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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藍貓》作者:千風【完結】

《藍貓》作者:千風【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杏添 您是第10672個瀏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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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映像文化 紫籐集 B315
出版曰期:2006年03月24曰


  文案:

  殺手:「我是來殺你的。」
  受害者:「請你離開好嗎?我累了,想好好休息。」

  史坦利的暗殺事件簿寫下第一筆不光彩的紀錄──被受害者下逐客令!而這件事留下的後遺症就是,他從此為金宇恩神魂顛倒──不但主動將原來的僱主Fire掉,甚至不惜削價競爭金宇恩的保鏢一職;哼哼!等那個優雅如藍貓的小子上當後,他就要展開二十四小時的「攻堅」行動……

  果然便宜沒好貨!打從史坦利擔任他的保鏢之後,他的「人身安全」不但沒有保障,反而岌岌可危。都怪一開始慘遭「狼吻」時自己不以為意,記一支警告就放了他一馬;怎知那傢伙竟擅用安檢名義突襲他的洗澡現場,這下就算炒他魷魚也無法彌補自己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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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美國西雅圖 華盛頓大學醫療中心

  這是一所全美最頂尖的醫院之一,擁有醫術高超的醫師們以及最先進的醫療設備,雖然收費昂貴,但仍有來自全球政商財界的病人,不吝惜在此花費大把金錢,享用全世界最好的醫療品質。

  今天醫療中心裡的氣氛很不尋常。

  幾名大牌的主治醫生行色匆匆地在九樓的病房與會議室穿梭著,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擔憂,連院長與副院長都加入了會議室的討論陣容。

  因為,他們最重要的病人已經命在旦夕。

  這位病人入住醫院的消息雖然還沒有正式公開,但病人最近從公開場合消失,就已經足夠令人猜疑,如今病人的情況已經危急到隨時可能死亡,如果這位身份重要的病人真的在他們醫院過世的話……

  想到這一點,會議室裡的醫生們更加愁眉不展,有的甚至已經打算趁這件事情還沒有鬧大前,跳槽到別家醫院,免得遭殃。

  雖說醫院裡病人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這位病人卻不一樣,他活下去,無疑是對醫院聲譽的加持;他死亡的話……恐怕這家醫院的聲譽也將一落千丈。

  「病人需要的肝臟、心臟和腎臟,還沒有送到嗎?」

  副院長氣急敗壞地問旁邊的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正想安撫一下副院長,院長助理這時突然慌張地打開門闖進來——

  「院長、副院長,不好了!內臟的運送出問題了!」

  「怎麼回事?」院長皺起眉,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本來要給九號病房那位病人移植的內臟,在運送過程中,船沉了……」

  「船沉了?這種東西不是應該用直升機送來嗎?」

  副院長忍不住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小助理身上。

  「我……我也不知道……」小助理也急得快要掉下眼淚了,「聽說內臟是先從愛爾蘭那邊送到蘇格蘭,再由飛機直接送到西雅圖的……」

  「搞什麼?離開人體的內臟哪能拖上這麼久的時間?」副院長已經氣得青筋都冒出額頭了。

  這時院長卻揮了揮手,要副院長冷靜下來。

  「可是院長,這內臟的運送過程……」

  「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但是……」

  「病人還能撐多久?」院長不理他的抗議。

  副院長深呼吸一口,壓下滿腹的疑惑。「照這種情況來看,病人隨時都可能撐不下去。」

  會議室內的所有醫生都沉默不語,連空氣都沉重起來,讓人有種透不過氣來的錯覺。

  原本病人如果能及時做內臟移植的話,起碼還可以存活幾年,但不知道為什麼,預定好的內臟卻一直遲遲沒有進來,現在居然又傳出內臟隨著船沉到海底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院長?現在該怎麼辦?」小助理怯怯地問。

  院長摸著自己發疼的太陽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再找適合的內臟來做移植手術來得及嗎?」副院長不死心地問。

  院長沉痛地搖搖頭。

  來不及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內臟移植手術必須要找到與病人身體不會起排斥反應的器官才行,而這種機會絕大多數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這次這位病人所需要的內臟,據說是集團高層透過一些手段,又花上為數不少的金錢,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現在卻…

  似乎是要讓這群醫師們的處境雪上加霜,一個小護士突然匆匆忙忙跑進來,著急地喊著:「醫生、醫生!九號病房的病人情況危急,請趕快去看看!」

  九號病房正是那位等待內臟移植手術的病人。

  醫師們相對無語,大家都心知肚明,也許病人將撐不過這次了……

  「可惡,船怎麼會突然沉了!一定有人搞鬼!」一個鬢髮斑白的男人氣憤地摔下手中的電話,然後沉痛地坐倒在椅子上。

  男人將臉埋在自己的雙手中,手指煩躁地緊抓著自己的頭髮。

  可惡!怎麼會這樣?

  總裁因為沒有來得及動內臟移植手術,現在病況危急,隨時可能會撒手離去,到時候金氏集團一定會大亂,敵手也會乘機滲入,如果有心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推波助瀾一下 他簡直不敢想像。

  而且,現在集團內的幾個老臣已經蠢蠢欲動,似乎等不及老總裁歸西,就已經想要奪權了。

  該死!他煩躁地又捶了一下桌面。現在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暫時穩定人心?

  男人想了又想,最後好像想到了什麼 只見他抬起臉,雖然眼神仍有著不確定的光芒,卻有著孤注一擲的堅持。

  反正現在只要穩住那些老臣,先把集團內部安撫下來,等過一陣子總裁找到新的內臟移植,手術成功之後出院,自然就不會再需要那個人了……

  主意打定,他當機立斷,馬上拿起電話援一個號碼,「去休士頓,把那個人帶來。」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會兒,「您是說小少爺?」

  男子的眉頭皺了一下,沒有否認。「盡快把他帶來就是了。」

  「可是總經理——」

  「你不要多問,把他帶來就是了!」

  「是,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男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雖然那個人的存在,一直沒有被正式承認,但他還是和總裁有著不容置疑的血緣關係,在這個時候應該能起一點作用。

  況且,他的佈局還沒完成,他目前暫時還需要一個人撐一下場面,好讓自己的佈局能更完整。
  休士頓大學裡,學生們來來往往,其中許多都是企業界的第二代、第三代,他們從小就在美國長大,接受美式教育,等到他們完成學業後便會回到家族企業裡繼承家業,如此一代傳一代,即使有人不願意,礙於家族的強大壓力,也不得不低頭。

  對金宇恩而言,也是這樣。

  因為他是金氏企業總裁最後的秘密。

  金氏企業起源自韓國,早期以電子產業進軍美國,之後又陸續拓展其他事業,諸如汽車、建築、娛樂、製造業等等,並且在擴展事業版圖的同時,也與政治界、黑道維持了良好的關係。

  金氏企業於是成為多元化發展的大集團,在國際經貿界中享有盛名,每年他們贈送當權者的大筆獻金,也讓金氏集團的地位越來越穩固。

  然而這一切輝煌的表相,都在金氏的總裁住院後開始動搖。

  一手創立金氏的總裁金喜良是一個多疑的人,他甚至連自己的獨子都不信任,遲遲不願將權力交到自己的孩子金勇憲手上。

  金勇憲從小就被當作接班人培養,連娶妻生子都照父親的意思,卻遲遲未接收父親掌握的太權,在不甘心與被人慫恿的情況下,他與敵人串通,試著整倒金喜良。

  金喜良發現之後,竟狠下心來派人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連他的兒媳也不放過,只因為他不能原諒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兒子居然背叛他!

  但是金喜良那時候卻沒有發現,兒子在韓國念中學的時候,曾有一位青梅竹馬,雖然兒子後來結婚了,但和那個女人仍偷偷保持聯繫,兩人甚至生下了一個孩子。

  那是一個男孩子,說起來也算是金喜良的孫子。

  當金喜良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已經是六十好幾的老人,年輕時的狂妄與霸氣已經消去了大半,曾經縱橫商場的他,如今只不過是一個孤單的老人。

  雖然他從不對人提起自己親手殺了獨生子的懊悔,但從他沒有對孫子動手這點來看,就足以證明他其實還是相當在意自己的血脈。

  金勇憲的私生子叫作金宇恩。

  雖然他是個私生子,但是母親卻相當疼愛他,對於他從未見過面的父親,母親也從來沒有抱怨。

  後來,在他八歲那一年,母親因病去世。

  當時的他無依無靠,外公也不是很喜歡他,打算把他送進孤兒院,因為外公認為他的存在是一種恥辱,而他與母親酷似的容顏也讓外公對他又愛又恨,索性送走,眼不見為淨。

  外婆雖然心疼,但在韓國的傳統觀念裡,女人是沒有權力去干涉一家之主的決定。

  就在那個時候,金喜良派人把金宇恩接走,同時也給金宇恩的外公、外婆一大筆豐厚的封口費。

  於是金宇恩從此重蹈他父親的覆轍,在金喜良的一手調教下成長,他學習管理、金融、人際關係,小小年紀就得穿著西裝和大人一起出席宴會,觀察那些大人們言談之間的鉤心鬥角。

  他不喜歡這些東西,但是他沒得選擇。

  他的性情一如他溫和爾雅的外表,冷靜又不多話,深思熟慮,絕不會輕率做決定。

  雖然有時候他也會迷惘,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就這樣被安排著坐上金氏集團總裁的位置嗎?

  他這麼年輕,有這個能力統御這麼大的集團嗎?

  他沒有找到答案,但是他想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當金宇恩見到裴宇的時候,他就知道時候到了,雖然比他預想的快了很多……
  「小少爺,我是來接你回金氏的。」

  金宇恩微微睜大了眼,戴著金邊眼鏡的臉龐很快又恢復冷靜。

  「發生什麼事情了?」

  裴宇猶豫了一下,最後終於吐實,「老爺恐怕撐不久了。」

  「他的病情這麼嚴重?」金宇恩知道爺爺住院的消息,卻不知道有這麼嚴重。

  「嗯,手術方面出了一些問題,所以現在情況有些緊急。」

  「那現在找我回去,是要我當個幌子,讓底下那些人不要輕舉妄動,是不是?」說完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已經可以想見自己到了金氏集團後,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他還在休士頓大學攻讀企管與財經的雙碩士學位,如今學位還沒有拿到就回到金氏坐鎮,相信有很多人會不服他這個小毛頭,只是比起群龍無首的尷尬情況,有個小毛頭坐鎮,總比底下人起內哄好肥?

  裴宇沒有說話,只是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我可以上完這堂課再走嗎?」他為了這份歐元市場的報告,已經做了一個多月的準備,實在不想就這樣放棄。

  但裴宇只是搖搖頭,「沒有時間了。」

  金宇恩的眼眸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是啊,他有什麼權利這樣要求,他不過是金氏的一顆棋子罷了,他的一切都是屬於金氏的,他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也不能讓自己的任性壞了大局。

  他是個無法選擇自己人生的男人。

  也許,就像他的父親一樣吧?
  英國倫敦 Scarlet Rage酒吧

  這是一個內行人才會知道的地方,裡頭沒有美女,倒是俊男不少,連酒吧調酒師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如希臘神祇般的俊美臉龐如同一件藝術品。

  但吧台前一個高大的身影卻對這俊美的酒保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對處在這樣的環境感到不自在。

  「媽的,沒事幹嘛約在這種娘娘腔的地方……」看見酒保對自己投來曖昧的一眼,高大的男人忍不住全身發寒。

  夠了!你這死娘娘腔,再敢看我一眼,我就當場轟了這間酒吧!

  就在高大的男人喝下第三杯威士忌的時候,他等的人終於到了。

  「嗨,史坦利。」一道熱情有勁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史坦利轉過頭,粗獷俊帥的臉上寫滿不爽。「王八蛋!約在這種怪裡怪氣的地方做什麼,我一進來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哎喲!沒想到我們的史坦利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啊?」一個黑人露出潔白的牙齒,噗嘿地笑著。

  「你很久沒被人打過了是不是?」史坦利直接送他胸膛一拳,他雖然沒使什麼力氣,但那黑人已經痛得咳嗽不已。

  「咳……咳咳……我只是開玩笑而已……真的打那麼重……這種地方才能掩人耳目嘛……」黑人不滿地抱怨。

  「好了!有什麼廢話就快說,我要快點離開這裡。」史坦利又左右張望了一下,實在很不喜歡這麼「GAY」的氣氛。

  「好啦好啦!我就直說了。蘇格蘭那件事……」

  曼人的聲音突然壓低,「對方很滿意。」

  史坦利從鼻孔哼了一聲,「這只是彫蟲小技而已。」

  長年做傭兵的他,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只是弄沉一艘商船,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酬勞已經匯進了你在瑞士銀行的帳戶。」

  「知道了。」講完這三個字史坦利就起身想要走人。

  「喂喂喂,你去哪兒?」

  「沒別的事情了吧?」他回頭問,然後趕緊趁酒保還沒過來的時候,把鈔票放在吧台上。

  那個酒保已經趁剛剛端酒給他的時候,在他的手臂上故意摸了好幾把,要不是怕引人注意,他早就當場把酒保給揍個半死。

  「酬勞只有一半。」

  「什麼?」史坦利雙眼一瞪,平常看起來就已經有些兇惡的臉現在變得更恐怖。「搞什麼鬼,為什麼只有一半?該做的不足都做完了?」他揪起黑人的衣服領子低聲斥問。

  「咳咳……史坦利,你放開我啦!你不要每次話都只聽一半就變得這麼激動,咳咳……」

  「快說!」

  「對方還有一個要求。」

  「他的,哪來這麼多要求?老子不幹了!」

  「不干就只能拿到一半酬勞喔!」

  史坦利像隻猛獸一樣緊緊咬著牙關,像是在拚命忍耐想把眼前的黑人給咬爛的衝動。

  最後,他終於鬆開手,滿臉不情願地問:「他還要幹嘛?」

  「有個人需要你去解決一下。」

  「媽的,我是傭兵,又不是殺手,要殺人他自己不會去殺啊?」史坦利兇惡地說著,一面還得辛苦地壓低音量。

  「對方知道你厲害,手腳又利落,所以才這麼信任你。」黑人趕緊陪笑。

  史坦利沒作聲,過了一會兒才問:「誰?」

  「他現在人在舊金山,是個韓國人。」

  「哼,付錢給我的不也是韓國人?」史坦利冷笑。

  真好笑,還說什麼民族大愛,自己的同胞還不是一樣互相殘殺,只不過為了爭奪那一點權位與名利。

  「總之,這是他的資料。」黑人遞給史坦利一包資料袋,「越快越好,事成之後,酬勞馬上就會付清。」

  「知道了,還有沒有別的廢話要交代?」史坦利不客氣地拿過資料袋。

  「沒了。」黑人聳聳肩。

  史坦利起身走出去,快到門口的時候,黑人又叫住他。

  「嘿!史坦利,你喜歡這個地方嗎?」

  史坦利回過頭,露出一個充滿野性的微笑,然後對著黑人比出一根中指。

  「嗯,我想他還不太討厭這個地方。」黑人再次聳聳肩。

  要是真的討獲的話,大概早就扛著火箭筒把這裡給炸了吧?

  「喬治,他是你朋友?」酒保這時靠過來,遞給黑人一杯馬丁尼。

  「朋友?」黑人揚起一邊眉毛,「我不會這樣形容我和他的關係。」

  頂多只是仲介人和員工的關係吧?

  「是嗎?真可惜。」酒保攤了攤手,「這裡有不少人喜歡像他那樣豪邁的男人。」

  黑人笑了起來,「相信我,你不會想要招惹這隻猛獸的。」

  史坦利沒多作停留,回到暫時居住的地方收拾一些東西,就到機場去了。

  坐在往機場的計程車上,他才打開資料袋,裡頭滑出幾張相片,上頭的主角都是一個年輕的韓國男子,戴著金邊眼鏡,模樣斯文秀氣,穿著得體,只是臉上總是帶著憂鬱。

  史坦利突然覺得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但那種感覺是什麼,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他翻了幾張相片,最後一張是那個男子坐在教室裡,但他卻沒有看向講台上的教授,而是微微歪著頭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優雅的沉思模樣,讓史坦利聯想到貓,而且還是那種高貴的俄羅斯藍貓,這種貓總是不慌不忙,看著人的對候,雙眼明亮又有自信,就像是古代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一樣。

  不知道這個男人的眼睛是什麼顏色?

  史坦利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撫摸一下相片中男人的臉龐,沒想到東方人也有長得這麼好看的。

  想到自己得殺了他,史坦利竟覺得有些可惜。

  不過既然接下了買賣,就得做得徹底,不然他錢拿不到,在這行的名譽也會受到損害,到時候接不到生意就糟了。

  但是……他又看了一眼男子望著窗外沉思的模樣,益發覺得心中那種奇異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當史坦利親眼見到金宇恩的時候,他更加確信體內那種莫名曲強烈感覺,的確是因為這個男人引起的。

  他躲在街上的角落,看著金宇恩從金氏集團大樓的大門走出來,後門還有幾個隨從,一行人坐上車後便離去。

  史坦利這時才走出來,他雙眼瞇了起來,像是野獸發現獵物時那種專注的神情,目光緊緊鎖著金宇恩剛剛離去的方向。

  就是他——相片中的男子。

  金宇恩,韓國人,今年二十六歲,是金氏集團剛剛宣佈的暫時代理總裁,同時也是金氏集團創辦人金喜良的孫子。

  金氏集團出了什麼事情,史坦利不想知道,也沒有興趣,他只知道現在自己有興趣的是叫作金宇恩的這個男人。

  史坦利的眼力極好,他剛剛見到金宇恩身旁的人正向他報告事情,金宇恩雖然沒有回話,但聽得很專心。他的神情專注又從容,一點也沒有剛接下大集團的慌張與不知所措。

  史坦利發現自己很欣賞他那種處變不驚的態度。

  但他又忍不住好奇起來,像這樣的一個男人,到底會確什麼事情能讓他平靜的表面崩潰,甚至是……

  害怕?

  他知道自己應該趁這個時候,想辦法摸進金氏集團的大樓,熟悉一下四周環境,好找機會下手。

  但心裡那股強烈的感覺卻驅使他上了那輛他喜愛的黑色重型機車,一路跟著金宇恩的車子而去。

  史坦利的心情漸漸興奮起來,像是野獸即將捕捉到獵物的那種快感。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東方男子這麼執著,後來他才曉得,原來過個世界上真的有所謂的一見鍾情,而且這麼老掉牙的情節還可以發生在男人與男人之間,而且是完全處在兩個不同世界的男人。

  也許就是因為金宇恩與他是完壘不同類型的人,他才會被他深深吸引吧?

  但是史坦利從來沒有細想過這些問題,或者去探討心理上的變化,他是一個聽從本能的人,他想做的才會去做,換言之,他想喜歡的才會去喜歡。

  所以當他意識到自己對金宇恩有著極大的興趣時,他就順著自己的本能追著那個男人跑,他想要接近他、想要更瞭解他,甚至想要觸摸他、聽他說話的聲音,看清楚他的眼睛是什麼顏色。

  黑色的重型機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著,史坦利加足油門,享受風速的同時,心中對那個東方男子的渴望與好奇也開始爆發出來。

  那個男人……將是他的。
  金宇恩睡著了。

  他沒有睡在床上,而是窩在沙發上睡著了,手邊還散落著一張又一張的資料,他的腳邊也擺滿了金氏集團這十年來的各種統計數據以及財務資料。

  他是累得睡著了,他的西裝外套放在床上,身上白襯杉的扣子扣得整整齊齊,只有袖口的扣子解開來。

  他斜靠在沙發上,金邊眼鏡仍戴在臉上,即使雙眼底下帶著淺淺的黑眼圈,他的神情仍舊平靜柔和,讓人看了捨不得吵醒他。

  史坦利知道平常人絕對看不到這個高雅男人這樣疲累又惹人憐愛的模樣。

  當然,一般人也不會像他一樣,沒事就爬到飯店的天花板上,偷窺房間裡頭的動靜。

  金宇恩這次回來得相當匆忙,一落地就直接到金氏集團的總部,先在股東與董事大會上露面,宣告自己的身份,接著就馬不停蹄地聽取集團各部門的報告,以及會見聞名而來的各界重要人物。

  雖熬他很年輕,但頂著金氏的光芒,即使大家對他的能力質疑,表面工夫仍然做得十足。

  幾曰密集的行程下來,他根本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他也不太在乎,反正他真正的家也不在這兒,所以這幾天他都住在金氏總部附近的高級飯店裡,也省得舟車勞頓。
  史坦利跟著他回到飯店後,在外頭打量了一下,沒多久就輕而易舉地混了進來。

  起先他扮成侍者,穿著有些緊身的制服,端著茶水來到金宇恩的房間,但金宇恩那時正在專心研究著手上的資料,只對他輕輕說了聲「謝謝」,點了點頭,便沒有再注意他。

  史坦利趁著端茶給他的時候,放肆地看了他一眼。

  本人果然比相片上更美。

  他當然知道用「美」這個字去形容男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要是哪天有人發神經稱讚他美的話,他鐵定先賞那個人兩拳再說。

  但是除了「美」,他不知道還能用什麼樣的形容詞來形容金宇恩。

  他有著東方男人特有的斯文氣質,一舉一動,姿態高雅,就連端起茶杯喝茶,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杯緣的習慣,有股說不出的優雅。

  就像藍貓一樣,一舉手一投足都有著說不盡的高貴氣質。

  史坦利有些看呆了,直到金宇恩察覺到他的失態,轉過頭來,對他投以疑惑的目光——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深棕色。

  史坦利知道東方人大多數都是這種深棕色的眼眸,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金宇恩的眼睛顏色特別深邃與柔和。

  「還有什麼事情嗎!」金宇恩並沒有生氣,只是輕聲詢問著眼前高大的男人。

  那不慌不忙的從容態度反倒讓史坦利有些不目在起來,他咳嗽幾聲,再次看了那深邃的眼眸一眼才默默離去。

  照理說,一個侍者不應該這麼沒禮貌,但金宇恩只是眼眸一閃,隨即低下頭去繼續看著資料。

  史坦利走出房門,馬上就把身上的制服脫掉,隨便找個垃圾桶把制服粗魯地塞進去。

  他的,他幹嘛突然心跳得這麼快?

  比金宇恩更俊俏的男人他又不是沒見過,他幹嘛……

  等一下,他的確是沒有見過痺燴個韓國男人更美的人。

  他沮喪地低吼一聲,突然一拳打在電梯門上,可憐的電梯門當場凹下一塊。

  可惡!他怎麼老覺得這個男人美?

  其實他也知道,金宇恩不應該用美來形容,但天知道他腦袋裡的詞彙為什麼這麼少,轉來轉去,還是只能想出「美」這個超級膚淺的形容詞。

  要是那個男人知道自己是這樣想他的,大概也不會多高興吧?

  史坦利抓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心裡還是拿不定主意。

  到底要不要殺了金宇恩?

  對他而言,現在要殺死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瞧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脖子輕輕一掐就斷了吧?

  不知道他掙扎起來會是什麼模樣?

  還是……讓他死得痛快點?一槍斃了他?把他從陽台上推下去?或是偷偷餵他毒藥,讓他在睡夢中沒有痛苦地死去?

  不行,他捨不得。

  這麼優雅美麗的一個男人,他捨不得殺了他。

  可是不殺了他,酬勞就只剩下一半;更糟的是,答應僱主的工作沒做好,自己說不定還會遭到被追殺的命運。

  值得嗎?

  史坦利摸摸自己滿是鬍渣的下巴,難得用大腦思考起來。

  最後,他決定再多觀察一下金宇恩,這也是為什麼他現在會趴在飯店房間的天花板上,和蜘蛛網、灰塵為伍,強壯的身軀卡在小小的空間裡,他還得小心翼翼地呼吸,免得這兒的灰塵讓他不小心打噴嚏。

  真是窩囊,他到底是怎麼了?

  以前的他總是先扛著火箭筒衝鋒陷陣,根本不需要「觀察」;這種手段,那是給軟趴趴的生意人用的,像他這種行動派,都是先把敵人殺得措手不及再說。

  不過偶爾這樣「觀察敵情」似乎也不錯,至少他就能看見這男人毫無防備的一面。

  好想更近地看看他,甚至想要觸碰他,想知道他那栗色微卷的髮絲,是不是真的像自己想像的一樣柔軟?

  那股想要接近他的慾望越來越強烈,史坦利咬咬牙,終於忍不住從天花板上跳下來。

  他的動作很輕,也沒有弄出什麼聲響,只是弄出了不少灰塵,讓他差點想打噴嚏,他趕緊捏緊自己的鼻子,才沒有製造出噪音來。

  輕輕拍去身上的灰塵,他慢慢接近那個男人。
  金宇恩似乎真的很累,他閉著眼睛斜躺在沙發上,呼吸均勻,平坦的胸膛緩緩起伏,因為他的頭靠在沙發上,露出了一截細白的頸子,雖然他的肌膚不像西方人那樣蒼白,但那種帶著淡淡蜂蜜色的健康肌膚,卻讓史坦利看得目不轉睛。

  好漂亮的男人。

  史坦利甚至還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滿是手毛的手臂,怎麼同樣是男人,自己的身材就這麼粗壯,還滿身肌肉,看起來就像頭野獸一樣,但這個東方男人卻身材修長?

  之前遠看覺得他過於纖細,現在近看,才發現其實他的身體並不會特別瘦弱,只是因為骨架比較小,所以才會給人弱不禁風的錯覺。

  史坦利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快要碰到金宇恩胸前襯衫的扣子,他回過神,趕緊把手收回來。

  該死!他是怎麼了?怎麼身體動得比大腦還要快?

  這種身體的本能在槍林彈雨中很有用,免得稍微閃神就被人打成蜂窩,但是現在他又不是在打仗,也沒人拿槍對著他,為什麼自己的身體卻受這個男人的吸引?

  真是太詭異了。

  史坦利猛地後退一步,警戒地看著跟前睡著的男人。

  他瞇起深藍色的眼睛,像只打量獵物的猛獸一樣。

  他的本能告訴他,金宇恩對自己是一種危險的存在。

  他應該要馬上毀了任何對自己有威脅性的東西,但他又捨不得。

  這種奇怪又強烈的感覺是什麼?

  為什麼他完全無法形容?

  平常很少用到的大腦這時候幾乎要變成一團漿糊,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喜歡男人,所以一時間也沒想到,自己是不是就這樣莫名其妙墜入了「愛河」。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金宇恩動了動,呼吸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眼皮也稍稍動了一下,像是快要醒過來了。

  史坦利一慌,趕忙滾過大床,無聲地跌在地毯上。

  過了好一會兒,房間裡都沒有動靜,他才敢抬起頭,隔著床望向仍躺在沙發上的男人。

  金宇恩只是換了個位置,並沒有醒過來。

  史坦利鬆了一口氣,他慢慢走過去,在金宇恩的面前蹲下來,細細打量他。

  他的眼鏡有些歪了,略顯豐滿的雙唇也微微開啟,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真想嘗嘗那雙唇的滋味

  史坦利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

  他真的覺得自己有病,光是想而已,他居然就變得這麼興奮!

  可是,他發現自己的視線根本無法離開跟前的男人,而自己的身體也不受控制地慢慢靠近他。

  兩個人的唇越來越接近、越來越接近……他知道這樣是在玩火,可是薄弱的理智卻無法阻止這危險又刺激的舉動。

  他終於輕輕觸到金宇恩柔軟的嘴唇。

  金宇恩醒了過來,嘴上有種酥癢的感覺。

  他慢慢睜開眼,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轉頭看向床頭的時鐘。

  已經半夜三點了,他就這樣窩在沙發上睡著了嗎?

  因為睡在沙發上,他的身體有些僵硬與酸疼,他慢慢在沙發上坐正,然後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好累,身體好僵硬,看來還是應該睡在床上才對。

  他揉了揉凌亂的頭髮,摘下眼鏡,一面走向浴室,一面脫下身上的衣服。

  依然帶著睡意的他,並沒有聽到天花板上某一個角落裡,傳來一聲突然被悶住的驚歎聲。

  走進浴室的前一刻,金宇恩脫下了身上的最後一件衣服。

  這是他的習慣,從小就受著別人的擺佈,只有在自己的房間裡,他還能享有點私密的自由。

  但他可沒料到,今晚他連這樣的私密都保不住,因為某個躲在天花板的男人已經把他的身體全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只有背面,但那優美的背脊、堅實的臀部,以及修長的雙腿,都已經讓史坦利的鼻血快要流出來了。

  他第一次發現男人的裸體也能這樣好看。

  不像女人那樣柔弱無骨,也沒有肌肉賁張,但金宇恩的每一寸肌肉都結實富有彈性,隨著他的一舉一動,擺動出一種自然優美的線條。

  這男人真的好像一隻高貴的藍貓。

  史坦利覺得自己的鼻子癢癢熱熱的,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了濕熱的液體。

  他的,他真的流鼻血了,而且還是因為看了一個男人的裸背而流鼻血!

  史坦利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接著腦袋馬上一片空白。

  他會流鼻血,是因為他很興奮;而他很興奮,是因為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裸背……這不就表示他對那個男人有慾望?

  天啊!難道他也是Gay?

  可是不對啊!他以前對男人都沒有這種感覺,這是怎麼回事?

  咬著牙,他匆忙抹去臉上的鼻血,狼狽地從天花板旁的通風口逃離這個房間。

  他高大的身子在狹隘的天花板夾層裡爬行著,沒爬幾步他就開始齜牙唰嘴起來。

  該死的,他兩腿之間的那玩意兒幹嘛這時候硬起來?這樣會讓他卡在這裡很難移動耶!
  那天晚上史坦利輾轉難眠,即使閉上眼睛,金宇恩曲線優美的身體仍然不斷在他眼前浮現,讓他一整晚都處在興奮的狀態。

  他沖了好幾次冷水澡,才勉強壓抑住那突來的猛烈慾望。

  他想要金宇恩。

  可是他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想要他?

  而且金宇恩還是個男人……

  好吧,他是身材不錯,勝蛋也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又柔和,好像一個平靜的湖泊一樣;而他說話的聲音與語調總是那麼從容、不慌不忙,讓一向莽撞的他,不自覺地有些自卑起來。

  史坦利翻了個身,把頭壓在枕頭裡呻吟。

  該死的,他是怎麼了?怎麼會對一個男人這麼有興趣?甚至還為他神魂顛倒?

  他在床上滾了老半天,又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他到底要不要殺了金宇恩?

  從各方面來看,殺了金宇恩才是上上之策,他不但可以拿到剩下的酬勞,也能擺脫自己愛上男人的罪惡感;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現在要他真的下手去殺了金宇恩,他知道自己絕對做不到。

  「該死的!該怎麼辦才好?」他恨恨地咒罵著,一拳用力打在枕頭上。

  然後他把頭埋在枕頭裡,過了好久都不出聲。

  原來這個一向煩惱都不會超過半小時的男人,就這樣睡著了,口水還流得滿枕頭都是。
  第二天晚上,史坦利又爬上飯店房間的天花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總之就是想再看看金宇恩。

  房間裡還是空空的,他大概還在公司裡吧?

  史坦利等了半天,有些無聊,乾脆從天花板上跳下來,在房間裡東張西望,不時拿起幾件散落在床上的男人衣物摸摸聞聞。

  即使是他這個對衣服沒什麼研究的大老粗,都能摸得出來金宇恩的衣服質感非常好,細滑卻又不會單薄,顏色柔和,上頭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那不是香水的刺鼻味道,而是香皂的清香與體味混合的氣味,對他來說,那是一種很好聞的氣味。

  他看了看手裡的襯衫,一面罵自己變態,一面把襯衫小心地折好,準備待會兒帶回去。

  史坦利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回來,他乾脆跳上床,躺成大字形,大剌剌地等著。

  連床上也有那個男人的昧道。

  他無聊地翻翻枕頭,想看看有沒有掉落的頭髮,就在這個時候,門外走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讓他跳了起來。

  史坦利利落地一個翻身,抓起襯衫,拉開天花板的通風口,強壯的腿一跳就跳上去了,他才剛剛把通風口的鐵框擺回去,房間的門就被人打開。

  金宇恩回來了,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男人。

  「總裁,您辛苦了。」男人說完,對金宇恩微微鞠躬後,就離開了房間。

  金宇恩呼出一口氣,一面解開領帶,一面倒向床上。

  看著那個男人躺在自己剛剛躺過的地方,史坦利只覺得心口一陣熱。

  然後他又開始罵自己發神經,幹嘛像個思春期的小女生一樣,為這點小事感動?

  透過通風口,他看見金宇恩用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看起來相當疲累的樣子。

  現在都已經凌晨一點了,他一定是在辦公室忙到現在吧?

  史坦利心中的疑惑很快就變成了擔憂,再這樣下去,他的身子撐得下去嗎?

  眼看金宇恩就那樣和衣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好半天都沒動一下,史坦利忍了十分鐘後,終於沉不住氣。

  他輕手輕腳地移開通風口的鐵框,微微探頭往下望。

  金宇恩好像真的睡著了耶!

  金宇恩的手還覆在額頭上,燈光的陰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史坦利知道他現在是閉著眼睛的。

  史坦利無聲地跳下來,默默來到金宇恩的身邊。

  看著這樣孤單又疲倦的身影,他心中猛然湧出一種叫作心疼的感覺,本能地想要保護他。

  想要讓他不要再這麼疲累、想要看到他的臉露出微笑、想要讓他能快樂地和自己在一起……

  呃,和自己在一起?

  等等,史坦利發現事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他為什麼想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他該不會是……愛上金宇恩了?

  意識到這件事,史坦利被這個想法嚇到,所以直到好久以後,他才發現金宇恩已經醒過來;雖然他仍舊躺在床上,那雙深邃的眼眸卻一直在瞧著史坦利。

  「你想做什麼?」金宇恩的語氣裡一點驚訝與慌張都沒有,他也沒有大叫或是想要逃跑,甚至他見到眼前的史坦利是個外國人時,還記得用英文問話。

  他的問話,當場把史坦利的神智給喚回來。

  「你醒了?」話才說出口,史坦利就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超級蠢的問題。

  廢話!他要是沒酲來,會對著自己說話嗎,

  「不然你覺得我現在是在說夢話嗎?」金宇恩此刻臉上完全沒有倦意,金邊眼鏡下的眼眸微微瞇了起來,像是意識到了危險、全身蓄勢待發的貓一樣。

  「你是誰?」金宇恩口氣裡沒有任何慌張。

  史坦利愣了一下,露出豪爽的笑容與潔白的牙齒,居高臨下地看著一點也不驚慌的金宇恩。

  「有人要殺你。」

  「是你。」金宇恩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史坦刊皺起了眉,「你怎麼知道?」

  「不然你為什麼出現在我的房間裡?」他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史坦利心裡嗤了一聲,這男人幹嘛老是一副從容的樣子?好像天塌下來他也不會動一根眉毛似的。

  在金宇恩面前,他覺得自己反而像只毛毛躁躁的大老虎一樣,一刻也安定不下來。

  「誰派你來的?」金宇恩又問,像是一點也不怕他。

  「你為什麼不怕我?我可是要來殺你的人。」史坦利故意裝出兇惡的神情,還撥出藏在腰後的槍。

  金宇恩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槍,目光又轉回史坦利的臉上。「那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你——」史坦利氣結,這男人就不能表現得害怕一點嗎?

  他故意對金宇恩露出兇惡的神情,齜牙咧嘴,像只向敵人示威的老虎。「小心點!說不定我等一下先把你上了,再把你賣到妓院裡,然後再……」

  「你說完了沒?」金宇恩冷冷地打斷他。

  史坦利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卻無法對這個男人生氣,他只能瞪著眼,像個傻瓜一樣嘴張到一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沒事的話,請你離開好嗎?我累了,想好好休息。」

  居然對他下逐客令?

  「喂喂喂,拜託你裝得害怕一點行不行,我是被派來殺你的耶!」

  「那也拜託你像個稱職的殺手,要就動作快,不要拖拖拉拉的。」

  「我捨不得殺你。」

  這次換金宇恩反應不過來了。

  一向清明的眼眸瞬間染上一層疑惑,然後他恍然大悟。「因為我比你的僱主更有錢?」所以這個男人想出賣自己原來的僱主,把情報賣給他嗎?

  史坦利想了一下,「我相信你絕對比我的僱主有錢,但那並不是原因。」

  「那你想要什麼?」金宇恩很有耐心,他也沒有生氣,只是好奇史坦利到底想要什麼,

  「我要你。」

  過了一會兒,臉色依舊平靜的金宇恩緩緩吐出一句話。「我不喜歡男人。」

  「媽的!你以為我喜歡嗎?」史坦利哼了一聲,卻沒發現自己說出來的話前後矛盾。

  金宇恩靜靜地看著他,深邃的眼眸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情緒,但那看似柔和的眼眸底下卻像隱藏著驚濤駭浪。

  史坦利被他的眼神深深吸引住,根本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然後他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都被這個男人看透了,甚至連他最赤裸的靈魂,也落入這個男人的眼裡。

  史坦利吞了一口口水,忍不住後退一步。




他這一退,兩個人之間的勝負立刻分曉。

  金宇恩的嘴角揚起一道不易察覺的弧度,僅是那樣輕微的肌內線條變化,便讓他的神情添了更多的自信以及淡淡的誘惑。

  史坦利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在燒開水一樣,越來越熱,越來越熱,連耳根子都熱了起來。

  「我累了。」金宇恩淡淡地說,然後轉過身子背對著史坦利。「如果你今天不想殺我,就請回吧。」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一直被金宇恩的氣勢壓得無法抵抗的史坦利終於爆發了。

  雖然他爆發的原因,有絕大部分是氣自己的不爭氣。

  有沒有搞錯?今天他是來殺這個男人的耶!

  為什麼他處處討不到便宜不說,還一直被這個男人不客氣地趕出去?

  金宇恩才轉過頭,一股隨之而來的沉重氣息就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接著他覺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被猛獸的利爪狠狠抓住一樣,完全動彈不得。

  與其說是抓,不如說是史坦利狠狠抱住了金宇恩。

  一股男人特有的粗獷氣息溢滿金宇恩的鼻腔,他皺皺眉,抬起頭來看著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男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說過了,我要你。」史坦利露出森白的牙齒,野蠻地笑著。

  「放……嗚……」還來不及抗議,金宇恩就發現自己被強吻了!

  這是他第一次受到這麼大的驚嚇,以至於足足有半分鐘,他都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應。只能任由這個無禮的男人「輕薄」自己。

  那是一個很狂野的吻。

  與其說是吻,不如說他是被一隻野獸熱情地又咬又啃又舔個不停。

  因為他緊緊閉著嘴巴,史坦利不得其門而入,只好退而求其次,在他柔軟略顯豐滿的唇上啃著、咬著,還不時用濕熱的舌頭熱情地舔吮。

  金宇恩一開始覺得很難受,他連自己的女朋友都很少接吻了,因為他不喜歡那麼親密的接觸,所以他很本能地抗拒這個男人,但是當他慢慢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居然有了感覺?

  那種感覺他很難形容,好像身體裡深藏的某一種東西突地被點燃了,冒出小小的火花,但那火花還沒來得及燒亮,他的理智就猛地將它壓了下去。

  即使處在這樣的情況下,金宇恩的腦袋裡還是不停地就著眼前的情勢思索脫困之法。

  這個高大的外國男人說他是被派來殺自己的殺手,但是他又當著自己的面,說他捨不得殺自己那麼,他是不是能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反將一軍,把這個男人先收服在身邊,然後讓他去反咬原來的主子?

  金宇恩很快就做出決定,反正眼前最要緊的,還是要順了這個男人的心意。

  這個外國男人雖然看起來不是很聰明,但那股狠勁發作起來也是相當危險的。

  於是他刻意放鬆自己的身體,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他張開了自己的唇。

  史坦利沒有想到他會如此順服,他喉嚨裡發出類似野獸低吼的聲音,雙手更加抱緊了懷裡的男人,舌尖肆無意憚地深入對方的口腔裡,著迷地在裡頭四處舔舐,就像貪吃的老虎想要嘗盡獵物的每一分味道一樣。

  反倒是金宇恩被他這樣的狂野與熱情給嚇壞了。

  從他被接回金氏開始,他就一直受到良好的教養,從來沒有人對他做過這樣的事情,即使是和女朋友親吻,也儀止於輕柔的觸碰,從沒有這樣緊密交纏過。

  他開始慌了,雙手用力想要推開強壯的男人,但史坦利根本文風不動。他氣極,想要在男人的胸膛上狠狠劃下抓痕,卻發現這個男人的胸肌強壯得像鋼鐵一樣,他反而抓疼了自己的手。

  金宇恩的掙扎,史坦利當然察覺到了,但獵物的掙扎只是讓他更興奮而已。
  好不容易,史坦利終於放過金宇恩的唇,金宇恩馬上大口喘著氣,接著他突然身子一高,男人居然將他整個人抱起來,往床上走去!

  「住手!」他不顧自己身上剛剛被男人扯亂的衣衫,也不顧自己還是滿臉通紅,對著男人大聲命令。

  「不要。」史坦利就是要看他這副受驚的模樣,他心裡樂得很,抱著金宇恩就往床上伽去。

  「放開我!」金宇恩拚命掙扎,但男人像坦克車一樣的身軀完全籠罩住他,他根本無處可逃。

  「怕了?」猛獸又露出潔白的牙齒,惡意地笑著。

  史坦利終於看到金宇恩失去冷靜的一面了。

  躺在他身下的金宇恩,剛剛被他那一吻吻得臉色泛紅,雙眼迷濛,現在仍微微喘著氣,他結實光滑的胸肌,也在被扯開的襯衫下裸露出來。

  剛剛緊抱著他的時候,除了嘴上忙著,史坦利的手也沒閒著,他輕輕一扯就扯開了金宇恩的絲質灰色襯衫,整排鈕扣都被他扯光了,散落在房間各處。

  金宇恩仰躺在床上,過於激動的情緒讓他還沒來得及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異狀,這是他第一次在其他人的面前顯露出害怕的情緒。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他輕喘著氣問。

  史坦利見到他這副模樣,忍不住伸舌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可惡!他從不知道,一個男人也能夠如此誘人!

  看著被壓在自己身下的金宇恩,那被自己吻得紅腫而更顯飽滿的雙唇,那凌亂覆蓋在額頭的髮絲,迷離的雙眸以及染上粉紅色的雙頰,還有那細長的頸子,優美的鎖骨,再到凌亂襯衫底下若隱若現的乳尖與平滑的胸膛……

  史坦利的喉頭動了動,他感覺到自己的下身開始緊繃起來。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我要你。」史坦利的聲音變得沙啞又危險,彷彿有什麼東西將要一觸即發。

  他低下身子,用自己的腿分開金宇恩的大腿,故意磨蹭了幾下,讓金宇恩感覺自己的興奮。

  果然,金宇恩的臉色馬上變了。

  他知道這個壓在自己身上的外國男人,不是在開什麼惡劣的玩笑!

  「住手!你——你卑鄙!」情急之下,他終於失態地喊了出來。

  卑鄙?史坦利停下了動作。

  從來沒有人這樣形容過他,以前他找過的那些女人,哪一個不是自己倒貼上來?

  她們一脫了衣服就像水蛇一樣纏上來,甩都甩不開,偶爾他有興致的時候,那些女人也配合得很,甚至欲仙欲死,沒人像他一副羞憤的模樣,然後還抵死抗拒。

  而且他還罵他卑鄙,這是對他人格的嚴重侮辱。

  「我哪裡卑鄙了?」史坦利不服氣地問。

  「你哪裡不卑鄙了?要殺就殺得痛快點,不要玩什麼貓追老鼠的遊戲了!你要把我玩弄到什麼時候,我是男人,不是女人。」金宇恩一面說一面不停掙扎。

  聞言,史坦利按著他的勁道不由得減弱了些,金宇恩也不是完全手無縛雞之力,他掙扎出一些空間後,突然朝史坦利的臉一拳揮過去!

  那一拳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的手指頭關節都在隱隱作痛,所以當他看見史坦利只是歪過了頭,身體卻沒有絲毫移動的時候,心一下子涼了一半。

  比蠻力,他絕對比不過這個男人的。

  他現在知道史坦利是典型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當這個男人還有點理智的時候,絕對不會是自己的對手,但當他把理智拋開,只剩下本能的時候……

  金宇恩發現自己第一次因為感到恐懼而微微發抖。

  當他看見史坦利吐出嘴裡的一口鮮血,然後轉過頭對他露出野蠻的笑容,他的身子顫抖得更是厲害。

  可惡!他到底是怎麼了?平常的冷靜到哪裡去了?

  「你在發抖。」史坦利舔舔自己嘴唇上的血,似乎笑得很開心。

  很辣的傢伙,這還是他第一次求歡被拒絕,而且還被賞了這麼重的一拳,他知道自己的嘴巴破了,但鮮血的味道只會讓他更加興奮。

  金宇恩不甘示弱地瞪著他,卻無法抑止身體的顫抖。

  他的身體似乎已經不聽自己的使喚了,他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身子發抖發熱,眼睛裡浮現不爭氣的水霧,他知道自己看起來一定十分狼狽,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可惡的男人。

  看著金宇恩受挫的模樣,史坦利瞇細了眼,考慮著自己要不顧他的反抗就這樣把他吃干抹淨,然後讓他討厭自己一輩子?還是君子一點,這次先饒過他?

  如果在以前,史坦利絕對不會想這麼多,反正不過就是肉慾的發洩,事情完了之後彼此幾乎不可能會再見面;但是這次不一樣,他想要金宇恩,不只是這一夜想要,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種可笑的心情,但他就是想要多和金宇恩在一起。

  他打死都不承認這是因為他終於想要定下來,發展一份長久的關係——拜託,對方可是男的,他怎麼和他定下來啊?而且他從來就不以為自己會喜歡男人。

  史坦利告訴自己,他只不過是對金宇恩的興趣多了一點,所以想要再觀察他多一點,如果今夜他把兩個人的關係弄僵了,以後金宇恩一定會拒他於千里之外,想要再這樣接近他,看到他這樣防備盡失的摸樣,恐怕不會那麼容易了。

  於是史坦利在金宇恩訝異的目光中,退開了身子。

  搞什麼?需要那麼驚訝嗎?最驚訝的應該是他自己好不好?

  放著眼前的美食不享用,硬是裝什麼好人,一切都只是為了想要多待在金宇恩身邊一會兒

  他的,好像娘兒們在談戀愛的心情一樣。

  威脅離開了之後,金宇恩很快地從床上坐起,他一面調勻呼吸,一面警戒地看著史坦利。

  史坦利向他自我介紹。「我叫史坦利。」

  這又違反了史坦利的原則,他從來不會主動說出自己的名字。

  金宇恩還是保持警戒地看著他,就像一隻貓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看著自己的敵人。

  「你不用那麼害怕,今天晚上我不會再碰你。」

  金宇恩雖然打從心底不相信這個野人,但聽到這句話,他的心情還是稍微放鬆了一些。

  「我的確是被派來殺你的,不過……」史坦利轉過頭對金宇恩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改變主意?是打算把他先姦後殺嗎?金宇恩突然冒出一身冷汗。

  看見金宇恩臉上驚恐的表情,史坦利知道他在想什麼。「幹嘛露出那種表情?好像我想把你先姦後殺一樣?」

  難道不是嗎?金宇恩的眼裡明白寫著不相信史坦利的鬼話。

  「我……」史坦利抓抓自己的頭髮,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他要怎麼告訴金宇恩,自己不但改變主意不想殺他了,而且還想留在他身邊保護他?怎麼聽怎麼奇怪。

  他還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已經恢復鎮靜的金宇恩卻替他說了出來。

  「不要告訴我,你看上了我,所以不但不想殺我,還想保護我?」

  被說中心事,史坦利像是被踩到痛腳的老虎一樣,當場跳了起來。

  「你也太可怕了吧,我話都還沒說出來,你就知道我在想什麼?」他這一喊,等於間接承認了自己剛剛就是在想這回事。

  金宇恩心中冷笑,這個頭腦簡單的大個子,智商大概和猩猩不相上下,腦袋裡的想法一下子就能摸透。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乾脆將計就計,暫且順了史坦利的心意,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充當保鏢,不但安全有了保障,還能借此揪出想要殺害自己的人。

  但是……金宇恩又看了一眼史坦利,他身材高大威武,光是站在那裡,就具有不可忽視的威脅性,把這樣一隻野獸留在身邊,根本就是養虎為患,誰知道哪天史坦利會不會突然野起來就把自己給吃得乾乾淨淨了?

  可是做交易怎麼可能沒有風險?

  只是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取生命的安全與幕後黑手的情報,值得嗎?

  史坦利簡直恨不得扯破自己身上的西裝。

  他的,幹嘛當保鏢還要穿西裝?

  這西裝設計得那麼合身,不像他以前穿慣的背心與牛仔褲,而且他還得被迫穿上皮鞋。有沒有搞錯?穿皮鞋怎麼可能比穿靴子來得方便?要踢人也少了一大半的力道。

  但是這是金宇恩的要求,為了待在他身邊,史坦利史無前例地答應換上這身討厭的西裝。

  因為金宇恩告訴他,如果他不穿得像樣點,他那副野蠻人的樣子,一定一下子就被人識破。

  所以史坦利還被抓去剪頭髮,剃乾淨下巴的鬍渣,他發誓這輩子他的臉從來沒這麼「乾淨」過,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幾乎都要認不出來了。

  當「整修」完畢的史坦利出現在辦公室時,金宇恩也不得不感歎人果然是要衣裝的,只見之前那個粗魯的野人,搖身一變成為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整齊的頭髮、乾淨的下巴與臉頰、合身的西裝將他全身粗獷的肌肉掩飾起來,並修飾他的身材,讓他整個人多了一些斯文的氣質。

  金宇恩對這樣的「改造」成果很滿意,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微笑。

  史坦利本來想吼他有什麼好笑的?但見到那張難得露出笑顏的臉龐,他雖然張開了嘴,最後還是乖乖閉上。

  算了,如果這身小丑裝能讓這個男人對自己露出笑容,那也算值得了。

  「你穿西裝還挺好看的。」

  「謝謝。」史坦利悶悶地回了一句。

  「我一定要每天穿這種礙手礙腳的表服嗎?」他不滿地扯了扯領帶。

  他簡直快窒息了。

  「如果你想留在我身邊,那麼……是的。」金宇恩再次露出微笑,略顯豐滿的雙唇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在燈光下閃著健康的光澤。他一向清明的眼眸也彎成了新月的樣子,看來就像一隻充滿自信的藍貓一樣。

  史坦利吞了吞口水,走上前,兩隻手撐在桌緣上,貪婪地看著金宇恩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他的,他想他真的被這個男人深深吸引住了。

  「你不需要表現得這麼露骨吧?」金宇恩到現在還不敢確定,把這只危險的色老虎留在身邊,到底是好是壞?

  「我又不是故意的。」史坦利的喉嚨動了動,「誰教你那麼吸引我。」史坦利說得好像一切的罪過都在金宇恩身上,他只不過是個受害人而已。

  「我沒有要你留下來。」金宇恩從容地說。

  「不要像唱片跳針一樣,一直重複這樣的對話好不好?」史坦利哼了一聲。

  從他說出要待在金宇恩身旁保護他的安全開始,這樣的對話就不斷出現,聽得他耳朵都長蘭了。

  「你很難讓人相信。」金宇恩故意虧他,「放著白花花的鈔票不賺,背棄原來的主子,跑來當敵人的保鏢,我該說你是太笨,還是太聰明,懂得隨時換更好的主人?」

  史坦利被他這番話刺得有些不悅,他雖然是個大老粗,但不表示他是白癡,這麼諷刺的話,他怎麼會聽不懂?

  「第一,我沒有主子。」史坦利鄭重澄清,「反正那個人也只付了一半的錢,我不用幫他完成剩下的事情。第二,我承認我不聰明,但我也沒那麼笨,不要每次講話都夾槍帶棍的,這樣會讓我很想好好、教訓、你!」他特地加重了「教訓」兩個字的語氣,強調他所謂的教訓可不是普通的教訓。

  金宇恩看了他一眼,果然收斂了一些。

  在老虎的嘴上拔須也有一定的限度,適可而止就好。

  史坦利雖然臨陣倒戈,跑來當自己的保鏢,但他的職業道德還是在的,至少他就不肯說出到底是誰僱用他來殺金宇恩滅口。

  但金宇恩知道,會看他不順眼,又知道他平常生活作息,甚至是飯店房間號碼的人,八九不離十是自己人。

  他突然冷笑一聲。自己人?

  那些人恐怕只把他當成敵人,想要盡快剷除,從來沒有把他當成自己人吧?

  商場就是這樣,只要有利益衝突,朋友馬上就會變成敵人;而只要能得到利益,即使是敵人,也能暫時拋棄前嫌,成為朋友——他和史坦利不就是這樣的關係?

  他們兩個各取所需,他需要有人保護,史坦利則要他。

  雖然金宇恩還是想不透,好好一個大男人,幹嘛口口聲聲一直說「要他」?好像把他當成了女人一樣。

  金宇恩抬起頭,看見史坦利正不耐煩地對著辦公室裡的鏡子整理領帶,一副快要被領帶勒死的樣子。

  他突然間懷疑這個野蠻人真的能保護自己嗎?

  史坦利快累死了,他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以前扛著衝鋒鎗跑上幾十公里,他也不曾這麼累過。

  他不知道那些枯燥到極點的會議能開這麼久,他從早上開始就跟在金宇恩身後,參加一個又一個的會議,什麼董事會議、股東大會、財務報告、業務發展會議……這些會議無聊到讓他想打瞌睡,可是他又不能睡著,萬一有人在這時候想要襲擊金宇恩怎麼辦?

  會議完了,接下來還要視察各個部門,接著是聽取海外分公司的報告,即使到了晚上,金宇恩也不得休息,他得參加一個又一個的宴會,撐著一張完美的笑臉應酬,看似閒談,卻默契十足地達成一項又一項的協議。

  一個星期過去,史坦利簡直快瘋了。

  為什麼金宇恩能過著這種無趣又枯燥的生活,而且完全不會累?

  好幾次他都想在會議室裡大喊大叫,紓解一下悶氣,或是在晚上的宴會裡痛快喝醉,然後抱幾個女人去床上好好滾一夜;但是他不行,因為只要他一分神,金宇恩就隨時可能有危險。

  史坦利不是笨蛋,跟在金宇恩身邊沒多久,他就注意到許多看似關心,其實隱隱帶著敵意,甚至是恨意的目光。

  集團裡的開國元老根本就不服這個年輕的代理總裁,只是在醫院裡的老總裁還沒斷氣,礙於面子與裡子,他們還不敢輕舉妄動而已。

  雖然有人想來暗的,但不幸的,那人僱用了史坦利,結果反而為自己的敵人送上一個強壯的保鏢。

  身為一個外國人,史坦利的出現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當別人問起他的來歷時,金宇恩總是淡淡地說史坦利是自己請來的保鏢,至於史坦利真實的身份,他從來不多提,久了也就沒人敢問。

  這天晚上,當金宇恩終於參加完最後一個宴會,他呼出一口氣,臉上露出疲憊的神態。

  史坦利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故意揉亂他的頭髮,「真不曉得你是怎麼撐的,在裡面一點倦意都沒有,一直笑得那麼從容,現在卻累成這個樣子 」

  他的大手又揉了揉金宇恩的頭髮,刻意把他梳得整齊的頭髮揉得凌亂,意外地讓金宇恩平曰看越來精明的臉龐變得有些可愛。

  金宇恩不客氣地拍掉他的大手,卻也懶得再說些什麼。

  他真的累了,沒力氣去理史坦利。

  況且,看自己累成這樣,史坦利應該也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麼越矩的行為吧?

  就他這幾曰的觀察來看,史坦利的確是滿喜歡自己的……

  雖然發現一個男人喜歡自己是一件有點詭異的事情,但至少他可以確定,史坦利不會傷害他。

  史坦利聳聳肩,對他這樣的拒絕已經習以為常,說真的,看他每天忙成這個樣子,自己晚上都不太好意思去騷擾他,有時候實在忍不住了就跑去沖沖冷水澡,然後在心裡罵自己一千次一萬次——他的!他是發了什麼瘋?從什麼時候開始懂得要去體諒別人了?

  服務生將金宇恩的車子開過來,平常都會有司機替金宇恩開車,但是今天晚上司機請假,所以史坦利得充當一晚的司機。

  只是金宇恩似乎不太信任史坦利的開車技術,服務生一把車子開來,他就自己接過鑰匙,打開車門準備坐上去。

  「等一下!」史坦利突然大喊一聲。

  金宇恩還沒來得及回過神,身子就被史坦利巨大的身軀抱住,然後整個人往地下一倒,和史坦利一起滾落在地上。

  「你發什麼神經?」已經疲累至極的他,氣得不顧平常維持的良好風度,對著史坦利怒罵起來。

  「那車有問題!」

  「我看你才有問題!」

  「我不騙你,那車真的有問題!」

  「你放開——」

  轟的一聲,一道讓人睜不開眼的火花從車內爆開!

  金宇恩本能地身子一縮,隨即感覺到史坦利抱緊了他,用他強壯的身子護住自己的身體。

  接著又是幾聲巨響,等到四周漸漸平靜下來之後,金宇恩才慢慢從史坦利的手臂裡探出頭來。

  這一看,他整個人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雙眼也充滿了驚恐。

  他的車子爆炸了。

  車子被炸得只剩下殘骸,難聞的汽油味散佈在空氣中,熊熊的火光貪婪地吞噬所有它能接觸到的東西,形成令人觸目驚心的景象。

     

  原本還留在宴會裡的人群,紛紛跑了出來,有人尖叫,有人議論紛紛,也有人打電話報警。

  史坦利這時站了起來,他拉起金宇恩,發現他居然沒有腿軟,只是臉色蒼白了一些,心裡更加欽佩這個男人。

  不是每個親眼見到這種場面的人都能保持鎮靜。

  「我們先走吧!留在這裡只會引人注意。」史坦利微微側過身,刻意用自己高大的身軀擋住金宇恩。

  金宇恩點點頭,沉默地跟著史坦利走了。

  他告訴自己不要回頭看,但心裡的恐懼卻還是讓他心慌意亂。

  他知道集團裡的元老還有那些將金氏集團視為眼中釘的人,一定會看他不順眼,他也預期到有人會暗殺自己,但真正遇到事情發生的時候,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畢竟他還年輕,所有外表上的老練與從容,也不過都是裝出來的。

  「走這裡。」史坦利突然壓低聲音,拉著他的手轉往另一個方向。

  金宇恩並沒有掙開自己的手。

  他覺得史坦利的手又大又溫暖,皮膚有些租糙,還能摸到一些繭;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很冰冷,甚至還有些微濕。

  他是嚇得冒冷汗了嗎?

  他咬咬唇。真丟臉,自己居然被嚇成這個樣子,幸好只有這個男人看見。

  想到這裡,他突然有些感謝史坦利剛剛把自己帶離現場,不然要是讓那些人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一定會被人看扁,認為他不過是個膽小怕事的毛頭小於而已。

  他沒有問史坦利為什麼要換方向走,直到不久後他聽到警車呼嘯而過的聲音才醒悟過來——史坦利是要避開那些警察。
  兩個人又走了一段路,金宇恩突然問:「你怎麼知道車子有問題?」

  史坦利回頭對他一笑,「那服務生把車子開來之後,馬上逃得遠遠的,一看就知道車子有問題,八成是怕等一下車子爆炸會波及到他。」

  「你……常遇見這種事情?」

  「還好。」史坦利聳聳肩,「只是一種察覺危險的本能吧!」

  果然是靠本能生存的野獸。

  金宇恩低下頭,這才發現史坦利一直牽著他的手,兩個大男人在晚上牽著手在街上走路,怎麼看怎麼彆扭。

  他試著抽回自己的手,但史坦利卻不願放開他,甚至還回頭威脅他一句。「你敢放手試試看!到時候你腳軟坐在地上走不動,我可不要背你。」

  「我沒有腳軟。」

  「那是因為我牽著你。」

  「我……」金宇恩想要說些什麼反駁,但最後還是沒有說。

  他知道這時候不該意氣用事,史坦利說得對,如果不是他剛剛一直握著自己的手,又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他可能真的早就腳軟,再也走不動了。

  史坦利見他突然安靜下來,好奇地回過頭。「我還以為你會甩開我的手呢!」

  過了一會兒,金宇恩才慢慢地回答:「不,你說的沒錯。」他知道在這種時候愛面子是沒有意義的。

  史坦利聽他這麼說,忽然間呵呵笑了起來,低沉的嗓音聽起來竟十分性感。

  「你可以盡量取笑我沒關係。」金宇恩也不想反駁。

  「不,我不是在笑你。」史坦利止住笑,大手更加握緊了他還是有些冰涼的手。「沒想到這種時候,你會意外地誠實,我真是對你越來越有興趣了。」他執起金宇恩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這是他這輩子做過最紳士的舉動,只是他沒想到,他居然是對一個男人做這種「紳士舉動」。

  金宇恩不懂他的意思,他抬起眼看著史坦利,只見他暗藍色的眼眸在黑夜裡閃著一道奇異的光芒。

  「我會保護你的。」他說。

  就在這一刻,金宇恩確實地感覺到心口暖了一下。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說過。

  即使與他互動比較親密的裴宇,也沒有這樣對他說過。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男人要這樣說?

  像是看出金宇恩眼裡的疑惑,史坦利笑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在金宇恩的指尖上咬了幾下。

  他咬得輕輕的,不會痛,也不會癢,只是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指尖一下子流竄到整個身體。

  「因為我要你,我要你成為我的人,所以我會保護你。」說完不等金宇恩反應過來,他就狂野地吻住他。

  金宇恩瞪大了眼,腦袋裡還來不及消化史坦利剛剛那番話的意思,瞬間嘴就失去了說話的空間,他本能地掙扎了一下,卻換來更緊的擁抱;史坦利強壯的鐵臂箝制住他的身體,他氣得想罵史坦利怎麼可以趁人之危,但唇才一張開,史坦利早就等候多時的舌便放肆地闖進來,他感覺自己的舌也被捲了過去,那種過度的親密感讓他頭暈目眩起來。

  這個混蛋,居然敢在大街上吻他!

  難道史坦利一點都不體諒他剛剛才驚嚇過度嗎?

  氣憤讓金宇恩的身體漸漸恢復力氣,他開始對史坦利拳打腳踢,剛剛的恐懼也很快地被氣惱取代,他現在只想馬上離開這個男人的身邊。

  等到史坦利吻夠了,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金宇恩被吻得紅腫的雙唇。

  他看著氣喘吁吁的金宇恩,露出計謀得逞的笑容。「怎麼樣?身體有力氣了吧?我的吻可是能帶來很多勇氣的喔!」

  「勇氣你個頭!」身體終於得到自由的金宇恩馬上不客氣地一拳揮過去。

  史坦利沒避也沒躲,就讓那一拳落在自己的臉頰上,反正他早看出來金宇恩不是真的想痛揍自己。

  「你幹嘛不躲?」金宇恩瞪他一眼。

  「我為什麼要躲?你沒聽過,打是情,罵是愛嗎?」他嘻皮笑臉,一點也不在乎。「你肯這麼在乎我,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金宇恩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這個男人不是臉皮厚,就是智商有問題。

  不過,他倒是發現,自己被史坦利這一鬧之後,原本緊張恐懼的心情的確減輕了不少,心裡也不再感覺像是有塊重石壓在那兒了。

  史坦利是故意這樣做的嗎?還是剛好湊巧而已?

  根據史坦利平常的表現,金宇恩寧願相信是後者,因為他知道史坦利的心思不會這麼細密,這個男人一定只是單純的好色與無聊而已。

  「對了,今天晚上就住在我那兒吧!」史坦利向金宇恩提議。

  「為什麼?」金宇恩狐疑地看著他。

  「那些人殺你不成,八成會到你住的飯店去堵你,現在回去只是自投羅網而已,不如先在我那邊睡一晚,明天你到公司之後,再叫人替你找個安全的地方住。」

  金宇恩很想說史坦利的分析很有道理,他現在的確不應該再回到飯店,可是……和這隻野獸共度一個晚上,又有多安全?

  「我可以去找另外一家飯店過夜。」

  「不管你到哪裡,他們都會找到你的。」

  金宇恩瞄了一跟急著想要說服自己與他過夜的男人,淡淡地說:「我可以用假名。」

  「反正你就是不信任我。」史坦利有些不悅。

  「你覺得我可以信任你嗎?」他反問,「你保證,只要我不願意,你真的不會碰我?」

  「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

  「但是……」金宇恩知道他一定還有附加條件。

  「我可以吻你。」說完,史坦利還很做作地向金宇恩拋了一個飛吻。

  金宇恩全身起了一陣冷顫,雞皮疙瘩開始紛紛冒出來。

  看到一個將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大男人拋飛吻,真的是滿恐怖的。

  「喂!別告訴我,我連這點『福利』都不能有吧?」

  史坦利抗議,「我可是自告奮勇來當你的保鏢,分文未取,賞我幾個吻不為過吧?你到哪兒去找這麼划算的交易?」

  金宇恩看著他,腦袋裡還在盤算著到底要不要相信這個男人。雖然他剛剛救了自己一命沒錯,但是他還不想「以身相許」——雖然這個男人一開始就擺\\明了想要他的身體。

  「怎麼樣?」史坦利有些不耐煩了。

  「我想,我還是回辦公室好了。」

  史坦利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因為他沒有成功地把金宇恩「誘拐」回去,反而被他帶回金氏集團總部的總裁辦公室。

  這個辦公室很大,還附有一間休息室,裡頭有床、桌椅、地毯、電腦、衣櫃裡還有幾件特地準備的換洗衣物,還有一間浴室,所以要在這裡過一夜並不是問題。

  史坦利無聊地張開雙手,伸直了手臂放在沙發邊緣上。

  他的,自己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雖然他不否認自己的確很想乘機吃吃金宇恩的豆腐,畢竟看見他那副驚嚇蒼白的模樣,就讓他有一種強烈的保護欲,但凡是他也說過了,只要金宇恩不願意,他是不會碰他的,為什麼他就是不相信自己?

  「算了,連我都不相信自己……」史坦利抹了抹臉,苦笑了一下。

  話說得好聽,但他的身體有時候可不聽腦子的使喚,到時候被慾望沖昏了頭,他的下半身可是無法控制的。

  反正,金宇恩的考量也沒錯,在這種時候回到辦公室,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現在那些想要暗殺他的人,大概還在急著找出他今夜的落腳處吧?

  這棟大樓警備森嚴,入夜後更是警衛重重,想要進到總裁辦公室,必須經過不少關卡,也算得上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史坦利又無聊地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哪有男人洗澡洗這麼久的,他是在浴缸裡淹死了不成?

  突然,他嘴角露出一抹壞笑,一種惡作劇的念頭升起。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毫不猶豫地走向浴室。他試著轉一下門把,果然是鎖住的,金宇恩真的怕自己?

  幹嘛呀?又不是女人,何必搞得像怕失身一樣?

  他後退一步,抬起腳來一踢,可憐的門便應聲而開,斜斜地歪掛著。

  金宇恩顯然沒料到有人會突然闖進來,正在淋裕的他隔著白濛濛的水氣見到了那個男人高壯的身體,以及他散發出來的野蠻氣息。

  史坦利逼近他,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衣服被淋濕。

  「你想做什麼?」金宇恩想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懾人並且帶著威勢,但他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聲音微微帶著抖音。

  「想看看你洗澡洗這麼久,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畢竟我答應過要好好保護你的,不是嗎?」

  「好好保護我,不代表你就有權利對我為所欲為。」他望著眼前的男人,努力保持鎮靜。

  他不想解釋,每次在遭遇到困難、挫折,或者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的事情時,他總是習慣躲在浴室裡一個人慢慢沉思。他喜歡讓水流過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深呼吸,讓自己放鬆,就像一種儀式。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一套儀式,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只是他的儀式比較浪費水而已。

  史坦利似乎沒有聽見他說的話,赤裸的肌膚上沾著誘惑的水珠,完美的頸子、秀氣的鎖骨、胸前粉色的乳尖、平坦的腹部……越往下看,他的身子就益發燥熱起來。

  金宇恩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屬於野獸的興奮氣息不斷從史坦利身上湧現,他應該厲聲制止這隻野獸,要他滾出去,但他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只能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的目光下,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尷尬與羞恥。

  該死的!他幹嘛用那樣的眼光看自己?

  史坦利的目光這時候已經落在金宇恩的兩腿之間,他有些訝異地發現,金宇恩的體毛很少,他知道東方人一般不會像西方人一樣有著濃密的體毛,但是連「那裡」的體毛都很少,就讓他很有興趣了。

  他走上前一步,金宇恩馬上後退兩步,卻在後背抵到冰冷的瓷磚時,驚覺到自己無路可退。

  該死的!他今天晚上真的逃不掉了嗎?

  史坦利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在金宇恩還沒有意識到他的笑容代表什麼意思的時候,他的大手猛地伸向了金宇恩的兩腿之間,貪婪地握住那體毛稀少的弱點。

  金宇恩倒吸一口涼氣,身體緊繃起來。

  他沒有想到史坦利會這麼放肆,連句話也不說,甚至連接吻、愛撫的前戲都沒有,就直接攻向他最脆弱的部位。

  「你……你放手!」

  紅潮迅速湧上了他的臉頰,增添幾許誘人的色彩。

  「恩……你這裡很可愛呢 」

  史坦利高壯的身子整個包圍住金宇恩,他已無路可逃,身體的要害又被人控制住,他羞紅了臉,惱怒地想要瞪那只粗魯的野獸;史坦利的大手卻在這時熟練地在某些敏感處揉捏了幾下,他的身體便忍不住弓了起來,眼睛也緊緊閉上,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突來的快感與羞恥。

  「恩……」史坦利沙啞的嗓音混雜著水聲,聽起來危險。

  「不要這樣叫我……」混帳!幹嘛叫得那麼親密?

  「是嗎?可是我很喜歡這樣叫你……」

  史坦利熱燙的舌舔著他的耳緣,不時忽輕忽重地咬上幾口,那刺痛中帶著快感的陌生情慾讓金宇恩的身子更加緊繃。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為什麼他的身體不聽使喚?

  為什麼他的腦袋無法正常運作?好像有什麼熱燙的東西流過他的全身,讓他根本無法思考,他甚至害怕自己會被那種陌生的欲流給燙傷。

  浴室很小,加上史坦利的身材相當高大壯碩,兩個男人擠在裡面,金宇恩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

  史坦利故意整他,他不去吻金宇恩,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同樣身為男人,他知道男人哪些地方特別敏感,看著金宇恩幾乎無法招架的樣子,他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從來沒有自己解決過?

  「啊……放……啊……」金宇恩一隻手緊緊貼在冰涼的瓷磚上,另外一隻手則放在史坦利強壯的手臂上,他想推開這只邪惡的手,但他也悲哀地知道,自己的力量對這隻野獸麗言根本微不足道。

  「你真的要我放手嗎?」

  誘惑的性感嗓音吐在耳際,身體最敏感的部分也已經硬挺起來,金宇恩羞憤地發現自己居然不希望史坦利就此停手……他咬著牙,不敢張開眼,怕看見史坦利嘲笑自己的樣子。

  平常裝得那樣道貌岸然,在這種時候還不是只能任人玩弄……

  可是在心裡的最深處,他發現自己似乎依戀著史坦利有力又狂野的擁抱,他很驚慌,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可恥的心理。

  也許是剛剛在生死交關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的脆弱,所以才想攀附一個強壯的臂彎,想要得到男人的保護、想要借由男人證明自己依舊是真實活在這個世界上。

  隨著快感的浪潮越來越高、越來越猛烈,金宇恩幾乎要被逼出羞恥的眼淚,當他聽見史坦利低沉的笑聲時,他猛地睜開眼,總是深邃柔和的眼眸如今充滿了被慾望折磨的恥辱與怒火,然後他狠狠一口咬在史坦利的胸膛上。

  可是他這一咬,好死不死正好咬在史坦利的乳尖上,雖然隔著一件襯衫,但史坦利還是呻吟了一聲,然後感覺到自己的下半身似乎興奮地跳動了下。

  好樣的!原來這只藍貓情動的時候,也是挺主動的嘛!

  史坦利將金宇恩逼得更緊,他可以感覺到金宇恩抓著自己的手開始更加用力,喘息的聲音也漸漸加重並且紊亂,他貪婪地看著身下的男人即將被高潮席捲的神情,感覺到自己的下身快要爆炸了。

  「啊……史坦利……放……嗯……」金宇恩已經語無倫次,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也不知道飄蕩在浴室裡的呻吟聲其實就是自己發出來的,他只感覺到一股股熱燙的感覺不斷集中到被史坦利緊緊握住的那個地方,體內像是有什麼東西快要承受不住,即將要爆發。

  史坦利突然低吼一聲,另外一隻手托住他的臀,將他整個人抬起來,趁勢將自己的腰擠進他的兩腿之間。

  金宇恩不得不自動用雙腿圈住史坦利強壯的腰,兩隻手也環上他的頸子,以免自己掉下去。

  史坦利的身子緊貼著金宇恩,用著類似做愛的律動方式不斷刺激著金宇恩。

  即使史坦利還穿著完整的衣服,但金宇恩隔著濕透的褲子,依然能感覺到他的火熱硬挺正不斷地在自己的兩腿之間摩擦著。

  這種肉慾的激情深深地震撼了金宇恩,他沒有想過原來男人與男人之間是可以這樣的,史坦利渾身上下都充滿著野性的氣質,而這種狂放正是他所欠缺的,也是他無法抵擋的。

  當史坦利低頭吻住他的時候,他心裡突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滿足感,他一反常態地熱情回應著史坦利,像是終於找到一個情慾宣洩的出口,不用再一個人拚命忍下去,而且他也不用再聽到自己難堪的呻吟聲……

  史坦利的動作越來越劇烈,不只是下半身的摩擦,他的吻也變得更加狂野,金宇恩甚至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他不知道到底是誰咬傷了誰。

  最後,金宇恩先到達了顛峰,他張開嘴無聲地吐出吶喊,然後重重一口咬在史坦利的舌頭上。

  史坦利吃痛,猛地將他緊壓在瓷磚牆上,目光灼熱地看著剛達到高潮的金宇恩。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眼無力地半合,秀氣的睫毛顫個不停,飽滿的嘴唇被吻得紅腫,身體染上了還未退去的粉色,尤其是臉蛋上的紅暈,讓他看起來更加可口。

  史坦利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唇,喉嚨跳動了幾下。

  好想現在就吃了他!

  體內的飢渴不斷叫囂著先上了再說!

  但那天殺的理智卻在這時候冒出來——要是他真的就這樣上了金宇恩,那今夜過後,他們兩人的關係就徹徹底底結束了吧?

  過去的史坦利是絕對不會考慮這些問題的,反正一夜情只要大家都快樂就好,以後見不見面就看緣分,不見面更好,省得麻煩。

  但是金宇恩對他是不一樣的,他不要只有一夜情,他想要更多……雖然男人的感情通常是建立在肉慾上,但此刻被慾望侵襲的他,頭腦卻反常地清醒起來。

  不行,還不是時候。

  他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做得有點過火了,但還沒有鑄下大錯,應該能挽救。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一種預感,如果自己做得太過分,金宇恩一定會躲他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會見他。

  可是身體的慾望逼得他幾乎要哀號起來,他到底該怎麼辦。

  浴室的蓮蓬頭還在嘩啦嘩啦地流著水,金宇恩全身無力地攀在史坦利身上,他不小心吸進了一些水氣,輕輕咳嗽起來。

  他的咳嗽聲音讓史坦利一驚,他手一鬆,懷裡的金宇恩就掉進蓄滿熱水的搭缸裡,嘩啦一聲,水花四濺。

  然後史坦利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浴室,他甚至還狼狽地吼了一句——

  「你等一下不要出來!千萬不要!」
  還沒有完全從情慾中恢復過來的金宇恩,愣愣地坐在浴缸裡,半晌反應不過來。

  過了半分鐘,他才領悟到那隻野獸屆然放過了自己?而且還逃走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低頭看看自己,鎖骨上和腰上都有一些紅腫的痕跡,他的雙腿有些酸,但他還是試著慢慢站了起來。

  應該要慶幸自己沒被吃干抹淨的他,這時卻有一點小小的失望?

  為什麼史坦利會拋下他跑掉?

  好奇的他想知道答案,卻又想起史坦利逃出浴室前的警告。

  越被禁止的東西,人越是想要去一探究竟。

  掙扎了一會兒,金宇恩還是隨手披上浴袍,想要出去找史坦利問個清楚。

  他走出浴室,小房間裡沒有人。

  當他走到那扇通往總裁辦公室的門前,正想要推開門的時候,裡面傳來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那聲音有些懊惱,也有些壓抑,更多的是憤怒。

  金宇恩發現自己的耳根子開始熱了起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喘息的聲音應該是……

  他輕輕推開門,果然看見史坦利坐在辦公桌前的沙發上撫慰自己的慾望。

  金宇恩睜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

  這個男人居然丟下他,跑到這裡自己解決?

  別說金宇恩不相信,連史坦利也覺得自己根本就是瘋了!

  明明金宇恩就已經全身無力地被他抱在懷裡,他卻還要裝君子,硬是咬牙把他給扔下,自己解決。

  天啊,他實在太悲慘了!

  再繼續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因為慾求不滿而死的。

  金宇恩默默關上門,背靠著門,感覺自己的呼吸又急促起來。

  史坦利對自己還是有慾望的,可是他卻沒有乘機佔有自己的身體,反而寧願自己解決

  他以為自己能輕易地掌握史坦利的想法與行為,但今天晚上他才發現,野獸的思考模式根本就是無法捉摸的。

  想到剛剛在浴室發生的一切,耳裡又聽著男人壓抑的喘息聲,他慢慢滑坐在地上,背靠著門,感覺到雙腿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又要甦醒過來。

  不要……不可以……他不能這樣……他們兩個都是男人啊……

  突然,他聽見裡頭的史坦利發出一聲像野獸瀕死前從喉嚨吐出的咆哮,然後就是鬆一口氣的聲音。

  他開始緊張起來。

  史坦利接下來會做什麼?

  他會再進來找自己嗎?

  如果……他再進來找自己,自己會拒絕嗎?

  他有這個力量與勇氣去拒絕史坦利嗎?

  他豎耳聽著門裡頭的動靜,只聽到史坦利低聲咒罵了幾句,然後是沙發移動的聲音,接下來,史坦利好像跳上了沙發,最後就完全安靜下來。

  金宇恩坐在門外,感覺自己的心怦怦跳個不停,他甚至害怕門後的男人會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又坐了一會兒,才慢慢站起來,他本來想回浴室再洗澡,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只要一瞄到浴室,他的腦海裡就會出現剛剛的情色畫面,讓他再也無法若無其事地走進那個地方。

  最後他只有草草用身上的浴袍擦了擦頭髮,又換上睡衣,便爬上床睡覺。

  他看了看床頭上的時鐘,已經凌晨三點了。

  他的腦袋空白了幾秒,然後他才想到:不知道車子爆炸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他現在才想到?

  他發現自己拉起被子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但不是因為害怕。

  失控了。

  一切都失控了。

  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緒與理智,今天他才發現,自己引以為豪的自制力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只要史坦利在他身邊,他就會無法控制自己,而且他無法想像失控的後果,因為那太可怕了。

  父親與母親的例子,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教訓。

  父親無法控制自己的野心,所以做出背叛爺爺的傻事;母親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寧願做父親的地下情婦,生下他這個私生子。

  金宇恩閉上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果然不應該把那隻老虎留在身邊。


  金宇恩昨夜並沒有睡好,他厭惡地看著鏡子裡那張睡眠不足的臉孔,還有眼睛底下的黑眼圈。

  他歎了口氣,然後草草梳洗了一番。

  天已經亮了,他得振作起來去處理很多很多的事情,光是要應付昨天的車子爆炸事件、聞風而來的媒體,還有集團內對這件事情的質疑,就已經夠他頭疼了。

  在打開通往辦公室的那扇門前,他深呼吸一口氣,要自己鎮靜下來。

  昨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對於史坦利的去留,等今天白天的事情先忙完再說。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設,他推開門,馬上見到一副春光無限的畫面——

  兩座高級沙發被合併在一起,上面正躺著一個呼呼大睡的全裸男人。

  金宇恩簡直看呆了。

  這是怎麼回事?史坦利為什麼全裸地睡在沙發上?

  等他看到被隨意扔在地毯上的濕衣服,他才想到,昨晚史坦利離開浴室的時候是一身濕的。

  金宇恩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叫醒這只睡著的野獸?

  看著史坦利光裸健壯的身體,充滿結實肌肉的四肢與胸膛,有著六塊腹肌的平坦小腹,還有兩腿之間精神奕奕的勃發……雖然他知道男人早上都會有些生理反應,但史坦利的生理反應也未免太壯觀了吧?

  金宇恩發現自己的耳朵又熱了起來,他移開視線,不敢相信那麼大的東西能放進男人的身體裡……

  現在他十分慶幸史坦利昨天晚上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不然光看史坦利那壯觀的尺寸,他相信今天他不是下不了床,就是醒來發現自己在醫院裡。

  但是……他的目光忍不住又轉回史坦利的裸體上,和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同,史坦利的身體充滿了屬於男人的力與美,肌肉賁張,看起來孔武有力,這樣的男人要是強逼自己,不管自已怎麼掙扎也逃不了吧?

  金宇恩這樣想著,益發不解昨晚史坦利的行為。

  他一直以為史坦利是個只懂得用直線思考的動物,不會多想什麼,但如果硬要為史坦利昨晚的行為找一個解釋,那就是……他顧及到了自己?

  他的確是不願意和男人有親密關係——他甚至和女人都很少發展到這一步,雖然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根本不愛那些爺爺特意安插在他身邊的女人,她們多半都是其他大企業的第三代,說穿了就是為了利益的結合才來接近他的。

  可是他也很羞恥地承認,自己在史坦利狂野的性感魅力下,根本就沒有招架的餘地,甚至還有些享受在其中……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果然也燙了起來。

  真像個女人一樣!

  金宇恩轉過頭,回到房間裡抱了一大床被子,走出來往睡得正舒服的史坦利身上一扔。

  史坦利當然馬上就醒了過來。

  他張開眼睛跳起來,那床被子也從他身上落下,赤裸的身體一覽無遺。

  金宇恩後退了幾步,不太自在地轉過頭。

  史坦利看到金宇恩已經穿著整齊,又看看自己未著寸縷的身子,尷尬地笑了笑。

  「昨天衣服都濕了,穿在身上挺難過的。」

  金宇恩只是輕輕點了個頭,表示他知道了。

  史坦利抓了抓一頭亂髮,彎腰撿起幾件衣服,那些衣服濕了之後被他脫下隨意扔在地毯上,經過一晚已經皺得和梅菜乾一樣。

  「你先到裡面的房間去,我叫秘書幫你把衣服燙一下。」金宇恩總算說話了,但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還是不敢正視著史坦利。

  「昨天晚上……」史坦利試圖想要解釋。

  「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忙。」金宇恩打斷了他的話,逕自打開辦公室的門走出去。

  史坦利當然想追出去,但他才踏出大門一步,就聽見外面的女職員傳來一聲尖叫——雖然那尖叫聲中興奮的成份居多。

  史坦利瞪了一眼那位一面尖叫一面毫不客氣繼續瀏覽他身子的女職員,急急忙忙又退回辦公室裡,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他的,他就知道昨晚搞砸了。

  其實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原本只是要去看看金宇恩為什麼在浴室裡待那麼久,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誰知道當他走到浴室前,腦海裡就浮現金宇恩光裸著身子的模樣,理智就突然跑得無影無蹤,等到理智再回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快把金宇恩給吃了。

  真要命!他沒事幹嘛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

  他只是很單純地想要那個男人而已,為什麼他就是沒有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為什麼要顧慮那麼多,為什麼會怕這個男人從此離開自己的身邊?

  突地,一個答案在心中升起。

  不會吧……難道他愛上了這個男人?

  史坦利被這個答案嚇呆了,他就那樣光著身子站在總裁辦公室裡,直到可憐的女秘書推開門,見到他這副模樣然後發出尖叫——雖然那尖叫聲中,似乎還是興奮的成份居多。
  在十二樓的第一會議室裡,氣氛有些凝重。

  公司的主要幹部與大老們一大早就聚集在過裡,昨天晚上總裁的車爆炸一事,他們都知道了。

  這件事情鬧得很大,不但上了昨晚夜間新聞的頭條,今天舊金山的各家報紙也都以這件爆炸案作為頭條報道,一夜之間,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了金宇恩這個人。

  現在事件的主角,依舊維持著平淡的神情,靜靜地坐在主席的位子上,平靜的目光慢慢地掃過每一個人。

  這些人恐怕有一半都巴不得昨天晚上的那場意外能炸死他吧?

  這個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來,裴宇走了進來,這個年輕的男人是成叔的手下,而成叔則是當年和金喜良胼手胝足打下金氏江山的夥伴,也是集團裡資格最深的老臣,當初也是成叔要裴宇去把自己接回來的。

  只見裴宇手上捧著一疊資料,先向成叔說了幾句話之後,又轉身走了出去,領了三個人進來,其中兩個人穿著警察制服,另外一個人年紀較大,看起來約五十出頭,雖然沒有穿著制服,但看得出來是那兩個警察的上司。

  這三個人都是美國人,不會講韓語,因此在他們報告事發現場的情況時,是由裴宇在一旁做翻譯。

  現場大多數的人都懂英文,每個人聽了報告之後,有的搖頭,有的皺眉,有的只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時看著金宇恩。

  只見金宇恩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動,依舊一派從容,專心地聽著警察們的報告,偶爾還會問一兩個問題,彷彿昨晚被炸的不是他的車子。

  當報告完畢的時候,那位警察上司認真地對金宇恩說:「金先生,我們相信現在仍然有人想對你心不利,如果你有需要,我們可以派人保護你心。」

  金宇恩馬上想起了史坦利,但他只猶豫了幾秒鐘便露出微笑,然後點點頭。「那就麻煩您了。」

  他想,他不能再讓史坦利留在自己身邊,那個男人對自己來說太危險。

  就在他與警察們討論的時候,史坦利推開門走進來,他先是迅速掃了一眼會議室裡的人群,當他看到那三位警察的時候,微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三個人,尤其是沒穿警察制服的那一位,他覺得有些眼熟……他是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的?

  「艾佛烈克先生,那麼一切都麻煩你了。」全場唯一不受史坦利闖入影響的金宇恩,淡淡地喚回那位警察上司的注意。

  艾佛烈克不動聲色地將注意力轉回金宇恩身上,又交代了幾句,便帶著兩位警察離開。

  史坦利銳利的目光一直盯著那三個警察,腦袋裡浮現某種……危險的訊息。

  他想告訴金宇恩,但對方正在和其他人討論問題,根本容不得他插嘴,他只好乖乖地像往常一樣,不發一語地守在金宇恩身邊。

  金宇恩看似平常地和董事們討論事情,還有這場爆炸事件對集團的影響,但他一直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很多時候他雖然看著對方在講話,但全身的注意力卻放在身後的那個男人身上。

  他可以感覺到史坦利一直在看著自己,也能感覺到史坦利身上源源不斷的熱力籠罩著自己,還有他身上那種狂野的氣味……他以前不會注意到這些事情,總是把史坦利當成自己身邊的一個保鏢,只是偶爾喜歡吃吃自己的豆腐而已,但是經過昨天那件事情之後……

  「總裁?您不舒服嗎?」裴宇見到金宇恩的耳根子微微發熱,神情也不太對勁,以為他仍受到昨天晚上的爆炸事件影響。

  金宇恩很快振作起來,勉強把精神集中,但是沒多久他又感覺到那露骨的眼神注視著自己,那感覺好像自己是一絲不掛似的。

  他發現自己的雙腿竟在微微發抖。

  不要再這樣看他了……






總裁?」裴宇再次發現他的不對勁,出聲喊他。

  金宇恩突然用手撐住額頭,「對不起,我昨天晚上沒睡好;如果沒什麼重要事情的話,今天就到這裡為止,好嗎?」

  會議室裡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既然總裁都如此說了,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待在這裡。

  幾名老董事率顯瘓起來,還走到金宇恩的面前,狀似關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囑他多注意身體;有的董事則是看了金宇恩一眼,心中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麼;幾個晚走的幹部們,也上前對金宇恩安慰了幾句,想讓這位年輕的總裁對自己留下好印象。

  最後,只剩下成叔、裴宇,還有史坦利留在會議室裡。

  「總裁,您沒事吧?」裴宇關心地問,順道遞上一杯熱茶。

  但那杯熱茶還沒到金宇恩的手上,便被一隻大手搶過去。

  「史坦利?」金宇恩有些訝異地看著皺著眉喝下熱茶的男人。

  「這茶真難喝。」史坦利也皺著眉,他又喝了一小口,才拿給金宇恩。「拿去。」

  金宇恩也懶得理他,反正史坦利就是這樣粗魯又不顧他人想法的個性,他只是揮揮手,示意自己不想喝。

  倒是裴宇見到史坦利這樣的舉動,眼裡閃過一抹未知的的光芒。

  他從史坦利手上收回茶杯,轉身間不經意地看了成叔一眼。

  成叔呵呵笑了起來,「宇恩,真不愧是高價請來的保鏢,連一杯茶都要幫你嘗過才安心?」

  金宇恩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史坦利,只見他還在皺眉咂嘴,似乎很討厭東方茶那種獨特的苦味。

  史坦利是因為擔心茶有問題,所以才搶過去替他先喝一口試試看的嗎?

  雖然金宇恩覺得史坦利不太可能會注意到這麼細微的地方,但看著史坦利皺眉咂嘴的模樣,就像一隻吃到苦東西不斷吐舌頭的老虎,那模樣竟有些可愛,令人感到溫馨。

  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暖了起來,在他這二十幾年的歲月裡,從來沒有這樣溫暖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全身都顫抖起來。

  他竟然就那樣愣愣地看著史坦利咂嘴的模樣,看著他那粉紅色的舌頭與性感的嘴唇,然後感到全身發熱。

  成叔這時輕咳了一聲,不明白金宇恩為何如此失態?

  也許是因為昨夜的驚嚇還沒有恢復過來吧?

  金宇恩畢竟太年輕了……

  「宇恩,你沒事吧?」成叔的語氣充滿關愛,就像一個慈愛的長者一樣。

  金宇恩從失態中回過神來,趕緊掩飾地笑了笑。

  他到底是怎麼了?今天怎麼會這麼失常?

  「宇恩。」成叔拍拍他的肩膀,「有什麼問題直說無妨,你知道的,我也算是從小就看著你長大,拿你當自己的孫子一樣看待;要是你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別說成叔心裡會難過,對你爺爺,我也無法交代。」

  金宇恩感激地看著成叔,輕輕點了點頭。

  對於他而言,成叔甚至比金喜良更親近自己。

  金喜良……與其說是他的爺爺,倒不如說是一個和他有血緣關係的老人。金喜良從來沒有像成叔這樣對他和顏悅色,幾次見面,他只見到一個臉上毫無表情的老人家,那不時打量自己的眼光,根本不像在看自己的孫子,倒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董事長在面試一個員工。

  金宇恩心裡輕輕歎口氣,也許他的一輩子就是這樣了。

  他不屬於自己,也不屬於任何人,他的身體、他的一生,甚至連他的心,都屬於金氏集團。

  他站起身離開會議室,史坦利當然也跟著出去,只是史坦利關上會議室的大門前,不著痕跡地望了一眼正側著頭聽裴宇說話的成叔。
  和平常一樣,金宇恩今天的行程也是滿檔,昨夜的車子爆炸事件雖然鬧得很大,但在集團內部,大家還是非常井然有序地工作著——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史坦利百無聊賴地陪著金宇恩開會,好不容易等到會議結束,史坦利伸伸懶腰,正想著終於能鬆一口氣的時候,會議室外頭突然走進來兩個高頭大馬的外國人,一個是金髮的男子,看起來相當年輕,另外一個黑髮的男子看起來則有四十多歲,從他們僵硬的肢體語言以及警戒的神情,他知道這兩個人是便衣警探。

  果然,黑髮男子走向前,向正準備起身的金宇恩自我介紹:「金先生,您好,我是艾烈克先生派來的。我叫布萊克,這位是我的搭擋,叫作傑克曼。」

  金髮的男子神情嚴肅,對著金宇恩微微頷首。

  「那麼,以後就麻煩你們兩位了。」金宇恩站起來,分別和兩位警探握了一下手。

  史坦利突然一把拉過金宇恩,把他拉到會議室的角落。「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是警察署長派來保護我的。」金宇恩平靜地看著史坦利。

  「保護你?我才是保護你的人,你不要搞混了!」

  史坦利氣金宇恩竟然不信任自己。

  「聽著,史坦利,我很感謝你昨晚救了我,但是這兩位比你熟悉這附近的地理環境還有舊金山的幫派勢力,他們比你更適任保護我的這份工作。」

  「胡說八道!他們會像我一樣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身邊嗎?」

  「可以。」金髮的傑克曼聽見了史坦利的疑問,替金宇恩回答。

  「這位先生該怎麼稱呼?」黑髮的布萊克走上前,想要表示友好地伸出一隻手,但史坦利卻視而不見,布萊克只好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地又把手收回來。

  反正這種場面他看多了,總是有些自以為是的人,認為自己做的絕對要比他們好;但事實總是證明,這些自大的人常常就是把事情搞得更糟的罪魁禍首。

  「嗯!他們不能幫你的。」史坦利又說。

  「不要這樣叫我。」金宇恩惱怒史坦利在別人面前這樣沒大沒小地亂叫。

  「這位先生好像不是很信任我們?」布萊克露出客套的笑容。

  「是,我當然不信任你們。舊金山的警察署長?不就是那個三個月前才在情婦家裡中風的老色鬼嗎?還有你們署長下面的秘書,上個月也因為貪瀆案被踢出去。再來,舊金山去年的十大通緝要犯,你們逮到了幾個?好像一個都沒有?倒是聽說今年的通緝犯名單又加長了是吧?」

  史坦利說得滔滔不絕,布萊克卻是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另外一個金髮的小伙子則是有些訝異,因為他年紀還輕,剛進入舊金山警察總署服務沒多久,還不知道這些內幕醜聞。

  「這種人能做好保護工作?」史坦利露出鄙夷的抻情,然後又把目光轉回金宇恩身上。「嗯,我是認真的,他們不能保護你,只有我可以。」

  金宇恩看著他,眸光又變得深邃起來。

  為什麼史坦這麼執著要親自保護自己?

  心裡這種溫暖的感覺又是什麼?

  他的心為什麼開始狂跳起來?

  「嗯?」史坦利不確定地喊了一聲,然後失望地見到金宇恩別過了頭。

  對不起,史坦利。

  我不能再讓你留在我身邊,因為只要有你在,我就無法控制自己,所以我只能犧牲你。

  明明在很久之前,他的心裡就不曾有過「歉疚感」這種東西,可是當他別過臉,間接地拒絕史坦利的時候,他卻對史坦利感到愧疚。

  這讓他一向平靜無渡的心,微微不安起來。

  「什麼,你再說一次——」

  當史坦利第二天知道金宇恩拋下他,和那兩個無能的警探到西雅圖的時候,氣得差點把整個總裁辦公室給炸了。

  被史坦利的吼聲吼得眼冒金星的小秘書躲在辦公桌後頭,淚眼汪汪,好怕自己會被這只發狂的野獸撕咬得體無完膚。

  嗚,總裁怎麼會把這麼危險的男人留在這裡?

  「他什麼時候走的?」又是一聲怒吼。

  沒有人回答。

  史坦利氣得到處尋找小秘書的影子,最後在辦公桌的一角發現了一隻抖個不停的高跟鞋。

  他走過去,一把拉出開始尖叫的小秘書。「別叫啦,再叫我就奸了你!」

  小秘書連忙閒嘴,但身子還是抖得厲害。

  「我問你,他什麼時候走的?」

  小秘書抖了半天,才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今、今天一大早就、就走了……總、總裁特地交代,不要告訴你……」

  「他去哪裡?」

  又是一聲怒吼,小秘書終於被嚇哭了。

  史坦利煩躁地拎起她,用力搖了搖。「別哭!要哭也等說完話再哭!」

  小秘書馬上深呼吸一口,不敢再哭。

  「總、總裁去西雅圖了。」

  「去幹嘛?」

  「看前任總裁,聽說他已經病危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史坦利隨手就把小秘書扔在地上,轉身就走。

  媽的,一定有問題!

  那老頭子病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為什麼今天特地把金宇恩叫過去?難道是要交代遺囑?

  金宇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險?

  在他身邊的人,都是因為各種利益衝突,才會暫時按兵不動,但要是有人忍不住了,採取攻擊,那麼接下來的一連串效應……而且那個笨蛋就那麼相信警察嗎?這年頭警察貪污的錢比他們賺的薪水還多,他們是最容易被收買的,只要幾個錢就會把槍轉個方向,對著原來的主子開槍。

  史坦利一面咒罵著,一面快步跑下樓,騎上自己的重型機車飛奔而去。

  可惡、可惡……金宇恩居然這麼不信任他!

  昨天晚上還特地把他支開,原來就是為了要逃開他!

  他還自作多情地以為是自己太過主動的求愛讓金宇恩嚇到,所以他才乖乖退一步。

  昨天晚上臨走前,他還特地又檢查了一次金宇恩房間附近的保安,這才放心離去,誰知道——

  「可惡!姓金的,下次我再見到你,一定把你吃干抹淨!」

     

  西雅圖 華盛頓大學醫療中心

  金宇恩在醫療中心的特等病房裡,看著全身插滿各種管子的金喜良。

  與其說他還活著,不如說只剩下一具隨時會停止心跳的殘破身軀。金喜良的身子是那麼瘦弱,彷彿眼前只是一個有著微弱心跳的術乃伊。

  金喜良自從肝臟嚴重衰竭陷入昏迷被送入這裡後,一直沒有清醒過來,他的心臟也不好,腎也很衰弱……總之,身上的器官差不多都已經用到了盡頭。

  據說本來已經找到了合適的器官移植,但在運送的途中,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那艘運送器官的船隻無緣無故地沉了,連帶地連能移植的器官也沉入了大海裡。

  一般來說,要尋找到合適的器官移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下子要進行肝臟、心臟與腎臟各種器官同時移植,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金喜良卻過麼快就找到了三個合適的器官……想必動用了不少的金錢與關係吧?

  這幾天,金喜良的情況惡化得非常迅速,他的血壓開始降低,因為年老力衰,時間又拖得太久,他已經無法承受任何手術了,所以即使現在又找到合適的器官,也已經於事無補。

  總而言之,這位曾經風光一時的老人,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風息吹斷他最後一絲微弱的生命之光。

  金宇恩看著他,心想自己將來是不是也是這副模樣?

  一個人孤伶伶地躺在這兒,不知道這一輩子到底是該驕傲還是該懊悔?

  他突然有一種心慌的感覺,這是第一次他對自己的人生產生質疑。

  他真的要接受金喜良一手的安排,從此扛下金氏的重擔嗎?

  以前,他是無法選擇,可是現在金喜良已經在死亡邊緣,無法再操控他的一生了,不是嗎?

  「總裁。」門外突然傳來醫生的叫喚。

  金宇恩嚇了一跳,他為自己剛才居然有那樣的念頭而感到吃驚。

  他以前總是逆來順受,從來不去問為什麼,可是現在他卻開始思考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這樣想?

  是因為史坦利嗎?

  金宇恩搖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個荒唐的念頭。

  他跟著醫生走出去,臨走前,他回頭又看了一眼仍舊昏迷不醒的金喜良,心裡想著,不知道老人年輕的時候,是否曾留下過什麼遺憾?

  而自己……也要這樣孤單地度過一生嗎?

     

  穿著白袍的醫生把金宇恩帶到醫療中心一樓,走出了醫療中心又領著他往一處較偏僻的角落走去。

  警察署派來的兩位警探仍跟在他的身邊,這時布萊克忍不住發問:「醫生,請問你要去哪裡?」

  醫生回過頭,一臉嚴肅。「前面就是醫療中心專屬的研究大樓,院長與副院長都等在那裡,準備為金先生做更進一步的報告。」

  布萊克心裡嘀咕著:不就是個快死的老人嗚?何必這麼大費周章?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看看遺囑裡寫些什麼吧!

  沒多久,醫生將三人帶到一棟只有七樓的太樓,大樓看起來有些舊,應該是醫療中心最早期的建築物之一。

  醫生帶著他們上了三樓,進入一間會議室,裡頭的桌上擺滿了資料,卻空無一人。

  「奇怪……難道是被主任叫走了……」醫生皺皺眉,走到桌前的電話,撥了一通內線電話,講了幾句話之後,他沉默地掛上電話,然後回頭對三個人解釋:「實在很抱歉,剛剛實驗室出了一點小問題,副院長不得不去處理一下;院長則是剛剛被主任叫走了,好像是有重要的病人要辦出院手續,院長必須在場。」說完,他不太自在地搓了搓手。「請你們三位先坐一下,我去催他們動作快點,要是耽誤到總裁的時間,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看著穿白袍的醫生匆匆忙忙地離去,金宇恩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將自己的疑惑告訴布萊克。

  布來克笑了笑,「總裁,您放心,我們的人都在附近,萬一有什麼事情,很快就能過來幫忙。」

  聽布萊克這樣說,金宇恩暫時放下了心,但心裡還是有種隱隱的不安。

  奇怪,以前史坦利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從來不會感到不安,倒是不耐多一些。

  他覺得史坦利很囉唆,每天都向他抱怨這樣的曰子不健康,早上起床就是不斷開會,晚上則繼續去參加宴會,長期下來會把身體搞壞。

  一個大男人這樣囉唆,老實說,金宇恩一開始還挺反感的,現在想起來,卻覺得這樣率真的男人有些可愛。

  他現在應該已經走了吧?

  今天早上他臨走前,特地交代自己的秘書,把一張美金五十萬的支票交給史坦利。

  雖然史坦利看起來不喜歡用大腦,但他看到那張支票,應該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

  雖然史坦利總是說,他保護金宇恩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他的人,但…… 金宇恩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給他想要的東西……所以,就用最冰冷卻也是最實用的金錢來代替自己吧。

  金宇恩就那樣坐在椅子上,頭微微歪著,眼睛望著窗外明亮的天空,眼神看趁來很幽遠,臉龐呈現出一種連他自己都不知曉的柔和線條,就像是在戀愛中的人,思念著自己的愛人一樣。

  布萊克在研討室裡無趣地踱了幾圈,不經意看見金宇恩這副模樣,也不禁看得呆了。

  原來這位總裁也會有這麼溫柔的時候?

  另外一位警探——金髮的傑克曼,仍然是一臉正經的表情,只有在瞄過窗台外的時候眼神黯淡了一下。

  「布萊克,情況好像不太對。」傑克曼突然說。

  「怎麼了?」布萊克的神經也緊繃起來。

  傑克曼雖然年輕,但卻一直是他信任的好夥伴,他相信他的直覺。

  「我們的人……」傑克曼指指窗台外,「好像有問題。」

  布萊克湊到窗邊,看了半天卻沒發現什麼端倪,這時傑克曼說他要出去看看,布萊克也不疑有他。

  但是當傑克曼過了十分鐘都還沒有回來後,布萊克終於感覺到事情不對了。

  「總裁!我們快離開這裡!」身為警探的直覺讓他察覺到這很可能是個陷阱。

  果然,當他們從逃生梯跑到樓下的時候,不但大門鎖死了,每扇窗戶也都被封得死死的,連一隻螞蟻都逃不出去。

  就在布萊克拿起槍對著大門精密的電子鎖射擊的時候,他發現四周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了……那溫度高得不像話,絕對不是因為他緊張所以身體才發熱的。

  火!那些人想用火燒死他們。

  「總裁,快回三樓,千萬不要坐電梯!」布萊克回頭要金宇恩跑回三樓,看情況火是從一樓開始燒的,而且他已經看見窗外竄出的火光,燃燒速度之快,應該是用化學藥劑引燃的,說不定是炸藥……

  金宇恩從原路跑回去,才到二樓,就聽見樓下傳來一聲轟然巨響。

  他嚇了一跳,差點在樓梯上滑倒,幾天前自己的車子被炸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

  又是那些人嗎?

  那些保護他的警探與便衣警察呢?

  難道他們都遇害了?還是他們其實也是被人收買的殺手?

  金宇恩回頭往下望,只見一樓已經淪為火海,不知布萊克是生是死。

  刺鼻的濃煙帶著強烈的化學氣味湧上,他摀住口鼻,繼續往上跑,但是當他跑到四樓的時候,卻發現四樓的逃生門被堵死了。

  無路可走之下,他只好先離開狹窄的逃生樓梯,又回到三樓,試圖想要找出逃生的路線;令他失望的是,每一個房間的窗戶都已經鎖死了,而且房間內的東西早就被搬空了,看來早就有人在這裡設下陷阱,等著他自投羅網。

  四周的氣溫越來越高,他開始熱得流汗,他伸手抹去臉上的汗珠,卻不驚慌。

  他就要死在這裡了。

  他其實也不是那麼怕死,反正每個人到這個世界上遲早總是會死的,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特別的遺憾,反正他的一生早就被安排好了,就算現在不死,他也早就預見了自己的將來,一點刺激與期待都沒有。

  只是……被燒死是一種很痛苦的死法,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被人一槍打死,或是喝下毒藥然後睡死過去,永遠不再醒來。

  看來要置他於死地的人,真的很恨他。

  金宇恩自嘲地笑了一下,都死到臨頭了,他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

  不知道明天的報紙上會怎麼寫?

  不知道史坦利知道他死了,會不會氣得痛罵他是個大笨蛋?

  很有可能。

  可是為什麼他現在腦海裡浮現的畫面,除了一個男人在大吼大叫罵著他是笨蛋之外,還有那個男人滿臉氣憤的淚水……

  史坦利會傷心嗎?

  他會為自己流淚嗎?

  他會替自己報仇嗎?

  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只有史坦利是真正關心他的?

  耳際傳來好幾聲的爆炸聲,他也無暇去管了。

  他就要死了。

  過往的回憶像跑馬燈一樣不斷湧上,而其中佔據最多畫面的,竟是一個像野獸一樣的男人的喜怒哀樂……

  金宇恩絕望地閉上眼,心裡突然又升起一股他無法理解的歉疚。

  「對不起,史坦利……」

  對不起什麼?他也不知道。

     

  當史坦利趕到華盛頓大學醫療中心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棟燃燒中的大樓。

  他就知道,只要他不在就一定會出事!

  他拋下右手的大袋子,焦急地在裡頭翻找了一下,拿出幾顆燃燒彈,又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火勢已經將整個一樓完全吞沒,他根本找不到地方進去。

  該死的!火勢這麼大,不知道那個混蛋被燒成木炭了沒?

  史坦利找了一扇一樓的窗戶,丟進去一顆燃燒彈,炸彈爆炸後瞬間將四周的空氣都燃燒殆盡,火焰沒有氧氣,一下子委靡了下來,他算準這個時機,扛起左手的火箭筒,轟的一聲連窗戶帶牆地轟破一個一人寬的大洞。

  趁著火焰還沒熾盛之前,他敏捷地跳進去。

  他的,裡頭熱得像烤箱一樣,才進去沒多久他就全身大汗,脾氣也跟著暴躁起來。

  那死小子要是還活著,看他怎麼修理他!

  可是見到火勢這麼猛烈,他心中也不免做了最壞的打算。金宇恩是不是已經遇害了?

  腦袋裡瞬間浮現出金宇恩各種可能的死法,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第一次感到慌張與害怕。

  他很怕他找到的將是一具屍體。

  該死的!

  史坦利從一樓找到二樓,身上好幾處差點被火灼傷,肩膀也被剝落的石塊砸出一些皮肉傷,但對皮厚肉粗的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確定金宇恩也不在二樓之後,他匆匆趕往三樓,一出樓梯口,他就見到一個人趴在地上。

  在那一瞬間,史坦利的心臟突然一陣緊縮,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死了嗎?

  史坦利拋下左肩上的炮筒,全身無法控制地發抖,慢慢在金宇恩的面前跪了下來。

  他死了嗎?

  他真的死了嗎?

  他的心為何痛得像是被人緊緊捏住一樣,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可能是真的。

  金宇恩不能死!

  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千里迢迢追到這裡來,他居然不等自己就死了?

  混蛋!該死!

  史坦利含著壓抑的淚水,顫抖地將金宇恩的身子翻過來。

  只見他臉上滿是汗水,柔細的髮絲被浸濕了,一綹一綹地貼在光潔的額頭上。他的臉色泛紅,呼吸有些急促

  呼吸?他還在呼吸?

  「金宇恩!」史坦利猛地大吼一聲。

  好樣的,居然裝死來欺騙他的感情!


  第八章

  意識漸漸陷入昏迷的金宇恩聽到有人生氣地喊著他的名字,身子本能地縮了一下,然後慢慢張開了眼睛——

  「史坦利?」

  金宇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不然怎麼會見到幻影?

  「史坦利?」他又喚了一聲。

  也許是上天可憐他,讓他在生命的盡頭,再看這個男人一眼……

  「史坦利,對不起……」他垂下眼,主動攀住史坦利。

  這幻覺好真實……他甚至能感受到史坦利身上熱燙的體溫幾乎要把自己灼傷……

  史坦利愣住了。

  體內的獸性猛地甦醒過來,之前一直累積的氣憤與擔憂,在這一刻完全爆發開來,化為瘋狂的佔有慾。

  他絕對絕對不會再放開金宇恩了!

  身體深處的野獸醒了過來,叫囂著現在就讓金宇恩成為自己的人,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記號。

  他興奮地低吼了一聲,狂野地吻住意識還不太清楚的金宇恩,霸道的舌長驅直入,貪婪地不斷索取。

  金宇恩猛地清醒過來,這不是夢!

  他開始掙扎也覺得氣惱,都已經什麼時候了,這隻野獸為什麼滿腦子還是想著這種事情?

  「史坦利!」他紅著臉試圖推開他,但凡氣喘吁吁的指責對失去理智的史坦利而言,只會更加激起情慾而已。

  「啊——放開我!」這到底是怎麼同事?

  跟前的史坦利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只是自己想像中的幻覺?

  史坦利根本不管金宇恩的掙扎,好幾次想要吻他卻被躲過之後,不耐煩的獸性被激起,他猛地撕裂金宇恩身上的衣物,粗魯地用殘破的布條綁住金宇恩的雙手,然後將他的雙手高舉過頭,用一隻手輕易地壓制住。

  他的另外一隻手毫不留情地撕裂金宇恩身上僅存的衣物,露出他結實並且優美線條的胸膛;因為熾熱的溫度,上頭已經沁出了柔潤的汗珠,散發著誘人的光亮。

  好美!

  史坦利的目光更加熾熱,他低下頭,像老虎一樣伸出舌頭盡情品嚐自己的獵物,先是纖細的頸子,再來是鎖骨,再往下是因為亢奮與恐懼而挺立的乳尖,史坦利不客氣地用牙齒輕咬下去,感覺到金宇恩的身子顫抖了一下。

  「不……不要……啊……」金宇恩的喘息變得急促,雙手也不斷掙扎,卻掙不開那像鐵鏈一樣銬著自已的大手。

  現在是怎麼回事?史坦利在對自己做什麼?

  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好像被一隻老虎壓在身下,完全沒有辦法逃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老虎流著急色的垂涎,追不及待地想要佔有自己。

  金宇恩不安的扭動與反抗都只是讓史坦利更亢奮而已,他的下身已經堅硬無比,看著金宇恩羞憤的模樣,更激起他前所未有的保護欲。

  一旦野獸認定了自己的伴侶,就會義無反顧地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而野獸保護自己對象的方法就是佔有對方,讓對方身上留下自己的氣味,這等於是召告其他人,這個人已經是自己的所有物。

  他要金宇恩!他要保護他!

  同時他也要佔有他,讓這個男人裡裡外外都是屬於自己的,誰也不能奪走。

  當他不顧金宇恩的反抗將自己的灼熱挺入的時候,金宇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喊還是在呻吟?

  太過強烈的刺激與快感讓他無法分辨現實與幻境,雖然身體在疼痛著,可是那種與另外一個人合而為一的快感卻讓他無法自拔。

  他的身體不斷地顫抖,口中跟著史坦利的節奏呻吟著,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出來,可是那不是因為害怕或是疼痛,而是因為一種不知所措的快感與羞恥。

  「恩……你是我的……」在瘋狂的律動中,史坦利咬著他的耳朵不斷說著。

  金宇恩深刻地感覺到史坦利不斷在自己身體深處律動著,溫暖的血液流了出來,讓兩人的結合更加順暢。

  金宇恩哭喊到嗓子都啞了,他無助地側過臉,讓自己的眼淚落到地面上。

  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

  史坦利知道自己傷了他,卻沒有辦法停下來,慾望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只能順從本能,摧殘這個男人的身體。

  不一會兒,金宇恩無聲地張開唇,沙啞的嗓子再也喊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像個破娃娃一樣,任由這隻野獸蹂躪玩弄。

  史坦利這時空出一隻手,伸向他的兩腿之間,粗魯但又有技巧地撫弄著。

  金宇恩渾身打了一個顫,淚眼朦朧地張開眼,當他看見史坦利的眼神時,整個人都震住了。

  他那如猛獸般的雙眼裡寫滿了熾熱的佔有慾,那樣的眼神幾乎要讓金宇恩與身旁的火焰一起燃燒起來。

  他……不怕死嗎?

  在這樣危急的時刻,他沒有逃跑,反而急著讓自己成為他的人……

  心裡浮現出一種異樣的感覺,金宇恩說不出來那是感動,還是一種被征服的臣服。

  他一直以為自己這一生只屬於金氏,不可能屬於自己或是任何人,但是在剛剛那一刻,如果他的雙手沒有被綁住,他應該會緊緊抱著史坦利的身體,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他。

  他無聲地張開嘴吶喊著史坦利的名字,然後達到了連自己都訝異不已的高潮。

  高潮中的身子不斷痙攣,史坦利感覺到自己被逼上了巔峰,他沮喪地低吼一聲,雖然不甘心就這樣草草結束,但是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將所有的慾望傾瀉而出。

  兩個人都喘著氣,因為四周的高溫,汗珠不斷從額上、發上落下,一滴一滴融合在一起。

  發洩過後,消失的理智又回到腦中,當史坦利看到被自己蹂躪到昏過去的人時,在心中狠狠罵了自己上千次。

  該死的!他又做了什麼?

  他匆忙地抽離自己,心驚地看著金宇恩。

  金宇恩的身上滿是被他粗暴捏出的瘀青,他的唇更是被咬破了,上面還染著未干的鮮血,那張清秀的臉龐沾滿了淚水與汗液。即使已經昏了過去,他整個人還是在微微地顫抖著。

  他怎麼把他折騰成這個樣子?

  他是來救他的啊!

  雖然在剛剛的激情中,他有一種要死也要兩個人死在一起的覺悟,但是當他看見自己居然把金宇恩折磨成這個樣子,心裡的愧疚反而更讓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保護這個男人,即使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史坦利脫下身上的皮外套,將金宇恩裹起來,然後抱在懷裡。

  他環顧四周,發現火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高熱的溫度讓他的汗水不斷滴落,他不耐煩地抹去,然後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看來這次真的逃不掉了。

  都怪自己選在這種時候發情……不過,在他闖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有打算一定要活著出去。

  他看了看懷裡的男人,歉疚她低語:「對不起……」

  看來,我們要一起葬身火窟了。

  早知道會死得這麼慘,之前應該要好好享樂一下才是,至少也要和金宇恩多做幾次……才做過一次他就要死了,真是不甘心!

  史坦利突然間覺得腳下的地板有些鬆動,他抱著金宇恩往後退了幾步,沒想到鬆動的地板一下子整個破裂開來,兩個人就從那破洞中直直從三樓掉到二樓,又因為重力加速度,二樓被火摧殘得差不多的地板居然也跟著陷落;史坦利咬著牙,用自己的身子護住金宇恩,又從二樓掉到了一樓。

  「他的……」史坦利覺得自己的骨頭好像都摔斷了。

  為了要保護金宇恩,他幾乎動也不敢動,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從三樓掉到一樓,身上被燙傷、摔傷的地方痛得他齜牙咧嘴的,但他最關心的還是懷裡的人有沒有受傷?

  就在他低下頭檢查金宇恩是否受傷的時候,他見到兩人趴著的地板也開始鬆動了。

  上帝,不會吧?

  那句送給上帝的三字經還沒罵出來,他和金宇恩又一起往下掉落。

  出乎意料地,一樓的地板下面是沁涼的空氣,一下子讓史坦利的頭腦清醒不少。

  地下室?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史坦利趕忙抱著金宇恩爬起來,發現這個地下室裡居然完全沒有受到火舌的侵襲,裡頭的空氣雖然因為上頭的大火而微微升高,但還是有著絲絲的涼意。

  史坦利欣喜若狂,他看著懷裡的人,正想說些什麼,卻在見到金宇恩臉上幾道輕微的刮傷之後,懊惱地咒罵起自己來。

  可惡,還是讓他受傷了!

  他更加小心地抱著他,在地下室找到一處角落躲著。

  只要等大火熄滅,他就可以帶著金宇恩離開。

  上頭的大火繼續熊熊燒著,史坦利心疼地看著依然昏迷的金宇恩,粗長的手指在他沾滿汗水與血液的臉蛋上摩挲著。

  他很想吻他,但是他不敢,因為他已經把他傷得很重了。

  雖然能不能真正平安逃出去還是問題,但是史坦利已經開始害怕金宇恩張開雙眼的時候,自己會被他討厭。

  沒有人會喜歡被強暴的感覺,自己卻因為在生死關頭的激動而強要了他……

  「嗯,我該怎麼辦?」

  史坦利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為什麼明明是自己最不想傷害的人,最後卻被自己傷得最重呢?

     

  金宇恩清醒過來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仍是活著的。

  他全身都好痛,連張開眼睛都覺得眼皮在痛,耳邊有著巨大的聲響,那嗡嗡的機械聲音震得他耳朵也好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震耳欲聾的風聲裡,他好像聽見了史坦利的聲音——

  「他的!不讓我上去,我就炸了你的飛機。」

  「你還敢說,當年在希臘要不是我,你現在只剩下一隻手而已。」

  「我管你要花多少錢?總之讓我上去!」

  他似乎還聽見有人在哀求著,但距離太遠,他只能聽到模糊的聲音,不知道那個人到底在說什麼。

  「媽的!你再囉囉唆唆的,我先把我幹掉,自己再把飛機開走。」

  這句威脅成功地讓抱怨的人住了嘴,然後金宇恩便感覺到自己被移動著,似乎是有人正抱著他走路。

  他努力眨了眨疼痛的眼皮,朦朧中見到史坦利滿是鬍渣的下巴,還有他脖子上跳動的喉結。

  他沒死嗎?

  他想開口問史坦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張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嗓子就像是完全啞掉了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想動動身子,卻發現全身痛得連動都動不了,他整個人像是被一台卡車輾過一樣,好像每一根骨頭都被壓得粉碎,連肌肉也不聽使喚。

  然後他發現自己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

  疲累的他只好又閉上眼睛,在意識陷入昏迷前,他感覺到史坦利抱著自己身體的手臂突然一緊。

  「嗯,別怕。」

  只是這樣輕輕喊著他的名字,就讓他安心了下來。

  史坦利身上熾熱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過來,他深吸幾口氣,聞到一些淡淡的火藥味還有史坦利身上的氣味。

  於是他輕輕牽動破裂的唇角,露出一個幾乎令人察覺不到的笑容。

  如果這是死亡前會見到的幻影,那麼死亡似乎也並不是一件太壞的事情。

  至少,這樣他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史坦利抱著金宇恩躲在地下室,耐心地等待樓上的大火燒完後,才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從地下室爬出來飛快離開現場。

  他知道金宇恩留在舊金山太危險,所以一把人帶上自己的車,他就往那個人的家裡直奔而去。

  到了舊金山的高級別墅區,他蠻橫地把吉普車直接開進一戶佔地廣闊的人家,庭院裡還有一個專有的停機坪,上頭停著一架昂貴的私人專用小飛機。

  「歐納西斯,你給我出來!」史坦利一面嘁,一面粗魯地把車子緊急剎車停在游泳池面前,發出刺耳的聲音。

  房子裡頭沒有回應。

  史坦利跳下車,從車子裡拿出另外一個火箭筒扛在肩膀上。「我數到三,你再不出來,我就轟了你的別墅。一——」

  他才數到一,一個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便匆忙從屋子裡跑出來,男子長得很普通,粟色的頭髮、灰藍色的眼睛,身材有些消瘦,跑出來的時候還上氣不接下氣的。

  「史坦利,你瘋啦?」歐納西斯睜大了眼看著這位擾人清夢的不速之客。

  「飛機借我。」史坦利放下火箭筒,把金宇恩從車上抱下來。

  「你要用我的飛機做什麼?」歐納西斯繼續瞪大著眼,然後看了一眼史坦利抱在懷裡的人。

  只見史坦利佔有慾極強地把金宇恩摟得更緊,還用力瞪了一眼歐納西斯。「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啊?」

  歐納西斯心裡嘀咕著:是沒看過你這麼寶貝一個女人嘛!

  他要是知道史坦利懷裡抱的是一個男人,只怕眼珠子會當場掉下來吧。

  「飛機借我!」史坦利又說一次。

  「你要做什麼?」

  「去紐約。」

  」紐約?幹嘛一下子跑那麼遠,而且幹嘛要坐我的飛機去,你又不是窮到沒錢買機票。」歐納西斯滿臉疑惑。

  「你他的一定要那麼囉唆嗎?你是要親自開著飛機送我們過去,還是我自己開過去,然後在紐約找個地方把你的飛機便宜賣掉?」

  「你敢!這架飛機可是去年最新型的,價值……」

  「捨不得就快點上去,我很急。」史坦利也沒什麼耐心了,那些人在火災現場找不到金宇恩的屍體,一定會加派更多人手來追殺他的。

  「可是……」

  「他的,不讓我上去,我就炸了你的飛機!」

  「喂喂喂,你不要無理取鬧。」

  「你還敢說,當年在希臘要不是我,你現在只剩下一隻手而已。」

  「我……」歐納西斯囁嚅起來。

  三年前的確是史坦利救了他一命,讓他和老爸的船免於被愛琴海上的海盜搶劫。

  可是……這一趟飛下來油錢可不少。

  雖然他老爸是希臘船王,但最近他花錢實在花得太凶了,為了換新型的私人客機,上個月才花了一百萬美金,這個……

  「我管你要花多少錢,總之讓我上去。」史坦利等得不耐煩了,作勢要拿火箭筒把飛機門給炸開一個洞。

  「等等,不要轟我的飛機!」歐納西斯驚慌地喊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他的飛機才剛裝滿油耶,這一轟下去不只他的飛機完蛋,這整棟別墅也會跟著泡湯好嗎?

  「好好好,我載你去紐約。」歐納西斯歎口氣,終於妥協。

  唉,為什麼他偏偏欠這個人一條命呢?
第九章

  金宇恩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史坦利逼著歐納西斯開著他的私人專機飛到美國東岸的紐約,以躲避西岸那些人的追殺。

  可是接著他就發現金宇恩開始發高燒,他又不能送他到醫院,因為只要有住院紀錄,那些人很快就會查到他的行蹤;所以他只有壓著歐納西斯動用私人關係,請來最好的醫生,天天到他暫住的公寓報到,替金宇恩看病。

  醫生說金宇恩只是因為過度驚嚇與疲累,還有傷口有發炎的情況,所以才會高燒不退,一直昏迷。

  雖然醫生建議這種危急的情況最好送醫,但史坦利想了很久,還是拒絕了。

  他寧願自己照顧金宇恩,也不要再讓他暴露在危險之下。

  於是他一個大男人三天來不眠不休地照顧一個病人,餵藥餵水、清潔身子統統一手包辦。

  史坦利雖然是個粗人,但也有一些照顧人的經驗,以前他住在孤兒院的時候,常常幫著院長照顧那些小毛頭。

  當他擰著濕毛巾,細心地擦去金宇恩臉上的汗水時,心思忽地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像這樣擰著毛巾,照顧一個紅髮的小女孩。

  小女孩和他一樣是孤兒,他也很喜歡小女孩,只是那個時候年紀還小,所謂的「喜歡」都是用一些欺負的手段來引起對方的注意。

  紅髮的小女生常常被他欺負,甚至被氣哭,但是她從來不曾跑到院長面前去說他的壞話。

  有一次,紅髮小女生發燒,大人們照顧著她,年紀還小的他也會擔心,在半夜裡偷偷跑去看她,然後拿起毛巾擰乾,學著大人的模樣為她擦去臉上因為發燒而冒出的薄汗。

  後來,他們都長大了,和一般的少男少女一樣談起了戀愛。

  再後來……他離開了孤兒院,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

  為什麼現在突然想起這些好久不曾想起的往事呢?

  這時,金宇恩喃喃地囈語著,用著史坦利聽不懂的語言斷斷續續地說著話,他想,那應該是韓語,在那一連串陌生的語句裡,他只聽得懂兩個音節——媽媽。

  全世界的語言對母親的稱呼都是一樣的。

  金宇恩在囈語中常喊著「媽媽」,那無助的語氣讓史坦利聽得心都揪在一起。

  在接近金宇恩之前,他大略知道他的過去,知道他的父親很早就去世,母親也在他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孤單的他後來被金喜良接走,培養成金氏的接班人。

  雖然他過的是寬裕的生活,但是有錢人對於所謂的親情似乎總是很排斥,即使金宇恩還有一個親生爺爺,如今也病得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說到底,他在這個世界上也是孤孤單單的,就像自己一樣。

  史坦利溫柔的撫摸著金宇恩燒燙的臉頰,仍在囈語的他慢慢安靜了下來,還像只撒嬌的貓一樣,往那隻大手輕輕蹭了蹭,然後又沉沉睡去。

  史坦利的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希望金宇恩能盡快醒來,早曰康復,但一方面他又害怕去面對現實——當金宇恩醒來後,他要怎麼解釋自己之前傷害他的行為?

  他幾乎已經可以預見金宇恩醒來後,看見自己時的厭惡表情。

  可是他又沒有辦法放手……

  也許,還是要等到他親眼看到金宇恩拒絕自己,他才能完完全全死心吧?

  史坦利突然覺得很悲哀,為什麼他會被一個男人左右了所有的情緒,甚至連自己的人生都不惜交給他。

  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

  他輕輕哼了一聲,想對這樣的想法嗤之以鼻,但連他自己都覺得心虛。

  心底深處有一道聲音不斷在告訴他——

  傻子,你早就愛上他了,而且還愛到無法自拔,所以才會寧願命都不要也要讓他屬於自己。

     

  金宇恩再次清醒時,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

  他第一眼看見的是灰色的天花板,耳裡聽見的是外頭麻雀的聲音。

  房間裡有些暗,他沒有戴眼鏡,看不清房間裡是什麼模樣,可是他能感覺到自己並不是孤單一個人。

  他聽到沉穩的呼吸聲。

  於是他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的腰疼得像是要斷掉一樣,而身後更是像被撕裂了一樣,他忍不住呻吟出聲,發現自己的聲音還是一樣沙啞。

  口好渴。

  他艱難地移動身子,慢慢轉動脖子四處張望,當眼睛適應了房間裡陰暗的光線後,他見到了睡在床前沙發上的人。

  是史坦利!

  金宇恩愣愣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又看了看四周,然後摸摸自己的臉。

  他沒有死?

  是史坦利救了他嗎?

  他原本以為自己就要和史坦利一起葬身在火窟裡了。

  他張開口想要喚史坦利的名字,但他喊了半天,聲音卻沙啞而且幾不可聞。

  他的喉嚨是廢了嗎?

  但即使是這麼細微的聲音,還是讓史坦利醒了過來,他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跳下來。

  當他見到醒過來的金宇恩時,臉上的表情又是欣喜又是慚愧,更多的卻是心疼與不捨。

  他走向金宇恩,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打量著剛從死神的手中撿回一命的他。

  史坦利知道自己應該要高興,甚至歡呼,但是看見金宇恩醒來的喜悅卻同時伴隨著心虛與愧疚,他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金宇恩,連忙垂下了頭。

  過了一會兒,他不太自在地開口:「金,你覺得怎麼樣?」

  金?金宇恩的頭還有些暈,過了一會兒才會意史坦利是在叫自己。

  他為什麼要用這麼見外的方式來叫自己呢?

  史坦利不是很喜歡叫他「恩」嗎?

  金宇恩的頭又痛了起來,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史坦利伸出手似乎想觸碰他,但忍了忍之後,他還是縮回了手,將雙手尷尬地放在身後。

  「我去拿點溫水給你喝,差不多該吃藥了。」

  說完他就匆忙跑出房間,然後在廚房裡弄出乒乒乓乓的聲音,一下子是鍋子打翻了,一下子又是杯子掉在地上。

  金宇恩好笑地在房裡聽著史坦利的咒罵聲,心裡卻有個小小的疙瘩。

  為什麼史坦利要叫他「金」?

  只是稱呼上的小小政變,卻能明顯察覺得出來史坦利似乎在刻意疏遠自己。

  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以後,為什麼史坦利反而變得猶豫了?

  金宇恩很想問為什麼,但是當他看著史坦利的時候,史坦利卻低垂下眼,不願意面對他。

  他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史坦利,史坦利卻把一杯溫熱的水遞給他。

  「喝點水吧。」

  他看了金宇恩一眼,然後慌忙別開眼。

  金宇恩低下頭,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失望。

  他接過水,慢慢喝下去。

  乾渴的喉嚨有了水的滋潤,瞬間舒坦起來。

  喝完一杯水,他抬起頭,輕喚一聲:「史坦利?」

  儘管聲音還是很沙啞,但至少他的喉嚨總算恢復了一點作用。

  他看見史坦利的身子僵了一下,手臂上的肌肉也緊繃起來,他也注意到史坦利裸露的手臂上有許多的擦傷和燙傷。

  他心疼地伸手,想要去觸摸史坦利因為救了自己而受的傷,但他還沒碰到,史坦利就整個人跳了起來,彷彿自己的手會傷害到他一樣。

  金宇恩愣住,不解地看著他。

  看到金宇恩臉上那種受傷、失望、不解的神情,史坦利的心裡也在掙扎。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他從來沒有遇過這種情況,明明喜歡對方,可是自己又傷害了他。

  史坦利不知道金宇恩心裡在想什麼,他也不敢間,因為他怕聽到答案。

  他怕被拒絕。

  發現自已有這種窩囊的心態時,史坦利簡直沮喪得想自殺。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拿不起又放不下,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可是他就是沒辦法,因為他沒有辦法放棄金宇恩,除非金宇恩開口要自己放他走,於是他就只有繼續讓自己處在這種矛盾的心理狀態。

  金宇恩對史坦利奇怪的行徑不解,在某種程度上,他已經認定了史坦利,因為他是唯一個會在乎自己的生命的人,即使他是個男人;可是當他願意開始慢慢接納史坦利的時候,史坦利似乎反而卻步了?

  「史坦利?」他又喚了一次。

  史坦利沒有回答他,只是匆忙站起身,邊走出房間邊說:「我去弄點吃的,這幾天你沒好好吃過一頓飯。」

  金宇恩有些埋怨地看著被關上的房門,有種自己是「棄婦」的錯覺。

  是不是史坦利玩過了自己的身體,所以對自己失去了興趣?

  可是如果真的對他失了興趣,史坦利又何必大費周章地把他帶回來療傷?還照顧他這麼多天?

  他實在搞不懂史坦利在想什麼。

  人家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但他覺得有時候男人的心更難捉摸,尤其是那種平常很少靠大腦思考的野獸,讓人摸不清他什麼時候會喪失理智,什麼時候又像只受驚的大貓一樣,見人就躲。

  金宇恩皺起秀氣的眉,他不想再花心思猜測人心了。

  在經歷了那些爾虞我詐的商場生活後,他突然發現自己真的並不適合這種靠著對方的神情與舉動去猜測著對方下一步動作的生活。

  之前和史坦利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不用去刻意猜測他的心思,也不用掩飾自己,甚至對於捉弄這隻野獸,有時候他還樂在其中,畢竟在他身邊,能直來直往溝通的人已經不多了。

  可是他已經累了,不只身體累,連心也累了。

  他不想再去管金氏集團怎麼樣了,其實只要稍微認真想想,他也知道到底是哪些人想要取他的性命。

  他為什麼要為一個不斷背叛自己的集團賣命?

  況且,那個集團從來就不是屬於他的,反而是他屬於那個地方。

  現在他已經逃出來了,是史坦利帶著他一起逃出來的。

  他又抬頭望了一下房間,透過牆面上的兩扇大窗子見到一片淡淡的藍天。

  史坦利帶著他逃到了哪裡呢?

     

  這裡是紐約。

  史坦利告訴金宇恩,在那場大火發生的當天,他就帶著他來到了紐約。

  兩人住在中央公園附近一棟看似不起眼的公寓裡,公寓外表雖然破舊,但是裡頭的設備卻一應俱全,廣闊的空間裡鋪著木質的地板,擺放著簡樸但質地良好的傢俱;屋子采光很好,從窗外看出去能看到整個中央公園,早晨能吸到綠樹芽吐出來的新鮮氣息。

  金宇恩的身子漸漸好了起來,連他自己都很訝異,之前為什麼會病得那麼嚴重,居然昏睡了三天。

  或許,是他的心已經太疲憊,所以才想要好好休息吧!

  又或許,是他不願意醒來,因為他以為自己已經死去了。

  當他睜開眼,認知到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就有了一種新的覺悟與體驗。

  他不想再為其他人而活。

  他要為自己而活,因為他已經死過了一次。

  儘管如此,史坦利仍在刻意避開他。

  他們並沒有睡在一起,自從他清醒過來之後,史坦利就不再睡在他的房間裡,而是睡在客廳的沙發床上。

  夜深人靜的時候,金宇恩睡不著,便會悄悄走到客廳,靜靜看著沉睡在月光下的史坦利。

  不知是史坦利睡得很熟抑或是他在裝睡,總之金宇恩從來沒見過他在夜裡醒來,只有規律的鼾聲輕輕飄蕩著。

  在有月亮的夜晚,青白色的月光會從天窗透射進來,照在史坦利的身上。

  史坦利習慣裸睡,身上只穿著一條寬鬆的四角內褲,強壯的身軀在月光造成的窗格陰影下若隱若現,散發著源源不斷的熱意。

  為什麼這個男人不再用他強壯的手臂擁抱自己呢?

  紐約已經進入秋天的尾聲,雖然室內有空調,但對金宇恩來說,還是有些冷,他披著一件薄薄的被子,光著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走到熟睡的史坦利身邊。

  史坦利身上的氣昧,總是會讓他情動。

  在大火裡那場狂野的歡愛,雖然讓他的身體受盡了折磨,但是他的心靈上卻得到一種解脫與莫名的滿足。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種感覺,但是每當他看見史坦利身上裸露的肌膚時,身子總會不由自主地發熱,臉頰也開始發燒。

  金宇恩在沙發床邊坐了下來,身子斜斜地靠在床上,微微歪著頭,看著即使在睡夢中也似乎在努力忍耐著什麼的男人。

  史坦利到底在想什麼?

  他慢慢垂下眼,在漸漸西移的月光裡,呼吸著史坦利的氣味。






史坦利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金宇恩在夜裡趴在自己的身旁?

  只是他每次都裝睡,心裡一面期待金宇恩快點離開,卻又矛盾地希望他能再留在自己身邊久一些。

  他很喜歡金宇恩身上清新的味道,只要一聞到他身上的氣味,他就會忍不住蠢蠢欲動。

  所以他每次都是很痛苦地忍耐著,直到金宇恩終於輕歎口氣,然後離開他身邊。

  史坦利當然很痛苦,試想:在一隻餓了很久的老虎面前,擺上一塊肥美的鮮肉,卻又不准老虎吃,這根本就是酷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他覺得金宇恩的目光好像常常放在自己身上,當他不經意地回頭望過去時,總會見到他快速別過頭。

  有一次金宇恩臉色通紅地看著他,他以為他發燒了,急急忙忙地想要叫醫生來,金宇恩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臂,短暫的肌膚相觸,讓兩個人都暫時停下了動作。

  史坦利的肌肉緊繃,心跳開始加速;而金宇恩則是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更加火燙,他觸著史坦利肌膚的地方,也有種異樣的感覺。

  天啊,他好懷念史坦利狂野擁抱自已的滋味。

  金宇恩舔舔唇,不知道該不該主動說出自己的感受與慾望,即使兩人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但他畢竟不是一個會主動求愛的男人,因為他從小生長的環境並不允許他去要求這樣的事情。

  而且,他也會感到羞恥。

  明明一開始拒絕得那麼徹底,現在居然反過來期待史坦利的擁抱

  「史坦利……我真的沒事……」終於,他沙啞地吐出聲音。

  然後他期待史坦利會像以前那樣擁抱自己,但是他沒有等到他想耍的。

  史坦利只是輕輕掙開他的手,然後一臉痛苦地跑進浴室裡。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史坦利還是無法壓抑住自己想要撲倒金宇恩的慾望,他悲慘地打開蓮蓬頭,讓冰冷的水當頭衝下。

  在他親眼目睹了自己對金宇恩造成多大的傷害——不管是肉體上還是心理上,他現在無論如何都不敢再碰他了。

  他低吼一聲,一拳打在浴室的瓷磚壁上,瓷磚瞬間破了好幾塊。

  可惡!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他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第十章

  兩個人都不肯誠實面對彼此,也不肯說出心裡真正的感受,只是讓情況越來越尷尬而已。

  史坦利不得已只好常常藉故離開屋裡,留下金宇恩一個人無聊地守在電視機前面。

  金宇恩也知道史坦利不希望他出去是為他好,因為現在的他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只要一出去露面,就有可能洩露行蹤。

  可是成天一個人窩在屋子裡,就算他修養再好,也難免不耐起來。

  他想要出去,想去呼吸一下沒有史坦利氣味的空氣,他想暫時拋開對史坦利羞恥的渴望;也許是他與人群隔絕了太久,把所有的心思都寄托在史坦利身上,所以才會這麼患得患失吧!

  一天,他對史坦利再次提出這樣的要求時,史坦利並沒有回絕他。

  金宇恩見到他不反對,反而沮喪地想:也許他也有些厭倦兩個人每天這樣相望生厭?

  自己真是無可救藥了,似乎不管史坦利怎麼做,他都不會滿意。

  「你想騎馬嗎?」史坦利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他。

  金宇恩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這樣問,過了幾秒鐘才回答。

  「想。」

  雖然他並不會騎馬

  「那你給我一點時間,晚上再出去會比較好。」史坦利看了他一眼,「我陪在你身邊比較安全。」

  所以,意思是史坦利會和自己在晚上出去騎馬嗎?

  聽起來是個有些詭異的提議,但只要能出去透透氣,金宇恩也不太在乎是用什麼方式。

  看見史坦利又要出門,金宇恩問他:「你有看到我的眼鏡嗎?」

  這幾天他一直找不到自己的眼鏡,沒有眼鏡的他看什麼都是模糊一片,他想應該是在那場大火中燒燬了。

  史坦利沒作聲,想了一下然後轉身走回另外一個房間裡,在裡面翻找了一會兒,然後拿著一副已經扭曲變形的眼鏡出來,遞到金宇恩手上。

  「壓壞了。」他抓抓頭髮,有些不知所措。「抱歉。」

  金宇恩看著手上的眼鏡,鏡片破了一邊,鏡架也已經扭曲得不能再使用,可是看著那染著灰塵與泥土,彷彿還能嗅到淡淡火藥味的破損眼鏡,他發現自已的眼睛開始酸澀起來。

  不過是一副不起眼的眼鏡,史坦利卻為自己保留了下來,而且還一直收在身邊

  心裡一直阻擋著自己洩露感情的堤防,開始慢慢崩潰。

  史坦利也許只是隨手拾起這副眼鏡收在身邊,但是對自己來說,這卻是他重視自己最好的證明。

  「史坦利……」他抬眼看他,「謝謝你。」

  史坦利一頭霧水。

  「這眼鏡破爛成這樣,你還謝我?」

  金宇恩笑了笑。

  這個男人的神經總是那麼粗。

  「你需要配眼鏡嗎?我幫你拿去配一副新的吧?」

  「嗯,謝謝。」他把破損的眼鏡又交還給史坦利。

  史坦利收下後,表情有些怪異地看了一眼金宇恩。

  他想說些什麼,腦子裡也有一大堆疑問,但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口,只是小心地收起眼鏡,然後出門。

     

  當晚上史坦利從外頭回來的時候,金宇恩嚇了一跳。

  這個男人居然換上了紐約騎警的英挺制服,高大的他穿著合身的制服,雖然臉上的鬍渣還在,頭髮也依然亂七八糟,但是整個人的氣質卻完全改變了,就像一個英俊瀟灑的軍官。

  金宇恩認為自己應該沒有什麼戀制服癖,但當他看見穿著一身英挺制服的史坦利時,腦袋裡還是不小心想像了一些不該有的畫面。

  「史坦利,你穿這樣很好看。」他忍不住讚美。

  史坦利似乎不太好意思,他沒說什麼,只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副新的眼鏡放到金宇恩手上。「剛配好的,你試試看。」

  金宇恩看著手上的新跟鏡,和以前的眼鏡一樣是金邊框,拿起來很輕巧。他戴了上去,然後清楚地看到史坦利古銅色的臉龐上閃過暗暗的紅色。

  「史坦利?你在不好意思嗎?」是因為自己剛剛的稱讚?

  「沒有,我才不會那麼娘娘腔。」史坦利哼了一聲,想要掩飾自己的窘困,但只是欲蓋彌彰。

  「可是……」

  「你不是要出去走走嗎?我特地和朋友借了匹馬,快走吧!午夜之前要把馬還給他回去交差。」

  「真的去騎馬?」金宇恩有些訝異,「就在這裡?」

  「廢話,我什麼時候說謊騙過你了?」

  史坦利沒好氣地拉著他出門。

     

  兩人走到公寓樓下,就見到一匹紅馬乖乖等在門口。

  「我的朋友是紐約騎警隊。」史坦利很簡短地做了說明,然後示意金宇恩上馬,「我替你牽馬,去中央公園走走。大家只會以為你是觀光客,不會多注意你的。」

  金宇恩卻沒有上馬。

  「我不會騎馬。」

  「你不會騎馬?」史坦利很訝異,「那我之前問你想不想騎馬,你為什麼說想?」

  「我是想,但並不表示我就會騎馬。」而且他不知道史坦利真的有辦法牽來一匹馬讓他騎。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害我還去借了這一身蠢制服。」史坦利忍不住抱怨,要不是他朋友說一定要穿上這套蠢制服才能騎馬在中央公園附近亂逛,他才不要穿這種東西呢!

  「可是我很想騎。」金宇恩捺著性子慢慢引著史坦利上鉤。「你帶我騎好嗎?」

  「可是……」兩個人共騎一匹馬,好像太親密了點。

  「而且,我覺得你穿上這身制服很帥氣。」金宇恩再對他灌迷湯。

  「比穿那什麼見鬼的西裝好看?」史坦利還是念念不忘金宇恩強迫他穿上那些小丑裝的恥辱。

  「這套制服比西裝更適合你。」金宇恩心裡忍著笑。

  有時候他發現,即使人長大了,在某些時候還是很孩子氣的。

  史坦利咧嘴笑了一下,好像挺滿意金宇恩對自己的稱讚。

  反正馬都借了,蠢制服也穿上身了,就這樣帶著金宇恩逛中央公園幾圈,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於是他大方地先跨上馬,又拉金宇恩上馬,讓他坐在自己身前。

  他兩手伸向前握住韁繩,盡量保持著距離不要去觸碰到金宇恩的身子,不然他怕自己會忍不住。

  他可不想破壞朋友的名譽,讓明天報紙上出現紐約騎警在中央公園的草叢裡做見不得人的事情的新聞,而且對方還是同性。

  史坦利告訴自己要冷靜,他深呼吸一口氣,輕握韁繩,紅馬甩了甩馬鬃,似乎對身上突然加重了許多的重量感到不悅,但還是聽話地往前走去。

     

  夜晚的紐約依舊熱鬧,彷彿不夜城。

  燦爛的燈光讓天上的星子也失去了光彩,大街上的商店都打烊了,但巨大的招牌卻依舊閃爍著五光十色的燈光,彷彿在為專門到酒吧尋歡的人們點起一盞墮落之燈。

  史坦利和金宇恩騎著馬在紙醉金迷的世界裡漫步著,走在路上的紐約客沒有人多注意他們一眼,因為紐約的騎警已經是是市民生活的一部分景象。

  紅馬平靜地行走在車水馬龍的街上,對那些橫衝直接的汽車已經見怪不怪。

  金宇恩只是沉默地觀看著這一切,絢爛的燈光讓他有些目眩,他閉閉眼,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靠,觸到結實又溫暖的胸膛。

  他感到胸膛的主人身子僵了一下,但沒有做出拒絕或不高興的動作,於是他大著膽子,輕歎一口氣,又將身子往後靠了靠。

  似乎是知道他並不喜歡這樣繁華的街景,史坦利勒了下馬頭,讓紅馬轉個方向,走進了中央公園。

  公園裡寧靜安逸的氣氛與外頭的繁華世界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高大的樹木們豎起了屏障,擋住那些燈紅酒綠的糜爛。

  金宇恩仰頭望向天空,發現光害嚴重的灰色天空上竟有幾顆星子依稀可辨。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抬頭看著星星呢?

  小時候,母親常會抱著他坐在陽台上,指著天上的星星告訴他,這是織女星,那是牽牛星,織女和牛郎一年只能見一面

  金宇恩呼出一口氣,夜晚的冰涼讓他的呼氣凝結成白色的冰霧。

  「冷嗎?」

  史坦利突然對著他的髮梢說話,熱熱的氣息吹拂著他的頭髮,有絲癢癢的感覺。

  金宇恩點點頭。

  其實他不冷,可是他想要史坦利的關懷。

  於是兩隻手從他的腋下伸了過來,史坦利脫下自己手上的皮手套,替他戴上。

  皮手套很大,裡頭還留著史坦利的體溫,讓他微涼的手指一下子就暖了起來。

  史坦利為他戴上手套的時候,整個身子不得不往前傾,他的胸膛貼在金宇恩的背後,這一瞬間的親密讓金宇恩的身子微微興奮地顫抖起來。

  即使在史坦利替他戴好手套,又抽身離開他之後,他還是能感覺到那股奇異的渴望與興奮,像不安的小兔子一樣在他的皮膚底下跳動著。

  史坦利奇怪地問他:「還冷嗎?」

  為什麼金宇恩一直在發抖?

  「還冷的話,我們就回去吧。」

  史坦利有些擔心。

  但是金宇恩只是搖搖頭,然後他將身子往後靠,一隻手往後拉住了史坦利裸露在空氣中的手;那手原本總是熾熱的,如今卻因為寒冷的空氣而顯得有些冰涼。

  金宇恩將那隻手帶進自己的衣服裡,用自己的體溫去熨燙那只曾帶給自己無比快感的大手。

  他好想要……身子益發劇烈地顫抖,全身都因為某種被壓抑的情慾而興奮著。

  好羞恥,為什麼到了外面,他反而更想要史坦利擁抱自己?

  他到底是怎麼了?

  猛地,他感覺到放在胸前的大手在自己的乳尖上掃過,他咬咬牙,難耐地發出一聲低吟。

  「金……」史坦利喉間乾澀,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在聽見這聲低吟的時候停住了動作。

  金宇恩在誘惑他嗎?

  金宇恩這時轉過了頭,史坦利見到一張酡紅誘人的臉龐,金邊眼鏡後的深邃眼眸,在朦朧的月光下閃著異樣的溫潤水澤。

  略顯豐滿的唇微微喘著氣,而放在他身上的大手,也感受到異常高溫的肌膚下強而有力的心跳。

  沒有人會對這樣的邀請不心動的。

  史坦利不是什麼君子,他之前的忍耐只是因為他不想傷害自己最愛的人,可是他現在已經忍不住了。

  他猛地一把抱緊已經情動的金宇恩,狂野又粗暴地吻著那誘人的唇。

  他從來就不懂得什麼叫作溫柔,他只是本能地用自己的身體表達出對金宇恩的強烈慾望。

  「金……你在玩火……不要這樣引誘我。」唇齒交纏之際,史坦利緊緊抓住又要逃走的理智。

  「難道你不想要我嗎?」金宇恩顫抖地吐出這句疑問。

  史坦利猛地將兩人拉開,用不解的眼神看著他。

  「我一直怕自己會傷了你,難道上次……」

  兩人第一次的肉體關係,在金宇恩的身上造成不少傷害,史坦利在處理他身後的傷口時,不斷痛責自己的粗暴;雖然男人的那個地方本來就不是做這種用途,但如果自己夠溫柔體貼,也不至於會造成這樣的傷害。

  史坦利的身子因為拚命忍耐著情慾而開始劇烈發抖,他摟住金宇恩,呼吸急促,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難道要他就近跳進公園裡的大池塘滅火嗎?

  這時金宇恩仰起頭吻住他的唇。

  「那你這次不要那麼粗暴……」

  就是這句話讓史坦利的理性再次說拜拜。

  他忍著鼻血快要噴出來的衝動,一手抱緊金宇恩,一手拉緊韁繩策馬快跑,他要回到那個有床的地方。


  一回到公寓門口,史坦利立即抱著金宇恩跳下馬,也沒心思管馬該怎麼辦,他拍了一下馬臀,就要它自己回去找主人。

  紅馬甩了甩尾巴,瞪了一眼急著把愛人抱上床的史坦利,鼻裡重重噴氣,然後才慢慢踱回去。

  一陣兵荒馬亂,兩人總算在又是親吻又是撫摸又是扯去對方衣服的一連串動作下,摸索到床的位置。

  史坦利甚至等不及一件件將金宇恩的衣服脫下,暴力地將金宇恩身上的衣物撕毀,又不耐煩地扯開自己身上的蠢制服,制服上那些特地訂製的高級鋼扣頓時全掉落在地上。

  他還沒脫下制服外套,金宇恩就像隻貓一樣攀了上來。

  因為情慾與亢奮,史坦利壯碩的身體散發出雄健的氣息,當金宇恩的手撫上那些肌肉時,甚至能感覺到肌肉在微微彈跳。

  過多的男性荷爾蒙讓史坦利的胸膛上長著不算稀疏的胸毛,當兩人的胸膛緊貼在一起的時候,那些頑皮的毛髮不斷刷過金宇恩的乳尖,成為一種另類的挑逗。

  當史坦利彎下腰,熱情地含住他兩腿之間的慾望時,他激動得差點哭喊起來;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而那火熱的舌在最敏感的地方不斷撩撥,將他的激動很快變成無以言喻的快感,讓他不久就達到了顛峰。

  接著,史坦利耐心地用濡濕的手指去開發那個緊窒。

  當他終於緩緩進入金宇恩的身體時,金宇恩的身體本能地排拒著,他喜歡史坦利對自己的愛撫與挑逗,但這最後的結合階段,還是讓他心裡有陰影,他不自覺地排拒著史坦利的進入,兩個人都已經滿頭大汗。

  「金……」史坦利低下頭吻著他的耳朵,「不要怕,我已經替你充分潤滑過了,這次不會那麼痛。」

  「不要……不……」

  內心深處的恐懼還是讓他無法釋懷,金宇恩甚至埋怨地想,為什麼一定要做到最後進一步?只要讓兩個人都能得到高潮就好了,何必在進入這個動作上這麼執著?

  史坦利扶起他,讓他坐在自己的身上。

  「恩……不要怕,你看……」他引誘著金宇恩看著兩人即將結合的地方,要他看著自己是如何佔有他的身體。

  當史坦利喚他「恩」的時候,金宇恩一直在抗拒的念頭突然鬆動了。

  他坐在史坦利身上,看著火熱的堅挺一寸一寸沒入自己的身體裡,雖然還是感覺到不適與些微的疼痛,但已經沒有上一次那樣痛了,而且眼睜睜地看著兩人緊密交合的地方,也讓他產生一種異樣的必奮。

  他臉色潮紅,手上緊緊抓著還穿在史坦利身上的制服外套,目不轉睛地看著身下,直到史坦利完全進入自己的身體為止;他可以感覺到史坦利的慾望在自己的體內深處顫動著,宛如另外一顆跳動的心臟。

  「恩……」史坦利將他的手從自己的外套上移開,放進嘴裡吮著他敏感的指尖。

  金宇恩雙眼迷濛,滿是情慾地看著他。

  史坦利此刻身上還穿著騎警制服,外套雖然扯破了,看起來卻更加性感,他甚至還穿著騎警的褲子與馬靴,只是將褲子上的拉鏈拉開了而已。

  他不否認,和一個穿著制服的男人做這種事情,的確是滿刺激的……

  萬一他將來上癮了怎麼辦?

  耳邊的輕喚不再令他抵抗,他仰起頭主動迎上史坦利的唇,將自己的全部交付給他——不只是自己的身體,還有自己的心。

  幽暗的房間裡,飄蕩著粗重與難耐的喘息聲,伴隨著不再壓抑的呻吟與低吼。

  「史坦利……」

  「嗯,我愛你。」

  金宇恩只是看著他,一向深邃的眼眸裡已經一片迷濛。

  在雲雨之後,像只滿足的貓兒一樣偎在史坦利胸前的金宇恩,仰起頭來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一句話。

  史坦利愣了一下,然後像寵愛孩子的父親一樣,大手揉了揉他的柔軟髮絲。

  不過,他也認了。

  過了一會兒史坦利翻身再度覆上金宇恩。

  「史坦利,你在做什麼?」

  天啊!他已經被折騰了一晚了,怎麼這隻野獸還這麼有精力?

  「誰要你這樣說我?我就身體力行給你看。」

  「放手……啊……放……嗯……」抗議的聲音很快就掩沒在交疊的唇裡。

  果然是一隻禽獸!

  金喜良死了。

  史坦利拿一份報紙給金宇恩,上頭商業版的頭條,就是金氏集團的老總裁昨天晚上去世了。

  金宇恩拿起報紙,心裡卻沒有一絲遺憾。

  他和那個老人原本就不親,即使有血緣關係,彼此之間卻像陌生人一樣。

  「史坦利,我得回去一趟。」他看著忙進忙出的史坦利。

  「我知道,我和你一起回去。」他從房間裡扛著一個看起來頗重的大袋子出來。

  聞到那淡淡的火藥,不用猜也知道,那些袋子裡裝的都是軍火。

  「史坦利,你要搞破壞嗎?」

  「他們要是敢動你一根寒毛,我就炸了金氏全部的大樓!」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到底哪來這些軍火的?違法買賣嗎?」

  「別忘了我們可是在紐約,全世界的軍火販都在這裡。」史坦利咧嘴一笑,「而且最近剛好有幾個朋友從俄羅斯那邊弄到不少好東西,所以……」

  金宇恩打斷他,「史坦利,你得換個工作,我不喜歡睡在一間滿是軍火的屋子裡,免得哪天又被炸死。」

  他實在很不喜歡那些會爆炸的危險物品。

  他自己已經兩次從爆炸中死裡逃生了,他不想餘生裡還要繼續擔心自己哪天會被這些東西給炸死。

  「可是……」

  「史坦利。」

  「我的工作……」

  「史坦利……」

  金宇恩也沒有反駁,只是意志堅定地喊著男人的名字,就像馴獸師試圖說服一頭不甘心的猛獸。

  但是他不怕這隻老虎惱羞成怒,反咬他一口。

  因為他很清楚這隻老虎在床上以外的地方,真實是很「乖」的。

  「好吧,」過了一會兒,史坦利終於妥協。「翟燴次結束以後好嗎?」

  金宇恩滿意地點點頭,優雅地端起手上的咖啡喝了起來。

  舊金山

  金氏總部大樓今曰來了一位讓人吃驚的客人。

  一個月前死於西雅圖一場莫名大火的前任代理總裁,居然回來了!

  所有的員工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金宇恩一派從容地走過他們面前,好幾位女秘書甚至還失態地張開了嘴,拋下手裡重要的文件。

  金宇恩生還,然後重回金氏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現在的代理總裁……或者應該說是現在的正式總裁耳裡。

  他才剛接到電話,金宇恩就已經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門口了。

  成叔連忙掩飾住自己訝異的神情,換上一副欣喜的模樣。「宇恩,你沒死?真是太好了!這金氏總裁的位置還在等著你 」

  但是金宇恩的微笑卻讓他閉了嘴。

  他在笑什麼?為什麼他的笑容那麼有自信?成叔竟有些心虛起來。

  「成叔,我們把話挑明了說吧。」金宇恩回頭,示意站在門口滿臉驚愕的秘書把門關上。

  秘書望了望成叔,後者點點頭。

  「宇恩,有什麼話儘管和成叔說吧。」他裝出一副和藹長者的模樣。

  「是你派人炸了我的車。」金宇恩淡淡地說出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也是你收買了我身邊的警探,我猜應該是年輕的傑克曼是嗎?還有,爺爺準備移植的器官出了意外,應該也是你一手造成的。」關於最後一點,他是從史坦利的口中得知的。

  雖然史坦利只知道是個有錢的韓國人命令他去炸掉那艘船,他也不知道船裡有什麼東西,但金宇恩稍加推想一下,再比對事發的曰期,就輕易地猜出幕後主使人是誰。

  成叔的臉色只在一瞬間露出驚慌,隨即又馬上恢復正常。「哈哈哈……宇恩,你在開什麼玩笑?你是不是被炸昏頭了?」

  該死的!這小子怎麼會知道的?

  雖然把船弄沉這件事是裴宇瞞著他做的,但他知道裴宇的用意後,反而更加深了他一定要掌握金氏大權的決心。

  金宇恩沒有回答他,只是看了看四周。「裴宇呢?」

  成叔眸中精光一閃,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其實我這幾曰也一直在調查這些意外,發現裴宇才是要殺你的幕後兇手;他被敵人收買,收了大筆現金,到處暴露你的行蹤。」

  「他人呢?」金宇恩似乎對這則消息不感興趣。

  「背叛金氏集團的人,只有一個下場。」成叔的語調突然變得冷酷。

  「你殺了他?」這次金宇恩有些訝異了,「他只是代罪羔羊,而且他忠心跟了你那麼多年……成叔,什麼時候你也變得像爺爺一樣不擇手段了?」

  「宇恩,你誤會了 」

  「成叔,不要把我當成笨蛋。我很感激你對金氏的幫助,也很感激你在爺爺病危時把我叫回來,暫時穩住金氏,即使你想要殺我,我也可以理解你的動機,但是裴宇應該只是聽你的命令,你為什麼……」

  「住口!」被戳破了謊言的成叔終於惱羞成怒,「你憑什麼這樣和我說話,你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憑什麼不費吹灰之力就成了金氏的總裁?我才是最有資格接管這一切的人!金宇恩,不要太仗勢欺人,金氏是屬於我的,你別想奪走!」

  金宇恩仍然十分平靜,他早就料到成叔會有這樣的反應。

  「成叔,我沒有要奪走金氏,它本來就應該屬於你的。」

  成叔愣住了,他疑惑地看著金宇恩,好像聽不懂他說的話。

  「成叔,我這次來,只是想做個了斷。我會永遠離開金氏,這兒從此就是你的天下,我也會放棄我的股份,甚至……我的姓氏。」

  成叔還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

  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放棄唾手可得的大筆財富與權勢?

  「成叔。」金宇恩臉上飄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羞赧,「我……想重新過自己的生活,你讓我平平靜靜的過生活好嗎?」他並沒有追究成叔之前欲置自己於死地的行為,他只是淡淡地提出一個謙卑的要求。

  成叔驚愕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竟然真的什麼都不要?

  「為什麼?」好半晌,成叔才把自己的聲音找回來。

  金宇恩笑了笑,沒有回答。

  「如果我不願意呢?」成叔的臉色突然充滿殺機。

  他是不是只是在耍自己?

  金宇恩依舊不慌不忙,微笑地說:「你應該要知道,如果你殺了我,你也絕對活不了的。」因為有人一定不會放過他。

  成叔的臉色霎時刷白,然後他慢慢坐回椅子中接受這個荒謬的事宴。

  金喜良一手辛苦建立的王國,居然就這樣被他的親孫子給拋棄了,而身為既得利益者的他,為什麼感到一陣失落?

  「成叔,就這樣說定了?」

  成叔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然後他突然又問:「你離開了金氏,要怎麼生活?」

  金宇恩笑了笑,「我可以靠自己討生括,這點你不用操心,我不會再花金氏的任何一毛錢。」他想,以他的資歷,要找一份工作並不是難事。

  他現在比較煩惱的是史坦利該怎麼轉業呢?
  成叔目送帶著微笑的金宇恩離開總裁辦公室。

  就這樣?

  自己就這樣得到了一切?

  他環顧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心裡卻湧上一股淒涼。

  回想金喜良的晚年,他是不是也走上了他的路?

  為了權勢,眾叛親離,連自己最忠心的手下也不惜犧牲……到頭來,他是否也會落得像金喜良一樣,孤伶伶地躺在醫院病床上等死,身邊卻沒有一個人。

  他得到了一切,可是他卻覺得自己彷彿在很久之前也失去了一切。

  金宇恩走出大樓,看見史坦利倚在他的吉普車前。

  「就這樣?」史坦利拿下墨鏡。

  「就這樣。」金宇恩淡淡地回答。

  「嘖,害我還扛了那麼多彈藥過來,完全無用武之地。」史坦利一面跳上車,一面抱怨。

  金宇恩無奈地睨他一眼,這隻野獸幾天不打打殺殺、炸炸別人的大樓,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嗎?

  看來他得好好花上一些時間,來教導這隻野獸一些文明人的禮節。

  番外篇 史坦利的過去

  史坦利是個孤兒,這點金宇恩知道。

  但是對於他的其他背景資料,史坦利都以「保護僱主機密」的理由不肯告訴他。

  所以金宇恩難免有時候會對史坦利的過去感到好奇,他甚至還想,史坦利以前一定是個花心大蘿蔔,在外頭沾惹了不少女人,所以才死也不願意讓自己知道他的過去。

  依照史坦利這種一發起情來就什麼都不管的個性,他相信這是很有可能的。

  這件事情是在金宇恩偷偷瞞著史坦利,向他以前寄宿的孤兒院捐了一筆錢之後發生的。

  那一天是聖誕節過後的第二天早晨,史坦利還在床上呼呼大睡,金宇恩已經起床弄好了早餐,悠閒地在餐\\桌上看著早報。

  然後門鈴響了起來。

  他站起身去開門,門外是一個看起來約十六、七歲的少年,但身材幾乎和金宇恩差不多,他有著一頭紅色的頭髮,臉上還有淡淡的雀斑,而他那不羈的眉眼與神態也讓金宇恩覺得好熟悉,他好像常常看到這樣的表情……

  「史坦利呢?」少年不客氣地問。

  「你是……」

  「那混帳是我的老子。」

  餐桌上,三個人分別坐著,氣氛有些凝重。

  自稱史坦利是他老子的少年正狼吞虎嚥地吃著炒蛋與培根,還一面大口喝著牛奶,好像已經餓了很久似的。

  史坦利還處在驚愕的呆滯狀態中。

  金宇恩不能說不驚訝,但比起史坦利已經當機的大腦,他顯得鎮靜了許多。

  他細細比較兩人的樣貌,的確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少年的五官中帶著一絲柔和,還有一頭紅色的頭髮,想必是遺傳自母親。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金宇恩問少年。

  「我偷看院長電腦裡的捐款資料,發現了這混蛋的名字。」少年滿嘴食物,口齒不清地說著。

  「你……真的是史坦利的兒子?」

  「我媽這樣說的。」金宇恩又問。

  「你媽媽叫什麼名字?」

  少年不耐煩地看了金宇恩一眼,正想狠狠瞪他,卻在見到金宇恩露出友善微笑的時候,不好意思起來;他有些厭惡地望了一眼還處在震驚狀態中的史坦利,說出一個名字。「她叫瑞秋。」

  「瑞秋!」這個名字就像一個鐵捶一樣,咚的一聲打在史坦利的腦袋裡,他從椅子上激動地站起來。「你是瑞秋的兒子!你是、你是……天啊,我從來都不知道,瑞秋一直都沒告訴我。」

  「廢話!你根本不知道你把她肚子搞大了就離開她,後來又沒消沒息的,你要我媽怎麼告訴你?她還以為你跑去混黑道然後死在不知名的暗巷裡,或是被人丟進河裡滅屍了。」少年挑釁地吼回去,一點也不害怕。

  「你叫什麼名字?」金宇恩適時地插話,想要緩和一下氣氛。

  「馬克思。」馬克思轉頭望向金宇恩的時候,臉上的線條明顯柔和了一些。

  「馬克思,你今年幾歲了?」

  「十四歲。」

  十四歲的孩子身材就長得和十七歲一樣?看來果真是遺傳到史坦利的基因了,可以想見馬克思成年後,應該也會長得像史坦利一樣強壯高大。

  「瑞秋……瑞秋……」史坦利還在喃喃念著這個幾乎要在他記憶裡消失的名字,「瑞秋還活著嗎?」

  「五年前病死了。」馬克思這樣說的時候,眼神黯淡了下來。

  金宇恩看到馬克思思念母親的悲傷,於是他伸出手,輕輕揉了揉馬克思的頭髮。

  馬克思有些訝異地望著他,很快又恢復了精神,他抓起金宇恩的手,大膽又放肆地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很喜歡你。」

  金宇恩還沒來得及回答,史坦利已經跳起來,二話不說就把金宇恩搶回來,死抱在懷裡不放。

  「死小子,別搶我的人!」

  「你的人?」馬克思的眼睛在這兩人身上打轉,隨即明白過來。「老頭,你騙誰?這麼優雅親切的一個好人,怎麼可能會和你攪和在一起?」

  一句話就把自己的親生父親貶得一文不值。

  馬克思又向金宇恩大獻慇勤,「我說真的,我絕對會比那老頭更有責任感,而且你瞧,我還這麼年輕,他已經老了,沒幾年就抱不動你了。」

  「不要老頭老頭的一直叫我,我今年也才不過二十九歲好嗎?」

  金宇恩在心裡算了算,既然史坦利今年二十九歲,馬克思又說自己十四歲,這麼說,史坦利十五歲的時候就對純潔的小女生……

  果然是禽獸。

  耳裡聽著父子倆不斷吵架,而且還有越演越烈幾乎要打起來的態勢,金宇恩試圖想要勸一勸,但他發現兩個人的脾氣發作起來一樣火爆,最後他乾脆默默離開現場,讓久別重逢的父子倆好好去「敘舊」。
  說自己不在意史坦利的過去,當然是騙人的。

  但現在卻有一件事情讓金宇恩更煩惱——

  「嗯,我說真的,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歡你,我已經十四歲了,是個大人了……」馬克思抓著他的手不斷吐露自己的愛意。

  金宇恩在心裡吶喊:十四歲還未成年好不好!

  然後一陣咆哮從浴室的方向傳來——

  「死小子,我不過是洗個澡,你就對恩亂來!」全身上下只圍著一條圍巾的史坦利氣沖沖地走過來,一把扯開纏人的馬克思。

  「史坦利,你這麼粗魯又這麼不負責任,你不會給恩幸福的。」

  「幸福?小子,等你毛都長齊了再來談你能不能給人幸福吧!還有,叫我爸爸,不要叫我的名字,再怎麼樣我也是你老子。」

  一大一小兩隻老虎很快就在餐廳又打起架來,金宇恩回到自己的房間,對這每天上演的戲碼頭痛不已。

  外頭還隱隱約約傳來父子兩人的爭執。

  「我要偷襲恩!」

  「你敢偷襲他我就把你從這裡丟下樓去!」

  「你敢,我是你兒子耶!」

  「你還說,是你自己要搶你老子的愛人的!」

  金宇恩覺得自己的頭又更痛了,被父子兩人同時喜歡上,他只覺得前途一片黯淡。

  不過不管怎麼樣,從此以後他都得鎖門睡覺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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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史坦利有個麻煩哩,
誰叫小恩那麼可愛!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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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風的文很好看
不過藍貓還有續集說
不曉得有沒人要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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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Sirius 第 4 篇文章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杏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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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笑!!番外超好笑 ,不過成叔到滿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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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兩父子搶愛人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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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金,好不容易才將野獸-史坦利稍微給訓服了,想不到居然又來了個小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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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杏添 第 2 篇文章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水泠風
看來以後會非常~的熱鬧ㄚ!
宇恩真是夠有魅力的了,不過這對父子喜歡的類型還真像阿~是基因的關係嗎?= =
不過,還是非常想看馬克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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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愛的文章呀
竟然被父子兩看上
看來恩要多加小心兩隻野獸囉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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