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t
勵康有個外號，叫小怪物。是同屋住的加稔給他取的。
同是一家俱樂部裏最紅的MB，勵康和加稔的行事作風卻是大相徑庭。勵康的溫順是出了名的，就算被SM，也還是微笑著忍耐，所以才被脾氣暴躁的加稔叫做怪物。
因為是窮人家的孩子，勵康從小就養成了那種溫柔無害的個性。十三歲的時候家裏出了變故，媽媽和別的男人跑了，丟下生了肺病還一點也不知長進的爸爸。也就是從那時起，勵康發現自己對那些異性的美好感情消失無蹤。
十四歲的時候爸爸被黑社會逼債自殺，自己則被抓去做那居然很是英俊瀟灑的老大的男寵。
當那個有點戀童癖的老大終於厭倦他的時候，勵康已經十七歲了。一點生存技能都沒有的他，靠著做這三年男寵的經曆，在這座城市裏最大的一所同性俱樂部裏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同屋的加稔是個和自己一樣有著悲慘身世的少年，卻是自己的前輩，十三歲就開始作MB，絕色的臉孔上卻是一點沒被汙染的純潔倔強。
勵康每次見到他都會不自覺的保護。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那個不知關心自己的孩子。
勵康曾經以為自己真的就會這樣，和加稔一起，年輕的時候做MB，多掙點錢，老了好拿那些錢過一輩子。但是兩個男人的出現打破了他卑微的理想。
為了救呂望，加稔死了。
而自己則是在看到俱樂部老板的侄子龍霏後，再不能把眼光從他身上挪開。
不巧的是，龍霏卻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
就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照面而已，就這麼愛上了。
那天，老板龍意又來了他們這裏。大概是喜歡加稔吧，有那麼多分公司，他卻總是喜歡來這裏。
一同來的是和龍意一起長大的龍霏，兩人雖然是叔侄關系，但是龍意沒比龍霏大幾歲，所以兩人感情很是不錯。
“來我這兒居然不見識見識我們這裏最出名的節目？”龍意笑著調侃，他知道龍霏的性取向有多正常。
“好呀！把你們這兒最好的男孩兒叫來，看看能不能讓我這個直人也有欲望！”龍霏痞氣的笑著，沒大沒小的拍著叔叔的肩膀。
進來的是加稔和勵康。
看到加稔的美貌，連龍霏都驚呆了。
“不行不行！這是我的……而且這小子脾氣急，你不喜歡的！小怪物不錯，很聽話的！”龍意明顯的偏心，拉過加稔攬進懷裏，卻被加稔狠狠瞪了一眼，只能訕笑著松開手。
勵康抬起眼，看著眼前的男人，高大的有點像那個包養他的黑社會老大，但是卻有著比他更精致的五官，和一股不讓人討厭的痞氣。
勵康覺得呼吸有點急促，心裏暗想：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麼？
於是勵康自動走到龍霏身邊，像往常一樣溫柔的笑笑，老實地蜷在他身邊，萬般嫵媚的抬著桃花眼，手上的動作更是過火，一直擱著薄薄的襯衫撫摸，又順著男人好看的線條一直往下摸索，一直到下面的禁區。
剛要抬手替他把拉鏈拉開，卻被眼前的男人一臉厭惡的推到了一邊：“天哪！真受不了……”
勵康當場石化。他自認為只要是個男人應該就受不了他的這種誘惑才對呀……為什麼……
“真受不了你們這幫同性戀……”男人接下來的話回答了勵康的疑問。
“你說什……”加稔聽了有點惱火，剩下那半句抱怨卻生硬的被龍意的熱吻壓了回去。
“……不用這樣表演給我看吧……”說完龍霏拉過一邊一直盯著他看的勵康，效仿般的吻住，連舌頭都伸了進去。
勵康伺候了這麼多人，頭一次覺得被吻得頭昏腦脹，意識模糊。
等反應過來，正對上龍霏有點嫌棄的表情。
“一個吻而已……你不要就這麼愛上我呀！”龍霏有點半開玩笑的語氣，不知為什麼，勵康卻覺得那是在提醒他。
如果提醒有用的話就好了……多年以後勵康發現自己看著龍霏的眼神一如第一次見面般的癡迷火熱。
後來龍霏來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因為龍意幾乎是全天呆在這裏的。
勵康漸漸的也就和他熟悉了起來。和他談談心還是很舒服的，雖然龍霏看上去痞裏痞氣，但是人很精明，心眼不壞，又比勵康大幾歲，總能幫他解決點困難。
越是接觸勵康就越是覺得自己離不開他。
也許他對自己也有點意思，不然怎麼會這麼友善。勵康不止一次這麼妄想過。
不過他也知道那只是他的妄想。所以還是不敢開口對龍霏說點什麼。
說愛他？說自己這個下賤的MB，在第一次及見到他的時候就喜歡上他了？
誰信呢……
一直維持著這種友善的朋友關系，勵康發現自己的生活重心已然從加稔轉換到了龍霏身上時，加稔的死訊傳來。
那是他哭得最厲害的一次，以前不管怎麼被客人欺負，他都只是靠著龍霏閉起眼睛，把那些辛酸的淚水咽到肚子裏，然後沖著龍霏溫柔又虛弱的笑笑。
這次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一直流一直流。
去那個呂望家的時候還是龍霏陪他去的。看見桌子上的靈位寫著“加稔”這兩個字，他就幾乎站立不穩。
事後龍霏卻告訴他：“其實你應該哭的。我經常想，為什麼你這樣子生活還可以笑的出來呢？為什麼你願意忍受呢？”
“因為有你在吧……因為你一直支持我不是麼？而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勵康苦笑了一下，清秀的臉因為失眠顯得有點憔悴。
“……你真是小怪物。”龍霏笑了。
怪物……就是怪物……勵康低下頭，悄悄忍住淚水。
你看，我不是沒有心的怪物，我不是沒有感情的……
只有你，只要是你，輕易的就會讓我流淚。
因為你在我的身邊……
2nd
後來勵康還是告訴了龍霏他的心意。他實在忍受不了每個晚上都要想著那個男人自慰的苦澀感覺了。
果不其然的，“我一直都喜歡你”這幾個字剛一出口，龍霏就馬上皺起他好看的眉毛，撇著嘴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你不是的吧……多惡心呀……我是說……你知道的，我喜歡女人，而且我只是把你當個朋友……”龍霏臉紅紅的，有點窘迫的口齒不清。
勵康低下頭，他知道，這樣子，龍霏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這件事就再沒被提起來過，慢慢的龍霏開始遠離勵康。也許他不是出自本意，但是行為上的確是那麼做的。
勵康約他他總是會以任何理由推托，見面打個招呼，他也總是面色僵硬的哼哈一聲，一幅現在很忙沒空聊天的樣子。最過分的一次就是一些人一起吃飯的時候，有個熟客來找勵康，勵康放下飯碗舔舔油膩的嘴唇，被客人認為是挑逗，就摟住他要親，這一幕被正巧路過的龍霏看到，就算瞎子也看得出來勵康在抵抗，他卻只是皺起眉，一臉嫌棄的逃開，臨走還不屑地“切”了一聲，聲音大得在場所有人都聽得見，何況一直注意他一舉一動的勵康。
這麼明顯的疏遠，就算勵康再笨，也能發覺了。
勵康曾經不止一次後悔，但是已經做過的事，又怎麼讓它沒發生過呢？
“這個……還是你去勸勸他吧……這孩子最近脾氣也漸長，他好像只聽你的。”龍意叼著煙一臉的懇求。
龍霏皺著眉頭坐在沙發上不言聲，開什麼玩笑？那張老板出了名的變態，送去的MB不死也差不多，小怪物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願意去？！
“龍霏……你不會是心疼他了吧？我看得出，他喜歡你，要是你也喜歡他，就給他贖了身，一起……”
“說什麼呢啊！”越聽越不對，龍霏簡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要他去喜歡男人還不如殺了他。思來想去，覺得勵康身子挺強壯，也沒少經曆變態折磨，就下定決心：“行了，我去幫你勸勸吧。”
“你就去吧……俱樂部裏就你最合適了。而且張老板也很喜歡你的樣子……你也知道的，張老板後台太硬，我們惹不起的……”硬著頭皮再見勵康，龍霏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們不知哪句說得不對付再被輕薄了，gay的心思他可不懂。
“……這是你的意思？”勵康用從未對任何人用過的冷漠語氣問著。
“是我叔……呃……但是……”
“……別說了，你說什麼我都聽的。誰叫我喜歡你呢。要是……”勵康本是戲謔的語氣，說到後來頓了頓，突然認真了起來，“要是真沒命活著回來，你……能答應我一件事麼？”
“你要答應了，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一時沖動說出口，龍霏一陣後悔，要是他讓自己和他在一起可怎麼辦好？
“要是我能活著回來……你就和我像以前一樣吧……我……我不想你不理我……”說到後來勵康只覺得要流淚了，連忙忍住，低下頭。
龍霏嚇了一跳：“我以為什麼了不起的要求！沒問題的小怪物！我……我其實不是不理你……只是……”
那半句“不知怎麼面對你”被勵康接下來的話頂了回去。
勵康好像沒有聽他說什麼，只是按著自己的思路繼續：“要是我死了……你只要能記得我就好了……”然後抬起頭沖龍霏淒然地笑了笑。
看到那個笑容，龍霏只覺得心像裂開一樣的疼了起來。
結果勵康還是活著回來了。他回來那天是龍霏親自開車接的他。
看見勵康虛弱的表情和蒼白的臉色，還有露出的布滿傷痕的肌膚，龍霏腦子裏頓時充血，“媽的！這混蛋……”剛要沖出去，卻被一雙纖細的小手顫抖著拉住了。
龍霏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勵康的手，白得都有點透明，猛地看上去和女孩子的手沒有什麼區別。但是手掌上有著做粗活留下的繭，手指上也是一些細小的傷口。
突然有種抓住這只手親吻的沖動。
龍霏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連忙閃躲：“別抓我……”
“……”勵康失望的縮回手，疲倦又虛弱地靠在車子後座上閉上了眼睛。
“真是厲害！不愧是小怪物！”龍霏的確遵守諾言，在勵康回來後，就用像以往一樣的態度對他了。實際上在勵康離開的這些日子裏他也是仔細考慮過的，不管怎麼面對勵康，對他而言都是需要勇氣的，而他能做的，就只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獻給勵康自己最大的友善。
勵康回來後好像一下子變成了木偶。
他以前就是安靜的人，但是至少是有感情會抱怨的人。但是回來後就像變成了真的木偶，再沒向龍霏抱怨過哪個客人欺負他，只是機械地聽龍霏說話，從不出聲。
時間一長，龍霏僅存的那點耐性也支持不住了，對勵康越來越冷淡：“你這腦袋裏到底想什麼呢？你說回來讓我對你別冷漠，結果你卻跟我這兒擺這種死人臉……”
“……”勵康還是不出聲。
“你說話呀！”龍霏脾氣急，越看見勵康這樣他就越生氣，動起火來就抬腳踢了勵康幾腳，看他只是捂著被踢疼得肚子坐在地上不講話，更是火大，又補了幾腳就揚長而去。
龍霏這一走就是幾個月。再出現的時候他似乎已經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居然還能痛快地和勵康打招呼。
勵康只是低頭微笑。
龍霏有點惱火，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挂念，怕那天他下手重了。誰知見到勵康，他卻還是那副表情。
奇怪自己以前明明還是很喜歡他的這種安靜，現在怎麼會這麼厭惡。
3rd
人一旦討厭起誰，那個被討厭的人就算是笑都會令人覺得厭惡。
龍霏現在對勵康就是這種感覺。
以前看著那張清秀的臉覺得好看，聽他細聲細語的傾訴，看他淡然的微笑，那種安靜讓他舒服得不得了，現在卻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當那個老實的孩子再沖他笑時，他總覺得是被輕視了。
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龍霏來俱樂部的次數越來越多，目的就是想方設法的羞辱勵康。
想來他們其實沒什麼深仇大恨，就是龍霏從小的驕傲讓他難以忍受被輕視。說起來，大概就像是小孩子吵架吧，完全沒營養，但是卻把對手往死裏整，一點不留情面。
所以“下賤的MB”、“真不明白男人為什麼也要出來賣……”、“這種人白送給我我都不要！”、“同性戀真是惡心死了。”之類的話就像自來水一樣越說越習慣。
勵康聽著只覺得心像被針紮了一樣。以前這種話沒少聽過，但是只要是從龍霏嘴裏說出來，即使是沒有惡意的玩笑話都會讓他傷心好一陣，更何況那個人是真的厭惡他了。
有什麼辦法呢？他說的，有哪句是不對的麼？……
龍霏聽說最近勵康不怎麼接客了，大概從張老板那裏回來後就是這種狀態，脾氣見長，也不那麼聽話了。
“一個MB，有什麼權力選擇……”
龍霏這麼說著，心裏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這麼想。
“我去教訓教訓他！”雖然說是教訓，龍霏知道，一見到勵康自己就會失常，總要做點讓他難堪的事。
依稀已經很久沒有單獨這麼見面，勵康有點誠惶誠恐，小動物受驚般的眼神讓龍霏覺得愧疚不已。
“對不起……”不知怎麼搞的，本來是下定決心羞辱他，確實以道歉做的開場白……
勵康的眼神瞬間發出奪目的光彩，龍霏皺皺眉：“聽說你最近不怎麼接客呀……”
勵康眼裏那種光彩頓時消失。
“我想說的就是這麼多……你是什麼身份你自己應該比我清楚，你沒有權利作出選擇。”
勵康低頭默默聽著，臉上受傷的表情是那麼明顯，讓龍霏的心都跟著刺痛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明明說的事實，為什麼會有這麼深的負罪感呢？
自己那種一直逃避卻又呼之欲出的感覺，又是什麼呢？
龍霏使勁搖搖頭，不會的，他是個正常人，才不是喜歡同性的變態……
變態……那勵康是變態麼？他又搖搖頭，才不會。自己其實很喜歡和他在一起，但是為什麼又要一直躲避他傷害他呢？
“我說的你都明白了麼？”空白了一段，看勵康只是低頭，龍霏語氣強硬的下了最後通牒。
“嗯。”勵康點頭，抬眼看他，眼睛裏竟全是淚水，“你只要記得你答應我的……我要是哪天真的死了，你……記得我就好。”
龍霏被他說得一陣心悸，頭皮都發麻了。看著勵康可以用淒慘來形容的表情，他就突然沖過去把那個瘦小的身子摟進了懷裏。
“……”勵康沒有出聲，只是溫順得把頭靠在龍霏寬闊的胸膛裏。
摟著勵康，龍霏簡直要懷疑自己在摟著個女孩子，那麼纖細瘦弱，一用力就會碎了一樣。
不過懷裏的人是勵康，小怪物，不折不扣的男人。
龍霏一個用力就把勵康推到了地上，頭也不回地扭頭就走。
倒在地上的勵康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揉揉磕疼的屁股，把褲子上的灰塵撣幹淨，輕聲喃喃：“這樣……就夠了……”
對他而言，只是這樣一個疼惜的擁抱，真的就夠了。
掏出手機，撥通那個一直騷擾他的號碼：“喂，張老板麼？……我是勵康。”
從那次談話後勵康就人間蒸發了。
就像得了狂犬病後被那個呂望保護起來的加稔一樣再沒有了音訊。
龍霏很怕小怪物真的會像加稔一樣，再有消息的時候傳來的卻是死訊。
可是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連他那為數不多的好朋友也一臉茫然。
問龍意，他只是皺眉搖頭，一臉的“現在知道擔心，當初幹什麼去了”。
難道是那天自己說錯什麼害他想不開自殺了？還是自己情不自禁的那個擁抱嚇到他了？還是……
越來越多不切實際的想法，簡直要把龍霏逼成神經衰弱。
龍意看他那潦倒樣子，實在忍不下心，但是也只說了一句：“你現在還不肯承認你是喜歡他的麼？”
喜歡？喜歡誰？……喜歡一個男人？開什麼玩笑？
可是……為什麼心會這麼難受……
“有的事錯過了就回不來了……”龍意看著辦公桌上加稔的相片，別有所指的，“一時的錯過，你就可能……再見不到他了。”
“再也見不到”這幾個字幾乎要把龍霏擊垮。
他站立不穩的退後一步，低著頭很久以後，卻只是一句“他在哪兒？”
龍意搖搖頭，不再出聲。
原來失去的東西，想要回來都是這麼困難的。
一直把他在身邊當作理所應當的事情，對於他的那種輕視，龍霏難以忍受。他希望的，是成為那個孩子的全部……所以對他那樣壞，也許只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是為什麼？他……就這樣消失了……
連個懺悔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這麼從他的生命裏消逝。
原來一直的那種反常，就是愛。
原來……
原來啊……………
龍意點起一根煙，默默看著自己的侄子痛苦的捂著頭蹲在了地上，輕輕歎氣。
4th
龍霏三十七歲生日的時候還是單身，這幾年來男女朋友都不是沒交過，但是就是感覺不對。
他心裏很清楚，他的心裏紮著一根叫小怪物的刺，這刺拔不下去他永遠沒法和人交往。
可是他有時候會麻木的想，就不要拔了吧，就這樣讓它刺痛吧，那樣，似乎就證明著自已和小怪物那些過去的存在。
越來越長大，越成熟，就越了解到自己當時是怎麼傷害了那個纖細的幾乎透明的孩子。
他現在在哪裏呢？他現在還好麼？他……還活著吧？
這樣的念頭每一出現，龍霏就使勁搖頭趕跑，每天被這樣的想法困擾著，幾乎到了神經衰弱的地步。
勵康……小怪物……
“生日快樂！”數不盡的人和龍霏捧杯，祝福，千篇一律。
“謝謝。”
“是該送你一份大禮的時候了……”龍意笑得有點詭異。
“是……”龍霏知道龍意其實知道小怪物的下落，這幾年他沒少求他，龍意就是不肯說，難道說……
因為過分激動，撲過去的時候甚至撞到了椅子。
“不過你不要失望才好……”遞過來的卻是個療養院的地址。
是療養院，不是醫院……
龍霏瘋了一樣往外跑，甚至忘記去開車，龍意看他那樣實在危險，就親自開車送他過去。
龍霏下車的時候，因為著急被絆倒在地上，腿還在車裏，身子卻趴在了地上，很可笑又有點可憐的姿勢。
“啊！”目睹這一幕的人驚呼一聲，馬上就有好心人來扶他，聽聲音虛弱得緊，大概是療養院的常住戶，“要不要緊？”
要不要緊？龍霏？
他們欺負我，龍霏……
龍霏……
龍霏幾乎有點倉惶失措的抬起髒汙的臉，幾年過去，一臉的痞氣已經被成熟替代，英俊挺拔的臉上此刻全是泥土，很沒面子。
自己在那個孩子面前一直都是很有風度很有面子的……
這下好了，自己什麼樣子，都被他看到了……
本來拉住他的手在看清他的面貌後本能的瞬間收回。
勵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人是此刻最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不是麼？他應該在他的花園別墅裏主持他三十七歲的生日party，和一群有身份有樣貌的貴人在一起，而不是以這種難看的姿勢趴在這裏。
“小怪物……”
熟悉的叫聲再次聽到，不是在夢裏，不是幻想……
是真的……
勵康突然搖著頭往後退。
龍霏爬了起來，有點迷惑的看著他。
見到他就退縮，完全是本能反應。
龍霏似乎也明白，有點歉疚的低下頭。
“你怎麼會在這裏？怎麼一直都不聯系我呢？”龍霏激動得手都在顫，卻要裝的像沒事人一樣，和他最心愛的人坐在療養院的長椅上談天說地。
勵康一直緊張地摳著手指頭，咬著下嘴唇。聽到龍霏的聲音並沒透露什麼感情色彩，有點放松卻還是禁不住失望：“呃……受了點傷……”他把寬大的袖子擼了起來，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上卻是深淺不一的疤痕，有點戲謔的語氣：“這下真成小怪物了……”
“……怎麼會這樣……”忍著洶湧而來的驚愕、怒氣和心痛，龍霏抓住勵康的手腕。
勵康扭著掙脫開來，笑得一如幾年前一樣一塵不染：“記得張老板麼？他看我資質不錯就要求我做他的寵物……然後就這樣了。”
“說詳細……”
“那個時候我不是很喜歡你麼……但是你很討厭我，張老板又提那種要求，我一時沒想開就同意了……”
“……是你老不接客那時候的事？”
“……嗯。你說得對，我身為一個MB，是沒資格挑三揀四的。那個時候身體已近很差了，所以希望休息一下，但是你說了……我不可能不聽你的。”
勵康頓了一下，有點殘忍的似乎沒看見龍霏痛苦的表情，繼續著：“我命大，居然有活著回來了。但是……身體真的完蛋了。就來這裏修養。至於為什麼不聯系你……我沒勇氣見你。我這個樣子，像怪物一樣……你看了會很惡心的……而且我再沒有完全對你淡忘前，不想見你。”
“……為什麼……”為了忍著心痛專心聽勵康說話，龍霏幾乎要當場捂住心口。
“因為我怕自己還喜歡你。怕你討厭我……我就是這樣，又太多事情害怕……”
“最怕的，都是關於你……”
“一想到你就怯懦，想到已經被你討厭，就會很沒用的當場哭出來……”
“就是放棄不下你的一切……”
“那個時候是那麼那麼喜歡你……”
一直聽著勵康近乎表白的陳述，龍霏卻突然覺得不對勁，“那個……時候？”
勵康點頭。
“那現在呢？”有點恐懼，連聲音都發顫了。
勵康搖頭微笑：“早就不敢奢望了。全忘了，過去的事。”
……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
一直害怕找不到，找到了的時候卻忽略了他的感受。
是的，早就該想到的。那個時候那麼對他，自己很有可能是不被原諒的……
原來龍意說得對，有的事錯過了就回不來了，一時的錯過，就可能……再見不到他了。
再見面的時候……果真物是人非。
原來這幾年時光改變的，不只是自己。
轉自：http://ww2.myfreshnet.com/BIG5/l ... .asp?free=100094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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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黑暗帝王 於 2013-8-28 10:55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