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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推理] 《夜探桃花》作者:伊雪 【完結】(幻古中國傳1)

第九章


  宇文偷兒沒兩下就將外頭看守的那群大漢們一一擊昏,也很順利的打開門踏了進去。

  他一眼便看見—個看似十分珍貴的寶物,伸出手要去取時……突然有個機關被莫名的力量啟動。

  霎時,房間四周的牆壁開了數百個密密麻麻的小洞。

  「當心!」碎夜察覺有異地驚吼了聲,但卻因為機關啟動得太過迅速,所以他根本來不及跑到宇文偷兒身旁幫他擋。

  沒一下子,自牆壁四周飛射而出的飛箭便朝站在寶物前的宇文偷兒整齊畫一地射去。

  聽到碎夜的警告聲後,宇文偷兒情急之下左閃右躲,才得以閃掉朝他飛來的毒箭,雖並未直接射中,卻也因為數量眾多而飛擦過宇文偷兒的身邊造成數道傷痕。

  「唔!」悶哼幾聲,宇文偷兒撫著受重傷的手臂躍到碎夜的身旁,還未開口,背部冷不防地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進房內。

  這突然的舉動讓碎夜和宇文偷兒都嚇一跳的瞪大了雙眼。

  「誰?」撐著險些跌倒在地的身子,宇文偷兒回頭一望,除了一臉擔憂且迷惑的碎夜外,卻沒有其他人影,正當他還想開口的時候,牆上的機關又動了起來。

  剎那間,數百根長矛如疾雨從屋頂落下……

  「危險!」碎夜心驚地一吼,奮力躍向前!

  他一隻手攬起宇文偷兒的腰躍出窗外,一隻手扯起門己的外褂向後甩了下。

  驟然落下的長矛全數被碎夜的長外褂打落,但在同一瞬間,卻世驚動了整個宅邸的人。

  「有賊!」

  「有賊闖進去了!」

  隨著此起彼落的聲音,燈火也越漸通明,碎夜將宇文偷兒一把橫抱起來,往屋簷一躍……迅速的逃離了黃家宅邸。

  ※※※※※※※※※※

  方纔那突然出現的異樣氣味是道術!

  碎夜抱著受重傷的宇文偷兒奔馳在月光之下,一對好看的劍眉緊緊皺著。

  在機關突然動起來的那一瞬間和偷兒被推回房間的那一刻,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會使法術的道士所為。

  但是哪一個會驅妖魔鬼怪的道士會這樣陷害宇文偷兒?

  碎夜緊抱著宇文偷兒躍入位在人煙稀少的郊區外圍的破屋子中,一手輕揮了下,風隨之揚起,原本散亂一地的枯草立即整齊的鋪在他的面前。

  輕輕讓宇文偷兒平躺在草皮上,碎夜口吻擔憂地問:「怎麼?哪兒不舒服?」

  話才說完,宇文偷兒隨即嘔出一口黑血,「嘔!」納蘭

  「偷……偷兒?」碎夜整個人頓時慌了,只見他笨拙地撐起宇文偷兒的身子,但卻不知宇文偷兒受的致命傷究竟是在何處,只能心疼地望著他。

  總覺得身受重傷的宇文偷兒好似在笑,漂亮的薄唇和著鮮血緩緩開啟,「箭……箭上有毒……」

  「有毒?」碎夜想也不想的馬上撕破上頭暈染著紅色血跡的布料,「這……自這裡蔓延的嗎?」

  還未得到對方允諾,碎夜隨即低下頭想要從傷口處吸毒出來,但他還沒這麼做,宇文偷兒卻推開了他。

  「偷兒?」

  「呵……真沒想到你會救我……」宇文偷兒似笑非笑地摀住手臂上的傷口,像是刻意不讓碎夜去碰觸,「毒性蔓延得很快,況且沒解藥也沒得救……」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看著宇文偷兒的臉色越來越慘白,碎夜的心是越來越著急,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幾乎是用咆哮的。

  實在是搞不懂這傢伙在想什麼。

  哪有一個身中劇毒的人此時此刻還笑得出來的?

  「反正又沒得救……就讓我靜靜的死去嘛……」

  宇文偷兒擰緊眉頭,一副像是碎夜很吵的樣子,反轉過身咳了幾下,纖弱的身軀像是強忍著極大的痛苦般顫抖著。「呵……真丟臉……輸給了那下戰書的傢伙……」虛弱的語句摻雜著些微的喘息,但沒一下子宇文偷兒又咳出一大口鮮血。

  看著眼前人痛苦的模樣,碎夜隨即將他翻轉回來面對著自己。

  「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叫讓他靜靜的死去?難道這小子就真的這麼想死?

  也許這世界上隨便哪個人在他面前說這些話,他都會很樂意成全他們,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在他面前的是他前些日子才意識到對他意義非凡的人呢!他怎可能讓他在自己面前說這句話?

  不准!誰都可以說想死,但偷兒就是不可以!

  「我不准!」碎夜忿忿地再次吼了聲,一手拉起宇文偷兒的領口,將他的俊臉湊向前,「什麼叫作沒得救?在你面前的我好歹也是只吞食天地萬惡邪氣的年獸之一,這點毒……」突然的一個低頭,下一刻,碎夜竟然吻上了宇文偷兒的雙唇。

  「唔!你……住……」

  訝異著對方突然的舉動,宇文偷兒本想叫對方住手的話卻被碎夜的唇給封住。

  他竟然吻了他?

  該死的傢伙!果然對他大意不得!

  只是現下這種情況,想要逼退這個偷吃他豆腐的變態……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雙手抓住碎夜那揪住他衣領的大手,想使力扯開,但卻因為毒性的擴散而讓宇文偷兒感到一陣陣頭暈目眩,在下一刻,他還來不及反抗碎夜吻他的舉動就暈了過去。

  一看到宇文偷兒暈厥的模樣,碎夜更是心急地將他的臉捧起湊到自己面前。

  「我怎麼可能讓你這麼輕易地就在我的面前死去……」碎夜喃喃自語後,捧著宇文偷兒的瞼再次親吻,舌尖靈巧的頂開對方的唇齒,在毫無阻力的情況下,順利地探入宇文偷兒的口中。

  就像是在吸取什麼東西一般,碎夜緩緩倒抽了一口氣。

  「唔……」幾近昏迷的宇文偷兒微擰眉頭,被吻住的雙唇彷彿得不到空氣般的想要掙脫,但每次稍微一分開,又迅速地被對方吻住。

  在兩人唇瓣分開的那一瞬間,可以看得到一團又—團青紫色的氣息自宇文偷兒的口中傳遞到碎夜的嘴裡,但沒—下子碎夜又馬上低頭吻住再次吸取。

  「還有一些……」

  捧著宇文偷兒瞼頰的雙手再次將那張漂亮的臉蛋往自己的唇邊靠近,碎夜又是湊上前—吻,吸取他體內殘餘的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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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房裡,燭光隱隱約約明滅搖晃著,光影之中可以看到有數個人影坐著在交談。

  「一定那個在吞金賊裡頗有名氣的赤紅兔吧?今日被咱們設下的陷阱所傷的那個賊兒。」這人影站在柱子旁,像是雙手抱胸的模樣。

  「不是沒人知道赤紅免的住所嗎?那為何會被咱們查到?」坐在最接近門口的人影跟著出聲,看起來輩分最小。

  倚在柱子邊的人影馬上回答:「那是因為他並未將封印年獸的那張紅紙丟棄掉,所以我們才可以藉由這點線索用咱們養的小鬼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不過大名鼎鼎的赤紅免居然被那幾段話給引出來,看來那傢伙也只是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罷了!」坐在上位的人影冷笑了下,像是有點地位。

  「這其中必有文章,可能是有人委託他盜出年獸和能封印住它的赤炎珠也不一定。」最先開口說話的人影坐在另一邊再度開口,看起來這整個房間裡最冷靜的就是他。

  砰的一聲,坐在他旁邊的人影捶了下桌子,「真是該死!當今世上還有誰瞻敢跟咱們洪家作對的?」

  「很多吧!不瞭解洪家內幕的會因為咱們有錢而想偷點東西,瞭解洪家內幕的卻又因為嫉妒而想把咱們弄垮……」站在上位旁邊,一手搭著椅背的人影笑道,好像這些事跟他無關一樣,「算算還挺不少的喔!」

  「嗯!是很少有人知道咱們洪家以駕馭妖魔鬼怪來替咱們家消災解厄、增加財富,但是向來鎮住洪家厄運的年獸被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倘若方才能一舉置他於死地那事情辦起來就容易多了,只要咱們同心協力,不難將那只人化的年獸再次封印住。」坐在上位的人影握緊拳頭語氣十分肯定,其他的人也跟著點頭贊同。

  「只是年獸會救他,這的確是出乎我們的意科之外。」最冷靜的那位略感疑惑的說出令他們最驚訝的事。「照道理來說,年獸應該會因為被封印多時又被咱們家祖先散佈的謠言中傷而討厭人類才對,但這年獸反而出手救了那個赤紅免……」

  「只是單純的報恩吧?!」

  輩分最小的人影解釋,其他人雖有點不太相信,但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的表示贊同。

  因為誰也不想去細想那其中的道理,對他們而言,將年獸奪同是現下最首要的目標。

  「倘若那赤紅兔的命尚未結束,那我看咱們可能得改變一下方法好順利拿回年獸了。」最冷靜的人影冷冷地下了結論。

  「嗯,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嗯。」

  ※※※※※※※※※※

  十月初,立冬——水始冰、地始凍,雉入大水為蟄,開始進入寒冷的氣候。

  破屋裡燃燒著碎夜從未碰觸過的火堆,氣溫逐漸溫暖的驅走些微寒氣。

  懷中躺著的是昨夜身中劇毒後沒多久便昏迷的宇文偷兒,而碎夜則是一直緊皺著眉頭,一臉擔憂地緊緊抱住他不放,生怕他會著涼,便讓他依偎在自己的懷中,厚長的外褂也披蓋在宇文偷兒的身上。

  身為年獸,碎夜其實是很害怕火光燃燒著枯枝的聲音,卻又因為怕這接近寒冬的氣溫會讓宇文偷兒的體溫下降,所以他才取來破屋裡的殘碎枯枝木頭,使出內力點燃火堆為宇文偷兒取暖。

  看著離自己有點距離的火堆,再回望著懷中的宇文偷兒……忍不住地,碎夜又皺起劍眉。

  昨夜的那陣慌亂讓碎夜想也沒想的就是自他口中吸出毒性吞食,雖然在事後讓他元氣大傷,倒也沒什麼大礙。

  如今都過了一天,沒道理他還是繼續這樣昏迷啊!

  難道……還有殘餘的毒遺留在他體內?

  一想到這裡,碎夜更是不安地一手捧起宇文偷兒的瞼蛋,湊近他的俊臉,打算再次自他的口中吸毒……

  「喂!等等!」宇文偷兒突然出聲阻止碎夜的動作,緊接著就看到宇文偷兒那漂亮的雙瞳閃爍著怒火朝他大吼大叫:「你想幹嘛?變態!」

  要嚇人也不是這麼嚇的吧!

  他一睜開眼居然就看到這傢伙大大的瞼呈現在眼前,還一直靠過來像是……要吻他的模樣!

  拍開還一直靠在他瞼頰邊的大手,宇文偷兒更是毫不客氣地推開那張可堪稱俊逸的瞼蛋,迅速地掀開碎夜的長外褂退離他身邊,「少靠我靠得那麼近啦!」

  望著宇文偷兒那像是懼怕又有精神的模樣,碎夜像是鬆口氣的綻開許久未見的笑容,「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啥?」半瞇著水瞳,宇文偷兒狐疑地問:「什麼我終於醒了?」

  碎夜歎口氣,再慢條斯理地回答:「你中毒到現在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

  這段話說得挺緩慢的,讓宇文偷兒的腦子還是有點混混沌沌的,但卻聽得一清二楚。

  宇文偷兒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又像是恍然大悟的感到疑惑。「咦?」

  不對啊!他說他中毒……那不定昨天中的那個劇毒嗎?照那種毒性蔓延的速度來說,他早就應該死了才對,那為何……

  「那……我怎麼還活著?」

  宇文偷兒睜著訝異的雙眼望著碎夜,但這問句卻引起碎夜的微怒。

  只見碎夜壓抑怒氣地反問:「讓你活著不好嗎?」

  「是你救了我?」又把問句推還給碎夜,宇文偷兒再次提高音調不敢相信地問道:「你幫我解了毒?」

  這問句再度讓碎夜的眉頭皺得更緊,「是沒錯!」

  「你怎麼解的毒?」

  宇文偷兒訝然地睜大雙眼望著他,該不會這妖怪身上隨身攜帶解毒藥吧?

  「這你應該有印象……」碎夜擰了下眉,像是在思考什麼般地續道:「畢竟對那時極度危險的你而言,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嘴對嘴的直接幫你吸出毒……」

  印象?他記得昨天中毒後讓他感到相當的痛苦沒錯,而且在他快要昏厥之前,眼前這傢伙好像對他做了什麼事……

  那時候只知道對方的臉瞬間變大,在下一刻他立即感覺到有一陣溫暖的觸感重重的壓上他的唇……

  等一下!他剛才說嘴對嘴?

  那……那不就等於是接吻?

  「啊!」宇文偷兒像是想起什麼不堪回首的記憶,失聲地驚叫,但沒一下子他又立刻劍拔弩張地瞪著碎夜,「說!你這傢伙究竟對我做了多少次那種事?」

  他是中途暈過去的,這變態傢伙肯定不會放過這種大好機會!

  面對這莫名其妙的問話,碎夜一臉不解地出了聲:「嗄?」

  看著對方似乎真的完全不懂自己在說什麼的模樣,宇文偷兒只好硬著頭皮支支吾吾的小聲道:「就……就接吻啦!你對我敞了幾次這種事?說!」

  雖然沒看著對方,卻也感覺得到那傢伙看他的眼神突然從疑惑變成了帶著笑,但說出口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般收不回來,所以他只好抿緊下唇,乖乖地等待對方的同應。

  果然不出他所料,碎夜那噯昧十足的笑聲又傳了出來。

  隨著笑聲望去,只見坐在自己對面的碎夜輕撫菩下顎,完美的薄唇勾起一輪絕美的彎月,劍眉一挑、金色的眸子閃了閃光輝,低沉又帶點磁性的嗓音自喉嚨滾出三個字:「你猜呢?」

  「啊啊啊!你、你住口!」媽的,這變態死妖怪!難道他用這種曖昧的表情說著這些話時都不會覺得害臊嗎?

  一陣怒吼過後,宇文偷兒又猛然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恢復正經地怒瞪著碎夜。

  「那你剛才瞼湊得那麼近,該不會又是……」

  「吻你!再從你口中吸出留在你體內的餘毒。」

  碎夜說得很理所當然,宛若這種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聽在耳裡的人臉色卻是一陣青一陣白,最後轉變成火紅。

  「你你你……」

  宇文偷兒像是有點沈受不住這些話的打擊,瞪大的雙眼雖直盯著眼前那還漾著笑容的男子,但是他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不只是笑不出來,他甚至連話都沒辦法好好說出口。

  這天殺的傢伙!

  雖然這些事是為了要救他才做的,但也沒必要嘴對嘴吧?從傷口吸毒不是更有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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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破屋外煙霧飄渺,清冽的空氣彷彿吸入一口便會有如撕裂胸口般疼痛。

  破屋內火光點點,火爆的空氣宛若隨便開口說一句話就會引發山崩地裂般可怕。

  「你這傢伙……好男色的臭妖怪!」

  宇文偷兒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站直身子開始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變態就是變態!幹嘛還要說出要靠接吻來吸取我的毒這種謊言?要吸取我身上的毒不是只要從傷口直接吸取就可以了嗎?說那什麼冠冕堂皇的話!」

  「嗄?」被宇文偷兒罵得有點莫名其妙,碎夜也跟著站起來企圖解釋:「你真的誤會了,我並沒有好男色之癖啊!」

  「胡扯!那你親我這一事怎麼說?」宇文偷兒再次狠狠地瞪了碎夜一眼,一手緊握著腰間的紅蓮鞭,如果這只年獸膽敢再靠近一步,那就休怪他手下不留情。

  雖然沒法封印住他,但最起碼能讓對方受點皮肉痛,那也就夠了!

  看宇文偷兒一副真以為自己是變態的模樣,老實說他也是感到無奈又想笑。

  「真是敗給你了!」碎夜聳聳肩苦笑,雙手舉上胸前示意自己不會靠近他,「現在的我因為吸取了你體內全部的毒,可挨不起你那一鞭。」

  「咦?」碎夜這話讓宇文偷兒有些疑惑,露出狐疑的眼神望著碎夜。

  挨不起?之前被他打了一鞭的傷口不是一下子就癒合了嗎?現在何出此言?

  不過……總覺得眼前這傢伙的臉色似乎比先前還要難看得多。

  「真的,我沒唬你。」碎夜相當認真地道:「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不直接自你的傷口中吸取毒嗎?我可以跟你解釋。」

  聽他這一番說辭,宇文偷兒不禁又露出懷疑的眼光,半瞇著眼眸瞅著碎夜。

  「我不是說過我是能吸取大地萬物惡念的年獸嗎?」碎夜略顯疲憊的坐回原位後再緩緩開口:「不過我們年獸的活動時間只有在年末年初的那個時刻。」

  「啥?」聽得有點霧煞煞,所以宇文偷兒的眼神又更加不相信。

  接收到宇文偷兒那帶點鄙視的眼光,碎夜只好再開門解釋:「意思就是說,只有在年末年初的那兩天,我們年獸才會去吸取邪氣。」

  「那其他時間呢?」宇文偷兒在他對面坐下,不過始終和碎夜還是保持距離。「曾經聽老人家說年獸在平常的時候都早躲在深山裡睡覺,到年末年初時才會甦醒……」

  碎夜笑著搖搖頭,「不,平常時候其實我們是像普通人一般過活的。」

  「咦?」宇文偷兒張大嘴巴,「你是說平常你們就跟普通人類一樣?」

  「嗯,跟人類不同的只是我們會獸化這一事而已,所以我那時才會對你說,你的捆妖鎖對現在的我而言沒有用。」

  有點被嚇到的深吸了—口氣,宇文偷兒還是睜著吃驚的大眼睛望著他。

  「顧名思義,捆妖鎖即是捆綁妖怪的枷鎖對吧?」碎夜朝宇文偷兒笑笑地續道:「那理由你總該瞭解了吧?」

  沉默了一會兒,宇文偷兒才像在思考一般的略擰眉宇低下頭。「嗯……」但沒一下子,他又帶著懷疑的眼神望著碎夜。「這又跟你吻我這一事有什麼干係?」

  哼!還說不會唬弄他,說了這麼一大串還是沒講到重點,可別以為他這麼好唬弄!

  「重點來了!」碎夜彷彿也知道宇文偷兒會有此反應的迅速回答:「毒,也算是邪氣類的一種,既然是邪氣,那我又何必自傷口處吸取?」

  看著碎夜那像是在講解什麼道理一般的專注,宇文偷兒雙手抱胸,一副思忖模樣的出聲:「嗯……」

  「換個方式來說吧!」碎夜歎了口氣地續道:「如果我自你傷口吸毒,那被吸取的肯定是血而非毒素,這樣子……恐怕你的血被我吸光了,毒素還是留在你的骨子裡吧!」

  講解到這裡,如果宇文偷兒還是聽不懂的話,那他可能真的是有點過笨了些,所幸他還挺聰明的。

  宇文偷兒像是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隨即自薄唇逸出聲:「喔!」

  「而最易於吸取毒素的人體部位莫過於那張唇了。」碎夜盤腿坐著,一手撐起下顎緩緩地閉上雙眼。「雖然我還知道有其他地方可以取毒,但……我想你不會想聽的?」

  「哼!果然有其他方法可以把毒逼出體外,要說就說,哪有什麼我不會想聽的道理。」宇文偷兒再次皺緊劍眉,狠狠地吼著。

  真是好笑,不過是吸取毒素罷了,有什麼比接吻這方法更糟的嗎?他宇文偷兒才不信!

  再歎了一口氣後,碎夜有點像是迫於無奈地開口:「要說人類身上有什麼孔之類的可以抵達體內,其實也不過是那幾竅,但鼻、耳不容易,雙目也因為有眼珠在而無法順利吸取,既然你說不要自口,那就只剩下……」說到這,碎夜不禁撫撫下顎偷瞟了宇文偷兒一眼。

  「幹嘛?說下去啊!」被看得有點渾身不對勁,宇文偷兒實在覺得碎夜的目光讓人看了就討厭。

  「好吧!七竅不算在內,那也只有那裡……」碎夜再望向偷兒,目光由上往下移動。「只有下身的……某幾個部位才可以直通體內吧?」

  先是怔愣了下,然後宇文偷兒像是被燃燒般滿臉通紅,猛然彈跳起身。「你這個變態!」

  原來他指的是那裡!意思是說這傢伙也很有可能會自那不可告人的私密地方吸取毒素?

  果然是變態!要不然哪有人會想到那方面去?

  「臭妖怪,今天我一定要要了你的命!」宇文偷兒憤怒地執起紅蓮鞭就是一甩,像是忘了先前曾經因此而吃癟的情況。

  驚險地閃過這一鞭,碎夜斂起笑容跟著起身,隨即,他卻反常的像是一瞼痛苦的摀住胸口往前一傾,跪蹲了下去。

  碎夜的痛苦模樣讓宇文偷兒有點訝異地停下攻勢。

  奇怪!先前不論他怎麼想揍他,根本連他的衣角也摸不著邊,而碎夜那討人厭的笑容也會越漾越大,可這次……怎麼自己都還沒打到他,他卻像是很痛苦的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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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著碎夜額頭沁出的冷汗,宇文偷兒也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沒……沒什麼。」碎夜喘了口氣後笑了笑,但眉間的痛苦卻因直冒的汗水而表露無遺,只見他坐回原位再深吸口氣緩道:「再休息一陣子,這點毒可能就會消耗掉了吧!不礙事。」櫻焰

  這話讓宇文偷兒不相信地指著碎夜,「你……將原本在我身上的毒轉移到你自己身上去了?」

  宇文偷兒有點不敢相信眼前這妖怪痛苦的模樣是真的,但自他額際冒出的冷汗和他緊皺的眉頭看起來又不像是虛假。

  碎夜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抿起嘴唇微微一笑。

  原本因為體內毒性突然造成的不適而露出痛苦表情的俊逸臉蛋,竟在這時揚起一抹宇文偷兒最常看到的那抹笑。

  但在這時候看來,他卻一點也不覺得那笑容很討厭,反而……還好看得讓他有點失了神。

  因為那笑容就宛若冬天夜晚高掛在天空上的月兒般,散發著煦煦溫和的亮光,暖引的讓看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放緩了緊繃的神經。

  「為什麼?」宇文偷兒在他身旁坐下,一瞼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明明他就從沒對他好過,為何這妖怪卻總是要漾著那溫柔的笑容看著他?

  又為何要幫他承受被毒性所害的痛苦?

  對方先是歎口氣,再輕笑了一聲。「呵……幫……還需要理由嗎?」

  猛然的,宇文偷兒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緊縮,酸澀的感覺也隨之蔓延開來。

  「你真是奇怪……」宇文偷兒略擰眉頭地繼續道:「普通人在幫別人後都會希望對方也能拿出對等的付出,難道你不會嗎?」

  「是嗎?」碎夜仍舊是漾著那張好看的笑容,「我只知道那時我很不忍心看到你痛苦而已,其他根本就沒多想……」

  對……沒錯,那時光是看到他險些被亂箭射中就夠讓他心驚膽戰了,在發現他身中劇毒時,向來冷靜的他頓時亂了方寸。

  碎夜一手靠著身旁的巨石撐著下顎,若有所思地回憶著。

  為什麼只要是有關宇文偷兒的事,他都會變得不太像平常的自己?也許他是真的有點喜歡這個年輕人,但像稍早之前宇文偷兒還未清醒時的心慌,他可是頭一次嘗到。

  「不忍心看到我痛苦?」宇文偷兒狐疑的聲音喚回了正在思考的碎夜,但在他還未開口之前,碎夜卻先說話了。

  「你為什麼在那個時候想死?」

  就他所知,沒有一個人類會在得知自己身中劇毒後會靜靜地等死,但宇文偷兒卻在那個時候拒絕他替他治療,還叫他讓他靜靜的死去。

  倘若不是因為宇艾偷兒暈厥過去,他肯定會為了不讓他治療而力抗到底。

  「沒有一個普通人會這樣等死的吧?」

  「問題就是我並不算是一個普通人啊!」宇文偷兒像是不關己事般的續道:「我啊!在被爹娘拋棄的那個時候,都還不會說話就記得爹娘姓什麼。」

  見碎夜的表情像是很驚訝,宇文偷兒再繼續接下去說:「一個不到一歲的娃兒可能記得自己雙親的姓氏嗎?這就正常人類的嬰孩來說……是不正常的吧?」

  他還很清楚的記得母親就只抱過他那麼一次,在將他丟棄時的那一刻……

  「誰教有我在的地方老是會出現一堆奇怪的東西呢!」像是在自嘲一般,宇文偷兒一臉苦笑,「所以那時……我突然覺得像我這種被所有人排斥歧視的人就算死了……也沒什麼關係吧!」

  心突然沒來由地揪痛了下,宇文偷兒雖早已默默接受了這項事實,但真正從自己口中說出來,還是頗令他覺得感傷。

  望著宇文偷兒眺望著遙遠地方的側臉,碎夜突然覺得他這時的身影看來極為瘦弱,讓他想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他猛然地心疼起來,心痛著那絕美的臉蛋竟是如此的哀淒。

  「沒有任何一種生物出現在這世上是不被需要的。」碎夜略擰眉頭,張著一雙耀眼的金瞳望著宇文偷兒。「你的出現一定是被某人所需要……」

  碎夜的話讓宇文偷兒猛然回過神看著他。

  在碎夜的眼中有他的倒影,那雙如月兒般漂亮的眼睛竟深刻的映照著他的身影!

  「你是讓我得到自由的人,沒有你,那我又怎會存在?」碎夜低頭淺笑了下,而後又繼續看著宇文偷兒,「起碼現在,你是被我所需要的。」

  霎時,宇文偷兒感覺到心口突然怦咚跳動了下,傳出了連自己都聽得到的一聲巨響。

  在看到那雙金色眼瞳之中的肯定後,那道巨響跟著碎夜的語音讓向來覺得自己總像是遊走在迷霧之中的宇文偷兒,在剎那間清醒過來。

  正當碎夜看到他的淚,擰著劍眉想要說些什麼話時,宇文偷兒的聲音卻先蕩了開來。「謝謝。」

  一滴淚不自覺地沿著那有如陶瓷般精緻的臉頰滑落下來。

  ※※※※※※※※※※

  其實,他要的不是外在的幫助。

  其實,他不要別人的安慰和憐憫。

  他只是希望有人能幫他確定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不是不被人需要的。

  「謝謝……」宇文偷兒的聲音一出口,淚也跟著如雨般的落下。

  但在這時,碎夜卻看到了他的嘴角微微一揚,展露出他從未看過的笑容。

  那並不是揚著得意的笑,也不是宛若無奈的苦笑,他的笑容……有著他解不開的濃濃情感存在。

  碎夜並不清楚那是什麼,也無從解釋,但卻覺得他微笑的模樣極美,美得讓他覺得有點炫目。

  就像是緩緩燃著火光的火堆一般,亮眼得讓他有點看不清,但那顏色卻又像是要一筆一畫刻印在他腦海般,讓他感到震撼般強烈。

  忍不住的,碎夜想好好看清楚他而傾身向前。

  他伸手撥開宇文偷兒的髮絲,輕觸了下他那淌著淚水的臉頰。

  溫暖的體溫自手掌傳遞了過來,讓碎夜更忍不住的探向前,湊近宇文偷兒的臉蛋細細端詳著。

  宇文偷兒的模樣在這時看來,就像是一朵有著紅色霞暈的含露桃花,泛著誘人攀折的粉色霧光。

  桃花的香味飄散,紅色的氣息蕩漾著……

  碎夜禁不起這樣的誘惑,一手抬起宇文偷兒的下顎,緩緩湊上唇。

  在四片唇辦相觸的那一剎那,宇文偷兒像是意識到什麼的回過神來,推開碎夜破口大罵:「混帳東西!你又想幹嘛?」

  他現在又沒中毒,沒事幹嘛吻他?

  抹抹嘴唇,宇文偷兒再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果然對妖怪大意不得!

  他不過才看了他那雙金瞳一眼,竟被那雙眼睛給迷失了方向,而導致這傢伙已經將臉湊向他,他卻還渾然不知。

  真是見鬼了!居然看著他的雙眼也會看到失神。

  宇文偷兒在心中狠狠地咒罵了自己一頓,一對好看的劍眉都快打結般的糾在一起。

  被宇文偷兒的聲音和舉動驚回神的碎夜則是一臉無辜地苦笑著,他高舉雙手無奈地道:「我……我不是意的……」

  這話讓宇文偷兒半瞇著眼瞳的望著碎夜,擺明了就是不相信他的話。

  但瞪視的時間也不過半刻,瞪著碎夜那好似笑得很尷尬的模樣,宇文偷兒漸漸跟著放緩臉部表情。

  「呵……」

  這笑聲一發出,碎夜隨即訝異地露出一臉疑問。

  通常這時候他不是應該要更憤怒的反罵他一頓嗎?

  怎麼在這時候竟笑得此他還開心?

  「算了!」宇文偷兒突然笑開了,「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這件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救你?」碎夜跟著淺淺地彎起了嘴角。「是說中毒那件事嗎?」

  並沒有看碎夜,宇義偷兒只是低著頭喃喃自語:「那只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碎夜拉了身陷泥沼已久的他一把。

  好似聽到宇文偷兒的小聲細語,所以碎夜狐疑地開口:「還有?」

  「不,沒什麼。」偷兒迅速地打斷了碎夜的疑問,反問道:「對了!你說你叫什麼?」

  跟這只妖怪共處了這麼久,只知道他是年獸,也好像記得他有自我介紹過。

  但說實在的,宇文偷兒那時候根本沒聽進去他說了些什麼,所以也就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名字被遺忘掉的感覺並不好受,但因為對象是他,所以碎夜也就不太在意的回答:「碎夜。」

  「破碎的碎,夜晚的夜嗎?」

  感覺有點熟悉,總覺得好像在某個遙遠的地方曾聽過似的。

  宇文偷兒側頭想了下仍想不起來,最後只得當是因為之前曾聽過,所以才覺得耳熟罷了!

  碎夜點點頭,再像是想到什麼的開口:「那你呢?我只知道你是吞金賊,外號叫赤紅免,可是你卻從未跟我提過你的名字。」

  雖然他知道他叫偷兒,但那也是因為聽到他的師兄這樣叫他他才跟著叫的,他還是希望他能親口告訴他。

  「名字……」宇文偷兒撫撫下顎,略擰了下眉宇。「有盜賊會告知他人自己的真實名字嗎?」邪邪地笑了下,宇文偷兒顯然像是忘記碎夜曾經叫過他的名字般的揚起眉。「好吧!我就破例告訴你本大爺的名字。聽好,我叫宇文偷兒。」

  「宇文……偷兒?」

  「宇文就是我所記得的親生爹娘的姓氏,偷兒是師父取的爛名字。」眼角瞄到碎夜眼中含著笑意,令他有點火大的別過頭去冷哼一聲。「想笑就笑吧!我知道那根本就個像名字。」

  真是該死的!他可從未將他這個姓氏說給別人聽過呢!

  噗哧地笑出了聲,但在宇文偷兒還未發火之前,碎夜就先停止訕笑換成很溫柔、很溫柔的淺笑。

  「很可愛的名字。」碎夜的金瞳再次映照著宇文偷兒的人影,緩緩地再重訴了一遍:「偷兒……這名字真的很可愛……」

  霎時,一陣火紅自脖子處竄爬了上來,宇文偷兒的瞼在剎那間變得像是紅關公般滿瞼通紅。

  那副可愛的模樣又讓碎夜忍不住的想要狂笑,但基於怕會毀掉他跟宇文偷兒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所以碎夜便強忍著想要抂笑的衝動,只是淺淺地揚著一抹好看的笑容。

  殊不知碎夜這一笑還是動到宇文偷兒的肝火了。

  只見他眉一擰,不耐地起身喝道:「笑什麼笑啦!還不快點準備一下。」

  這話可讓碎夜真的收回了想要狂笑的念頭,「準備一下?」

  「算了,你不走我自己走。」

  說完,宇文偷兒還真的轉身踏步往屋外走去,但才走沒幾步,手臂便被一股力量扯住。

  「款……等等!」碎夜有點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所以也跟著起身的跟在他身後狐疑地問:「你的意思是……」是說他……允諾讓他跟著嗎?

  並沒有答案傳出,宇文偷兒只是回頭望了眼,挑挑眉,神色之中像是帶著不容對方拒絕的問句:「走不走?」

  突然,空氣中隨之又飄起了一陣桃花香。

  看著眼前這矮他近半顆頭的年輕人,碎夜的嘴角漸漸地勾起一抹開心的笑。

  就像是聽到碎夜答應一般,宇文偷兒也朝碎夜揚起笑容,霎時,耀眼的陽光自破屋的縫隙之中射了進來。

  路好似帶著光輝般的在他們倆面前延展開來,直抵達那看不見的另一端。

  望著宇文偷兒一邊笑著一邊走遠的身影,碎夜也跟著展露笑顏的朝那大放光輝的門檻一跨,大步邁了出去……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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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這「人面獸心」的碎夜纏上他,吞金賊宇文偷兒身邊的麻煩接連而至,先是受襲次數暴增,讓他應付得氣虛手軟,然後又得面對最現實的生計問題──養這傢伙太傷本,他的積蓄快要花光光,只得重出江湖搶錢去……哪知生意才開張,就有人暗地搞破壞,結果這小子不僅沒貢獻,還給他幫倒忙……吼!這大麻煩誰要誰撿去,別再來煩他啦!
  看那張人面桃花毫無防備的睡顏,挑動他心底最貪饞的慾念,只是美人兒清醒的時候,從不給他好臉色,就連出任務去盜寶也不讓他幫,害他只能提心吊膽遠遠守望──糟糕!偷兒竟吸入催情毒煙著了小人的道,不過這下他終於逮到表現機會,更可藉解毒之名行「相好」之實……嘿嘿,果然等久了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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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桃花Ⅱ


自從這「人面獸心」的碎夜纏上他,吞金賊宇文偷兒身邊的麻煩接連而至,先是受襲次數暴增,讓他應付得氣虛手軟,然後又得面對最現實的生計問題──養這傢伙太傷本,他的積蓄快要花光光,只得重出江湖搶錢去……哪知生意才開張,就有人暗地搞破壞,結果這小子不僅沒貢獻,還給他幫倒忙……吼!這大麻煩誰要誰撿去,別再來煩他啦!
  看那張人面桃花毫無防備的睡顏,挑動他心底最貪饞的慾念,只是美人兒清醒的時候,從不給他好臉色,就連出任務去盜寶也不讓他幫,害他只能提心吊膽遠遠守望──糟糕!偷兒竟吸入催情毒煙著了小人的道,不過這下他終於逮到表現機會,更可藉解毒之名行「相好」之實……嘿嘿,果然等久了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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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年獸,其貌似虎也似獅,背部至尾巴上皆有如龍鱗般的硬鱗片,體型甚大。

  古書記載,它一張口便能吸取萬物,能騰雲駕霧,一躍便能跨行千里之遠。

  至於為什麼叫年獸?那是有原因的。

  傳聞這只妖物只在十二月三十號那天晚上出現,即在舊的一年跟新的一年交替的那一刻,它便會自深眠中覺醒,伸個大懶腰、打個呵欠後便開始侵入民間,食人肉以止饑。

  恐怖的是,它大嘴一張,便能吸取數十條人命,所以每每到了年與年交替的這個夜晚,所有人類無不害怕自己在下一瞬間便成為年獸的盤中飧。

  但按照民間傳聞,年獸正危害人間之際,恰巧有個人出面阻止了年獸的惡行。

  這個人的名字叫洪鈞,是個毛髮斑白,像是被風一吹就倒的年邁老頭子。

  因為他的模樣實在是太瘦削了,當時的年獸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裡,甚至對他冷嘲熱諷一番。

  但洪鈞既有膽量面對巨大的妖獸,就表示他並非泛泛之輩。

  他只略施法術就讓年獸在不設防的狀況下被他給制伏,隨後便駕著年獸往天庭飛馳而去。

  從此人間就少了這麼一隻食人妖怪,當時倖存下來的人們更認定洪鈞是自天庭下凡來解救蒼生的仙人。

  而每逢過年就要貼紅紙、放鞭炮的用意也是其來有自。

  因為年獸最怕的就是紅色和吵鬧,而家家戶戶放鞭炮、貼紅紙的用意也是為了防止年獸再次溜下凡作怪。

  這就是年獸的來歷,也是民間最普遍的說法。

  雖然洪鈞真的是位仙人,也真的駕著年獸往天庭而去,紅色與鞭炮聲是年獸最畏懼也確屬事實。

  但關於年獸食人一說,卻似乎與事實有所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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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靜夜,彎月高掛。

  細雪,點點紛飛。

  沒有風吹的森林裡,月光在雲朵和枯枝陰影間遊走,雪花也緩慢的自暗藍色的夜空飄落。

  這日下的並不是初雪,但這羽絨般冰晶卻又如同初雪般細緻輕柔。

  時值大雪過後,將入冬至,天候也開始越來越冷。

  有個紅影突然出現在森林之中,急速奔馳穿梭在林間。

  宛若野兔般的輕巧腳步踩踏著鋪上一層霜雪的白色大地。

  在紅影后頭似乎有幾個黑影窮追不捨的跟著,濃厚的殺氣如濕黏的手般直指向紅影。

  宇文偷兒冷哼一聲,一對好看的劍眉緊擰。

  「嘖,沒完沒了!」話音一落,紅影旋身一轉,瞬間甩出一條火紅的長鞭,「禁!退走!」

  啪的一聲,甩出的紅鞭就像是一條燃著熊熊火焰的火龍般,直往其中一個黑影鞭去,黑影隨即吃痛的退下消失。

  「退!」再吼一聲,紅鞭跟著一抽,又打走幾個黑影。

  但連續幾次鞭打下來,黑影還是沒有減少,甚至有逐漸增加的情形。

  宇文偷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深喘一口氣,疑惑的喃喃自語:「有沒有搞錯啊?老愛找我……」

  這一陣子接連幾天都有一堆妖怪找上門來,他實在頭痛!

  雖然知道自己的體質特別會吸引妖魔鬼怪,但是卻從來沒遇到過像這些那麼難纏的。

  每個都凶神惡煞得像是要他的命一般!

  「偷兒!」

  一個低沉的嗓音自宇文偷兒頭頂上方傳來。

  隨即一記躍落地面的聲響,像是重物落地一般,與宇文偷兒的輕盈成對比。

  揚起的飛雪尚未飄落,在一片白茫間,落地男子緩緩地起身。

  一頭蓬鬆似獅子鬃毛般的黑髮飄飛,俊逸的臉上露出少見的擔憂。

  「你沒事吧,偷兒?」碎夜略擰起眉頭望向宇文偷兒,朝他身上四處梭巡了一遍。

  見狀,宇文偷兒可不滿了。

  「哼!我才沒弱到連這些小鬼都沒子法應付。」宇文偷兒停下腳步,站直了身,一手緊握著紅蓮鞭,看也不看碎夜一眼,直盯著迎面而來的黑影,憤慨的道:「我好歹也是學過降妖驅魔術的半個道士啊!」

  宇文偷兒隨即揚鞭一抽,飄落的雪花沿著紅蓮鞭破空的冷風而起,形成一道閃著點點白光的風,輕易的制止黑影們往前的腳步。

  「呵……」面對宇文偷兒的倔強,碎夜也只有笑的份。

  他歎口氣後便雙手抱胸倚上最靠近宇文偷兒的一棵樹,打算站在一旁看他驅怪而不插手。

  然而,他還是偷偷的讓自己的氣息緩緩飄開來……

  「那是……年獸?」

  有幾個黑影猛然察覺,訝異的開口:「是年獸!」

  這一喊讓其他的黑影也跟著躁動起來。

  「年獸提早甦醒了!」

  「快逃!」

  「快走快走!」

  隨著雜亂的驚呼,原本越聚越多的黑影隨即一哄而散。

  這情況讓宇文偷兒和碎夜登時啞口無言。

  「呵……」碎夜的笑聲首先劃破沉靜,揚起眉,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看來還不必你動手,他們就被我給嚇走了。」

  瞪了碎夜一眼,宇文偷兒悶悶的收起紅鞭,皺了下眉頭喃喃地道:「啐!這樣看來就像是欠你人情一樣……」

  不是他愛念,而是最近老是這樣。

  打從答應讓這變態妖怪跟著他那一刻起,也過了快兩個月,遇到的妖怪突然暴增;倘若不是有碎夜跟隨在一旁驅走部分妖怪的話,他說不定會被那些妖魔鬼怪給生吞活剝了。

  這樣想想,如果真要一筆一筆計算恩情的話,他早已不知道欠這傢伙多少人情了!

  「怪哉!怎麼今年靠近我的妖怪突然增加這麼多?」腳步輕邁,宇文偷兒走過碎夜身邊,漫無目的往前走。

  以往在歲末年初的交替時刻遇到的妖怪確實是比平常多,但也沒像今年這麼誇張,多到讓他無法應付的地步。宇文偷兒不禁用著懷疑的眼光望向碎夜。

  不會是這傢伙的緣故吧?

  察覺到宇文偷兒異樣的眼光,碎夜立刻明白他在想什麼,反駁的道:「喂!別看我喔!」碎夜輕吐口氣,「我好歹也是年獸一族,就像你方纔所見,妖怪見到我就只會逃,偷襲你的妖怪變多絕不可能是因為我。」

  其實這有一半是因為你身上的氣味所致的。碎夜在心中想著,但這句話卻說不出口。

  因為要他說,他也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宇文偷兒身上怎麼會有那股只有妖怪才嗅得到的桃花香。

  而且,宇文偷兒身上的這股桃香對他來說雖然陌生,卻又有種莫名的熟悉。

  「說起來還真是奇怪……」碎夜撫著下顎喃喃叨念著,「難道是之前曾陷害過你的那些人所為?」

  兩個月前接到一封奇怪的挑戰信,導致宇文偷兒受傷中毒,這事他仍記憶猶新。

  回憶起那時到過的房子裡所飄散的氣味,感覺跟剛剛那些追殺宇文偷兒的妖怪們似乎是相同的。

  難道這兩個多月來的異樣,跟先前陷害宇文偷兒的事件都是同一人所為?

  「嗯……你說了什麼?」

  聽到宇文偷兒疑惑的出聲,碎夜拉回漸漸飛遠的思緒,對上他那雙如星般的黑眸,然後搖頭笑了笑。

  「沒。」碎夜放鬆原本緊擰的眉頭,將心中的疑惑暫時壓下。

  再觀察看看吧!反正他都在他身邊看著,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發生。

  「等會兒要上哪兒去?」碎夜轉移話題,跟上宇文偷兒,在他身後緩步走著。

  「到城裡找個人。」移回疑惑望著碎夜的視線,宇文偷兒不甚在意的回道,往下一個城鎮的方向步去,「找人辦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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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中旬,難得露出陽光的日子,人人都出門邊曬著太陽邊遛達,街上比往常還熱鬧許多。

  石湘鎮上人潮也不少,市集裡除了喧嘩的買賣聲之外,還多了幾分鮮艷的赤紅色彩。

  「來啊!客倌來看看,咱家紅聯用的可是硃砂染的紙張、金粉墨寫的對聯啊!買回去張貼包準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喔!」

  「來來來!買鞭炮送對聯,買多送多,全家歡喜!」

  「這邊看看喔!年貨要什麼有什麼,找不到的跟俺說,俺馬上在過年前幫你找齊貨!」

  一踏入石湘鎮,宇文偷兒馬上感受到過年前的熱鬧氣氛。

  左邊一句吶喊右邊一聲呼喝,更有許多店家老闆使出渾身解數拿著自家的對聯,走在路中間向人們兜售的情景。

  這些琳琅滿目的紅聯讓人感受到節慶將至的熱鬧氣息,但對身為年獸的碎夜而言……這無疑就像要把他推入阿鼻地獄般的痛苦。

  碎夜一手不自覺的撫著額頭,好看的劍眉深深擰著,俊逸的臉上浮現難看的青白,原本常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也蕩然無存,有氣無力的緩緩吐出:「這……這真是地獄。」

  縱使碎夜說的話細如蚊鳴,但宇文偷兒還是聽見了。

  「呵!沒想到總是老神在在的你也會說出這種話啊!」宇文偷兒斜睨著碎夜恥笑一聲。

  嘿嘿!這兩個多月,他實在看夠碎夜那副神氣樣,彷彿天塌下來也不干他的事一般,這下子可好了,他這只有上神妖獸之稱的年獸終於也有苦著臉的時候啦!真是大快人心啊!

  面對宇文偷兒的取笑,碎夜實在是啞口無言,雖然心中不滿,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只好無奈的揉揉自己的太陽穴。

  「你們為什麼會怕炮竹和紅聯啊?」宇文偷兒放緩腳步,兩手抱著後腦勺,一副優閒自在的模樣;雖說是突然湧現的問題,卻也是打自以前聽聞鄉間傳說後便生出的疑惑。

  被四周的紅聯炮竹給搞得暈頭轉向,碎夜有氣無力的回答:「正確來講,是討厭吵鬧和畏懼紅色,並非全都害怕。」

  「是喔?那為什麼你們會畏懼紅色呢?」彷彿像是個喜歡問為什麼的小娃兒,宇文偷兒好奇的繼續問。

  這一問可讓原本就不適的碎夜有點惱火了,他劍眉一擰,右手死命揉著太陽穴,語氣不甚耐煩的說:「這問題你問我,我問誰,我也想知道啊,嘖!」

  年獸為什麼會畏懼紅這個顏色?這問題他自己也相當好奇。

  可是,為什麼身為年獸一族的他會在畏懼紅色的同時,又不自覺地被這個色彩所吸引呢?

  察覺身旁的人沒了聲音,宇文偷兒回頭瞄一眼欲探個究竟,這一看,卻發現碎夜的身子晃動著,他嚇一跳驚呼出聲:「喂喂喂!你可別暈在這裡!我可是抬不動你這傢伙啊!」

  但碎夜似乎沒聽進去他的話,擰緊劍眉緊上雙眸,一手撫著腹部、一手摀住嘴,氣若游絲的道:「不行了……真想吐……」

  「哇啊!等等!進客棧……進客棧再吐!」

  難得慌張的宇文偷兒輕吼了聲,趕緊推著碎夜拐進一間離他們最近的客棧。

  ※※※※※※※※※※

  「兩位……」

  店小二招呼的話都還未說完,就被宇文偷兒打斷,吩咐道:「水!先拿水過來!」

  「啥?」店小二先是一愣,但一瞧見倚在宇文偷兒身上的人一臉菜色的模樣,他馬上帶領他們到較隱密的座位,「兩位請稍候,茶水就放在這裡,要什麼吩咐一聲,小的馬上替你們準備。」

  宇文偷兒微點了下頭回應,待店小二走離後便壓低聲音吼道:「你剛才真是差點嚇死人了!」

  喝口茶水壓下噁心感後,碎夜彷若沒發生什麼事般的揚了下眉。

  「呵……莫非你是在擔心我?」

  「誰……誰擔心你這臭妖怪了!」宇文偷兒立刻反駁,並撇開頭不看他,冷哼一聲,「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真是夠了!

  前一刻臉色還難看得要死,一遠離充滿紅聯炮竹的街道就立刻生龍活虎,還能揶揄他,早知道就不要那麼好心推他進客棧了!真是自討苦吃!

  宇文偷兒不理他,叫來店小二點了幾個菜後,就逕自啜飲著茶水,好看的細長劍眉輕擰,一雙如星般的眼眸也不再瞧碎夜一眼。

  宇文偷兒這孩子氣的模樣讓碎夜感到有趣的笑了開來。

  但他不想破壞這平和的寧靜,只是不發一語的凝望著宇文偷兒,一個勁兒的傻笑。

  然而,對碎夜這種無言的凝視,宇文偷兒卻覺得自己活像是被獅子盯著瞧的兔兒。

  這傢伙能不能別再這樣看著他啊?宇文偷兒忍不住的在心底吶喊著。

  雖然他一派鎮靜,狀似不在乎,但細細一瞧,還是瞧得出他額頭微微沁出一兩顆冷汗。

  「對了,你覺得最近襲擊我的妖怪,跟兩個月前設計我的傢伙有關係嗎?」宇文偷兒岔開話題,打賞上菜的店小二幾文錢後隨口問道。

  「你察覺出來了?」碎夜雖訝異,卻仍舊維持著溫柔的笑容。

  「你這麼說就表示我想的沒錯囉?」宇文偷兒夾菜送進口中咀嚼,眉頭微微一擰。

  該死!沒想到他隨口亂說的話碎夜竟然沒反駁,那不就表示這傢伙其實早已知道這兩者有關?

  輕歎口氣,碎夜喝著茶緩緩地道:「在還沒確認之前我也不能亂下定論,雖然是有感覺到最近襲擊你的妖怪都有著些微的道士臭味……」

  「喂!等等,你說道士?這跟道士又有什麼關係了?」宇文偷兒狐疑的停下筷子,一對好看的劍眉擰得更緊。

  這事又扯上道士?怎麼他有種事情越變越複雜的感覺?

  「雖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覺,我只知道上次設計你的那傢伙肯定跟道士脫不了關係。」碎夜斂起笑容,相當正經的告誡,「總之,在還不清楚對方的用意為何,你最近還是小心防範的好。」

  碎夜那認真的模樣讓宇文偷兒傻愣了下,沉默片刻之後,像個聽話的乖小孩般點頭,應一聲:「喔!」

  「這事暫且談到這裡,倒是你也該跟我說說來這兒找誰了吧?」碎夜放下杯子,將手橫擺在桌上,微傾身向前,臉上沒有任何笑意,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只是一瞬間……他眼中飄過一絲細微得連宇文偷兒都沒察覺到的妒意。

  究竟是何人能讓宇文偷兒笑著說要見面?他們見面後要辦的又是何事?

  雖跟宇文偷兒相處不過兩個多月,但這些日子以來他從未聽宇文偷兒說過與誰約好在這兒相見,這莫名其妙的約定究竟是何時定下的?

  難道那人是宇文偷兒的舊識?

  這從一進城就在心裡繞轉的種種疑惑,讓碎夜的眉頭緊皺得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雖然他還不太明瞭這種焦躁是由何而生,但他敢肯定跟宇文偷兒與人相約一事脫離不了干係。

  不過,宇文偷兒一點也沒有察覺到碎夜的異樣,只是嗑著瓜子漫不經心的回道:「找同業。」

  他停頓了下,喝口茶水後再接著說:「為我們接下來的日子著想,想找同業幫個忙。」

  「幫忙?」聽宇文偷兒這麼一說,碎夜更是一頭霧水了。

  看碎夜茫然的模樣,宇文偷兒大大的歎口氣,再次回道:「還不是為了錢!這陣子你可害慘我了。」

  「我?」這下子碎夜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有沒有錢又怎會跟他扯上關係?

  白了碎夜一眼,宇文偷兒緩緩的解釋:「你是年獸,怪物都怕你,對吧?」

  碎夜點了下頭,喝口茶繼續聽下去。

  「我是吞金賊赤紅兔,雖然沒什麼人知道,但我做的可都是妖怪們的生意啊!」半擰劍眉,宇文偷兒歎道。

  「那你是說……」

  「對!沒錯!」宇文偷兒啜口茶水潤潤喉,「這兩月來雖然你幫我不少忙,但是也讓我沒了工作,所以我才想拜託同業把消息放出去,讓我也接些普通人的生意。」

  「放消息?」

  宇文偷兒眼睛稍微亮了一下,點頭笑了笑,「對,以這附近某個顯眼的地方為據點,暫且接些普通委託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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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石湘鎮附近有個湖泊,雖不比洞庭湖廣大、也無西湖那般令人讚歎,卻是這附近屬一屬二的景點之一。

  映岳湖,因為它的周圍環繞著不少山嶽,所以整個湖面部是山嶽的例影,因而得名。

  映岳湖邊有數叢竹林、楊柳相映成趣,還有棵樹齡頗大、樹幹要五六個成人才環抱得住的大榕樹。

  放出去的消息就是指著這棵大榕樹。

  「如果想要委託赤紅兔偷東西,那就到石湘鎮附近的映岳湖,在湖邊最大的一棵大榕樹下等候,自會有人接應。」

  這是宇文偷兒拜託同行老友放出的風聲,而這消息一出,也立刻幫宇文偷兒得到不少生意,荷包賺得飽飽。

  這日正午,太陽難得的大放光輝。

  宇文偷兒躺在大榕樹上一根橫向的粗枝上,斜上方枝頭坐著碎夜,他們身下皆壓著絨毛布避免樹枝上的殘雪弄髒衣物。

  寒風一吹,宇文偷兒的發飄動,碎夜的寬大衣袍也隨風飛揚,有一下沒一下的替下面的宇文偷兒遮掩自樹頂篩下的陽光。

  現在已是冬至,大榕樹只有部分粗幹上有厚雪,而他們所坐的位置上的積雪也已被他們撥走,改鋪上絨毛布,自底下往上望去,恰巧因為枝葉茂盛而瞧不清他們的身影。

  他們就是靠這樣的優勢接受來自各方人士的委託。

  「這陣子大概不愁吃穿了。」宇文偷兒閒適地道。

  正午的陽光顯得格外溫暖,曬得他暖洋洋的,情不自禁的伸個懶腰、打個呵欠,「看來可以暫時停下工作了。」

  這話讓原本望著凍結湖面的碎夜笑了聲,「呵……」他低頭望向宇文偷兒,「那今天還要一直在這兒等人嗎?」

  對碎夜而言,每天最痛苦的就是走過鎮上那一串串令他觸目驚心的紅聯炮竹,而等待委託的時刻,便是他鬆口氣喘息的時候。

  如果宇文偷兒說不接工作了,那豈不是要他回到那宛如地獄的地方去?他一想到就渾身不舒服。

  「再等等看好了,反正也沒什麼事要急著做。」宇文偷兒又打了一個大呵欠,閉上眼眸像是睡著一般。

  他的回答讓碎夜大大鬆了口氣,而在沉靜之中,他又聞到自宇文偷兒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桃香。

  那並非濃郁得讓人快要窒息的香味,卻像是要奪走他所有注意力股拉扯著他所有的感官。

  其中又帶著他原本應該要厭惡,卻又渴望接觸的赤紅氣息……

  「這令人熟悉的氣味,我是在哪兒聞過?」碎夜不自覺地低聲喃語。

  嘶啞的嗓音若有似無的蕩進了宇文偷兒的耳裡。

  「你剛剛說了什麼?」宇文偷兒並沒有睜開眼睛,小聲的低語,他的模樣就像只睡得舒服的貓一般。

  碎夜並沒有回應。

  宇文偷兒隱隱約約聽到碎夜移動身子的聲音,又感覺到他似乎正柔柔的笑看著自己。

  雖然他並沒有睜開雙眼,但他就是能肯定碎夜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

  也許是因為睡意正濃吧,所以宇文偷兒無心去理解碎夜為什麼要這樣望著他,繼續自顧自的打盹,隨即昏昏睡去。

  一直望著宇文偷兒的碎夜有點訝異,雖說他毫無防備的睡相並不是第一次看到,卻還是忍不住一直盯著他瞧。

  看著宇文偷兒那如陶瓷般精緻的臉蛋,那細緻濃密的睫毛、細長的劍眉、挺立的鼻和紅潤如桃子般水嫩的唇瓣……讓碎夜再次意識到宇文偷兒確實比普通男子還要美。

  他還會有種錯覺,以為宇文偷兒是某個天仙轉世,否則他身上怎可能有鬼怪才嗅得到的桃香,再加上那抹他既熟悉又深受吸引的赤紅氣息……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啊?偷兒?」碎夜細細低噥著,刻意壓低音調不想讓宇文偷兒聽見,嘴角微漾著如蜜般的笑容,眼眸之中含著連碎夜自己也沒發覺到的絲絲柔情……

  猛地,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碎夜的思維。

  「偷兒,有人來了。」

  移動了下身軀,碎夜像是毫無重量般的輕躍到宇文偷兒躺著的粗枝上,柔聲喚醒他。

  被喚醒的宇文偷兒緩緩爬起身,伸個懶腰後大歎一口氣,「唉!看來還真是不得閒啊!」語畢,他踏至大榕樹下,觀察樹底下的來人半晌,才開口:「說出你想拜託我們要偷的東西吧!」

  一場委託交易,於焉開始。

  ※※※※※※※※※※

  一抹火紅的身影飛躍在彎月之下、夜空之中。

  無意間吹起的冷風勾起紅影的髮絲,剎那間,那影子宛若是一隻有著紅色毛皮的巨免奔走在屋簷上。

  赤紅兔後方跟著一隻大他數倍的巨獸,似獅似虎,從寬廣的背部到如蟒蛇般的尾巴上,皆有奇異的鱗片閃耀著銀輝。

  這陣子常出現這種奇景,而每當這景象出現的時候,也是衙門裡的人最為頭疼的時刻。

  赤紅兔連日來屢屢犯案,每次都這樣大剌刺的出現,絲毫不避諱的偷走他想要的東西,又像是旋風般駕著怪異巨獸逃逸。

  似乎因為多了那隻巨獸的幫助,赤紅兔竊取寶物時有如虎添翼般,宛如這世間只要是他相中的,他絕對勢在必得,任何再厲害的官差也拿他沒轍。

  一直抓不到赤紅兔歸案,官爺們是越來越頭疼,就怕哪天他動的是皇宮裡頭的寶……那等聖上怪罪下來,又有誰能擔當得起這個責任?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啊!

  為了以防萬一,各縣市的官差不時聚集在一起,討論該用何種方法將赤紅兔緝捕歸案。

  這日,赤紅兔又出現在某豪宅的屋頂,當然,裡頭的人都不知道他現在就在他們的屋頂上觀察。

  屈膝半跪,宇文偷兒一手放在膝上,俊秀的瞼上揚著自信的笑容,「今兒個的目標是一幅畫,委託人要的美人圖。」

  「需要我幫忙嗎?」幻化成獸樣的碎夜沉著嗓音問道,蟒蛇般的尾巴像是難掩興奮般的左右晃了幾下。

  撥了一下因碎夜搖尾巴所揚起的風而吹亂的發,宇文偷兒仍舊看著底下正在巡邏的侍衛們笑道:「等會兒吧,這還不至於難得倒我。」

  語畢,他不等碎夜回話便一躍而下,在侍衛們還沒發覺的時候便轉身藏入有一人寬的石柱後。

  「喂……你剛有聽到什麼聲音嗎?」離宇文偷兒藏身地點最近的侍衛開口,並戒慎的四下梭巡。

  另一名侍衛搖頭,「沒,夜貓引起的聲響吧,這陣子野貓挺多的。」

  「說的也是,不知是哪只野貓又生了,前陣子還吵得要命哪!」

  「呵呵呵,別聊了,認真看守要緊,要是讓竊賊溜進來,那咱們可要倒大楣了。」

  侍衛們短暫的對話碎夜都聽在耳裡,眼看他們走近宇文偷兒,他不禁捏了把冷汗。

  所幸他們在快要靠近宇文偷兒藏匿的那根柱子時拐彎往另一邊走去,要不碎夜還真有股衝動想下去幫忙。

  待侍衛們走遠後,宇文偷兒便探出頭來朝碎夜望了下,眼神透露著「放心,他們走近我也有方法解決。」的訊息,要碎夜別多事出手。

  看宇文偷兒那副自信滿滿的模樣,碎夜這才鬆口氣趴下巨大的身子,將自己藏入黑暗中。

  金色的瞳眸閃著如月般溫柔的光芒,關注著宇文偷兒的一舉一動,此刻的宇文偷兒真像極了瞞著大人在偷偷玩遊戲的大孩子。

  溫柔的視線跟著宇文偷兒進入一間小房間,比普通生物還要靈敏的耳朵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驚呼。

  碎夜訝異的站起身,往聲音的來源飛躍而去。

  他舉起前足毫不猶豫的踢開房門,但隨即被一陣紫色煙霧嚇得往後退了半步,而在看到不遠處那抹熟悉的火紅身影後,他又衝進去一口咬起宇文偷兒的衣領往背部扔。

  確定宇文偷兒安穩的落在自己背上後,碎夜便迅速衝破房門,架著雲霧飛奔直上。

  「在那裡,來人啊!架弓!」

  一聲又一聲的吶喊接連的傳開來,不過一下子,整棟宅鄖便燈火通明。

  數個背著弓箭的手下架弓上箭,只待主人一聲令下。

  「射!」

  羽箭如雨般朝碎夜背影射去。

  碎夜輕巧的閃過部分羽箭,但也許是因為方纔那陣詭異的煙霧所影響,他突然一個個穩,腳部正中一箭。

  「唔!」碎夜悶哼一聲,自知事態嚴重,當下加快腳步離去。

  沒一會兒工夫,他們便消失得不見蹤影,讓底下的官差們再次氣得直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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