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現代都市] 《說!愛錢還是愛我?》作者:貓爺攻受皆宜【完結】

《說!愛錢還是愛我?》作者:貓爺攻受皆宜【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un-real 您是第3719個瀏覽者
[發帖際遇]: un-real獲得本周補貼現金34Ds幣.


 
來源:琥珀的小屋

P.S. 若原作者要求刪除請刪除


一、傍大款的风险

  我,付闲,人如其名,从一所五流大专毕业后就在家赋闲。为此我没少被父母姐姐七大姑八大姨开批斗会,只得一次又一次地昧着良心立誓: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可是话虽然放出去了,招聘会也跑过一场接一场了,工作依然没有着落。这一点都不奇怪,人家本科、硕士都一堆堆在家待业呢,何况我这个基本上不学无术一张文凭等于废纸的大专生?更何况本人既不聪明也不勤劳,一心只想做社会的米虫。

  因此,在第八次面试失败后,我索性以外出打工为名,从爸妈姐姐手上蹭来七千块钱,一溜烟跑到z市逍遥快活来了。嗯,这样做是不对的,我忏悔,所以游玩的同时也不忘偶尔留意一下招聘信息。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这么一留意果然是有收获的,我发现z市最有名的娱乐场所--午夜银河夜总会正在招聘男公关!

  男公关是个好差事啊!平时只要陪着阔太太千金小姐们聊聊天、跳跳舞、吃吃饭、逛逛街、做做爱......就有大笔大笔的银子进账了!不用说,我立马跑去应征。然而--“抱歉,付先生,您应征的职位要求本科及以上学历。”负责面试的人事部经理客气而坚决地说。我绝倒:“有没搞错?鸭子也要本科毕业?!”

  经理,后来得知他姓林,扶了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给了我一个慢条斯理的微笑:“绝对没错。想必付先生也感觉到了,这个社会要混碗饭吃可不容易。仅仅z市经营夜总会的就有上百家,这还不算那些无照经营的。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中,我们午夜银河的公关们凭什么锁定客源?凭什么在同行中立于不败之地?说白了也就是四个字--色艺双绝。”说着小样儿深深看了我一眼,摇头惋惜道,“可惜呀可惜,付先生你的容貌身材都是极好的,怎奈学历低了点,而且一看就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

  虽然狂受打击,不过他说的是事实,我脑子的确不怎么好使......

  “知道吗?做我们这行可以看起来很傻,但千万不要真傻。如果因为你傻影响公司的营业额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经理的话再次把我打压到地板上去。

  “不过呢,看在年轻人这么谦虚地听我把话说完的份上,”眯缝起本就细长的眼睛,林经理狐狸一般笑了,“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出路。”

  喔喔,出路?我重新爬起来坐好。

  “傍、大、款。”从他漂亮的薄唇里轻轻吐出三个字。

  靠!这次我没倒,我从椅子上蹦起来:“那、那和做鸭子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呢。”林经理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傍大款多赚少赚是你自己的事,万一被骗也是你活该;成为我们的员工却不会宰客就是公司的损失,你做什么傻事的时候人家不会说你傻,只会说‘知道吗?午夜银河有个傻瓜......'有损公司形象你懂不懂?”

  我:“......”

  ......

  就这样,午夜银河的林经理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开始将傍大款视作自己的终身职业。同样是在林经理的指导下,我花两千块钱买了一份人寿保险,保险受益人是我老妈。为什么要买保险呢?据林经理说,傍大款是一项极具风险的职业,鲜少有人由二奶或二爷傍成正宫的。这就意味着你得宠时有可能遭受人家正宫娘娘的迫害,失宠后有可能遭受打击报复。如果你傍的老板不幸仇家很多,还有可能被流弹所伤,甚至被自己老板拖来当了紧急防弹衣......以上种种都是不得不防的。

  做好了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准备后,我频繁混迹于z市的高级娱乐场所,睁大眼睛寻觅金主。正如林经理所言,我的模样身材都是极好的,一个星期不到,居然真让我傍到大款了!

  我的老板姓海,名纳川,据说是取“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意。镀金的海归派,MBA,年方二八(二十八)就已经是某跨国集团中国区的CEO,而且有一个正处级的老爸。老板生的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穿的是亚曼尼戴的是劳力士,开的是大奔住的是别墅,最令人欣慰的是他不结婚没订婚不玩SM而且也不混黑社会!啊!这么好的金主上哪儿找去哇?总之我对这个老板相当满意,自然也就不去计较我俩都是男人这个事实,而乖乖的让他压在下面了--反正是吃软饭嘛,傍男人和傍女人有啥差别?

  老板显然也对我十分满意。用他的话说,就喜欢我的“单纯”:我从来不关心他的日程安排--那是他秘书的工作,我也不好奇他有多少资产--够我花就行,我从不打听他的交友状况--这个他爹妈心里有数,我更不会过问他的衣食冷暖--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同样需要保姆照顾。我的工作很简单:逗他开心,陪他打发时间,帮他花钱!

  不过说真的,老板这段时间心情实在不怎么样,就连办那事的时候也老走神。但具体是工作不顺心呢,还是感情遇到挫折呢,他不说,我也不好问。我只管尽我的职责--逗他开心。

  “川哥,今晚月亮这么圆,我们去兜风吧!”我抢下他手里N久都没翻一页的财经杂志,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提议道。

  老板白了我一眼:“切,月亮圆不圆跟兜风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我垂下头,老板继续对着财经杂志发呆。时间在发呆中白白浪费掉。我忽然觉得老板或许只是想找个角落清静一下,也许我可以回到电脑前面打网游......刚刚蹑手蹑脚地站起来,却被他叫住了:“小闲!......你过来。”

  我毫不拖泥带水的跨坐到他大腿上,并且双手钩住他的脖子。利落的身手终于博君一笑,但下一瞬,那双深邃的眼睛变得幽暗起来:“小闲,我要结婚了。”

  “啊?”我像个傻瓜一样看着他。

  “我要结婚了,婚期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感觉环在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老板比平时略微低沉的嗓音像巨石一样压得我胸口生疼。“下个月啊,动作真够快的!”我呵呵笑着说,顺势把下巴搁到他厚实的肩膀上,“恭喜你喽,新郎官!对了,新娘是谁?厉不厉害?以后你来找我可得小心了喔!”

  却被人掰着肩膀硬扯开来。“没有以后了。”老板凝视着我的眼睛,叹息一般低声说。

  “......”

  “别这样,小闲......当初说好要好聚好散的......”温热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眼角,而我只是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看着他,“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过得很开心,也许一辈子也没这么开心过......钱的方面我不会亏待你,所以--别哭好吗?我可不希望记忆里的小闲是只小花猫。”还是那么温柔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的笑容,其实不是没想过这天的情景,我们微笑着相识,自然也该微笑着分手--当初的确是这么说好的啊!可是真到了这一天,老板做到了,为什么我却......

  该死!男子汉大丈夫,打死我也不承认眼睛里流出来的那玩意儿是眼泪!

  我揪起老板的真丝衬衣,用力在上面揩了一通,然后吸吸鼻子,抬头:“我没哭!不就是合同到期了吗?有啥大不了的,凭我的条件再找个凯子续签去!”咦?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怎么老板的脸一下子就晴转多云了似的。

  “好,好--付闲你--”他深呼吸,眼神,呃,有一点点狰狞。我开始考虑是不是要脚底抹油,他整个人却又松弛下来,揽住我的腰轻轻一笑:“走,我们兜风去!”

  “啊?”

  “哈哈,难得今晚月亮这么圆!”

  这干月亮什么事啦?我还在迷惑,人已经被带着往车库走。

  十分钟后,我和老板已经驾着香槟色的法拉利驰骋在临海高速公路上。今晚的月亮的确很圆,而且又白又亮,让人看了忍不住仰天长啸的那种。老板车开得很快,大约已经飙到一百二了,我估计。虽然有挡风玻璃,但咸涩的海风依然刮得脸颊火辣辣地疼。

  没有人说话,这种车速就算说话也听不清,何况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看着路灯在身侧飞逝而过,我不禁想起了我们有限的过往。

  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我傻乎乎地喝了几杯五颜六色的酒,一不小心就醉了。姓海的小子不厚道,故意跟我这个神志不清的人套话。他问我:“等人啊?”

  我说:“是啊,等凯子上钩呢!”

  “别等了,跟我回去吧!”咬着我的耳朵说,他灵活的手指直往我衣服里面钻。我按住他的手,醉眼斜乜,舌头打结:“你、你是大--款不?”他笑而不答,扬起指间的金卡:“waiter,结账。”霎时我的魂儿就被这抹绚丽的金色勾走了。

  然后我稀里糊涂地上了他的奔驰,跟着他进了宾馆的VIP套房,浑身燥热地倒上了卧室正中的king size大床......

  再后来我们有了花园小别墅,给墨蓝色的大奔找了个香槟色的伴儿,书房里多了台专玩网游的IBM双核笔记本,财经杂志专业书里时常夹杂着盗版的玄幻武侠......

  最后--最后,在一个月圆的夜晚,他微笑着用无比平静的声音告诉我,他要结婚,婚期定在下个月圆之夜。

  林经理说的没错,我真是个傻瓜,居然以为只要严守那该死的“职业道德”就能在他的生活里多少留个爪印儿!

  早该想到的,老板这种公子哥对于我们平民老百姓来说就像天上又圆又亮的月亮,你再怎么看着它像块大饼,也没办法捞进怀里啃一口啊......

  郁闷啊郁闷,居然车什么时候停的我都不知道。眼前是大海,墨蓝的大海配着墨蓝的天,海面上银色的波光映衬着天上银色的月光,一点幽暗的红斑是浮标在孤独地漂泊。

  发呆的当口老板已经率先下车了,我急忙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哎呀,你还走,意大利定做的皮鞋已经进沙子了!还走!呃,险些泡水里才停下来。我低头看着脚尖,老板啊,分手费到底够我买几双这样的皮鞋呢?

  “小闲,如果我是个穷光蛋,那天晚上你会跟我走吗?”月光下,他半侧了身,微微挑着嘴角。海风中他浓黑的头发飞扬得凌乱,却更衬得那双眼星子一般明亮。

  面对这样的他谁能说出一个“不”字?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分手了啊!

  我瓮声瓮气地说:“不知道,反正我是跟着那张金卡走。”

  老板注视我的目光不能说不失望,根据职业守则第一条,我应该逗他开心......呸!去你妈的职业守则!老子都要下岗的人了!我回望他的眼神立马理直气壮起来。他笑笑,非常无奈,然后一把将我扯进怀里,温热的嘴唇覆了上来。

  僵着身体,闭着眼睛,我任他为所欲为。于是这家伙的手毫不客气地从衬衣底下钻到我胸前去了,一阵酥一阵麻的感觉从敏感点扩散至全身,我腰腿发软,下腹郁积着一团火。“嗯......”一不留神牙关就失守了。用另一只手稳稳掌住我的后腰,他的舌头侵袭进来缠住我的,彼此的唾液在舌尖交融,发出淫靡的响声。很奇怪,明明在涛声阵阵的海边,为什么我还能注意到这微弱的声音?也许我会一辈子都记得这个吻,发生在月圆的海边,极尽温柔缠绵,却满嘴咸涩的味道......却不知这是海的味道,还是悲伤的味道?

  林经理说的没错,傍大款,果然是有风险的。

  在一个漫长的、近乎前戏的深吻后,我以为接下来必定有场野合,然而事实证明我这人实在俗不可耐,老板只想我陪他亲亲热热地晒月亮而已。

  “小闲......今晚的月亮真他妈的圆啊!”揽着我在礁石上坐下,老板若有所思地说。我点点头,心想月亮今天真够倒霉的,不就是圆了点吗?居然被俩无聊人士念叨一晚上。

  “等它下次变圆的时候......”

  “那时候说不定咱俩在哪儿呢。”我飞快地打断他的话。是的,你下个月结婚--别反反复复提醒我,老子心里有数儿,不会去砸场子的!

  老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我搂得更紧些。他的体温透过我俩身上名牌的衣料暖暖地包裹着我,我努力分辨着涛声风声中他低沉的心跳,箍在他背后的那双手怎么也不能干脆地放开。唉,名牌货就是好啊!海边这么腥这么潮,他身上的香水居然一点儿都不走味......

  我们两只交颈鸳鸳在礁石上一直枯坐到潮水泛滥,我不会游泳,老板也无意殉情,于是赶在潮水铺天盖地袭来之前,两人手拉手地撒丫子颠了。破坏情调啊,该死的海边为什么这时候涨潮呢?对了,一定是今晚月亮特别圆的关系!

  总之我们坐回香槟色法拉利,朝着来时的高速公路疾驰而去。回去的路上,老板谈起了我最关心的话题:“小闲,那套别墅我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还有这辆车--那房子建在山上,没辆车进出都不方便--你努把力,自己去考个驾照吧。”

  “考驾照要背交通规则......”我苦着脸说。

  老板目不斜视:“那就好好背,你总不能吃一辈子软饭吧?”

  “为什么不能?我可以娶个富婆,最好大我几十岁,在我变老之前她先嗝屁,然后我就吃她的遗产!”我愤然道。

  老板仅仅在唇边勾了抹笑,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咱们的香槟色爱车依然以一百二的时速狂飙着,犹如一道金色的闪电。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道大C字弯,同时,两束刺眼的亮光朝我们直冲过来!

  天哪!那是一辆两层楼高的大货车!

  我傻了,只觉得咱们的车头在关键时刻向右扭转了大约九十度,庞大的货车从我们身侧呼啸而过,香槟色法拉利精致的车头使水泥护栏纷纷碎裂,我们向着灰蓝色的天空飞驰而去......

  白色的安全气囊迅速占据了我的眼帘,几乎同一时刻,老板沉重的身躯压覆上来,我喉头一紧,眼前顿时全黑。

  ......也许,没必要去考驾照了......

  二、神奇的穿越

  接下来的遭遇已经不在保险公司的责任范围内了。

  话说那天夜晚,我们的香槟色法拉利为躲避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冲破了高速公路的护栏,以勇往直前之势飞向圆得异乎寻常的月亮。安全气囊迅速膨胀,老板则莫名其妙地把整个人都压到我身上来。结果我一口气没跟上,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打着哈欠醒过来的时候,头上顶着雪白的天花板,身下垫着散发消毒水味道的床铺,枕边围绕着笑容甜美的医护人员。于是我很快得出结论:我们--至少我,付闲,获救了。

  老板还好吗?我想问,但是心底慌得很,几次开口都没发出声来。倒是门口传来好多人声:“醒了!醒了!!孩子他爸,儿子醒了!!上帝保佑......”某个感激涕零的中年妇女。“我的乖孙儿哟!你再不醒可就要了奶奶的命喽!”某个歇斯底里的老龄妇女。“呜呜呜......表哥,我好想你!”“表弟,你终于醒了......”“堂哥......真、真是太好了!啊,我不是在做梦吧!!”某群哭哭啼啼的年轻女人。

  然后就见一大群自称与我有亲缘关系的女人挤进门来,外加身后一群神色激昂貌似也和我有亲缘关系的男人。多么、多么感人的人间喜剧!

  可是--他们到底是谁?我硬是一个也不认识......

  “儿啊......”当以我妈妈身份自居的女人抓住我插满管子的手准备再次抒情时,我忍不住打断了她:“这位阿姨,你是谁?”

  !!!

  ???

  所有人瞬间石化了。室内鸦雀无声,只听见仪器滴滴嗒嗒。接着这位中年妇女一跃而起,尖叫道:“医生!医生!!”

  医生在数秒之内赶到,并且被勒令检查我的大脑是否出现什么问题。呜,我有点相信这位衣着入时保养有方的女人真是我妈了,因为每当我拿着不甚理想的成绩单回家时,老妈都会产生“这孩子脑子有问题”的想法,并且带我去测智商。当然实践证明我的智商完全正常。

  这次也不例外,医生拒绝证明我有妄想、痴呆等等不光彩的症状,但是对于我拒不承认一帮冒牌亲戚的现象,他居然昧着良心说我失忆。我很愤怒:老子失的哪门子忆?我连三岁那年养只小狗叫花花都记得清清楚楚!

  “儿子啊,失忆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能醒过来我和你妈、你奶奶就很高兴了,你别着急,爸爸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成熟稳重一家之主风范十足的中年帅哥安慰我说。唉,且不提他突然没了妻管严的毛病,单看那套阿曼尼西装就知道他不可能是我爸啊啊啊∼∼∼中年帅哥的号令下大家纷纷离去,病房里一片安宁。我终于能够静心思考。首先,我想到我在做梦。可是醒来以后浑身上下那个疼啊......显然不是做梦会有的感觉。然后我怀疑他们认错人了,没准车祸刮花了我的脸呢?可是我分明记得出事时老板的确将我的脸护在了怀里,此推论同样不能成立。最后,根据我熟读玄幻小说的资历,我确认我穿越了。我虽然是付闲,但我眼下这具身体并不是付闲的。我,付闲,在一场灾难性的车祸里,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从此与我的过去我的亲戚朋友我的老师同学......天人永隔了。

  总是剥削和压迫我的老妈老姐,总是教训我的三姑四姨,我唯一的阶级朋友亲亲老爸,还有狠心抛弃我的负心老板--我终于、终于再也见不着你们了,我要在新的时空大展宏图了!哈哈哈!!!

  谁?谁说我在哭?老子、老子喜极而泣!  

  我认定自己穿越时空并且借尸还魂了,自然就不再反驳自己没有失忆。不仅不再反驳,而且决定顺水推舟,势必要以空前的热情纠缠来探望和照顾我的每一个人,让他们给我讲“那过去的事”。

  有幸中标的是我名义上的妈。我问她的第一个问题最实际:“妈,今天几月几号?”她慈爱地回答了我:“八月十五了,今天是中秋节啊!”哦,难怪桌上有月饼......心头蓦地泛酸,我记起来上辈子老板甩掉我的时候曾经说他的婚期订在八月十五......

  幸好在那之前的一个月圆之夜我挂掉了!

  “唉,本来酒席和典礼都准备好了,谁料到飞来横祸......不过也好,这下我总算看清王家那丫头的真面目了!口口声声叫我‘妈',说什么一定要做个贤慧的媳妇儿,结果呢?川儿你不过是出了场小车祸,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居然、居然--真是丢尽了海王两家的脸!”母亲大人悲愤地说,眼角分明泪光闪动。但贵妇就是贵妇,取出一方绣花的手帕,沾沾眼角,依旧笑得气度雍容,“我真是糊涂了,好容易看到你好起来,怎么偏扯这些有的没的?看把你气得脸都白了。呵呵,川儿啊,婚礼取消,以后再办就是--想攀上咱家的女人难道还嫌少吗?”说完温情脉脉地擦我额头上的冷汗。

  “妈......你千万别告诉我今天是200X年阴历八月十五......”

  “没错!”妈睁大了杏眼。

  “妈......你千万别告诉我我是上个月阴历十五在XX高速公路出了车祸,然后昏迷整整一个月......”

  “儿子......”妈泪光莹莹。

  “妈......”我也哭了,“你千万别告诉我我是海纳川......”

  “儿子!川儿!!你想起来了!你终于想起来了?!”妈扑上来抱着我又哭又笑,“医生--快叫医生啊!!”

  ========表示人仰马翻天崩地裂的分隔线==========

  镜子啊镜子,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英俊多金的男人?

  是你,是你!尊贵的海纳川王子!

  -_-|||......

  请原谅我的BT,毕竟当你以为自己获得新生犹如一张白纸,却发现身边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尤其自己赫然顶着昔日老相好的脸时,那打击绝对比穿越到外太空还猛。至少我就对着镜子足足蒙了一个上午。

  下午妈妈--不对,是海妈妈--无比欣慰地将我交接给海奶奶,并且绘声绘色的汇报了我的康复:“没想到王家的小贱人还有这等用处,我一提她,川儿就什么都记起来了!”虽然对不住那位险些成了海太太的王家小姐,但我不得不承认海妈妈这一口一个“小贱人”实在大快我心啊!

  可是新的疑问立马浮现:我在老板的身体里,那么老板在哪里?

  对此有三个推论:一、老板已经魂飞魄散了;二、老板在我的身体里,我俩发生了置换反应;三、老板也在这个身体里,只不过仍在昏迷......第一个推论显然是大家最不喜闻乐见的,所以我一开始就把它排除在外,转而在第二个推论上下功夫。

  “奶奶,付闲在哪里?”我问床头那位富态的老夫人。

  “付闲?”海奶奶鹦鹉一般。

  啊!我真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老板怎么可能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应该换个问法--“我是说和我一起出车祸的那个小子在哪儿?他没事吧?”

  “......”奶奶的态度变得很奇怪,原本弥勒佛一样的笑脸不见了,脸上粉底的颜色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川儿,你跟那个叫付闲的孩子......什么关系?”

  “呃?”包养关系?我可以这么说吗?不不不,显然不妥,聪明的我选择了一种比较暧昧的说法:“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朋友?怎么认识的?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拉着我的手,奶奶慈祥地问,满脸关切的模样。如果这时候货真价实的海纳川在,必定能够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可惜他不在,在这儿的是惊讶并且感动于原来奶奶也可以不刻薄不唠叨的我!所以我感激涕零地把咱俩的相识经过不加修饰的叙述了:“在酒吧认识的,那天我喝多了,他把我带回家。”

  “你喝多了?”奶奶拧起了精心描绘过的眉毛。哎呀,用错视角了!老板这种精英级的脑力劳动者对酒精向来浅尝辄止的......我赶紧纠正说:“啊,不对!是他喝多了,我怕他出事,所以把他带回我家。”

  奶奶这才舒心地笑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弥勒佛一般的笑脸竟有股狐狸味。“原来是这样,奶奶就知道你一向是个有分寸、识大体的好孩子。”

  嘿嘿,你别说,人和人还真不一样。我在自己身体里那会儿可从来没被夸过“有分寸,识大体”呢!打铁要趁热,我忙不迭地追问“付闲”的下落。结果大失所望,奶奶一问三不知,刚刚贼精明的老太太犯起了老年健忘症......最后她说:“川儿啊,得知你出事后奶奶魂都吓飞了,哪里还顾及其他?你住院这事都是你堂哥张罗的,改天问他得了。”

  老板的堂哥我知道,叫做海容,他比老板更牛!老板做到CEO的确很了不起,可是终究还在人家手底下打工,这个海容呢,年过三十就已经是某家知名网络公司的总裁了!虽然没比尔盖茨那么夸张,不过他长得比盖茨帅呀!绝对是钻石王老五啊!

  曾经,我抱着报喜鸟杂志上的名人访谈录对海容流了好多口水,可惜始终无缘得见......就连傍上老板后都没能见上一见。不过现在嘛--我就是海纳川,我想见我堂哥难道还不容易么?哈哈,终于可以看到照片以外的真人大钻石了!

  整个人沉浸在莫名的兴奋中,我连奶奶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三、为了忘却的纪念

  话说我因有望零距离接触钻石王老五海容而兴奋异常,浑然不觉自己其实被海奶奶忽悠了。等我察觉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偷溜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老板的爸爸妈妈奶奶外公外婆、老板的姑妈姨妈叔叔伯伯舅舅、老板的表姐表妹表哥表弟堂姐堂妹堂弟......几乎所有亲戚都轮番登场了,唯独不见他堂哥海容。

  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能够见到这么多上流社会的精英分子可是我以前做梦都没梦到过的事啊!要知道,傍上其中任何一个都足够我两辈子衣食无忧!就连老板今年八岁的小表妹也不例外--这小财神名下有她外公公司10%的股份在她老爸手里代管呢!

  简而言之,我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虽然仍不知道“付闲”的下落(亲戚们众口一词地把线索往始终不露脸的海容身上推),但我发现自己对这个问题已经不那么在意了。毕竟物以稀为贵,当我的世界里只有老板这么一个大款的时候,他自然是无价之宝。可现在呢?我变成了老板,我自己就身在上流社会,以前可望不可及的大款们伸手就能捞到一大把--天涯何处无大款,何必单傍一海龟?我有必要对前任老板的下落耿耿于怀吗?

  再说了,发生移魂这档怪事责任又不在我,若不是海纳川那厮执意炒我鱿鱼又超速驾驶,我至于钻他身体里面么我?

  所以,在大家有意识回避而我不再执著的情况下,小海龟的下落成了一个不解之谜。对,海龟--我已经不再管海纳川叫老板了,因为我准备给自己找个新老板。但是也不能叫他海纳川,因为现在我就是海纳川。思来想去,只好给他娶个绰号叫“海龟”--他本来就是一海龟(海归)嘛!

  唉......怎么又提到那只陈世美转世的海龟啦?我在考虑给自己找个新老板来着。啥?说我笨?我已经是大款了为什么还要傍大款?我呸!问出这种的问题的人才真叫笨呢!

  海龟生前是大款,没错;我现在占据了他的躯壳,也没错!但是从本质上来讲我还是我,游手好闲的付闲,并没有因为这恶搞的穿越就继承了海龟的智商情商学识手腕性情习惯等等等等啊!付闲就是付闲,就算换个包装贴上海纳川这个商标,本质上我还是一假冒伪劣产品啊!你觉得......我能够顶替小海龟去做人家跨国集团的CEO不?

  我啊,正如午夜银河的林经理所说的,就该把傍大款作为自己的终生职业发扬光大!

  做出小白脸宣言时,我正拄着拐杖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说到这儿我不得不高度赞扬法拉利跑车的安全性能。咱出了那么大场车祸,车都毁得不能看了,人却没啥大碍。这不,我已经能下床逛游了!

  由此可见一分钱一分货,好货不便宜,没钱万万不能!

  “如果我是个穷光蛋,那天晚上你会跟我走吗?”抬头仰望绿树的浓荫,枝叶缝隙间阳光的碎片轻盈跳跃着,不知怎么就让我想起海边那人盛满月光的眼睛。

  “不会。”我合上眼,“绝对不会。”你若真是个穷光蛋,那场车祸就足以致命。你以为所有家庭都供养得起一个不知何时会醒来的植物人?至少,我爷爷车祸被诊断脑死亡后,全家对拔除他身上的维生设备提不出任何异议。

  此时此刻我能够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海家的财力,当然,还有这神奇的穿越。

  海龟呀海龟,你究竟在哪里?

  唉--都已经是秋天了,阳光为什么还把眼皮烧得火辣辣的呢?

  “听说你醒了就一直吵着要见我?”忽然背后传来一道温柔悦耳仿佛具备磁性的男子嗓音,我大惊!

  “海、海--”海龟......?不,不是他,虽然声音很像。披着秋日和暖的阳光走来的男人有着和海龟相似的轮廓,但是线条更加硬朗,目光更加犀利深沉,周身散发着年仅二八的海龟无法拥有的成熟男性的魅力。他是海龟的堂兄,海容--z市鼎鼎大名的钻石王老五。

  海容吔!真人吔!!我赶紧揉揉眼睛,把眼前的人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最后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嘴角:“看啥呢?难不成脑子真撞坏了?”说着就伸手来摸我的后脑勺。“没......没--”说实话老子是挺矜持一人,男男授受不清的道理还是懂的。可是瞥见那只摸我后脑勺的手腕上明晃晃一块百达翡丽后,我就那个那个......有点眩晕。百达翡丽啊!!和它相比劳力士都成了小家碧玉!

  “不会吧,真傻了?”

  “......”呃,好吧,我承认我不止一点点眩晕,以致回过神以后眼前直接摆放着海容敛去笑容的脸,后脑勺上的手不知何时滑落至下巴。虽然眼神无比正经,但他这近于调戏的姿势和指尖的热度仍让我“腾”地红了脸。

  “靠!你才傻了呢!”我反应激烈,“老子想事情!”

  海容那只套着百达翡丽的天价爪子重重敲了我的脑袋,然后就滑落到我肩膀上摆出副哥俩好的架势:“呵呵,总算有点朝气了!来,告诉哥,到底有什么好烦心的?”看在限量版名表就在我颈边的份上......两个男人勾肩搭背实属寻常,不是吗?于是我也跟他勾搭回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唉,就是我一哥们儿,出车祸的时候正好坐在我旁边的,现在他怎样啦?”

  “......”海容没有回答,挑着眉钩着唇角满脸高深莫测。我被他瞅着心里毛茸茸的:“那个......哥,你倒是说话啊!他到底是死还是活嘛?”

  “小川,”他说着笑了,声音与海龟如出一辙,但是记忆里海龟的声音可从没让我产生撒腿就逃的冲动,“跟哥说实话,那个和你一起出车祸的男孩子真是你哥们儿?”

  “......是啊,不然还能怎--”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大声说。”

  ?!!

  肩膀突然变重了,我僵着脖子抬起眼,视平线的前方海容依旧笑得温柔,可是我再也不觉得他和小海龟像了......

  “哥--你先告诉我他好不好行吗?”我可耻地使出哀兵政策。

  以前海龟也好,我家那群三大姑八大姨也好全都吃我这套,据说是因为我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谁料眼下刚使出这招海容就“噗嗤”一声笑了场,还捋起袖子要我对他满身的鸡皮疙瘩负责T_T......呜呜呜,我咋就忘了哩?我现在已经不在以前那个男生女相的小白脸身体里了,一个超过一米八充满知性气质的金领是不该这样发嗲的......海龟呀,没准你这身体会成为我傍大款的终极阻碍!!

  “小川,虽然你的自毁形象很令我感动,但是--你不说实话,我凭什么告诉你实情呢?”

  “呃......真、真的是哥们儿啊!”誓死捍卫清白!

  海容冷笑:“这年头还有死也要抱一块儿的哥们儿?你当我傻还是你傻?”

  “......”显然,我傻-_-|||。

  “小川,不是哥说你,这次你小子太他妈让人失望了!不中意王家丫头是不?换人啊!想进海家大门的得从江这头排到江那头去,你挑哪个不好,偏学人搞殉情!而且还跟个出来卖的男人!”

  “......”海容的语气倒不怎么激烈,只不过话语中鲜明的鄙夷着实让我心底生寒。殉情?他怎么会以为那场车祸是殉情?那天海龟明明找我分手来着。

  海容,你弟弟从来没做过让你失望的事,如果没有那场车祸,现在他应该在蜜月途中吧?马尔代夫?大堡礁?阿尔卑斯或者米兰巴黎?肯定是些我只能在图片和电视上看到的地方。我忽然觉得当时没心没肺的回答无比英明。

  适当的沉默被当作理亏的证明,海容低沉地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年轻人偶尔冲动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多少也得为海家想想--知不知道咱们费了多大气力才把你出车祸的事给压下来?奶奶那么心宽体胖的人,几天下来足足瘦了二十斤。叔叔婶婶他们就别提了......”

  “哥,我知道......”用力闭了闭眼,我说,声音嘶哑,“你们想太多了。那场车祸,是意外。”

  ......

  “那天晚上我们已经谈好了,一辆跑车,一幢别墅--他不会再出现在我眼前。”

  ......

  “哥,现在我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仅此而已。”

  ......

  “既然轻重缓急你心底都明白得很,那区区一个床伴是死是活有什么分别?小川,从今天开始,我要你忘掉‘付闲'这个名字。”

  海容叼上一根烟,同时也递给我一支,火苗跳跃,淡青色的烟雾弥漫开来。我不会抽烟,尝不出香烟的高低贵贱,只觉呛得厉害。

  海容对我说:“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忘掉‘付闲'这个名字。”这话我举双手赞同。眼下既然已经变成海纳川了,那么就算坚称自己是付闲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不想刚出医院就被送进精神病院。然而要忘掉过去的自己是有难度的,是需要一定心理基础的,是有必要确定我已经了无牵挂的∼∼所以我首先还是得弄明白一个问题:“哥,付闲到底怎么样?”

  海容深深看了我一眼,徐徐吐出一股烟雾,淡淡地说:“他没事,轻微的脑震荡,身上有点擦伤,送进医院第二天就醒了。”

  “那,然后呢?”

  “然后?休养几天出院啦。”

  “再然后呢?”

  “走了啊。”海容说,狐疑地看着我,“小川,我发现你车祸后心理年龄极度退化。”

  “......”我本来就比海龟年轻好不好?虽然知道再问下去离露馅不远,但那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原装身体啊!就算不能再来一次穿越把它换回来,至少也该让我知道它的去向并确定到底谁钻进去鸠占雀巢了吧!海容啊,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堂弟的灵魂飞哪儿去了?

  “哥呀,你干脆告诉我付闲在哪里吧!我想见见他......”

  “想见就见呗!”海容潇洒地弹掉一截烟灰,“你做事还要我批准不成?”

  “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他在哪儿!”急呀,莫非我和海龟他堂哥有代沟?!

  沐浴在我七月骄阳一般的目光中,海容悠悠吐了个烟圈,偏过头,慢条斯理的一笑:“你问我,我问谁?”

  &*%^$#@!!

  ......

  我当机了,我暴走了,我感觉自己被大大地忽悠了!不过最终恶劣的海大少仍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付闲”比我醒得早,由于大家当时都以为咱俩是殉情未遂,所以激愤的海妈妈和海奶奶立即前去声讨小狐狸精,结果言辞激烈闹得双方很不愉快。在海家大家长海容他爸的授意下,海容于是带着支票簿前去调解。谁料那个小白脸出人意料的傲岸刚烈,不仅拒收支票,而且甩下两句很酷的话:“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不必再提。管好你家里人,我不想再见到他们。”说完两袖清风绝然离去。

  “看看,连个卖的都比你潇洒,你何必贴上去自讨没趣?”回忆结束,海容摊开手耸耸肩。我大张着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下巴:“这个......你、你不懂!没听鲁迅先生说过吗?为了忘却的纪念--我非得再见见他不可!”

  海容笑笑,不置可否。

  那个住进我身体的型男到底是不是海龟啊?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心惊肉跳的说。

  四、寻找海龟

  复健每天都在进行,终于有一天,医生对我说我可以出院了。听到这句话我差点没兴奋得把病房拆了!唉∼天知道这段日子过得多郁闷!吃饭要吃清淡的,远离电脑看个电视还得在十点前上床睡觉,妈妈奶奶保姆护士成天在眼前转,就差没跟进厕所!而家庭的男性成员和海龟的狐朋狗友们全都学业事业繁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因此医生宣布准许我出院的消息时,我有点出离兴奋了。尤其锦上添花的是,妈妈许诺,我出院那天一定广邀各界名流来开个盛大的PARTY!

  所以--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跳过无聊的出院过程,直接将场景切换到酒会现场吧!!

  会场布置在海家大宅的后花园。精致的水晶杯砌成三米高的香槟塔,琥珀色的香醇液体喷泉般倾泻下来,在灯光中塑造了梦境般迷离的效果。还有数不清的佳肴,五彩缤纷的鸡尾酒,管弦乐队现场演奏着小夜曲,来来往往衣香鬓影,美不胜收。

  我手执高脚酒杯向着每一位过往宾客微笑致意,接受他们的慰问和祝福,或者年轻女性毫不掩饰的青睐目光,意外地游刃有余。有那么一个恍惚,我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就是海纳川了,记忆中平凡的付闲则像个遥远的梦--一个持续了二十多年,冗长而又乏味的梦。梦里总有柴米油盐和无穷无尽的唠叨,还有无数或失望或刻薄或者干脆漠视的眼神。我无比庆幸自己已经从那个梦中醒来,并衷心祈祷最好永远不要重温。

  现在的我是出色的,不用看镜子也知道。海纳川......曾经是我的憧憬。无论家世、学识还是风度气质,他始终站在我无法企及的高度,虽然可以尽情仰望,但头抬久了,脖子也会发酸的。呵呵,谁说人和人生而平等?基因本身就有优劣之别。

  看吧,又有一位淑女向我举杯了。她穿着身淡紫色长裙,样式简单,却于细节中显出典雅风情--是位知性美女呢!应该属于“白骨精”人群吧?已经是昔日的我不敢高攀的对象了,在这场名流权贵汇集的酒会里却显得平常。

  忽然很想试试这副躯壳的魅力。我对她微笑,借着目光传递过去一缕暧昧的电波。女人眼波流转如同秋水,下一刻,竟莲步生辉地向我走来。

  “海先生,恭喜康复!”泉水一般清澈悦耳的声音。我含笑致谢,利用这身体略带磁性的嗓音低柔地说:“我不习惯被称作‘海先生',你可以叫我Julian。请问小姐芳名?”这搭讪可不是我原创,以前亲眼见海龟演示过来着。

  “叫我May好了,告诉全名你未必记得住。”说着扬起嘴角,露出颊边一个可爱的小酒窝。这女人算不上国色天香,但此刻甜甜的一笑却成功地令我印象深刻。可惜身为全场焦点的我不可能与她长谈,互通姓名后没两分钟,就看见海容招手唤我,身边站着几个存在感异常强烈的青年才俊。

  对大款的召唤我向来不含糊,May这女人倒也识趣,主动向我告辞,一个旋身向近处一富态的中年男子依偎而去--原来也是一傍大款的!

  “这么快就有新目标了?”我忍不住回眸数次才走向海容,于是招来他的调侃。“呵呵......”总不能告诉你我沉浸在见到同行的惊喜中吧!

  海容无意深究,单手扶着我的肩说:“来,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把我转向左边,“日笙集团董事长阮日笙。”哦,一位三十五六的儒雅男士,灰色西装无框眼镜呈现出一股低调的奢华。“阮董好。”我乖巧地打招呼,握手。

  “坤隆地产总裁越书程。”又是一位传说中的人物!白手起家创造了一个个商业奇迹的房地产大王越书程!真没想到他看上去这么年轻,不到四十,黑色亚曼尼西装衬得整个人霸气天成。

  “越总,您好。”恭敬地握手。

  海容很满意,把我拖向第三位:“这位是锦华娱乐的少东--”他没来得及说完,因为我已经万分惊讶脱口而出:“林经理?!”没错!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不正是指引我走上傍大款职业道路的伟大导师,午夜银河俱乐部的林经理?!!

  “你们已经见过了?”海容微愕。林经理眨眨妖魅的桃花眼,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来:“锦华娱乐艺术总监,林逸之。海总,幸会。”

  “幸会......幸会!”握着他白玉一般冰凉质感的右手,我再度当机了。锦华娱乐的艺术总监?莫非他是林经理的双胞胎兄弟??正诧异着,林逸之忽然趋近低语:“午夜银河是锦华旗下产业,看来海总也是个风雅人。”说完放开我的手,面上一派泰然自若的笑容。

  我只好跟着笑,被身边海容一缕极清淡的目光激出满手心冷汗。大哥,你别误会,我不是去嫖妓,而是去卖身,而且还很丢脸地被人家涮下来了......

  接着我们这群在海容的带领下寻了个静僻之处,吩咐下去,没几分钟佣人们就摆好桌椅,红酒和清淡爽口的菜肴渐次送来。这地方果真不错:一帘瀑布般的长春藤垂下来,巧妙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把舒缓的音乐滤进来;没有繁星般璀璨的灯光,却有漫天星光月影;金秋的桂子飘香,直把空气都染透了,呼吸间清甜的味道沁人心脾。几位款爷赏景、用餐、低声交谈,谈话内容我半点插不上嘴,索性埋头猛吃。海容不时拿餐巾拭去我嘴边的食物残渣,而每当这时林逸之就会投过来暧昧一笑,笑得我毛骨悚然,生怕他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结果直到酒会结束林逸之的话题也没往我身上绕,反倒我做贼心虚总感觉口干舌燥坐立难安,一个不小心就把桌上的红酒干光了,然后随海容起身送客的时候身子猛一踉跄,天旋地转......

  后来发生的事就很模糊了,似乎被扶着上楼进屋,途中被好些人七嘴八舌地关切,聒噪得我头更晕,还有人试图把我从海容胳膊上解下来。于是我愤怒了!谁?!谁敢妨碍老子傍大款--杀无赦!

  最后世界终于宁静了,我趴在海容肩头,飞起一脚踹上卧室大门。

  “哥......今晚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仗着酒意耍赖说。海容眼神一暗,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小川,我记得......你一直很讨厌我。”

  呃?讨厌你?!我吃了一惊,酒醒了一半:“怎、怎么可能?你是个好哥哥!”比我那个只知道剥削压迫我的姐姐好多了!--在心底补充。

  “以前如果没有外人在,你压根儿不和我说话。”他似笑非笑。

  “那、那是我以前太不懂事!”你个死海龟,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你堂哥?难怪跟你那么久从来没见过海容露面!幸好人家不跟你小子计较,不然我现在傍谁去?“哥,自从这次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我忽然把许多事情都看开了,而且,唔,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嘿嘿,很多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演的吧?然后主角洗心革面判若两人,身边愣是没一个人起疑!

  “......”海容的手顺着我的肩背缓缓滑落到后腰,试探似的停驻片刻,随后蓦地收紧!这下我俩成了面对面紧贴在一起,由于身高相仿,我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胯间被什么东西顶着,隔着层层衣裤,那东西的硬度和热度依然惊人。

  心脏突然跳得飞起一般,酸软无力的身体燃烧起来,酒精和背德的快感霎时卷起惊涛骇浪。“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并且颤抖,揪扯着海容衣袖的十指也在颤抖。

  海容没有回答,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控制住我的后脑勺将嘴唇轻轻印上我的嘴唇,然后就此满足了一般,不再有任何动作。浊重炽烈起来的鼻息一阵阵拂过我面颊。

  我忍不住又低低叫了他一声:“哥......”两人拉开距离,清晰可见他深色的瞳仁里闪烁着幽暗的光:“小川......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吗?”

  我点点头,嗓子眼像被什么卡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结果--结果绅士立马变恶狼了!他狠狠吻住我的唇,像十天半个月没尝过肉味一样对着它又撕又咬。我呜咽着抗议,谁料引狼入室,被他的舌头长驱直入逮住了不听使唤的舌尖。和海龟体贴细腻的作风不同,海容的吻更像一场赤裸裸的侵犯,深入的舌头就像一条恶毒的小蛇,一定要把自己的猎物绞缠到窒息才罢休。我没办法换气,憋得血液全往脑子里冲,顿时“嗡嗡”的耳鸣声大作,濒临极限的身体仿佛飞腾在云端......

  刚出院又醉酒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我似乎很可耻地晕过去了。再睁开眼睛时,整个人已经光溜溜地躺在床上,直肠深处一阵阵空虚,海容沾染了润滑液的手指却坏心眼地只在入口处浅浅徘徊。

  “想要?”他半压在我胸口,另一只手沿着腰线摩挲,引发我难耐的战栗,“想要就求我啊!”配合低沉性感的嗓音,当然还挂上邪派小攻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力免疫的坏笑。

  呜呜呜∼∼海容你小子不厚道!我不要你,我要海龟!海龟从来不这样欺负我!!越想越委屈,加上给自己的定位从来就是小弱受,泪珠子当即噼里啪啦往下掉。

  可惜海容不是海龟。所以他没有把我抱进怀里好好安慰,反而眼神更加明亮兴奋!“呵呵,川儿宝贝,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看你哭过了呢!感觉真怀念哪......”

  不......不会吧?我头皮发麻,难道......难道海容其实是个S攻?!不要啊!会出人命的!!霎时欲望、委屈什么的统统飞到爪哇国去了!我只剩下满心恐惧,手脚并用地全力挣扎起来!

  “哥,我不玩了,你放开我,放开!”

  海容猝不及防,居然真的被我一把掀开。但他随即整整衣襟站起来,唇边扬起一缕阴冷的笑:“终于决定反抗了?呵呵,小川,这才像你嘛!你总知道如何让我......兴奋。”

  “海......海容,我警、警、警告你!你别乱来啊!爸爸妈妈伯父伯母都在,我--我叫人了!”

  摘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松开丝质领带,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一举一动如同优雅的大猫,眼中毫不掩饰的戏谑与征服欲使得这张与海纳川酷似的面容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貌。极度危险,却也极度魅惑。

  “叫啊,宝贝儿!”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向我逼近,“他们就在楼下,你叫两声试试,看谁第一个冲进来?”

  “......”你以为我不敢?笑话!我瞪他,深吸一口气,直到肺部传来隐约胀痛,然后气贯丹田:“救--唔唔......”救命T_T......海容这混蛋居然把整个桔子硬塞到我嘴里!哪来这么合适的道具啊?!

  扭头一看,我晕!床头柜上分明搁着个巨大的水果篮啊啊啊啊∼∼∼∼!!!!过度的惊撼和混乱严重影响我的行动力,等回过神,双手已经被领带牢牢绑床柱上了!一向让语文老师跳脚的我,这时,忽然,想起,一个,成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把我收拾好了,海容叼着香烟倚到床头柜上,一面吞云吐雾一面不疾不徐地将我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刀锋般的视线带着黏滞的情欲扫过皮肤,忽冷忽热的,搞得我浑身汗毛倒竖,拼命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把自己蜷成球状......

  也许是被这副可怜兮兮的小M样取悦了,他“噗嗤”一笑,带着几分温柔坐到床沿:“小川,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唔唔唔!(你喜欢欺负我!)”我嘴里塞着桔子无辜地控诉。

  温暖的手指轻轻勾画我鼓起的腮帮子,我极力忍受那股异样的感觉,眼泪汪汪地继续用目光控诉。见鬼......老子潜意识里不会有受虐倾向吧?不然干嘛期待他的手摸摸别的地方T_T?

  “我最喜欢你小时候叫着‘哥哥'像尾巴一样围着我转,让你哭就哭,让你笑就笑。”低柔的魔性嗓音,“如果不理你,你就会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修长的手指沿颈项滑落到我的脊椎,没有停滞的,一直前进到尾骨的末端。“那个时候......真是想怎么碰你都行呢!”说完笑起来,低沉的笑声仿佛不是通过耳膜,而是由我俩贴合的胸腔直接传进心脏。

  原本属于海龟的心理素质极强的心脏在我的支配下彻底混乱了节拍,不仅如此,海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和灼热的烟草味也严重干扰了我的呼吸。我睁大眼,几乎是惊恐的等待他下一个动作,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真可怜,抖得厉害呢......”按住尾椎的手掌转而覆上我不知何时冷汗遍布的臀部,轻重不一地揉捏起来。掌心熨贴着炙烈的情色热度,但是那野兽锁定猎物的目光一次次让我寒从脚下起!

  大哥--你要吃就吃,要虐就虐吧!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被你吓感冒了>_<!!

  “是不是很冷?”

  呼∼∼海容终于良心发现了......我暗地里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接下来海大少总算说了句正牌小攻的经典台词:“别怕,宝贝儿,马上就让你暖和了。”

  说完在臀部肆虐的那只手轻柔地绕到前方,握住我没精打采的小弟弟灵活地抚慰起来。

  嗯∼∼∼舒服......我不禁合上眼,鼻子里发出惬意的哼哼,无法吞咽的唾沫由嘴角满溢出来,温热的滑过下巴的感觉连自己都感到淫靡......身体好热,越来越热......呜--不够啊!前面叫嚣着亟待解放,可是后面空虚得让人好难受......

  海容你是笨蛋吗?我想要的不是前面啊>_<!

  偏偏双手被绑缚着,嘴里也发不出声音,只有烦躁地用扭腰蹬腿来表示不满......

  朦胧间听到海容低声一笑,指端轻轻弹了弹我竖得标枪一样笔直的小弟弟,命令道:“自己把腿打开。”

  胯下的肉块在激烈弹动着,我呜咽着,既委屈又莫名期待地放松了对腿部肌肉力量的钳制。手指转移到大腿内侧敏感脆弱的肌肤,细致而缓慢地确认领地,每一次游走都释放出微量电流似的,直叫我敏感的神经末梢战栗起来......

  突然,他不动了。还没等我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点尖锐的疼痛蓦地由大腿根部传遍全身!“呜--!!!”像被毒蛇噬咬的灼痛令我整个身体重重地从床铺上弹起又摔落,可是由于嘴巴被堵住,最终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

  海容将手里的香烟硬生生在我腿间碾灭了。

  面对我愤怒而又畏惧的目光,他笑了:“小小的惩罚,宝贝儿--如果下次你再不经我允许跑到什么鬼地方去......”冰冷的压迫感伴随他俯身的阴影笼罩下来,“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

  “......”

  ..................

  别问我后来怎么样,后来,我吓晕了......>_<!!

  五、真的去找海龟

  我知道,上一章的标题也是寻找海龟,但我通篇不是泡妞就是傍大款,一度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把前任老板亲爱的川哥抛到脑后了。川哥∼∼我认错,我忏悔!如果早知道海容是个衣冠禽兽变态S攻,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抱着“为了忘却的纪念”这么龌龊的目的如此不积极主动地打探您的下落的!(请注意,付闲同学对海纳川的称呼又变了。)

  所以第二天中午,虽然头昏脑胀浑身疼,但我还是顽强地从床上爬起来了。啊?为什么跳到第二天中午?因为我要去找海龟啊,这叫直奔主题懂不懂?啊?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这个上一章不是交代过了吗?后来我晕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喂,那边的!交头接耳说啥呢?我有没被吃关你屁事!哼,现在的人一点都不纯洁!

  话说这天中午,我吃过午饭就钻进海容的书房提出请示:“哥,我想出去逛逛。”海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电脑,随口敷衍:“哦,去哪儿?”

  “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随便逛逛。”

  他瞥我一眼:“什么时候回?”

  “下、下午四点半!”我猛一哆嗦,差点咬了舌头。

  “去吧,别自己开车。”

  “好,那我走了!”赶紧转身开门。谁料--“站住。”身后传来海容低沉的散发危险意味的嗓音。我两条腿当即没骨气地软下来,全仗攀着门框才战战兢兢地转过身。

  这变态却对我莞尔一笑,摆出十足的好兄长模样说:“玩得开心点。”

  我立即像死里逃生的耗子一样窜出门去。

  出得门来顿觉天地好宽广,空气好清新,世界好美妙,远离变态S攻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眼下我坐在海龟那辆蓝色大奔的后座,车里放着海龟最爱的班得瑞的轻音乐,车厢里仿佛还萦绕着他惯用的男士香水味......如果无视前排那个面目单调的中年司机就更完美了=。=......

  要找到海龟,首先得确认借用了我原装身体的那个小子究竟是谁,而为达到这一目的,我得先找到我的原装身体。但是由于我无法揣测一个陌生人(魂?)的去向,所以目前我只能假定钻进那个身体的是海龟,从而决定搜寻范围。

  简而言之,现在我们正往海龟转到我名下的那幢别墅赶去。

  别墅建在山上。Z市多山,郊区尤其如此。当然算不得大山,丘陵而已。有车倒不觉得,没车的话买个早点都得走断腿。这儿的常住居民除了当地农民,就是在山上建别墅的款们,或者他们包养的二奶二爷。其中后者比重更大一些。

  我住的那套别墅在半山腰,就上下两层,青瓦灰墙,小巧朴素。西面墙上为了抵挡日晒植满了爬山虎,夏天我搬进来那会儿满墙绿油油的,微风拂过就漾起层层涟漪,很是清凉解暑。但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山上气温低,满墙叶子已经泛黄了。我向来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但经历了一场离奇的车祸再回到这里,心里总有些莫名的苍凉。

  让司机在门口等,踏过门前积累了一定厚度的落叶,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窗帘没有拉开,光线很暗。我摸到灯开关按下去,只见客厅依稀还是那天离开时的模样:门口鞋架上整齐摆放着两双男式拖鞋,茶几上扣放着一本财经杂志,封面上那人......喝!当时我没留意,现在一看,居然是海容?!看这目光深远面带微笑的半侧面......唉,谁想得到此人实乃一变态?

  摇摇头,我换上拖鞋走进客厅,第一件事就是把海容面朝下扣到玻璃上。抬头四顾,那天晚上削过苹果的小刀还扔在果盘里,饭桌上散乱着没洗的碗盘,走进卧室--我的妈呀!笔记本电脑竟然还在休眠!赶紧过去把电源掐了......

  种种迹象表明,车祸后我是第一个回到这幢房子里的人。

  怎么会这样?难道进入我身体的不是海龟的魂儿?不然他孤零零一个人,除了这别墅还能去哪儿?

  天哪!明知道我脑子不好使为什么还要出这种难题折腾我?!!现在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看着穿衣柜里属于海纳川的脸,我几乎要绝望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明明四目相对,却又咫尺天涯。

  浑浑噩噩地在卧室里呆了好久,整个人处于真空状态,什么都想不了。直到后来,司机大着嗓门在外面喊:“二少爷,已经四点了!四点半以前我得把你送回去啊!”

  我悚然一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抵达海家大宅时四点二十七,三分钟之内穿前庭过回廊,站在客厅里抬头看钟,古典的欧式座钟恰好发出浑厚的“当”一声响。海容正陪着家里几位女眷优哉的品下午茶,见我回来,露出微微一笑:“唷,小川回得正好,一起吃茶点吧!”

  吃茶点?别说我现在没那个心情,就算有,坐在你旁边也会消化不良的。我婉拒了他,拖着两条腿往楼上爬。失魂落魄的模样引来奶奶为首的一帮女人关切慰问,我怕烦,丢下句“没事。”咚咚咚飞奔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扑倒在床,把脸埋进枕头里。

  没两分钟就听到有人敲门,我懒洋洋不予答理,来人竟自作主张地走进来,还......顺手把门反锁?

  “!”惊觉不妙,我忙跳起身来!

  果然,海容面带微笑向我走来。被他蛇一样冰冷莫测的眼睛注视着,我想逃,却手脚冰冷动弹不得。“我......我今天......按时回来的!”结结巴巴地,我说。他环起胳膊,低头瞟了眼腕上的百达翡丽:“是啊,非常准时--很久都没有这么准时过了。”

  “所、所以......”赶紧收起你的变态嘴脸,出门不送,OK?

  “所以哥要好好地奖励你呀!”半眯着眼,海容满脸阳光灿烂。只可怜心理素质差劲的我当即坠入寒冬。“不用了,哥......”“要的要的∼∼”说着这禽兽一把揽住我亲亲热热地坐在床沿。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今天去哪儿啦?怎么垂头丧气的!”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语气很温柔。我小心翼翼地瞟他一眼,再瞟一眼,确定短时间内此人没有变态迹象,终于说:“也没什么,就是回西山那套别墅看看。”

  “看到什么这么郁闷?那个叫付闲的小子把整栋别墅都搬空了?”

  “没--他压根儿就没回去......”我耷拉着脑袋,“不回别墅,不要你给的支票,孤零零一个人......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穿梭在我发间的手指凝滞了,海容半拥着我,沉默无语。

  “哥,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真怕他出什么事......”

  “......小川,你也会担心人吗?”头顶传来海容低低一声冷笑,我莫名其妙地抬眼看他,他一双幽深的眼却投向窗外空无一物的晴空。“你会吗......?如果会,你孤身跑到美国一呆就是九年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我是什么心情?”他低头看我,神色中满是风雨欲来的阴鸷,“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MB!”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肩膀被掐得要坏掉一样疼,眼见海容发飙,我忙严正声明,“在我心里你最重要,真的!!”

  海容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着我。清清嗓子为自己壮胆,我主动抱住他的腰,极尽诚恳:“哥,你永远是我最敬重的兄长......呃,和恋人!”糟糕!赶在他脸色再度阴沉之前,我舌尖一转,加上句违心之论。

  “......”

  转瞬间海容眼中诸般情绪百转千回,最终,他漠然地掰开我的手,起身走到窗前。

  “付闲那小子,你想见他?”

  “哥,你知道他在哪儿?!”眼睛一亮,我像革命者追随**一样尾随到他身后。他没有看我,只淡淡地问:“如果他不想见你呢?”

  “可是我必须见见他!哥,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海容叹了口气,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我不知道,但大体猜得到。”

  “?”

  他转身面对我,抬手拂去我额前几缕碎发:“你为什么......不去问问林逸之呢?”

  ?!!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林逸之呢?”海容这么对我说。

  “不可能!他不会去午夜银河!”我激烈否决。海容冷笑:“有什么不可能?一个年轻男孩,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除了一副漂亮身体还能靠什么过活?你俩不就这么粘糊上的么?”

  “......”话是没错,可那个“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的是我,不是海龟啊!海龟现在顶多身无分文,有家归不得,有亲认不得......况且海龟生活作风端正,就算去餐馆洗盘子、上建筑工地拉砖也一定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去看看吧,没准你那小情人正盼着你点他呢!去晚了让别人带出场可就不妙喽!”对上海容那双轻视调侃的眼睛,我知道再怎么反驳都只会招来他的嘲笑而已。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事实证明,我付闲(其实是海纳川)没他想象得不堪!

  当天华灯初上之时,我连晚饭都没顾上吃,拉着海容直奔“午夜银河”夜总会。这时夜总会刚刚开门营业,大厅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在几名男女公关的陪同下喁喁私语。我提着心把那些男公关逐一打量个遍--呼∼∼还好,没见到自己使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

  “别高兴得太早了。”耳边听到海容低声说,胸有成竹的口气。然后他对迎上来的大堂经理笑笑:“林逸之在吗?”

  “经理刚到,荣少您先坐坐,要开酒吗?”

  “嗯,把我上次存的那瓶红酒拿来,再上几样今天的特色菜。”说着他含笑睨我,“顺便麻烦你把男公关的花名册送份过来,今天我弟想来尝尝鲜呢!”

  “啊,原来这位就是川少!久仰久仰!两位楼上请!”大堂经理殷勤得不得了。哼,我来应聘的时候可没见他这么热情!不给他好脸色看!

  海容轻车熟路地拐进一间包厢,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安顿下来。我挑了个对面的位置,一面好奇地四顾,一面问:“哥,你常来啊?”

  “应酬而已。”合着眼,他淡淡的。

  切∼骗谁呀你!看那跑堂的跟你熟的!我很不屑,直到被他似笑非笑地打量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_-|||......

  “小川,你在吃醋?”海容笑得眼角弯弯。

  “呵呵呵呵......”鬼才吃你这变态S攻的醋!但是我怕说实话会刺激他,所以只好让他自我陶醉下。可惜好心没好报,还没等我笑完这家伙就一步跨过了横在我们之间的矮小茶几!两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暧昧地,话语吞吐间气息拂过嘴唇:“用你上下两张嘴好好满足我的话,我就不来。”

  “公、公共场所,你别乱来!”从嘴唇开始,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这变态阴险邪佞地一笑,膝盖毫不客气地顶进我双腿之间:“宝贝儿,你不觉得公共场所乱来别有一番风味吗?”说完,舌尖沿着我的下唇滑过,两眼闪闪发亮,“味道好极了。”

  冷静、冷静!咬紧牙关我不断地对自己说,虽然效果不佳,都听见牙齿打架的声音了......但是有位哲人怎么教育我们来着?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对付变态的不二法门就是你得比他更变态!比他更变态,比他更变态......面对海容狼一般的眼睛,我在心底反复催眠自己,身体抖得筛糠似的......

  “小川,我发现你车祸之后似乎特别怕冷?”这厮皱起眉头,我连连点头,谁料他立即展颜,一把将我扑到在沙发上!“别怕,很快就暖和了^^!”

  天啊!!我为什么会期待这变态良心发现放我一马T_T?!!

  “笃笃笃。”有人象征性的敲敲包厢门,然后大模大样地闯进来:“海容,听说今天你弟想来尝尝鲜?”--林逸之。得救了,暂时......

  林逸之林经理,还有一个身份是锦华娱乐的少东,今天却穿得像个MB:下半身一条低腰紧身的牛仔裤,修长的大腿浑圆的臀部勾勒得清晰可见;上半身一件米色真丝衬衫,很有些飘逸,那领口却是低过了半个胸膛的;一头漂染成淡金色的长发披在肩头,行走间扬起撩人的弧度并且露出耳垂上血似的一点嫣红--那是一粒红宝石耳钉。

  直到林逸之走到我身边坐下,我仍少见多怪半天合不拢嘴。海容却习以为常,翻个身从我身上起来,照样谈笑风生:“麻烦你了小林,我这傻弟弟其实是来找人的。”

  “哦?”林逸之疑惑地扬起半边眉毛。我赶紧整整衣襟正襟危坐:“付闲--我来找付闲!”

  林逸之又是一愣:“找谁?你确定他是这里的员工?”

  “他不是你的员工,但是几个月以前他曾经在你手上应聘男公关,结果因为学历不够智商不达标被涮掉了。”哼,想起这事我就郁闷!

  偏偏林逸之还要我剜自己疮疤:“学历不够智商太低......”敲敲太阳穴,冲我歉意地笑,“不好意思,因为这个原因被淘汰的应聘者实在太多了,不知道你指的到底是哪个?”

  “就是你建议他傍大款的那个!”千万别告诉我你对每个面试失败者都说过这话!我用眼神警告他。

  幸好不是。林逸之在陷入片刻回忆之后,终于一拍大腿--我的大腿,咝∼∼疼!“原来是那小子啊!哈哈,看他笨头笨脑的样子,忍不住就逗逗了......咦?你们怎么会认识?”

  我满头满脸都是黑线,阴森地看着他。笨头笨脑?逗逗?亏我还把你当革命导师膜拜......

  “难道......?莫非......?”

  “没错,他真接受你的建议了。”海容凉薄地说,“而我弟--还真被他傍上了。”

  “噢,恭喜。”林逸之没什么诚意地说,看他一脸平静却捂着腹部的模样,估计肚子里已经笑得抽筋了,“原来令弟好这口啊!”

  我愤怒了:“你们--小闲有什么不好,除了笨了点懒了点?!”

  ......

  这两人瞅瞅我,交换一个眼神。“嗯......这么说当宠物养也不错。”林逸之语。“那小子恐怕没你想的单纯。”海容作深沉状。(大哥,你见到的那只已经不是原装货了。)

  “不会吧,你多虑了。那小子的确‘单蠢'得一眼就能看透。”林逸之坚持。

  “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海容也不让步。

  “你的意思是我看人有误?”林逸之的狐狸眼眯缝起来。

  海容眉头挑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

  空气中电火花噼里啪啦直闪。

  唉......其实两个人都没错,只不过他们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见的不是同一个人......当然,我不介意他们因此狗咬狗,然而--“拜托,我是来打听付闲下落的!你们谁能告诉我他在哪里?”

  ......

  好一阵沉默。末了,林逸之眨眨眼:“那次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啊!奇怪,你们为什么以为我会知道他在哪里?”

  是啊,哥!你为什么以为他会知道?!我瞪视海容。

  众目睽睽之下,海容大变态充分发挥变态本质,脸不红气不喘:“猜测而已,猜错了也不犯法吧?”

  靠!你弓虽!!!

  此次事件让我得出一个结论:变态,果然是靠不住的。海龟,还得我亲自去找。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1-5 15:01 編輯 ]

TOP

#############################################

 

  六、海龟归来兮

  上次海容插手的结果就是林逸之这只人面狐狸也搅和进来了--如果“付闲”再去他那儿求职,他将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好吧,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寻找海龟的行动依然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排除海容的干扰后,我按照自己的思路频繁混迹于建筑工地、小餐馆、便利店等等平民区,只希望自己使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蓦地由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冲入我的眼帘。结果一无所获。

  时间又过去了整整一周,天气渐渐凉了,秋风不时把落叶打着圈儿仍到人脚上来。我偶尔看到流浪汉衣衫褴褛地蜷缩在桥洞下,心底又忍不住浮上一层隐忧:Z市的冬天虽然不下雪,但夜晚露宿街头也会感冒的。海龟他......应该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吧?于是此后流浪汉也成为我关注的人群。

  当然我没能在人群里发现海龟,倒是在垃圾堆附近捡了只小乌龟回家,并且给它取个洋名叫“小龟川子”。每当我跟川子说话时它都会睁着两只小眼睛聚精会神地望着我,而其他人,尤其海容,一靠近它它就立马把头和四肢尾巴死死地缩进龟壳里。你看,这是多么通人性的一只小龟!普通乌龟怎么可以这么有灵性呢?所以我推测,它不是一般的龟,而是一只负载了人类灵魂的龟,那个人,正是我遍寻不着的海纳川。

  =。=......

  好吧,我承认我找抽。可是寻找一点进展都没有,总得允许我自慰(自我安慰)一下下吧!其实早在海爸爸把我赶回GI(海龟担任CEO的那家外企)上班的那天我就确认过了,川子不可能是海纳川。那天海龟的秘书将一堆需要批示的文件送到我案头,可怜我完全看不懂,只能寄希望于夹带入场的小龟。然而当川子磨磨蹭蹭地爬到一张合同上时,居然无视我祈求的目光,华丽丽的--尿了-_-|||......

  伤心失望之余,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对所有文件都大笔一挥--同意!我想,离我这个伪CEO下台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但这个隐忧我不敢对海爸海妈说,他们一看就是望子成龙的型;也不敢对海容说,怕这变态占我便宜。最后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林逸之能当个倾诉对象,于是忍不住翘了班约他喝茶。

  林逸之还没下班,他邀我在锦华大楼等。这是我第一次踏进这国内家喻户晓的造星工厂,第一感觉:气派!真气派!而且俊男靓女特别多,刚才提着包一溜烟从我身边窜过去的男孩子就长得特像偶像派小生维杰!啥?他就是维杰?呵呵,看来我眼力还是挺不错的。

  林狐狸如花似玉的助理告诉我,总监正在开会。我忍不住凑近会议室宽敞明亮的长窗往里面瞧,只见一群打扮得很艺术家的邋遢家伙散乱无状地聚在一起,有人坐在桌子上,有人倒在椅子里,还有人把腿架到窗台上......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聚在林狐狸身上。这家伙还是那天的MB打扮,一手扬着叠花花绿绿的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到兴奋之处还会转身在白板上撇几笔抽象的线条或者飞一串很艺术的字。虽然我什么都没看懂,但里面那群艺术家崇拜的目光已经说明一切--就连看上去很不正经的林狐狸也是业内当之无愧的精英。

  找个二世祖同病相怜的梦想破灭了,我不想再看林狐狸舌灿莲花神采飞扬,推脱临时有事,灰溜溜出了锦华大门。

  “唉--!”抬头望天,我长叹一声,谁料恰好与身边一人叹息重叠!我俩不由四目相对,然后惊呼:“是你?!”又是不约而同。呆愣片刻,各自捧腹。

  “May,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身穿蓝白两色职业套装的“白骨精”扬了扬手中档案袋:“找工作喽!”

  “呃?你不是有工作吗?”

  女人再次展露了晚宴上令我印象深刻的笑容,耸耸肩:“说来话长,一起喝杯咖啡?”

  于是找林逸之喝茶的计划变更为陪May喝咖啡。在流淌着蓝调音乐的咖啡屋里,May用一种轻快自嘲的口气告诉我,她炒了老板鱿鱼。

  “他老婆闹到公司来,要求跟他离婚。”May淡淡的说,无需指明,我知道她所说的他是她的前任老板,晚宴上那个感觉很富态的中年男人。“我以为这是个好机会,接下来一切都该顺理成章。谁知道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求那个女人,求她不要抛弃他。因为这间公司是他岳父的,他老婆才是真正的控股人。”

  “......你--”我想说点什么,刚开口却被她的手指轻轻点住嘴唇。“不,不用安慰我,Julian。反正我跟他在一起也就是为了钱,二来也希望工作上少点束缚......只不过女人都是虚荣的,谁甘心做一辈子二奶呢?”说着笑笑,“对,我只是虚荣心受损而已。”

  “May......”

  “我很好!”她再次急促地打断我,“工作丢了再找就是!饭票没了再补即可!别说我的事了,你呢?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唉--我一点都不好!

  看May一副知心姐姐模样,我顿觉热泪盈眶--总算、总算有个倾诉对象了!当即絮絮叨叨地把海龟的失踪我的失业(将来时)一股脑儿倒给她听。May边听边同情地点点头,恰到好处地抚慰我受伤的心灵。等我说完,她概括道:“总之,你现在很想找到你的恋人并且重修旧好?”

  “是啊!可是海容说他走得很干脆,压根儿不想见我!”

  “这样啊......”美女托腮沉吟,“根据我的经验,爱之深,恨之切--她越不想见你越说明她心底有你!你成功的几率其实很大!”

  我知道我成功的几率很大,因为从头到尾错都不在我嘛!问题是--“可是我已经找他好久了,Z市都让我翻了个遍,连垃圾堆都没漏掉!他还能躲在哪里呢?”

  “嗯......这个嘛......”知心姐姐May也被难住了,算了,反正我已经不抱希望--“你的恋人是Z市人吗?”她忽然问。我一呆:“这个......不太清楚吔!”海龟应该是吧?可他在美国拿了绿卡的样子......

  “那就多半不是了!”May“砰”地拍上桌子,“她家--你有没有去她家找找?”

  “啊?!!”

  “没错!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躲起来疗伤的......她一定是回家了。”说着女人的神情由笃定转为恍惚,喃喃地道,“是啊......可以回家的......”

  回家......?海龟变成了我,美国肯定是回不去的,难道......他回了我的家?!我确实跟他谈过家里的事,而且我家很好找,爸爸是小学老师,我家住在四小宿舍......

  对呀!既然我住进海家,海龟为什么不可以去我家?!这么简单的事之前居然没一个人想到!我一跃而起,紧紧抓住May的爪子:“谢谢!太感谢了!!--呃,那句话,你真的不让我说?”

  May仰起头,高傲得像个公主:“哼,我才不要人安慰呢!”

  “不是的,我想说的是,刚才,有只虫子,掉到你的杯子里面去了......”

  “呃?”维持着下巴上仰45度角的高度,她将眼珠僵硬地向斜下方移动,然后发现自己的咖啡杯已经空空如也:既没有咖啡,也没有虫子。

  “啊啊啊∼∼∼∼∼!”几秒钟后,咖啡店里传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海龟有没有可能在我家?抱着这个猜测,我拨电话的手都颤抖了!“嘟--嘟--”电话拨通后一遍遍地响,我的心跟着升升降降,终于,听筒里传来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子嗓音:“喂,你好?”

  是......是我那伪淑女姐姐!

  “你好,请问是付闲家吗?”明知道这嗓子是海龟的,她不可能认出我,但声音还是紧张得有些僵。电话那边嫣然一笑:“我就是,请问您哪位?”

  晕!“姐--咳咳,付小姐,我想我找的应该是你弟弟......”忘了说明,由于老爹的恶趣味,我叫“付闲”,我姐则叫“付娴”。幸好我俩差了三岁没一起上学,不然∼∼咳咳咳!

  “喔--你找付闲哪!”姐姐的语调立即走起下坡路,然后就听到她直着嗓门大喊:“付闲--电话--!”

  “来啦!”听筒里不失真、不走音赫然传来我那水一般清澈透明的嗓音!以及--再熟悉不过的腔调:“谁啊,这时候打电话?”

  这时候,正是家里雷打不动的晚饭和看电视时间。我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正靸着拖鞋嘴里嚼着饭粒满脸不耐烦地走向墙角三角柜上的电话。

  “喂?”电话那边的我很不耐烦。唉,我这人其实脾气挺好,就是讨厌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何况这个时候电视里还在播放我的最爱--《动物星球》。如果不是海家规矩多,我现在的确应该一边吃晚饭一边看《动物星球》......慢着!我人在这里,家里怎么会有一只和我习性一模一样的东西?!

  “喂?你谁啊?再不说话我挂了。”接电话的家伙漫不经心,我知道,这时他的眼睛肯定恋恋不舍地粘在电视上!这、这是哪来的冒牌货?!莫名的,我气得浑身发抖:“你问我是谁?我倒想问问你是谁呢!”

  “......”电话那边好长一阵沉默,就在我以为那家伙正在走神的时候,终于响起某人很懵懂的嗓音:“你在说什么啊?”完全是我平日慢半拍的翻版啊啊啊!!

  “我才是付闲好不好?你这家伙别模仿我说话!”我气急败坏的说。

  又是好长一段沉默,然后我听到冒牌货对着姐姐那个方向问:“姐,这个打电话的人是谁啊?”“不是说找你吗?我怎么认识!”姐姐不负责任的声音。

  “可是我也不认识他啊......”

  “那就挂掉,不认识有啥好罗嗦的!”

  “喔。”正如我不敢质疑姐姐的决定一样,冒牌货也乖巧地应了声,转过头对我说:“对不起,再见。”

  “喀!”电话切断,一串忙音。

  ......

  ............

  ..................

  我茫然,真的茫然!记得以前海龟神乎其神地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人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醒来却犯迷糊,说到底我是人呢还是蝴蝶呢?是人做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人呢?听故事的时候我脑中一片混乱,海龟却深有感触的模样。见我没同感,于是不厌其烦地为我讲解,结果换来我一句话:“这个人好笨喔!”

  可现在呢?我居然也迷糊了--究竟我是海纳川还是付闲?难道我就是海纳川,却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付闲?

  ???  

  我到底是海纳川还是付闲?看看镜子,里面映出的影子是货真价实的海纳川,可我的记忆分明就是付闲的。但如果我才是付闲,家里为什么会有另一个付闲呢?而且......逼真得就好像我从未离开。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神经错乱?

  不管了!我要回家!回家!!

  说到回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我编了一套要去D市出差的鬼话,不料妈妈奶奶打破沙锅问到底,定要我招认有谁同行以及乘坐何种交通工具。我顺口扯上海龟素行良好的秘书并根据来时的经验选择了火车。谁知妈妈和伯母又针对究竟让我坐火车还是索性让海容派专机护送进行了一番推让和探讨,一直到晚饭结束也没个定论。反倒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以致海容肆无忌惮地在桌布掩饰下对我调戏轻薄,而我顾全大局不得不忍。最终,奶奶一锤定音,把我判归海容。海容不仅含笑应承,而且提出亲自护送,此举赢得长辈们一致好评。

  我的右眼皮狂跳起来。只可惜一个“殉情未遂”的人的抗议是理所当然被忽略不计的。

  所以现在我已经处于万米高空,脚下踩着蓝天白云,对面端坐着海容及其电脑。唉!既然公务繁忙,何必亲自盯梢?我讽刺地想。念头还没转完,这变态竟会读心术似的一眼瞥过来:“去D市的分公司视察?”

  “啊?对!”

  “舒靖已经先到了?”舒靖即海龟的秘书。

  “嗯......”

  “我怎么不知道GI在D市开了分公司?”声音逐渐变得华丽低沉。

  “......”我开始出现晕机症状。

  “小川,没有人告诉你撒谎之前最好打个草稿吗?”说完“喀”一声轻响,笔记本电脑被合上,我的背被抵在柔软的椅背上。眼前海容的阴影显得格外巨大,强大的压迫感把我整个人禁锢其中。

  脊背一阵毛茸茸,我打定主意顽抗,开口却泄了气,变成满脸谄媚:“呵呵,哥,你实在太英明了!其实......我是去找付闲......”

  “又是那小子?”瞬间狰狞一闪而逝,但他的声音分明饱含戏谑,以致我不得不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

  这么说也对,因为我必须去打假。坚定地,我用眼神回望他。他忍俊不禁,放开我,悠闲自在的落回自己的位置,说:“小川,如果我把你的真实目的告诉奶奶和婶婶,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要挟我?”

  “你可以选择不被我要挟。”呼∼∼我露出放心的表情。他这才恶意地续完下文:“然后我会命令飞机掉头,把你交给奶奶和婶婶。”

  >_<!!海容,你是魔鬼!

  “回家还是......?”

  “知道了!你要我做什么?”海容你这个卑鄙龌鹾的东西!哼,等收拾了那个翻版付闲,看老子怎么对付你!当然,眼下必须忍辱负重,由着他来对付我T_T......

  海容邪邪一笑,对我勾勾手指:“过来。”

  呸!你唤狗啊?我翻了个白眼以示节操,自动忽略叛变的双脚。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同样忽略了海容在脚底使坏,最终导致自己双膝一软整个人跌跪在他身前。

  双手扑在他结实修长的大腿上,鼻尖正对略微隆起的裆部。

  “好好取悦我,”海容低柔地说,指尖轻轻绕过我的发旋,“如果不能让我满意,飞机仍然会降落在Z市的机场,明白吗?”

  “......”

  ......

  好--你狠!老子豁出去了!一面磨牙一面伸手去解海容的皮带,然后是内裤,好,闭上眼把他那话儿拢在手心--“用嘴。”这混蛋命令道。

  “......!”好吧,用嘴。不就是咬(请拆字并想象付闲咬牙切齿状)吗?就当......就当--我忍,收回手低头含住他的顶端。

  “深一点。”

  “......”强烈的异物感噎得我喉头一阵痉挛,但想起他的威胁,忍了。

  “舌头要动。”海容打开笔记本电脑,投入工作的同时不忘懒洋洋地发号施令。你--你再挑剔我咬你了啊!舌头艰难地舔吮。嘴里全是又咸又腥的味道,在海龟身边从没受过这等委屈,我感觉鼻子酸酸的。

  “乖,先吐出来再吞进去......对,就这样--唔!收起你的牙齿!”

  “呜呜......”不能怪我!我都被顶得窒息了,还管得了那么多?你这个有兽性没人性的家伙!

  “不许哭,继续--再敢用牙齿你就不用去D市了。”

  “......”海容,总有一天我要阉了你!

  ......

  ............

  ..................

  往事不堪回首。最终,我的脚总算踏上了故乡的土地,尽管膝盖疼得要命,嗓子眼里怎么也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但是!亲爱的父老乡亲,我,付闲,终于回来了!!!

  七、315在行动

  回到生长的地方,第一件事自然是在宾馆最豪华的客房里好好漱个口洗个澡,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海容这厮盯上了D市这块未开发的市场,带着几个跟班四处考察去也。幸亏这家伙是个工作狂,我回到故乡的第一个午睡格外平静安详。睡饱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于是到餐厅独自享用了一顿美餐,吃饱喝足后出门打的,打着嗝儿报上我家地址--四小宿舍。

  没有海容的日子诸事顺利,虽然一上出租车我就发现自己分文未带,但是车刚拐进宿舍大院便见前方一人手提菜篮闲庭信步。那身姿,那步态,分明就是我的原装身体啊啊啊!

  “司机,停车,停车!”我忙叫道,把头手探出车窗:“付闲!你给我站住!”

  司机大哥吓了一跳,赶紧急刹车,刚好让我一把拽住冒牌货的胳膊:“快点,带钱没有?借我四块!”

  冒牌货惊讶地扭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映入眼帘,竟引得我片刻恍惚。恍惚过后,他那满脸剽窃自少爷我的单纯样却极度令人恶寒。因此我语气粗暴:“喂,你傻了?钱包拿来!”

  “哦......”钱包递过来,纤细洁白的手指微微发抖。你抖个屁啊!老子是借钱又不是抢劫!狠狠瞪他一眼,打开钱包--一二三四,包里不多不少四块一毛。我把四块硬币数给司机,下车后还给假冒伪劣产品一毛。冒牌付闲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嘿,还真像一只小狗!

  我终于明白家里一干女眷的心理了--针对她们为什么老用尖尖的指甲掐我脸蛋,因为眼下我就没管住自己的手指,不客气地掐了把冒牌货白里透红的小脸,当然,轻轻的(我可没忘身体是原装货)。“哼哼哼,你是哪来的小妖精,赶快从实招来!居然钻进你爷爷我的身体里作怪!”狞笑着,我仗着自己现在人高马大,将单薄纤细的小可怜抵在院中老榕树的树干上。

  小东西在我掌下瑟缩,长长的睫毛上挂起晶莹的泪珠,怯生生的模样真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了他∼∼哎呀,口水咽下的说!

  “我、我不是妖怪......”假付闲用蚊子般的声音说。

  “不是妖怪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我才是货真价实的付闲!”我得意地宣告道,“你现在的身体本来是我的!”

  “??”冒牌货眨眨眼,再眨眨眼,“可是你明明就不在这个身体里啊......”他软绵绵的说。

  “现在不在,不代表以前不在,也不代表以后不会回来。”恶狠狠地逼视他,我说,“哼,未经允许使用我的身份和身体就是你不对!你给我滚出来,这具身体我还留着给别人用呢!”

  呃......我是不是过分了点?看这家伙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收回自己身体的所属权也没什么不对吧?管他这冒牌货是哪来的孤魂野鬼,既然我霸占了海龟的身体,那么无论海龟的灵魂飞到哪里,至少得给他留个躯壳备用!因此我凶恶地瞪着他,回想海容变态的招数,力求在气势上造出压迫感来。

  冒牌货不知所措地攥紧手中的菜篮,咬着嘴唇活像一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小动物,而我则是凶残的大野狼。终于摆脱受压迫的地位,我十分满意,自然也更加投入地扮演坏蛋角色:“你给我出来,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我不知道......”小动物啜泣起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说我出了车祸,告诉我我叫付闲,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天哪!车祸、穿越、失忆!这孩子的经历简直比我还恶搞!但我可以肯定他不是海龟。海龟再弱也是个攻,或许在海容面前得充当小强受,但眼前这只--分明是只比我还弱的小弱受!莫非剧情发展到这里我付闲有望转型变弱攻?

  然而,变故陡然发生了!我耳中突然传入一道年轻的女子嗓音:“小闲!叫你买个菜你死哪儿去了!”“来了,姐......”条件反射地,我应答。转身见到女人满脸惊诧,突然记起自己还在海纳川身体里,愣了......-_-|||

  “你、你......你们--?!”我姐姐付娴伸出一根手指,结巴了。刚才还瑟瑟发抖的冒牌货忽地窜到她身后,哭诉道:“姐姐!他欺负我,还抢我钱!!”

  -_-|||看着姐姐瞬间风云变色的脸,我觉悟了:原来这冒牌货不是弱受,而是一只扮猪吃老虎的腹黑受!!

  腹黑受惹不起呀!但见我那护雏的姐姐右手提一把血迹斑斑的菜刀,左手伸出掩护假货,目露凶光,粉面带煞,身前围裙上满溅着鲜血以及--鸡毛。显然,出门寻弟前姐姐刚解决了一只鸡,而现在......

  菜刀上灿亮的血珠子令我生生打个寒战,倒退几步,抱住老榕树做好往上爬的准备。当然,爬树前少不得为自己的清白辩护:“姐!你别信他的!事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姐姐向我逼近的脚步顿住了,一双杏眼眯起来:“你叫我什么?”“姐姐,他的意思好像是你看起来很老......”冒牌货装出一副乖巧模样说,把菜蓝放到地上,舒舒服服地坐下来看戏。

  “我看起来--很、老?”噌噌噌,数道杀人的视线向我砍来。要知道海龟这躯壳已经存在了二十八年,而我姐今年芳龄二四!天哪!我怎么可以犯这么严重的错误?我姐最忌讳人家把她叫老,记得邻居家的瓜瓜就因为叫了她一声“阿姨”而不是“姐姐”竟被这惨无人道的女魔头拔光了全身的毛!可怜人家瓜瓜还是一只刚学舌的小八哥啊,有这心理阴影后据说死活不肯开叫了......

  咳咳,扯远了,眼下我的危机要紧。古人有句话叫作“急中生智”实在是很有道理的,就在姐姐提着菜刀距离我不过三步远时,我急中生智了:“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遥指伪冒付闲,“他姐就是我姐,他爸妈就是我爸妈,哪怕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无法掩盖我俩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实!”

  “@_@??!!”姐姐震惊。

  “@_@??!!”冒牌货同样震惊。我得意洋洋地冲他龇牙--你不记得了喔∼不记得了喔∼∼老子爱怎么编就怎么编,反正这两身体有奸情是事实!为了加强戏剧效果,我趁机上前一步,牢牢握住姐姐拿菜刀的手,用海龟的深情电眼无比诚恳地猛放电:“姐,你就成全我们吧!”

  “你......你们......”姐姐莫名地哆嗦得厉害,我好心的帮她取下菜刀,她居然没察觉到,“你说你们是--是......”

  “是恋人。”我作严肃状,“没有小闲,我会死。”因为我就是付闲^_^!

  “哪怕他是个穷光蛋而且根本不记得你?”提问的不是陷入石化状态的姐姐,而是冒牌付闲。哼,你怀疑啊?我扔给他一个大白眼:“我不在乎。”

  “没有别墅没有名车,买不起品牌货去不起西餐厅--这样你也不在乎?”冒牌货从菜篮子旁边站起来,面上静如止水,先前拷贝自我的天真单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喉头哽了一下,大概是被海容折腾过的后遗症吧,但仍称得上迅速地回答:“谁稀罕,这些东西我给他得了!”呵呵,现在我是海家的二少爷哟!

  但冒牌货仍不肯放过我,他缓缓向我走来,微笑:“如果和他在一起的代价是必须脱离你的家族呢?得不到至亲的祝福,不被旁人理解,甚至还要承受方方面面的压力--这些,你都不在乎?”

  “没错!”管你假设什么,先嫉妒死你要回我的躯壳再说!“我爱他,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那样的日子也许比你想象中艰难,你就不怕两人最终相看两厌,追悔莫及?”

  “不会的,我会努力让他幸福!”优质小攻都这么说吧?嘿嘿......

  冒牌货停在我身前,明明比我矮半个头,却莫名其妙地让我产生仰视的感觉。他双手捧起我的下巴,温和地说:“不要急着说大话,想清楚了再回答。”

  ......

  温度由他的掌心传递到我的面颊,柔软的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海龟的手掌也曾带给我这种感觉,可以全心依恋,不会带来任何伤害的安心感觉。所以我很喜欢把脸放在他掌心蹭来蹭去,像一只撒娇的猫咪。可是......为什么最令我安心的人却成了世界上最残酷的人?

  “小闲,我要结婚......没有以后了。”--这句话,他为什么可以那么平静地对我说?我想知道,真的很想知道......

  眼前的人有一双温柔的眼睛,深沉的海一般的眼瞳,里面倒映着那一晚的星光:“你愿意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放弃所有吗?”他的声音像呢喃的波涛,我失神了,直到那人柔软干燥的嘴唇轻柔吻过面颊才惊觉自己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低声哽咽地说,“我只知道,我想见他......再见他一面就好......”

  脸忽然被埋进一副温暖的胸膛,有人轻轻拍抚我的脊背,苦笑着叹息:“付闲......你这个小傻瓜!”

  “你!你?!”我手脚并用地挣扎抬头,开口却被自己的嘴唇牢牢封住!不,我的意思是冒牌货用我的身体吻了我,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这个“冒牌货”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人啊!--被吻得晕乎前脑中闪过最后一个明晰的念头......  

  随着亲吻的深入,我终于确认眼前占据我身体的混蛋是海龟无疑。确认之后自然就放心了,我一放心他就大胆了,于是我俩当着我姐姐的面吻得昏天黑地,欲罢不能......等我们气喘吁吁面带潮红不得不意犹未尽的分开,我那伪淑女姐姐已经变化石了--目瞪口呆很没形象活像被火山灰秒杀的那种。

  我颇汗颜,海龟却面不改色,一手收拾了菜刀菜篮,一手挽起我大受打击的姐,然后潇洒地冲我扬扬下巴:“走,回家。”其实这个时候我还在生气,怎奈被人使唤惯了,脚底仍旧不由自主行动了。

  回到家里,关上防盗门,把姐姐晾在客厅里让她自然解冻,海龟拖着我进了厨房。我赌气地甩开他的手,不睬他,却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始终在我身上流连,温柔得要溢出水来。

  “小闲,海家人......没为难你吧?”

  “嗯。”我闷闷地从鼻子里哼了声,眼睛落在碗里卸好的鸡块上,想象这就是海龟大卸八块的模样。

  “怎么啦?像只小青蛙似的!”海龟笑,伸指来捏我的脸颊。我瞪回去:“你骗我!”

  “?”他收回手挑起眉毛。装无辜呢,小样儿!

  “你明明什么都记得,为什么出院以后不回别墅等我?害得我到处找,跟没头苍蝇似的!”

  ......

  “小闲,”静静看了我半晌,海龟再一次展露笑容,不过这次的笑是苦的,“别忘了我在你的身体里......”

  “所以才要你回别墅等啊!”不然你早回海家娶那个王家小姐了!

  “你这小笨蛋习惯不好,出门不带证件倒也罢了,居然连钱包和钥匙都不带......”海龟悠悠叹道。我额头上挂下滴冷汗:“所以......?”

  “没有钥匙,你让我怎么进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_-......”头低下来,乖乖让海龟摸∼∼

  “所以我只好跑到警察局,把你家的地址报上,告诉他们我被人打劫,身无分文,有家归不得。”满意地弄乱我的头发,他用淡然的口吻说。

  但在见识了海龟的腹黑功后,我相信他此时一定非常得意。想想看吧,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巧妙借助我青春亮丽人见人爱我见犹怜的身体扮可怜,骗取警察叔叔的正义感和同情心,最终堂而皇之地步入我家大门,从而避免了流落街头、餐馆里打小工、建筑工地上卖苦力乃至午夜银河卖身......的悲惨命运--亏我还为他担心那么久!

  “哼哼,到我家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是你那个新娘子跑了哟!”为了寻求心理平衡,我幸灾乐祸地告诉他。海龟却连眼都没眨:“不跑才怪呢,谁愿意守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小闲,你应该庆幸自己醒得足够快......”说着,嘴角扬起一道冰冷的钩子,“海家从来不养废物。”

  这样的老板很陌生,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秋凉了啊!

  海龟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将我拥进怀里:“别怕,小闲......都过去了,有我呢!”我环抱他的腰,脸埋进他的颈窝,幻想着时光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好--

  “咔嚓”,钥匙开门的声音;“啪嗒”,换拖鞋的声音;“娴娴?你不做饭坐这儿发愣?天哪!看看你这一身!!--谁在厨房里?”泼辣的女子声音。然后脚步声风风火火逼近。

  “哎!妈--等一下,别--”姐姐似乎从沙发上跳起来。但是晚了,厨房门已经被一把拉开,我跟海龟维持着亲密拥抱的姿势与一位徐娘半老,身穿桔红色职业背心的清洁工大娘四目相对。

  “@_@??!!”清洁工大娘,也就是我妈,震惊了。

  秋风萧瑟,几片落叶打着卷儿飘过,风呀∼凉呀∼∼

  八、家庭会议

  晚上六点,晚餐时间。我家没有海家宽敞,四四方方的饭桌往客厅里一摆,一家四口围坐下来就可以开饭。如果来了客人,妈妈就会搬出平时藏在门后的圆形的桌面,往方桌上一架,视人数多少加上椅子和碗筷,大家团团围坐,仍旧开饭。可是今天,明明多了一张嘴,却只有四副碗筷、四把椅子,爸爸、妈妈、姐姐三人各据一方,我跟海龟只得同挤一面。坐是不可能了,两个大男人只得尴尬又局促的并肩站着,活像受审。啊,不--就是受审。

  妈已经脱去了桔黄色工作服,年轻时被称为“马路天使”的她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饭桌夜叉”--我和海龟都不敢看她。

  于是只好看爸爸和姐姐。

  爸爸即使在吃饭时也不摘下他那啤酒瓶底般的黑框眼镜,(因为摘下眼镜后无异于睁眼瞎。)所以我们无从判断他的表情,只能推测他对妈妈身前那盘子鸡烧板栗有着浓厚的兴趣,却苦于听不到开饭指令而不敢妄动。至于姐姐,最初的震惊过后,她像小强一般恢复了活力,目前正以标准的伪淑女貌小口消灭着精致小瓷碗中的麦片粥......这是姐的减肥餐,开饭指令对她无效。

  以妈妈为中心,一股低气压扩散到整个饭桌的上空,阴沉恐怖,隐隐夹带电闪雷鸣。一桌子人盯着饭菜拼命咽口水,唯独成日囔囔减肥的那位吃得津津有味。我盯着姐姐手里的小瓷碗,感觉自己眼睛都绿了!

  “啪!”妈妈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我和海龟齐齐一哆嗦,爸爸伸向烧鸡的脖子赶紧收回,只有姐姐,依然一口一口品尝着她的减肥餐,连眼皮都不抬。对此,我们非常之嫉妒和不平。

  “听娴娴说,你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啦?”妈威严地问。

  没错!不仅煮熟了,还热了好多次,炒了好多次呢!我和海龟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那--谁是被煮的那个?”

  呃?!!这个问题......放在从前倒好回答,我毫无疑问是“被煮的那个”。可现在怎么算?我心理上是被煮的那个,却占据着煮饭的那个身体?@_@?!!我扭头向海龟寻求答案。这家伙也愣了愣,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顶着我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作娇羞状说:“他!妈你放心,川哥舍不得让我疼的......”

  我浑身鸡皮疙瘩当即起立致敬!海龟这家伙做的时候确实不会让我疼,但是哪次做完以后我不得腰酸背疼?哼,腹黑攻啊,难为我以前居然没看清你的本质!神奇的是这么离谱的鬼话自海龟嘴里说出来老妈居然信!

  信过之后却不是满脸欣慰感叹儿子长进了云云,而是猛一拍桌,劈头就骂:“臭小子!你嫌老娘欠你不够多是不是?看你这男生女相的平时要多窝囊有多窝囊,怎么干这事就起劲啦?!他奶奶的,你想在上面就找个女人上啊!偏要找个男人!你上女人嘛把人肚子搞大她就算后悔也得做我付家的媳妇给老娘添孙子,上男人?上男人有个屁用啊!你上他再多次他能下出个蛋来?

  “老娘还当你小子长进了,知道白吃白喝还要老娘备房子给你娶媳妇窝囊,准备找个有钱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就算他不肯娶老娘也有理找他要分手费精神损失费青春补偿费,不然宣扬出去他就一当代陈世美!可现在呢?你他奶奶的偏要在上面!你就不怕他找你要房子车子分手费精神损失费青春补偿费?!!”

  ......

  一席话掷地有声,余音绕梁。我和海龟俩都成了这样--口--下巴合不拢了......

  “吧叽吧叽......”寂静中任何细微的声响都格外引人注目。我们维持着下巴脱臼状态,四处寻找噪音来源。姐姐也是口这副表情,和她无关;妈妈虎视眈眈侧耳倾听,应该也不是她;那么就只剩......

  老爸!我那古板得犹如只能收中央台的黑白电视机一样的老爸!他居然对眼前的惊世骇俗视若无睹,反而趁隙捞了只鸡爪在嘴里嚼,那个津津有味哟∼∼直叫我胃里烧得慌!

  “付潜!”老妈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拧住了爸爸的耳朵,“吃吃吃!你还有心思吃?!你儿子都把男人招回家了,你他奶奶的居然当着老娘的面啃鸡爪?!!”

  爸爸“哎哟哎哟”直叫唤,但仍以惊人的毅力啃光了最后一根鸡骨头,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安慰妈妈说:“老婆啊,小闲还没玩醒,你要他现在结婚当爸爸显然是不现实的。”

  ????

  四个人,四个大问号。

  “爸,你在说什么啊?鸡同鸭讲!”姐姐斜眼撇嘴。哼,不孝女!你怎么可用这种口气跟爸爸讲话?不过习惯了这种待遇的老爸是没有任何不快的,他继续摇头晃脑,拖声拖气:“你们妇道人家还真是不懂男人的心理--”

  “难道你懂?”这次换老妈表达惊讶和鄙夷了。爸爸扶正在揪耳朵过程中歪掉的眼镜,严肃地:“当然。凭我数十年的教学经验,男孩子在某个特殊的年龄段会对异性产生排斥心理,主要表现为不愿意和女孩玩耍、说话,拒绝牵手、同桌,反而热衷于和同性朋友打打闹闹......这其实是青春前期的自然状况,不必过于担心,顺其自然就好了。”说着拿张纸巾抹去满嘴油,冲我们腼腆一笑:“小闲,你和你朋友应该都饿了吧?来来来,坐下吃饭!”

  “谢谢爸!”我如蒙大赦,赶紧拉了海龟在同一张凳子上落座,我说过这话吧?老爸是我唯一的阶级朋友!糟!心急口快就把习惯性称呼叫出口了!见妈妈姐姐一个要吃人,一个要晕厥,我赶紧讷讷改口:“呃......谢谢付叔叔......”

  爸爸却笑眯眯一挥手:“没事没事,你跟小闲感情铁嘛!我看你这孩子乖乖巧巧的,和咱家小闲一个性子,真叫人越看越喜欢!干脆当我干儿子吧!”

  “爸......”我热泪盈眶。爸爸,你不愧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我、我就是你的小闲啊!!

  “老娘不承认!”妈的铁砂掌再次震撼桌面,所有碗盘都跳了两跳,“不会生养的赔钱货休想进我付家的门!”

  “小蝶(妈的闺名)--别为难孩子,小闲这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呢!”爸爸站起来给妈妈顺气。妈妈一把拍掉他的爪子:“付潜!你他奶奶的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啊?这小子是他哪门子的朋友哟!你儿子在搞同性恋!同性恋懂不懂?!!”

  “???”他不懂-_-|||......

  “咳咳,同性恋,就是俗称的‘玻璃',GAY,是一种严重威胁到淑女婚姻爱情生活的不正当行为。”姐姐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海龟,即她眼中的弟弟,拨弄着手指甲幽幽地说,“例如你眼前这一对,付闲小白脸明明可以找个富婆婉转承欢,海家二少明明可以包N个二奶满足众多女性的虚荣,但是!他俩居然凑一块儿了!”说到这里,姐姐的语气激昂起来,“这种可恶的排列组合强行粉碎了N+1本即将诞生的言情而只为了孕育一本恶搞的耽美!在这种故事里,我这等风情万种聪颖贤惠古灵精怪的绝世美女竟然只能沦为付闲这等平胸小白受的配角,不是傻瓜一般为两个男人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恶劣行为献上祝福,就是因为试图夺回主角地位被读者唾弃--我容易吗我!爸你也别置身事外,接下来只要出现一个与你言行暧昧的男性,你和妈的婚姻关系将受到严峻考验!世俗舆论将无视你俩自由恋爱的事实,各种流言汇聚成的洪流必将使你抛妻弃子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爸,这样,你也没意见么?”

  一口气说完,姐姐上身前倾,一双水杏眼绿莹莹地望着老爸。

  口如她所愿,老爸脸上的表情正常了。

  刚有的那么点慰藉被搅得灰飞烟灭了,我不由得忐忑地握住海龟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心和我一样沁着汗。

  死一般的寂静再度笼罩饭厅,妈妈开始踱步,一步,又一步,目标是门后的扫帚。我一颗心卡在了嗓子眼,若不是顾及海龟就在眼前,不能破坏他这身体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形象,我老早就钻他怀里做缩头乌龟了!可现在呢?不仅不能钻,还得强自扮演一只情比金坚的小强受,把占用我躯壳的伪弱攻护在怀里!

  呜呜呜......妈你千万不要打太重啊!

  妈妈无视我目光中的祈祷,狞笑着举起扫帚......

  “笃笃笃!”

  突然有敲门声响起!

  妈愕然,暂且放下扫帚,将门拉开一条缝:“谁啊?”

  “请问是付闲家吗?我堂弟似乎还在贵府叨扰?”一道优雅华丽的男子嗓音。

  海容!

  “哥!我在这里!”

  有史以来头一次,我觉得这变态S攻的声音有如天籁。

  海容来了,海龟将我掌心掐得生疼,我和海龟勉强拥有的席位被剥夺了,妈妈和姐姐将这颗代理海家家长的未婚钻石请到上座,把我俩赶去墙根坐小板凳。想不通啊!为啥妈妈姐姐对顶着海家二少光环的我一点不客气,对“我”的堂哥却礼数十足?他现在明明就一副休闲打扮,浑身上下穿的戴的虽然很贵但一点都看不出来贵......

  “小闲,这家伙为什么出现在咱家?”继续以伪弱攻姿态蜷缩在我身后,海龟咬我耳朵问--真咬!不疼,但足够让我感受他的不悦。我揉着耳朵扭头,眼圈泛红:“不是我要他来的啊......”

  “我的意思是你们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他算你哪门子的哥!”海龟压低声音,非常非常不高兴。明白了,原来他记恨着我管海容叫“哥”。可是--“他难道不是你哥吗?”我委屈极了。

  “是堂哥。”阴沉的,他说,“堂兄弟和亲兄弟完全两码事,你该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

  “......”听海容的口气,你小时候也没少叫他哥!

  海龟深吸一口气,拍拍我的头:“算了,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原本话到这儿事情就算完了,但眼下我着实憋着股气,也许记恨着海龟要我下岗,也许对他冒充我耍弄我心有不甘,也许......唉,也许根本不为什么。反正当时我一口气上来了,不吐不快!

  “谁说我不懂?”我直起脖子顶撞道,“不就是你俩有一腿你受不了他有SM倾向所以执意闹分手吗?老子早就领教过了!”

  ......

  ............

  ..................

  话音未落,凉风吹过。

  海龟脸上的神情很阴鸷很阴鸷,饭桌上我的亲人们很茫然很茫然,海容那变态眼中闪过一缕寒光,于是我感觉很寒冷很寒冷......原来,刚才,居然,一个不小心把音量放得太大了......

  桌前,海容缓缓起身,以极具压迫感的步态向我逼近;身后,海龟撕破柔弱的伪装,一只手搭上我的肩,以不逊于海容的气势站起来。四目相对,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强攻强受会面的场景不可谓不壮观,只可怜夹在中间的我活像一株被雷电烧焦的小树......

  “出去谈?”握住我的手,海容的眼却打量猎物一样饶有兴致地盯住海龟。

  “没问题。”海龟的胳膊占有欲十足地搂住我的腰,原本伪装成食草动物的眼神此刻像亟待迎接挑战的豹子一般跃跃欲试。

  于是,在爸爸妈妈姐姐惊奇的注目下,我像夹心饼干一样被两只野兽带离了温暖的港湾-_-|||。

  两分钟后,海容那辆黑色宾利的后座,我如坐针毡。左侧有海龟扮小鸟依人状妖娆地缠住我的肩背,双手不断逗弄我胸前敏感的两点;右面是海容总攻架势十足地揽住我的腰,万恶的手掌频频骚扰我同样碰不得的大腿内侧和后腰。左边丁香小舌细腻地添噬耳垂颈侧,右边肩窝被人又啃又吮,种下草莓无数。我捍卫领土完整拼命挣扎,手舞足蹈的结果却是弄得自己衣冠不整,让那四只狼爪直接熨贴了肌肤......

  “你们......你们住手......!”我铆足了劲从喉咙里挤出吼声,可是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两只色狼齐齐冷笑,左边那个大腿暧昧地与我交叠,对着耳朵吹气:“真的要我住手?口是心非的坏孩子要受惩罚的哟......”右边那个逮住我的小弟弟轻轻弹击:“小川,你下面的宝贝可比你诚实多了∼∼看,它正哭着求我爱抚呢!”

  “呜呜......嗯∼∼讨厌!全部都给我放手!!”

  左边那个俯身含进我的乳头,头也不抬的含糊道:“听到没,右边的?技术那么烂也敢出来现!叫你放手呢!”右边冷冷一笑,调弄分身的同时另一只手拉起我的右腿,指端侵袭了后庭:“滚边去吧,左边的!两个零碰一起能做什么?”话到这儿,眼珠一转,忽然笑得极其情色,“小闲,你乖乖的,等满足了川儿宝贝我再来喂饱你,怎样?”

  “滚!老子是一号!”一只拳头虎虎生风地擦过我的鼻尖。

  “啪!”拳头被手掌牢牢扣住,我看到某人嗜血的眼神:“呵,看外表倒像一只纯良的小狗,没想到是只欠调教的野猫!”

  “欠X的是你!连我的人都敢碰,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佛山无影脚从我眼前飞过。“好,够辣,我喜欢!”一招横扫千军挡过来。在并不宽敞的车厢内,攻受两强上演起全武行......

  我?我狼狈的拉紧险些Say goodbye的衣裤,毫无形象可言地钻到椅子底下去了。同志们,朋友们,强攻强受的配对固然精彩,但是观看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啊!现场观摩--例如我--显然是不妥当的T_T。

  九、3P泡汤了

  宾利车大概在D市绕了个圈--这不需要太多时间,D市小得很--然后再度停在四小宿舍前。接着我被海龟海容一左一右地从椅子底下拉出来,继续做三明治中间的肉片。

  “你走吧,我说过不想再见到海家任何一个人。”海龟把我箍在怀里,冷脸对海容说,紧贴我脊背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没他表现的那么冷静。

  海容慢条斯理地整理打斗中略显凌乱的衣衫,挑着眼角微微一笑:“没问题,只要你放开我堂弟,我们马上离开。”

  “他不会跟你走。”

  “笑话!他可是我海家的二少爷,不跟我走跟谁走?”对着海龟说,他却把臂弯搁上椅背,侧身勾起我的下巴,“小川,记得在飞机上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猛一激灵,恨不得立刻钻海龟背后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海容深黑的眼睛注视着,浑身就像冻僵了似的动弹不得。

  唉--飞机上!不堪回首的飞机上啊!当时海容这变态要挟我,我不得不给他咬(请拆字)。谁料得寸进尺这个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咬”了还嫌不够,他居然要强迫我做该被和谐掉的那件事。那件事本身倒不可怕,海容的技术我也领教过了,和他做那事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如果他能保证不附加一些小手段的话-_-|||......

  “宝贝儿,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不过你一定会喜欢的!”--这,就是当时他给我的保证T_T。我誓死不从。于是他给我一条生路:如果我能保证看到“付闲”后立即随他返回D市,从此好好跟他过日子,那么不仅今天,而且以后他都不会SM我。但是如果做不到......他没说下文,只是笑得哟......叫人不寒而栗!

  “小川,记得吗?”回忆结束,眼前是海容不怀好意的面孔。尽管我身后有海龟撑腰,但我自己那副纯种小受的原装躯壳实在无法让目前身高突破180的我产生安全感,所以......我还是很没骨气地点头了。

  “很好,我们回家。”海容扳过我的肩膀按进自己怀里。

  “不管之前他答应过你什么,现在我说了算!”海龟抱住我的腰死活不松手,于是他俩形成了鼻尖对着鼻尖的暧昧姿态。温润而坚毅的目光投向海容,他一字一句格外清晰:“从今往后,海纳川与海家再、无、瓜、葛。”

  ......

  车厢内有一瞬间静得令人窒息。我的头被海容按在胸口,所以无法察觉他的表情,但那一瞬间,他平稳的心跳骤然乱了节拍,“砰砰砰!”像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困兽。

  “......你凭什么替他决定这些!”嘶吼从胸腔深处爆发,我能够感觉到他的颤抖,他禁锢我的力道几乎要将这副身体的骨骼揉碎,但是--海容应该早就怀疑了吧?我不是海纳川,尽管我占据了这副躯壳,尽管他将这具身体牢牢禁锢在怀中,可是锁住我和这具身体有什么用呢?他想拥有的,从来就没有真正属于他。这种感觉我也体会过:明明一切称心如意了,心头却空洞得可怕,你很清楚缺失了什么,偏偏又看不清、抓不住......

  海龟收回放在我腰间的手臂,声音如同古井无波:“这事说起来荒谬,不过--我才是海纳川,你怀里那个,应该是付闲才对。”

  “哼,臭小子,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这种鬼话也敢讲!”海容不屑地反驳,却是在沉默了好长时间之后。他爱怜地抚摸我的头发:“小川,别理这个疯子,我们回家好不好?”

  “何必自欺欺人呢,海容?”海龟笑起来,笑声莫名地苍凉,“这里才是小闲的家,你知道的。他和我不同,你那个所谓的家只会让他窒息。”

  “......”

  “海容,你不是很想知道九年前我为什么不告而别吗?告诉你吧,因为我受够了那个冷冰冰的家,也受够了你!你动用海家的权势把我调回Z市又有什么用?我已经不是那个尾随你寻求庇护的孩子了,现在,我只想离开你。”

  “住口!你不是小川......你不是他!”我被海容勒得快要窒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推开他让自己好受一点。心里似乎打翻了一个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把胸腔塞得满满的,以至海容施加的力量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

  身后海龟让属于我的嗓音呈现出冰冷的质感:“海容,我从记事的那天开始就一直生活在你的阴影下。你知道吗?正是因为有你这个处处高人一等的堂兄,我连玩乐的自由都不能拥有!我父母嫉恨你长孙的地位,他们逼迫我超越你。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等待我的永远是没完没了的课业。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总像条狗似的缠着你吗?因为除了优秀的你,他们不允许我结交任何玩伴,就连亲戚的小孩也不例外!

  “这些我都忍了,就连你那样对我我也忍了,但是你别忘了,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海容,我已经受够了自己的人生处处受你左右,所以我疏远你,包养小闲,准备结婚--呵呵,谁知道呢?一场车祸居然改变了一切!”

  他忽然轻快地笑起来:“看吧,海容,就连老天爷也赞同我的举动呢!我进入了小闲的身体,现在谁都不承认我是海纳川;小闲成了我,但他无法达成我父母的期待,担不起海家的重担子--我俩都解脱了不是吗?”

  “......”

  “替我给父母传句话吧,告诉他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沉默。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海容将下巴抵在我头顶上,低低的叹了口气:“小川......你就这么看我吗?这些年......”我揪着心竖起耳朵等下文,谁料被他推进海龟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怀抱,“你们走吧。”

  车门开了。

  海龟拉着我的手走向宿舍院门,那里,家的窗口亮着暖黄的灯。我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忍不住回头,却发现黑色宾利车已经无声无息地汇入车流。

  3P,泡汤了......  

  我和海龟手牵着手走进大院,一路上谁都没出声。后来他拉着我来到院中粗壮的大榕树下,在纠结的树根上选了个地方,我俩席地而坐。

  “小闲,我们现在没有退路了。”海龟说。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家也不能再呆了。”

  “啊?!”为什么?海容不是放过我们了吗?

  他用手把我张得过大的嘴巴合上,说:“小闲,不要用我的脸做这种白痴表情!”语气是责备的,眼底却含着盈盈笑意。我也提了提嘴角,但是笑不出来:“川哥,我真的不能回家吗?”

  “几年之内恐怕不行。”

  “几--几年?!!”老天爷!我这辈子离家最久的也就去Z市和海龟混在一起的三个月了......再加上车祸后和海容混一块儿的两个月?

  笼罩着冰冷月光的曾属于我的那张脸显得格外严峻,他盯着我,按住我的肩膀说:“小闲,我了解我的家人。海容回去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的事打不准被他说成啥样!如果我们继续呆在这里,我父母亲还不知道要怎样刁难你家里人呢!你--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吧?”

  “......”我低头看自己脚下的泥土。这个大院是我成长的地方,和海龟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不同,我的童年是满地撒着欢儿野。曾经无数次,我和邻居家的小红一道逃学,躲在这树荫下打弹珠、捉蚂蚁、过家家......无忧无虑,天塌下来有爸爸顶着!喔,忘了说明,那时候的天塌下来无非学校老师或者姐姐在妈妈跟前打小报告,然后妈妈举着扫大街的扫帚要收拾我......

  我从来不是个让父母省心的孩子。爸爸那点知识分子的细胞大概全数遗传给了姐姐,我则吸收了他的木讷迟钝;妈妈的精明泼辣也被姐姐继承了,我则发扬了她的贪玩浮躁。幸好还有我那伪淑女姐姐给父母亲一点安慰,不然......

  “我知道了......川哥,我跟你走。”就算这样会让爸爸妈妈姐姐担心着急,也比海爸海妈海容找他们麻烦要好那么一点点吧?我已经够麻烦他们的了。

  海龟轻轻把我抱进怀里,我俩的身材差距让他这举动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是深秋的夜晚,我的确感激这份来自人体的温暖。“小闲,我也不想你跟着我受苦,如果可以,我倒情愿把你留下,自己远走高飞呢!”他苦笑一声,“可惜咱们的身体互换了,你顶着我的脸怎么能留在付家?这么荒谬的事,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打死也不信啊!何况其他人......”话音湮没在叹息声里。

  其他人?海容貌似信了,我爸似乎也有心灵感应......其他人应该觉得不对劲了。海龟呀海龟,你冒充我倒可以以假乱真,我冒充你却是万万不能!唉--善良纯洁的我现在还记挂着那些我代签的文件呢!其中有几份不知道是英文德文还是法文的,也不知道我签名的地方有没找对=。=......啊,我还记挂着小龟川子!那家伙只敢在我面前探头的说,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过于胆小而饿死......

  唔,我又胡思乱想了。总之接下来我和海龟商讨了逃亡计划:回家收拾随身物品,留书一封,等大家睡着以后再悄悄溜走!

  “听着,小闲,”海龟对我耳提面命,“待会儿难保不会出意外,也许我会被软禁,你会被扫地出门--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万一真这样了,你不要着急,只管跪在你爸面前拼命哀求,他绝对狠不下心不理你!但是千万要抓紧时间,我父母明天早晨一定会赶到,我们必须在日出前离开D市!明白啦?”

  “明白了。”我站得笔直,悲壮地对他点点头,感觉自己就像即将英勇就义的烈士。

  前方的家门阴森恐怖,仿佛化身为白公馆、渣滓洞。我俩手挽手肩并肩大踏步向前走去,身后秋风呼啦啦地卷起落叶。

  愿老天爷保佑我们!阿门∼∼!

  十、我们私奔吧

  踏入家门,迎接我们的是凛冽寒冬。晚饭时间已经结束,桌子被姐姐打扫得清洁溜溜,妈妈姐姐坐在沙发上看哭哭啼啼打打闹闹的韩剧,但脸上表情都冷得像冰霜。爸爸埋头在角落里自己跟自己下象棋,几乎可以看见一团黑色的名为“郁卒”的东西笼罩在他头顶。呃......如果不是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倒情愿不回家直接私奔去呢!

  刚进屋那么点胆气现在像被针戳破的皮球一样泄了个干干净净,我的姿态自然也由昂首挺胸变成了蹑手蹑脚,只盼能毫不打草惊蛇地从客厅边缘绕回卧室去。谁料--“站住。”老妈威严的嗓音。客厅灯火通明,我俩无处遁形。

  “臭小子,你怎么又把这只不下蛋的家伙带回来了?”妈妈问。我垂头缩到海龟身后,紧紧揪住他的衣角,力求让自己高大的身躯小巧一点,再小巧一点......海龟轻轻拍抚我的手背,伪装出一副无辜的口吻说:“妈,你就认了吧!小川已经和海家脱离关系了,他现在生是付家人,死是付家鬼。”

  老妈凤眼圆睁,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姐姐凉凉地开口:“妈,别生气。这俩小子不就仗着他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吗?俗话说得好,‘聘则为妻奔为妾'--这小子不是想进我们付家门吗?没问题!那就做二房吧!”

  口!!!

  我家里人真是太彪悍了,回家的这几十分钟,我和海龟脸上最频繁出现的就是口这种表情。

  当然姐姐的“二房”理论并未得到家长赞同。“重婚罪要判刑的......”爸爸背对我们在角落里嘟囔。妈妈瞥向我,满脸鄙夷:“二房?娴娴啊,咱这种小户人家养得起金枝玉叶的姨太太吗?你看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和你那米虫弟弟一个调调!”

  “......”妈,你真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所以?”海龟小心翼翼地试探。

  “所以--要么他识相,自己认栽回家去;要么你做负心郎,动手把他赶出去;要么你俩坚贞不渝,老娘把你们全扫出门去!”

  “我们选第三>0<!!”异口同声地,我和海龟欢呼道。

  ......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咳咳,我的意思是老妈的怒火像洪波一样涌起......

  “你们--都给老娘--滚出去去去去∼∼∼∼∼∼∼∼∼!!!!!!!!!”飞天扫帚铺天盖地的袭来,我和海龟抱头鼠窜,狂奔一阵,但闻“砰!”一声巨响,家门在身后合上了。

  夜晚的楼道间,穿堂风呼啸而过,我们两两相望,不约而同地摸摸手臂:好像,有点,冷。

  “川哥,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点?”门板隔音效果不佳,我能够听到屋内春雷一般的隆隆响动。

  海纳川揉了揉眉心:“嗯......妈比我想象中还要强悍......其实我们应该问问她能不能预支点路费,还有什么时候可以回--”

  “砰!嘭!砰”

  “等你们生了大胖小子再回吧!”伴随母亲大人的咆哮,一包东西由门缝扔到我们脚边。海龟忙捡起来查看,眉开眼笑:“太好了,换洗衣服和路费不用愁了!”但是相对于他的乐观,我十分担忧:“川哥,怎么办?妈要我们生了大胖小子再回耶!”

  “放心,咱妈说的是气话,过几年我事业创起来就可以衣锦还乡了∼∼”海龟拉着我的手往楼下走,脚步很轻快。

  “可是--可是自从海容出场这故事就变成了3P,现在我妈居然说这种话,你说接下来会不会男男生子啊?”

  “......”海龟的脸黑了。

  我哭起来:“川哥......生孩子很疼啊!要生你生,就算生过以后身材走形我也绝不嫌弃你!!”

  “小闲--”川哥咬碎银牙,狠狠捏住我的肩膀拼命摇晃,“两个男人是生不出小孩的!我不可能,你也不可能!!这是常识懂不懂?!!!”

  我被摇得脑浆成糨糊,然后,如他所愿,懂了。

  接下来,当我们乘坐的火车以龟速驶离D市时,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

  嘿嘿嘿,私奔,成功!  

  鉴于读者们要求付妈妈和海妈妈来一场风云对决的呼声过高,以下时间由抢沙发的流氓猫为您做“决战于四小宿舍之巅”的现场专题报道。

  时间:付闲海纳川乘坐的普快列车发车之时。

  地点:D市四小宿舍三栋顶楼。

  人物:付妈妈,付爸爸,付姐姐;海爸爸,海妈妈,海奶奶以及前来看好戏的海容他妈(简称:容妈妈);忠实敬业的围观群众若干。

  (举手发言:“海容在哪里?”猫:“海容这厮精神上刺激过大,目前正窝在书房试图编写一道能够转换灵魂的程序。由于此人变态,该程序可能成为极其危险、极具诱惑力和隐蔽性的病毒。该病毒也许就隐藏在咱们的采访报道里。各位使用私人电脑上网的朋友,本猫爱心提示:请立即关闭此页面,改用公司或网吧电脑浏览吧!本猫对您小电的生命安全不承担任何责任......”)

  事件--起因:话说昨夜海容失恋,乘坐专机连夜赶回Z市海家大宅,在以海奶奶为首的海家长辈们面前痛心疾首地检讨了自己的失职,揭露了堂弟前去寻找老相好的丑恶奸情,骗取了海家长辈的同情和谅解,然后就钻进书房研究灵魂置换程序去了,浑不顾厅里已掀起惊涛骇浪!

  海爸海妈暴跳如雷,海奶奶几度晕厥,容爸容妈名为劝解实为火上浇油,本质上则幸灾乐祸。一屋子人通宵未眠,海容的专机加满油后再度起飞。

  同一时间付家也不好受。付姐姐深知睡眠有助美容,怎奈辗转难眠,反复再三,终于忍不住开窗嗥叫:“嗷呜呜呜--!为什么我不是主角?!!”

  对面青年教师宿舍楼一白面书生本在挑灯奋战,一惊之下竟划破了一张满分试卷,于是开窗怒吼:“对面的!你就不能小声点?!”

  明汪汪一轮圆月下,付姐姐只觉那书生肤白如玉气宇轩昂,着实秀色可餐,遂化身为狼,从一楼窗口跃出,囫囵几口把对方给餐了......

  室内付妈妈自然不知女儿在做和谐时期所不允许的事情,她很苦闷,这一点从付爸爸身上数目可观的牙痕指甲印可以得知,当然也可以从次日清晨飘扬在付家阳台上的枕巾、衬衫、手帕等等得知。

  总之海妈妈付妈妈两强相撞时,付妈妈正在恶狠狠挤拧手中的枕巾,海妈妈一帮子搭乘的劳斯莱斯“咯吱”一声急停在她面前。由于付家住一楼,这几天天干物燥,故汽车急停间将几粒灰尘高高扬起,粘在了付爸爸那件雪白的衬衫上。

  付妈妈与第一个踏出车门的海妈妈就这么交换了一个苦大仇深的眼神。女性的直觉在她们心中呼喊:“是她!就是这个狐狸精的儿子勾引了我家宝贝!!”

  事件--经过:狂风席卷着落叶,四小宿舍三栋顶楼的平台上,两位女侠凌风而立。左边一位身穿碎花棉绸睡衣,足蹬泡沫塑料拖鞋,手拄中国式飞天扫帚,端的是粗服乱头不掩国色--付妈妈;右边一人身着孔雀蓝缎面绣花旗袍,脚踩一双纤细玲珑三寸跟据说产自意大利的镶钻皮凉鞋,肩上斜挎LV小皮包,十足的雍容华贵傲视群芳--海妈妈。

  高手过招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两位女侠分外谨慎,四目相对间真气流动,以她俩为圆心,方圆两米连只蚊子都无法趁虚而入!两米之外,双方亲友团各自摇旗呐喊,好奇观众纷至沓来,甚至有顽童不顾生命危险爬到阳台护栏上!让我们向这几位极具狗仔资质的小哥致敬!正是由于他们舍生忘死的行为,本猫的DV才能顺利排除围观者干扰,从而忠实记录此次对决全过程。

  啊∼∼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请不要问我为何住一楼的付妈妈却将战场选择在楼顶上!本猫对揣测人类的心理向来不在行。

  但见付妈妈一招乌龙摆尾将扫帚横到胸前,海妈妈一招袖里乾坤右手五指扣上皮包。两人目光如炬不敢稍有偏移,脚底踩着五行八卦忒地莲步生姿。就这样,顺三圈,逆三圈,当一片不识相的树叶飘落到两人中间时,宛如裁判员哨音响起,两位选手“噌噌噌”各自向前三步,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单手叉腰成标准茶壶状,几乎同一时刻轻启朱唇:“狐狸精!还我儿子来!!”

  战斗于是拉开序幕。

  如果各位看官期待付妈妈和海妈妈的对决精彩绝伦、惊天动地,那么你们都可以回家看八点档电视剧了。现实生活中女人吵架怎么可能像电视电影里那样充满戏剧张力和激烈的矛盾冲突外加吵架双方舌灿莲花妙语连珠呢?实际上就是俩女人在赛嗓子、拼语速、较量脏话的库存量还有--呃,看看谁的脸皮比较结实。这时候有理没理反倒放在其次,大家看的说白了就两字--“热闹”!

  今天的确热闹。付妈妈和海妈妈这边自不必说,*^&$###%@*&^!!!全是有码的三字经。海奶奶和容妈妈却没有像大家期待的那样前去助威骂阵。因为容妈妈一见那边俩女人开吵,就在这边轻摇螓首,幽幽叹道:“宛倾妹妹真是太冲动了,咱们可是大户人家,怎么就跟小市民一般见识了?”

  海奶奶闻言纠结了两道娟秀的眉。海家这种大家族是非常讲究脸面和排场的。容妈妈又说:“妈,您看那边谁家的葡萄架搭得倒也精巧,不如我扶您过去坐坐?这事还是让当家作主的男人来处理吧!”说完瞥向容爸和海爸的方向,那边,两位衣冠楚楚的男士正十分可耻地对咱们手无缚鸡之力的付爸爸形成合围之势。呃......不是要打架,是谈判、谈判!

  如此鲜明的优势让海奶奶的眉头舒展开了,她原本就是个很乐观的老太太,这时自然不会拒绝大媳妇的搀扶。于是两位贵妇到一旁纳凉观战去了。

  既然她们不助阵,付姐姐自然没必要搅和。她环着两条胳膊,靠在新出炉的付姐夫肩上打哈欠:“喂,别摆着张苦瓜脸,本姑娘会对你负责的。”

  “......”

  “我知道你这种刚参加工作的小教师没几分钱,喏,下午去菜市场称条鲈鱼,随便买几斤苹果梨到我家提亲来吧!对了,你叫啥名来着?”

  “程翰轩-_-|||......”

  “喔,小程啊!我房间里有个灯泡坏了,你帮我修修去......”付姐姐不由分说拉着付姐夫双宿双飞去也。

  这时两位妈妈的对决已经渐入佳境。海妈妈“啪”一声打开LV小皮包,从里面抽出支票簿:“让你儿子离开我儿子,要多少,说!”

  付妈妈白眼翻到天上去:“呸!有诚意的拿现金说话!老娘这辈子只认得人民币,支票?你写再大的数我拿不到手顶个屁啊!”

  “我身上从不带现金。”海妈妈高傲得像只孔雀,“我购物的场所都是划卡消费的,只有没格调的小市民才用现金。”

  “哈哈,老娘就没格调,怎么着?你那留过洋的宝贝疙瘩不就爱老娘这小市民养出来的清粥小菜?还好不知羞,硬要做我付家的媳妇呢!”我自横帚向天笑,脸皮厚度赛昆仑。

  海妈妈手指痉挛,脸色发白:“你--你胡说!明明是你家小狐狸精缠上我家川儿!告诉你,我儿子以后是要娶名门闺秀的,你家狐狸崽子连二房都没得做!”

  “啊呀,这么说还是我家比较有度量,你家愿意多出点嫁妆的话--嗯,别墅加宝马好了,最好附带两个佣人一个管家--老娘让小闲收你儿子做小也不是不可以......”

  “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

  双方再次出口成脏。

  让我们避开这不和谐的一幕,将镜头转向男士们和谐的谈判。

  “付先生,你我都是做父亲的,看到儿子走上歧途想必同样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我想我们应该能够冷静的坐下来共同商讨这个问题。”海爸爸不愧是当局长的,一开口就营造和谐社会化解了人民内部矛盾。

  所以付爸爸十分欢乐的点头了:“没错没错,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

  “付先生果然是个有远见的人!”海爸爸握住付爸爸的手,宛如俞伯牙遇见了钟子期,“您看我家那小子和令郎这事是不是有什么法子......化解化解?”

  “啊,令公子是个非常爽朗的孩子啊!”付爸爸回味道,“真羡慕现在的年轻人,敢说敢做,勇往直前!”

  “呵呵,过奖过奖......”海爸爸乐了,“纳川这孩子从小就有进取心,只不过这些年在商场上磨得事故了,远不如令郎天真可爱啊!”

  “呵呵呵,我家小闲太懒散,做什么事都没定性,真该让他多向令公子学学......”

  “哪里哪里,纳川凡事喜欢憋在心里,我们做父母的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和令郎交往后这孩子总算开朗多了......”海爸爸习惯性的与付爸爸互相吹捧。

  忽然,付爸爸眼镜片后掠过一缕寒光,面上却十分天真的微笑问道:“既然俩孩子刚好互补,您对我家小闲又赞誉有加,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强迫两个孩子绝交呢?莫非海先生瞧不起我这清贫之家的子弟?”

  “--!!”海爸爸噎住了。身为政府公务员,他可不能像海妈妈那样公然强调自己出身高贵。他身边容爸爸自然旁观者清,然而此人不厚道,不仅不帮腔,反而拍拍亲弟弟的肩膀,宽慰道:“则刚,小川的性取向或许特殊了点,但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同性恋结婚在很多西方国家都合法化了。不就是没办法抱到你的亲孙子吗?让他们收养孩子得了,还能为海家打造亲民形象呢!”

  海爸爸干瞪眼,有苦说不出。

  最终他叹了口气:“好吧,这事容后再谈--我儿子呢?”“不跟你这泼妇扯了,我儿子呢?”那边海妈妈摆出不跟付妈妈一般见识的姿态。她成功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凝聚过去。

  但见付妈妈扫帚往地上一顿,仰头冲天“挖卡卡卡卡”一阵大笑,然后说:“谁叫你们不早来,那穷小子想嫁进我家又出不起嫁妆,我当然是把他和我那死心眼的兔崽子一并扫地出门了!”

  全场人仰马翻。

  事件--结果:海爸爸海妈妈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和戏侮,气冲冲打道回府准备利用媒体力量将儿子逮捕归案。容妈妈容爸爸趁机在海奶奶面前屡进谗言,让她对海纳川灰心失望之余对拥有海容这么个出色的接班人感到无比欣慰。付妈妈高歌凯旋,付姐姐不知所踪。

  所有观众散尽后,唯有付爸爸独立高楼,仰望天空中的雁阵,疑惑不解:“奇怪......搞得我家儿子跟他家儿子私奔似的!什么时候男孩子之间的友谊也要引来父母横加干涉了?我果然是落伍了么?”

  天上的大雁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仿佛为了解答付爸爸的疑问,有两只公雁忽然脱离了大队,比翼齐飞......



######################################################

TOP

  十一、私奔之路漫漫


  私奔啊私奔!多么具有革命精神多么可歌可泣的行为!话说上一章节,我跟海龟在没有遭遇任何阻力的情况下私奔成功,连夜上了一班正要离站的火车,然后惊喜地发现该车居然还有软卧!

  我赶紧催着海龟补好车票,舒舒服服地在下铺躺倒,不一会儿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我梦到我和海龟莫名其妙就换回来了。海龟开了自己的公司,我是公司名义上的董事长,我们发了大财,每天数钱数到手软。然后有一天,海龟很羞涩地对我说:“小闲,我有了......”“有了?有什么?”我把自己埋在钱堆里问。海龟恼羞成怒地抓了我的手放在他肚子上,我这才察觉他的肚子变大了......-_-|||。于是欣喜若狂,抱着他又叫又跳:“耶!!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谁料还没兴奋够,抱在怀里的海龟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海容!海容阴森森地望着我,挤出忒变态的笑容:“你想回家?好哇,把小川还给我,我就送你回家。”

  “不行!他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们要一起回家!”未出生的孩子给了我惊人的勇气,我首次义正词严地和海容这变态对抗起来。海容冷笑,手里蓦地亮出一把水果刀!他一把拎住我的颈子,一面把刀贴到我耳朵边来,像蛇一样“咝咝”吐着寒气说:“不会有孩子的,等解决了你,我再解决他--”说着刀刃向我脖颈划下来!

  “啊--!!”我一声惨叫从噩梦中惊醒,身上竟冷汗淋漓。耳边回荡着列车前进时有规律的“咔咔”声,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车厢,带来秋日特有的暖融融的感觉。对面海龟顶着我那张脸静静坐在床头,眼睛从窗帘的缝隙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仔细观察他的腰腹部,呼∼∼还好,纤细平坦一如往常。

  刚才......果然只是一场梦啊!我们仍在私奔的路上。

  “醒了?饿不饿?”感觉到我的目光,海龟转过头问。他的语调和平常一样风清云淡,但不知为什么,眼底却隐约有些忧虑。

  我刚睡醒,还不觉得饿,所以摇了摇头。

  海龟笑笑,说:“也好。小闲,你坐起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这么重要,还需要正襟危坐的说?

  “从现在开始,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嗯。”你靠自己,我靠你。

  “前景可能不如你想象的那么乐观。”

  “喔......”我的确有些过分乐观,毕竟一夜之间发家致富是不太可能的。

  “我的学位证你不能用,现在我身上只有你的大专毕业证,而且是个历史专业的......”海龟皱眉,“这个专业研究生就业都难--小闲,你难道连个计算机二级、英语四级都没考吗?”

  “......”那是什么东东?

  “教师资格证呢?”

  “............”这个就更遥远了-_-|||......

  海龟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我怎么指望你有那些东西?小闲啊,你知道妈妈给我多少钱吗?”

  “总有个三五千吧!”我说。嘿嘿,海龟这家伙衔着金汤匙出生的,没见过世面。手上钱少于五位数他都不知道怎么用了!

  海龟苦笑着伸出五指:“不是三五千,是只有五百。”

  “口!!!”

  “车票用去四百,”瞬间蜷起四只手指头,仅余一支独秀,“现在我们手上只剩一百。小闲,这一百块钱必须撑到我们其中一人找到工作......”

  ......

  ............

  海龟接下来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我、我彻底死机了>_<!!!  

  这趟列车的终点是号称“泉城”的Q市。但下车后见到的景色却不如想象中秀丽。可能是大力发展重工业的缘故,头顶一片灰蒙蒙的天,马路上、往来的车辆上、树木的枝叶上无不蒙着尘沙的颜色。北方城市干冷的风一阵阵刮过面颊,顿时显露出秋的肃杀来。

  我和海龟不约而同地紧了紧衣领,冷啊!

  立刻就有热心的出租车司机迎上前来,我不忍拒绝正欲上车,冷不防后衣领被人一把揪住--“谢谢你,师傅,我们有车来接。”海龟微笑着说,拽着我大步走上人行道。看他的样子目标明确,态度从容,我忍不住心头一热:“原来你在这儿有熟人哪,川哥!真是的,还只剩一百块钱呢,吓唬我!呵呵呵......”

  海龟收住步子,却是停留在公交车站牌跟前,对着城市地图细细端详。“别傻了,小闲。”他低声且无力地说,“初来乍到我能有什么熟人?那么说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点......”

  “T_T......”也就是说,我没有做梦,我们真的沦落为全部财产一百元的穷光蛋了......

  “小闲,我有个计划--”一面研究城市地图一面说,海龟的神色极其肃穆,“在找到第一份工作前,我们还是暂时睡在车站候车室好了。”“呵呵,这真是个好计划。”我苦笑道,忍痛把目光从对街的四星级宾馆上收回。“同理,在赚到第一桶金之前,我们每天的生活费不能超过十块。”“哦......”十块就十块吧,反正钱归你管,别饿死我就行。“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十天时间。小闲,这十天内你得试着找份固定工作......”

  “啊?!我找工作?!”

  海龟的目光终于从地图上转移到我脸上,然后温和地笑笑:“别怕,没叫你赚钱养家,你只要给自己挣几个零花钱就可以了。”

  “我不要零花钱,可不可以不工作?”我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恨不得多出一条尾巴来摇,“川哥∼∼我的工作不就是逗你开心,陪你打发时间,帮你花--呃,分忧吗?”唉,时代不同了,我硬生生把最后那句“帮你花钱”咽了下去,结果好一阵消化不良。

  海龟愣愣地看着我,半晌,忽然叹口气拍拍我的肩:“你这孩子......也好,就让你呆在家里吧!不过小闲,今时不比往日,我们请不起钟点工也吃不起外卖,你至少--”

  “做家务,我会做家务的!你放心!”连连点头,我保证。海龟微微一笑,尽管这笑容绽放在昔日我自己的脸上,我也不由得目眩神迷,就连这灰蒙蒙的城市仿佛也因此透露出一线阳光。

  这个瞬间,我热血沸腾,深感为了眼前这人就算上菜场、下厨房也万死不辞!!

  呵呵,但眼前,对于两个准备在候车室混日子的可怜人来说,那一天似乎十分遥远......  

  当天我们顶着列车员的白眼在候车室蜷缩了一晚,老实说睡眠质量实在不怎么样:候车室的椅子又窄又硬,列车进出站的广播时常将我惊醒,而且又冷,冷得我不得不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奔进水房去打免费的热水取暖。第二天早晨,脸上居然挂了久违的黑眼圈= =......

  令人惊异的是海龟。我本以为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受不得一点委屈,谁料他压根儿没把这恶劣的环境放在眼里!昨晚睡得香甜不说,一觉醒来更是神采奕奕,就着白开水啃了俩馒头,撇下我直奔人才市场。唉,不能怪他丢下我孤单一人,实在是时势使然--多一个人,搭公共汽车就得多投一块钱,往返就成了两块,再转车的话就成了三块......实在负担不起啊!

  海龟找工作去了,我无所事事,于是离开火车站四处闲晃。今天是工作日,大街上人来人往大多数行色匆匆,街心广场上只有几个老年人在遛狗遛小孩。我找了把长椅仰躺下来,周身沐浴在上午爽朗的阳光里,困意再次爬上眼皮。不知不觉地居然睡着了,居然又开始做梦。

  这次梦中的场景切换到令我记忆深刻的海边,海龟临风而立,衣袂飘飘,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他微笑着凝视我,声音十足的蛊惑人心:“小闲,如果我成了穷光蛋,你愿意跟我浪迹天涯吗?”

  顿时我的心潮如同这月夜下的柔波一般荡漾起伏,未经思索,头已经重重点了下去:“愿意!我愿意!钱根本就不重要!”谁料话音未落,场景为之一变!

  凛冽寒冬,冰冻三尺,我和海龟两人衣衫褴褛地蜷缩在桥洞下,依偎着互相取暖。我手脚都冻得紫胀了,包子似的,而且麻木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肚子很饿,很饿很饿。“川哥,我好饿......”我的胃被规律的饮食养得娇贵,最经不住饿了,一饿就像火烧般难受。

  身边黑乎乎的乞丐模样的男人在身上摸索一阵,把一个同样黑乎乎的东西递到我眼前。“吃吧!”嗓音嘶哑死气沉沉。我吓了一跳,不仅因为这黑色不明物体,而且因为抓住这物体的藏污纳垢的黑指甲。“这......这是什么?”我哆嗦着问,说不清是冷还是由于恶心。

  “馒头啊!”乞丐说着,把这硬得像石块一样的东西塞进我手里,自己又从身上摸出一个同样的东西,津津有味地啃食起来。我看了会儿,心底涌起一阵恶寒,忙扭过头不再看。身边乞丐三两口解决了据说是馒头的物体,看看我一口未动,不由得长叹一声:“小闲,将就些吧,最近几天沙尘暴闹得厉害,都没办法出去找吃的......来,多少吃点,别把身子饿坏了。”说着掰下一小块不明物体送到我嘴边。

  我暴躁地挥开他的手:“不吃不吃就不吃!这什么鬼东西!我要吃大餐,我要回家,我要--傍大款!”于是这黑色食品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华丽丽的在地面上砸起一阵尘土-_-|||......

  海龟的目光流露出几许苍凉几许无奈,蠕动嘴唇似乎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辆黑色宾利在暴风雪中翩然而至!高级名车悄然停驻,一名豪门贵胄在众人前呼后拥下迈步下车。他的到来令小小的桥洞篷筚生辉,一时风雪无声--正是海容。

  “小闲,这种地方不适合你,跟我走好不好?”海容的笑容犹如恶魔的诱惑。看看他,再看看乞丐打扮的海龟,我愣住了。可事实由不得我发愣,海容走到身前,脱下身上名贵的驼毛大衣包裹住我,然后爱怜地将我冻僵的手暖在掌心:“看看你都折腾成啥样了?乖,跟我回去,我们去温泉度假。”他的掌心无比温暖,他的声音充满魔力,他个该死的居然在大冬天跟我提温泉!!我......我感动得都要哭了T_T......

  “哥∼∼!”这是我哽咽着扑进他怀里。海容嘴角似乎浮现了一丝胜利的笑容,揽着我向那辆锃亮的宾利车走去,脚下积雪被践踏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猛然间我停住脚步:“哥,他......他怎么办?”

  海容步履停滞,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对海龟睥睨一笑:“小川,你要回来吗?只要你回来,残菜剩饭要多少有多少。”说着讥讽的目光扫过被我遗弃的馒头,“总胜过这些连狗都不吃的东西吧!”

  海龟一动不动,仿佛压根儿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是他一双深黑的眼牢牢盯住我,没有指责也没有失望,却成功地让一缕苦涩浮上我的心头。“你答应过我的,小闲......”刺骨的寒风中,有个淡淡的声音随风飘散。我不知所措,海容却突然无比热切的舔起我的脸颊、我的脖子!湿漉漉的舌头舔得我浑身发痒,终于忍不住大笑着醒来......醒来?

  呃,好大一只狗脸!不知谁家养的圣伯纳正在离我鼻尖两寸的地方吐舌憨笑-_-|||......  

  虽然在梦中笑着醒来,但这次的梦远比上次更叫我心惊胆战。我靠坐在长椅上,好一会儿才让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接着就听到肚子里闹得震天响--原来已经到中午了。刚才打搅我睡眠的大狗已经在主人的召唤下回家吃饭了,而我,还不知道今天的午餐在哪里。

  摇摇晃晃站起身,跟着旅客们混进候车室,在送别的人群中找个位置,枯燥地等待海龟觅食归来。列车员开始推着小车兜售十块钱一份的盒饭,周围渐渐饭香四溢,我却只能捂着肚子痛苦忍耐。这种感觉无比凄凉,险些就令我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幸好海龟回了,塞给我一个热乎乎的肉夹鸡蛋大饼,额头微微沁汗,眼神却明亮非常。我幸福地啃咬大饼,听他报告喜讯:“小闲,我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健身馆做销售,工作时间从下午一点到晚上十点,上午还可以找份零工!”

  “唔唔!”我口齿不清的表示庆祝,咽下食物后,忙不迭地问:“月薪多少?”啊,问错了!我不该打探人隐私的......但见海龟目光瞬时黯淡下来,强笑着摸摸我的头,说:“除了身份证其他什么都没有,人家肯用你就不错了......不过我已经了解过了,Q市物价不高,虽然底薪只有五百块,但加上提成和兼职,一个月过日子足够了。”

  我点点头,忽然很想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决心,于是用油腻腻的爪子握住他的手,恳切的说:“川哥,你放心,就算讨饭我也陪你!”

  海龟看着我又好气又好笑,终于忍不住敲上我的额头:“你个乌鸦嘴!”

  唉,从此以后我爱上了Q市这道地方小吃--肉夹鸡蛋大饼。

  十二、柴米油盐酱醋茶

  嗯∼∼海龟不愧为跨国集团CEO,做起销售来简直得心应手!短短两天他就为健身房谈成了开业以来最大的一票团体单,让市劳动局将该馆健身年卡作为福利向局里干部们发放。老板乐呵呵,大笔一挥,用山东汉子特有的豪放预发了海龟本月底薪。就这样,总资产一百人民币的噩梦终于离我们远去了......

  有了私奔后的第一桶金,我们终于可以向车站候车室挥手告别,转而在海龟公司附近某老式宿舍的顶楼平台上花八十块钱租下一间明显属于违法搭盖的小阁楼。俗话说便宜没好货,诚然,这间小阁楼是很破旧的。它和我们的邻居--一群鸽子的住宅几乎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一个是砖瓦结构,一个是木质结构。好在房东一家为人厚道,特意将水电通到楼顶来,还给了我们一只红泥小火炉和简单的家具。加上海龟从小商品市场淘回来的锅碗瓢盆,小日子总算能过了。咳咳,这意味着我的家庭煮夫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乔迁新居的那天海龟调休,特意带着我去菜场买了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他知道我最喜欢吃糖醋鱼。可是谁知道还没把鱼拎上楼,手机就响了。(这手机当然不是以前的品牌货,是海龟为业务需要花钱买的二手便宜货,直板蓝屏,连我老妈都嫌老土的机型......)海龟赶紧把鱼递给我,腾出手去接电话。也不知对方叽哩呱啦说了些什么,但见他温文一笑:“好的,我马上来。”结束通话看过来,脸上浮现歉意的表情:“小闲,我......”

  “我知道,你忙去吧!”我故作潇洒地挥手道,“老板看重你是好事,快去快回!”海龟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不无担心,,犹豫数秒,终于忍不住问:“小闲,你一个人做饭......没问题吗?”

  “做饭谁不会呀!放心吧你!”我用力怕打他的肩,以壮士一去不复还之势登上小阁楼。进屋后趴窗台上观望,海龟已经向公司方向匆匆奔去。

  唉,既然都夸下海口了,我还是来做平生第一顿饭吧!

  没错,平生第一顿饭。我付闲虽出身于小户人家,但作为爸妈心头一块宝,平时几乎不做家务。姐姐不把我当宝,但她对我的奴役仅止于指使我跑腿,厨房里的事--诸如杀鸡剖鱼切肉,据她所言这是她难得的乐趣,自然绝不肯让我剥夺的。因此,我长这么大除了蚊子还没屠戮过其他生灵,海龟买回的那条大鱼顿时成为摆在眼前的第一道难题。

  我喜欢吃鱼,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有勇气杀鱼。

  鱼躺在砧板上,大嘴无力地一开一合,十分安静认命的样子。我持刀的手却在颤抖。尽管已经若无其事地目睹姐姐剖鱼多次,轮到自己上阵时,我忽然觉得杀鱼实在是件残忍的事。想想看嘛,在鱼儿活生生的状态下首先让它脱离赖以生存的水,然后一点点把它的鳞片刮下来,再剖开肚子,血淋淋地挖出肠脏,并且撬开鳃盖把鱼鳃给剜出来......而直到这时,你还能看到鱼儿在无声的拍打尾鳍,在挖出的肠脏中一颗小小的心脏半晌仍在跳动......

  我几度对着鱼儿举起屠刀,又几度放下屠刀调整呼吸,手心背心在这秋凉的日子竟然湿漉漉全是汗,最终不得不逃离小窝跑到平台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空气中弥漫着不解风情的鸽粪味-_-|||。

  接着我听到不雅的声音由腹腔传出,刚才还在悲悯鱼儿的我,居然被眼前肥肥的鸽子勾起食欲,并可耻地咽了口唾沫。罢了罢了,达尔文老先生教育我们:“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鱼儿你就认命吧!你不入油锅,我的胃简直就像放在锅里炸啊!我决定了!哪怕杀生的罪恶感会让我连续数日寝食难安,为了党和人民,为了我和海龟的午餐,老子--豁出去了!

  立定决心,高挽衣袖,我血红着眼杀气腾腾地直扑砧板!菜刀举起,寒光闪闪!谁知--砧板上的鱼,它,已经,翻着,死鱼眼,一动不动,了。

  老子平生杀的第一条鱼就这么窒息而亡-_-|||......  

  意外克服了杀生这道障碍,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顺利多了。在手指头贴上两张邦迪、瓷盘报销三个、调料打翻数次、锅底焦糊一团之后,老子平生亲手做的第一顿饭终于上桌--呃,见鬼!电饭煲忘了插......又一阵兵荒马乱。

  等到一切就绪,手表指示时间已经是午后一点。我大概早饿过头了,现在反而不觉得饿,于是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等海龟回。等了半小时吧,房东阿姨忽然“噔噔噔”跑楼上来,肥胖的身子“呼哧呼哧”直喘,却在第一时间把小灵通递到我眼前:“小海,你电话!”

  我忙站起来道谢,接过电话,果然听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小闲,吃过了吗?”是海龟。背景音很嘈杂,隐约有觥筹交错之声。我虽然笨,但是不傻,猜也猜得到这是一群人在酒店里应酬。“哼,早吃过了!谁叫你去那么久?”莫名的,我撒了谎,用故作轻快的语气。

  海龟松了口气,笑起来:“吃了就好,就怕你等我饿坏肚子呢!小闲,我这边要陪客户应酬,你收拾一下饭菜好好休息吧!乖,我待会儿就回。”

  “哦,好......”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那边已经挂电话了。我将小灵通还给房东阿姨,再次道谢,茫然若失地回到小窝。矮桌上两盘蔫蔫的炒青菜和一盘焦黑的糖醋鱼已经凉透了。还好米饭是热的......我安慰自己,揭开电饭煲的锅盖,僵硬了--米放得太多,我、我煮了一锅......传说中的......夹生饭......

  幸好海龟没回来吃饭!独自坐在桌边品尝首次下厨的杰作,我欲哭无泪--饭硬梆梆半生不熟;菜咸得发苦,苦中带酸,依稀仿佛是错将醋认作了酱油;鱼......最失败的就是这条鱼!!外边皮都焦了,里面居然没熟?!原本我只是饿过头食欲不振,现在竟被自己的杰作弄得大倒胃口,明知手头拮据也不得不把这些失败的饭菜统统奉送隔壁的鸽子以求毁尸灭迹。

  但是--就连鸽子也不肯吃-_-|||......

  灰心丧气之余我回到水池边刷盘子,结果又失手打破了一个碗,收拾碎片时还划破了手指。唉!就连碗也跟我过不去!我觉得窝火,索性躺到床上蒙头大睡。这床也不太舒服,木板的,垫的又薄,睡在上面硌得人浑身骨头都痛,而且窄,不小心打个滚儿就掉下来。所以我只能挺尸一般规矩的仰卧在床上,眼睛盯着小窝黑灰色的石棉瓦屋顶。这屋顶不会漏雨吧?我担心。

  唉......人果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其实何必傍什么大款?我家虽然不富裕,但现在看来勉强也算得上小康,从记事起就没让我睡过这么硬的床!早知道傍大款会傍出今日的凄凉来,我还不如厚着脸皮在家当米虫呢!反正爸爸妈妈和姐姐不可能不养我。

  我想家了......在离家不过短短一周半的时候......

  可是有家归不得。我的身体是海纳川的,就算回去,也只会被妈妈挥舞着扫帚再赶出来,谁会相信移魂这么荒谬的事呢?

  啊,不对--海容分明信了。可他是个变态,变态的思维自然是异于常人的。我家又不出产变态=。=......海龟海龟你真坏,自己不愿回家也就罢了,还跟家里断绝关系连累我也不能在你家享福!

  不知为什么,脑中忽然浮现出那场迎接我出院的酒会--那可是我参加过的唯一一次豪华宴会啊!香槟塔足足有三米高,各种鲜奶蛋糕、水果沙拉、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摆放满满几张长桌,任君取用!海容真够意思,80年的波尔多就那么让我喝可乐似的往肚里灌。还有好多美女,都是平时趾高气昂的,那天居然围着我秋波不断......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梦中满是烤鸡的香味......

  烤鸡?不对,那天我没有吃烤鸡......我吃的烤全羊^_^!

  “可是这里没有烤全羊,只有烤鸡你要不要?”有个声音故作惋惜地问我。一只金黄色的鸡腿在我鼻子尖下晃来晃去--香啊!“要、要!”顾不得是梦了,我“啊呜”一口冲着鸡腿咬下去,居然真的啃下一块来!嗯,外酥内嫩,鲜美无比,还是刚刚出炉的∼∼这个,似乎不是做梦吧?

  我睁开眼,揉一揉,再揉一揉,只见海龟坐在床前,面上强忍笑意,手里货真价实的捏着只鸡腿--被我啃过一口的鸡腿。

  我不禁热泪盈眶,欢呼着扑向他--手里的鸡腿!!  

  我永远记得这辈子我吃过的最美味的一只烤鸡,那是首次下厨弄砸了一桌饭菜后海龟给我带回的意外惊喜。因为这只烤鸡,我感激涕零,头埋进海龟怀里蹭了好久,一个劲儿赞扬烤鸡的好味道,并委婉地传达我不介意将它纳入日常食谱的意思。

  海龟摸摸我缠满邦迪的手指,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心疼我还是心疼头一天上岗就光荣殉职的碗盘。难得那天晚上他不用上班,我俩再度赶去小商品市场,买了一套不锈钢碗盘。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片小广场,我被广场上闲置的秋千椅吸引,硬拖着海龟一起坐上去。晚上的风有些凉,加上并不是节假日,广场上空荡荡的,偶尔有人经过也都行色匆匆。

  我兴致勃勃地让铜椅摇动起来,在拂面的晚风中,吊索轻微的咯吱声中,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身边海龟看着我,微微蹙起眉头:“小闲,你怎么净喜欢这些孩子的玩意儿?”我鼓起腮帮子瞪他,脚下使力,让椅子振幅加大:“谁说这是小孩的玩意儿啦?小孩的玩具用得着这么宽敞吗?你可别瞧不起孩子的玩意儿,我小时候荡秋千可以荡到院墙上边去呢!”

  海龟笑了笑,把我的手从吊索上拽过来,温柔而坚定地,拢进他的掌心。

  “还疼不疼?”

  “嘿嘿,早就不疼了!”

  掌心温软细腻,显然是我常年好吃懒做的成果。实在很能引起人将它捏在手里蹂躏的欲望啊!我这么想,自然也这么做了,边享受软绵绵的极佳触感,边暗中感叹:捏起来真过瘾啊!可惜这么好一副躯壳白白便宜了海龟,如果还给我我不愁找不到大款傍啊∼∼∼“小闲......后悔跟我走吗?”

  “!”我惊出一身冷汗,海龟这家伙会读心术不成?转头去看,却发现他压根儿没看我,倒像自言自语一般仰头看天。天空灰乎乎的,看不见星星,也没有月亮--就说嘛,Q市的空气实在不怎么样!我清清嗓子,一阵心虚:“其实,我觉得,呃,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咱俩这状况谁都回不得自己家。”

  他垂下眼帘,略微扬起嘴角,额前柔软的发丝和夜色融为一体,很有几分乘风归去的感觉:“说的也是,谁料到一场车祸会让我们调个位置呢?呵呵,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在做梦!”

  呃......听他这开头我有股不详的预感,该不会是又要讲那个让人晕乎的梦蝶理论了吧?于是赶紧拍拍他的肩,说,“川哥,这个问题很费脑筋,不过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很有用的证明方法--”将缠满创可贴的手指伸到他眼前,“做梦是不会疼的,我能够感觉到手指疼,所以我们不可能在做梦。”

  海龟愣了愣,再次把我伤痕累累的爪子握进手心,笑了:“你这小鬼!”呵呵,看,我逗他开心挺有一手的∼∼“小闲,你是个好孩子。”海龟说--这话我打心底赞同,“第一次见面时,你胡乱点酒,毫无防备地把自己灌得大醉。那时我就知道,这孩子被父母亲保护得太周详,以致连最基本的警戒心都没有。实在是个很轻松就能弄到手的猎物。”

  “-_-|||......”

  “而那天,我也确实需要发泄--”说着瞥向我,冰冷一笑,“小闲,我对你从来就不安好心,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平复一下胳膊上的汗毛,我连连点头。头天见面就被你吃得骨头都不剩,我能不知道吗?川哥,你可比海容有效率多了!呃......我绝对绝对没有夸奖你的意思。

  海龟却摇头,自嘲似的一笑:“看,你根本就不明白。单纯本身没有错,以前的话我倒不介意养只小宠物打发时间。但是小闲,现在不一样了--我的事业必须从零开始,而你......必须学着长大。”

  “我......我已经22了......”

  “但心理上还未成年。”无视我湿漉漉的目光,海龟斩钉截铁地说,眼眸深处隐约有锐利的光芒令我动弹不得,“小闲,眼下我养不起宠物。你可以不工作,但基本的家务活不可以不做。不会根本不是理由,在美国黑猩猩都能做保姆呢,你不至于连它都不如吧?”

  “囧?!!”这句话太彪悍了,严重刺激到我身为人类的自尊心......

  “给你一周时间,如果一周后你做的饭菜还不能入口,我就要考虑把你拿去换只会做家务的黑猩猩了,小闲。”附在我耳边,海龟似笑非笑,一时间我得出一个结论--他果然和海容那变态是亲戚啊啊啊啊啊∼∼∼∼∼!!!!

  风卷那个落叶哗啦啦,我深感自己的未来就像这深秋的夜晚一样,又黑又冷......

  十三、我不如猩猩

  那天夜晚,海龟半真半假地对我说,如果我不能在一周内做出可以入口的饭菜,他就要把我拿去换一只会做饭的黑猩猩。哼,笑话!我是人!堂堂正正的大男人!再笨也比一只黑猩猩聪明吧?拿我跟黑猩猩作比简直就是侮辱我为人的尊严!

  我立定决心,一定要做一桌好菜,给海龟点颜色看看。然而事与愿违,第一个星期我的尝试统统以失败告终。海龟对着满桌垃圾摇头长叹,然后拉着我的手去楼下吃盒饭。盒饭的滋味很单调,但对比我的手艺......唉,好像没资格挑剔和抱怨。

  这天,海龟很有耐心地等待我将一根西芹咀嚼完毕--呃,这季节的芹菜真难吃--忽然一语惊醒梦中人:“小闲,我好像记得世界上有种东西叫菜谱,你说呢?”

  “哎呀!对!你怎么不早说?”我猛拍大腿,他的。

  海龟无奈地看着我。

  “哼哼,就说做顿饭咋就这么难哩,原来我没看菜谱!川哥你放心,明天我就买它十本八本回来,保证一周后成为一代名厨!”

  “一本就好,别浪费钱......”海龟揉着太阳穴,无力的说。呵呵,你是老板,我听你的,一本就一本吧!

  次日我破天荒地走进新华书店,夹杂在一堆戴眼镜的斯文人中间在书架间逡巡。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单单各类菜谱就占据了一整面墙!什么大众菜谱啊,营养菜谱啊,广东菜谱啊,川菜菜谱啊,素食菜谱啊......看得我头都晕了!可连我这只看武侠的眼睛,只觉满眼菜字天旋地转,无端的自己也面有菜色起来。哼,老子偏不买带有“菜、谱”二字的菜谱!

  划定范围,待选对象急剧减少,最后,我锁定了一本书,书名叫作《抓住男人的胃》。作者名字也很有趣,叫作“家庭主妇的福音”。书的开篇更是阐述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亲爱的太太们,想知道怎样让老公爱你永不变心吗?家庭主妇的福音告诉你们,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男人的心从本质上讲都是善变的,容易厌倦并且永远追逐新奇的。但他们的胃不一样。男人的胃远比他们的心忠实。当你想牢牢抓住一个男人时,笔者奉劝你,千万不要妄想抓住他们的心,还是抓住他们的胃比较实在,反正最终结果都一样--让他这辈子也离不开你。所以,亲爱的太太们,让本书引导你进入美食的殿堂吧!让我们用精心烹调的食物织就一张蛛网,将我们的老公牢牢掌控动弹不得!

  当然,我可没有将海龟变成蜘蛛网上的小虫的野心,我只是觉得胃比心忠实这个理论很有道理,别忘了我就曾经在梦中为了食物投靠海容......

  在理论的指导下,我再一次开展实践活动。翻阅菜谱之后,我如同醍醐灌顶,头一次知道原来做菜是如此精密的学问!比如“糖醋里脊”这道菜,菜谱中明确规定猪肉应该切成五厘米长一厘米宽的肉条......哎呀,还得去买把直尺的先!

  ......

  ............

  ..................

  不要奇怪为什么出现这么多省略号,因为从下午二点半开始,我就一直兢兢业业的重复同一件工作--切肉条。现在已经下午五点,眼看海龟即将换班回家吃饭,我切出的符合规格的肉条却不到二两,其余的不是长了就是短了,总之是次品!我那个急呀!!

  “小海,来接电话哟!”房东阿姨又在楼下喊了。我扔下菜刀跑下楼,只见阿姨正在炒木须肉,案板上一盘红烧肉正飘出诱人的香味。我接过她左手递给我的小灵通,以惊羡的眼光看她在瞬间完成加多少克盐、多少毫升酱油等等高难度动作,就连电话里海龟说什么都没听清。

  “就这样吧,我给你带宵夜。”海龟说,在我神不守舍的状态下挂了电话。我细细回味过来,恍惚间理解了海龟似乎不回来吃晚饭,不知怎么竟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把电话还给房东阿姨,我怀着对家庭主妇的崇高敬意回到小阁楼,继续切肉条。

  ......

  ............

  ..................

  晚上六点半,我的肚子大唱空城计,在这种状况下,肉条的规格严重超标。我实在没耐心了!!于是管他三七二十一,所有肉条一起下锅,也顾不上菜谱了,只希望快些弄出一锅熟的好填饱我的肚子!

  结果......太心急,弄成了一锅胡的-_-|||......

  那一天,全靠海龟带回的夜宵麻辣粉丝将我从饥饿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星期天,海龟休息,考核我厨艺的最终时刻到了。天知道我多么希望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然而老天爷就像跟我作对似的,海龟的手机今天一直很安静。怎么会这样?!我手捉菜刀,满脸怨恨。

  海龟打了个寒战,顺着我目光所向掏出手机,心虚地说:“咳咳,小闲,这个星期没在家吃饭我真的很抱歉......别生气!今天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陪你吃完这顿饭!”说完当着我的面把手机电源--给掐了。

  天哪!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

  ............

  ..................

  不要怀疑,我在做糖醋里脊--的第一道工序,切肉。这道菜是我一星期里练习最多次的,5×1规格的肉条如果不计较速度的话,大小已经基本一致了......可是现在海龟在旁边看着我,我、我怯场了!

  “川哥,你先出去好不好?做菜要注意力集中的!”

  “啊?哦,好。”海龟很配合地出去了,去逗弄咱们的鸽子小邻居。外面鸽子咕咕咕,里面我切切切!

  十分钟过去了。

  “小闲,我可以进来吗?”

  “别,还没呢!”

  外面鸽子继续咕咕咕,里面我继续切切切。

  二十分钟过去了。

  “小闲,应该可以了吧?”

  “不行,再等等!”

  外面鸽子仍然咕咕咕,里面我仍然切切切......

  四十分钟过去了。

  “小闲--”

  “安静!忙着呢!!”

  外面--外面鸽子忽然扑扇翅膀飞走了,阴云密布,狂风大作--开始下雨了!海龟破门而入:“小闲,你到底在搞什么......”后面自动消音,海龟瞪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喂!你那什么眼神?没见过用直尺比着切肉吗!(海龟:这辈子还真没见过-_-|||......)

  就这样,在夺过菜刀替我完成一道红烧里脊后,海龟冷酷地说:“小闲,真没想到你连猩猩都不如!”

  我不如猩猩我不如猩猩我不如猩猩......呜!我身为人类的尊严啊!!

  @_@@_@@_@@_@--天旋地转。

  说句良心话,海龟的厨艺也不咋地,肉烧得有点老,醋放多了有点酸,其实还有一点点糊......唉,但是至少让人可以把那盘菜作为食物吃下去。距今为止,我发现自己的二爷生涯蒙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我的职业守则受到了全盘颠覆和否决!

  职业守则第一条:逗他开心--现在我总惹海龟生气,海龟涵养好,不会冲我发火,但看表情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开心。职业守则第二条:陪他打发时间--现在海龟从基层做起,很忙很忙,在家的时候少得可怜,深夜归来往往倒头就睡,压根儿没空余时间给我打发。职业守则第三条:帮他花钱--现在海龟最恨我浪费金钱,因为我们实在没什么钱,而他正为创业努力积攒金钱......海龟怎么会是甘心做一辈子推销员的人呢?从这三点看,我的存在对于海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当然,还有一个涉及个人隐私,但是至关重要的一点:自从身体意外互换,我就再也没有替海龟纾解过生理上的正常欲求,我俩的关系变得和清水无床戏甚至无暗示性床戏的耽美小说主人公一样纯洁。不是我们突然清心寡欲了,实际上年轻气盛的我们有时候不得不求助于自己的右手,然而,一旦面对昔日自己的脸庞和身体......再高的热情也即刻被冷水泼灭。

  对着自己的身体发情......这个,嗯,是需要一定变态程度的。何止我和海龟,恐怕就连海容也未达到如此彪悍的境界。

  细细想来,我果真一无是处。以前还能像猫猫狗狗一样讨人欢心,现在却只剩下惹人生厌外加拖后腿了,没准真的比不上会烧饭的黑猩猩T_T......我想回家啊!如果能够和海龟换回来该有多好!!

  这是一个初冬寒冷的早晨,天空仍是灰蒙蒙的,北方城市干冷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拎着菜篮向菜场方向漫步,小阁楼里海龟尚在沉睡。不能怪他懒惰,实在是健身房的工作时间有些昼夜颠倒,现在不到中午他是不会起床的。买菜的差事自然落到我身上,而做饭......已经转移到他肩头-_-|||......

  什么狗屁菜谱!看了还不如不看!我重重加快脚步,顺便说下,那本万恶的《抓住男人的胃》已被我一页页撕下,做了生炉子的材料。当然,我生炉子的水平也是很差的,不过在房东阿姨的指导下已经有所改观,至少不会再让附近居民拨打119。

  唉,扯远了。总之这天我走在通往菜场的路上,在街边买了个肉夹鸡蛋大饼边走边啃,正埋头赶路,忽然有一辆黑色宾利翩然而至,然后--噩梦中的情景上演了!

  但见宾利车拦住我的去路,然后助手席上西装革履保镖一般的人物下车开门,一名身穿灰色风衣,风流倜傥,举手投足之际贵气十足的钻石王老五出现在我眼前。

  “小闲,好久不见。你们最近过得怎样?”他微笑着说,气度雍容,像一个君主。

  海容!!!

  这变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直觉反应,扔了菜篮拔腿便跑!保镖大哥们职业反应,纵身挡住去路,一边一个架着我回到海容跟前。海容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小闲你真可爱,以为靠两条腿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不、不靠腿,靠什么?”虽然害怕,但我更好奇。

  “靠翅膀啊,如果你有的话。”

  -_-|||......

  结果我被海容劫持了,用来要挟海龟。在宾馆的VIP套房里,我愁眉苦脸地做阶下囚,海容倚在沙发上吞云吐雾,一脸势在必得。“海先生,你还是把我放掉吧,川哥不会来的。”我带着哭腔哀求。海容瞥我一眼,笑笑:“放心,他会的。”

  “可是......昨天他又说我笨手笨脚了,准备拿我去换一只会做饭的猩猩......”

  “呵呵,猩猩怎么能跟小闲比呢?除了做饭,你可以做很多猩猩做不到的事啊!”

  呃,谢谢你安慰我,但是,但是--不要靠过来!!

  晚了......我退避不及,整个人被海容扑倒在沙发上。其实海龟的身材和海容差不多,照理说力量也差不多,可是换了我在里面怎么差这么多呢?!变态色狼伸手就隔着我的裤子掐我大腿,撕扯我的衣服啃我的脖子,边行动边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小闲,你比猩猩有用得多哟,哥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不用了!!!”我声嘶力竭地反抗,但是......但是......呜,我说过我和海龟已经纯洁了好多天了吧?所以,现在,海容的高技术调戏下,我的小弟弟......很可耻的叛变了......

  “不用?呵呵,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一点都不麻烦的......”海容有意曲解我的话语,用我的皮带绑住我自己的手,敏捷的把我下半身衣裤脱光光!裸露的皮肤被冷空气刺激得打了个寒战,我闭上眼睛,压根不敢去看自己叛变的根源。

  当然海容肯定是要看的,不仅要看,而且像对待什么新奇玩具一样拿在手里把玩。“小乖乖,我那可怜的堂弟都没好好喂饱你吗?看你这腰扭的......”“不关你的事!呜嗯......海容,你不可以这样,川哥会生气的......”我眼泪汪汪,咬着牙竭力忍受下身传来的触电一般酥麻的快感,整个人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真的,我发誓,我的确想挣扎来着!!

  “他会生气?呵呵,我倒要看看他生谁的气!”海容说,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贯穿了我的身体!啊,或者是海龟的身体?反正痛的人是我!!这下刚才那么点舒服的感觉全没有了,我立刻全力挣扎,大骂变态禽兽。海容貌似温柔地吻我,看似安慰抽抽噎噎的我,身下却刻不容缓地动作起来。

  我是个纯洁的二十二岁青年,接下来不和谐的内容怎么可以描述出来污染大众呢?所以还是借助于万能的省略号吧!

  ......

  ............

  ..................

  总之一切告一段落后,我犹自满腹委屈,而海容意犹未尽,假借安抚之名行蓄势待发之实,仍大模大样地停留在我体内。然后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人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海容!你敢碰小闲试......”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我愕然的转过头去,身上海容诡计得逞地转过头去,四只眼睛与海龟怒气冲天的两只眼睛相对。

  “我已经碰得透彻了,你想怎样?”海容挑衅地问。

  十四、绿帽子引发的血案

  海龟怒吼:“海容!你敢碰小闲试试?”然而海容早已把我的灵魂他的身体吃干抹净,此刻依然占据我体内,懒洋洋瞥着他满脸嚣张地回答:“我已经碰得透彻了,你想怎样?”

  “......”海龟沉默,眼神简直要杀人。海容不慌不忙,面带微笑活像在观察自家发怒的小猫;我十分害怕,见了海龟如同老鼠见猫。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都在等海龟火山爆发,他却从最初的惊讶和愤怒中平静下来,反手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大门轻轻落锁,我心脏随之一沉,忍不住往沙发的角落蜷缩,脑海里只剩四个字--捉、奸、在、床。海龟迈步走来,面无表情地坐到右侧一排沙发上,声音同样听不出喜怒:“我说过,从此我和海家一刀两断。”

  海容冷笑,一把将我捞进怀里,恶意抚摸我刚发泄过的小弟弟,悠闲的说:“断就断吧,反正现在谁也不会承认你是海家二少。不过你原本的这副身体嘛--”他用拇指掐进铃口,惹得我一声呜咽,“我得带回去交差。”

  “什么交差,恐怕是想带回去做宠物吧!”海龟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

  海容耸耸肩,笑道:“这主意不错,知道吗,小川?这孩子可比你听话多了,上下两张小嘴不知道多讨人喜欢!看,现在还含着我舍不得放呢!”在我屁股蛋上狠狠揉一把。呜......你这个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变态!!我没脸见海龟了,唯一的选择就是把头埋在海容肩窝里。想啃一口泄愤,但终究没敢......

  接下来听到海龟的声音,莫名的令人脊背生寒:“听话?也许吧,奉劝你一句,这是只不会认主的狗,真想养的话不妨弄条链子拴紧点。”

  海容笑笑,轻轻拍抚我的脊背:“何必出口伤人呢?把我们的小宝贝都吓坏了--”话锋一转,语气中透露出十二万分的狡猾来,“小川,你斗不过我的,从小到大一向如此不是吗?记不记得表姑送给你的那只小狗?呵呵,当初它喜欢跟着我跑远胜于陪着阴沉的你呢!可惜啊......”修长的手指忽然移向我的脖子,在上面轻描淡写一划,“就为这么点小事,居然被你活活勒死了。”

  “!!”我吓得猛一哆嗦,恨不得自己立刻隐形!海容,我不会相信你的,你不用说恐怖故事吓唬我......“小闲,”偏偏这家伙见不得我安生,居然挑起我的下巴征求意见,“其实你川哥这个人心眼很小的,你说对不对?”

  “你胡说!”

  “是又怎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头一个是我的,第二个......是海龟的。我吃惊地扭过头,只见海龟面上淡淡的,分明顶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却又无比陌生:“海容,你有个坏习惯,虽然最好的东西从来都给了你,但你总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而我,最恨其他人碰我的东西。与其拱手相让,我更乐意亲手毁了它。”

  “所以呢?”海容兴致盎然地挑眉。

  海龟微笑着走过来:“所以......你休想再碰我的身体一根汗毛。”

  “?!!”我蓦然睁大眼,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我看到海龟逼近的脸,他一如往常地温柔微笑,看我的眼神满是宠溺:“小闲,你的眼神跟lucky一模一样呢!你们一样可恶,明明背叛了我,却还要用无辜和信赖的眼神看着我......你们真该死。”

  “海纳川!你疯了?!”居然听到海容暴怒的咆哮。好吵......而且,好痛......我只来得及看到海龟由我背部拔出锋利的水果刀,依稀记起自己曾经做过类似的噩梦,可是......梦中下手的人并不是他啊......

  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然渐渐有白亮的光,耳边有人吵吵囔囔,吵得我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头好重,好重......原来我没有死吗?不知道为什么,这项认识没有带来丝毫喜悦感,我睁开眼,却比睡前更疲倦,无可奈何地去看身边的世界。

  白色的,空气中满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房间不大,光线充足,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窗前的绿色植物上,即使在寒冷冬日这里也显得温暖如春。室内只有一张床,一个人。唤醒我的噪音原来是从房门外面传进来的。隔着门板,依稀分辨出是两个女人高亢的嗓音。

  真没素质,这里可是医院啊!

  我摇摇头,尝试伸胳膊动腿,身体居然比意料中灵便得多!而且浑身上下一丝儿疼痛都没有?!不会吧?现代医学居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忍不住翻身起床,连跑带跳气不喘地冲向卫生间--卫生间里通常都有镜子--然后“哦--”一切都明白了。

  镜子里无比清晰和生动的是我的脸,用了二十多年,货真价实的付闲的脸。

  我们终于换回来了。海龟那一刀终究捅到了他自己身上。

  说不清心底闷闷的是什么感觉,我忽然怀疑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梦中我跟海龟互换了身体,现在一觉醒来......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儿子就等着坐牢吧!”门外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叫道。虽然声音由于拔高而有些变调,但是我认出来了,这是海龟他妈妈。坐牢?我头脑发晕,来不及细想,另一道粗犷的大嗓门就咆哮起来:“我呸!你们讲不讲道理啊?儿子是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他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老娘心中有数!狐狸精,这事你休想赖到我儿子头上!”是......我的妈妈。

  “哼,我看你接到法院传票的时候还能不能嚣张!”海妈趾高气昂。

  “喝!打官司了不起呀?人正不怕影子斜--就算你告到中南海老娘也奉陪到底!”我妈当仁不让。

  &*$^##%¥#@!!!

  结果出现一长串有码的三字经......原本向声源处移动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眼前薄薄的一扇木门竟像有什么魔力一般,我犹豫数次也没能把它推开。

  外面的争吵趋向白热化,海妈妈突然失声痛哭,我听到她声嘶力竭地说:“你们都给我记着,要是川儿有什么万一,我一定要你家狐狸崽子陪葬!!”然后是海爸爸低沉安抚的声音,于是海妈妈哭得更大声。

  虽然混沌,但我慢慢地理解到一个问题:杀人是犯法的,故意伤人是要坐牢的。海龟占据我的身体时刺了呆在他身体里的我,照理说坏事是他做的,可是现在我俩互换身体,他成了躺在床上的受害者,我却成了该坐牢的罪犯。这才真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呢!

  我已经预见惨淡的未来--一只扔进狼群的羊。

  即使门外我泼辣的母亲稳占口舌上风,一股无法言喻的凄凉依然满布心头:我家没钱又没势,难道还真能和海家斗上一斗?别说这双手曾经货真价实地执行了一次未遂的谋杀,就算一切和我无关,海家想告我,总能找到借口的。

  傍大款是有风险的,林逸之曾经对我说,但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风险居然这么大,不仅毁了我,而且还会毁了我的家。

  我梦游一般爬回病床,把脸埋进枕头里,用力捂住双耳。渐渐的,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外面的声音没有了,也不知是他们散去了还是我自欺欺人。在一个人的寂静里,枕头默默吸纳着我悔恨的泪水,我一遍遍在心底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睡吧,等一觉醒过来就好了。我还在家里无所事事,奶奶姑妈姨妈还在催我找工作......不,不要她们催,我要去学厨师,出来以后自己编一本菜谱,绝对比那本《抓住男人的胃》顶用!

  唉......我这是怎么啦?360行干嘛偏偏学厨师?我那么喜欢打游戏,还是去做专职代练吧......

  就在我全心沉浸在对未来的规划时,忽然被一只手轻轻覆上肩膀。

  静得可怕,全身的皮肤绷得紧紧的,空气中最细微的灰尘也能让我感觉到疼痛。我只听得到血液“突突”压进心脏的声音。

  “别怕,”身旁的床铺微微陷落,人体的温暖将我抱个满怀,耳边的气息几乎让人沉沦,“有我在,谁都碰不了你......和那只小狗一样,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小川......”他轻轻地呢喃,却教我从三月阳春陡然堕入冰窖!

  “你......准备怎么做?”这个声音僵硬麻木,我愣了愣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嗓音。枕边人在低低的笑:“宝贝儿,我为你殚精竭虑,不该给点奖励吗?”说着手掌由衣摆下方进入,暧昧地在我胸前摩挲,“那个身体坏掉就坏掉吧,反正眼前这个也不错,刚好换换口味......”

  我闭上眼睛任他摸索,随后,整个人被翻转过来,再后来,所有动作都停止了。“是你?”问句的语气,但是并不需要回答。我睁开眼,海容的表情真可称得上面目狰狞。不过我已经不怕他了,尽管眼皮刚刚哭得红肿,我仍然可以挤出微笑面对他:“是我,付闲。海容,你说想换换口味,现在是不是也属于换口味的一种?”

  ......

  “没错,这样的确算一种。只可惜--”他笑起来,眼睛里却没沾染上半分笑意,“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站起身,拉开社交距离,用打量陌生人的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我。

  呵呵,是因为我跟海龟已经没有半点关联吗?我看海容不是喜欢抢海龟的东西,而是憎恶任何东西夺走海龟的注意力。什么豪门世家的公子哥,其实不过是一群不会表达感情的可怜虫而已。唉......这么说莫名其妙被这些情商为零的家伙卷进纠纷的我岂不是更可怜?我原本只想活得轻松自在,衣食无忧的......

  我看着海容,他也正看着我,于是我对他说:“刺伤人的不是我......我不想坐牢。”

  嘴唇扬起一个残忍而优雅的弧度,他笑了:“不是你,难道是我?小川再能耐也没办法冲自己背上来一刀啊!付闲,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小闲。”他轻柔地唤道,在床头坐下,张开双臂。我立刻一头扎进他怀里,委屈地呜呜咽咽。他轻轻抚摸我的脊背,就像在爱抚一只小猫小狗,我忍不住把身体蜷得更紧一些,心想:老天爷还不如把我变成真的小狗呢!至少没人认为小狗能够拿刀伤人!于是脑袋近乎撒娇地在海容胸口磨蹭,仿佛这样就能变真的小狗了。

  海容忍俊不禁:“小闲,你在勾引我吗?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我救你?”

  “-_-|||......”我发誓我没这个意思,应该说以我的思维逻辑还想不出这般绝妙的主意,不过既然你喜欢--勾引就勾引吧!自暴自弃了,湿漉漉的黑眼珠望着他,纤细柔软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果然还是原装货好哇!在海龟身体里饱受讥讽的招牌表情用我自己的身体使将出来,海容这变态眼里呼地燃起狼一般的幽幽绿光!姑且不论事后他救是不救,我知道,这个便宜他是占定了T A T!!

  “难怪小川喜欢,的确是个尤物呢∼∼” “哗啦”一声,我身上那件病号服被对半撕了,他半眯双眼,指尖伴随淫猥的目光在我胸前游走。异样的感觉令头皮一阵阵发麻,我不由得伸手去攥被子:“这、这里是医院......”

  被子给海容压住了,拽不动。“没错,是医院。”指尖夹住我左侧的乳头,恣意采摘。“嗯∼∼我爸爸妈妈、会、会进来......”咬着嘴唇,说不清疼痛还是愉悦地摇着头。“呵呵,不会的......”说完这话海容就堵住了我的嘴,用他的舌头。

  然而--“啊--?!!”尖叫声刺耳欲聋。

  再一次被捉奸在床。

  事实证明,我对我家人的了解终究比海容透彻一些--门口,站着我歇斯底里的妈妈,还有,呆若木鸡的爸爸,外加,见惯不惊的姐姐。

  十五、打官司?谁怕谁!

  嗯∼∼我和家人别后重逢的方式依然充满戏剧张力。继私奔前和海龟亲热被撞见后,这次和海容就是货真价实的捉奸在床了。

  一段时间内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静止在门破开时的姿势。接着,我英明的姐姐用咳嗽解除了定身魔法,袖手旁观地说:“我就说嘛!两个男人单独呆在房间里能干啥好事?妈您偏不信,看看,受刺激了不是?”

  于是所有人行动起来,爸爸摘下眼镜用袖口猛擦,妈妈则涨红一张老脸足下生“灰”地向我走来,几乎可以看见头顶袅袅青烟。我赶紧拉拢衣襟四处寻求庇护所,海容却不愿承担责任,横向两步退离床沿,俨然衣冠楚楚一只禽兽。结果只剩我衣衫褴褛地蜷缩在床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妈妈一巴掌。

  “啪!”巴掌着肉的声音分外响亮,脸上一阵热辣辣,但来不及疼,整个人就被妈妈一把抱住,承受她号啕大哭的洗礼:“呜啊啊啊∼∼你这个杀千刀的小王八羔子,你是不是要把老娘气死才甘心哪?!!”

  “呜呜呜......”这时巴掌的后劲上来了,我也疼得哇哇大哭,“妈∼∼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没穿衣服啊!呜呜......”

  又是一巴掌狠狠拍在屁股蛋上:“小王八羔子!老娘给你小子把屎把尿的时候早就看光了!呜呜呜呜!......”

  ......

  -_-|||......

  总之,老妈抱着我哭够了,又把我饱受蹂躏的病号服再蹂躏一通,然后就把我丢弃一旁,像扔擤鼻涕纸一样。她阴森而又昂然地盯住海容:“小子,你占我儿子便宜,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你说该怎么解决?”

  海容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支票簿和钢笔:“好说,您开个价吧。”

  “我要告你强奸!”妈妈说,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爸爸和姐姐都被惊倒了,海容摇晃了两下,没倒--变态的心理承受能力果然不一般。

  “您......再说一遍?”

  妈妈冷笑,指指我,又指指他:“你,强奸了我儿子,我要到法院告你!”

  海容慢悠悠地收回支票簿和钢笔,环臂倚到墙壁上:“付阿姨,据我所知没有哪条法律是保障男人的贞操的,况且--”他瞟了我一眼,“我跟小闲是两厢情愿。”

  这下轮到妈妈发蒙,她向姐姐和爸爸投去询问的目光,姐姐悲痛地点点头,爸爸则比她更茫然。于是母亲大人两道目光利剑一般向我投来:“两厢情愿?!小闲你搞什么鬼!难不成他们海家二少真是你刺伤的?!就为了泡上他家大少爷?!!”

  “妈--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我欲哭无泪。

  “不是这样是哪样?!”老妈彪悍的手指已经牢牢拧住了我的耳朵,“臭小子,你搞断袖也就罢了,还他妈的学陈世美!老娘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薄情寡义的小王八羔子......”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相比之下我的耳朵更红,而且被冤枉也无处申诉,所以我哭得更加干脆一些:无声无息的,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沿着白玉般的脸颊往下直掉,那份我见犹怜哟,直教姐姐因嫉恨咬碎银牙,海容因不忍过来劝慰:“付阿姨,我堂弟受伤这事确实不能全怪小闲......”

  “不怪他怪谁!我掐死你个小王八羔子!!”手头360度旋转,简直揪掉我的耳朵!疼疼疼死了!!我哀叫一声,忽然下一刻就被护进男人散发淡淡烟草味的宽厚胸膛,耳朵上的压力倏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海容温暖的掌心。被掩住耳朵,我所听到的一切简直就不真实了:“付阿姨,今天这局面我也有责任......小闲是无辜的。”

  “你说什么?”老妈压低嗓音,透过眼前的泪水,我看到她眼底火光熊熊。

  海容低沉地叹了口气:“小闲是无辜的,他不过是被卷进了我和堂弟的纠纷--”

  “你的意思是海纳川受伤和我儿子无关?”

  “......可以这么说。”立定决心一般,海容清晰地回答。下一刻,我妈妈双手叉腰,仰天发出一长串怪笑,可怜我这不知情者浑身毛骨悚然,就这么糊里糊涂眼前闪光灯亮了几亮,然后姐姐也加入到疯狂怪笑的行列中来。

  和老妈无厘头的狂笑不同,她向我们展示了一架数码相机和一只录音笔,然后伪淑女状掩口道:“不好意思哦,海先生∼∼你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记录在案,而且--还有你和我弟弟的奸情照作证!现在你们海家仍然决定告我弟弟吗?”

  “是啊是啊,还告不告?”妈妈摆出泼妇貌,“咱可是清白人家,有理不怕上公堂,看看到时候谁下不了台唷∼∼”

  海容脸色有些僵,看看躲藏在怀里的我,再看看我家女眷,声音冷下来:“你们暗算我?”

  “兵不厌诈!”姐姐昂首笑答,露出白天鹅一般优美的颈项。两人四目相交,擦出火花。如果在言情小说里,没准我姐姐和海容就这么擦出爱的火花来了,可这是耽美小说,所以只能擦出仇恨的火花。以致海容下一刻就长身而起,把同样上当受骗还吃了苦肉计的我甩到一边,一句话也没留就走了。

  刚走没多久,我们一家人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听到走廊上人声嘈杂,来来往往。爸爸赶紧拉开门缝探风声,片刻后缩回脑袋,郑重宣布:“不是来抓小闲的。”

  “呼--”我、妈妈和姐姐全夸张地松一口瘫软下去。

  “好像是小川那孩子醒了。”他继续说。

  妈妈一蹦三尺高:“付潜!你能不能别把一句话拆两半说?!”  

  海龟醒过来了,所有迫切想知道杀人未遂案真相的同志们一律向海龟的病房汇集。我的爸爸妈妈姐姐不幸也属于探求真相的一员,结果我连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没有,身上被姐姐胡乱套了件衣服就被迫踏上寻求真相的道路。

  一路上我很迷茫。如果是那只名叫lucky的小狗,当它劫后余生再次面对曾经全心信赖却一度置它于死地的人,它会作何反应?满怀仇恨地扑上去撕咬?成为惊弓之鸟不再相信任何人?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干脆逃跑呢?lucky的确幸运,它什么都没意识到就死掉了,自然不会有这些后继的烦恼。可是我还活着,海龟也醒来了,再不情愿也好,我必须面对事实,无从逃避。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我希望它永远也走不到头,实际上却截然相反,当我被姐姐推得趔趄从思绪中惊醒时,居然已经来到海龟床前。

  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被子,瞥见一眼我急忙将视线向下转移--光亮的地板。地板上有好多双脚,男女老少高低贵贱,鞋子的品牌和款式将每个人的身份表露无遗。虽然有这么多人,可是当我来到这个房间,室内就变得鸦雀无声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和我面前这张病床上。

  我知道诸多目光中肯定有一道来自病床上的海龟,所以拒绝抬头。

  我们沉默了很久。后来海妈妈耐心殆尽,忍不住开口问:“川儿,你的伤是不是这孩子......”

  “和他无关。”海龟的回答出人意料,迅速、清晰、冷漠。

  清楚听到爸爸妈妈和姐姐长嘘一口气,海妈妈则暴跳如雷:“和他无关?!怎么可能和他无关!川儿,你到现在还护着这小妖精么?!”

  床上传来轻微的身体翻转的声音。“妈,我累了,让他们走。”

  “可是--”海妈妈不甘心,却被海容扶住肩膀:“婶婶,既然小川都这么说了,他也没什么大碍,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海妈妈语调再次拔高,“什么叫做‘算了'?!粘上这小妖精准没好事!上次车祸的账还没算呢,拐跑我儿子,现在又害他进医院--这笔账说什么也不能算了!”

  “你这狐狸精讲不讲道理呀?”完了,我一个头两个大--我妈跟海妈杠上了!“你儿子都亲口承认不关我小闲的事了,你凭什么不依不饶的啊?哦,你儿子是宝我儿子就不是?告诉你,我家穷归穷,小闲长这么大照样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儿子把我拐跑这些日子,你以为我心里好受么?!!”说着我一向彪悍的妈妈竟带了哭腔......

  ......

  接下来?接下来不用说,俩妈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我始终低垂着头看地板,忽然觉得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既荒唐又可笑--我的愿望不过是做一只米虫而已啊!没有烦恼,没有压力,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够每天幸福地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可是现在呢?胸口窒息似的痛,不知道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

  满屋的嘈杂让我更加难受,仿佛地板也晃动起来。突然,一股莫名的冲动破口而出,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我自己的声音:“够了,你们都别吵了!”

  ......

  汗,好安静......静得连地板上掉根针都能听见。这辈子从未处于万众瞩目下的我,呃,提起眼角迅速环视四周,什么都没看清就那个,忽然怯场了:“......你们还是继续吵吧......”说完埋头逃逸。

  事发突然,没有人想到要阻拦我,所以我顺利地逃了。一口气冲到医院小广场,抬头仰视苍白的阳光自由的小鸟,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好吧,再放纵一下自己,有再多的泪水也就这么一次流干吧!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

TOP

[發帖際遇]: 小賊們潛入un-real家, 偷了un-real現金1Ds幣.


  十六、自力更生



  明天是新的一天。《乱世佳人》中斯佳丽美丽坚强的背影让这句话成为我心目中的经典,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却是在数年之后。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的下午,Q市灰蒙蒙的天空透露出几许苍白的阳光,有麻雀在路灯间扑楞楞地飞动。爸爸走到我身旁,无言地揽住我的肩膀,妈妈再一次高高扬起手掌,轻轻一掌拍在我脑后,又哭又笑地将头埋进我胸膛。

  姐姐站在几步之外,半侧着脸掏出化妆镜:“海家打消起诉的念头了,臭小子,你就会给人添乱......”纸巾忙不迭沾上眼角,“哼,看我妆糊了怎么找你算账!”

  我拥抱了妈妈和爸爸,发现自己已经比他们高出许多,他们的鬓角不知何时竟染上这么多星星点点的白发。而姐姐,我那个决不肯走进一步以掩饰落泪事实的倔强姐姐,她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娇小纤柔的女孩。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这个家中的小不点已经悄悄地长大了;原来我早就不该躲藏在亲人们的羽翼下,而应该成长为这个家的栋梁。

  返回故乡D市的列车上,我们一家挤在普通车厢坚硬的座椅上,姐姐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一条条狂发短信,妈妈给我准备了一箩筐唠叨,爸爸手里捧着砖块一样的书籍,依然是最沉默最安静的一个。我一面回应妈妈的唠叨,一面看窗外单调的风景飞驰而过,不知怎么脑中又浮现了数月前同一条铁路线上的风景--秋天,田野是连绵起伏的金黄,他倚坐在窗前,气质介乎于青年和少年之间,半边脸笼罩在淡色的阳光里,微微眯缝着眼若有所思......

  我看着他,有些失神,心底似乎隐隐约约会痛,但随着火车进站一个突兀的颠簸,我惊醒了,然后无比清晰地在镜面般的车窗上看到思绪中的面孔--原来是我的影子。

  列车在短暂的停留后再次踏上旅途。外面的天空已经漆黑如墨,在满车寂静的睡眠里,我独自清醒着,睁大眼凝望镜面般的窗。窗外只是一色深深浅浅的黑,偶尔有亮光闪现,是灯火。在这流逝的光点和沉闷的节奏中,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松动了。我好像听到雏鸟破壳而出的声音,又好像一个始终蹲坐在地上的婴儿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停滞多年的步伐。

  整整一个夜晚,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幻象从我眼前走过,无法挽留,也来不及记忆。当天空呈现出淡淡的鱼肚白时,它们消失无踪,窗外,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天。

  回家后的日子平静一如往常。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回避,似乎我从来就没离开过这个家。我仍然时常接到七大姑八大姨的慰问电话,内容仍然是关切我的工作。但现在我已经能很轻松地作出回答,因为我已经拥有一份工作--在某家小公司做办公室文员。

  公司很小,在建材市场卖装饰材料,整个公司除了老板夫妇就只有我和司机老徐两个雇员。平时老板负责谈生意,老板娘充当会计,老徐送货收货,剩下来的事例如接听电话啊,影印资料啊,给客人端茶倒水啊,看守店面啊......全都属于我的工作范畴。每天八个小时,繁琐而又缺乏乐趣。如果以前我必定会觉得日子没法过,可现在静下心来,发现这工作简单却也充实。到了月底,我拿到了平生第一笔收入--800块钱工资,爸爸妈妈姐姐居然比逢年过节还高兴。

  “买菜庆祝!一定要好好地庆祝!”妈妈高声叫道,唯恐邻居听不见,“谁说我儿子不会挣钱来着?”

  “呵呵,小程啊,今天我弟弟发工资,我家吃大餐你来不?”那边,姐姐明显有阴谋的给我未来姐夫打电话,“什么?家访没空?呸!少拿这套忽悠姑奶奶!告诉你,今天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小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天哪!这不是我姐姐,是流氓!

  相对来说还是爸爸表达喜悦的方式更容易让人接受,他把我带进书房,交给我一张存折,以教导小学生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小闲啊,现在你长大了,能够自己挣钱了,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拿着钱乱花啊!有钱尽量攒下来买房子知道吗?现在的女孩子都现实,没套好房子谁嫁给你做老婆啊?”

  爸爸,您真是深谋远虑啊!我到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呢!

  “伯父,伯母,我来了。”未来姐夫登场,不仅准时准点,手里还拎着条大鱼,“付娴,你看这条鱼行吗?”

  “笨死了!我要你买鲢鱼你买这么大条鲭鱼做什么?”

  “不都长一个样吗?”姐夫无辜的。

  “笨!你怎么比小闲还笨!”

  很好......家里总算有人比我更笨了。

  顺便告诉大家一个小插曲。姐姐做饭时我去厨房帮忙,意外在厨房里发现一本书《抓住男人的胃》,作者:家庭主妇的福音。我火上心头,对姐姐说:“姐,你还真照着这本书做菜啊?”

  “嗯?这本书怎么啦?”当时锅里正在烹我的最爱糖醋鱼,姐姐手持锅铲满脸慈爱地扭过头。“这本书简直就是骗人的,作者不是混蛋就是白痴。”我愤愤地说。谁料姐姐骤然风云变色,操起锅铲就冲我砍:“付闲你个小兔崽子!给姑奶奶滚出去∼∼!!!!”

  我大惊失色狼狈而逃,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本《抓住男人的胃》是我担任美食专栏编辑的姐姐的大作......

  那天,我没敢回家吃晚饭,尽管这顿饭是为庆祝我拿到第一笔工资而准备的。

  迫于姐姐的淫威,我错过了此生最具意义的一顿饭。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居然做了一次见义勇为的英雄!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不敢回家吃晚饭,我在附近的小店吃了碗盖浇饭果腹,饭后由于不敢回家索性逛街促进消化。不知不觉间已经接近年关,天一阵阵的冷,今天下午刚下过一场雪,现在街道又湿又滑。我低头看着路走得很小心,对身旁采办年货行色匆匆的大妈大姐小姑娘们无比崇敬--要知道她们几乎都蹬着高跟皮靴,却可以走得那么快!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我听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嗓音:“抢劫!!抓强盗啊--!”然后眼前就有一个黑影无比迅捷地直冲过来。前方和身旁的大姐大妈们纷纷惊呼退让(我说过她们行动很快来着),然而我反应迟钝,虽然也条件反射地侧了半边身子,但还是有一条腿来不及撤走。

  “扑通!!”

  “咣当当∼∼”

  “哇!”

  “哎呀!”

  ......

  一连串声响后我觉得左小腿胫骨被绊得很疼,但是被我绊倒的那位仁兄似乎更疼,由于路滑他跑得太快,被我绊倒后来不及收势,居然以漫画中才有的形态一头栽进了大半人高的垃圾箱!

  所有路人都惊呆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但见两条八字腿在垃圾箱上方像青蛙一样用力蹬着,可是怎么也无法从垃圾中挣脱出来。

  毫无疑问,这个倒霉蛋就是刚才的劫匪。我赢得了路人的掌声小朋友们崇拜的目光和警察叔叔的表扬。只不过老警长的夸奖险些没让我背过气去:“好样的,小伙子!咱们警队就缺你这种身手敏捷随机应变的人才!要不要考警察试试看?你一定行!”

  咳咳,身手敏捷随机应变......“不是的,是因为今天路滑......”

  “哈哈,多谦虚的孩子!”老警长豪爽地猛拍我的背,把我拍得东倒西歪,险些没坐地上去。

  “那个......嗯,谢谢你。”一只白皙的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递到我眼前,是刚才被抢了包包的女孩。我红着脸握握她的手:“不用谢,碰巧而已--May?!”

  “呃?你认识我?”

  “不、不......我说你长得好像我表妹......”

  “呵呵,那真是太巧了!我叫李美玫,英文名是May。你呢?”她笑起来,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别有一番风韵。我感叹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回答:“我叫付闲。”

  ......

  为了表示感谢,李美玫请我去红森林喝奶茶。我忍不住打趣她:“为什么不喝咖啡呢?”美玫笑答:“呵呵,咖啡对身体不好啊!”同时伴随面部肌肉轻微地抽搐。于是我就给她讲了个笑话,就是那个关于苹果和虫的讨论恶心话题的经典笑话。

  结果惹得美玫疑惑地看着我:“付闲,我怎么觉得你说话的语气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呵呵,是、是吗?”我陡然惊出一身冷汗。

  美玫脸上呈现出梦幻般的表情:“唉,长得一点都不像啦!人家比你高、比你帅,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真可惜,他已经有一往情深的女孩了。不过--”又看了我一眼,“你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像他,就好像我们以前认识似的。”

  “呃......这个,叫做缘分吧!”我硬着头皮说。

  女孩子都爱相信这些玄乎其玄的东西,所以后来我们东扯西拉聊得很开心,各自回家前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再后来......似乎就开始谈恋爱了。

  没错,我用的是“似乎”。

  李美玫并不是D市本地人,自从我们在Z市分别后,她回故乡C市休养了大约半个月的样子,然后再度孤身闯荡,如今在D市移动公司担任客服部经理。女孩子孤身在外举目无亲,唯一消除寂寞的方法自然就是结交朋友了。我显然称得上是她的朋友。

  于是两个适龄青年,单身男女,闲来无事的时候一起逛街散步聊天吃顿便饭,相处时轻松惬意,偶尔还可以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在这种状况下,尽管谁都没涉及感情话题,但邻居的大爷大妈们已经争相跟我妈打小报告了,说:“阿蝶啊,你家小闲谈恋爱了!”

  爸爸妈妈让我请美玫到家里吃饭,我请了,她来了。一家人待客热情周到,客人宾至如归,饭后似乎全家就默认我在跟美玫谈恋爱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既然他们说是,那就是吧!反正我天生少根筋。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得知美玫今年不打算回家过年后,妈妈命令我请她来吃年夜饭,我答应了。临行前又被姐姐一把拎住,要我送美玫一束玫瑰花,我也答应了。但是那天巧得很,花店里面玫瑰花热销一空,只剩下百合康乃馨之类的。我不懂送花的学问自然不敢乱买,于是跑到旁边的超市买了几袋野酸枣给美玫送去--真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喜欢吃这种又酸又甜的东西!

  美玫在市中心和同事合租了间两室一厅的房子,五楼,房子很旧,楼梯间又窄又暗,我每次上下楼都提着十二分的小心。这天也一样,我小心到达五楼,美玫高兴地迎接,对我带来的酸甜零食格外满意,换上一件白色的中长羽绒服就兴冲冲拉着我出门了。

  她走得很快,下楼更是一溜烟的速度。我跟不上她,只得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小心点,别摔跤!”

  “才不会呢!这条路我闭着眼都能走--哎哟!”但闻下方“咚”一声闷响,女孩带哭腔的嗓音传过来:“付闲--你真是个乌鸦嘴!”

  我、我原本是好心啊!当下也计较不了许多了,嘴里连连道歉,脚下磕磕绊绊走完剩下几步楼梯,赶紧来到美玫身边:“怎么了?扭到脚还是伤了腰?”

  “都不是啊......”她的声音因为疼痛显得十分虚弱,“小闲,我肚子好疼......动不了......”

  我心头的男子气概腾地燃烧起来,二话不说抱起美玫就往楼下冲,一口气奇迹般奔到马路前,飞快拦截一辆出租车:“中心医院,麻烦你快点,师傅!”幸好城市小,从来不存在堵车的问题,我总算赶在美玫疼得晕过去前把她送到医院。

  美玫进了急诊室,我一口气暂时松下来,这才感觉两条胳膊酸胀得厉害--看不出啊,美玫居然挺重的!对了,这不奇怪,谁叫她一天到晚那么爱吃零食来着?看吧看吧,现在多半吃出了急性阑尾炎......

  “谁是李美玫的家属?”一名面无表情的中年女医生从急诊室走出来。我应了一声,做好在阑尾手术通知书上签字的准备,谁料这医生劈头就骂:“你就是她老公?大过年的,你老婆怀孕20周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小心让她摔倒?!幸亏来得及时,孩子差点流掉了你知道不?!”

  口--

  我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医生你再说一遍......

  “喏,去办住院手续,把你老婆转到妇产科病房去。”

  “妇、妇产科......不是急性肠胃炎吗?”我结结巴巴地问。

  医生狠狠赠送两个大白眼:“什么肠胃炎!你老婆怀孕了!”

  我......我震惊了。

  十七、怎么办

  我不是有意用这个有污蔑名著之嫌的题目的,请相信我。实在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打电话回家告诉爸爸妈妈和姐姐,说美玫怀孕了。他们--包括未来姐夫--在五分钟之内就赶到医院,以兴师问罪的姿态对我形成合围之势。

  “好小子,没想到你动作挺快的!不愧是我弟弟!”姐姐掐了把我的脸蛋,得意洋洋。把姐夫那句苍白无力的:“小闲,这样做不好......”彻彻底底地压了下去。“呵呵,这个自然!”难得受姐姐表扬,我很愉快地把脸颊上的疼痛忽略掉。动作不快怎么行呢?医生说幸好送来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呢!

  “小闲,你要负起责任啊!”爸爸沉痛地说。我点头:“要负责,是要负责......”美玫似乎的确是因为我的乌鸦嘴才跌倒的,我有责任担负她的医药费。妈妈兴奋莫名,大着嗓门一点不顾及这是公共场所:“小闲啊,孩子几个月啦?”

  “医生说20周......”

  “20周啊!那就是五个月咯!你小子动作真利索啊,跟人家姑娘认识才一个月孩子就--”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若铜铃,“五个月?”

  “你确定是五个月?”姐姐秀眉微颦。

  我把头埋到衣领里面:“医生说的,不关我事啊!”

  ......

  突然迎来冷场。

  “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姐姐冷淡地说,在走廊上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妈妈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走到姐姐身旁坐下来。两个阴沉的女人形成低气压中心。我向爸爸求助,爸爸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儿子啊,美玫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不是你的。”

  “当然不是我的,是美玫的。”爸爸真有趣,人家什么时候说要把孩子送给我了?呵呵,你当是小猫小狗啊,孩子不能随便送人的。

  “你早就知道?”爸爸很吃惊,眼睛都从鼻梁上滑下来了。

  我点点头:“比你们早一点点,医生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很吃惊呢。”

  “知道孩子不是你的你也愿意负责?”姐夫也是近视眼,他的眼镜歪了。我怒了:“我说你们大家都怎么了?美玫在楼梯上滑倒是因为我没照顾好她,该负的责咱就该负,这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呃?我说了什么很了不起的话吗?为什么大家都满脸震撼地看着我?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姐姐的声音有些颤抖,两手握拳,脸颊红扑扑的,“跟你交往这么久,李美玫从来没告诉你她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欺骗?”

  我晕!什么鬼问题啊这是?“姐姐--没准美玫自己也不知道她怀孕了啊!不然她下楼梯还敢又蹦又跳啊?”

  “小闲!!”尖叫一声,姐姐以躲避毛毛虫的惊人速度跃到我身前,激动地抓住我的手,眼里闪着星星的光芒,“真想不到!真想不到!!”

  “是啊,”妈妈掏出手帕擦眼睛,感慨万千地说,“想不到我们小闲已经成长为一个好男人了......”

  -_-|||......她们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_<!!!

  幸好这时候医生走过来说美玫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我们可以去看望她。于是一家人暂时收敛了怪异行径,静悄悄地走进妇产科病房。病房里有三个床位,不过由于是大年夜,其他床都空着,只有美玫一个人躺在内侧的病床上,小脸惨白,正在输液。

  见到我们进来,她眼球动了动,呆滞的目光总算有了焦距:“付阿姨,付叔叔,娴娴姐,程大哥......小闲!呜呜呜......!”叫到我的名字的时候放声大哭,我赶紧走过去让她抓住我的手以获得安慰。

  妈呀!美玫掐得还真紧,就说女孩子不该留长指甲嘛!看吧,现在不止你哭,我也想哭了--疼的。结果在观者眼里就形成了女主角梨花带雨,不住控诉老天爷“怎么会这样?”,男主角一脸包容隐忍,眼眶含泪的琼瑶剧场景。据姐姐事后形容,我这时欲哭无泪有苦不能言的表情英俊得直逼焦版黯然神伤的展昭。

  由于这场景太唯美太动人太具有排他性,所以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就这么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退了出去,把偌大个病房留给我跟美玫独处。

  没有了闲杂人等,美玫又哭了好一会儿才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下来,默默地撕扯纸巾擦眼泪,擤鼻涕。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句:“对不起,美玫,我不该大过年的时候乌鸦嘴。”

  美玫摇头,凄凉一笑:“幸好你乌鸦嘴,不然......难道要肚子大得藏不住再发现?”

  “......”我说美玫,作为女人,你的感觉未免太迟钝了=。=......

  “小闲,对你我没有想隐瞒什么,也许你会说一个女人怎么怀孕五个月自己还没知觉,可是--一个心都死了的女人,身体还能有什么感觉?”

  “......”

  躺在床上的她面容很平静,我这才发现,当泪水冲刷掉脂粉后,这个年轻的女孩眼角竟已经浮现细密的皱纹。虽然纹路浅短,但横亘在青春的面孔上分外刺眼。心死了?可我印象中她总是快乐地笑着,哪怕我讲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她也能笑得前仰后合,把银铃般的音符撒遍步行街。

  “小闲,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她微笑地看着我问。

  我默默点头。

  美玫的故事我曾经听过大概。那个时候我在海龟的身体里,毫无头绪地寻找身体真正的主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美玫的全名,口口声声看似亲热实则生疏地叫她May。但无论那时还是现在,看到她,总能让我联想到自己,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美玫应该有同样的感觉吧?不然为什么她两次讲述的对象都是我呢?

  “我不爱他。”女人淡定地说,目光由于陷入回忆变得飘渺起来,“小闲,我没有赌气,一开始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爱上这么一个人--比我大将近二十岁,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但是--”唇角扬起自嘲的弧度,“他有钱。”

  “是的,他有的是钱。”加重语气重复道,美玫闭上双眼,“他有老婆,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这些我刚进公司就知道,况且我也看不上他这个人。但他可以给我很多东西:通向上流社会的酒会,名牌的服装和皮包,高档化妆品,美容院的贵宾卡,甚至房子和车。

  “起初,我一个刚踏入社会的穷学生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送我什么我都婉拒。可是......小闲,你知道吗?”她用红红的兔子眼看着我,“有些男人实在狡猾,他们懂得从你最薄弱的环节下手!”

  咝--我知道我知道!拜托别再掐我的手背了,会破皮!唔,幸好美玫马上就进入物我两忘境界,我赶紧抽出手,换张纸巾给她攥着。

  “当时我在意什么呢?无非就是他人对自己工作成绩的认可了。呵呵,大学刚毕业都这样,总希望自己学以致用,总以为书本理论优越于老同事的经验。那时候我犯了很多错误,也获取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胜利,还得罪了身边不少人。在我犯错误的时候他帮我弥补,我胜利了他给我称赞和鼓励,有人刁难他替我化解......就这样,等他再次送我礼物请我吃饭的时候,我很矜持地接受了。

  “我以为自己是清高的,却不知道有些东西就像毒品,不小心沾上就会上瘾--例如虚荣。一旦穿着名牌套装走进办公室,第二天就再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学生装;一旦尝试在脸上涂脂抹粉,日后没有化妆就不敢出门;一旦学会开车有了驾照,再看公共汽车就觉得无比寒酸......小闲啊,谁能想到呢?我就这么被钱给惯坏了。”

  “可是这种层次的消费不是你的收入负担得起的。”我低声说。

  她点点头,笑了:“所以我上钩了,终于成了他的情妇。一个女人尝到依赖的甜头,就渐渐忘了应该怎样独立行走。于是为了留住这根拐棍,我想方设法取代他的妻子,甚至一度希望怀上他的孩子。很多次,月经稍微出现混乱我就欣喜若狂,结果当然是空喜一场。可现在呢?我好容易告别过去重新站起来,却被告知有了他的孩子。”说着,她摇摇头,摊开纸巾细细端详,仿佛那些无规则的纹路可以预示今后的命运。

  我深深吸了口气,问:“这个孩子你怎么打算的?”

  “打掉。”

  “啥?!!”我惊得蹦起来,椅子响亮地倒在地上。美玫头也不抬,手里开始一点点地撕那张面巾纸,看得我浑身发冷,无比庆幸自己提前把手抽了出来。“打掉,我不要这孩子。”她用死灰一般的语气说,“那个男人不可能接受它,他老婆也不会允许他接受。我不爱他,更不会爱他的孩子,既然已经错过一次,我绝不容许这孩子出生成为我这辈子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可是、可是......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美玫抬起头,坚定地:“没有。我恨这个孩子。”  

  美玫执意堕胎,我找到医生向她委婉地传达了孕妇的意思,谁料被骂得狗血淋头。总结归纳一下,医生大概有两个意思:一、美玫怀孕已经超过14周,无法进行人工流产,只能引产;二、引产对孕妇身体有伤害,除非胎儿异常或孕妇身体情况不适合生产,否则不予推荐。

  在医生护士看陈世美的谴责目光下,我回到病房,把医生的建议转达给床上的孕妇。谁料美玫脸色愈发苍白,语气却愈发刚绝:“那就引产吧!”于是我再次跑到医生办公室,吞吞吐吐地说明孕妇的决定。

  这次,医生和我一起来到了病房,然后把我赶到门外,亲自和美玫交流。医院走廊上爸爸妈妈姐姐姐夫早已等得不耐烦,见我露面立即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打探情况。我说:“美玫不想要孩子,她要引产。”

  “为什么?”爸爸很惊讶。

  “因为她不喜欢孩子的爸爸。”

  “哦--”大家异口同声,“那就没办法了。”坐回长椅沉闷地等待结果。

  是啊,没办法。我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窗,摇摇头,叹口气。

  五个月的胎儿有手有脚,已经是个小生命了吧?虽然它的爸爸很让人无语,但它又有什么过错呢?然而中国社会毕竟还很保守,女孩子未婚先有子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如果孩子是两个人爱的结晶倒好,偏偏又不是......美玫连恨这个孩子的话都说出来了。我真不知道医生劝她生下这个孩子是对还是不对。

  半个小时的谈话后,医生摇着头出来了,对我们说:“李美玫的家属是吗?过来跟我去把手续办一下。”我条件反射要跟上去,却被姐姐一把按住:“小程你去,小闲,你多陪陪美玫。”

  于是我再度回到美玫的病床前。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看起来很疲惫,眼圈周围细小的皱纹似乎更加明显了。我进来的时候她正望着天花板发呆,看到我,索性把眼皮合上了。

  “小闲,我很累。”

  “嗯......你睡一会儿吧,有事我再叫你。”

  她勉强牵动嘴角笑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

  “如果我要你跟我结婚,然后我把这孩子生下来,你愿意把它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抚养吗?”

  口?!!难道老爸的猜测是正确的,美玫真想送我一个小孩?!结婚这方法听起来不错啊!可是--“美玫,这个你别着急,”我挠挠头,“咱家养什么不养什么我妈说了算,我去问问--”

  “不用了。”她突然很冷淡地打断了我,“小闲,你真是个傻瓜!”

  -_-|||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傻透了你!”着重强调一遍,她转身背向我,不吭声了。

  她不说话我也不好打扰她,只得在床头枯坐。结果大概是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坐着坐着我就睡着了......

  咳咳,我这个人,大家都知道,爱做梦。这不,打个打盹儿的空隙又做梦了。我梦到自己在家洗热水澡。冬天洗热水澡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呀!所以我心情很好,一面愉快地哼着小曲,一面脱去臃肿的冬装。可是脱着脱着就发现不对劲了,我这么一个翩翩美少年居然长起了啤酒肚!而且还不小!!看起来就像肚皮里塞了个皮球。我试着用手指去戳它,老天爷!肚皮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我吓得要死,澡也不洗了,匆匆忙忙套好衣服就往医院奔。

  挂号,排队,看病。终于轮到我了,抬头一看:喝!这医生怎么长得像极了林逸之!林医生装模作样地拿出听诊器,听听我的肚子再听听我的心脏,摘下听诊器对我说:“恭喜你,先生,你怀孕了。”

  “砰!”我连人带椅子栽倒在地:“你你你--你说什么?!!”

  “你怀孕了,”林狐狸笑眯眯,伸出五根手指摇啊摇,“五个月。”

  “医生!我是男的!你见过男人怀孕吗?!”

  医生眨眨眼,很平静:“男的又怎样?最近流行男男生子你不知道吗?”忽然换上满脸邪恶的表情,“只要你被男人插,就会怀孕。”

  我:@o@!!!晕倒。

  晕倒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两个男人争执的声音。

  “孩子是我的。”一个说,万分笃定。“呵,明明就是我的!”另一个笃定万分。“是我的--你没听医生说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五个月前你闹失踪呢,我跟小闲在一起好不好?”第一个又说。第二个冷笑:“别‘小闲、小闲'的叫那么亲热,搞清楚点,那时候小闲在我的身体里,就算你们做了,你上的人也是我。小闲这身体你可碰过一根指头?”

  “从时间上推论这孩子肯定是我的。”第一个。

  “从实质上判断我无疑是孩子的爸爸。”第二个。

  我被他们吵得心情烦躁,正想大吼一声:“安静!”谁料还没开口,就听到自己肚子里传出一个稚嫩的嗓音:“吵死了!你们还让不让小爷睡觉啊?”我吓了一大跳,但闻“砰!”一声闷响,骨头隐隐约约地疼,努力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倒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身旁一把歪倒的椅子,头顶美玫正用异样的目光打量我。

  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小腹--平的。于是“呼”地嘘出一口冷气。

  十八、便宜啊便宜

  美玫执意引产,我们只能由她。但是医生建议住院观察几天再决定动手术的具体时间比较好,所以美玫肚里的孩子算是被判了个死缓。

  大年三十年夜饭大家在医院草草解决了,美玫很过意不去,再度红了眼眶。妈妈豪爽地代表全家发言:“美玫啊,别见外!反正咱们以后是一家人!”美玫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否决老妈的英明领导呢?自然点头附和着啦!于是美玫红着脸低下了头。

  接下来几天家里忙得不亦乐乎,走亲访友,接待亲友,总之一堆熟人互相串门,拎着弄不清谁送来的礼品满街走。以往这些活动我们都是全家出动,可今年有个美玫需要照料,所以我就成了留守在家和医院的固定人员,每天两点一线地跑。

  现在美玫病房里多了个朋友,一位大腹便便的高龄孕妇。人家姓茅,我们叫她茅大姐。茅大姐也是等着引产的,但她和美玫不一样。美玫是希望把孩子拿掉,而她因为身体虚弱,以前产下的孩子是死胎,为了让自己生下活的小宝宝不得不做引产。两个女人一见如故,经常互相扶持着一起去做检查,尽管她们引产的目的有天壤之别。

  今天早上美玫和茅大姐一起去做B超,这是她第一次做B超,不知怎么搞的出来之后就魂不守舍了。下午我陪她在广场散心,她居然笔直地撞向电线杆!当然,幸好被我拉了回来。步自然不好再散了,我让她在长椅上坐下,问:“美玫,你怎么啦?”

  她看着我,好半晌眼睛里才有了焦距,然后就是幽幽一叹:“小闲,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孩子......”她低下头,手掌轻轻放在略微凸起的肚子上,“打掉它,我好像不忍心......”

  原来如此,受到茅大姐的母爱渲染了。

  “今天我看到它了,小小的手脚,圆圆的脑袋......它那么乖,安安静静的,从来都没折腾过我......”说着手背上多出了好些透明的水滴。我还没笨到以为天上下雨,搜遍全身上下总算摸出袋皱巴巴的餐巾纸,赶紧递给她。

  “美玫,别哭。舍不得就别打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摇摇头,忽然猛力推开我的手:“付闲,你用不着对我好,如果没想跟我过一辈子就别管我!”

  “......”我当然不能扔下她不管,可是......一辈子有多久?也许只到明天,也许还有大几十年。连长度都不确定,又怎能确定变幻莫测的未来?我们连明天是晴是雨都说不准,谁知道一辈子会怎么样?

  我能把握的只有现在而已。

  现在,一个女人正为她肚子里没有父亲的孩子苦恼。我想帮助她,不仅仅因为我们是朋友,我喜欢她,还因为我们曾经犯过同样的错误。我是男人,所以我很幸运地可以当作那是一场荒唐的梦。可是她不行,她的错误凝结成了一个鲜活的、无辜的小生命,无论这个错误诞生下来还是被扼杀在母亲的腹中,它留下的痕迹将无法被抹去--如果加上时间界限,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一辈子。

  所以我在美玫面前单膝着地的跪下来,握住她的手,柔和而坚定地说:“美玫,我们结婚吧!让我来做孩子的爸爸。”

  她冷哼一声:“别,你家养什么不养什么你妈说了算,你不去问问她老人家啦?”

  我愣住了,赶紧拍拍裤腿站起来:“哎呀!我忘了!美玫你等等,我这就打电话问!”拔腿冲向公用电话亭。

  美玫在我身后变成口这样了。呵呵,别问我为什么她在我身后的表情我也能看清楚,因为......咳咳,因为我马上就跑回来了。

  “对不起,我身上没零钱,能不能借我个一块的?”

  -_-|||......  

  我给忙于串门的老妈打电话,她抱着老爸又蹦又跳又尖叫,发泄够了,用极其郑重的口吻对我说:“儿子,我批准。”

  OK,我爸妈批准了,接下来轮到美玫的爸妈。这时候年已经过了一半,好在还有一个特别有纪念意义的元宵节没过,于是我和美玫决定赶在元宵之前去她家,拜见一下我未来的岳父岳母。

  美玫的老家在K市,距离海家所在的Z市并不远,严格说起来还可以算作Z市的卫星城。从我们所在的D市到K市没有直达车,只能先上到Z市的火车然后在Z市转乘长途汽车。提到Z市,我感觉心脏紧缩了一下,悄悄看美玫,她脸上的笑容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嗯,那个,到K市还有其他路线吗?”我打断对着列车时刻表研究的爸爸和姐夫,问。姐夫挠挠头:“有啊,不过到Z市转车是最快的,不然就先到--”

  “没关系的,小闲。”美玫忽然开口,握住我的手,声音柔柔的,目光很清澈,“我们就从Z市走。”

  我吸了口气,点点头。也对,逃避不是办法,既然我们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还不如勇敢的面对它。

  路线确认下来,接着就是订火车票。

  春节期间的火车票国人都知道:一票难求。好在美玫有一位大客户在铁路部门工作,我们小俩口提着礼品前去拜访了一番,很不光彩地通过走后门弄到两张软卧。“美玫,我们这算不算行贿啊?”车票到手时我担心地问。美玫赠送我一记白眼:“别傻了,小闲!这叫做充分利用人力资源。”“哦。”我充分继承了爸爸“对老婆惟命是从”的优良传统,点点头心安理得了。

  出发那天大年初十,天气阴沉,天空中飘洒着似雨似雪的东西。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全家出动送我和美玫上车,临行前对我好一阵叮嘱,什么要照顾好美玫呀,看到美玫的父母一定要放机灵点呀,到美玫家要表现得勤劳点呀......姐姐最绝,握住我的手满脸严肃:“小闲,我新编了本《岳父母常问问题集锦》,你在车上好好看,一定要把前50问的答案背得滚瓜烂熟,明白?”

  “明白。”我郑重地双手接过姐姐递过来的口袋本,赶在检票前将它揣进口袋。终于上车了,我一手拎着土特产,一手扶着怀有身孕的美玫在汹涌的人潮中向列车靠拢。呃,请各位收回对我的崇拜目光,实际上应该是怀着宝宝但身手依然矫捷的美玫拖着我在汹涌的人潮中穿梭,最终引领方向感其差无比的我在正确的站台登上正确的车厢。

  呼∼∼软卧真好啊!看着前几节硬座车厢媲美沙丁鱼罐头的恐怖景象,我对能够弄到软卧车票的美玫表示了由衷的钦佩。此时美玫已经悠闲地倚在上铺床头翘着二郎腿啃酸梅,手里翻着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然而诡异的是,她居然对着财经杂志不时奸笑,以致压根儿没听到我的赞美。

  我不由得好奇地扒住床沿问她:“美玫,你在看什么啊?”

  “哦呵呵呵∼∼∼”从美玫嘴里忽然发出一长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然后,一张铜版印刷的大幅彩照映入我眼帘,“小闲,有什么感想啊?”

  照片背景是一场盛大的酒会,照片主角是两名面容相似的青年男子把酒言欢--一人身着黑色亚曼尼,深沉睿智;一人穿着灰色范思哲,儒雅谦和。两人各端一杯红酒,被摄影师捕捉到微笑碰杯的那个瞬间。

  但闻“扑通”一声,我头晕眼花跌倒在地,屁股摔成四瓣一般疼。美玫总算有点良心,忙扔下杂志探头关心夫君我的健康:“小闲,你怎么啦?”

  “没、没......手滑......”

  她摇摇头,叹口气缩回脑袋:“唉--看你这小受样......”声音很轻,还因为嚼着酸梅有些含糊,却惊得我浑身汗毛直竖:“你......你说什么?”

  “呃,呵呵,”美玫干笑,“我说你太瘦了,应该好好吃饭长胖点。”

  “哦,我每餐吃得不少啊......”虚惊一场,原来此瘦非彼受也。我小心翼翼地揉着屁股爬起来。美玫看着我只是“呵呵”地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在盯着我的腰部和臀部,那视线竟令人联想到“猥琐”这个词......不,不会的,一定是错觉!错觉......

  “小闲,看到这张照片你有没有什么感想?”美玫忽然柔和地问。我脚底打滑,再次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感想?!什么感想?!!”

  “比如说有没有很萌啊∼∼∼”她循循善诱。

  “啊???”

  “就是--你觉不觉得他俩眼神很暧昧?”小小的酒窝绽放开,漂亮的眼睛眯起来,我突然觉得美玫像狐狸。于是在她的诱导下再看一眼照片:穿黑色西装的那只眼睛里“噼里啪啦”尽是电火花,至于灰色的那只嘛......他的眼睛就像大海,表面上风平浪静,谁又搞得清底下有没有暗流汹涌?有一种人,相处久了你才会发现,原来你从来没有认识真正的他。

  这是怎样一种从头顶凉到脚底的感觉......

  “文章里面说的是什么?”我缓缓爬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低声问。

  “海家二少正式辞去GI首席执行官职务,入主海皇集团!呵呵,现在他们兄弟俩分别担任海皇正副总裁了呢!”美玫兴奋地说。

  海皇集团是海容十年创业的结晶,被誉为中国的微软公司。真好,这俩兄弟纠缠了这么多年,牵扯了这么多人,最后终于修成正果了。

  心头沉重的东西突然因为这则消息崩落了,我感觉无比的轻松,轻松之余却又空洞洞的,直想找点什么来填补它。抬起头,美玫正兴高采烈地指着海家兄弟媲美交杯酒的碰杯照滔滔不绝,我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但看着她恢复健康色泽的红润脸蛋和亮晶晶带着笑意的眼睛,心头缺失的那一块仿佛被弥补了。

  在飞速驶向Z市的列车上,我终于能够正视眼前的照片,甚至仿佛看到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我带着美玫和呀呀学语的孩子漫步在Z市街头,站在城市中心广场的高台上,我从容自若地指着楼宇林立中直入云霄的一点,对孩子说:“宝宝,看到那幢蓝色的楼房没有?咱们家的电脑用的就是这个牌子哟!”--那个时候,我也就修成正果了。

  列车迎着纷飞的霰雪向前方奔驰。这是冬季寒冷的一天,我遵照妈妈的嘱咐点燃暖手炉递给美玫,然后坐下,开始翻阅姐姐塞给我的《岳父母常问问题集锦》,手心暖炉残余的热度经久不散。

  ......

  ............

  ..................

  十九、想得倒美

  全文完。

  知道吗?我现在最想说的三个字就是全文完,因为它意味着我凄惨诡谲的戏剧人生已经结束,我终于可以像个平凡而又普通的男人那样结婚生子,养家糊口,养儿防老--尽管我的未婚妻看上去是只血统纯正的耽美狼,而且肚子里怀有其他人的宝宝。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在经历了一个夜晚的长途旅行后,我们终于来到久违的Z市。这是冬季一个阴郁的清晨,但并不寒冷。呃,由于Z市位于南方沿海,冬季再冷也有十几二十度,所以我和美玫下车后第一感觉不是惆怅或感叹物是人非,而是--“好像有点热啊!”美玫说,看了眼穿着灰色羽绒服酷似企鹅的我。我拖着行李抹把汗,回望穿白色羽绒服酷似北极狐的她,点点头:“是有点热。”

  “唉,你看着行李,我去厕所换件衣服啊。”

  “好,小心点,别摔跤了。”话音未落,美玫脚底趔趄,踩上了某不道德人士遗弃的香蕉皮。好在旁边就是柱子,没摔倒。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我怒目而视:“小闲,大过年的闭上你的乌鸦嘴!”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真的只是关心她而已啊!唉,这又热又阴郁的天气成功在我高昂的情绪上浇了盆冷水,以致两只眼皮一起蹦跳起来。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么谁能告诉我两只眼一起跳什么?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在美玫换衣服的这段时间里,我赶紧抓出姐姐塞给我的《岳父母常问问题集锦》,拿出十二万分的热情埋头苦读。

  可惜越看脑子里越成浆糊。

  幸好美玫很快就回来了。换上贴身的薄毛衣后,她腹部的隆起依稀可见,这让一向以一尺八的纤腰为傲的美玫很郁闷。所以她讨厌我盯着她的肚子:“小闲,别磨蹭,快去换衣服!”一套休闲服伴随咆哮声当头砸来。我接住衣服以运球上篮的速度跑向洗手间,谁料再次一脚踩上香蕉皮--呃,旁边有柱子,没滑倒,但险些扭伤脚脖子。

  更不顺心的事还在后头,美玫递给我的衣服里有一件深蓝色的套头毛衣,换好衣服后我才发现这衣服正反两面被我穿反了,于是脱下来再换。换好后一照镜子--真他妈邪门!居然前后两面穿反了。只好再换......重复再三,等终于换好衣服去找美玫,却发现姐姐给我的那本《岳父母常问问题集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鉴于美玫最近烦躁易怒,我打消了折回去找书的念头,赶紧奔到她面前报道。

  “你真慢,”美玫手指不停地发着短信,抬头瞪了我一眼说,“我跟爸爸妈妈联系过了,他们现在已经上了到Z市的长途车,我们在五月花饭店会合。”

  “嗯?我们不转车了?”

  “嗯,他们说今年Z市元宵灯会规模很大,要我们索性在这儿过元宵节。”

  ......

  就这样,我们的K市之旅变成了在Z市逗留,下榻五月花大饭店。唉,大家都知道,像五月花这种星级饭店消费是很高的,绝不是我这工薪阶层负担得起的。但美玫是个好面子的人,她认为我跟她父母第一次会面务必要隆重些,这样才有助于树立事业有成的良好形象。“别怕,花销算我的,你精神点就行!”美玫豪爽地拿了套房钥匙,拍拍我的肩,“我爸妈很好相处的。”

  我悬着的心果然放下大半--在听说花销由她负责之后。

  早上九点十分,我们迎来了美玫父母的大驾。正如美玫所说的,她的父母亲看上去都是很有素养很好相处的文化人。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两老都是市重点高中的老师,美玫爸教物理,美玫妈教英语。在得知我爸爸也是老师后,两老对我好感度飙升,美玫妈挽着美玫的手,慈祥地问:“付闲啊,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我?我在一家卖装饰材料的公司上班......”

  “妈,小闲很能干的,他们公司客户服务一块都由他负责。”美玫抢着说。嗯......这么说也不错啦,我的确帮忙看店-_-|||......

  “哦,原来是客服部的主管!”美玫爸眼中流露赞许的光芒,“小伙子真不错,年纪轻轻就取得这么大成绩了。你是哪家大学什么专业毕业的啊?”

  我毕业于XX科技学院历史系,那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五流大专里的垃圾专业,以致我对近代史的了解仅止于1840年鸦片战争和1949年新中国成立。但是聪慧的美玫又抢先替我润色了:“爸爸,人家小闲是‘家里蹲'大学经济史学专业的高材生呢!”

  “加里敦大学?”两老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并不了解年轻人的时尚用语。也许因为他们教的都是好好读书不让人操心的尖子生吧?

  “咳咳,就是加州大学的分院啦。”美玫边说边摆出一副不经意的姿态,一手挽住她妈,一手挽住她爸,然后冲我使个眼色,“爸爸妈妈,你们路上辛苦了,我们还是吃点早餐再聊吧!”

  ......

  简直太神奇了,美玫就这样三言两语把我包装成了留学归来的精英分子......可见虚假广告信不得啊!

  我们来到一楼餐厅,早上这里人并不多,除了几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嘀嘀咕咕地说着外星语,就只剩一些明显外出公干的正牌精英在慢条斯理地进餐。也有的不时掏出手机,似乎在约客户见面的样子。美玫爸已经把我归类为和他们一类的人,此时忍不住关切地问:“小闲,你工作很忙吧?其实大家不用搞得这么正式的,让美玫打个电话,我们可以去你家拜访的。”

  “啊......那个,其实我不忙--”话没说完就被人在桌下狠狠跺了一脚,是美玫--“爸,其实我们过来也是顺路。”美玫作婉约状依偎在我肩头,“小闲这次是出差来Z市的,不然你们就算去他家他也未必有空啊!”呃,是啊,如果美玫爸妈到我家,那么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所以到时候还是让我爸妈到你们这边来好了,”我暗暗蠕动被踩得麻木的脚趾,强笑道,“反正我经常到这儿出差,可以顺路带上我父母......”

  两老再度面面相觑。“小闲,你们客服部也经常出差吗?”美玫妈问。

  “呃,这个,其实......也不太经常......”汗死啊,我果然不是撒谎的料......但美玫是:“因为人家公司先进管理嘛,本着对大客户负责的原则,每年总有那么一两次让小闲亲自前来确认售后服务质量。当然,只有少数大客户而已!”我忙不迭地点头。

  谁知美玫爸特别好奇:“哦,哪家大客户需要这么正式啊?”

  “爸--”

  “不就是那几家吗?”迎着岳父求知的目光,我艰难地咽下几口口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几名精英骨干已经安静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到我们的牛皮大谎上......奶奶的,老子死定了!“不就是--不就是那个......海皇......”海龟海容你们不能怨我,为了过岳父母这关,借你们公司的名号用用啊!

  “海皇?海皇高科?!”这下不仅岳父母,其他桌的人眼睛也亮了。我恨不得立刻钻桌子底下去!岳父啊岳父,你为啥不能小声点呢?敢情美玫的爱面子是你的遗传......

  尽管接下来美玫终于成功转移了话题,但这位置我实在坐不安稳,只得借口尿遁,溜进洗手间用冷水洗掉满头冷汗。

  正忙活呢,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嗓音:“付闲,付先生是吗?”“嗯?你是--”我带着满脸水直起身,谁料颈后一记钝痛,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救命啊!难道吹牛也能惹祸?!!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一项认识。

  ================================

  完蛋了,美玫会骂死我的......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第一项认识。因为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家高级套房的kingsize大床上,床的四角像柱子一样立着四个黑衣墨镜保镖。一整面落地窗前,一个颀长的背影正在打电话,而窗外的景色显示现在至少已经正午时分。

  唉,做人还是诚实点好啊!看吧,老子生平也就冒充了一回阔佬,还是小小阔的那种,结果就被人绑架了......怎么办?告诉他们绑错人啦?可是那样会不会让他们撕票啊?不告诉?那我家岂不是得倾家荡产来赎我?爸妈还好,姐姐肯定不乐意,她不乐意没准钱就不够,钱不够......还是会撕票啊啊啊!!!

  我被自己的推测吓得魂不守舍,这时,主犯已经打完电话,优哉地转身向我走来:“好你个付闲,跑哪儿去啦?要找你还真不容易!”

  由于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这声音--“林逸之?!”失声叫道,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没错,正是林逸之,今天他穿了套米白色的运动休闲服,头发也剪短了,看上去清清爽爽一副学生模样,直接导致我没能第一时间把他给认出来。“你找我?”我好像不记得欠你钱吧?

  林逸之偏偏头,翘着二郎腿在床头柜上坐下来:“哼,我找你干什么?真不知道你这笨小子有什么好,居然让人火烧屁股似的到处找......”

  “谁啊?”

  “你的前任老板,海家二少呗!那小子车祸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你,后来居然找到我这儿来了,还让我帮忙一块儿找......喂,你小子是不是握住他什么把柄啦?”林逸之眯缝着眼酷似狐狸。

  我目瞪口呆。海龟找我?发生那件事之后他找我有什么用?难道嫌那一刀捅错了身体所以不解恨,决定找到我再给我货真价实的一刀?千万不要啊!我还要和美玫结婚,还要当爸爸,还要孝敬爸爸妈妈岳父岳母......

  “那个,嗯......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我小心翼翼地说,“我一点都不想见海纳川,你能不能放我走?呃,他见到我肯定不会高兴的,真的!”

  林逸之作沉吟状:“我有什么好处吗?”

  “我结婚的时候请你喝喜酒!嗯,再加上小孩的满月酒,怎么样?”

  他鄙夷地望了我一眼:“你傻还是我傻?喝喜酒岂不成了我得送你红包?没门!”

  -_-|||......是哦,这好像不能算作答谢。我苦着脸问:“那你说说海家会给你什么好处--如果你把我交给海纳川?”

  “人情--”林逸之得意洋洋,“他们会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到时候我想叫他们怎么还,他们就得怎么还!”

  “那......我也欠你一个人情,你放我走好不好?”

  林逸之眼珠转了转,似乎有些动心:“其实你就是不想见海纳川对不对?”

  我点头如捣蒜。他弹了记响指:“OK,成交!你不会见到他的。”

  “林经理你真是好人!”我欢喜地蹦起来,“我是不是可以走啦?”林逸之微笑:“别急别急,马上有人接你离开--啊,来了!”

  门被保镖之一恭敬地打开,人未到,声先至:“逸之,你说你看到小闲了?”“哈哈,是啊,在这儿呢!”林逸之冲来人招招手,抛个媚眼给我,笑道,“接你的人来咯,不是海纳川哟!”

  我整张脸变得比煤炭还黑。的确不是海龟,来的是海容......可我实在不认为这有什么区别!  

  海容把我从林逸之那里领走,他那辆黑色宾利就在饭店楼下等。顺便一提,其实这家饭店就是五月花,美玫和岳父母应该正在找我......所以当他要我上车时,我顽固地扒住车门誓死不从。

  “小闲,听话!”已经先我一步坐到车后座的海容厉声道,我吓得一哆嗦,然后不小心就被他的保镖给塞进车里了。窗外的景物开始移动,身边海容沉默不语。“你......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战战兢兢地问。这才后知后觉海容今天心情似乎很不好,从见面到现在竟然连个笑容都没有,而且也不怎么说话。

  等不到回答,我只好继续问:“我们的事......不是了结了吗?你们......为什么还叫林逸之帮忙找我?”

  这次海容总算瞥了我一眼,极怪异的眼神:“我可没叫他帮忙,你自己拜托他的,忘了吗?”“我自己?!”不可能!我自己会拜托他来抓我然后送到海龟面前?!我头脑坏掉了啊!

  “那个时候你在小川身体里。”海容淡淡地说,“事情都过这么久了,难为他还记得。”

  -_-|||......我也记起来了。当时我在海龟身体里,没头苍蝇似的乱闯,四处寻找我身体里的海龟。然后有一天海容提示,也许应该去午夜银河看看,我们就去了,然后我就拜托林逸之了......当时我找的是付闲身体里的海龟,可现在我和海龟换回来了,林逸之抓住了付闲身体里的付闲......原来都是我自作自受么?

  “海先生,这是误会。”我松了口气,幸好海龟没变态到底,不是抓我回去补一刀来着,“既然我们谁也不找谁,你还是让我下车吧!我出来太久,美玫会生气的。”

  海容闻言,两道阴森的目光劈过来:“美眉?喝,你小子有长进啊!才几天不见就会泡马子啦?”

  “不是--我说的是我的未婚妻,她叫李美玫。”我认真地解释说,“这次我来Z市绝对没有找你们麻烦的意思,我是来见岳父母的。”

  “你要结婚?!”

  “是啊,马上就要当爸爸了呢!”我快乐起来。

  海容一点都不准备和我同乐,他很简洁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休想!”又冷又绝对的两个字,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我傻了:“啊?!”

  可他没有任何解释的迹象,我也只好闭嘴。车在熟悉的道路上飞驰着,我很快辨认出这是在通向海龟说要送给我的那幢小别墅。

  “你......该不会......带我去见川哥吧......”

  “......他不在这儿。”

  “哦......”

  “在国外。”

  “美国吗?”

  海容叹了口气:“意大利。”

  “哦。”

  “他要娶一个意大利妞。”

  “啊!”

  “靠!”海容怨恨地扭头看我,“这年头难道流行结婚吗?!”

  -_-|||......别问我,这么深奥的问题我怎么会知道?  

  “靠,这年头难道流行结婚吗?!”海容怨恨地问。我讷讷不语,接着宾利车就在海龟那幢小别墅前停下了。别墅已经久未打扫的样子,枯萎的爬墙虎挂在外墙上,院子里蓬勃的尽是黄绿色的野草,青灰的屋顶上满是尘土和落叶,门前的大树要黄不黄要绿不绿,一整个无精打采。

  我们下了车,走进一楼客厅,却意外地发现室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只不过由于N久没开窗,空气味道很是沉闷。穿过客厅,进入书房,海容打开窗让湿冷的风吹进来,然后从书架上取出一只文件夹。

  “签字吧。”文件夹摊放在我面前,手里被塞进一只颇有分量的钢笔。我看看文件,再看看海容,很茫然:“这是什么啊?”

  “过户手续,签了以后这房子归你。”他皱着眉,很烦躁的样子,“此外还有一辆法拉利,一张十万美金的存折......”

  “都是给我的?”嘴巴合不上了。“海容,嗯......我、我知道你家有钱......可是这么重的贺礼......”

  海容瞥我一眼,莫名其妙:“什么贺礼?”

  “这个--房子、车子、票子,不是送给我和美玫的结婚贺礼吗?可是礼太重了,到时候你结婚我拿什么回礼啊!”我苦着脸望着他。

  海容顿时满头满脸黑线:“小闲,你真傻还是装傻?”

  “啊?”

  “鬼才庆祝你结婚!这是小川给你的分手费!”

  “啊?!!”这回我的下巴干脆掉地上去了。

  二十、抉择

  房子、车子、票子,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每个女人都忍不住拿它来衡量男人的东西。现在,这些东西就摆在我的眼前,只要签个字,我的身份地位立即大变样,美玫的吹嘘将更加接近真实......唉,我实在很想签啊!可是--“这是小川给你的分手费。”分手费啊,如果我接受了,那岂不是像怀孕的美玫那样,这辈子也抹杀不了傍大款的事实啦?

  所以我犹豫,彷徨,迟迟无法落笔。海容背对我,站在窗前抽烟,几个保镖规规矩矩守在门外。寂静的书房里,我独自面对眼前的文件,只觉得手里的钢笔重于泰山。时间在静默中流逝,海容手里一支香烟燃到了尽头,他转过身,比鸿毛还轻地飘过来一句:“怎么?嫌少?”

  我赶紧摇头。

  “那就签呀,别告诉我你不会写自己名字。”烟蒂弹进烟缸,他看似随意的走到我身后。暖热的气息由耳根吹过来,令头皮一阵阵发麻:“该不会连签名的位置都找不到吧?听小川说,你把他的文件签得乱七八糟呢!”

  “......”何止签得乱七八糟,我还让小龟川子在上面撒尿呢!

  “签吧,签了以后你和他就彻底一刀两断了。”低沉的魔鬼一般的声音蛊惑说,可是--老子都有妇之夫了,海容你的手在我腰上做什么?!我愤怒地扔下笔,转身瞪视他:“谁稀罕这些东西!别碰我,我早就和你们一刀两断了!海先生,如果你没有其他事,请立即送我回五月花饭店,不然我可以告你非法监禁。”

  海容笑着收回手,声音里饱含戏谑:“非法监禁?小闲,你怎么变得像只小刺猬啦?我明明就是代人转达他的歉意来的,嗯......只可惜你不接受。”

  歉意!说得真他妈美妙,刚才明明叫做“分手费”的!不过......不管是歉意还是分手费,我很清楚,自己不能接受他们海家的一分一毫。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容易我才斩断了对他们那个世界的妄想,让自己安于平淡,我很害怕万一那个世界的东西再进入我的生活,目前难得的平静将化作镜花水月。唉,就算事后会被美玫骂作大傻瓜老子也认了!

  打定主意,我调匀呼吸,严肃地转身面对海容,说:“对不起,海先生。我无意接受你们的任何馈赠,当然,如果你们真心祝福我的婚礼和我未出生的孩子,我将倍感荣幸。现在麻烦你送我回未婚妻身边,好吗?”

  长时间的静默。他打量着我,用深沉的看不出颜色的目光。我忽然有些发怵,海容和海龟本来就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容,现在他看我的眼神,没来由地让我想起海龟。背后,明明没有留下半点伤口的地方,突然火烧一样疼痛。

  “送我回去,我的未婚妻还在等我。”声音应该很平静吧?意思应该表达得很明确吧?可是--为什么海容忽然把我抱进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发和脊背,低声温柔地说:“别哭,小闲......别哭了,我们去找他好不好?我们--去意大利。”

  姑且不论我原来是不是在哭,听他这么一说,还真哭了。眼泪鼻涕全往他的真丝衬衣和纯麻手工制西装上糊......

  结果?结果我的确回去见了美玫和岳父母,不过是在海容的陪同下,为了前往意大利向他们辞行......  

  美玫和岳父母果然在餐厅焦急地等着我,看到我终于出现时,岳父的老脸有些黑,不过当海容跟在我身后出现时,那黑脸又透出了红,最终变得红光满面。美玫更夸张,先是冲着我惊呼,然后冲着海容尖叫,最后迅速把我拖到墙角咬耳朵:“小闲,你、你跟他......是怎么回事?”声音饱含颤抖与......兴奋?不,一定是我听错了-_-|||......

  “没!什么事都没!”我反驳,却从美玫鄙夷的眼里看到了欲盖弥彰。这时,海容忽然走过来状似随意地揽住我的肩,以他一贯的杰出风度对两老微笑说:“伯父伯母好,我是小闲的朋友,刚才有点急事找他,打扰了你们用餐,真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男人当然应该以事业为重!”岳父大人心无芥蒂了,呵呵乐地和海容握手。岳母大人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眼底隐含着说不出的骄傲。只有美玫透过现象看本质,一双眼始终火辣辣地盯住海容搭在我肩头的手--嗯,我当然不会以为她在看海大少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我浑浑噩噩,坐立难安,只听见海容在忽悠:“伯父、伯母、李小姐,我们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急需小闲陪我去一趟国外,你们看......”

  “去哪里?什么时候走?去多久?”美玫流利地问,两眼眨也不眨。

  “意大利,明天拿到签证就上飞机,少则五天多则半月。”海容回答得更流利,唔,还有补充说明,“这段时间烦请三位耐心等待,期间一切花销由海皇负责。”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美玫妈为难地说。其实也不太为难。海容微笑,财大气粗偏又温文尔雅:“权当我的一点歉意,新春佳节本该一家团圆,可是我却把小闲拖得满世界跑......真的很抱歉。”

  岳父母赶紧说起了客气话,两个人两张脸容光焕发。还是美玫最犀利:“海先生,临别前可否容许我与未婚夫话别?”

  “当然可以。”海容收回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我跟着美玫逃一般地钻进了小小的套房。“砰”的一声,美玫关紧房门,锁死,拉窗帘,开台灯,把我按坐在沙发上,胸膛起伏如临大敌:“小闲,跟我说实话,我绝对不会看不起你的--你和海容,到底,什么关系?”

  唉,世界上最敏锐的生物就是女人!既然美玫都把她傍大款的悲惨经历坦诚布公了,我再隐瞒似乎不人道,于是吞吞吐吐地对她说:“美玫,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黑暗中她的眼睛闪烁着莹莹绿光,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那个,你、你别生气......其实--其实我也是傍大款的!”说完闭上眼睛等死。

  谁料耳边响起幽幽的叹息,我听到美玫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果然,我就说这种极品小受怎么可能没人要?可是海容?唉,我个人还是比较萌兄弟和强强啦!容川王道!”说着她回到我身边,揪着我的脸要我看她,严肃地说:“小闲,听我说,现在平胸小白受已经不吃香了。你还不如当我儿子的爹,等若干年后发展一段父子年下......嗯,当然根据耽美惯例,我那时不是已经香消玉殒就是琵琶别抱--我个人期望是后者--相信我,儿子的亲爹虽然不是好东西,但在你的养育下,我们的儿子会是一个好小攻!”

  我愣愣地看着她:“美玫,你怎么知道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医生告诉你的?”“才不是呢!直觉告诉我的!”美玫仰起头,像一个高傲的公主,“母亲的直觉!”

  “哦!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

  “本来就是!喂,小闲,你可别跟海容一去不回啊!”美玫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现在人心不古,没有谁会对你这小猫小狗类型的认真的,除非你把那只小白眼狼从小养大......所以一定要回来做我孩子的爸爸哟!”

  我小心地把美玫抱进怀里,柔声说:“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们母子俩的。这次海容带我去意大利其实是为了破坏海纳川的婚礼。我和他们......早就没有瓜葛了。”

  “小闲......?”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忘记。”我把头埋进美玫怀里,她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室内的空气很安静。我感觉自己要睡着了,于是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话:“海龟给了我别墅和跑车作分手费,我没要......”

  “小闲--你这个大傻瓜!!!”

  哎呦呦!耳朵--美玫我的耳朵要被你揪掉了>_<!!  

  就这样,次日拿到签证的清晨,我就在美玫和岳父母的欢送下和海容共赴意大利。海容出手依旧不凡,在Z市的机场,他居然带我登上了一架协和式客机!!酷爱《动物星球》和《DISCOVERRY》的我对这美丽的白色大鸟并不陌生,但却从未想过会在中国大陆的机场见到它!

  我几乎是两腿哆嗦着迈进飞机客舱的。传说中一万美元飞一次的客机啊!不过论舒适度实在及不上海皇集团那架超豪华的专机,协和式飞机是一个“几乎牺牲一切舒适条件而谋求高速的超级运输工具”,登机后我震惊于它狭小的内部空间,可以媲美监狱的小窗户,还有--看起来很普通的沙发座椅。

  “海容,你怎么不用自己的专机?”我瞠目结舌好一阵,终于在飞机起飞的前一瞬找回自己的声音。身旁海容微微一笑:“我怕赶不及。”

  “啊?”

  “小川的婚礼定在今天上午八点。”

  “什么?!”我赶紧看手表,无论是海容的天价表还是我的水货电子表都显示现在是北京时间7:20。海容,我知道协和式飞机很快,可是再快它也没办法在40分钟内从中国飞到意大利啊!

  海容显然明白我在想什么,抬手就给我一记爆栗:“小傻瓜,你忘了世界上还有时差这种东西吗?罗马时间比北京时间晚七个小时,只要你在小川面前好好表现让他打消结婚的念头,我们的时间绰绰有余。”

  原来如此......可怜我这地理白痴外加从未见过外国月亮的土包子......

  七小时的时差,不到四个小时的飞行,也就是说我们到达意大利时当地时间应该是今天的凌晨四点--难怪协和式飞机也被称作“时光倒流机”!可是--“海容,如果到那儿是四点的话,川哥应该正在睡觉吧?我们怎么可以在人家睡觉的时候登门拜访?”

  展露一抹邪魅的笑容,海容的手蛇一般缠绕上我的腰,嘴唇凑近耳边,若即若离:“小闲,月黑风高,春宵一刻......只要咱们同心协力,是很可以发生点什么的。”他这话说得我浑身汗毛孔都炸了,赶紧猫腰躲过,叫道:“要做什么你自己做!我不能做对不起美玫的事!”

  “......”手收回去了,他看我的眼神满是鄙夷,“小闲,你当我瞎子还是傻子?那女人肚里的孩子都五六个月了,半年前你在哪里?小川的床上!”说着环臂,那凌人的气势竟压得我抬不起头来,“你对不起那个女人?哼,抢着做别人孩子的爹,对自己恋人反而不管不顾一走了之--说,你究竟对不起谁?”

  “我、我对不起川哥......”T_T......

  “只有小川而已?”

  “啊?好像还得算上美玫?”我睁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可是你刚刚才说美玫不算......”

  “砰!”海容一拳砸上了椅背,脸上露出很挫败的表情:“朽木不可雕!你这小笨蛋,除了小川和那个女人你心里难道就没别人了吗?”

  怎么会?还有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岳父岳母......

  他按住掰着手指头数数的我,手掌的温度熨得人心底一颤,烟草的淡香混合着成熟男性的魅力萦绕在鼻翼间:“小闲,这里--”掌心下是我狂乱跳动的心脏,“有我的位置吗?”

  ......

  怦怦,怦怦怦......心脏跳动的声音。隔着毛衣,隔着衬衣,还隔着骨骼和皮肤,但是仍然有种错觉挥之不去,仿佛......此刻他的手心直接掌控着我的心脏。这个人,和海龟血脉相连,身材长相极其酷似,但我知道,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不容混淆。

  海容......我认识的海容是海龟的堂兄,如果不是遇到他,我简直不知道应该怎样在海龟的躯壳和家庭里生活。他性格恶劣,让我纯洁的心灵备受刺激,却又时刻关怀备至,眼里有无法忽略的深情--正如美玫曾经YY过的,很暧昧。然而,他从来就透过我的灵魂专注于海龟的躯壳,他的眼里,真的有过付闲吗?

  苦笑着,我挪开他的手,将目光转移到那小小的封闭的窗。窗外的天空水汪汪的蓝,蓝得像挤得出水的忧郁。

  “海容,我不是海纳川养的小狗,也不值得你费心从他手里夺。我知道你会笑话我抢着做别人孩子的爸爸,可是--如果我是女人,我的处境又能比美玫好多少?是啊,我幼稚无知的时候走错了一步路,现在我不想错一辈子,只想本分点过接下来的日子--难道我连找个同伴互舔伤口都不行吗?”

  ......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和海纳川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你们的事,别指望我这个外人帮得上忙。”吸吸鼻子,我说,“海容,这次我答应陪你去意大利,不是准备继续跟你们两兄弟纠缠,而是--我们三个人,需要一个彻底的了断。”  

  “海容,这次我答应陪你去意大利,不是准备继续跟你们两兄弟纠缠,而是--我们三个人,需要一个彻底的了断。”我坚定地说。

  然后是一阵沉默。

  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海容当然不会选择后者,在沉默许久之后,他凝视我的目光由暧昧转为惊愕转向若有所思。最终靠回椅背,苦笑着说:“这都是怎么啦?小川那翻来覆去的性子也罢,怎么连你也换了副出家老和尚的口吻?我做人有这么失败吗?”

  当然不是。虽然我不止一次觉得此人变态,但总体来说,他仍然是所有男人的梦想:集金钱、权势、才干和英俊的外表于一身。不过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他这么多东西,另一方面当然就得苛刻点,不然岂不是让其他人嫉妒死?所以我这么安慰他:“其实以你的条件,要找个喜欢的人一点都不难,何必一定要搞什么兄弟恋呢?让家里长辈知道该有多难受啊!”

  海容丝毫不领情,冷笑道:“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能够选择和控制就不叫感情了。难道我乐意爱人是自己的堂弟?难道我没考虑过这段感情曝光可能引发的后果?难道我身上没有来自家族的压力?人人都知道海家的产业顺理成章由我继承,我却情愿抛开一切白手起家--你以为这是为了什么?出风头?”他侧身面对我,蓝天白云映在眼底,抬起右手,五指成拳,“这些年,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总有一天我要和小川堂堂正正地在一起,那时,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唉,海容,虽然你是个坏蛋,但这话......我抹了把脸,还真他妈的感人!不过我这人特容易感动,海龟就难说咯......

  “呃,那个,感情的事毕竟要你情我愿,破坏川哥的婚礼真的好吗?”我结结巴巴犹豫不决地泼冷水说。

  拳头软绵绵地砸回腿上,海容整个人立马由雄鹰变成落汤鸡,神色黯然:“小川就是这样,你指东他偏往西,近几年翅膀硬了越发的倔......还是小时候好,什么都由我说了算,就像小--”我估计他原本想说“小狗”,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了我一眼硬生生把话锋转了过来:“就像小闲,对,像小闲一样听话!”

  =。=......

  难怪海龟COS付闲足以以假乱真,原来他小时候和我是很像的!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跟我挤在一床被子里依偎取暖,对我说只要我们相互扶持任何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的人是他;微笑着跟我提分手,毫不犹豫把刀刃插进我身体的人也是他......现在,虽然身在几万米高空赶去和他相会,可是究竟该怎么面对他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只是凭着一股冲动,冲动告诉我不能逃避,至少见一次面吧--在我俩都尘埃落定以前。

  “小闲,你结婚是因为和那个女人同病相怜,”耳边海容轻声说,“可是他呢?他结婚是为了什么?先是去美国,现在又跑到意大利......这段感情,如果我再动摇......就真的完蛋了。”

  莫名的惆怅飘散在空气中,我和海容同时叹了口气。


##################################################################################

TOP

  二十一、“我反对!”


  “破坏别人的婚礼是不道德的,是会遭报应的。”

  --付闲

  四个小时的飞行后,我们踏上了异国的土地。这时天还没亮,暗色的天空就像吸饱了墨汁的海绵,正在淅淅沥沥飘着小雨。和Z市一样,这里的冬天也是温和湿润的,车灯划破雨幕探向黑暗的远方,映出道路旁树木蓊郁的影子。飞逝的树影告诉我,车开得极快。

  不是前往市区的样子,随着天空逐渐淡出淡紫的颜色,我听到了风声,以及......海浪深沉的波涛声。接着,道路在一道S弯后豁然开朗,一栋白色建筑在雕花铁栏和茂密林木的掩映下突入眼帘。建筑物立在一道平缓的山崖下,可以看到道路左侧嶙峋的山岩逐渐融入月白色的沙滩,更远的地方大海漆黑如墨。

  随着距离拉近,我看到了白色建筑院落中柔和的路灯光,门房处更是灯火通明,雕花栅栏后方人影幢幢,还有一点点浮动的绿光,就像黑暗中野兽的眼睛。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揉眼再看,雕花大门已经为我们打开,一群彪悍的壮汉和一群彪悍的恶狗在门前一字排开。

  “海容......听说意大利人民非常热情好客哈?”我干笑着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是的,我很想告诉自己,文化差异导致表达方式不同,可眼前这阵仗......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首歌:“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为什么呢?因为眼前就有至少五把枪的枪口冲着我们啊!不是猎枪,是......冲锋枪-_-|||。

  海容纵然见多识广,此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虽然是奸商却不是黑社会,无疑也觉得眼前的场景暴力了些。但是仍然拖了我一起下车。

  牛毛细雨混合着咸湿海风扑了我满脸,寒战由脚底一路袭上心头。其实我是很喜欢动物的,可是面对眼前一头头牛犊大小的凶恶大丹--忍不住往海容身边靠得紧了些。“你、你确定没走错地方吗,海容?”

  没有回答,海容正忙着和对方阵营里一位气势逼人的帅哥眉目传情--啊呸,应该叫做天雷勾动地火--呸呸!还是不对!呃......苦大仇深?虎视眈眈?算了,我放弃,原谅我这个作文不及格的人吧......

  总之他目光所及的那位帅哥显然是一家之主,发色乌黑,眼睛碧蓝,深刻的面部轮廓,纯黑的西装面料下是可以媲美阿波罗的健美身材。凌厉的眉峰和目光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杀气腾腾”。

  接着那名意大利帅哥开口说话了,很低沉和性感的声音,叽哩咕噜说了一连串,不过我是一句都听不懂。海容倒是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镇定自若地回答了他,嘿,这句我懂!海容说的是:“Can you speak Chinese?”

  现场除了谈话的两位和那几条大丹犬以外,全倒。

  帅哥眼中凶光毕露,海容这变态却故作无奈地耸肩:“OK,Let's speak English!”于是谈话开始在流畅的英语环境中进行,由于谈话内容过于深奥,我再一次陷入了云里雾里。不过,在毛毛雨里站了大约十分钟,努力咽下第三个喷嚏,即使听不懂我也能猜出大概:海龟在这栋房子里,这帅哥大概就是他未来的亲家兄弟,海容想带我进去实施他那“月黑风高,春宵一刻”的计划,而这位亲家死活不肯放行。

  亲家大哥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否则等天亮以后他们恐怕得满世界寻找失踪的新郎。

  眼见谈话陷入僵局,海容忽然把我从他身后拽出来,指着我对意大利帅哥说了一句话。嗯,从语气上判断,大约是个反问句。帅哥打量着我,狐疑地,不过仍然挥了挥手。他身后一名壮汉立刻猫腰钻进了门房里,用外星语开始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壮汉奔了回来,很恭敬地汇报。帅哥点点头,目光从我身上再度转向海容。

  天哪!刚才被他盯着看的那几分钟险些没剐下层皮来!我不由得冷汗淋漓。接着两个人又讨价还价了一番,往里面打了第二个电话,然后,终于--我们走进大门了。

  在温暖的洋溢着异国风情的客厅里,我们受到了冷遇--帅哥留下几个壮汉在门口监视我们,自个儿扬长而去,没有咖啡,没有热茶,只有沙发给人自己坐。墙壁上精美的木偶钟显示,现在时间是早上五点。可是由于是冬天,窗外依然昏暗一片。

  “别怕,小川待会儿就来。”大约见我束手束脚,海容笑着说,拉我在身边坐下来。我笑了笑,试图寻找轻松的话题:“原来你也不会意大利语啊!那句‘Can you speak Chinese?'真是绝了!”

  “我会说意大利语,日常会话没问题。”海容回答。

  “啊?那刚才......”

  “刚才卡莫拉那混蛋说的是他们西西里方言,我怎么可能懂那个?”

  “西西里?!”我预感不妙,“海容,我们现在难道不在意大利......”

  “意大利西西里省的首府,巴勒莫--我们现在的地点。”他微笑着说。

  “海容,你千万千万别告诉我......川哥这次看上的是......是......”

  “巴勒莫赫赫有名的黑手党家族,卡莫拉家族的大小姐,西尔维亚卡莫拉。”嘴边的笑意进一步加大,海容眼里闪着恶魔的光芒,“刚才那个男人是新娘的哥哥,卡莫拉现任当家安东尼奥。宝贝儿,咱们现在算是上了同一条船,不成功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的脸,当即,绿了。

  “不、不关我的事......我是来、是来--”

  “哈哈,小闲,知道我刚才怎么跟卡莫拉介绍你吗?”海容大笑,掐了把我的屁股,“我说--这是小川的情人,就算小川不肯见我这个大哥,总该舍不得他的心肝宝贝儿吧?--结果咱们就被放进来了!”

  口......

  老师,对不起!爸妈,对不起!我好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英语T_T!!!  

  接下来的时间海容很好心地为我分析现状:西西里人很重视家庭,现在卡莫拉家已经知道我是海龟的情人,那么为了西尔维亚婚后能得到丈夫的忠诚,他们极有可能动手除掉我。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拐跑海龟,尽快离开意大利--回到中国就不怕这些无法无天的老外了!

  唉,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姑且不论我们能不能顺利逃亡,首先海龟那一关--他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去都还是个大问号!

  这个问题令我一筹莫展,以至有人来都没发现,直到海容的声音响起:“嗨,昨晚睡得好吗?”

  “......”

  沉寂,好像有冷风穿堂而过。

  我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抬起头,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旋转楼梯顶端--海纳川。

  几个月不见,他看起来和以前不大一样。纯白的棉质睡袍包裹住略显瘦削却更加结实的身躯,在腰间松松地束着条带子,领口露出大片蜜色的皮肤和形状优美的锁骨。头发留长了,缎子一般垂覆在肩头,英俊依旧却又平添了股阴柔的味道。一双墨玉般的眼瞳既幽深又明亮。

  他站在那儿,静静地,周围的一切忽然黯淡无光。

  尽管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在视线相交的刹那,我弹跳起来,譬如闪电,倏地躲到沙发后方--海容居然没来得及拉住我。当然,这么做很蠢,无异于掩耳盗铃,可是!身体已经在大脑之前作出反应了,再爬出去好像更没面子=。=......

  好在海龟的第一句话明显无视我的存在:“你来做什么?”对象是海容,语气疏离而且冷漠。我万万没想到海容居然如此没种,他的声音极其温柔,内容却叫人吐血!他说:“小闲很想见你,我特意带他过来--”同时手头毫不温柔地把我从沙发后面拽出来。

  我被推上前线,欲哭无泪:“好......好久不见......”

  海龟轻轻笑了一声,走完剩下的阶梯,来到我眼前--我却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盯着那看起来质地柔软的衣摆。“小闲,”大约三十厘米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含着笑意柔声问,“当初承诺给你的东西,都收到了吗?”

  “啊?”我一愣,随后意识到他指的是房子车子和票子--我的“分手费”。“对、对不起......那个......那个我不能要......”偷偷看海容一眼,后者向我投来赞许的微笑。

  “不能要?”语调略微上扬,海龟绕过我,靠坐在远离海容的一张沙发椅上,“呵呵,嫌少是吗?看不出你这小家伙胃口还不小--说吧,多少你就能要啦?”

  “小川!”海容皱眉说,起身扶住我的肩,“你明知道我们千里迢迢过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他冷笑,“对我说‘恭喜'吗?”

  “不--”

  “呃,恭喜你......”

  几乎同一时刻,我和海容的回答天差地别,这个直接导致海容咽下后半句话,用看叛徒的仇恨目光看着我。至于海龟......呜,都说了老子没胆看他......

  不过开了头之后,后面的话终于顺理成章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流畅地响起,每吐出一个字,心底就仿佛有什么一丝丝地流走,于是原本沉重的心境变得轻飘飘起来:“恭喜你结婚,海先生。当初说好的,你结婚的时候,就是我们笑着说分手的时候。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回到各自的轨道上其实挺好。但是分手费我不能收,那些东西太贵重,不是我这平民老百姓享受得起的。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也要结婚了,我会尽力去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再来打搅你......再见。”微笑着相识,自然也该微笑着分手--正如我们当初约定的那样。所以我深呼吸,在确认心绪平静的前提下,抬起头正视海龟的双眼,牵动嘴角试图笑笑。

  然而--然而--

  老子刚看到他那双幽黑的眼睛就鼻子酸辣辣,嘴角扬起还不到五度不明液体都滚到腮帮子了!再一次无地自容。“咳咳,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抹眼泪,我力求口齿清晰的说,“我、我好像感冒了,鼻涕比较多--?!”

  鼻尖立马撞上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淡淡的,记忆中温暖的香味层层包裹上来,熟悉得就像他从未离开......

  “小闲......你肯原谅我吗?”头顶飘过叹息一般的低语。我连连点头,终于忍不住伸手环抱他的腰。他轻轻抚摸我的脊背,是我熟悉的、令人心安的节奏。然后那只手静止在背部某个区域,他问:“这里还会疼吗?”

  这里--我僵硬了,他手掌下的区域,正是当时水果刀刺伤的部位。只不过由于身体互换,我的背部毫无瑕疵,真正的刀疤反而在他身上。

  “小闲,还疼吗?”他再一次轻柔地问。

  枕在他的肩头,被柔软的发丝温热的肌肤熨贴着脸颊,好不容易轻松得仿佛飞上云霄的心房不知不觉又被注满了,甜蜜的,安适的,快乐的......都是记忆中的点点滴滴,此时缠绕为浓浓的眷恋还有挥之不去的委屈。“川哥......”我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鼻音,如同被抛弃的小狗再度回到主人的怀抱。

  下一刻,所有的温暖蓦然消失:海龟退开两步,优雅地环抱手臂,眼神平静如同深海,嘴角却分明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就算给了教训也一点长进都没有。海容,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一只不认主的狗有所留恋吧?”

  ......

  没有人说话。

  胸口似乎被塞进了一块冰,不仅寒冷,而且尖锐,只消片刻便鲜血淋漓。模糊的视线让我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仍然分辨出海龟背转身,向楼上走去:“两位走好,稍候我们要筹备婚礼事宜,没时间招待不速之客。”

  “小川,难道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还不如一个相识几天的洋妞吗?”海容追上去拉住他的手。他转过头,莞尔一笑:“海容,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能明白?所谓二十多年的感情,完全是你--一、相、情、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海容心有不甘,然而那位意大利帅哥,海龟的大舅子安东尼奥?卡莫拉出现在楼梯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帅哥先是用温柔的语调询问海龟,海龟对他笑笑,以西西里方言作答,然后两人用该种语言闲聊几句,似乎开了个小玩笑,接着海龟步履轻快地离开了我们的视野。我本来就已经浑浑噩噩了,看到此情此景倒也没多生感触。海容则不然,掉头回到我身边,虽然面色语气如常,内容却--“这对狗男男,我看他不是想娶那洋妞,而是跟自己大舅子搞上了。”

  “海......容?!”你气疯啦?黑手党老大就在你后面不远的地方......

  “怕什么?他听不懂。”

  -_-|||......

  是的,正如海容所说,卡莫拉帅哥听不懂中文。所以他展露礼貌性的笑容,用英语邀请我和海容留下来参加婚礼。海容答应了。如果是我肯定不会答应,可惜我英语烂得可以,这些内容全都是到客房以后海容转述给我听的。

  “小闲......”他忽然叹了口气,握住我冷冰冰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你不要介意,小川有时候说话很伤人,不过那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我认为海容在盲目乐观。

  “呵呵,你认识他才多久?他在我面前就经常说这样的话。”说着他安慰我,“头一次听确实不好受,多听几遍就无所谓了。”

  “......”-_-|||难怪你对那句“一相情愿”一点反应都没有......

  “喏,十岁以前小川很乖的跟着我到处跑,言听计从;十岁以后开始跟我顶嘴,偶尔耍些小脾气;上初中叛逆期到了,见到我就像只炸药做成的刺猬--可是你猜怎么着?等他上高中我大学放暑假回家的时候,吵着吵着我们就吵上了床......”在我无比惊诧和摆明了不信的目光下,海容不得不摸着鼻子讪讪道,“当然,那个时候他喝醉了......”

  连醉酒的人都不放过,你真不愧是禽兽。

  结果不难推测,海龟跑到美国上大学去了,拿到MBA的学位才不得不回来。再后来,就遇见了我。

  “小闲,小川这人我再了解不过了,如果他对你没有动过真感情,是绝对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的。在你之前他的情人也有不少,我也没少在里面添乱,到分手的时候他可是做得相当漂亮......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明白吗?”

  “大概不一样吧......”我低声说,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海容,你们的事牵扯我这个第三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的确,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喜欢一个人像喜欢他那样,只要能够天天看到他就感觉很满足很快乐......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我什么都不会,跟着他也不会比一只宠物更能干。

  “和美玫在一起就不一样了,虽然我赚的钱比她少,但是对于我们的家来说,那么点钱也很重要。我虽然很笨,但是可以为她肚子里的宝宝充当父亲的角色,可以给她们一个完整的家。最重要的是--在那个家里,我是一个男人,而不是可有可无的小猫小狗!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没有回答,海容在沉默地抽烟。

  不知不觉的,天亮了。居然是个难得的晴天!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白色的沙滩,灰褐色的山石,蔚蓝的大海构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别墅里热闹起来,女眷们快乐交谈,奏响了锅碗瓢盆合奏曲;院子里男人们在检查几辆豪华的显然具备防弹功能的轿车,那几只大丹犬围在附近,蹦蹦跳跳,欢快得像几只小鹿。

  接着,陆续有客人登门,有的开车,有的步行。新鲜的烤面包和成捆的花束也送了过来。一群美丽的意大利女郎说笑着开始布置花车和别墅,胖胖的女主人指挥着男人们在草地上摆放桌椅和阳伞......

  不过这份热闹和我们无关。我和海容依然被冷落在客房里,门口竖着两尊极不友好的黑面神。

  终于,到了当地时间7:30,我们随同其他宾客一起加入长长的车队,前往教堂。卡莫拉家族的势力着实不一般,且不说车队本身的规模,进入市区后围观群众接踵摩肩,居然还出动了警车为我们开道!一路上我尽情观赏异国风情的建筑,车队打头那辆乘坐着新人的花车是想看也看不到。身边海容始终保持沉默,凭我的眼力实在琢磨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八点钟,拥有黄色外墙蓝色琉璃顶的教堂呈现在眼前。宾客下车,进入礼拜堂。看在海容是新郎堂兄的份上,我们被分配到第一排视野极佳的好位置,卡莫拉大哥在不远处落座的同时不忘投来警告的一瞥。

  红地毯铺好,婚礼进行曲奏响,全体起立迎接新人步入教堂......新郎新娘都穿着白色礼服,那位西尔维亚卡莫拉小姐果真是位美人!和她哥哥一样,黑发蓝眼,身材火辣,笑容甜美。不得不承认她和玉树临风的新郎堪称金童玉女。恕我无法对婚礼场景进行过多描述,就算我已经决定回去和美玫结婚,这场婚礼对我的刺激还是不小的......再说神父说的外国话,周围一堆老外......我除了自己发愣还能干什么?

  海容倒是聚精会神。他死死盯住神父的嘴。我大概猜得到他在等什么。电视剧里不是经常这么演吗?一对新人举行基督教婚礼,神父开始问话:“XXX,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愿意承认接纳XXX为你的妻子吗?”新郎说:“我愿意。”然而通常在这时情人或情敌出现,以致他的“愿意”二字随风飘散,剧情于是峰回路转......我确信,海容等待的正是这个契机。

  果然!神父开始问话了,然后只见海龟扭头看新娘,温情脉脉地开口......“我反对!”海容果然站了起来,他是用中文喊的,可是同一时间我似乎还听到了一个西西里版本的反对!

  新娘新郎齐齐转身,卡莫拉大哥手下的保镖起立掏枪,教堂里顿时剑拔弩张。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从教堂入口大踏步走进来。金发碧眼,阳光在他肩头闪耀,相比在场衣冠楚楚的绅士,他的打扮随意并且寒酸--褪色的牛仔裤,旅游鞋,皮夹克上沾满油污,活像个汽车修理工。

  然而看到这汽车修理工的瞬间,西尔维亚小姐尖叫起来,蓝眼睛里盈满泪水,手中的新娘花束散落一地。

  二十二、混乱的婚礼

  海龟的婚礼注定很精彩。他的“我愿意”三字尚未出口就被一中一意两个男人打断。第一个大家可以无视他,然而第二个--那位貌似汽车修理工的青年一露面就赢得了新娘的尖叫、眼泪以及颤抖。还有新娘娘家的剑拔弩张。

  其实小伙子很英俊,也许比起卡莫拉大哥还差了点,不过好在热情洋溢。在喊出西西里版本的“我反对”之后,他无视在场所有观礼宾客,含情脉脉地凝视新娘,展开双臂,声音饱含激情,充满了张力。因此,尽管我听不懂,仍将这句话自动翻译为:“西尔维亚,我爱你!”

  西尔维亚似乎惊呆了,静止了大约三秒钟,终于呼唤着情郎的名字向他飞扑过去--薄纱飘飞,很是唯美。只可惜刚扑到一半就被卡莫拉大哥抓住胳膊给拽了回来,勇敢的情郎也被三五个保镖牢牢钳制。我不禁扼腕叹息,扭头想看看海龟的表情,却意外发现海容已趁乱扑了上去,整个人八爪鱼似的攀在海龟身上!海龟愤怒地忙于摆脱魔爪,哪里还有闲心注意他的新娘?

  说来也怪,卡莫拉家对新娘和情郎这对男女恋人棒打鸳鸯如临大敌,却没有人注意到咫尺之外海家兄弟的鸳鸳相抱。

  我考虑片刻,在好莱坞爱情片和同志小电影之间选择了前者作为关注对象。神圣的红地毯上,情郎正在挨揍,西尔维亚哭叫着想替他挡去那些拳脚,怎奈自己被哥哥扯住胳膊,动弹不得。于是新娘跪倒在哥哥膝前苦苦哀求,大约是说了什么妥协的话,卡莫拉阴沉的脸色总算有所好转。谁料这时那情郎高声呼喊,不外乎“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之类,导致卡莫拉大哥的神情愈发阴鸷,冷冷一句“往死里打”,打手们拳脚不停,情郎咬牙硬撑,西尔维亚哭断肝肠......

  好好的一场婚礼,眼见成为凶案现场。可怜的神父已经吓呆了,右手哆哆嗦嗦不停地划十字。我不禁捏了把冷汗:原来海容没有骗我!卡莫拉对待自己亲妹妹的情人尚且如此绝情,那处理起妹夫的情人来......上帝保佑!

  不忍再看,我不由得学神父那样划个十字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闭眼的刹那,故事的发展天翻地覆。等我因为突如其来的静默睁开双眼,只看到西尔维亚右手抓着把枪,枪口顶住自己的太阳穴。事后据海容说,这把枪是她趁其不备从卡莫拉身上偷的。

  结果不难推测,西尔维亚以死相逼,要求放情人一条生路。她的情郎却痛不欲生,表示失去她比失去性命更令人难以忍受。两人哭哭啼啼上演着罗密欧与朱丽叶,而卡莫拉大哥还有他们的妈妈当然不可能真的看着小俩口死在教堂。最终,卡莫拉大哥慨然长叹,背转身去,身穿洁白新娘礼服的西尔维亚搀扶着遍体鳞伤的情郎,两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教堂。室外,阳光格外明媚。

  不是什么新奇的故事,我却悄悄红了眼圈。回头再看海家兄弟那一对--海龟慢条斯理地抚平礼服上的褶皱,脸上漠然一色;海容则颓然地窝在椅子上,左眼顶着好大的黑眼圈。

  原来,跟着卡莫拉大哥混了一段时日,海龟的身手已经大大进步了......  

  通常电影或者电视剧里,当新娘在教堂与情郎私奔,“剧终”二字就会浮上银幕,因此观众们永远无法想象被抛弃在教堂里的宾客、新郎还有新娘的亲属是何其尴尬。而今天,我有幸目睹了浪漫背后的真实--在这对苦命鸳鸯离开后的五分钟,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没有人喝彩也没有人议论。尔后,始终面对圣母像的卡莫拉大哥回转身来,希腊雕塑般的俊美脸庞和大理石一样坚硬冰凉。他给海龟递了抹眼色,无视在场所有人,大踏步离去。海龟瞪了眼海容,又暧昧地看了我一眼,跟在卡莫拉后面也走了。接着呼啦啦一大群保镖迅速行动,彻底带走了黑色恐怖的痕迹。

  “哗--!”教堂里炸开了锅,宾客们针对刚才的抢亲事件议论纷纷。

  海容听取了意大利语、西西里语和英语的交叉描述,然后用中文转述给我听:西尔维亚小姐的恋人--那个汽车修理工模样的小伙子--他的出身很不好。因此,尽管这两个人倾心相爱,他们的恋情却得不到亲人的祝福。

  “嗯......什么叫出身不好?是指很穷吗?”我虚心求教。海容斜我一眼:“当然不是。那小子出身于警察世家,而且他本人就是国际刑警。”

  明白了,对黑社会来说,最不好的出身是当警察。

  “迫于家族压力,西尔维亚半年前就跟那小子分手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早把那小子忘了,可是谁知道呢?”说着他作出一副无比遗憾的样子,“感情的事强求不得!”

  点点头,我赞同道:“没错,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可西尔维亚还是不对,她都答应和川哥结婚了,怎么可以言而无信?”“这是洋鬼子的浪漫,你不懂!”海容说,拉上我去找海龟。嗯,他步履轻快,整个人就像要飘起来一样。

  回到卡莫拉家的别墅,但见花园中桌椅俨然,鲜花盛开,分明是等待聚餐的架势。然而抢亲事件发生后,这一切只显得滑稽,充满讽刺意味。

  偏偏卡莫拉大哥和海龟还真坐在桌前进餐,一人一杯潋滟的红酒,也不知道谁在安慰谁。海容当即拉着我加入他们,也不管人家欢不欢迎,厚着脸皮就叫管家添餐具。

  “小川,既然新娘子跑了,不如跟我回家去吧!”他伸出爪子去摸海龟的手,“结什么婚呢,你看看,刚出车祸你国产的未婚妻就跑了,现在这个进口的也跑了--女人压根儿靠不住!”

  海龟凝视杯中液体,无视他的存在。卡莫拉听不懂中文,端着酒杯,带着几分好奇打量我们。我赶紧埋头举起刀叉对付举世闻名的意大利面。

  “我们回去吧,做正经生意赚正经钱,不比混黑社会好得多吗?”海容依旧轻声软语地哄。我全心与意大利面和番茄酱搏斗,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他的手得寸进尺地在海龟手背上摩挲。一来二去,摩得我浑身鸡皮疙瘩直竖,同时也摩出了海龟的怒火。

  “啪!”响亮地打掉这只狼爪,海龟拂袖而起,身后椅子倒地。“海容,你现在心情很好是不是?”他微微眯缝着眼,嘴角含笑。唉,海容何止心情好,简直快乐到飞起!当然,他是绝对不敢承认的:“怎么可能?我很遗憾,而且很愤怒!”

  “愤怒到合不拢嘴?”

  “......”可不是吗?海容这家伙满脸得意忘形的傻相。

  海龟撇下我们掉头就走。海容跳起来想追,却被卡莫拉大哥一句笑眯眯的“海先生,请留步。”给拦了下来。嗯,当然,用的是英文。海容看看远去的海龟,又看看眼前笑得危险又邪魅的卡莫拉,终于坐回原位,却一脚踢上我的凳子:“小闲,追上去!”

  “啊?”我沾着满嘴番茄酱,目瞪口呆。

  他一手指向海龟远去的方向,另一只手拍拍我的肩:“乖,快追!”

  “哦。”我抓了块湿毛巾,一面擦脸一面朝目标小跑--慢着,我为什么要追?!后知后觉地刹住脚步,想回头问海容,却因望见那两人周身恐怖的杀气而却步,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就当作饭后消食吧!

  是的,我的目的是散步,而不是像只小猎狗一样去追海龟。可是谁能料到海龟并没有走远,我刚刚拐过一道弯就在院子里喷泉的旁边碰上了他。

  这喷泉极富异国情调,圆形水池里立着尊洁白的大理石雕像,做的是水瓶座那位女神,半裸的,肩上扛着只水瓶,清水叮叮咚咚由瓶口倾泻到池子里。喷泉周围是低矮的硬叶常绿树,穿着白色礼服的海龟倚在树冠下,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清澈的池水表面。

  没来由的,他这OSE让我联想到希腊神话里自恋的水仙花。呵呵,没准还真就这么回事呢!海容也好,我也好,西尔维亚也好......其实他一个都不爱,他爱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那么我呢?我对他的感情是不是爱?没有共同的爱好,没有类似的成长经历,就连性格也有天壤之别......如果说我爱他,我爱他什么?钱还是人?在女人眼里,他是个令人心动的男人,可我不是女人。在他之前,我浆糊一样的脑袋瓜子里连同性恋的概念都没有。

  终究还是为了钱吧?

  年少轻狂赌气离家,在繁华的Z市,我花起父母的血汗钱毫不心疼,只觉自己在这里生活得如鱼得水,无拘无束。谁知道在这个房租都几千块的城市,我从家里讹诈来的七千块钱根本不经花。大半个月过去,我对着钱包里仅剩的百元大钞彻底傻眼--连买张车票回去都不够!唉,真后悔听林逸之的花钱买了什么意外伤害保险,在酒吧街逛了这么久,连个富婆的影子都没见着啊!当然,像美玫那样的白领阶层还是很多的,可惜人家养活自己已经很不容易,哪里还有闲钱养我?

  那天夜里孤寂地走在城市霓虹闪耀的街头,看着别人成双成对、拖家带口其乐融融,我却不得不思考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明天的早餐在哪里?难道只能打电话回家要父母给我汇钱吗?平时轻易开口的话题,到真正必要的时候居然令我无地自容。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第一次发觉手里红红绿绿的纸片原来真的堪称命脉,也是第一次看到生活在我面前撕去了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它狰狞的本来面貌。心不在焉加上心事重重,等我回过神时,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漆黑的夜色绚丽的灯火进一步打乱我的方向感,夏季陌生的街头,我竟感觉到冷,那是种由心底一路爬升的刺骨严寒。于是我就进躲进了一家紫色调的、看起来很高档的酒吧。酒吧招牌是一串华丽丽的英文,直到现在我也记不清,不过后来知道了,那是一家非常著名的GAY吧。

  我无精打采地趴在原木的吧台上,酒保问我想喝点什么,我欲哭无泪没搭理他。谁料一个服务生走过来,对酒保笑着嘀咕了几句,于是酒保调了杯五颜六色的饮料,插上吸管推到我面前来:“先生,七号桌那位先生请你的。”

  “啊?”我吃惊地顺他视线瞟过去,只见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微笑着向我举杯。那天他穿着亚麻色休闲西装,没有领带,淡紫色的真丝衬衣并没有扣得严实,修长的脖颈性感的锁骨别有股诱惑人心的味道。他有一双深黑的眼睛,像宁静而明亮的湖泊。于是我像酒吧里大多数人一样看着他发呆,思量着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他为什么要请我喝酒呢?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诸如此类没有油盐的问题,然后看他冲我招手,就糊里糊涂钻到他那桌了。

  没错,这个人就是海龟。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聊天,喝酒,具体聊了什么我早就不记得了,好像是他问我名字什么的吧......只记得他的声音是那种优雅的男中音,很温柔,不会给人一丁点不舒服的感觉。后来他的手覆盖上我的手,见我没有拒绝,进一步滑落到腰间,声音也逐渐变得充满调情和诱惑。

  我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头晕得厉害,他的手每到一个地方,那里的皮肤就热得像火烧一般......我知道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当他结账时抽出金卡,门外候着墨蓝色大奔,出入五星级饭店就像回自己的家时,我听到自己的心脏狂跳起来:大款!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款!我眩晕了。

  再后来嘛......就被海龟很利索地吃干抹净了>_<!这家伙技术没话说,下手又温柔,前戏润滑什么的做足全套,所以,嗯,虽然还是有点疼,但大体上还是蛮舒服的......(小闲害羞了,初体验描述到此为止。)

  第二天早晨,海龟递给我一沓鲜红的百元大钞,我震惊了,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怎么啦?”他问。

  “早餐好像用不了这么多钱......”那时候我真傻,以为过了一夜就意味着他决定养我,看到钱硬是没想到有个名词是419,有种钱叫做过夜费,只当老板派我跑腿买早餐。

  海龟看了我好久,若有所思的模样,而我抬着头,也傻愣愣眼巴巴地看着他。后来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揉揉我的头发,将现金收进皮夹:“说的也是,走吧,想吃点什么?”

  “小笼汤包,豆浆,油条还有煎饺!”请原谅一个没有吃晚饭还被迫做了一晚上剧烈运动的人吧-_-|||......

  回忆结束。

  不知道什么时候,海龟发现了我,而且似乎已经观察我许久。待我从遥远的回忆中归来,他冲我微微一笑:“小闲。”

  “......”大约记忆的余韵还没消散,我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等察觉到尴尬时,两人距离不过三十厘米,远远小于社交距离。我吓了一跳,赶紧撤步退后,不料被他一把擒住手腕。

  “逮住了。”他笑着露出牙齿,狐狸一样的表情,“小闲,你似乎很怕我?”

  我点头,而后努力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海容叫我来找你......”哎呀!我不该提这个名字的!海龟的脸色当即晴转多云:“哦,海容--你们两个最近还真打得火热啊!”

  “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之间很清白的......啊,以前是有点不那么清白,可是现在很清、清白,真的!”

  他松开了我的手腕,我想逃,却被他落寞的眼神套住了双脚。“小闲,你实在令我失望。”他说,唇边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苦笑,“我曾经以为你和他们不同,谁知道你们都一样......口口声声跟我海誓山盟,认识了海容便立刻琵琶别抱!是啊,我没他的亿万身家,也不是什么白手起家的电脑奇才。可是我难道对你不好吗?我的钱难道不够你花?”

  “......”

  “小闲,你想结束,我也想。但是在那之前请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背叛我!”

  二十三、给个理由的先

  “你究竟为什么背叛我?”海龟问。

  我愣住。没错,我一向是只合格的宠物,严守小白脸的职业道德。在海容之前,我和海龟以外的任何人都没有过亲密行为。为什么出轨?嗯,这么深奥的问题恐怕得联系案例来分析。

  让我好好想想......第一次出轨,车祸后我俩身份互换,我喝多了,海容霸王硬上弓--嘿嘿,这不怪我!第二次出轨,我急着找海龟,在飞机上被海容要挟--哈哈,情有可原!第三次出轨......汗,第三次出轨,也就是被海龟撞个正着的那次,什么原因来着?依稀仿佛是......是......我跟海龟私奔,但是由于身体互换,所以面对原本自己的身体怎么也没办法把爱做的事进行下去。在饥渴了几个月以后,突然被海容又抱又摸,我那下半身思考的本性暴露了......如果把前两次称作强奸或者诱奸,那么第三次就是货真价实的和奸啊啊啊啊!!!!

  意识到这一点,我震惊了,恐慌了,不知所措了!过于惊恐的结果就是把心里想的直接吼了出来:“不会吧?居然是因为欲求不满?!!”

  海龟:“-_-|||......”额头挂满阴沉的黑线,面孔在扭曲,眼里有杀气云集。“小闲,”他咬着牙,一手制住我的双腕,一手挑起我的下巴,“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满足你,海容那个变态却可以?”

  “不、不不......不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雷云风暴,我哆嗦得像狂风中的小草。然而,大约是双重否定表肯定的缘故,尽管我一连串说了四个“不”,海龟脸色却丝毫不见好转,而且竟然“呼”地把我扛上肩头,健步如飞地向室内走去!我、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拖进屠宰场的猪哇>_<!!!

  “川哥,你听我解释......那次是因为我们好久没做了呀!”垂死挣扎,眼底只见地毯花纹飞速后退。然后突然停顿,我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有海龟虽然温柔,但是让人汗毛直竖的嗓音:“哦,原来怪我没喂饱你。”

  啊?!不是啊!我明明在辩解,不是在抱怨!!可惜来不及开口,整个人就包袱一样被“嘭”地砸到床上,头脑晕晕,眼冒金星。好容易重新聚焦,海龟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已经在距离我不足50厘米的地方。眼下那脸上的表情可一点都不斯文,我仿佛看到了一只西装革履的狼。

  “停--停!!”我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拉开距离,“川哥,我们不能做这种事!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这招貌似有用,海龟暂时静止:“你真有未婚妻?”

  “是啊,不信你问海容!”

  他相信了,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看着我,居高临下:“谁说你可以结婚的?”

  “啊?”这还要允许?作为一个到了法定婚龄的未婚男青年,想结婚还要人批准?当然,父母的意见是不容忽视的......“我爸爸妈妈同意了,美玫和她的爸爸妈妈也同意了--”

  “我不同意。”他说,淡淡的,“小闲,你没有收分手费。”

  “喔......”

  “这就意味着我们还没有分手。你要结婚,难道不应该征求我的意见?”

  @口@?!?!慢着!千万别上了他的套!我手肘支撑腿脚并用挪动着拉开距离,指着海龟道:“可是你结婚也没征求我的意见呀!”

  “我问过了,你个小傻瓜!”海龟生气地站起身,“车祸前那天晚上,在海滩上,我问你--如果我是个穷光蛋,你还会跟我走吗?可你是怎么回答的?”

  “......不知道,反正我是跟着那张金卡走。”头低下来,眼睛小心地瞄上去,“这个跟你结婚有关系吗?”

  哇啊啊!我知道,有莫大的关系!莫大的关系啊!!可惜为时已晚,海龟显然认为我的迟钝已经到了无法用言语来沟通的地步,他索性饿虎扑羊,把我死死压在了他的下面、床的上面!然后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干净利落地扒掉我的衣服。

  “非礼......呜嗯嗯......”可怜我最后一声求救淹没在唇舌交缠的濡湿里。

  那个,我说过吧?海龟的技术是很好的,而且他比海容温柔,而且我很习惯跟他做爱,而且至少在不久以前我还在喜欢他,而且......距离出轨那次,我又有好几个月没做了-_-|||。由于有了这么多个“而且”,尽管我很坚定地认为自己有必要对美玫忠诚,在被海龟又吻又摸后,下面的小付闲却叛变了。

  火热的感觉在脐下汇集,他灵巧的舌头擦刮着我敏感的软腭,用左手掌住我的后脑勺,右手一路滑向我胯间。吻虽然激烈,手下的爱抚却极尽温柔。欲望的中心被他温热的掌心摩挲着,修长的手指仿佛在弹奏美妙的乐曲,那音符就是我唇齿间呜咽的低吟。闭着眼,我决定放纵自己最后一次感受他给予的快乐,从此往后我将与叛逆绝缘,与他绝缘。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不断地催眠自己,抱着一定要留下美好回忆的念头,伸手攀住他的腰背,积极热烈地回吻。我们一向是对好伴侣,尤其在床上。他永远体贴入微,熟知我的每一处敏感点,被他拥抱的时候我可以抛开所有顾虑,全心沉醉在欲望的海洋。没有烦恼,没有伤害,只有无尽的欢乐......

  不需要太多时间,当我们喘息着结束这个吻的时候,我很轻易就在他手里达到高潮。久违的高潮,强烈到脚趾都蜷曲起来,心跳久久不能平静。睁开眼睛,迷蒙的视野里,有他带着戏谑然而依旧温暖的笑容。“想我吗,小闲?”低哑的嗓音在耳边缠绕,沾染精液的手指试探着我的后庭。

  我其实很想说点什么,到头来却只有闭上眼狠命点头,放松括约肌的刹那,内部顺利接纳了他的手指。虽然生疏许久,但身体并没有不适的感觉,前列腺受到摩擦,令人无力的酥麻像电流一般由体内攀爬到全身,冲得我原本就迷糊的脑瓜更加迷糊。

  “嗯......”我听到自己溢出鼻腔的甜美呻吟,像一只小猫。他亲吻着我,嘴唇,眉心,耳垂,颈项......最后含住我左边的乳头。“嗯......啊......啊!”随着重重一次吸吮,我拱起脊背弹动起来,后穴紧紧箍住他不知何时增加到三根的手指。

  “淫荡的小东西!”海龟抬起头,左手半真半假地拍在我屁股上,“放松,还没开始呢,夹这么紧。”

  我怒视他,羞恼得面红耳赤。他笑起来,退出手指,再一次吻了我。非常轻浅的吻,避开坚硬的牙齿,舌尖柔软地钩缠。在温暖湿润的氛围里,他进入了我--灼热,坚硬,侵入时微醺的疼痛,以及无法言喻的被充满的快感。

  同一时刻,我们发出满足的叹息。大腿紧紧夹住他的腰,当内侧敏感的皮肤碰到粗糙的西装布料时,我郁闷了,开始咬牙切齿地撕扯那套白色新郎礼服。海龟呵呵笑着任由我把那件衣服脱下扔掉,笑声的震动透过契合的部位传达过来,竟然一丝一毫都非常清晰,好像羽毛在心头轻轻地挠。

  “川哥,我要......”包裹着他的巨大,肠壁焦躁地蠕动着,我忍不住扭腰催促。海龟半撑起身,几缕黑发柔媚地滑到额前。“别急,小闲,”他注视着我,低声温柔地说,“我们有的是时间,今天一定把你喂得饱饱的。”说完也不给点思考的余地,俯身舔咬我遭到冷落的右乳,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律动起来。

  “嗯啊......嗯嗯......呜!那里,那里不要......啊啊啊!”

  “什么不要?看,前面不是很有感觉吗?”当火热的肉棒摩擦过前列腺时,过电一般的愉悦感觉让全身都哆嗦了,刚发泄过一次的小弟弟又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在海龟力度适中的揉捏下,顶端不住地溢出液体。我激烈地扭腰迎合,嘴里上气不接下气地拒绝,眼里却流下极乐的泪水。

  我好像置身于一艘小船,一忽儿颠簸在风口浪尖,一忽儿漂浮到云端,随着越来越强劲猛烈的撞击,小穴一阵阵收缩,我痉挛着迎向第二次高潮......?!!

  “放开!呜呜!你做什么?放开我!!”关键时刻,海龟居然掐住我的根部不让射精!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我大惊,大难过,挣扎着拳打脚踢。

  海龟似乎早料到会这样,左手牢牢压住我的肩,右手就是不放松,同时加大马力蹂躏我可怜的后穴。柔嫩的内壁被火辣辣摩擦着,无法射精,永远距离绝顶的高潮一步之遥,我、我已经不知道是痛还是爽了,只知道自己放声叫床,眼前是耀目的白光......

  “啊啊啊啊啊!!”当海龟终于松开手,将烫热的精液射入我体内,我淋漓尽致地迸发,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啊,是的,在床上晕过去对男人而言乃是莫大的耻辱。所以老子并没有晕彻底,只是稍微晕了片刻便醒转过来。这个时候海龟的孽根还插在我直肠里,半软不硬的,就是舍不得拔出去。我呢,维持着树袋熊姿势,动也懒得动地扒在他身上。彼此汗津津的胸膛紧贴着,在高潮暖融融的余韵里平复呼吸。

  暂时没有人说话。

  金色的阳光恰好洒落在我们相拥的大床上,由于是冬季,感觉格外温暖。

  短时间内什么都不想,犹如做着在云层间漂浮的梦,不用思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漂浮在阳光下白棉花糖一样的云朵里。如果没有人打扰,这份惬意的感觉或许能够持续很久,然而--是的,你明白我的意思,电灯泡来了。

  嗯......说实话,我根本没察觉海容是什么时候来的,注意到他是因为海龟忽然冷冰冰地说:“看够了没有?”我浑身一哆嗦,扭头才发现海容正一脸坏笑地环臂站在门口。当时门已经被他反锁了。

  “不够,”他笑着回答,走过来,眼里绿光莹莹,“活色生香......看一辈子也不够啊!”

  我预感不妙,仿佛看到恶魔狞笑着逼近。海龟占有欲十足,把我的脑袋按进怀里,一个字,掷地有声:“滚!”

  海容夸张地倒退两步:“噢,亲爱的!你可真伤我的心!”模仿的是歌剧中的情态,转瞬却冲我放电,“小闲,做得好!”语气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刷!”不得了,海龟也冲我放电,不过是雷雨天的那种:“付闲--”空气中散发出硫磺的味道。

  老子的脸,焦了:“不是!川哥,我、我跟他不是一伙的!”

  “小闲,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恶狠狠的话音贴着耳郭响起,我大惊,海容鬼魅一般出现在我身旁,“吃独食的孩子要受惩罚哟。”

  耳朵上的绒毛当即炸立起来,我看看上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海龟;看看左边,“再看,再看就吃掉你!”的海容--活生生两只披着人皮的狼啊啊啊!老天爷,我做了什么?我是强奸了你妈还是勾引了你爹?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轰隆!!”晴天霹雳,老天爷暴走了,恶狼变身了,可怜的小羊被吃掉了。天空突然降雨,室内,传说中的3P正在进行......

  ......

  ............

  ..................(象征河蟹的省略号。)

  我喜欢海龟,所以愿意跟他做;我不讨厌海容,而且曾经用海龟的躯壳跟他做......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乐意同时跟他俩做!

  “住手!放开我!HELP--呜呜......嗯嗯嗯......”海容该死的压制住我的上半身,地地道道的法式湿吻,简直就是想用舌头憋死我,用口水淹死我!我拼命挣扎,上半身动弹不得自然就调动下半身,扭腰抬腿朝他踹!可是我忘了海龟的分身还插在我身体里,这么一扭一踹,他他他......居然硬了......

  “呵呵,小闲还没吃饱吗?”他的呼吸沉重起来,修长灵活的手指逮住我家小老弟,一面抚慰一面展开沉稳的律动。天哪!再做老子肯定会精尽人亡!!我无声呐喊,眼角飙出泪来,可惜嘴巴被海容堵得死紧,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被反复套弄的分身其实根本就不快乐,但是由于柔嫩的肠壁正遭受蹂躏,透明的前列腺液依旧源源不绝地从顶端渗出来。“啧啧,真是张贪吃的小嘴,被干后面有这么爽吗?”海龟戏谑地说。我猛力摇头,总算挣脱了海容的狼吻,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个半死。(当然其中不排除海容唾液的成分,为了我的胃着想,还是忽略这个问题吧!)然而,海容突然从后方撑着我的背让我坐起来!

  “啊!!”我和海龟都没防备,结果原本身处上位的海龟仰卧在床,我则整个人坐到了他的分身上!

  “嗯嗯......痛......”前所未有的深度,被重重磨砺前列腺,我的腰腿当即软了,眼泪也飙了出来。

  “海容!该死的你做什么?”海龟咆哮--嗯,进行和谐运动时男人都是很暴躁的。海容却不理他,逗弄着我胸前敏感的两点,舔咬我的耳朵悄声说:“小闲,自己动,乖哦!”

  呸!你以为你是谁?老子凭什么听你的!“呜!海容......混蛋!!呜嗯嗯......”胸前传来又痛又麻的感觉,我的腰开始哆嗦。“听话,自己动......”低声温柔地说,他掐住我的腰,提起,再落下,每一次起落都让海龟凶猛进入我身体深处,好像会把肠子捅破......

  “呜啊啊啊......海容,你禽兽......”

  “小闲,我弟弟的脾气我清楚,既然认定咱俩一伙的,你肯定会被他整得很惨。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跟我合作,明白吗?”边跟我咬耳朵,边把我推进尝试起身的海龟怀里,“不管用什么方法,缠住他!”

  “砰!”就这样我糊里糊涂和海龟撞个满怀,两人同时失去平衡。我大惊,心急之下手忙脚乱“缠住”海龟,就像树袋熊那样。海龟大呼:“付闲你他妈快放开我!”不知为何语气暴怒。

  要知道我这人素来胆小,被他大吼之下只觉海容说的有理,他八成要找我算账!(话说......我真的有欠他什么吗?)恐惧到极限竟激发人体潜能,紧闭双眼,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箍住他!

  然后就听到海龟怒吼:“混蛋,你在摸哪里!”

  不,我哪里都没摸......缠得更紧,海龟激烈挣扎,但是上半身动弹不得。

  “操,你敢!老子要阉了你!!--付闲,你倒是放手啊!”

  由于紧贴他的胸腔,耳膜被生动的雷声震得“嗡嗡”作响--老天爷!放手?放手我还有命吗?!惊惧之下连小穴都绞得紧紧的。

  “啊......”暴走状态下,海龟忽然发出一声性感至极的呻吟,我忽然感觉肠道再一次充满烫热的液体,怀里僵硬的躯体莫名其妙瘫软下来。

  “海容......我要杀了你!!”喘息着,他终于挤出一句话。啥?海容?难道说......我抖着小心肝将眼帘撩开条缝,只见眼前海龟面含春色百媚横生,黑亮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前,双眼雾气氤氲,却有两道电光破雾而出。

  好像......不对劲?我瑟瑟发抖。

  背部陡然贴上某人火热的胸膛。“呵呵,川儿宝贝,你想用下面那张小嘴杀死我吗?”戏谑的、邪魅的嗓音--不正是海容?“小闲,做得好!”脸被掰过去,一个炙热的吻压下来。根据他的运动频率可以推断下半身正在进行活塞运动,牵连着我体内海龟那根微微颤动......呃......我体内插着海龟那根,那么他......他在哪儿做活塞运动?难道、难道......

  “付闲......你真他妈......嗯嗯......啊......傻透了你!!”

  “小川,是不是嫌我不够卖力啊?”

  “咯吱咯吱......”床铺在摇动。

  “啊啊啊......!你们......你们两个......走着瞧!!啊......”

  我深吸一口气,捣住耳朵闭上眼,心中默念:“老天爷啊!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

  ............

  ..................(象征什么都不知道的省略号。)

  耽美惯例,一场好的H可以化解一切危机,而一场坏的H将直接导致BE。第二天早晨,当我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穿上了干净的睡衣,却发现海容脸上顶着第二个黑眼圈--宛如熊猫,而海龟不知去向。于是我敏锐地感觉到,昨天那确实是一场坏的H。

  “我知道他会打人,”蹲坐在房屋一角,海容两眼空洞洞地说,“但是我没想到在那么激烈的H之后他居然还有力气打人!这实在不符合耽美惯例不是么?”说着抬手摸摸后脑勺,我这才注意到那里原来有块大疙瘩。“而且我是鬼畜攻,鬼畜攻怎么会被小强受打晕呢?就算打晕,他为什么不反攻反而逃跑呢?好吧,假设我是炮灰配角,你和他是主角,那么为什么他不带着你一起跑呢?这简直违反了耽美定律不是么?为什么?为什么??”

  唉,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为什么?只得任他像祥林嫂一样把这段话反复唠叨。直到主人家过来回收客房--应该这么解释吧?反正一个多小时以后,卡莫拉大哥开门走了进来,对我们叽哩咕噜说了串外国话。我依然听不懂,却见海容一个箭步奔上前,仿佛遇见革命战友,牢牢拽住帅哥的衣领!

  他在说英文,语速很快,一开始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听到后来那一连串“Why”,我懂了,原来他说的是祥林嫂台词的英文版。

  卡莫拉大哥半晌没说话,良久,冰山脸出现裂痕,他说了句话,颤音特别明显。海容立刻露出醍醐灌顶的表情,随后脸色苍白--配上黑眼圈,更像国宝了。

  我不由好奇:“海容,他说什么啦?”

  这家伙失魂落魄,摇摇头:“他说,出现这种种异相,只有一个解释--我们都在后妈文里。”

  啊!原来如此!

  我,悟了=。=......

  二十四、今天是我的婚礼

  由于身在万恶的后妈文,我这个新时代的好青年居然沦为鸡奸犯的胁从,结果导致本文第二男主角海龟再一次远走他乡。据卡莫拉大哥透露,海龟此刻正和他的堂妹伊莎贝尔?卡莫拉共享地中海的阳光,嗯,在他家的私人岛屿上。

  “海先生不妨小住数日,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将迎来一场婚礼。”这次卡莫拉大哥带来一位中文翻译,是个秃顶小老头。老头儿虽然金发碧眼,一口普通话却字正腔圆,令我很是惭愧。

  “谢谢,不必了。”海容强撑总攻气场,矜持地笑着回答,“我相信同样的错误小川不会犯第二次!告辞。”说完带着我离开了卡莫拉家。

  白色的海边别墅刚刚从后视镜中消失,海容的平静便化为乌有:“靠!我见过不知廉耻的,却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亲妹妹跟人跑了,立马换堂妹替补--这么看好小川干嘛不自己嫁给他!”猛地扯住我的胳膊,两眼血红,“小闲,你说是不是?明明就是那混蛋看上了我堂弟!”

  我茫然地点头,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啦?”

  “回家?回什么家!小川没找到,我绝对不回家!”握拳,毅然的神情配合窗外凄风苦雨,我仿佛听到了《咪咪流浪记》的主题曲--“我要我要找我XX(可替换),无论到哪里也要找我XX,我的好XX没找到,如果你看到他请劝他回家!”唉,他自然可以永无限期自由晃荡,可我呢?岳父母和美玫还在Z市等我,元宵节过后就要开始上班......

  “海容,要找你自己去找吧!我得回去了。”苦着脸,我叹息说。海容莫名其妙:“你回去做什么?”

  “我的年假快用完了,而且美玫在等我,我们计划年初结婚。”

  海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怪异来形容了,简直像捏得没有颜色的橡皮泥:“你--还是想结婚?!”

  “我答应过美玫了,为什么不结婚?”海龟的老婆跑了,我老婆又没跑。

  “......”头一次,海容无语了。

  汽车向机场方向飞驰。

  ......

  就这样,我扔下海容,一个人回到了Z市。

  那天飘着冰冷的雨,机场里人山人海,道路复杂。我正东张西望寻找出口,突然被一个人飞扑过来牢牢抱住。说实话,勒得翻白眼是小事,我真怕会挤坏她圆滚滚的肚子。

  “付闲......我真担心你不回了......”温热的液体沾染在颈窝,混合着飘飞的雨。我轻轻环住她的背,背景是机场外凄风苦雨的大广场,一把雨伞从脚下开始翻滚,越滚越远......于是我凝视着美玫,认真地说:“糟糕,伞被风吹走了!”

  美玫怒火万丈。

  ......

  经历了这段小小的波折,我和美玫的婚事顺理成章。因为岳父母认为,凡是出差去国外的,必定是有本事的人。正月十六,我们带着喜讯回到故乡,从此投入紧张而又充实的工作和婚礼筹备活动中。

  婚期定在三八妇女节。

  工薪阶层一切从简,我们在家门口的福星渔港定下酒席,广邀亲朋好友,忙着布置新房......呃,房子是美玫在私家花园小区租的两室一厅,主要用途:糊弄岳父母,让他们坚信我乃金领大军的一员-_-|||......

  唉,骗人是不道德的,尤其你欺骗的对象还是自己岳父母。我忐忑不安,美玫却小嘴一撇:“怕什么?今天咱们这房子是租的,不久的将来难道不会买他个两三套?这不叫欺骗,叫作向二老展示光明的前景!”

  “两三套?!这前景可真......前。”皱着苦瓜脸说。我月工资只有800,要实现这个“光明的前景”恐怕得耗上大半辈子!不料立即招来美玫善意的敲打:“别傻了,小闲!谁指望你啊?我一个姐妹正找人合伙开店,我准备宝宝生下来后跟她一起做生意--诶,那时你可得帮我带孩子啊!”

  “哦......”原来是要我做成功女人背后那个伟大的男人。不得不承认,这主意不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当付闲忙着结婚的时候,海龟在做什么呢?他正和一位褐发黑眸的美女搭乘游艇,漂浮在蔚蓝的地中海上,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请不要YY古铜色的皮肤、沙滩裤和比基尼,别忘了现在是冬天,虽然阳光灿烂,风却是很冷的。

  俊男美女穿着立领的长风衣,靠在船舷,非常单纯地聊天。

  伊莎贝尔卡莫拉的长发在风中翻飞,如同野马不羁的鬃毛:“Julian,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个称霸地中海的女船王!”她用流利的英语说,明艳的面孔没有寻常女孩的娇嫩,反而英姿勃发。

  “你一定可以的,伊莎贝尔。”海纳川温文地笑着说。

  伊莎贝尔烦躁地捋了把头发,跺脚:“我可以!我当然可以!可是我有个该死的古板到极点的堂兄!你不知道安东尼奥多么可恨,他居然说女人应该乖乖呆在家里,屡次阻挠我兴建自己的船队!现在又安排这该死的相亲,急着把我嫁出去!噢,上帝!为什么偏偏让他成为卡莫拉家族的族长?”说着耸肩,摊手,“呃,Julian,别在意,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就算我的相亲对象不是你,也会是其他某个男人......感谢你听我抱怨,下面谈谈你吧,你为什么急着结婚?”

  “我?”黑发黑眼的青年勾动嘴角,思绪飘扬在无垠的大海,“我......也有一个可恨的堂兄。”

  “哦!”美女眉头挑得高高。

  “我们家族人口不少,但那混蛋偏偏死缠着我,什么都跟我抢--Shit!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彻底摆脱他!”虽然没有夕阳,但海纳川眼里分明有火焰,为表决心之坚定,他手下的栏杆发出了脆弱的呻吟。

  伊莎贝尔抽了口气,摸出香烟:“这么说我们可以合作。”

  “我想是的。”海纳川递上打火机。

  突然头顶响起机器轰鸣,一架军用直升机如同俯冲的大鸟,蓦地出现在低空,它卷起的旋风把打火机的火焰“呼呼”吹散了。海纳川暗叫“见鬼”,闪电般搂住伊莎贝尔的腰:“亲爱的,你真美......”嘴唇贴近耳畔,低声说,“帮个忙,我堂兄来了!”

  “当然!”伊莎贝尔反手攀上他的肩,眼睛斜斜瞟向不远处冒出海平面的巡洋舰:“我堂兄也来了。”

  于是两人像热恋中的情人一样火辣辣亲吻。

  直升机和巡洋舰几乎同时接近游艇,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近到足以让机舱内的海容和甲板上的安东尼奥卡莫拉用眼刀互砍。“海先生你死心吧!”卡莫拉的中文翻译拿着扩音器喊话,“看--令弟和我家伊莎贝尔小姐是多么的如胶似漆!他们可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任何妄图拆散他们的行为都是卑鄙下流无耻的!”秃顶老头像朗读莎士比亚的戏剧一般,把这段话 说得感情充沛,抑扬顿挫。

  男女主角齐齐战栗,忍住鸡皮疙瘩掉满地的不适,硬着头皮继续吻。

  卡莫拉大哥环抱手肘,牵动薄唇冷冷一笑,傲立风中犹如中世纪狷狂的海盗:“你也看到了,Julian注定会成为我妹妹的丈夫,无论是亲妹还是堂妹。他将成为卡莫拉家族不可或缺的骨干。”

  “做梦。”海容斜倚舱门居高临下,桀骜的眼神尽显帝王风范,“海家世出名门,岂会跟下九流的人结亲家?小川,你用不着吻给我看!我来只为了说一句话,说完就走。”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他妈能说啥好话?海纳川极度不屑,与意大利美女吻得天昏地暗。

  “跟我走--”看吧,果然没啥创意--“去见小闲最后一面,否则等着后悔一辈子吧你!”

  “?!!”五雷轰顶!伊莎贝尔听不懂中文,所以直到被推倒在地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海纳川面色惨白,恨不得扑上去咬那架直升飞机:“你什么意思?小闲出什么事啦?!”

  “......”海容把脸扭向内侧,肩膀隐隐颤抖。

  仿佛有冰冷的水流漫溢过全身,每一个音节都极其费力:“海容,你不要开玩笑。”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海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身体却颤抖得厉害。就连不懂中文的卡莫拉兄妹也嗅出了不祥的气味,渐渐肃穆起来。于是海龟上钩了,敏捷地攀上垂钓下来的绳梯,转头留给卡莫拉大哥一个临去的秋波:“对不起。”

  卡莫拉大哥挥手告别,没做阻拦。等他了解事实真相并暴跳如雷,已经是很久以后了......总之眼下他目送直升机消失在天际时,心底尚满怀世事无常之感,目光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许苍凉。

  让我们将镜头转向机舱--

  “海容,小闲怎么啦?说话啊,海--”终于,使猛力扳过某人肩膀,入眼却是狐狸样的奸猾笑脸。上、当、了!一个念头劈过脑海,可惜仍旧慢了半拍。带有乙醚味道的手帕已覆住海龟口鼻......

  苏醒过来的时候当然是在床上,一张有着精美黄铜雕花床柱的kingsise大床。全身乏力,头晕,还有点恶心。除此之外,双手被铐在了床栏杆上,浑身一丝不挂,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醒了?”正如众多迷奸场景一样,男人有着优雅性感的嗓音,而且明知故问。海纳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扭头看旁边手持一杯红酒似笑非笑的男人,无力地说:“死心吧,老子又不是没被你上过。那种OOXX奸久生情的桥段要是有效,老早就发展成兄弟年上了。”

  海容笑而不答,俯身将酒杯递到他唇边。

  酒后乱性又是一个经典桥段,海纳川百分百肯定,这杯红酒加了料。只要身在耽美文,无论攻受都不应该拒绝加料的酒。铁的定律面前,他没做无谓的反抗,就着海容的手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翻了个白眼:“1980年的波尔多,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呻吟扭转,说什么好热啊,后面好痒好想要啊什么的?”

  “别急,还没到时候呢。”海容说,摘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然后脱衣服。

  “诶?你的台词不是‘想要,求我'吗?”

  “NO!这句过时了。”黑色西装外套抛下,修长的十指开始一粒粒解开衬衣纽扣。随着蜜色的肌肤平直的锁骨结实的胸肌逐渐从雪白的丝绸中剥出,海纳川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居然有一股热流朝小腹涌去,他的雄性器官兴奋了。没错,不是腰腿酸软后面发痒,而是前面一柱擎天热血激荡!“海容,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海容衣襟大开,双手移向腰间皮带,笑容挑逗,眼神狂野:“国产品牌,伟哥。”

  一滴冷汗,华丽丽地坠落。平静的心湖漾起层层涟漪......“海容,我知道你变态,”海龟沉痛地垂下眼,说,“但我以为你至少还有身为攻的尊严......”

  “在爱情面前,我可以放弃尊严。”海容迅速脱掉全身衣物,跨坐到他腰间,摸了把他的脸蛋,嘿嘿邪笑道:“想摆脱我?等下辈子吧!”说完抬起臀,对准他的分身缓缓坐了下去......

  !-*+*/¥@###^......

  是的,在反攻屡见不鲜的今天,反受才是王道!

  半个月后,海皇高科总裁办公室。副总裁海纳川面笼严霜地将一叠材料摔在宽大的总裁办公桌上:“今春的宣传企划!”说完转身欲走。不料整个人被从后方抱个满怀:“小川,我们来做吧!”

  海纳川额头上跳出数条青筋,咬牙掰开狼爪:“海容,这里是办公室!”

  “办公室偷情刺激呀!你不觉得吗?”狼眼闪烁着幽幽绿光,海容的爪子在他下腹不停地摩挲,“小川,做吧做吧!我早就想试试在桌子上做的滋味了!”

  “滚!”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海纳川一把将海容甩开。这家伙踉跄几步一个优雅地转身,俯趴到办公桌上,回眸,眼睛里带着钩子:“小川......”微微喘息,眼角泛红,西装裤悄然坠地,上半身衣冠楚楚,下半身不着寸缕,紧窄的臀部修长的双腿裸露在空气中。

  海纳川吓了一跳,脸上冰层发出崩裂的声音:“你......你你能不能别这么YD?!”

  “呵呵,你不喜欢?”

  “鬼才喜欢!”

  “真的不喜欢?”手指绕到身后,轻浅地插进菊穴,撑开娇艳的内壁......海纳川以媲美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窗前,“哗”地拉下窗帘遮蔽了整面落地窗,然后掏出坚硬发胀的分身重重埋进海容体内:“总裁!就算你不要个人形象,也请顾及公司形象,OK?”

  “唔......你有没有职业道德啊,每次进来都不做前戏!”海容皱起眉头,反手拽住他的领带,抬头索吻。为了防止更多天雷铺天盖地砸下来,海龟同学顶住满头满脸黑线,闭上眼,牺牲自己的嘴唇堵住了海容的嘴。

  ......

  ............

  ..................(象征活塞运动的省略号。)

  雨收云散,开窗换气。

  秘书拿着文件进来签字,只见总裁神采奕奕,面色红润,偷腥的猫一般心满意足;而副总裁两眼无神,满脸菜色,像和纸张有仇一样将文件翻得哗哗作响,掌背上还凸显了青筋。于是忍不住向副总裁投以同情的目光,暗想:真可怜,又被吃掉了。于是她离开总裁办公室回到自己电脑前的十分钟后,一张帖子出现在LXF俱乐部的灌水区--

  标题:鼻血啊!!发生在27楼的JQ>w<∼∼!

  还是偶们公司正副老总的后续报道啦∼∼今天下午副总进了BOSS办公室,足足一个小时没出来哦!而且BOSS还特意吩咐我,期间不准任何人、任何事进去打扰o>wPS:BOSS办公室里面有张很--大的书桌,还有扇很--大的落地窗!啊,CJ的偶绝对没有暗示什么......

  后有回帖如潮。

  事实证明YY之所以美妙,是因为它给人们留下了无穷的想象空间。

  好吧,让我们回归正题。海龟同学牺牲小我喂饱了转型为YD受的海容之后,越想越觉得这段时间的剧情雷,雷得他满心郁闷,不禁越发怀念和小白受付闲在一起的日子,想着想着,不禁越发郁闷,终于忍不住用悔不当初的语调揪着头发说:“早知道你这么卑鄙,我说什么也不会上飞机!就算小闲真的......”他忽然抬起头,瞪视靠在肩头的海容,“喂,你当时骗我小闲怎么来着?”

  海容懒洋洋撩起眼皮:“哦,小闲哪......我没骗你,就说了不见他最后一面你会后悔而已。”

  “什么最后一面?”海龟仿佛听到神经崩裂的声音。

  “结婚前的最后一面啊!他先回国不正是为了赶着结婚吗?”

  “你没说。”

  “现在不是说了?”海容舒适地伸了个懒腰,“不急,他的婚期定在3月8日,今天不才三月七--呵呵,已经三月七号了啊?”

  “扑通!”海龟陡然起立,海容一个重心不稳砸到地板上。

  今天是我的婚礼。正如许许多多平民老百姓的婚礼一样,天没亮全家人就开始忙碌:穿衣打扮,布置婚车,准备红包和喜糖,迎接亲朋好友......啊人齐了,于是上车去接新娘,接着被岳父母刁难,贿赂伴娘,红包大把的撒也不可以心疼--幸亏妈妈英明,每个红包里面只塞了五块钱-_-|||。

  终于成功载得美人归。嘿嘿,美玫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白色婚纱配香水百合,水晶头花熠熠生辉。为了掩饰自己的肚子,她特意选了一条超级蓬松的公主裙,看起来还真像童话中的公主。

  然而当婚车终于抵达新房时,可怕的事发生了:岳父母告诉我,根据风俗,我,新郎,应该把新娘抱上楼去,在进新房前新娘的脚不可以踩在地面......

  “爸--妈--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兴这一套!”美玫撒娇说,她很有自知之明,六个月的宝宝和妈妈都需要营养,她的体重早已不是我的小胳膊腿能够负担得起的。

  “呀!新娘子心疼啦!”我的狐朋狗友们瞎起哄,口哨掌声不断:“小闲,抱一个给大家看看!别让老婆小看你!”“嘿,付闲你抱不动我们也可以代劳啊!”一个黄毛混混样的家伙叫囔道--是我读书时的死对头。怪事!我明明记得没给他请柬!“谁抱上楼新娘子就给个啵儿,说声‘谢谢',好不好啊?”

  “好耶好耶!”喧哗又鼓噪。

  大喜之日不宜动气,不宜动气......千万别被这人渣看扁了!我默默做心理建设,下车,挽起袖子,昂然道:“抱就抱!不就是六楼吗?小意思!”

  “好耶--!!加油加油!!”狐朋狗友又开始闹腾。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小闲......”美玫哭笑不得,“别跟他们胡闹,我很重啊!”

  “没关系!”我气沉丹田,“就算失手,你也可以把我当肉垫,不会伤到宝宝的!”这时围观人群已经开始有节奏地喊口号:“耶耶!公主抱!公主抱!!......”哼,不就是个公主抱吗?一群老光棍,心理不平衡!

  扎稳马步,我做了几个回合深呼吸,俯身托住美玫的膝盖窝和背部,腰部使力,起--起......起?!!

  的确起来了!可是不是美玫,是我啊啊啊!!一阵天旋地转,居然是我被人抱起来了啊!用的还是标准公主抱的说oT_To......

  全场顿时死寂,所有人都成了口这样,美玫是唯一清醒的,所以她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放下我老公!”顾不得什么新娘子脚不沾地了,她指着抱我的男人,义正词严地说。

  “说得好!”有人喝彩,同样义正词严,拨开石化人群走过来,“小川,把新郎放下!”居然是海容!比起被海龟当众抱在怀里,他正义的表现更令我瞠目结舌。

  海龟像守护宝藏的恶龙一样将敌意的目光扫向四周,声音很低沉:“休想!小闲是我的!”

  “呸!海容才是你的!”美玫高高扬起头,像一位真正的公主,她摸摸自己滚圆的肚子,骄傲地说:“小闲是他的......”

  “他根本不可能是你孩子的爹。”打断她,海龟不屑地冷笑。美玫也冷笑,慢悠悠把话续完:“是我儿子的小受,养父子年下,懂不懂?”

  “口......”很不幸,海龟也这样了。于是海容得以靠近,端出长辈的姿态轻拍他的肩:“小川啊,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是不对滴,我已经电话通知了奶奶叔叔和婶婶。你不要破坏别人的婚礼--”

  “海容,你觉得3P怎样?”偏过肩膀拒绝放手,海龟忽然轻声问。我不解,美玫惊,海容连连摇头:“不好不好,那样是不道德的,就好比一个盖偏要盖两口锅,你盖了一个,永远得冷落另一个。”

  “如果你是总攻呢?”海龟莞尔一笑,抱着我大步向人群外围的黑色宾利车走去。海容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赶上来,脸上都笑开花了:“这主意不错!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莫过于三角关系!”

  “你刚刚还说一个盖盖不了两个锅!”我惊叹于某人变脸速度,义愤填膺。小样儿流里流气地在我脸上摸了把,狞笑道:“你见过买笔记本不送鼠标的吗?”

  车门合上。我寒战,猛然记起自己应该挣扎,可惜立刻被一左一右两只色狼钳制,我苦苦扒着窗,大叫:“救命啊!新郎被绑架了!!”却见美玫单手支颔陷入苦思,背景是一排排在风中凌乱的石化人--

  囧rz啊......

  绑匪的车一路疾驰。

  “哈哈哈!小闲你就死心吧,结什么婚呢?像你这样的纯种小受就该让男人来好好疼爱!”海容尽显恶霸本色,摘下我胸前的新郎花抛出车外,手已经开始解我的扣子。海龟对他的急色行为很不屑,难得冷哼一声却不阻止:“小闲,我记得我跟你强调多次--我们还没有分手!”

  我手忙脚乱保护衣衫:“哦,对不起,可是我已经结了啊!”

  “结什么结?不是还没进洞房吗......”话到一半,海龟蓦地变了颜色,拍开海容的手,让我面对他,“你说已经结了是什么意思?”

  “啊?不就是那个吗......”我挠挠头,“怕美玫肚子里的宝宝等不及,我们早就拿了结婚证啊......”

  口!!!

  嗯,就让口成为本文最后一笔吧!让我们一起--

  口

  -END-

TOP

[發帖際遇]: 0o星o0偷飲大量啤酒醉了,醒來不見現金27Ds幣.


這篇文真的很有趣阿

TOP

不錯不錯~
很有趣的一篇文

TOP

所以..?!

3P....

到底是....

TOP

说!爱钱还是爱我?

我我我....我

大人我愛阿>/////<


[ 本帖最後由 un-real 於 2009-7-10 16:22 編輯 ]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TOP

感覺有點亂阿 ~
不過小受真的很搞笑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11-16 04:57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225329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