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霹靂堂
甲板上仍是燈火通明,正中央立著一位道骨仙風的紫袍老者,霍致風匆匆趕來,倒頭就拜。
「參見堂主。」
「風兒不必多禮,起來罷。」老者撫鬚微笑。「為父擔心你近日辛苦,特地趕來看你。」
霍致風答謝,腦門上竟滲出汗來。
老者身後兩人陰沉臉望著她。左右護法,也是霹靂堂除了堂主霍為善之外一等一的高手。義父來了,還帶了這兩個人,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氣。
霍致風趕緊跪地抱拳:
「義父恕罪。兒子念著往日情面,一時心軟,才帶了蝴蝶門少主出陳州。請義父成全!」
霍為善瞇起眼睛,看著眼前誠惶誠恐卻語氣堅定的少年,心忖,多少年了,這是她第一次忤逆她,私自放了七王爺志取的女人;不過,她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不能為了外人壞了堂裡和氣。心念已定,上前扶起霍致風,哈哈笑道:
「風兒原來動了心。要是早日讓老夫知曉,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霍致風鬆口氣。只聽霍為善吩咐道:
「你先下去休息,明日先行回堂裡準備著,七王爺明日便到了。」霍致風剛想回絕,霍為善一隻手輕輕搭在她肩上,語氣有些陰沉:「不要有第二次。」霍致風心一沉,只見他仍是微笑著:「這裡有我,你放心先去罷。」
霍致風渾身冷汗地回了臥房,拉起淺梨就走。晟琢看她似乎受過很大打擊的樣子,失魂落魄的,有些不解。臨出房門時霍致風道:「我明日先回霹靂堂,上人您好自為之。」言畢牽著一臉訝然的淺梨走了。
晟琢躺在床上,整理著凌亂的思緒。武林三大門派中,霹靂堂與蝴蝶門原來早有暗中往來,國師與蝴蝶門關係亦不一般,而從此次刺殺王上之事看來,似乎是蝴蝶門遭人陷害,這裡面到底有何聯繫?難道霹靂堂出賣了盟友,求榮於皇室?一時突然想起洩漏這諸多消息的小人兒,不由得好笑。
或許她是這盤棋局中,唯一我沒能料到的棋子。她的出現是否會打亂整盤棋局呢?晟琢神思飄忽,漸漸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阿澄過來請安。「堂主有請上人。」一路帶她過去。今日阿澄的腿腳似乎有些不太靈便,不知是何緣故。進了房門,有位老者迎了上來,很是熱情:「上人昨夜可休息得好?船上顛簸,實在抱歉得緊。」晟琢回禮道:「堂主客氣了。」「哪裡哪裡,上人請用茶。」
客套之後,又是茶水伺候,晟琢等著他葫蘆裡的藥現身。
「其實霍某這次有個不情之請。」
「願聞其詳。」
霍為善站起身來,踱步到窗前,望著浩瀚歷江,神色肅然。
「如今天下,局勢動亂,撒克孜邊境滋事不斷,宮內奸臣妖言惑主。為了天下蒼生,上人應該站出來主持公道。」
「霍堂主錯愛了。本王一心匡扶王上,內排奸臣,外破敵國,僅此而已,別無他想。」
「上人何須客氣,就憑寧府實力,我大陳國遲早以您為尊。」
晟琢皺眉。「霍堂主的話,本王不懂了。」
「哈哈,就憑上人手中前朝梁王寶藏,足夠富可敵國了罷!」
晟琢莞爾:「原來這等江湖傳言,霍堂主卻當了真。」江湖傳言前朝梁王逃遁在外時,將國庫財寶悉數藏於某處,而藏寶圖,就在當今天下非富則貴的幾個人手裡,寧王自然也是被懷疑持有藏寶圖的貴人之一。
「如果霍某弄錯了,這些年來寧府家丁四處雲遊探險,似乎不像是因為閒情逸致?」
晟琢沉下臉來,好個老狐狸。
「霍堂主多心了。」
「既然上人執意,霍某也不勉強。實不相瞞,明日七王爺會在本堂與上人您會面,霍某本想為上人您求個請,看來也沒這個必要了。」
晟琢不為所動。「好久沒與七皇叔暢談,本王亦是期待得緊呢!」
霍為善心中咬牙切齒,面上卻不露分毫:「如此甚好。阿澄,送上人回房歇息。」
霍為善居然連寶藏的事都想插手,看來他對天下亦有垂涎之意,與七皇叔勾結亦是自然。推門進了房,坐在椅上稍一沉吟,拿起昨日尋到的毛筆疾書起來。書畢,窗外天已微明,晟琢突地心念一動,那個歌姬,不知是生是死?唉,反正,是挨不過今天了。
「大清早的歎什麼氣呀?看你年紀輕輕的,言行舉止怎麼像個老人家一樣?」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晟琢難以置信的抬頭望去,果然,床上和衣而臥的正是昨天的那位紅衣少女。此時她正趴在枕頭上,斜了臉看她,臉上紅暈未退,睡眼惺忪的樣子,長髮也是自然地散開,顯得她沒有了昨天的稚氣,而是帶著些成年女子的嫵媚姿態,晟琢看得有些忘情,少女也不害羞,由她看著。
「怎麼啦?是不是發現我很美?」
晟琢一驚,有些臉紅,剛才居然就這麼盯著一個女孩子看了那麼久,實在是太無禮了。正待起身賠罪,少女伸出一隻玉臂,嬌聲道:「老人家朋友,過來陪我睡好不好?」
晟琢愣住,這樣的請求讓她如何是好?她這邊遲疑著,少女不樂意了,開始嗔道:「喂,你怎麼這麼沒禮貌啊?是不是反應遲鈍來?」
無語。晟琢歎口氣,只得上床,方才躺好,少女早依偎了上來,頭枕著她的肩,玉臂隨意搭在她胸口,撲鼻而來的少女清香讓她胸中一窒。這種親密旖旎的姿勢她從未經歷過,竟然還是跟一位女子,竟然還會心動,真是不知所云,自己是怎麼了,一碰到這個小朋友就沒了招架之力。正胡思亂想間,懷中人兒幽幽歎了口氣。
「她走啦。」
晟琢知她說的是誰。霍致風真的走了?看昨天的神態,她應該不會丟下淺梨,難道……
「我有些難過,老朋友,我好像被霍伯伯綁架了。」
綁架?這種話也只有淺梨能說得出來,低頭看她,闔著眼,似乎還在睡夢中,說著夢囈一般。感覺到晟琢的視線,淺梨微微拉開眼簾,嬌弱無力的樣子。
「昨晚一夜沒睡呢,好睏。」
「那你好好歇息吧。」晟琢道,然後補了一句:「其實我也是被綁架來的。」話才出口,驚了自己,看來被嚴重傳染了。
淺梨輕笑一聲,道:「我知道,所以才來找你。見著你我很安心,你是這裡我唯一的朋友了。其實我也有些怕。」淺梨緩緩睜開眼,撐在晟琢身上,抬起頭,鼻子快抵住晟琢的下巴,櫻桃小口,吹氣如蘭。
晟琢心中一蕩,伸手扶住她香肩。「不用怕,我會護你周全。」說完就覺有些不對,這怎麼像在對情人表白心意?
淺梨卻開心的笑了,像個孩子。「你也這麼說呢。呵,小瘋子也這麼說過。細想起來,小時候還有位姐姐也跟我說過。」
淺梨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好了,開始回憶快樂的往事。晟琢有些慶幸她未發現自己的失態,凝神聽著。
「爹爹總是閉關修煉,從小我就總是一個人,只有十七叔照顧我,可是他太嚴肅了,我不喜歡和他玩。
很小的時候有個姐姐也像小瘋子一樣和我玩兒的,我很喜歡她哦,她長得好美好美,她對我好,我很歡喜。不過,後來她變得像個大人了,就不太理我了。
她也變啦。這次她走了,把我一個人丟下,我很傷心。」
晟琢已經習慣淺梨跳躍式的講述方式,認真的聽著,最後的話,竟讓她也有些傷心。
「不過,我還是很喜歡她。」淺梨搭著晟琢的肩,閉上眼睛準備再睡一覺。「也很喜歡你。」腳也搭了上來。鼻息漸漸沉重,睡著了。
晟琢耳朵裡迴響著淺梨那句「也喜歡你」,波瀾不驚的心底竟澎湃一片。
無論如何,我會護你周全,讓你永遠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無邪。
淺梨像是濁世中唯一的純白,給自己帶來了光明。晟琢第一次,發現這個世上並不是完全漆黑。而霍致風呢?她也是如此吧?
甲板上陽光明媚,江面上難得的平靜,淺梨醒了之後,精神很好,拉著晟琢出來看「海鳥」。晟琢已經說了很多次,那不是海鳥,是信鴿,再說了,這裡是歷江,不是南海,怎麼會有海鳥。淺梨卻拉著她死命跑向甲板,剛剛那只不小心被她從窗口看見的信鴿估計正在冒冷汗。
「咦,你看,在那個人手裡呢!小海鳥。」淺梨指著前方人影。
晟琢定睛一看,信鴿果然停在那人手上。聽到聲音,那人回過頭來,眼裡透出的寒意讓晟琢心頭一驚。此人一眼已瞎,另一隻眼卻眼光凌厲,鷹鉤鼻長在滿臉橫肉的臉上,更顯得陰險狠毒。那人見了晟琢,獰笑起來:「原來是天澤上人。」
鬆手放了信鴿,抬步往這邊走來。淺梨緊張的拉住晟琢的手往後退,「是左護法解伯伯啊,我們還是不打擾啦。」說完就想溜,解鯤伸手一抓,口中喝道:「哪裡走!」一把捏住淺梨的脖子,拖了過去。
「花少門主,我老早就想抓你回去修煉神功,總是被少主攔住,現在好了,沒人打擾我們了,嘿嘿」獰笑聲讓人噁心。
晟琢快步上前,一掌擊在他胸前,想救下淺梨,卻忘記自己早被散功,內力全無,一擊之下反被解鯤護身真氣震倒,胸中翻江倒海,口中一甜,嘔出一口血來。
解鯤本身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就算晟琢全力出擊,也未必是他對手,此時他哈哈一笑,鬆開擒著淺梨的手,蹲下來望著晟琢,笑道:
「對了,我忘記天澤上人也是香噴噴的小美人兒,不如……」伸手過來就像捏晟琢的臉。
「左護法不得無禮!」霍為善喝道。
解鯤悻悻起身,站到霍為善身後侍立。
淺梨上前扶著晟琢撐起上身,一臉關切。晟琢勉強露了個笑容,示意自己沒事。
頭頂出現一團陰影,霍為善站在她跟前,低頭瞥視著她。晟琢神色一凝。只聽霍為善冷冷言道:
「這樣看過去,你天澤上人,也不過是我腳下一隻螻蟻。」哈哈笑著,揚長而去。解鯤跟著去了,臨走時回頭一視,臉上也是詭異神情。
晟琢出生顯貴,從小未曾被人如此嘲諷,心裡極不受用,臉上登時鐵青。淺梨見她神色不對,忙攙她回房。扶她上床坐好,從懷裡找出一粒藥丸,餵給晟琢吃了。
「這是我爹爹調配的鎮元丹,專治內傷,很有效的,吃了很快便會好。」見晟琢並不答話,仍鐵青著臉,知她還在為剛才的事難過。歎口氣,湊近晟琢臉龐,香唇微觸,啵的一聲,嚇了晟琢不輕。「你做什麼?」
「讓你不再難過啊。每次小瘋子受了委屈心裡憋氣,就會同你現在一樣,臉像塊門板。可是我這樣子,她就不會再難過了。」淺梨理所當然的說著,說完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很有用?」
晟琢哭笑不得,心中鬱悶之氣卻似乎真的消去了七分。
「管用得緊,謝謝花神醫。」
淺梨吐了舌頭笑,晟琢也揚起嘴角。
「解伯伯是個老色鬼,爹爹說,色老頭最後都會被惡女人整死的。」淺梨氣呼呼的說。晟琢笑了,問:「老是聽你說你爹,他人呢?為何不來找你?」
淺梨沒了精神,懨然道:「他閉關很久啦,十七叔帶著我到陳州,說是帶我玩,結果卻見到一個色王爺,見我的樣子似乎想把我吞下去,討厭得緊。幸好後來小瘋子派人接我上了船。」晟琢心中一沉,七皇叔竟然看中了淺梨,麻煩大了。
「十七叔也變啦,這回我真的有些不喜歡他了。」都要把你賣給七叔求榮了,你當然不能再喜歡了。晟琢在心裡對淺梨說。
「對了,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是天澤上人呢?」淺梨回想起來,覺得應該責問一下,「要是你早說,我就不帶你出去亂跑了。你名聲又高,人又好看,一定很糟人嫉妒,出去肯定會被人打的。」
這麼說我這回完全是自找了?晟琢為之氣結,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對了,你也該好了吧?」淺梨用手指戳了幾下晟琢的臉。才吃了藥就馬上好,你真當自己是神醫嗎?淺梨小姐。晟琢心裡想,嘴裡卻答道:「差不多。」
「那好,也該陪我玩兒啦。悶死人了。」淺梨很自然的說著,晟琢習慣性的被梗得不輕。
「大小姐,您想玩什麼?又不能出房門,能玩什麼?」
淺梨嘟起嘴,繞著房裡轉了一圈,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嚴重的問題,停在房中央有些洩氣。又在扮可憐了,晟琢有些頭大,這傢伙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難不成又想到什麼磨人的樂子了?
「對啦!玩這個!」淺梨過來一把拉起她。
什麼啊,她還在受傷啊,不能輕些嗎?一下站起來差點沒暈過去,晟琢趕緊扶住床欄,問:
「什麼?」
「玩換衣服的遊戲好啦!你來穿我的衣服,我來扮公子哥兒,你肯定從沒穿過我身上這麼好看的女孩子衣服吧?肯定很想試試吧?我都很想扮扮公子哥兒呢,說不定比你好看。」淺梨故意板起臉湊近晟琢已經驚呆的臉,「要不要比比看?」
饒了我吧!晟琢心裡已經慘叫連連。
房裡衣衫開始亂飛,各位,不要以為春色無邊,某些時候,這也可以稱為人間慘劇。
船在清晨時分終於靠了岸。晟琢踏上地面,長舒一口氣,昨天小丫頭鬧得不像樣,不過,小小的身子,身材倒還不錯。晟琢臉色微微潮紅,猛的搖搖頭,暗罵自己怎麼想些這種東西,跟小丫頭混了兩日,整個人都有些變了,要是被奉先生知道,一定罰我跪祠堂。想到奉先生,晟琢臉色開始凝重。霍為善並不友善,霹靂堂裡的人對她也是虎視眈眈,七皇叔也到了,等會說不定就該見到了。棋局下到了現在,自己似乎是險象環生,晟琢心道。
霹靂堂是江湖三大門派之首,卻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無人知曉到底霹靂堂到底在什麼地方。原來,是在歷江源頭的子午嶺中。晟琢在林間小道上,環視周圍密密的樹林,隱藏在這樣的崇山峻嶺之中,難怪派人偵查那麼久,毫無結果。
霍致風一靠岸就派人接走了淺梨,她其實很關心小丫頭,只是礙著霍堂主。那樣瀟灑如風的霹靂堂少主,大概也只受制於那個人之下吧?如果沒有霹靂堂,如果自己能說服她聯手——晟琢雙目光芒一盛,或許有五成把握,必須試一試!
「上人,這邊請。」霍為善在前引路,似乎並不急於帶她回霹靂堂。這個老狐狸神色自若,似乎昨天的事從未發生過。走了多時,兩人竟到了子午嶺最高峰頂。
「這裡是清心崖,上人,七王爺就在那頭等您。」霍為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被晟琢看在眼裡,這個地方似乎對老狐狸不一般,剛才他的眼神分明就是藏著什麼過往之類的意思——呵,自己連想法都有些像淺梨了,這丫頭真厲害。想到淺梨,嘴角就帶了笑意。
陽王晟瑃見到晟琢之時,正見到她的笑。好個小皇侄!時至今日,你孤身一人落在我手上,居然還笑得出來。
「皇侄,別來無恙。」
「謝皇叔關心,暫別兩日,一切安好。」
兩人佇立眾峰之頂,清心崖之上,白雲繚繞,日雖未升,這裡卻似仙境一般清亮。山風刮得緊,衣炔翻飛。
晟瑃凝神觀察著晟琢,始終沒能讓他找到一絲破綻,小皇侄從頭到尾都是一派鎮定,無懈可擊。羞辱與諷刺似乎沒有擊垮她,也是,他畢竟還是手下留情了,都是皇室血親,他不喜歡外人鬧得太過分,要結果她的話,必須他自己親自動手。
「皇侄,到了這裡,有些事,想必你已明白。」
晟琢笑而不答。
「從此那份藏寶圖對你已無意義,不如贈給皇叔,也算是成人之美。」晟瑃毫不避諱——有人會對一個將死之人避諱不成?
「皇叔,您也知道,侄兒做不了主。」
「是嗎?也許老太妃聽到消息,能夠做主。」晟瑃轉向崖邊,向下望去,深淵不見底。「明日見了分曉,皇侄你就不用操心了。天下事就交給皇叔,你在下面只管好好休息。」他望著深淵,笑意深沉。
「這盤棋輪不到你下子,你就已經輸了。」
「那倒未必,皇叔。」
晟瑃回頭望向她,只見她神色泰然。
「皇叔,既然我願意陪您下這盤棋,就表明我有必勝的把握。」淡淡的語氣,卻震得晟瑃不輕。小皇侄果然不簡單。在這種局面之下,她居然還能把氣勢扳回一城,雖然她說得荒唐,什麼必勝的把握,你不過是必死無疑。晟瑃皮肉抽動了一下。
「如此甚好,我也不想這盤棋勝得太無趣。」
衣袖一揮,揚長而去。
生在皇家,這樣的骨肉相殘,真的是避無可避麼?晟琢仰天長歎。終究,心軟的只有她。
「上人,架子擺夠了,不如同我回霹靂堂,這裡野獸頗多,要是您遭襲了我可不好交待。」霍致風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晟琢卻未回頭,反而往崖頂走了幾步。
「是霍堂主派你來接本王的,是不是?」
霍致風聞言一窒,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你是心高氣傲的人,居然也肯受制於人。」晟琢轉過身來,一臉誠摯,「霍……兄,淺梨很看重你,你知道她如今處境危險,為何不帶她遠離這些是非?!」
霍致風與晟琢對視不語。
晟琢目光如炬:「如果打破霹靂堂這個桎梏,你可以和淺梨遊遍天下。我明白,你一人之力,難以成事,所以——」
霍致風有些疑惑。
「霍兄,不如與我聯手——」
「與你聯手,上人可是說笑?」霍致風打斷她,「與你聯手,統一天下,驅退撒克孜,保天下天平,百姓安定嗎?然後呢?再自封為王,論功行賞,各將領擁兵自重,過不了幾年,又上演一出藩王割據,爭天下的戲碼?!」霍致風聲音冰冷,「這戰爭是不會停息的,天下也不可能永遠太平,忙忙碌碌卻是白忙一場,上人不覺得無趣嗎?」
晟琢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反駁,一時無言以對。
「不如這樣,上人告訴我,如果我與你聯手,如果一切順利,到最後,我能得到什麼?說不定我有興趣。」
晟琢目光灼然,彷彿要看透霍致風整個人。
「自由。」
「呵,那種東西,我不需要。」霍致風轉過身去,「上人,請回吧。」
狂風凜冽,山谷中嗚嗚的風聲,似在為這兩個年輕人哀鳴。
是麼?你最需要的東西,卻說不需要麼?霍致風,原來你和我一樣,畫地為牢,桎梏著自己。晟琢心底湧起一股感傷。
我們本可成為莫逆之交,這時代卻讓我們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