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菊
養活一大家子果然是一件很費神費力的事情,最近我和蓮已經深有體會,所以偶爾會懷念起以前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唉……
「來吧,變點錢出來,這個月小樂的花銷太誇張了,還有那兩個活寶,沒事就搞破壞,我掙錢的速度都沒有他們敗家的速度一半快。」蓮無力地向我伸手,「萬能的塵兒,變點錢來貼補家用吧。」
我哭笑不得地將他伸在近前的手握住,放在唇前摩挲著,「那些都是幻術,不符合自然規律。」
「唉……」他索性直接倒在我懷中。
「真的有那麼困難?」我笑問。
「也不是,只是最近都是些非常小的靈異事件,收益不大。」
「你啊——」我歎氣。
「我們去冒險吧——」他忽然道,我一抖,差點歪倒。所謂冒險,顧名思義啦,就是他內心的不安分因子又開始作祟,想要試試能不能穿越到異世界。這個問題,我持保守態度。
「蓮,你能不能不要刺激我?」
他大笑,將手伸進我的發間,一下一下地弄著,清澈如水的目光讓我不由自主地吻上他。彼此之間早已很熟悉對方,可是這樣親密的舉動每一次都能帶來戰慄的愉悅。
「我覺得我越來越喜歡吻你了。」他的目光漸漸地深沉。
就在我們吻得不可開交差點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門鈴響了。繪夢跑去開門,結果被興高采烈的岳綾狠狠地吃了一回豆腐。
「無塵,小蓮∼好消息∼」岳綾一頭衝進我和蓮的房間,興奮異常。
「什麼事?」很不情願地鬆開蓮,為岳綾倒了一杯茶水。
「有錢賺啦∼」
「錢?」一聽這個字,眼睛放光的不只我一個。
「而且是大家都能賺錢的雙贏哦∼剛才系主任給我打電話,希望咱們動漫社參加校慶期間的表演大賽,獎金豐厚,真是太幸運了,我們終於有出頭之日了∼」岳綾一邊說一邊誇張地抹眼淚,一副解放舊社會的表情。
原來是這個事啊,我捂著頭看了看她,原本的期待也落了空,「小綾姐,咱們動漫社很缺錢嗎?你不是一直在賣我和蓮的照片?」
「錢自然是越多越好啦∼」她賊兮兮地一笑,「之前只是蠅頭小利,這次不但有獎金拿還能讓我們出名,一舉兩得,總之我和葉子商量過了,你和小蓮一定要支持,這次的大獎一定是我們的!哇哈哈哈哈哈!」
orz……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眼皮在跳……
一直忍了半天的蓮終於很義氣地打斷了某人的大笑,道:「得了大獎的話獎金也是動漫社的,我們能有什麼好處。」
岳綾咳嗽了一聲,拍拍蓮的肩,「重點我還沒說,你急什麼。」
我無語……她總是揀不重要的事情先說……
「是這樣的,」她喝了口茶水潤潤喉,繼續道:「我和系主任閒聊的時候她不小心說漏了,原來咱們學校這次校慶的地點本是計劃選在新校區體育館的,可是因為體育館最近邪門得很,所以改在大禮堂。」
「邪門?」我和蓮一聽,馬上來了精神。
「聽我說完,我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系主任才說了實話,你們也知道,咱們學校的體育館全市最大,平常沒有大型活動的時候學校就向外出租,可是一個月前開始,陸陸續續有人暈倒在體育館中,回家之後大病一場醒來之後什麼都不記得,只是依稀記得遇見一個女人問自己:識得奴家嗎?」
「噗——」我一口茶水噴出,身子一歪,「怎麼聽起來像蠱惑人心的女鬼?」
蓮皺眉,「出了這麼古怪的事情為什麼沒有人處理?」
「學校怕影響不好,一直遮遮掩掩的,結果昨天又暈倒一個,是校長的兒子,再加上這事多多少少有些傳聞,體育館也無人租用,減少了很多收入。聽系主任的意思,校長想秘密點請個高人看看。」
我瞄了蓮一眼,蓮想了想,道「我老爸出馬絕對沒問題。」
「怎麼不用我們麼?」難得的掙大錢的機會啊。
「當然是我們來處理,」蓮笑得格外得意,「由我老爸出面牽下合同,價錢自然會高一點,到時候我跟老爸說說,我們來解決這事情,所有的收入自然都是我們的。」
奸商……這是岳綾和我臉上同時寫著的詞語,此時的心情,複雜無比。紅叔叔,我對不起你,沒想到蓮是個徹底的奸商啊。
待一切前期工作安排妥當,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紅爸爸很痛快地答應了蓮的要求,不過要收二成的費用,當時我才明白,這奸商的因子到底來自哪裡。
先去醫院探望了一下依然昏迷中的校長兒子,並沒有什麼異常,可能與那些東西接觸時間太久了,傷了些元氣。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冬天的夜來得格外早,再加上寒氣逼人,總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到體育館之前,浮生和繪夢吵著要跟來,拗不過也就隨他們去了。
「哇∼好興奮。」繪夢閃著星星眼。z
「不要吵,」浮生一本正經地道:「不要驚動別人。」
我向四周看了看,哪裡有什麼別人,整個體育館空蕩蕩的,除了看館的老師和我們四個,根本沒有其他人。
「想不到最近我們忙著學習,體育館裡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觀眾通道的長廊上吹來一陣陣花香,我皺了皺眉,整個體育館的氣息很壓抑,的確是有妖氣。
「分頭察看吧。」蓮提議,大家點頭同意。
我在一間休息室中察看時,被角落的一盆菊花吸引了注意。那金色的菊花靜靜地綻放著,即使是寒冬臘月也沒有阻隔她妖嬈的嫵媚,我挑了挑眉,輕笑出聲。
「在看什麼?」蓮從門口探出頭來。
「沒什麼……」我指了指那盆菊花,「我想,我們可能遇見熟人了。」
蓮一見到那朵肆意綻放的金菊也是一怔,「是她?不過並不是真身啊……」
相視一下,各自有了主意,於是便離開了休息室,繼續分頭在空蕩蕩的長廊裡緩緩地走著。走著走著,腳步聲變成了疊加的效果,不一會兒便能很容易聽清楚身後正跟著什麼人。
我停下腳步,並不回頭張望,道:「姑娘,何以在這裡流浪?」
身後傳來女子幽幽的聲音,「公子,可識得奴家?」
我輕輕一笑,緩緩地轉過身,見到一身胭脂色紗裙的女子,挑了挑眉,「千年一別,姑娘,別來無恙。」
那女子神情一怔,隨即上前了幾步,卻礙於我身上的氣勢不敢擅自接近,「公子真的識得奴家?那可否告訴奴家,奴家到底是誰?」
哎?有意思,妖怪也會失憶麼?我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她,與那時候的她並沒有太多變化,怎麼會無故失憶了?
「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會在這裡?」
女子眉頭深鎖,搖了搖頭,「奴家……不記得了……」
果然,是真的失憶……我苦笑,將其他三人招了過來,一起見見這菊花之妖,看看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她。
「真的是你?」蓮驚訝了半天,「我以為只是神似而已,你的真身呢?還有,你怎麼沒有繼續修煉成仙?」
一連串問了幾個問題,女子依舊一臉的茫然,「奴家不知道……一醒來便在這裡,哪裡也去不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對奴家很重要的事情,公子,」她說著有些急切地捉住蓮的袖子,「公子可以幫幫奴家麼?」淚眼婆娑地看著蓮,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蓮皺眉。
「停停停!」浮生忍不住打岔,「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完全不明白,可不可以解釋一下?」
女子見蓮不說話,便轉向浮生與繪夢,懇求道:「小公子,你能幫奴家麼?」
「呃……」浮生一時語塞,對上女子的凝眸有一瞬間的呆愣。
「不要看她的眼睛。」我伸手遮住了浮生的目光,「她會探尋他人的記憶。」
浮生一聽,馬上乖乖地退到一旁,我認真地看著花妖,輕輕地歎了口氣。
「塵哥哥,你們真的認識啊?」繪夢好奇地問道。
「是啊,大概千年之前,有過一面之緣。」我將目光落在蓮的身上,那些事其實並不算久遠,至少,我至今記憶憂新。
仔細想想,那還是語軒剛出生之後的事情。
語軒的出生,給國師府上下帶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忙碌和歡樂,大家被這個新降生的小傢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對於我這個大少爺的懼怕也變得稍微模糊起來。
「塵兒,明天你陪我一起去祭奠你的爺爺。」某天晚飯時藍亦采忽地吩咐道。
我愣了愣,摸摸自己的額頭,沒發燒,怎麼會幻聽呢?埋頭繼續吃飯。
「塵兒,」藍亦采哭笑不得地放下筷子,「不要裝聽不見,記得明天早點起。」
「老爹啊,」我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以前祭奠爺爺根本不需要我,況且我還未成年,這等家族大事那些親戚們也不會允許我這樣一個妖孽去參與。
藍亦采笑了笑,道:「不是家族拜祭,如今語軒快滿月了,我想向你爺爺報喜。」
「哦……」我點點頭,好久沒出去透氣了,最近整個府內都被語軒這孩子折騰得人仰馬翻,又是生病又是先天不足的,連我也跟著受累。能有機會出去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想到這裡我閃著星星眼,「可以在外面玩一天麼?」
「咳——」藍亦采不再回答,左顧而言他道:「今天的湯不錯,是新來的廚子做的,一定要嘗嘗。」
我無語地瞪著他放在我面前的湯碗,算了,吃飯。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起得很早,穿上清清爽爽的月白衫,一切準備好之後被藍吉非常鄭重地交到了藍亦采手上,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個物品。
「老爺,這個是少爺的紗帽,這個是少爺的水壺,還有……」藍吉像個標準的奶娘一樣交待著。
藍亦采無力地接過東西,忍不住打斷他的話,「行了,藍吉,你回去幫管家做事吧。」
於是,藍吉一臉不捨地看著我們走出了大門,藍亦采不由得感歎:「藍吉做你的伴讀果然是對的,嗯,我眼光不錯。」其實只有我明白,阿吉那是不甘心啊,在府裡都快憋出病了,好不容易有機會還不讓他出去,能甘心才怪。
我向藍吉擺擺手,「阿吉,不用擔心,晚飯不用等我們了……」阿吉咬著袖子差點流下『激動』的眼淚。
馬車大約行了一個多時辰,我們終於達到了藍家的祖籍祠堂。家族長老早就接到藍亦采的傳書,於是遠遠地有人前來迎接。藍亦採下馬車為大家引薦,我透過黑色的紗帽看著這一張張有些陌生的臉盡量裝出孩童該有的靦腆。
那些人是我第一次見,他們對於我的存在也只是以訛傳訛,所以在看到我紅色頭髮和詭異面具的瞬間多少帶了一點莫名的恐懼。
害怕吧,恐懼吧,別來招惹我最好。我心中冷笑。
「國師您來祠堂拜祭,我們自然是高興的,可是,」一位中年人看了看一旁的我,略有微辭。「無塵尚未成年……」
祠堂裡供奉的是藍家歷代家族長老名人的牌位,按照規定未成年人是不能進入的,所以他們才要阻止。藍亦采笑了笑,「六叔您誤會了,我只是單純地想來看看,上一注香,並沒有打算進入祠堂。今日並非家族祭奠,所以,各位叔叔堂哥也不必作陪,我們去後山走走。」
「後山?」六叔一怔,想了想也許是覺得也沒什麼不妥,於是點頭答應:「好吧,不過聽說最近後山不太平,你們小心,正午之前一定要回來。」
「不太平?」藍亦采問道:「何事?」
六叔一臉的凝重,「最近這附近的村莊總有莫名失蹤的人口,所以你們要小心。」
藍亦採點頭,眾人互相看了看,終於有年長的人作主將所有人遣散了。
他拉起我的手向祠堂後面的山路上走去。
「老爹……」
「嗯?」
「我們不是來祭拜的麼?為什麼不進祠堂?」
藍亦采彷彿一下子變得格外傷感,苦笑了一下,「祠堂,也不過是一種精神寄托的方式罷了,我們,去太爺的墓前祭拜。」
越向前道路越發得崎嶇難走,迎面清風襲來,吹得他白衣黑髮柔柔地飛揚著,我抬頭看他越發凝重的表情,一時間也覺得有些沉重。
「你的父親……爺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藍亦采輕輕一笑,「一個與我完全不一樣的人,溫柔、正直、有責任心……」
「撲哧——」我忽地笑起來,點頭道:「嗯,果然是與你截然不同的人。」
= =|||「塵兒,」他假裝氣道:「我這個老爹就這麼失敗啊?」
「呵呵……也不是……」我掩嘴繼續笑著,「然後呢?」
「可惜,英年早逝……」接著他歎了口氣便不再說話,而我也收起笑意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就這樣沉默著走了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墓碑塋塚。我舉目望去到處是一座一座孤單的墳塚,在這荒郊野外靜靜地安息著。陰風淒淒地拂過,紅塵繁華轉瞬即逝,生與死,也不過是這一方墓地的區別,任生前如何風光,死後依然是難掩的淒涼。那個時候,我還不懂,為何藍家之人的墓葬會是這般落魄的景象。
藍亦采緩緩地走到一座墓碑前,那墓碑上沒有什麼生平,只有幾句詩句,我奇怪,但是藍亦采也不解釋,擺了四樣供品,點香叩拜。我也點了三注香,認真地祭拜了這位無緣一見的老人。
藍亦采盯著墓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無語。
遠處是一片晚秋的山色,紅似火的楓葉漫山遍野彷彿是一場燃燒在人間永不熄滅的火,熱烈又有些瘋狂。那是我最喜歡的色彩。
過了許久,藍亦采拉著我道:「走吧……」
「時間還早。」我笑得無比燦爛,「我們去看紅葉好不好?」
藍亦采看了看我有些賴皮的神色,摸摸我的頭,「好吧,難得今日悠閒,不讓你盡興恐怕你也不會開心。」
於是我們繼續向山裡走去,只覺得眼前的那團火燒得格外熾烈,在陽光下刺目得耀眼。有些難耐秋風的紅葉隨風飄落下來,輾轉間風情無數,我伸手接下,將楓葉小心地收入懷中。
藍亦采不解,「留它做什麼?」
「喜歡罷了。」說完又覺得不妥,撇撇嘴,「送給娘親做禮物。」
藍亦采哈哈大笑,又接了一片遞給我,「這片你留著吧,可做書籤。」
我一怔,隨即照單全收,又挑了幾片完整的,邊走邊揀,玩的不亦樂乎。不知不覺,已經過了正午,楓葉卻越發紅得嫵媚。
「咦?有人家?」藍亦采停下腳步。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楓色嫣然之中有一座小木屋,炊煙裊裊的,門前還有一片胭脂色的菊花圃,氤氳中亦真亦幻,宛如人間仙境。
「……這花好特別……」我走到苗圃前俯身看著一團團一簇簇開得分外絢爛的菊花,心生感慨:「別處的花都快凋落了,這些花卻開得如此生機盎然。」
「阿彌佗佛,良辰美景既是無,再美好的事物終有一天也會毀滅,在老衲看來,這些花也許明天就會凋謝。」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嚇了我一跳。回頭一看,是一個身穿暖黃色僧衣的老和尚。
「大師。」藍亦采笑著轉身對和尚施禮。
「阿彌佗佛。」老和尚回禮,「老衲路徑此地,口渴難耐,施主可否施碗清水?」
「大師多禮了,我們也只是路過之人而已。」
「哦?」老和尚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藍亦采,問道:「施主不是這木屋的主人?」
「不是。」藍亦采搖頭。
和尚又看向我,「小施主……」
「大師,」藍亦采不等他問話便搶道:「這是犬子,只是樣貌怪異罷了,大師不要多心。」
老和尚一愣,「老衲多有冒犯,還望施主見諒。」
藍亦采笑了笑,拉起我的手道:「如果大師沒什麼事,我們先告辭了。」
老和尚欲言又止,隨即搖頭輕聲歎了口氣,「人,緣何想不開呢……」
他輕聲的歎息飄飄然傳入我們耳中,走了幾步,藍亦采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見老和尚敲了敲木屋的小門,高聲喊道:「阿彌陀佛,施主可否施與老衲一碗清水?」
「老爹……」
「嗯?」
「我也渴了。」
藍亦采撲哧一聲笑起來,「你啊,」他歎了口氣,「走吧。」說著轉回身向小屋走去。
快走到近前的時候,小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張美艷女子的容顏。那女子一身胭脂色的羅裙,婷婷玉立,如同那屋外的鮮花一般讓人眼前一亮。
女子見到和尚愣了一下,問道:「大師可是渴了?」
老和尚施禮,「正是。」l
「那……他們?」女子看了看站在花圃外的我和藍亦采。
藍亦采連忙施禮,「姑娘,我二人也想討碗水喝。」
老和尚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們,眼中儘是不解。藍亦采依舊雲淡風輕地笑著,拉著我的手穿過苗圃,走到小屋門前。
女子連忙將我們三人讓進屋中,道:「寒舍簡陋,幾位不嫌棄的話到屋中喝杯茶水吧。」
「這僻野荒村的,奴家有好多年未曾見到外人了,沒什麼好茶,只有奴家自己栽種的菊花做茶,幾位不要嫌棄。」女子笑意妍妍地端來一壺茶水。
那老和尚連忙手捻佛珠道:「貧道只要清水就好。」
女子面色閃過一絲尷尬,又回到廚房取了些清水,老和尚這才接了。
裡屋忽地傳出幾聲虛弱的呼喚,我們全愣了。
「妃兒,妃兒……」是一個男子的聲音,聽聲音差不多是個中年人。
女子連忙欠身,「各位慢用。」然後匆忙地進了裡屋,屋裡傳出些許說話的聲音,隱隱約約的也聽不真切。
「女施主家中有病人?」老和尚貌似很有興趣的樣子問道。
名叫妃兒的女子苦澀一笑,「是奴家的夫君,多年的舊疾了。」
「哦?」老和尚微垂的眼睛緩緩地抬起,道:「老衲對醫術略懂一二,不如,讓老衲看上一看。」
妃兒微微一福,婉言道:「多謝大師好意,只是這頑疾跟隨夫君多年,已經無藥可醫了。」
「既然無藥可醫,姑娘你又在執著於什麼呢?」藍亦采看著菊花茶,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端著菊花茶,輕輕一嗅,「好茶。」
「塵兒——」藍亦采以為我要喝茶,手慌忙地伸到一半,茶水已經被我盡數灑在地上。
他的手就這樣停在了空中,許久才緩緩地收了回來。歎道:「的確是好茶,天地之精日月之華盡在此花之中,尋常人哪裡會懂得這茶的金貴。」
女子聞言露出一臉的驚詫,隨即苦笑了一下,「這位公子真是會開玩笑,只不過是花期比平常的菊花長几日罷了。」
「阿彌佗佛……」老和尚口念佛號,「世上萬物都有一個理,該生之時自然會降生,該亡之時天命不可逆,何況是小小繁花,到了該凋落的時候焉有不落之理?女施主,你還要執迷下去麼?」說著手中佛珠一抖,閃現萬丈光華。
妃兒渾身一陣,緩緩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搖地後退著,「你們……你們是來拆散我們的麼?」
藍亦采搖搖頭,「我們無異拆散誰,只是,這菊花常盛不衰會耗盡多少人的性命,我們不能不管。」
「他們該死!」妃兒激動地喊著:「對我見色起意,這世上該死的男人少一個是一個,我沒有錯!」
「妃兒……」身後的男子又在呼喚著她,妃兒也不再理我們,逕直衝進了屋內。
「夫君,夫君我在這裡……不要怕,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沒有人——」妃兒緊緊地摟著床上骨瘦如柴的男子。
「姐姐。」我站起來走進屋中。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哭喊著,「我有什麼錯?為什麼你們始終不肯放過我們?我只想和夫君在一起,有什麼不對?」
我歎了口氣,拉住她的袖子,「我們並不是想要傷害他,只是,你仔細看看,他真的依然是你愛的那個人麼?他真的還活著麼?你這樣留著他又有什麼意義?」滿屋充斥著那麼濃烈的死之氣,那麼讓人作嘔的腐敗之氣……
妃兒怔怔地低下頭,懷中的男子長長地歎了口氣,「妃兒……我怎麼忘了呢……我……我已經死了啊……」話語的終結,是一堆散落的白骨,在女子胭脂色的紗裙中化成無盡的相思……原來,是南柯一夢。
「夫君——」妃兒失聲痛哭著,抬頭狠狠地盯著我,「為什麼?為什麼要破壞我的幸福?為什麼——?」
「強留下已經逝去的,對你來說真的幸福麼?人妖殊途,你又何苦為了他耗盡自己的法力?」我為著女子感到可悲,像他們這樣的人與妖,注定是沒有辦法長相守的。
「塵兒,」藍亦采在身後抱住我,將我護在身側,而此時老和尚也緩緩地走了進來。
「阿彌佗佛——孽障,你還是接受老衲的渡化吧。」
「休想——」她猛地飛身跳起,抓向藍亦采,藍亦采一道紙符帖在她手上,頓時一陣黑煙灼得她驚聲慘叫。
「為什麼不幫我?我是妖,你也是——」她指著我一陣冷笑,「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你是妖啊——為什麼幫著這些人來欺負我?」
「愛本是沒錯的,錯在你是妖而他是已逝之人,錯在你為了他不惜傷害無辜的性命,妃兒,你若能誠心悔過,我會幫你。」我掙脫開藍亦采的保護,靜靜地站在她面前。
「人妖殊途,哈哈哈……好一個人妖殊途,你以為自己就可以被人類接受麼?你是妖——」她終於悲傷至極掩面哭泣。「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只是這樣簡單的願望而已……」
見她停止了反抗,和尚的佛珠如泰山壓頂一般壓了下來,卻被藍亦采擋住了。
「大師,得饒人處且饒人,放她一條生路吧。」
老和尚長眉糾結,兩人對峙之時,妃兒忽地化成一片飛花,從眾人眼前消失。
「施主!放虎歸山必有後患。」老和尚收回佛珠,一陣惋惜。
藍亦采抖了抖衣袖上的花瓣,笑得格外淡然。「真愛已逝,慾望也就不再了,她又怎會再去害人。」
「放走一個花妖,老衲可以接受,只是老衲不明白,以施主這等高人帶著這樣一個妖孽,又是為何?」
「塵兒不是妖孽。」藍亦采拉起我的手向外走去。
「阿彌佗佛,施主,妖就是妖,即使披了人的外表也不會有人的心,百年之後他依然是妖,施主又何必自欺欺人?」
「大師!」藍亦采猛地轉身冷冷地盯著他,「我敬大師是得道高僧,一直以禮相待,望大師莫要逾越。塵兒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他是人也好是妖也罷,我從不介意,大師還是繼續雲遊去吧。」
言罷將我抱起,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窩在他的胸前,摟著他的脖子回頭看去,那老和尚依然站在屋中歎氣。
「人啊,緣何看不透……」
原本美麗的菊花漸漸地衰敗,被秋風一吹四散紛飛,「人妖殊途啊……」我看著飄落的花瓣,心中微微苦澀。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都看得透徹,可是如今竟然也這樣迷惘著。
花妖的話、老和尚的話以及藍亦采的話反覆地在腦海裡迴旋著,妖是不是真的不該介入人類的生活?如今的自己到底是人還是妖?模糊了,混亂了……
「傻塵兒,」他在我臉上一親,「你就是你,又何必在乎別人的說法。」
「即使我是妖你也會一樣待我?」
「從你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把你看作另外的人。」
「謝謝……」我將頭埋進他的發間,深深地吸了口氣,有家人的感覺真好……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忽地問道,「以你現在的力量應該看不透那幻術吧?」
我得意地一笑,「鼻子啊,你忘了狐狸的嗅覺很厲害麼。我一進那花圃就嗅到了,很重的死氣。老爹你呢?」
「也是那些菊花,」他歎了口氣,「就是因為那些菊花太過艷麗,倒不似人間之物了……」
於是我們都沉默了,美到極致的背後,其實是一種醜陋。
「真的是好久以前的往事了呢……」蓮看向我,目光裡有著只有我能看懂的溫柔。
「或者說,往事如煙?」我輕笑著,收回飄遠的思緒,再看看眼前一臉迷惘的妃兒,開始隱約頭大起來。為今之計還是先把她帶離這裡,掙點money才是上上策。
「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可是我無法離開。」妃兒一臉焦急。
「沒有問題,」我側頭對浮生道:「去把那盆金菊搬走,我們回家。」
「可是那並不像她的真身。」蓮偷偷地道。
「即使不是真身,也是真身所托之物,這裡不方便,回家之後可以用很多種方法讓她恢復記憶。」我交待完畢,浮生便跑進休息室想將那盆金菊搬出來,可是半分鐘後,就聽見浮生驚訝的喊聲。
「生生?」繪夢一急,飛了過去,我和蓮也跟著進了休息室。
「發生了什麼?」
一進休息室,就見浮生皺著眉跌坐在地上,見我們進來便指了指那盆妖嬈綻放的金菊道:「它,它……」
「它什麼?」
「好臭——」
砰——我無力栽倒,爬起來狠狠地PIA了他一巴掌,「你邏輯正常點行不行?!」
浮生捂著腦袋一臉的可憐樣,「真的好臭,我是神仙耶,這麼臭的妖氣誰能受得了?!」
他這麼一說,我卻一怔,「你是說,她妖氣的氣味?」
浮生捂著鼻子擺擺手,「不行,我要呼吸新鮮空氣,好臭。」
繪夢也跟著捏著鼻子跑了出去,我看看蓮,蓮看看我,又看看妃兒,三人一陣沉默。
「有奇怪的氣味麼?」
「不覺得……」
「奴家每天都會洗澡……」
「……」其實,我想問的是,你在哪裡洗澡?
仙氣與妖氣本是截然不同的的,浮生和繪夢一向淡泊清雅也難怪會無法忍受妖氣的咄咄逼人,只是……「為什麼他們沒有覺得我們的妖氣有異?」
蓮挑眉,「你確定我們擁有所謂純粹的妖氣這種東西?」
「誒……」我想了想,或許在橙鈺進入我體內的一瞬間,妖氣就已經不純粹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能更接近於仙氣,難怪浮生與繪夢一直察覺不到異樣。
想到這兒,我側頭看向妃兒,「看樣子,你似乎離修仙之路越來越遠了,莫非誤入歧途了?」
「奴家……」她低下頭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奴家想繼續修行,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真身在哪裡。」
「這盆金菊又是何物?」蓮指著金菊問道。
「奴家只依稀記得,這金菊關係著一個很重要的人,可是那人是誰,奴家卻不記得。」
浮生繪夢的直覺、加上妃兒的異常,我再次認真地看了看這盆金菊,忽地想起一件事來,「蓮,當年妃兒的真身是胭脂色的菊花吧?」
蓮拍拍我的腦袋,「呆瓜,妃兒妃兒,自然是金妃菊啊。」
我一怔,「金色的?這麼說,」我指著菊花道:「這應該就是她的真身,只不過,有一部分強大的意念遺落在某個未知的地方,所以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
「大凡法力高強的妖物都能用意念維持自己真身的樣子,反倒是實體的真身所擁有的法力不多,這樣分析的確合理多了。現在主要的問題是這菊花的來歷。」
蓮說完與我對視了一眼,再次離開休息室,找到了看守體育館的老師。
「這盆金菊是哪裡來的?」
已經退休的李老師推了推老花鏡,道:「是體育組的齊老師帶來的,大家看著菊花開得格外鮮艷所以都很喜歡,輪流地照看著。」
「齊老師?現在在哪裡?」
「在校醫院啊。」李老師歎了口氣,「說起來,好像齊老師是第一個昏迷住院的呢,不過其他的人都已經痊癒了,只有齊老師因為跌了一跤腳腕骨折,至今還在醫院休養著。」
看樣子這才是問題的開始,我和蓮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詳細問清了齊老師住院的情況之後便有了共同的主意。「有眉目就好,我們先離開這裡吧。」我說著將菊花與妃兒一起收入結界內,然後與浮生繪夢一起安靜地離開了體育館。
折騰了一個小時,夜風更加的淒冷,蓮放心不下小樂,於是將浮生繪夢遣了回去,兩個活寶倒也沒推脫,欣然接受了回家照顧寶寶的任務。
我看著兩個活寶漸漸地走遠,已經可以想像到家裡將要亂成何種慘烈的程度,小月,我為你默哀。
「去校醫院吧。」蓮提議。
「好。」
到達校醫院的時候剛好過了探病的時間,不過以我和蓮無敵的微笑那些小護士們紛紛投降,帥哥果然是萬能滴∼∼
齊老師正躺在病床上看書,見我們進來一怔。「二位是……」
「您好,我們受校長委託,正調查體育館異常事件,想問齊老師幾個問題。」
說起體育館異常事件,他的臉色一變,「我說過很多次了,到底怎麼回事我一點也不記得。」
蓮安撫地一笑,「齊老師不必激動,我們問得不是這些。」
「那是什麼?」
「我們想知道,您的那盆金菊是從哪裡得來的?」
他彷彿沒想到我們會問這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道:「噢,那盆金菊啊,原本是我妹夫在野外挖的,幾個月前他出了車禍一直昏迷著,後來家裡人說擺著菊花不吉利,我又很喜歡花卉,所以就送給了我。」
他在回答的時候,我用密語悄悄地問妃兒,『認得他麼?』
妃兒思考了半天,忽然「哦」地一聲,『認得,不就是奴家睜開眼睛見到的第一個人嘛。』
我無力,這朵笨菊花,『我是說之前,之前有沒有見過他?』
『沒有……』
很明顯,現在目標轉移到齊老師的妹夫身上,於是我和蓮問清地址之後便匆匆離開。
或許是我有些心急,也或許是妃兒的雀躍影響了我,一個晚上連走了兩家醫院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無聊。只不過這次我們都沒有走大門,而是悄悄地隱身進入。
「應該就是這裡吧……」蓮笑了笑,抬頭看看病房周圍瀰漫的妖氣,「她的真身與元神原來在這裡。」
「好像有點被欺騙的感覺。」我摸摸鼻子,將妃兒自結界中放了出來,只見她渾身一陣,隨即化成一道青煙徑直地衝進了病房中,片刻之後,屋中傳來輕笑聲,「謝謝二位送她回來,奴家感激不盡。」
話語剛落,一道胭脂色的身影裊裊嬈嬈地走了出來,正是妃兒。她見到我們先是一愣,隨即一福:「奴家名喚妃菊,二位公子別來無恙。」
「分身之術……」蓮搖頭苦笑。
「正是,二位請進。」說著將我們讓進了病房之中。
我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她忽地笑起來,「千年不見,小傢伙也長大了。」
我一個踉蹌,眼角跳跳,「誰是小傢伙!?」
她掩唇笑輕笑,「當年小公子那麼可愛,若不是同為妖,奴家說不定會將你吃掉呢。」
無語……與眼前這個妖嬈的花妖相比,我更喜歡之前那個呆呆愣愣的妃兒。
這是一個加護病房,床上躺著一個三十左右歲的男人,看樣子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病榻的窗前擺著一株小小的金菊,卻並非實體,而是由意念幻化而成的,雖然小巧卻格外精緻。男人的周圍縈繞著淡淡的金色,彷彿是金菊的祈禱,為他延續著虛弱的生命。
「他就是那個時候你的夫君……」
妃菊淡淡一笑,「是的,姻緣散盡,他早已不記得奴家了。」
「這場車禍,不是你的緣故吧?」蓮突然問道,臉上陰晴不定。
妃菊搖搖頭,「他雖然不記得奴家,可奴家又怎忍心傷他。他已娶妻,而奴家也將情愛深埋心底,本來不應該出現在他的面前,可是偏偏是他親自將我的真身帶到這繁華極至的世界。前塵的種種,他對奴家的恩情又怎能說忘就忘……」妃菊苦笑著又歎了口氣。
知道她再無邪惡之心,我將那盆金菊還給了她,「你的真身,下次不要輕易地被世人發現了。」
她伸手接過,與窗台之上的小菊花瞬間融為一體,化成一株含苞待放的金菊,少了幾分妖嬈也少了一些炫目的詭異,看上去與尋常的菊花沒什麼區別。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會使用分身之術?」
「車禍之後他的靈魂便迷失在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奴家本可以獨自尋找,可惜天劫將至,奴家又不能離開真身太久,所以才使用分身之術將自己一分為二。誰想到真身被他的夫人送給別人,待奴家回來之後也無法離開,必須守滿七七四十九天他才能醒來。若不是二位將奴家的另一半送回來,奴家也許要受苦了。」說完她又認真地一福。
我看了看這個昏迷的男人,問道:「你還愛他麼?」
妃菊輕輕地搖頭,「不知道,愛與不愛已經過去了,當年若不是公子一語驚醒夢中人,或許奴家還在執迷不悟。公子說得對,修行正道才是至理,只要他可以幸福,是否在一起並不重要。只是奴家不明白,」她抬眼在我和蓮身上掃了一圈,「公子又是如何做到的?」
我眨眨眼,伸出一隻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天機不可洩漏。」
她見我不願多說,便不再追問。
蓮親自為男人把脈,轉身問妃菊:「看樣子他今天就會醒來,之後你有何打算?」
妃菊一臉的釋然,淡淡一笑,「奴家虧欠他的已經還盡了,這一次如果他可以安然醒來,我們之間的緣分便隨之煙消雲散,他有他的人生,而奴家也有自己的命運,奴家會遠遠地離開這裡,繼續修行希望有一天可以得道。」
見她如此的淡然,我和蓮也不再勸說什麼,修仙得道確實是正途,經過千年的修為,她的確是成熟了許多。
「未曾成仙,公子不曾後悔麼?」
我搖搖頭,「人各有志,我是個天生受不得約束的人,成仙之路對我沒有吸引力,我只要做自己就好。」
她也不再多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想和選擇,路要怎麼走,與他人無關。
那男人在午夜子時醒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妃兒,別走……」
看護病房的護士第一時間通知了家屬,可是誰也不知道,妃兒究竟是誰,誰也不知道,那男人望向窗外的目光裡有什麼。寂靜無邊的夜向四周延伸著,我們靜靜地浮在窗外看著男人黯然落淚的樣子心思各異。
妃菊擦乾自己的淚,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而我和蓮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再一次證實著彼此永不改變的心意。
「陪著我,直到永遠……」他說。
「好,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如果有一天,我厭倦了,你會怎樣?」
「那麼我們便一起投胎轉世,如果世界都毀滅了,我們就去做外星人。」
「塵兒!「他哭笑不得地瞪了我一眼,」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我笑著將他拉進懷裡,狠狠地蹂躪了一番。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我輕聲道:「我不會離開你,永遠。」
他不再說話,我們靜靜地相擁著,感受著冬日嚴寒中最原始也最動人的溫暖。這溫暖,足以包容兩顆心,足以融化任何語言。
「明天去體育館演戲。」他忽然道。
「啊?啥米?」我的腦子明顯轉彎不能。
「收錢啊,」他笑道,「可以買很多東西了∼」
於是,第二天我們兩個和紅爸爸一起在體育館上演了一場浮生不恥繪夢驚訝的降妖大戲,以至於很多年後有同行投訴說我們是騙人錢財的門外漢,這事件的根本起源或許就源於此吧。
一切結束之後,館長遠遠地看見我們出來,便興沖沖地迎了上來,「怎麼樣?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蓮微微一笑,「已經沒事了,是妖是鬼都逃不過我老爸的法力。剩下的委託金記得打入帳戶,交易就算完成。自合同生效起一年之內如果還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免費服務。」
這就是所謂的售後服務。「我說蓮啊,你的售後比家電賣場的商家們好上百倍。」我偷偷揶揄道。
「顧客是上帝嘛,」他一本正經地道:「服務行業就是這樣,慢慢你就懂了。」
事實證明,這筆錢讓我們這熱鬧的一大家子渡過了很奢侈的春節∼∼所以我也開始堅信,顧客就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