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翌日
對於昨夜發生的事情,雲母及雲文根本毫無所覺,仍舊如同往日一樣,雲母到廚房去煮早餐,雲文坐在門前湖岸邊的亭子裡讀書,雪兒靜靜地陪在她的身邊。
再過幾日便要開考,她們的住宅在城郊,離城裡也有一個時辰的路程,為了不耽誤雲文趕考的時間,決定由雪兒陪著雲文到京城中暫住幾日。
城中集聚全國各地前來趕考的學子,各家客棧皆爆滿。
連續問了九家客棧都沒有空房,連客棧的柴房中都住有人。雲文怕雪兒累著,便說道,「雪兒,我們還是回去吧,考試時我起早一些進城便是。」
雪兒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累。」憑她千年的道行,別說走兩三個時辰,就算是讓她站十年也不會累。倒是雲文,骨體凡胎一介文弱書生,連續走了幾個時辰,連口水都不有喝著,額上都冒出了汗滴。她掏出手絹,替雲文拭去額上的汗水,說道,「前面有家酒樓,我們去看看那裡有無客棧。」雪兒指著不遠處一間非常豪華的三層酒樓說道。
雲文一看,那是京城最大、最有名、最貴的龍鳳酒樓。她忙說道,「雪兒,還是別去了。」那家太貴,在那裡住一夜夠她們家開銷三個月。
雪兒拉著雲文往酒樓走去,「去看看吧,說不定那裡有房間。」
「雪兒,那家好貴。」
雪兒淺笑著打量雲文,「你是未來的狀元公,那裡貴正符合你的身份。」
雲文俏臉微赫,不自在地說道,「當今名仕聚集,天下有才之人何其多,我不一定能高中。」
雪兒十分自信地說道,「你一定能中。」科考越近,雲文身上的文曲星神光便越濃。若非她有千年的道行,在修行的途中又沾有一些仙氣,只怕現在也難近雲文的身。普通的小妖、鬼怪都不能靠近雲文。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客棧。
店小二悅人無數,一見到進來的兩位少年皆是俊美奪冠,風采奪目,白衣少年輕靈飄逸,青衣書生溫文儒雅,不看著裝,光看那股氣質都知道這兩人來歷非凡。立即笑臉迎了過來,「喲,兩位公子裡面請。」
雪兒問道,「小二哥,這裡可有客房?」
雲文輕輕地拉了拉雪兒的衣袖,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普通客房都要二兩銀子一個晚上,她心疼啊。
雪兒沒理雲文,這錢財是身外之物,那麼節約做什麼?
店小二說道,「只有一間上等客房,天字第一號房,公子要嗎?」
「多少錢住一夜?」雲文急忙問價格。
「五兩銀子。」
「五兩?」雲文打了個冷戰,那夠她母親洗半年的衣服,夠她賣一年的菜了。想都沒想,拉著雪兒轉身就走。
雪兒拖住雲文說道,「也就十天時間,五十兩銀子不算多。」
「不算多?」雲文快暈倒了,五十兩吶,這對她來說是天文數字啊。她這一輩子還沒有見過五十兩銀子是啥樣的。她黑著臉說道,「雪兒,我們馬上回家。」
雪兒笑笑,掏出一綻十兩重的金子給店小二,說道,「房間我們要了,這是房錢。」
「好勒。」店小二接過金子立即奔去登記。
「你——」雲文無語了。她有錢也不用這樣花吧!
望著雲文慘綠的臉,雪兒的眼角都笑瞇了,像一彎新月。只有一間房,她終於可以和雲文同睡一張床了。天知道,她第一晚住到雲家茅屋的時候就想窩在雲文的懷中和她一起睡,
酒樓裡人來人往,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兩人身上。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俊美的少年,兩人都是男生女相,但卻比那些風流才子還要風雅俊逸,特別是那長著八字鬍須的少年,靈氣十足,猶如仙人,他的笑容,是他們見過的最美的笑容。
一個長著八字鬍須的男人都能夠笑得這麼美,真是不可思議。
一個綠裳華服少年從二樓緩緩走下,她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不是湖邊的那個窮書生嗎?他細細地打量著雲文,「還真是他。」換下一身破衣服,整個人都顯得神采飛揚,這神韻、這氣質,連他那幾個皇兄都沒有,那些王公大臣的子弟沒有一個比得上他。
雪兒很敏感地發覺這靠近的綠裳華服少年,定睛一看微有吃驚。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靜優公主。她怎麼女扮男裝到這裡來了?
靜優公主覺得雪兒有點眼熟,細細看了看,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兩位公子,請登記一下。」店小二叫道。心想這兩位準是外地某位達官顯貴的公子,但又有點好奇他們怎麼沒有帶僕人同來,甚至連包袱都沒有一個。
雪兒走到櫃檯前登記完之後,拉著雲文跟在店小二後面請入到天字第一號房。
這房間很豪華,外面配了間客廳,裡面是臥室,所有傢俱是應有盡有,連還有一間小小的書房。推開書房的房門,正對著後院花園,盛開的花兒散發出的花香撲面而來。雪兒對這間房感到十分滿意,倒是雲文還在那裡心疼錢。
住下來之後,雪兒又與雲文回去帶了一些換洗衣服及日常用品過來。
有雪兒照顧雲文,雲母十分的放心也就未同去,留在家裡看家。
傍晚時分
雪兒與雲文在酒樓的靠窗的位置處用餐,別看這酒樓的東西貴,但生意卻很好,座無虛席,且來的都是一些有家勢的人,平常人家來不起這裡。
隔壁桌有幾位富家子弟在高聲討論著。「我買了王志舉中舉。」
「我也買了王志舉。」
「我聽說京城中有個才子叫著雲逸顯的,不少人也買了他,你們怎麼不買他啊?」
「雲逸顯的文才是不錯,但他一沒錢,二沒勢,這裡時常窮得揭不開鍋,哪裡能和王志舉比。你知道王志舉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
「吏部尚書的獨子,吏部尚書啊,連丞相都得給他面子。」
「這王志舉我倒見過,文才一般,沒啥出眾之處。」
「對了,都快開考了,現在還沒有見過雲逸顯露過面呢。那天我去他家找他,結果他家的房子塌了,像是許久沒有人住的模樣。倒是在他家的隔壁新建起一座宅子,也不知道是哪家人會選在那麼偏僻的地方建宅。」
「也許是哪位有錢人家建在那裡的別莊吧,那地方靜是建別莊作休養小憩的好住所,也許是那家人建莊子的時候把雲家那三分地買了來,他們家搬別處去了吧。」
雪兒壓低聲音問雲文,「那幾人你認識嗎?」
「認識,其中三個是同窗,另外兩個是山西來的,其中一個是知府是公子,另一個是山西首富的兒子。」雲文回答。
「哦。」雪兒應了一聲,抬起頭來,卻見到一身男裝的靜優公主正往這邊走來。雪兒直覺地想拉著雲文迴避,但靜優公主已經走到面前,「好久不見,不介意我坐下吧。」靜優回等兩人答話,就勁自在雪兒與雲文的中間坐下,未等雪兒開口,便向雲文拱手說道,「在下趙靜優,公子可是大才子雲逸顯?」
「大才子不敢當,在下姓雲,字逸顯。」雲文忙說道。
趙清寧向雲文抱拳說道,「久仰才子大名,幸會幸會。」隨即又把目光挪向雪兒,問道,「你可是雪兒?」
雪兒點了點頭,說道,「靜優公……」未等她把那「公主」兩字說出便被靜優打斷,「都說了別叫我靜優公子,叫我靜優就好了。」緩了一下又說道,「你怎麼匆匆忙忙就走了,也不來跟我告別一下。」靜優的神情中透著濃濃的不滿。
「你們認識?」雲文問道。
「是的,靜優曾救過我一命。」雪兒答道。
雪兒的救命恩人!雲文還以為這趙清寧只是一介普通的來趕考的學子,原本只是打算隨便應付兩句。現聽說是雪兒的救命恩人,對趙靜優的看法就變得不一樣了。
趙靜優將雲文打量了一翻,再將那日放風箏時的情形聯繫起來一想,便明白幾分,問雪兒,「這位趙公子就是你要尋找的人嗎?」
雪兒知道瞞她不住,便點了點頭。心裡隱約升起不安,被這位公主知道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趙靜優打量著雲文,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俊逸的少年,那日在茅屋中見到這溫文儒雅的窮酸書生就對他有了一些好感,今日他換去一身破衣裳,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魅力。趙清寧的一顆芳心不禁砰然而動,眼光在雲文的身上流轉,一直挪不開眼。論美麗,雪兒遠遠超過雲文,但她是女妖,而且身上少了那種她喜歡的書倦氣息。這雲逸顯,無論從哪方面都是她喜歡的類型,簡直就是她的夢中情郎。
趙靜優的目光令雪兒感到十分的不在自,那眼神,像要把雲文生吞活剝了一般。這靜優公主也不是什麼省事的人,霸道、嬌蠻,她若看上雲文,只怕不會輕易放手的。不行,她得先下手為強,讓雲文不止是心,連身子都要成為自己的才行。
雲文被趙靜優盯得不自在,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又摸摸臉上,然後問雪兒,「雪兒,我臉上有花嗎?」
雪兒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趙靜優聽到雲文的問話,輕輕一笑,說道,「逸顯長得真俊。」她那一聲輕笑中透著無限風情,雖然沒有雪兒的那般驚心動魄,卻也另有一翻平易近人的味道。
雲文看得一呆,心想他笑起來好像女孩子。再仔細一看,她分明是個女孩子嘛,耳朵上還留有耳洞呢。
雲文的眼神倒讓雪兒不舒服了,她對趙靜優說了聲,「文忙著溫習功課準備趕考,就不好再多作陪了。先告辭了。」說完,起身拉著雲文便走。
雲文對趙靜優拱了拱手,說道,「告辭。」然後被雪兒拖著往房間走去。她小聲地對雪兒說道,「雪兒,你這樣子很不禮貌的。」
雪兒板著張臉,微慍,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往回走。
雲文覺察出雪兒的不快,忙問道,「怎麼了?」她又回頭看向趙靜優,只見她正一臉愕然地盯著她們兩人。雲文朝趙靜優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雪兒有著千年道行,其洞察力遠超於常人,她不用回頭也能看見雲文的舉動。見到雲文還在對著靜優公主笑,心裡難受至極。靜優公主對雲文有意思,而雲文又總是看向她,這讓她感到極度不安。曾記得月老跟她說過,她的情劫極重,感情之路並不順暢,她的緣分在人間與另一女子有著姻緣。她怕,怕那靜優公主便是與雲文有著姻緣的女子,她怕失去雲文。但這些她無法向雲文說出,因為這只是一個直覺,就算是說出來,雲文也不會明白,甚至可能會覺得這是她的多疑。畢竟,這最多只能算作是她們的第二次見面。
雲文回到房裡,輕輕地將門關上,從雪兒的身後摟住她的腰,「你怎麼了?」
「沒事。」雪兒壓下自己的情緒,溫柔地對雲文說道,「剛才有吃飽嗎?要是沒有吃飽,我去叫店小二再送一些到房裡來。」
「我吃飽了。」雲文摟住雪兒,細細地回想一下剛才的情形,自己並沒有惹雪兒生氣的地方啊。緩了一下,說道,「雪兒,我發現那趙公子是個女的。」
「那本就是個女的,她是當今皇帝的女兒,清雅公主的妹妹清寧公主。」雪兒轉過身,與雲文面對面。
「什麼?」雲文大吃一驚,她居然是公主!被深養在皇宮裡的公主,居然也能獨身一人跑到酒樓裡來?
雪兒淡淡地揚起一抹憂鬱的笑容,「若你中了狀元,皇帝只怕會相中你做駙馬。」
「那不行,我才不做駙馬。」雲文想也不想,衝口回答,「我只娶你。」
雪兒抱著雲文,有她這句話就夠了,她安心不少。那靜優公主對雲文有意思又如何,只要雲文愛的是自己,她無論如何也搶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