碗裡的貓咪老師:

  「呐,貓咪老師……」

  「真的沒有辦法嗎?」

  「真的沒有辦法讓那個男人看到忍冬麼?」

  貓咪老師把自己大大的腦袋從碗裡面冒出來,眯著眼看著他,良久,緩緩道:

  「嘛,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木棉花(六)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那就是有辦法咯?!

  夏目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然後就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鬍鬚上還粘著幾粒米飯的貓咪老師,等待著它的下文,關於怎麼讓他的好朋友忍冬重新復活過來的辦法。

  貓咪老師伸出自己的爪子在自己的臉上胡亂抹了幾下,然後就和普通的貓咪一般用舌頭舔著那只爪子,舔到乾乾淨淨才放下了爪子,露出與它招財貓的臉不符合的嚴肅表情道:

  「笨蛋,不是復活!」

  不是復活?那又怎麼做到讓他們能相互看見?難道像他一樣,給那個男人一雙看得見妖怪的眼睛麼?

  他愣了愣,看著眯起眼睛一臉猥瑣樣的偽招財貓·真猥瑣貓·斑老師。

  「把死人復活是違背天道的,如果每個死人都這麼復活了,那人間還有秩序麼?!生與死的規律,即使是我這樣的大妖怪也不可以破壞的,不然就會受到的懲罰,不止是我,就連那個被復活的人也同樣會受到責罰。」

  「唯一能讓普通人類看到鬼怪的方法就兩種,一種是暫時的,一種是長時間的。」

  夏目耐心地等著那只貓話說到一半又埋頭到碗裡又大口大口喝著湯吃著魚,把魚尾巴吞進肚子裡,接著道:

  「一種就是像多軌那樣,畫個可以顯現妖怪的陣法,只要忍冬妹子站在那個陣法裡面,那個廚藝比我們妖界大廚差那麼一丟丟的男人就可以看到她啦~」

  多軌是夏目在學校時的朋友之一,她的爺爺一直希望能看到妖怪,一生都在研究能顯現妖怪的陣法,而多軌也繼承了爺爺的意志,在學校附近的河灘旁畫著陣法,那些陣法也果然讓她見到了真正的妖怪……

  可是……

  「要是走進陣法的不是忍冬,是其他的妖怪可怎麼辦?要是,要是是一隻不好的妖怪,對那個男人下詛咒又該怎麼辦?」

  夏目忍不住就想到了當初多軌畫這個能顯現妖怪的陣法的後果——

  一心一意想繼承爺爺的意志想要見到妖怪的多軌在陣法的輔助下果然見到了妖怪,可惜,不是所有見到的妖怪都是好妖怪,她遇到了一只有惡趣味的不喜歡人類見到他的壞妖怪,提出了一個「只要你口中說出誰的名字,我就吃掉誰」的詛咒。

  當時中了這個詛咒的,就是他和貓咪老師。他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解決了這件事……要是在這個世界的未來發生這樣的情況,難道要他們未卜先知穿越時空來救他們麼?!

  夏目想到這裡,就連連搖頭。雖然到目前他們一路上還沒有見到一個妖怪,但難保這個世界會有妖怪出現,到時候這一對有情人可就真的要出事了……

  「第二種方法是什麼?」

  思來想去,夏目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

  「第二種麼……」

  貓咪老師的的眼睛眯了眯,然後又仿佛想到了什麼露出了猙獰的表情,直到最後慢慢平靜下來,恢復到原先的淡定猥瑣樣道:

  「第二種,就是將她的靈魂封印到陶瓷器木器之中……就像我這樣,被別人施法封印進了招財貓裡,這樣,雖然無法看到本體,但若是要表達自己的意思,讓那個男人察覺到忍冬妹子的存在什麼的,還是沒有問題的。」

  把靈魂……封印?

  夏目回想了一下,發現這個方法還真的不是不行。

  靈魂封印和附身差不多,之前他也有被妖怪附身的經歷,自然他不能找個人來讓忍冬附身在她的身上,這樣是對無辜人的傷害,但是把靈魂封印到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當中,他就沒有什麼愧疚心了。

  而且,這類情況他也的確遇到過很多。

  例如被封印在招財貓裡面的貓咪老師,還有封印在黑色陶瓷貓身上的妖怪……封印之後,只要讓他弄斷繩子,即使靈魂被封印在小小的容器裡也依舊能自由的活動……仿佛除了不能讓別人看到她真實的樣子,需要他在把裝著她靈魂的容器交給那個男人告訴他裡面是他妻子之外,也就沒有別的什麼不好的影響了……這樣看來,這方法比起之前那個要好上不少,他們兩人還能長長久久相互陪伴……

  夏目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然而貓咪老師接下來的話卻又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你以為這種方法就很好麼?」

  「本妖怪之所以能在被封印之後依舊可以行動自如,那是本妖怪是一隻大妖怪!是一隻法力高超的大妖怪!」

  夏目面無表情地看著大妖怪·猥瑣貓·斑的鬍鬚上還滴著湯汁對他叫喚著,等著下文。

  「可是忍冬小姑娘可不是我這樣的大妖怪,別說妖力了,她一個鬼魂哪天就會在世界上消失都說不定。」

  「普通的小妖怪被封印之後都是只能乖乖被封住的,更別提她這個連丁點妖力都沒有的鬼魂了。」

  「若是把她的靈魂封印到招財貓身上,光是要讓這只招財貓動起來怕是都要花掉她所有靈魂的力量,到時候別說要讓她和那個小子見面了,魂飛魄散都是有可能的。」

  「萬事萬物要得到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對生離死別沒有太大想法的妖怪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撲騰到了夏目的碗裡,換了個碗繼續吃著這個世界難得的美味。

  而原本心裡還在為了自己能為這對有情人找到一條出路而感到竊喜的夏目卻瞬間沉默了下來。

  如果……兩個人的見面是建立在要以其中一個人隨時會消失的基礎上的話……那……

  「算了吧,如果代價這麼大的話。」

  為了完成朋友的心願,卻要把朋友的性命都搭上……這太過殘酷,他做不到。

  想要讓那個男人看到忍冬的想法就這麼被隱去,而讓那個男人知道忍冬就在他身邊陪著他的願望卻開始強烈起來。

  雖然,讓那個人知道她的存在卻又看不到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夏目看向那個正蹲在小河邊沉默地洗著廚具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一般的男人,和在他身後想要伸手觸碰他的肩膀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穿過男人身體的亡靈,心裡默默下定了決心。

  可是如今看來,不知道他的妻子就在他身邊的這個男人,和明明在自己丈夫身邊卻無法讓自己丈夫知道的亡靈,本來也因為彼此的難過而沉浸在痛苦之中了……說不定讓那個男人知道她的存在,還能減少點痛苦呢……

  那麼現在的問題是……他們語言不通啊,怎麼辦?

  他也想讓忍冬教他說這個世界的話來著……問題是忍冬本來也不想讓那個男人知道她的存在,那就更不會配合他教他說那些「你的妻子就在你的身邊」這樣的話了。

  所以……

  他到底該怎麼辦?要怎麼做才能讓那個男人聽得懂他的話,明白他的意思?

  ……

  ……

  已經是第十二天了。

  阿飛不著痕跡地皺著眉看了看身後的那一人一貓,心裡默默數著那一人一貓跟在他身後的天數。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後這個少年發現跟在他身邊一定會有飯吃,還是已經無路可去了,自從他請他吃的那頓飯之後這個少年和那只胖乎乎的貓就一直跟在他身後,那個少年還時不時用他聽不懂的語言指著他說這些什麼,那個少年的表情嚴肅,仿佛要告訴他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一般。

  也因為又負擔了一個人和一隻貓的伙食,原本定下來的行程變得很慢。那個少年和那只貓大概不經常出門趕路,每天能走的路程並不長,而他又不能狠下心就這麼把這兩個看起來就是沒有肚子生活能力的傢伙拋棄在這荒山野嶺之中。

  原先想要去參加的節日已經過了,他想品嘗的那道最有名的菜所用到的食材也過了最新鮮口味最好的時候。那麼再去那裡也沒什麼意思了……

  他的下一站打算去福建,那裡是離這個地方最近的一座城市,他需要把身後的這兩隻安置到那裡,拜託那裡的衙門去聯繫那個少年的家人,畢竟他總不能一直帶著這個看著嬌生慣養沒吃過什麼苦頭的少年風餐露宿,而且,這麼長的時間,這個少年的家人也一定會心焦的。

  算了算時間,差不多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特級廚師考試了,每個省份都會舉辦這樣的考試,福建應該也會,根據往年慣例,新選出來的特級廚師會在他所在的酒樓一整天把自己的參賽料理做給每個顧客品嘗,運氣不錯的話,他應該也能在那裡嘗到不錯的料理才是。

  定下了接下來的行程,阿飛很自然地就帶著身後的兩隻往福建走去,也運氣很好地在特級廚師的比賽日當天到了福建福州。

  然後,就在福州這座正在為了特級廚師大賽二忙碌的城市裡,在大街上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咦?阿飛師父?你怎麼在這裡啊?」

  阿飛定神看著站在不遠處沖著他打招呼的小個子年輕人,看著他頭上綁著一條帶子,肩上挑著扁擔,扁擔的兩頭掛著雞鴨魚肉水果蔬菜等各種食材,皺了皺眉,半響才道出那個小少年的名字——

  「四郎。」


木棉花(七)

  四郎,姓氏不可考,小個子,臉上有一道「十」字疤痕,為特級廚師小當家的唯一弟子,愛耍嘴皮子、吹牛,欺軟怕硬有正義感又沒有為弱小勢力出頭的實力,堪稱小當家一行人尋找「傳說中的廚具」時的惹禍精、麻煩小雷達,用一句現代俗語形容此人,就可以稱作為——豬隊友。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傳聞中的廚具都已經找到了,黑暗料理界也已經被消滅了,所謂的豬隊友也已經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面去各地尋找自己心愛的女孩的地步了。真正的重點在於四郎的身世。

  不在於他當廚師英年早逝的父親,而在於他來自東瀛的母親。

  是的,東瀛,那個中國古代對於日本的稱呼。

  總而言之,四郎是一個有著東瀛血統,就連名字都帶著濃濃的和風的少年。

  這也就意味著——他會說東瀛語,古代日本語言,是純天然的中日交流翻譯官。

  阿飛看著那個叫「四郎」的少年湊到那個疑似從東瀛漂洋過海而來的少年身邊,嘰裡呱啦講了一大通他聽不懂的話,然後又看見那個一直面帶焦急和憂慮的少年一掃之前那種「我好餓我還沒吃飽」的神情,也跟著嘰裡呱啦的講了一通,當然,中間伴隨的那幾聲貓叫他就忽略不計了。他看著四郎先是一臉的詫異,然後在那個少年講了幾句話之後又慌忙往後退了幾步,一副「天啦嚕我見到鬼了腫麼破」的神態,再然後又好奇般往他這個方向看了好幾眼,回過頭去對著那個少年仿佛是在確認什麼似的,最終才下定決心,朝他這個方向走來。

  ……

  「……那個男孩名字叫‘夏目志貴’,我就叫他‘夏目’了。」

  「……他說他和那只肥貓是從另一個時空穿過來的……聽上去很神奇吧?啊哈哈,哈,哈哈……」四郎說到這裡,尷尬地笑了笑,覺得眼前不苟言笑的阿飛師父一定在心底裡不相信這件事,覺得他不靠譜。

  阿飛眼睛盯著四郎,並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事實上他的確覺得那個少年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不論從穿衣打扮,還是言談舉止。然而,直覺告訴他,四郎之前露出的那種表情,絕不是因為這件離奇的事情。一定還有更重要的,與他有關的事情才對。

  果然,四郎接下來的話的確證明瞭這一點——

  「夏目跟我說,他是有陰陽眼的,之所以穿越時空到這裡來,是因為之前在他的那個世界,有一隻名字叫做‘忍冬’的鬼拜託他,希望他能幫他找到自己的夫君,一個名字叫做‘阿飛’的男人……」

  聽到那個名字,阿飛的神情恍惚了一番,忍住內心想要立刻跑過去問那個少年那現在他的妻子又在哪裡的衝動,繼續緊緊地盯著面前這個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瞟了他一眼,然後又仿佛豁出去一般接著往下說的四郎。

  「……所以,他就想辦法到了這個世界……和忍冬一起。」

  「夏目說,他一直跟在你身後,跟你說話,其實是想告訴你,忍冬的確就在你的身邊,你不是一個人孤獨地在履行和她身前的承諾……」

  「她一直有在你身邊陪伴著你,你的每個問題,她都有認真的回答的……她一直在看著你,在擔心著你……她希望你好好的。」

  阿飛的神情,因為面前這個豬隊友的幾句話變了幾變。

  先是歡喜,後來又轉化到了憂傷,又變得失望,最後……仿佛釋然。

  過了半響,他終是緩緩地開口:

  「真的……沒有辦法……讓我在見到她麼?」

  心底的思念像是因為聽到了她的名字再一次被別人提起,仿佛一壇酒被人掀起了蓋子,那股酒香熏滿了整顆心,讓他的理智沉醉,道出了心底裡最希望實現的那個願望。

  「既然……可以穿越時空,那也一定有辦法讓我見到她的吧……只要見一面就好,一面就夠了,讓我看看她過得好不好……還有什麼是希望我替她達成的……」

  讓我再看看她……太久太久沒有看到她的容顏,他幾乎要忘了她的樣子,只記得她與他一道生活時心裡湧動著的那股平靜與柔和。若是不知道她在他身邊也就算了,可她的確如生前所承諾的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他又怎麼捨得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忘記她的樣貌呢?

  他總是希望……自己對她的愛,能比她對自己的多上那麼一點。

  然而所有的希望,卻在看到那個叫做「夏目」的少年為難的神色時,成了奢望。

  可不就是奢望麼?!

  人死不能複生,肉體凡胎不能奢求看到神明與鬼魂,這是世間的規則。死了妻子的丈夫在這個世界有那麼多,對死去的妻子懷念不已的男人也有千千萬,他憑什麼就敢要求讓自己見到死去的妻子?!憑什麼他就應該被優待?!

  阿飛抿了抿嘴唇,恢復到最初的平淡的臉色,叫回了那個明顯還在對著夏目軟磨硬泡希望他能幫自己一把的四郎,雙手緊了緊背著廚具的背包,往前走去:

  「算了,四郎,是我過分了,不用再求他了……」

  「能把她送回到我的身邊,已經是萬分感激了,我不應該要求更多的。」

  「替我謝謝他吧。」

  只要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在演獨角戲就夠了……只要知道她的確在他身邊,他一直以來並不是在對一團空氣說話,他就該知足了……看不看得到又有什麼關係……總有一天他能看到她的,不是嗎?

  想到這裡,阿飛的表情一瞬間柔和了。

  「我們走吧,忍冬。」

  「外省的特級廚師大賽雖然沒有廣州的精彩,但也有許多獨特的創意和不錯的廚師,趁著他們都在,我們去見識一番也是好的。」

  就這樣就夠了……

  只要她陪在他的身邊就夠了……

  ……

  ……

  「呐,之前你們說的那個把靈魂封印進陶塑裡,讓凡人能感知到亡靈存在的方法……」

  夏目聽到忍冬突然對他說話,嚇了一跳,然後又被忍冬話裡的那些內容給愣住了。

  難道……之前他和貓咪老師的對話被她聽到了麼?那個關於要付出代價才能讓她被凡人所看見的辦法……

  「那個方法,讓我試試吧。」

  忍冬站在他的身邊,神色堅定地看向前方,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走在前面背著包一步一個腳印散發著失落氣息的男人,那個叫「阿飛」的男人。

  「可是……那個辦法,很有可能會讓你消失的……」

  夏目猶豫著,搜腸刮肚想著該怎麼才能打消自己的朋友這個危險的想法。

  「要是你消失了,阿飛就要再經歷一次擁有你又失去你的痛苦……你真的捨得麼?」

  他知道,早在之前就聽到了他和貓咪老師的對話卻一直沒有說出來想要用這種辦法的她,這次之所以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因為那個男人想要見到她,於是她就想要冒著會魂飛魄散的風險,讓他見她一面。那麼,他只要讓她明白,這樣做的結果是會讓那個男人更傷心痛苦,她就會放棄的……

  卻沒想到,面前的亡靈只是嫣然一笑,仿佛對他所說的這些話毫不在意。

  「你不明白的,我們兩個的想法。」

  她的表情在這一瞬間與那個男人的神情重合,一致的柔和。

  「我們,從來就不在意離別,不在意失去。如果真的在意的話,當初他也不會在我命不久矣的時候讓我嫁給他,我也不會同意和他的婚事了……」

  「我們向來,只在意曾經擁有的那段時光,自已當我倆一起時候的快樂與否……」

  「至於未來的生死與否,消失與否……在我們結婚的時候,就已經不在意了,更何況,我們都知道,再一次的相逢已是上天的施捨,離別是註定的……我們只在意過程,卻不會在意結局是否美好如初。」

  她的笑容溫暖,仿佛想到的是什麼值得讓人高興的事情一般,談及消失,談及離別,輕描淡寫、渾不在意。

  就連承受後果的那人都已經不在意這聽起來可怕的風險了,作為一直以來以説明她達成心願為目的的他又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去勸她呢……

  「好吧。」

  「我來幫你。」

  「我幫你,讓他能夠看見你。」

  「至於未來……」

  「就隨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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