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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窗外有雨 By 木原音濑

窗外有雨 By 木原音濑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vincy100 您是第2563個瀏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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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像话。”

深夜里,不带感情的僵硬声音在急诊室里响起。



“可是医生……”

水泽克哉穿着暗灰色的西装,坐在小诊疗椅上。

他痛苦的压着胸窝一带,求救似的看着坐有他眼前的年轻医生。医生轻轻的瞄了他一眼。

“水泽先生,你来急诊之前应该先到我那边去的。我明明告诉过你,药吃完了就要再来复诊。”

被秀丽而面无表情的医生一瞪,水泽不知所措地住了嘴。

星期五深夜十一点三十分。指定急诊医院的森冈纪念综合医院,今晚轮值的医生竟然是水泽的主治医生,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大概是不幸吧?

水泽无助地压着仍然隐隐作痛的腹部。他无意识地勉强撑住前倾的身体,抬起脸来。

“因为我太忙了,抽不出空来,只顾是想来拿些止痛药……”

他拼命地找借口。

自从第一次受不了疼痛而来医院求诊之后,今天已经是第四次和日下部碰面了。

可是一面对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友善的日下部时,不全作的患者的意识就抬头了。

谈了几句话就让他感到紧张,连症状都说不清楚。



“请先来挂我门诊,夜间急诊窗口又不是药局。”

日下部说着就转过身去,自顾自的在诊疗日志上写东西。

如果是白天的门诊,就会写在病历上,可是深夜的急诊室里人手不够。刚刚那个照应水泽的护士,就要负责招呼三更半夜还七零八落前来看诊的患者。

水泽盯着看起来约莫大他三四岁的日下部的侧脸看。

今天晚上非得止住疼痛回公司去不可,他必须将留在公司即将到期的保险申请书和检查通知书,做结案处理。



水泽名片上的头衔是外资保险公司分店长助理。其实这家分店规模相当小,实际上只有五名职员,所以才二十四岁的水泽,才能拿到分店长助理的职位,同时也被过多的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



工作有其价值,但是时间却仿佛永远不够。

水泽看着振笔疾书的日下部的侧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阵子总是忙着更新期限,和总社的审查工作。这就是他胃再怎么痛,也不能利用白天有门诊的时间来看病的原因。

放在公司的文件,应该在周一就要送到负责的代理店的,可是因为总社的审查工作而被搁置了。

今天非得把文件整理出来不可。

只是能事理出来。这个星期六变可以好好休个假了。连续两个星期假日都因为出差和研修而报销。

今天 就算要熬过午夜,只要星期六能休息就好了。

水泽下定决心对日下部说:

“我在工作一定要在今晚做好,我想只要有止痛药就可以撑过去了,能不能帮个忙?”

日下部将椅子整个转过来,用他那堪称冰山美人般的脸看着水泽。

“我不是已经开了止痛药和可以不开刀就治好溃疡的药片给你了吗?药不是痛有时候才吃来止痛的,不按时服药,效果就会降低。再恶化下去,等胃穿孔了就要住院动紧急手术还谈什么工作?”



水泽只好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知道,只是一直腾不出时间……”

“那就请你勉强腾出时间来。因为时间隔太久了,下个星期一要再做一次内视镜检查。星期天晚上不要进食,也尽量不要喝水。”

“又要智吞胃镜吗?那个……”

水泽压着胃,回想起那次因痛苦难捱,跑到这家医院来求诊时的情形。

当天水泽在半被日下部强迫的情况下照了胃镜。

他只是告诉日下部胃不舒服,从前一天就没吃东西,结果日下部就趁便把他送进检查室去。

“照胃镜就那么不舒服吗?”

“这个嘛……”

日下部毫无感情地问道,水泽不知如何回答。

他觉得胃痛得更厉害了,是回想起检查的痛苦引起的吗?虽然压着肚子,疼痛却依然不断涌上来。

他忍着痛抬头看日下部,日下部好像在写些什么。

这个主治医生大概大自己三、四岁吧?他是对不听医生嘱咐的年轻患者感到厌烦呢?还是只是机械式地追踪患者的病史?

他总给人一种机械式的冰冷感觉。虽然长得俊,但是面无表情,言词也冰冷无比。

水泽痛得咬住嘴唇,虽然屏住了呼吸,却仍撑不住前倾的身体,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前天之前,只要胃痛起来,他就吃日下部给他的药。

其实他应该照三餐按时服药的,可是因为三餐不正常,因此药也无法按时服用。最后只有在痛得严重时才吃药止痛。

这两天药没了,又忙得晕头转向,他一直在忍,而现在已经忍到极限了。

疼痛不断地袭击水泽,痛得他紧抓住西装的皱折,弯起身体。他吐着微弱的气息,紧咬住牙关。

突然一个温热的手掌摸着他的头。

瞬间他不知是谁的手,后来想起这里只有日下部。

放在人头上的手像安抚小孩子似的绶绶移动。

“你都没有吃药,除非痛得受不了的时候,对吧?如果你按时吃药,药应该在十天前就没有了。”

日下部的语气仍然一样冷淡,可是那绶绶移动的温热手掌,却让水泽感到安心。

他没想到日下部竟然会有这么温热的手。那太过美丽的脸庞和冷淡的态度总给人一种机械的冰冷感。

“……一这要照相馆胃镜吗?”

水泽感受着头上的手掌重量,提出心中的疑问,仰头看着年轻的医生。

日下部的嘴角泛出一丝丝笑意。

“就不照了。看来内视镜检查似乎对你造成不小的压力,可不能因为压力而使病情恶化。

日下部带着微笑站了起来。水泽暂时忘了胃痛,望着日下部离去的背影。

——好美的人!

这种形容词似乎过于陈腐,但是却真的只有这个字眼足以形容面带微笑的日下部。

他一直认为日下部只是一个有着美丽容貌的冰冷的人。男人看到面无表情的美貌男子时,通常都只有负面印象。



可是面带微笑的日下部却不一样。

他只是微微牵动嘴角而已,然而,看惯那冰冷的表情之后,那种感觉却大大地不同了。

颜色淡淡的嘴唇好似花般绽了开来。

那一瞬间,他滑细的脸,眼珠在但眼形细长的眼睛和美丽的眉毛,以及覆盖在上面的里细头发好像都有了意义。

水泽被日下部的美貌所吸引,他甚至没去想到男女之间的分别。

“我给你跟上次一样的药,痛就吃这种药片,另外这一种在饭后在三十分钟内吃。尽量多吃容易消化,营养价值高的食物,避免刺激性强的东西,三餐要正常。”

日下部回到诊室滔滔不绝 地说着,水泽则出神地看着他。

“药一定要按时服用,不要因为忙得不吃饭就连带也忘了吃药,否则永远也治不好。懂了吗?”

日下部一边说一边把白色药袋递了过来。

水泽终于清醒了般看着药袋。

“懂了,谢谢您。”

水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懂了没有,赶忙伸过手去。

接过药袋时,他看着日下部纤细白皙的手指,他觉得日下部连手指甲都漂亮。

——到底要夸他到什么地步啊?

水泽一边冷静地想着,一边追着日下部的身影。

他还有一对漂亮的耳朵,以及延伸下的下巴,及纤细的咽喉线条。

身高不知道跟自己差不多还是矮一点?被白衣裹着的肩膀好单薄,体重似乎很轻,从袖子底下伸出来的手腕,隐约可见骨架。

“水泽先生今天是开自己的车来的吗?”

坐在眼前的日下部突然问道。

这个唐突的问题使得水泽赶忙把思绪拉回来。

“不是,是公务车。晚上我得赶回公司处理工作。”

“是吗?”

日下部歪着头,好像在想事情,突然开口道:

“带了贺照吗?”

“车子的吗?”

水泽不明就里,但学是从西装内袋里拿出对折的皮夹,抽出驾照。

“户籍地是北海道啊?”

“嗯,我父母是住那边。”

水泽一头雾水地回答道。日下部定定地看着驾照,然后把手伸进白衣的口袋里,拿出深绿色的名片夹,从里面抽出一张。

“请笑纳。”

“谢谢。”

水泽出于反射地双手接过名片。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名片。

“这不是医生 的驾照吗?”

水泽急慌的抬起头来。日下部将水泽的驾照放进名片夹里。

“今天晚上请你把车留在医院,从计程车回去。整理好两,三个星期要用的行李到我家来。驾照到时候再还你。”

“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水泽试图将日下部的驾照还他。

可是日下部连理都懒得理,事不关已似地转过身面对桌子,拿起笔来。

“你独居,也没有情人,家里暂时空一阵子也没关系吧?”

“答怎么知道我没有情人?”

水泽问道。他确实没有情人,可是还轮不到只不过是主治医生的日下部来说他。

日下部抬起头瞄了他一眼。

“如果有家人或情人关照你的生活你就不会没药了也不来医院。一定要有人盯着你过日子,你的病才治得好。”

“可是我没听过口才到医生家住的!”

水泽激动地反驳道,可是日下部依然面不改色地埋首写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到却是挂在急诊室墙上的月历。

“明天我轮早班,大概中午左右会回到家。我先帮你保管驾照,请你放心。”

“这样我很难作事,而且待会儿我得回公司处理工作。不能把公务车留在医院。”

日下部不理会水泽的抗议,站了起来。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急诊室的电话几乎同时响起。日下部拿起电话,讲了一两话就匆忙挂断。

走廊上响起护士的跑步声。

“有急诊患者进来了。明天见!”

“明天见?请等一下,医生 !”

日下部飞奔离开急诊室。

没想到他在紧急时刻行动这么敏捷——水泽心头掠过此时不该有的念头。随即急慌慌的摇摇头。

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

水泽又看了看目下部的驾照。

日下部晓。从年次来看是比自己大四岁,出生于冬天,户籍地是东京都。

东京人都比较冷漠吗?

不,应该不是这个缘故。

水泽胡思乱想着,双看着驾照上的照片。

有点神经质的下巴线条、充满理性的眼睛,加上有着美丽弧线的嘴角,使得整张看来好端正点。

一般人的证件照都照得不好,就算是很可爱的女孩子,也都不喜欢让别人看驾照的相片。



 



听说是因为灯光的关系,使得表情显得平板而呆滞,但是日下部的照片却不然,它如实的呈现出他秀丽的面孔。

水泽觉得胸口好沉重,不禁吐了一口气,感觉跟平常的胃痛不一样。

是哪里又出了问题吗?

如果这件事被日下部知道的话,一定又要被他抓着去做胃镜之类的检查了。

水泽又浑身打了个冷颤,决定对日下部保守秘密。他不是不怕病情恶化,只是更怕检查的痛苦。

他压着沉重的胸口,确认日下部家的地址,他的目光落在住址上。

上面写着离市中心稍远的地址,和名称响亮的公寓名称。房间号码是703号。

日下部身上没有驾照,一定也很不方便吧?

地方都市的交通网不如主要都市那么发达,没有车就哪里都去不成。

水泽想把日下部的驾照拿到护理站去寄放,可是听到护士在走廊奔跑的脚步声时,又改变了主意。

刚刚有急诊病患上门,如果在忙乱中弄丢了怎么办?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把驾照这么重要的个人物品随便交给别人。

——我竟然就让他这样带走了。

水泽不禁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愕然。

他突然想起自己不能老是呆立在这里,便站了起来。

今天只好先搭计程车回家,明天再到日下部家里拿回驾照了。然后再到医院拿公务车到公司去处理剩下的工作。

结果我还是得假日上班了?

想到这里,不禁感到厌烦,胃又开始痛了。

日下部说的没错,没有人照应日常生活,以工作为中心的日子实在过得太不规则了。

今天也一样没吃晚饭就一直工作到深夜。后来就是因为真的受不了胃痛,才跑到医院来。

水泽压着胃,拿手着药袋闻开急诊室。既然驾照被拿手走了,也只好把公务车留在这边了。

来到夜间急诊室窗口,隔着出入口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下着细雨,是还没形成雪花的冬雨。

“为什么又落到这种地步……”

水泽无力地靠在白色的墙上。他打开行动电话的电源,医院怕电波影响到医疗器材,规定进医院要将电话关机。

这里跟在外面差不多吧?

水泽又叹了一口气,靠着模糊的记忆,拨了一向只用来接待公司客户的计程车公司的电话号码。

听着电话铃声,他隔着玻璃看着停在停车场的街灯下的白色自用车。

只在市内行车可能不会被逮到无照驾驶吧?他想着随即又摇摇头否定了。

传动电话里的铃声响了七次。

还没有接上计程控车公司。



 



水泽小心翼翼地避开从伞尖滴落的雨水,站在人行道上。

他抬头看着在雨中仍然很显眼的华丽大楼。

“医生果然是赚钱的行业啊……”

他不由得把这栋大楼跟自己住的公寓拿来做比较,再度确认手上那张辑录照的地址栏。

没错,就是这栋大楼。



星期六中午前。

因为胃痛和被主治大医生拿走驾照的关系,今天休假日他还是得上班。

到公司前,他必须去向日下部拿回驾照,到医院去开回公务车。

所以他提早离家,靠着日下部驾照上的地址找了过来。

老实说,这段路还挺远的。

因为业务工作的关系,他常开车四处跑,看了地址大致就知道位置所在,看到日下部的地址时,他的脑海里就浮起有樱树堤防的河岸市街。

他认为走路只要二下分钟就到了,便撑着不常用的伞走在从昨夜就一直下着的雨中。

平常总是经车代步,都快忘了走路的感觉了。尤其是雨天,下雪天也一样。

搞不好会下雪。

他一边想着,一边笨拙地避开水洼走着。

他花了四十分钟的时间,比原先预定的时间多出许多。



水泽穿过一扇大玻璃自动门,进入大楼内。

眼前是一面自动锁面板,旁边则有各个住户的信箱。

水泽不知如何处理濡湿的伞,和那件只在假日上班时穿着的卡其色外套,呆立在对讲机前面。

外套里的毛衣都湿了,感觉好沉重,而吸了许多雨水的牛仔裤也一样笨重。

虽然只是来拿回驾照,可是他实在提不出勇气拜访只在医院见过面的主治医生的家。

他无聊地看着将内外区隔开来的玻璃窗。

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态势。

水泽调整了一下呼吸,手伸向对讲机,按下703。

“哪位……”

经过长久的等待,正怀疑日下部是不是还没有下班时,对讲机里传来细细的声音。

“我是水泽,昨天在医院麻烦你了,我的驾照……”

话还没说完,连接电梯大厅的自动门就突然开了。

水泽瞬间吓了一跳,不降敢动。

随既想到是日下部帮他开了门,便走了进去。

里面有两部电梯,其中一部停在一楼。

水泽深深吸了一口气,踏进电梯。

“哇!好乱!”

水泽忍不住叫道。

贴着日下部门牌的房间信在七楼角落,门微微开启着。

正确说来是没有紧紧地关着。

看样子他连门链也没上。这样子,楼下的自动门根本就没有防盗的意义了。

水泽愕然的按下了门旁的电铃,水静待了一会儿。

门内许久都没有动静,水泽不耐地又按了一次铃。

他把耳朵凑近门缝,确认里面响起了门铃声,又等了一会儿。

还是寂静无声。

刚才明明在楼下对答过了,不应该不在家的。

水泽感到生气,胃又隐隐作痛。他对自己的身体感到生气,同时摸上门把。

“……日下部医生,你在家吗?我是水泽。”

他一边推开门,一边对里面招呼。

还泛着新建筑味道的玄关,放着一双被雨水濡湿的皮鞋。

“日下部医生,你在吧?”

水泽又叫了一声,下定决心脱了鞋。

他不了走廊,蹑手蹑肢的。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但是心里有点畏缩。

来到走廊尽头推开嵌着毛玻璃门。

“医生,你怎么了?”

一副刚从外头回来,还穿着西装的日下部的身体,以半落在地上的姿势横在窗边的沙发上。

水泽跑过去抱起那瘫软的身体,瞬间他发现——

“睡着了……”

水泽仔细一瞧,日下部正在他怀里发出安稳的鼻息

疲累重重地压在他的双肩上。

水泽原本不想理他的又觉得这不是一个成熟的大人该做的事。

水泽弯下身体,小心地杨将日下部扶上沙发。

“……啊,水泽先生?”

这时日下部微微睁开了眼睛。

美丽的眼睛好似还没睡醒过来茫茫然的无法对焦。好似罩着一层烟雾一般。

日下部的眼神,让近距离俯视的水泽慌了手脚,发现自己的失态更使得水泽焦躁不安。

结果,他不知道该拿抱着日下部的手怎么办,动都不能动。

“对不起,我听到门铃响可是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水泽突然想起一件事。

“医生,我是来拿回驾照的。我得趁假日把公务车停回公司的停车场。”

他就着抱住日下部的姿势说道。

日下部突然把手伸向水泽的脸,用指尖轻轻的触摸着。

“难不成你昨天淋雨回去了?你的脸好红,发烧了?”

“不,我搭计程车回去,没淋雨,我没事。”

感觉到日下部指尖的炙热温度,水泽又是一阵慌。

他不理会日下部,粗暴地将他抱起来,企图让他坐到沙发上。



 



他慌乱地从夹克的口袋里拿出日下部的驾照。

“还好,你也得开车上班吧?还好吗?”

日下部缓缓接过驾照,然后从西装的内袋里拿出深绿色的名片来。

仿佛交换什么似的,将放在夹内的水泽的驾照拿给水泽,同时说道:

“平常我是走路上班的,这里离医院不远。”

水泽差一点要骂一声:狡猾的人!

他极力忍住,接过驾照放进口袋里,确认过后俯视着仍然一脸睡意的日下部的脸。

水泽的心头有一股怒气:如果走路上班,就不要带着驾照四处乱晃!

可是,精神不济地坐在水沙发上的日下部,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水泽的不悦,又优雅地捂着脸打了个呵欠。

水泽虽然觉得漂亮的人不论什么表情都一样漂亮,可是大概是看惯了吧?心头也不太悸动了。

他只是对那看起来美丽无比的睡脸感到生气,同时胃又钝痛起来。

因为驾照被拿走而感到不便的只有他。

他因此没办法翅公务车还给公司,也没办法处理做了一半的工作,甚至还要假日来加班。

“你的房间在起居室隔壁的客房。停车信是地下的203号。如果身体不舒服,半夜叫我也无妨。不要工作过度,早餐要吃,午晚餐也最好定时吃。三餐饭后一定要吃药。……报告完毕。”



日下部毫无条理地用充满睡意的声音说道。

然后在水泽还来不及反问的时候,就横倒在沙发上,一副要睡回笼觉的态势。

“医生,请你不要自说自话。我并没有决定要来这里住!”

“这是主治医生的指示。”

他用半昏睡的声音说着,随即摸索西装的口袋,拿出和名片盒一样颜色的钥匙夹。

“这是房间的钥匙,你拿去……”

话才刚说完就沉沉地睡去了。

水泽呆立在沙发旁边,,愕然地俯视着那张安适的睡脸。

——这个人到底在搞什么?

擅自要自己搬来住,还把一张跟医院里截然不同的毫无防备的睡脸,呈现在别人面前。

要说截然不同,这个房间也一样。

水泽这时才有时间好好地打量着起居室。

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二十叠宽的起居室里,只看到和玄关呈一直线的窗边大沙发。

其他的就是罩着清洗袋的西装和衬衫。外套散落一地,堆起一座小山。

后面则是一样罩着清洗袋的夏季薄上衣和冬天的厚羽毛被。旁边则是薄薄的白色窗帘。

起居室南向的大窗户外只能看到仍然暗沉的雨云。

还好这附近没有比七楼更高的建筑。隔着没有窗帘的大窗户可以看清楚外头。

除了清洗袋外,还有很多书和报纸,以及不常见的装潢杂志。

水泽捡起沙发底下翻开着的杂志。

名称是《最新循环器研究》。

难怪水泽没看过,这是一般书店没卖的医疗相关人士专用的情报杂志。

底下则是一些报纸,还有很多广告单。

至少也该整理出一个干净的地方。

水泽无意识地开始整理起报纸,将他看到的报纸和《最新循环器研究》放在一起。

水泽又到起居室对面的厨房去看了看。里面简直就像一个不可燃垃圾场。

空啤酒罐和细长的洒瓶,塞在半透明的垃圾袋里,地上还滚躺着一公升装的日本酒。

水泽捡起一看,是他也听过的不容易拿到的大吟酿的酒瓶。

冰箱里可能全都是酒。



水泽看着量身订做的双开式在冰箱。

瞬间他有打开来看的冲动,随即又打消了念头。

一个医生在指导患者遵守规律的饮食生活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纠正自己这种靠酒瓶过日子的生活啊?



这时起居室那边响起金属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医生 ?”

水泽从厨房回到沙发前面。

日下部仍然像小孩子一样,靠着的自己的手臂酣睡。

地上有日下部刚刚拿也来的钥匙夹,里面隐约可看到银色的钥匙。

大概是钥匙落在地上的声音。

水泽捡起来,将钥匙放回夹中。

他发现里面有两支形状一样的钥匙。

从三小来判断,可能是这个房间的钥匙。

难道他把平常用的钥匙跟备份钥匙一起带在身上?其实以日下部的生活来看,这也不无可能。

两把钥匙放在一起,万一钥匙夹弄丢了的话怎么办?

水泽松开环扣,拿出一把钥匙。

他把钥匙夹和其他钥匙整理好,想放回日下部手中,倏地停下动作。

这么一来钥匙夹是不至于弄丢,可是备份钥匙可能会掉在地上或沙发细缝。

最后恐怕就找不到了吧?

既然他都说要水泽拿钥匙了,水泽拿走或许孔没什么不好。

与其在这里弄丢,不如先帮他保管一下,以后再还他就好了。

水泽想着,把钥匙放进口袋里,然后把钥匙夹放在日下部的手里。

他翻找着清洗袋,找到深茶色的毛毯,拿也来盖在缩在沙发上的日下部的身上。

我是不是太鸡婆了?

瞬间水泽这样想着,可是看到穿着外出服蜷缩在沙发上的日下部时,就觉得不能丢下他不管。他私底下的样子,实在跟在医院里那种完全没有生活感的冷酷模样判若两人。

水泽想了下,瞄了手表一眼。已经过了中午,虽然是休假日,但是过了中午才加班,工作根本做不完。

水泽赶紧悄悄地拉开通往玄关的门。

临走之际,他回头看了一下仍然在沙发上睡觉的日下部。不知为什么,他脸上竟带着笑意。

窗外仍然下着雨。



 



又来了……。

假日加班,把工作做完时已经超过晚上七点了。水泽提着料理店的袋子,来到日下部大楼下的大厅。从日下部的钥匙夹里拿下来的钥匙,温热地躺在口袋里。水泽用手摸了摸钥匙,看着眼前的面板。



在对讲机底下有住户用的钥匙孔。只要插进钥匙,就可以直接进到日下部的屋里了。

不,问题不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买两人份的晚餐到这栋大楼来?

水泽自问自答了好几次,瞪着自动锁面板。



加班回家时他顺路到刚出炉的杂菜店去买菜,因为他已经吃腻了外食。

胃不好时最好吃容易消化、低脂的食物。蔬菜和纤维质多的东西,会刺激胃的形膜。不过老是吃稀饭也不好,得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

但是水泽的生活方式,让他根本无暇每餐都顾及到这些。

他常常早餐没吃,中午吃外食,晚上则在加班途中到便利商店随便买来吃,或跟同事一起去吃。 他常常因为工作忙碌而没吃饭,因此也忘了饭后该吃的药。

昨晚日下部说的没错:“得有人盯着你过日子才能治好病。”

——可是,该有人盯着过日子的人应该是日下部医生吧?

于是他在购物篮里放了两人份的食物。

就这样,他自行提着塞满了食物的袋子来到日下部的公寓。

可是——

水泽却提着购物提站在门口。

装着杂菜的袋子还是温热的,他一双手提着袋子,面露苦恼地呆立着。

日下部擅自决定要他到这里住个两、三星期,还把钥匙交给他。他是拿了备份钥匙,但他只是想帮日下部保管而已,等日下部醒来之后再还给他。

怎么会买了食物来找他呢?

.尽管他在杂乱的房里,穿着外出服睡在按发上。房里都是酒和空酒瓶,也不知道他值晚班时是不是吃了饭。

这是日下部医生的事情,不是我该插手的。

水泽提着食物袋摇摇头。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摸微温的钥匙。不知道为什么,提在手上的食物袋突然变得沉重了。

还是放不下他。

水泽下定决心,把备份钥匙插进自动锁面板下的钥匙孔,瞬间,自动门喀的一声开了。

水泽拿着食物袋,走进大厅。



“对不起,日下部医生?”

水泽拉开玄关的门,只看到屋内洒满了蓝色的月光。

看日下部白天那么疲累的样子,现在大概还睡着吧?

水泽抱着袋子,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在走廊上。

“医生,你醒了吗?”

他先招呼了一声。

窗边的沙发上有编成一团的毛毯。不用说他也了解。

水泽悄悄走近,俯视仍然保持着和白天一样的姿势昏睡的日下部。

长长的测海覆在额头上。月光照在他白皙的脸颊上,也映在他低垂的睫毛上。

瞬间,水泽的心头狂跳了一下。



“……啊,是水泽先生啊?”

日下部好像听到了水泽的心跳,微微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带点温柔,嘴角做出微笑状。

那是让水泽昨天深夜看呆了的笑脸。

水泽内心极度地恐慌。

他觉得自己应该把擅自闯过来的缘由说清楚,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要说什么。

水泽惊慌失措地看着日下部,这时日下部又闭上了眼

睛,将盖在肩头上的毛毯拉到嘴边。

“好香啊……”

他用梦话似的模糊声音说道。水泽这才想到,赶紧把食物袋提了起来。

“对了,这个。我按照你的嘱咐,好好吃饭。我多事,连医生的份也买了,我想你可能值夜班之后都没吃什么东西。”

水泽无意识地挤出一张公务笑脸说道。

“只要戴上这张面具,大概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两年的业务经验,至少也学会了这一点。”

日下都用毛毯遮住了大半的睑,用视线盯着水泽瞧。

水泽被他看得不知所措,那张笑脸眼看就要崩散了。

“医生,怎么了?”

日下部还是无言地看着水泽。水泽发现自己红了脸,紧挥挥袋子,企图掩饰过去。

“没什么,赶快吃!我买了热热的栗子饭。有肉丸子炖马铃薯、凉拌萝卜和南蒿。”

“……嗯,就消化和营养方面来看,这菜色倒不错,及格!”

日下部这着半张脸微微地笑着。

一股晕眩的感觉袭上水泽,下一瞬间他赶紧镇定下来。

为什么看到主治医生的笑脸会发昏?他再怎么漂亮,但同样是男人就不具什么意义了。

水泽的脸上仍然一阵躁热,赶紧用力摇摇头。怀着自暴自弃的心情,半强迫地扯下毛毯。“不用讲大道理了,赶快起来吃饭了,医生!”他扶起发呆的日下部,然后让他端坐在沙发上。他把堆在桌上的报纸和书拿下来,从袋子里拿出装在简易容器中的食物。摆好免洗筷子和湿纸巾,放好罐装茶。



“都是买现成的,不过还是热的。”



水泽说着打开容器的盖子,撕开免洗筷。看到旁边的日下部还在发呆,便哄孩子似地把筷子拿给他。

“医生,你清醒了没?吃得下吗?”

“啊,谢谢。”

日下部好像大梦初醒一般连连点着头。

他夹起炖菜吃了一口,用力地嚼着。

‘好好吃。”

他抬起眼睛,微微露出笑容,水泽又倒吸了一口气。

水泽怀疑自己动不动就心神荡漾是不是有病啊!随手又拿起另一双筷子。他拉开易开罐拉环,喝了一口微温的茶。

刚泡好的热茶才好喝吧?

水泽往厨房的方向看去,可是他只看到堆积如山的报纸和书本。不难想像,厨房的地上定都是空瓶子和空罐子。

水泽叹了一口气,又拿起易开罐。

他转头看日下部,发现他好像难以下咽的样子。

水泽难以置信,试着拿起日下部面前的茶罐,帮他拉开拉环,放回原位。

日下部放下筷子,恭谨地伸手拿茶罐。

他两手包也似地拿起罐子,咕喂咕嘻地喝起来,表情似乎松了一口气。

“医生,你不是很怕麻烦啊?”



水泽知道这个问题很愚蠢,可是忍不住要问。日下部拿着茶罐,歪着头想了一下。

“或许吧?我不是很清楚。”

——他没自觉吗?

水泽觉得双肩好沉重。

房间如此杂乱,即便快噎住了,也无意去打开近在眼前的茶罐。

想起今天早上水泽之所以能直接进屋里来,也是因为伞柄顶住了门之故。

这个人过去是怎么一个人生活的啊?

水泽有点愕然地望着日下部。

日下部正吃着凉拌菜,他的食欲似乎不错,大概是从昨天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的关系吧?

当时他匆匆离开急诊室去照应急诊病患,如果一直忙到早上结束勤务后,回到家里一直睡到刚刚的话……

当然肚子会饿。

水泽东想西想的当儿,日下部已经把东西都吃光了。他满足地双手合十说了一声:“我吃饱了。”然后转过来看着水泽。

他的表情是那么端整,看不出一丝丝感情。

“怎么了?你几乎都没碰嘛!不是告诉你要治好胃溃疡得要有规律的饮食吗?”

水泽拿着筷子和茶罐,没力地垮下了肩膀。

“好痛!”

水泽忍着胃痛,压低了呻吟的声音。他在阴暗房里的陌生床上翻滚着。



这里是日下部的家,平常空着被日下部称为客房的房间。

小巧的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大床,旁边则有张小桌子跟台灯。右边的墙上有一整面的橱柜,左边的大窗户上挂着色调沉稳的窗帘。房间这样空着真是太可惜了。

水泽这样想着,又翻了个身。房里只有台灯的照明,看起来有点朦胧。

胃部隐隐作痛。和工作中发作时的疼痛相较之下,这种痛算不上什么。可是这们很难入睡。

饭后确实是不该喝酒吧? 水泽抱着肚子,侧躺着想。

听完日下部的说教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一场酒宴了。

厨房里那个不像一个独居男人会用到的大冰箱,果然就是一个惊人的酒库。

水泽真的吓了一跳。

要水泽注意规律的饮食之后,日下部从冰箱里拿出一公升的瓶子。

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把酒倒在漂亮的鸡尾酒杯里,拿到水泽面前。



“……医生,让胃溃疡的患者喝酒不好吧产?”

“是不好,不过忍着不喝的压力更不好。”

日下部面不改色地说道,也在自己杯子里倒了酒。透明的液体几乎要溢出酒杯了。

“医生,我的酒量不是很好。”

“是吗?”

日下部敷衍似地回答道。随即拿起杯子,喝水似地把酒灌进肚子里。

“办果你不喜欢日本酒,冰箱里也有葡萄酒跟啤酒。”

“问题不在这里。”

水泽忍不住拿手抵着额头。眼前的酒杯因为温差而开始泛着水气。

日下部又为自己倒了酒。

“这是秋田的大吟酿,冰镇后喝最可口。”

“是吗……”

心情渐渐被眼前的杯子牵动了。

水泽不常喝酒,就算陪喝,也总是马上就醉倒,搞得自己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身体分解酒精的速度过快还是太慢?

水泽的脸红了,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困难了。他仍然勉强喝着,不久,地面果然开始打转,真的站不起来了。

可是,酒的“味道”真是不错。

水泽战战兢兢地拿起泛着雾气的酒杯,拿到嘴边,顿时一股冷冽而独特的香甜味道扑鼻而来。

“……这酒真好喝。

吸了一口之后,水泽不觉赞道。香味虽然清爽,但是味道却十分丰润而不湿。滑溜地窜过喉头。

拿着酒杯的日下都在他眼前微笑着。水泽有一种几乎要溶化般的感觉。

水泽压着胃,在床上翻滚。

在美味的冰酒诱惑下,他不知不觉喝了两三杯。这真是一大失策。

当他惊觉不对时,一股剧烈的悸动和喘息袭了上来。

他想站起来,却觉得地面在晃动,当场瘫坐下来。日下部搀着他来到客房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不耐酒精的体质。

他就着台灯看着手上的表,还不到十点。

胃又隐隐作痛了。

醉意消退之后,取而代之的是胃痛。虽非猛烈的痛,可是却持续隐隐作痛。

水泽抓着羽毛被盖住胜,用力地吐着气。

水泽放心不下日下部医生一个人睡在杂乱的房里,特地买了饭回来看他,没想到三杯酒下肚就醉倒了,甚至还引起胃痛。 真是没用!

水泽压着疼痛的胃,缩着背,采侧卧(正确来说应该是给缩)盖住羽毛被。

轻轻的敲门声。

来不及回答,门就微微打开了。

他背着起居室的灯光,看着日下部的脸。

“情况如何?”

“还好,对不起,还占用你的床。”

水泽踢开被子想起身,日下部阻止了他。他一手拿着酒杯进来了。

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定定地俯视水泽。

噗通噗通……!水泽心跳加速。

原本被酒精挑起的鼓动应该已经平静了,然而现在却又不听使唤地急速鼓动着。胃病也仍然持续着,但是,一旦加剧变成一种悸动,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水泽撑起上半身,压着自己的胸口。

日下部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他皱着眉头,紧抿住嘴唇,定定地俯视水泽。

水泽意识到他笔直的视线,越发觉得透不过气来。水泽拼命吐气,发现发疼的身体内部好像有什么炙热的东西产生一般。

忍痛的身体内部的某个地方,因某种炙热感而产生了变化。

水泽不了解原因何在,抬起头看着日下部。

日下部静静地伸出手摸摸水泽的脸,让他轻轻地仰起头来。

“医生,怎么了?”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使得水泽的声音都走调了。悸动越发激烈。他企图移开视线,却做不到。

经过感觉极度漫长的几秒钟之后,日下部缓缓地开了口。

“……对不起”

“啊?”

“曾有人要我不要为了自己的方便劝别人喝酒,我可能太强迫你了。”

他捏着水泽的脸颊,歉然地垂下眼睛。在微明的灯光中,他长长的睫毛落下一道阴影。

水泽无精打来地笑了。他起身坐好,轻轻拂开日下部的手,安抚似地握住他的手。

“你没有强迫我,只是我自己酒量太差。那酒实在太好喝了,其实我想多喝一点,哪晓得身体不允许。”

“……你的身体真是伤脑筋。”

日下部轻轻地笑了。

瞬间,水泽的心跳急速加速,胃部窜过一阵绞痛。

他发现病感的内部,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也清楚地感受到身体因为这股热流而改变了。

不会吧?

他一边自问着,一边把意识导向热流的所在。是酒精还未完全退尽吗?那股热流正企图向外进发开来。

说得更实际一点,他动起了。不会吧。

松开的棉裤前头明显地鼓了起来。

水泽弯起羽毛被底下的腿盘出空间,企图笑着掩饰过去。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日下部的手,尽量不让自己显得不自然。“

“我是真的还有点不舒服,对不起,床能不能再借我躺一下?等好一点我就回去。”

他尴尬地笑着。正想躲进棉被当中时,肩膀被抓住了。

“什么回去?不是叫你带可以过两三个星期的行李来吗?你没带吗?”

“我不能打扰医生。而且你放心,我一定会每天按时吃饭跟吃药的,我答应你。”

水泽才刚说完,日下部就用力地将他的肩膀拉过去,一只膝盖爬上了床。

日下部压也似地把手伸向水泽在棉被底下的棉裤。

“医生?”

“身体不舒服要休息时干嘛穿衣服?让腰和脖子放松是最大的原则。”

“啊,我自己来,没关系。”

水泽不想让日下部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化,企图转过身去。瞬间,日下部一个失衡。

他以腹部须在水泽腰际的姿势倒了下来。

“对不起,你还好吧?”

水泽急忙想扶起日下部,可是日下部一动也不动,就趴在水泽的身上,只把脸抬起来。

“……,这不是我多心吧?”

水泽企图想掩饰的部位被换个正着。

水泽吓了一跳,缩起身体,像小孩子一样用力摇着头。

“不是的!那个……我……”

他支支吾吾地想找借口,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日下部跨也似地坐在水泽的两腿上,用两手抓住水泽那隔着棉裤也看得清清楚楚的勃起物。

“医生!?”

水泽反射性地想逃,可是又忍住了。他怕一个不小心会害得日下部失去平衡,跌到地上去。

日下部缓缓地用手掌摸着。

“要做爱吗?”

他用淡然的,像谈论天气一样的语气问道。

水泽说不出话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主治医生。

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

“……医生,别开玩笑了,我看你是醉了吧?”

“没醉到那种程度。”

日下部说着摸上水泽的棉裤,水泽急忙抓住他的手。

“不是的!这是反射……”

“反射的条件不是我吗?”

日下部一脸正经地问道,水泽一时无话可答。

或许是吧!可是日下部是男人,又是他的主治医生,他们的关系仅只是这样。

一定是因为酒精引起的体热还没有完全消退,又看到 ‘一张比女人更漂亮的脸’才会产生身理上的反应吧?

水泽的脸泛红,胃也隐隐作痛,可是,现在都无所谓了。

水泽强挤出一丝笑容。

“医生,你是醉得连自己都不清楚了!同性怎么做爱呢?”

他试着发出声音笑开来,虽然很不自然。

可是日下部仍然一脸认真,他把身体重心移向水泽的方向,把脸凑上来。

水泽想逃,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

水泽张着眼睛,看着微微闭上眼睛的日下部端整的脸孔。

嘴唇碰上了。

“……医生?”

“谁说不能?”

日下部松开嘴唇,环着水泽的颈子微笑道。

水泽觉得脑袋一片茫然,胃痛、惊吓、疑惑都化成迷雾中膜陇的影子。

发呆的当场,又被吻了一次。

日下部用手排开他的浏海,企图让他把脸仰起。

“医生你……”

“有话待会儿再说。”

日下部轻轻地笑着。水泽觉得自己的视野也罩上薄薄的迷雾。

日下部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着。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重叠的嘴唇和摸着他脸颊的手掌温度。濡湿的嘴唇或深或浅地探寻着水泽的嘴唇。

日下部的舌头轻轻撬开水泽的嘴唇,滑了进来又缠又吸的,使得水泽全身打颤。

他伸直两腿,把背靠在墙上,感受着日下部的身体。

“嗯…·”

日下部留下余韵,松开了嘴唇。水泽靠在冰冷的墙上,深深地欢着气。

“好久没接吻了。“

他听到带着笑意的声音。

抬起眼,看到日下部的眼睛。

水泽难为情地低垂着眼睛。

“水泽先生怎么样?最近接吻过吗?”

日下都说道,同时一把抓住水泽鼓起的东西。

水泽屏住气息,不由得把腰往后缩。日下部又轻轻笑了。

“我猜是没有吧?这里竟然涨成这样。”

日下部轻轻抬起腰,坐在水泽硬挺的东西上头。

“啊,医生,请不要这样!”

水泽直嚷着,身体却从墙上滑落。

勃起的地方将坐在他身上的日下部深凹的部分往上顶。

日下部压下腰,用力地摩擦着,水泽的脑海里进出光芒。

“……懂吗?同性做爱就是从这里进去。”

被裤子挡住而无法完全勃起的东西涨得好难过。

水泽受到刺激,喘着气格起眼。

他看到脱下上衣,两腿张开压下腰部的日下部的身影,浮显在昏暗的灯光中。

好想脱掉碍事的衣服,把自己插进日下部里面,好想尽情地发泄热流。

这种欲求淹没了一切。

“医生我——”

水泽在半无意识的状态下伸手摸向日下部的腰带。手忙脚乱地松开环扣,敞开裤子的前方。

日下部整个压在水浑身上,让水泽抚摸着他的背。

他拉开裤子前头,将水泽的手导向裤裆,让他把手指头插进细缝当中。

“插进这里,会吗?” 日下部问道。

瞬间,水津有点疑惧。

自己鼓涨的东西插得进这种地方吗?

日下部轻轻抱住全身僵硬的水泽。

“没关系,不过直接进去可能会比较难一点。”

日下都笑着说,同时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酒杯,将手指头泡过剩下一半的液体中。

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精的味道,是刚刚喝剩的日本酒。

“……但么做?”

水泽紧张地问道。

日下部无声地笑了,他拿自己被酒儒湿的手抬头去摩擦水泽的手指头,然后将他导向自己的身体内部。

水泽濡湿的手指头一口气插了进去。-

“…嗯…”

“医生。

“没关系,不要松开,再插深一点,好让它扩张开来。”

日下部把脸靠在水泽的肩上,痛苦地吐着气。

水泽撑着他的身体,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照日下部的意思,战战兢兢地 把指头伸进去,撑开内壁,将它撑开来。

“啊!”

日下部的身体颤抖着。

水泽不禁想把手指头拔出来,却被日下部紧紧抓住。

“不行!继续!”

日下部喘着气说。

“可是医生……”

水泽又想拔出手指头,日下部一把抓住他的手,让他插得更深。

“……”

日下部仰起背来,他那痛苦地皱起的眉头和温湿而绽开的嘴唇,瞬间破坏了水泽的某种机制。

他用一只手撑住日下部的背,开始蠕动着在日下部身体里的手指头。

每动一次,日下部美丽的眉毛就扭曲着,发出呻吟声,喉头后仰到了极限。

水泽紧紧抱住日下部的身体,更加深对日下部的刺激。

日下部的脸痛苦地扭曲了。

水泽感觉到血液渐渐地聚集到那勃起的地方。

受不了了。

好想插进日下部里面,好想看看日下部那美丽的脸孔扭曲的模样,好想听他呻吟的声音。

“……医生,我要进去了,可以吗?”

水泽喘着气在日下部耳边低语。

日下部抬起儒湿的眼睛点点头。

水泽拔出手指头,让日下部躺下来,脱下他的裤子,俯视着他的身体。

心中一个声音质问自己:难谊你想跟同性上床?可是,他听不到了。

不管同不同性,现实的情况是他因为日下部而勃起了。

他只想进人日下部的身体里。

水泽撩起日下部的衬衫,将领带丢到床上。

大大敞开日下部的两腿,将他高高抱起来。

在昏暗的灯光中,水泽看着日下部渐渐勃起的东西,他也看到刚刚被自己的手指头撑开的最深的部分。

那个地方看起来红红的,是被沾了酒的手指头润湿的关系吗?

水泽又犹豫了,胃又开始发病,他屏住气息忍住病。

“水泽先生,胃在痛吗?”

日下部松开手,不安地看着水泽。

胃痛和身体内部撕扯的痛感同时握住水泽。

他摇摇头,将日下部的腿放在自己立起的膝盖上。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酒杯,将剩余的酒倒在手掌上,再沿着手指头落在日下部的腹部。

日下部微微缩起身于,水泽张嘴想说话,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里满是酒味。

水泽摇摇头,企图挥去仍然横亘在心头的犹豫。

他拉开自己的棉裤前头,掏出硬挺的东西,用两手包住,将酒的水气抹上去。

然后再抱起日下部的腿,往最深处压。

“……!”

日下部紧闭着眼睛叫了一声,肌肉抗拒似地紧缩,但是水泽仍然强行往里面描。

“啊……水泽先生……请等一下,慢一点……”

日下部闭着眼睛痛苦地哀求着。

水泽松开支撑着日下部腰部的手,保持插入的姿势,握住日下部的要害。

眼看着那个东西越来越硬大,水泽不再理会涌上来的犹疑,一边摆动身体,一边用力地取悦日下部。

日下部皱起美丽的眉毛,两手捂住嘴巴,可是喘息声只是化为呻吟声。

日下部躺在床上,衬衫和领带散乱,赤裸着下半身的模样极度地煽情。

水泽感受着在日下部体内的紧绷感,同时持着日下部的要害。

日下部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水泽趁他放松身体之际,深深地顶起。

日下部发出惨叫声。

水泽一手撑腰,一手持着日下部,毫不容情地冲撞着。

“啊……!”

日下部忍不住似地大叫。

看到日下部眼里含泪,水泽赶快停止动作,然后重新开始顶着日下部的身体。

日下部被汗水濡湿的手,在水泽手里变得好沉重。他缓缓地加注力道,用力地握住水泽。

水泽一边摆动腰部,一边看着日下部。

尽管日下部眼里含泪,尽管他是年长的同性,尽管他们之间是主治医生和患者的关系,日下部看起来比任何水泽看过的人都要漂亮。

最后一次用力摆动的瞬间,水泽在日下部体内释放了热流,日下部也在水泽手中释放出来。



水泽觉得当时脑海里掠过一道白光。

然后直接倒在日下部的胸口上。隔着被汗水濡湿的衬衫,他听到日下都急速的心跳。

日下部轻轻地抱住他的头。

“……真是糟糕。 ”

日下部痛苦的,但是带笑的声音响起。

“原本是我主动的,没想到却变成这样。”

水泽大吃一惊抬起眼睛,看着日下部的脸。

他觉得脸上的血色更明显了。

一开始明明想逃的,然而中途却忘情地发动攻击,甚至让日下部流下泪来。

是的,日下部医生哭了。

水泽想起渗着泪水的日下部的脸,血液又渐渐集中到下半身。

“……啊”

日下部皱起眉头。水泽这才想起自己仍然在日下部体内赶紧拉开身体。

日下部屏住气息,带着责怪的意咪抬起眼睛。

“水泽先生是故意的吗?”

“不是的!”

水泽急着解释,日下部忍不住笑了。他用两手抱住水泽让他侧面相对,亲了水泽。

水泽困惑地接受了日下部温柔的吻。赤裸的脚架在褪了一半的棉裤上,又是一阵奇怪的感觉。

突然,胃又抽痛了。

“啊……痛!”

日下部大吃一惊。

“会痛吗?我去拿止痛剂来。”

水泽拉住作势要起身的日下部,困惑地笑笑。

“没关系,其实刚刚就在痛,只是做得起劲忘了痛。”

日下部惊愕地俯视着水泽,吃吃地笑起来。

“既然胃还在痛,那我们继续做爱吧?”

“不痛就不做吗?”

水泽说完不觉红了脸。

日下部又笑了起来,水泽红着脸躲进棉被里。他感觉到日下部的身体有了动作。

水泽从羽毛被里探出头,望着日下部缓缓起身的背影,

从紊乱的衬衫底下露出来的腿迈向门口。

看着日下部,水泽觉得好羞耻,一方面也发觉自己并不是因为彼此是同性才感到难为情。

日下部走到门回过头来轻轻地笑着。

“我没这个意思。”

他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水泽躲在棉被底下,满脸通红。



 



已经有多久没来超市了啊?

水泽提着购物篮在亮得刺眼的超市里走着。

翠绿的高定和艳红的春茄。

他望着映出冷空气的架子,满脑子想着,这些蔬菜未免太漂亮了。

“这种蔬菜该怎么做来吃呢?”

听到犹豫的声音,水泽终于下定决心。他回头看向原先尽量不让自己去看的源后方。

“医生,请不要拿着山羊沉思。”

日下部正站在堆满南瓜和萝卜的架子旁边,拿着又白又长的山芋歪着头。

一昨天晚上意外发展成那种状态,结果导致水泽在日下部那边待到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不知道为什么,水泽竟然把日下部带到超市来了。

昨天的事固然让他感到难为情,无奈仍然抵不过饥饿感。两人醒来后发现日下部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水泽好不容易克服了两人赤裸相见时的羞耻感,冲过澡之后,跑去看几乎成了酒柜的冰箱。

真的连一点吃的都没有。

问日下部平常吃什么,他说到医院上班时就到院内的餐厅用餐。

至于假日则往往省略不吃。

水泽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日下部告诉水泽;得有人盯着你过日子才能治好毛病的。

然而,当事人竟然只在上班的日子吃饭,假日则靠喝酒度日。

水泽质问日下部,日下部却淡淡地说“可是我可没有搞坏自己的身体”。

把你的身体搞坏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水泽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说出这句话。

姑且不说这么随便的生活方式,最重要的是该怎么修正生活习惯呢?

水泽建议先到超市去买材料,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附近有便利商店,不过超市有更多可以做某种程度保存的食材。

每天到便利商店买材料,对不习惯的人来说反倒是很麻烦的事情。

平常水泽开车回家时最先想到的是上床睡觉,根本无心想到食材,他甚至觉得把车停进便利商店狭窄的停车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于是他想到买一些可以长期保存的食村储存下来,这么一米至少不会临时找不到东西吃。

虽然没有具体地想到要买什么,不过看到实品的话,应该会有一些概念吧?

水泽这样决定,准备出门;但是,他有两个问题必须解决。

日下部的衣服除了西装之外,什么都没有。

星期日穿着西装到超市去,是最令人难为情的一件事。

水泽问日下都有没有其他衣服可以穿,可是日下部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埋在一团混乱的房里的某个地方。

最后日下部还问,为什么穿西装到超市会那么难为情呢?

水泽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掌握日下部的性格了。



总归一句话,就是怕麻烦。

结果,水泽在白天比较明亮的光线下,翻遍了起居室,终于找到了一件装在清洗袋中的浅茶色棉裤。

至于上衣则怎么找都找不到,只好让日下部穿上西装衬衫,再把自己穿着的卡其色外套让他套上。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但是水泽的外套,对细瘦的日下部来说是太大了一点。肩线垮了下来,袖子则盖住了手腕。

一头起床后散乱的头发,穿着过大的外套的日下部,散发出异于在医院中看到的穿西装的气息。

水泽强压住狂跳的心,自己也穿上昨天穿着的毛衣出门了。

水泽把车开出来,来到附近的大型超市。

有大型停车场的郊区超市,虽然时值下午两点多的离峰时段,还是人潮汹涌。

星期假日特有的爸爸妈妈带小孩子前来购物的客人特别显眼,其中也有年轻的夫妻或同居者,拿着一个篮子一起购物。

水泽距日下部也是其中一级人,然而他们散发的气息,跟其他的客人有很明显的差异。

日下部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他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唐突地站在食品架前,拿起每一样东西好奇地看着。

可是,他就是显眼。

大概是他的长相,有着跟这种日常性的场所背道而驰的气氛吧?一言以蔽之,一切归因于他那简直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貌。

他要不就站在鲜鱼区,把手伸进泥鳅桶里(而且是活生生的泥鳅,大概是想确认泥鳅是不是真的滑溜溜的),要不就是被试卖区的欧巴桑逮住,两手抱回了一大堆试吃品。

这种行径就其他没有一张美丽的脸孔,也已经够让人侧目了。

水泽心里想着,一边将日下部拉往最不会出状况的蔬菜区去。

日下部仍然拿着山芋。

“医生,你把山芋放下吧!买回去也不会煮来吃的嘛!”

水泽安抚小孩子似地从日下部手上接过山芋。

日下都很遗憾似地看着水泽。

唉通!水泽的心狂跳着,差一点拿不住山芋。

昨天跟这个人——

想到这里,水津赶紧甩甩头。

现在不能想。大白天拿着山芋满脸通红,奇怪的料变成是自己了。

水泽呼地叹了一大口气。



昨天会如此失控,是水泽的人生中最大的惊奇。

日下部确实是很漂亮。

连这么漂亮的女人都很少见了,何况是男人。近距离看那张胜还会让人身体起反应。

可是,竟然真的跟他上床了。

现在冷静想想,还是无法理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种难以置信的心情感觉不错,很兴奋,但是水泽真的不懂。

只是今天早上醒来时看到探着肩膀睡在旁边的日下部时,水泽也高兴得不能自己。

这么漂亮的人就睡在自己怀里。

那一瞬间,思绪并没有指向对方的性别上,只是对日下部躺在自己怀里感到喜悦。

不想离开他。

— —感觉好到这种地步。

水泽定定地看着站在蔬菜卖场的日下部。

日下部正拿着小南瓜出神地看着。大概是因为大小跟他所知道的南瓜差太多,而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吧?

“这种小南瓜可能是为了方便独居的人,可以一次用完而经过品种改良种出来的。”

水泽看不过去,便这样说道。除非解开这个谜底,否则日下部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这个架子。

“是吗?水泽先生懂得真多。”

日下部拿着小南瓜笑着。

又是一张跟这种充满日常性的超市不搭调的笑脸。

几个正好经过的主妇惊愕地看着日下部的脸。

两个提着购物篮在后面走着的女高中生,也一边盯着日下部一边走过去,在不远处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讨论起来。

“好帅的人哦!”她们用高亢的声音说道。

你们不觉得那么帅的人,拿着小南瓜很奇怪吗?

水泽不禁在心中狐疑道。

当那两个女高中生回头看时,水泽突然觉得手中的篮子变得好沉重。

只见日下部两手捧着小南瓜放进篮子里。

“医生,你干什么?”

水绎不禁把篮子藏到后面,阻止日下部放进更多的小南瓜。

“这不是给独居的人用的吗?不买回去保存起来吗?”

““不是啦!我问你,你知道怎么煮这种东西吗?”

“不知道…··”

日下部顿时满脸困惑。

水泽无言地把小南瓜放回架子上,日下部也把两手上的小南瓜放回去。

“保存食物好难外…··”

日下部沮丧地说。

水泽不禁涌起一股笑意,他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看来日下部这个人的性格,跟他给人的恐怖而冰冷的第一印象,是截然不同的。

漂亮而温柔的人多得是。

可是就没见过像日下部这样,让人搞不懂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的人。

……真是的,谁需要有人盯着过日子的?我倒觉得医生比我更需要。”

水泽把最后一个小南瓜放回架子上说道。可是日下部

却一睑没事人似地摇摇头。

“不对,水津先生的生活习惯需要修正,所以我才要你住到我家来的。”

见他说得斩钉截铁,水泽也无话可说,只能在内心叫苦。

他小声地说。

“那就真的只是纠正生活习惯呷?”

“这样不行吗?”

日下部走在他旁边,窥探似地问道。

明明不想去想起,可是这么近看日下部的脸,昨天的事情就鲜明地浮上脑海。

这时,日下部好像想起什么似地睁大了眼睛。

“对哦,不只是这样,像昨天那样跟水泽先生做……”

水泽赶紧用手捂住日下部的嘴。

结果他发现四周的人,都好像看什么珍禽异兽似地看着他们。

水泽觉得自己的险越发通红了,赶紧拉开身体。

“医生,你真是的!赶快买一买……回去了!”

说着,他就丢下日下部径行往前走了。

他深刻地想着:日下部这样的人,果真不适合来这种地方。



超市的屋顶停车场已经挤满了车。

水泽推着大型四轮车,打开自己那辆看起来显得特别小的车子的车门。

他小心翼翼地不让推车撞到车门,将车门开到最大。

“他弯起身子,将驾驶座的座位放倒,依序将两个半透明的购物袋堆在后座。

虽然只有两袋,但是里面满了水和罐头类的食材,相当沉重。

水泽觉得好不容易卸下了重担一样,轻轻地甩了甩麻痹的手,然后把手伸向站在他后面的日下部。

“日下部医生,把东西给我。”

一手拿着半透明的购物袋,另一手抱着一个大纸袋的日下部,很慎重似地将沉甸甸的购物衣递过来。

“很重哦,水泽先生,没问题吧?”

其实最有问题的是他自己。他站在车子与车子之间的小细缝,拼命伸出手拿起购物袋。

从外套底下伸出来的细瘦的手腕吃力地颤抖着。

噗通!水泽的心又狂跳起来。

他赶忙接过购物袋,把头伸进车里,将东西堆在后座。

他一面小心翼翼地放好行李,同时为自己动不动就心跳感到愕然。

他偷偷地用手摸了模还狂跳不已的胸口。

从昨天开始就老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意识着日下部的一举一动。

“水泽先生,这个也要堆在后面吗?”

日下部的手摸上水泽的肩。

水泽顿时一颁。

“水泽先生产

“啊,是的,对不起,请你拿过来。”

水泽强挤出一丝笑容,接过日下部的大纸袋。纸袋里飘出刚出炉的面包香味。他们在超市的面包店里买了一整条才刚出炉的英国面包。

刚烤好的面包又松又软,连店员也切不好,但是他们还是买了。

明朗是出来买保存食物的,竟然连刚出炉的面包也买,说起来挺奇怪的,不过这种面包可以冷冻,倒也方便。

吃不完的面包可以用纸包起来,放进冷冻库里,要吃的时候稍微烤一下就可以了。

平常没吃早餐就上班时,水泽也常常靠着冷冻吐司和罐装果菜汁里腹。

原本是要买储存食物的,绕了老半天也只买了一些菜,但是这样也比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吃得好。

水泽鼓动着一颗狂跳的心,将食物都雄好之后,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颊。

“都好了,医生,请上车。”

他对仍然呆立在后面的日下部说。

日下部轻轻点点头绕到另一边的前座,水泽则坐进驾驶座。·当他发动引擎时,日下部也坐上车了。

水泽的车是小型的国产车,停在他们左右眼前方的休旅车,看起来特别地庞大。虽然是屋顶停车场,却老觉得视线都被挡住了。

最近很多家庭都开这种体旅车。很适合载小孩子,或从事户外活动时使用。但是,如果用来上班可能就有点大而不当了。

水泽想着,一边侧耳倾听引擎声。

他很自然地拉出了安全带。

他突然发现坐在旁边的日下部拿着安全带不知道在于什么。虽然安全带是拉出来了,可是好像有哪里扭住了,正排命跟安全带奋斗着。

日下部的行为看起来好幼稚。水择发觉心头平静了一些,微微地笑了。这个让他动不动就心跳不已的人,竟然这么孩子气。

“医生,不是这样弄的,带子扭住时就要从上方开始调整,让我看看。”

水泽探出身体,将前座上的安全带拉得长长的。从上方慢慢地调整扭住的部分。

扭卷的部分延续到固定在座位下方的环扣,转了好几

国才把带子调好。 喀的一声,日下部的安全带系好了。

“好了!”

水泽就着手时支在座位上的姿势俯视日下部。

那美丽的脸庞,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动弹不得。

昨天跟这个人……

突然间,在超市里强行被他封闭起来的记忆复苏了。

在阴暗的房里接吻,摸索着身体,进入这个人的身体里。

“水泽先生?”

突然沉默下来,定定地看着人的水泽,让日下部觉得不可思议,他把手伸向水泽。

那伸出来的手指头又细又长。

水泽半无意识地握住手指头,把脸凑近企图抬头看的日下部。

轻轻吻了一下,那比自己敏感的冰冷嘴唇,回应似地张开嘴。

——我在干什么?

脑海中理性的部分不断地斥责着水泽:大白天的在超市的停车场里干什么?万一旁边的车子主人回来的话怎么办?

可是,最严苛的斥责却是另一回事。

明明没有喝酒自已竟然主动吻了日下部。

水泽把舌头伸向日下部微微张开的嘴唇,轻轻地探进去,缠住日下部炙热的舌头。

跟昨天一样。不,不一样。

脑海里有好多声音,逼得他快发狂了。有制止他对男人不轨的声音,也有诱使他亲吻、抚摸的声音。

水泽把手掌贴上日下部的脸颊。大拇指摸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巴播得更开。舌头深得更深,贪婪地需索着。

“唔……”

日下部发出吐息声。

水泽把手移向日下部的两腿之间。

他从相触的嘴唇得知,日下部的身体缩了起来。

他用手缓缓地刺激着日下部,日下部渐渐痛苦似地颤抖着身体。

日下部移开嘴唇,虚脱地倒在座位上。

“……水泽先生,请不要这样。”

日下部制止的声音听起来一样诱人,是自己疯了吗?

水泽把手探进外套里,隔着棉裤摸索着日下部的东西。

日下部美丽的脸孔顿时痛苦地扭曲了。

水泽见状也开始有了反应。

他用一只手肘撑着身体,俯视着被安全带固定住虚脱的身体的日下部。

那张脸随着水泽的手的动作,而渐渐染上红晕,轻轻的吻就变红变湿的嘴唇,微微地颤动着。

——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

水泽看着日下部,搓揉着他的要害,终于发现了一件事。

昨天跟日下部上床不是酒精作祟,也不是胃痛的缘故,而是自己迫切地想要日下部。

承认这个事实之后,纠结在心头的疙瘩顿时烟消云散。

“医生,回家后可以让我继续吗?”

水泽在日下部耳边问道。在这边继续下去怕会被邻车的客人撞见。

日下部抬起眼睛看着水泽。那温润的眼神使得水泽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在这里也可以啊!”

日下部的回答让水泽瞬间无法做出反应。

弄清楚地的意思之后,水泽顿时满脸通红。

“哪成啊!等一下旁边的人回来了怎么办?”

“在别的车子上看不到吧?”

“看得到,绝对看得到!”

水泽把手缩了回来,日下部好像感到有点遗憾,但是他决定不去理会。

这家伙对自己太过忠实了,而且还少根筋。

水泽红着脸,打了排档,把车子开出停车场。

不过,或许就是这一点让日下部散发出妖冶的气息。

——水泽莫名其妙地想着。



七楼也听得到鸟叫声。

尖锐的闹铃声掩去了鸟叫声,惊醒了水泽。

水泽拿过金色的时钟,按掉开关,看了看表面。

七点三十分。这是住到这里之后刚好第六天的星期五早上。



“医生,起床了,今天不是要值白天班吗?会迟到哦!”

他摇了摇仍然沉沉地睡在旁边的日下部。



来这里快一个星期了,自从第一天晚上发生那件事之后,不知为何他们就每天睡在一起了。

不管有没有做,当水泽上床时,日下部就会潜到他床上来。



值大夜班熬夜时,如果水泽晚上没有回来,他就不上床睡觉。他说讨厌冬天里冰冷的床铺。



那我等于是电毯兼闹钟了。

水泽摇着眉头深锁,将羽毛被拉起盖在头上的日下部。

他很想将日下部的棉被给整个扯下来,可是现在两个人都裸着身体,不太方便。

水泽叹着气,俯视日下部。

真是百看不厌的漂亮的人。

晨光下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昨天晚上被他咬过的嘴唇红红的,看起来好像有点肿。

日下部的嘴形是薄而优雅的,肿肿的看起来充满了诱惑的色彩。

和同性做爱是不正常的想法,总是在看到日下部的脸孔时,就忘得一干二净。老实说,他可能已经沉溺在色欲当中了。明知道隔天还要上班,却总是会变成这样。



这是水泽第一次跟同性上床,当然会感到不习惯。所以他总是想小心翼翼的,然而,理性往往在做到一半时就消失无踪了,他会强行进人,迟迟不愿离开。

他总是在看到日下部的泪水时,就再也除不住刹车。

——我是不是危险的人啊……







水泽突然对自己的嗜好感到不安,可是看到时钟时,这种感觉就消失无踪了。

“医生七点五十分了!真的要迟到了!”

水泽一边摇着日下部的肩,一边先行下了床。他打开橱柜,拿出和日下部的西装放在一起的衣服,撕破刚送洗回来的衬衫袋。

他一边整装,一边拉开窗帘。

顿时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冬天清晨的太阳光又亮又刺眼。

他用手挡在眼睛上方,又回到橱柜前面,拿出日下部的西装和衬衫。

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把原先堆在起居室的送洗回来的衣服,全部塞进客房的橱柜。



原先是认为客房距离橱柜比日下部的房间近,但是现在想想却是正确的作法。

只要水泽睡在这个房间里,日下部也会到这里来睡。

早上总要匆匆忙忙叫日下部起床,送他出门上班,衣服放在这里是方便多了。

“医生,你醒了吗?衣服放在这里啪!”



水泽将一整套衣服放到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的日下部头上。顺便把闹钟也拿到他面前。

“请赶快起床,我会先准备好早餐,吃得下就吃。”



水泽离开之前叮咛了一句。日下部好不容易起了床,在晨光中,水泽看到他赤裸的胸口和腹部有红色的瘀痕。

在明亮处看到自己的杰作,水泽不禁感到难为情,匆匆离去。



摆出两个马克杯,倒进牛奶,放进微波炉之后,从冷冻库里拿出切成薄片的英国面包。

温热的牛奶、稍稍烤过的面包、果酱,再配上果菜汁。

这是水泽来这边之后每天早上的某单。

虽然只有这样,但是如果独居的话,铁定持续不了三天。



要治好胃溃疡,正常的三餐是必要的。道理是懂,但是总会省略过去。来这边之前,甚至连饭后的药都会忘了吃。



当那天日下部告诉他“必须要有人盯着你过日子,否则永远也治不好”时,他是又惊又气,但是事实是如此。

就这一点来看,日下部或许算是名医。

水泽一边想着,一边从微波炉里拿出热好的牛奶。



他觉得不太一样的是,现在的生活不像是生活习惯的检视,而是日常生活的照应变成了两人份。

砰!门打开了。

日下部穿着衬衫,领带胡乱地挂在脖子上,随便地走进起居室。



他大概洗过脸了,水滴从测海上摘下来。明明手上拿着毛巾,却不想去擦干,脸上还有百分之六十的睡意。



水泽拿着杯子离开厨房,放在桌子上。站到日下部面前,拿起毛巾盖在还不是很清醒的日下部头上,帮他擦掉水珠。

“早餐吃得下吗?”

水泽窥探着日下部的脸,日下部像个小孩子一样点点头,一屁股跌坐在按发上。

结果总是这样。

水泽一边把面包和果菜汁放到桌上一边想着。

日下部简直没有生活管理能力,尤其是早餐。



第一次来这里,看到乱七八糟的屋子时他就心里有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整理,如果会整理,就不会是这样了。

水泽看不过去,开始帮日下部整理房间时,日下部似乎也有心要帮忙。他把成堆的报纸堆得老高,可是接下来就一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结果,他只是把东西换个地方放,简直是越帮越忙。

每件事都是这样。



冰箱里只有酒,那是因为他只想喝酒。如果要想怎么做饭,不如空着肚子睡觉。如果要思索怎么整理西装,干脆直接送洗了。当然,他更不会去想到将送洗回来的西装放进农橱里。



其实,去医院时他应该可以容更休闲一点的服装的,可是他却始终穿着西装,因为他根本不想每天去选择要穿的衣服。只是按照顺序把送洗回来的衣服,从第一件穿到最后一件就出门了。



在医院看到他时,根本没想到他是这么随便的人。

水泽看着坐在附近慢吞吞地吃着面包的日下部,看起来是清醒了一点。



看着他的脸,水泽就觉得充满了幸福感。今天是星期五,是来这边之后的第一个周末。

“医生,平常你明天会休假吗?”

水泽两手捧着马克杯问道。日下部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嗯,如果没有急诊病患的话。”

“最好不要有。”

“是啊!”

日下部一样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了水泽的话没有。

水泽想多问一些,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只是怀着幸福的感觉喝着牛奶。

今晚是可以不去想工作的星期五夜晚。让他流泪,累到站不起来,应该也无所谓。



当水泽对自己的嗜好感到不安,同时又怀着幸福感沉默不语时,日下部吃完了早餐。他一边系着领带一边站了起来。



“我该出门了。水泽先生,不要忘了饭后吃药,就算胃不再痛了,也一定要继续吃药。”

日下部严然一副在医院帮病患看诊的表情。来不及听水泽回应就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儿,玄关那边响起开门的声音,然后又关上一般的公司在周末都特别地忙碌。譬如位于住商混合大楼中的小会计事务所。

“水泽先生,怎么看起来一副女人像?”

听到有人挪榆,水泽急忙抬起头来。

“原来是杉本先生啊?真难得你会在公司。”

“有时候总得在公司工作嘛!不然会被误以为又跷班了。”

杉本一边说着一边坐到招待客人的圆桌前。

杉本圭吾是这家杉本会计事务所的继承人。



杉本会计事务所除了从事企业会计咨询外,还跟寿险、产物险等几家保险公司签下精算契约。根据相关企业状态来判断,劝说客户投保也算是危机管理的一环。



杉本是这家公司的危机管理负责人。但他总是忙着在外面跑,水泽前往他的公司拜访时也难得看到他。在公司以外的地方碰面的机会,或许还比较多一点。

因为工作而搬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时,都是一些工作相关的人带出去玩的。



杉本那时候刚好跟女朋友分手,而水泽也因为距离的关系,跟大学时代的女朋友划上休止符。



相同的境遇使得他们意气相投。水泽常和杉本以及杉本在当地的朋友们,一起去滑雪、露营、喝酒。



最近水泽因为太忙,加上胃病的情况恶化,很少参加他们的聚会,但是在工作上,杉本还是一样,很容易沟通。

水泽笑着将摊在圆桌上的文件收到手边来。杉本倒着看那些文件。



“火灾、汽车、店铺歇业、失业险?这是我们公司的保单影印本吧?水泽先生的公司不是以寿险为主吗?怎么连伤害保险的保单影本都有,要做什么?”

杉本探出身子,拿起保单的影本,随意翻阅着。

水泽一把抢了回来,放在文件的最上头。



“现在我们要发展全方位的保险系统。这是一种将所有的保险环环相扣,没有过与不及的保险契约系统。这种新险种用样本来说明比口头说明要容易了解得多。我请贵公司的所长让我参考已经签订契约的保单。”



水泽说着露出业务员特有的笑容,杉本抱着双臂皱起眉头。



“负责这家事务所保险业务的人是我耶?你竟然直接跟所长谈保险的事情,真是看不起人幄!”

水泽握紧放在圆桌上的手。



这家事务所的保险业务负责人,确实是杉本没错,他总是在外面忙,但在公司里,却是第一个要商量的对象。



水泽原本也打算如果杉本不在的话,就把这份全方位的保险企划书放在他的桌子上,等他回来再看。

但是他到事务所一看,发现比杉本更忙,鲜少在公司的杉本所长竟然来上班。



于是水泽就先让所长看了文件,因为他急着要签新契约。杉本所长也对全方位保险产生兴趣,于是很配合地让水泽取得其他公司已经签订的保单影本。

这是错误的作法。漏掉保险业务负责人而走到这一步实在说不过去。

“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

水泽缩回手,深深地行礼致歉。



犯了错就率直地认错,这是基本原则。但是,水泽心中还有一些疑惑。这就证明他还不习惯对人低头。

头顶上响起轻轻的叹息声。

水泽笨拙地恢复正常的姿势,看到杉本交抱着双臂,不知所措地笑着。

“真是伤脑筋啊!你这个样子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杉本一边摇着头一边开玩笑地说。



公司的柜台女职员从外侧面插嘴进来说:就是嘛!请不要欺负水泽先生,同时把水泽面前的冷茶换上一杯热茶。

水泽急忙向她道谢,瞬间,对方回给了他一张灿灿的笑

容。

女职员也在杉本面前放了一杯茶,还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杉本很夸张地连点了几次头,目送着女职员离去,突然唐突地说:

“她说要把我三点喝的茶换成咖啡。”

“啊?”

水泽愣愣地反问道,杉本笑着轻轻耸耸肩。

“我不喜欢喝咖啡,几乎从不喝的,公司的人都知道。”

“所以?”

“没错,被骂了。她说不准我欺负水泽先生。你真是受欢迎啊!”

杉本又笑着说。

“杉本先生,我是诚心诚意道歉的,请不要椰榆我。”

“我没有啊,这是事实。”



这个杉本待人和蔼,但是就是喜欢捉弄人。一起玩时充满了刺檄.感觉很有趣,但是一扯上工作,就很难掌握他到底有几分认真。

水泽又深深对他行了一个礼。

“真的很抱歉。以后我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算了!算了!反正我们所长也高兴。上次看到日经新闻上登了保险的概要,他可是满意得很哪!”

杉本摇着手说。

不能被他这种和善的态度所骗。

水泽正经八百地又说道:

“对不起,那是这个全方位保险的概要吧?”

“是吗?美由纪小姐,很失望吧?”

“啊?”

水泽有点动摇。

“你瞧,美由纪小姐现在正在帮我泡茶,哪,一边喝一边聊吧!”

“……”

水泽不知道杉木什么意思,姑且伸手拿起茶杯。

泡茶的确实是佐藤美由纪,但是她怎么了?

“水泽先生,表现得太明显了。”

杉本拿起面前的茶杯,叹口气说道。

“什么意思?”

水泽笑着含了一口茶。茶泡得很好,水泽不由得又多噪了一口。

杉本不怀好意地笑了,恢地把身体往前探。

“水泽先生有女朋友了吧?而且是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

含在嘴里的茶咕吁一声,呛了水泽一大口。

“你没事吧?水泽先生?”

杉本赶紧抚抚水泽的背。

水泽一边咳着一边支起身体,他发现公司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这张圆桌放在公司角落,专门用来招待客人。声音穿堂而过,距离门口和柜台也很近。

水泽了解坐在柜台上的美由纪为何不安地看着这边了。

“杉木先生,为什么突然提起这种事?”

水泽咳完,红着脸问道。杉本一脸没事人似地指着水泽胸前。

“领带的风格变了,脸色变好,表情也开朗许多。”

“只是这样?”

杉本用力点点头。

水泽失望地塔下肩,心情相当沮丧。

可是他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挤出一张业务员专有的笑容,将桌上的文件收起来。



除了水泽之外,还有其他的保险业者在这边出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收集了很多保单影本。

“那么,这些影本我就先拿走了。等我估算过后再来打扰。”

水泽把文件塞进包包,正想站起来时,手臂被拉住。

“何必逃得这么快?什么样的人?美女吗?”

杉本一脸好奇的笑容。水泽又被拉回桌边。



水泽故意绷着脸不说话,杉本依然嘻皮笑脸的,一脸无辜小狗的表情等着水泽说话。

不能上当!这张笑容也是他的手段。水泽这样告诉自己,依然绷着脸。

这个杉本太爱管别人的闲事。

私底下一起出游时,他总是会问泽本觉得今天同行的哪个女孩子可爱。



一不小心说溜嘴的话,他就会不着痕迹地帮水泽制造跟那个女孩子独处的机会。虽然一再告诉他,可爱不见得就会喜欢,但是他听不懂。

要是他能改掉这种多事媒婆的个性,其实也算是一个很好的人。

水泽不禁叹了一口气。



今天他没来由地问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想必是一种虚张声势的作法,一定又想介绍哪个女孩子给我了。

麻烦。这个字眼浮上水泽脑海。

水泽歪着头说:

“嗯,是个美人,但不是女朋友。”

“什么嘛!还没拍案敲定啊?真是没用,手脚快一点!”



杉本探出身子,隔着圆桌定定地看着水泽。水泽把文件包放在桌上,背部紧靠着椅背逃开他。

啊,可是……



“水泽先生太体贴,不懂得强迫人。这样不成。好吧!大哥大借一下,我打电话给她,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杉本说着拿起水泽的文件包,想拿出里面的行动电话。水泽赶快抢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不行!人在医院,行动电话不能用!”

“哦?在医院上班啊?”

杉本一脸得逞的表情。水泽抱着文件包,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总之,今天我就先借用这些文件,告辞。”

水泽深深行了一个礼,急慌慌转身离去。背后响起杉本巨大的叫声。

“下次我们要一起出海去玩,水泽先生也一起去吧?带着你的护士女朋友!”

水泽对他笑了笑,匆匆离开杉本事务所。



——女朋友。

离开杉本会计事务所之后,这个字眼仍然在水泽脑海里盘旋。



回公司后根据借来的保单影本,估算全方位保险时也一样。处理堆在桌上的新保险宣传案时亦然。

原以为让自己忙碌就可以转移注意力,可是忙过头之后,连中饭和药都忘了吃。

想起的时候,时间早过了中午,已经是他要开车回日下部公寓的时候。

医生又要生气了。

水泽苦笑着,心情变得好沮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杉本完全没有恶意。



如果有女朋友,就要介绍给众损友。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玩时,就会知道哪个人还是直ee,相当开放。只有谁跟谁分手时才会有秘密存在。



每当提到这方面的事,自己就会想起日下部。有人问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女朋友漂不漂亮时,也会想起日下部。

不是女朋友。

这一点水泽非常明白。



他不是可以带去跟杉本等人一起出游的对象。他们只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基于某个奇妙的契机而暂时住在一起罢了。

他从来没有问对方喜不喜欢他,对方也没有问过他。

只是凭着“想不想做”的选择互相拥抱。

——我们根本不是恋人。

不行,心情太激动了。

水泽重新握好方向盘,轻轻摇了摇头。

一旦习惯了开车,往往会因思绪分了神。



刚拿到驾照时总是紧张兮兮地认真开车,根本不能想别的事情,而现在他却老是想着自己的事。



从红绿灯和住宅之间可以看到日下部的公寓。他一如往常打了立方向灯,进入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他踩不刹车,正要把车停人固定的车位。

“……咦…·谁来了 ”

平常水泽泊车的位置上,停了一辆金属蓝的敞篷车。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车,但是车形令他作呕。

旁边则是日下部难得使用的满是灰尘的黑色欧宝。



他曾经想过,一个人生活干嘛要有两个停车位,后来想想,可能这个停车位本来就是这辆蓝色车子的位置。是日下部基于某种原因借了这个不用的空位吗?



水泽姑且先把车停在停车场人口附近的访客专用的小停车位。他满腹疑云地下了车,走向人口。

隔着人口的自动门,他看到一个苗条的人影。

走进去一看,一个高躯的女人站在自动锁的显示板前面,好像正在等人回应。



水泽站在后面不远处,不经意地看着她那在领口处剪得整整齐齐的漆黑头发,和挂在肩上的宝蓝色皮包。

感觉跟停在日下部的车子旁边那辆金属蓝的车子,非常措调。

她突然转过头来。

“啊……,对不起挡了你的路,请!”

“嗯,对不起。”

水泽露出一个社交辞令式的微笑,心底却感到莫名的胆怯。

因为对方是一个绝世美女。



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满街都是。看到穿着漂亮的衣服,化着漂亮的妆,华丽地笑着的女孩子就让人感到心旷神怕。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跟这样的女性却又有一线之隔。

换句话说,就是散发一股凛然的气质。



身材修长的美人,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丝媚感,但也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从她移开身体的动作,看得出是个机灵的人。

水泽却依然动也不动,用视线连着她的动作。

她望着显示板旁边的信箱,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东西,作协神放进703的信箱里。

“对不起…,,



听到水泽的声音,她吃了一惊似地回过头来。得整整齐齐的漆黑头发,和挂在肩上的宝蓝色皮包。

她笔直的现钱让水泽倒吸了一口气。他决定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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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水泽的声音,她吃了一惊似地回过头来。得整整齐齐的漆黑头发,和挂在肩上的宝蓝色皮包。

她笔直的现钱让水泽倒吸了一口气。他决定问个清楚。

“你是日下部医生的客人吗?找703号室有事吗?”

她的视线缓和了下来,社交辞今式的笑容顿时变成明亮开朗的笑脸。

“你也是晓的朋友?真是奇遇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来找晓的人。”

她呼叫“晓”的语气中,有着感觉特别亲密的味道。

水泽极力挤出生意人的笑容。



“不知道算不算是他的朋友,因为有点事情,我现在跟他一起住。如果方便的话,上去等他吧?日下部医生应该也快回来了。”

水泽从西装内袋里拿出钥匙打开自动门,做作地回头说道。

她感慨良深似地点点头,扬起一边的眉毛道:

“啊,对不起,我想晓也懂事了不少。”

说完又华丽地笑了。

水泽面露狐疑。



“晓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人,但是人不坏。可能会给你增加麻烦,但是请你不要弃他于不顾。”

女人激励水泽似地拍拍他的肩,水泽越发迷惑了。

“哪,晓不是老迷迷糊糊的吗?所以一个人住的话,总会有自行上门的女人硬闯进来。我住在这里时就成了他的守门人。我很担心一不小心,他就会被人赖上了。”

“你们曾经住在一起吗?”

水泽仍须着一张生意人的笑容问出他想问的事情。

她歪着头,露出充满勉力的笑容。

“是啊!虽然辛苦,但很快乐。”

她的语气中似乎感慨良深,水泽觉得胃又开始痛了。

搬进来住之后,渐渐好转的疼痛又袭上来了。他无意识地压着腹部。

但是脸上仍然难满了笑容。

“我想医生真的就快回来了,请你上去等他吧!”

“不用了!不用了!今天我只是送这个东西来的。”

她挥挥手,将原本要放进信箱的东西交给水泽。

有着浮水印图案的白色信封上,封着金色的封箴,一看就知道是喜帖。

“请你转交给晓。告诉他,请他参加以前同事的婚礼。”

“你是综合医院的护士?”

水泽看着写着日下部名字的信封问道。她轻轻摇摇头。

“是药局那边的同事,我也是内科医生。”

说着,女人就转身走问目前门。

水泽出神地望着她飒爽的背影,想起日下部也只有在

“好痛……”

水泽痛得受不了,弯着身体,额头抵在膝盖上。

忍着胃部的绞痛,水泽想到,趁她不在的时候闯进来的是自己啊!

日下部也在那个房间跟她上床吗?他也对她说不喜欢冰冷的床铺吗?



“……被骗了吗?”



水泽呻吟着,从放在脚边的文件包里拿出医院的药袋,取出三餐要吃的药和胃痛时止痛的药。

平常他会慎重地用糯米纸包起来,现在却直接倒在手上,然后站起来去找水。

他靠着墙,勉勉强强撑到厨房,用马克杯没了一杯水,一口气将手上的药吞下去。

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抱着头。

他知道自己在迁怒。



自己和日下部的关系只是医生和患者,因为某种机缘而发生性关系。是自己自作多情。

水泽抱着头睁开眼睛,看着每天早上吃早餐的桌子。



他很高兴能照顾日下部。他欣喜于在这个房间里,日下部只关心他一人,他更高兴每天晚上,日下部一定会潜上他的床。

他总觉得日下部属于自己而兀自兴奋。

“一切都是自然的发展。”

这句话刺进了他的心窝。

他倏地站起来,想甩开这种低落的情绪。

确认胃痛缓和了之后,他回到住了六天的房间。拉开橱柜,将带来的行李全塞进大包包里。

他拿着行李走出房间,将女人托付给他的喜帖,放在起居室的桌上。



这样做对听到他跟日下部住在一起而感到欣慰的她,是很说不过去的,可是他再也没办法怀着这种心情住在这里了。在发现他们不是朋友,更不是恋人,只是自然发展的关系之后,更是不能。

他再度拿起包包,转身离开房里。

他用使用了六天的钥匙上了锁之后,直接走向电梯。把钥匙丢进信箱吧!

他仿佛要抛开什么似地打定了主意。

一个星期没住的家,空气好沉闷。

水泽没有开灯,直接走进房里,将南向的窗户大大地敞开。

寒风呼呼地吹进来,同时也听到远处的干线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声。

水泽靠在窗边,茫然地望着远去的车灯。

距离虽远,深夜的干线道路上车子依然不见减少。

只要习惯,这些吵杂声不算什么。可是刚搬来时却无法忍受。

六天没听到的声音,听起来跟来时一样刺耳。

水泽开着窗,横躺在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累积在胃部的沉重疼痛,未曾稍减。

这一阵子都没有这样痛过了。原以为快治好了的,现在看来,路还长得很。

水泽又叹了一口气,吹进来的寒风冷得他直打哆嗦他起身关上窗户。

远处的车声顿时降低。

他打开暖气,手摸上窗帘。

突然不动了。

窗外的夜空罩着厚重的雨云。

水泽定定地仰望着天空,心想,大概会下雨吧?

他望着天空,躺回床上。

被日下部拿走驾照的那天夜里,也下着雨。

水泽回想着在日下部家里的生活。



一开始被他屋里的杂乱景象吓了一跳,接着又被医生逍遇的习惯、靠酒度日的生活模式震慑住。

— —可是,他却每天不厌其烦地关心我的身体。

水泽将视线认晦暗的天空移开,盖上棉被,把脸压在枕头上。

生活习惯那么随便的人,竟然这么在意我。只要关系到别人,他就变得好认真。

中午吃了什么?营养价值高不高?好不好消化?吃药了吗?身体有没有异样?

他每天一定会这样问,听到没问题,就会高兴地笑。

“我是不是喜欢医生啊?”

话一说出口,心情顿时变得又苦又涩。水泽把脸埋在枕头里,甩开低落的情绪。



要承认这一点是很痛苦的。他们性别相同,又只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只要他的溃疡治好,关系也就结束了。

如果承认是一厢情愿,就不知道今后要怎么办了。

水泽紧紧闭上眼睛。

奇妙的一个星期,竟是如此不堪的落幕。难道顺水推舟的关系就无法长久吗?

雨水哗啦哗啦地打在窗上。

水泽朦胧地睁开眼睛,被眼前的黑暗吓了一跳。

抬眼看窗,这才想起自己回到家里来了,大概是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看看手表,将近十点了。

回来之后躺在床上发呆是七点左右的事,自己竟然睡了将近三个小时。

只有外面的雨声,仍然在黑暗的屋里响着。

怀着沉重的心情起身,坐在床沿,搓着散乱的头发。

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大概是真的累了吧?

摸摸胃,有一点沉重感,但几乎没什么痛感。

水泽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



再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先出去买吃的吧!不吃饭就没办法吃药了。赶快治好溃疡,跟医院说拜拜吧!

水泽一边想着一边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拿过挂在在床背上的外套,走向玄关。

打开门,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眼前出现一把熟悉的蓝伞。



“水泽先生,你在啊?”

张如月般白皙的脸庞,从伞底下露出来。

水泽无言地站在玄关,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日下部小心翼翼地收起撑着的伞,也不理会雨仍然下着,把伞递给水泽。

“你忘了拿。”

“……啊谢谢。”

水泽愕然地接过伞。

这把伞是他第一天带着食物到日下部家里去时撑的。之后就一直忘在那边。

水泽握着伞,不知所措,看着静静地站在下着雨的通道上的日下部。

公寓通道上因为风雨的吹打,已湿得跟外头没什么两样。

日下部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套西装。这么冷的雨夜,他竟然连外套都没穿。从西装几乎湿透的情况来看,他可能是走路过来的。

“医生,难不成你是走来的?”



水泽战战兢兢地问道。日下部带着跟在医院时看到的一样冰冷而端整的表情点点头。

“嗯,我是走来的。”

“为什么?”

水泽拿着伞,强忍着动摇的心情问道。日下部皱着眉头说:



“我从医院回家之后,看到备份钥匙放在信箱里,你的行李也都不见了。我想你大概是回这边了。后来,我看到你忘了拿伞,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撑着伞在路上走着,就是这样。”

听起来好像是很理所当然,可是,日下部的答案根本不成理由。

他好像只撑着那把伞,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

如果是来还伞的话,那他回去时怎么办?他连想都没想就走来了吗?



再说,他不是只在一个星期之前看到驾照上的这个地址吗?可是他竟然在下雨的夜里,撑着自己忘了的伞,走到只知道地址的地方来,简直是傻到极点了。

“你为什么……”

水泽说不出话来,手抚着额头,靠在门上。

眼前的日下部仍然不动声色,只是定定地看着水绿;眼底浮着微微困惑的色彩。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那几乎没有表情的,太过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犹疑。

“……医生。”

紧握的伞滑落了,发出坚硬的声音落在通道上。

水泽发现自己紧抱住湿透的日下部的身体。

日下部身上有一股冰冷的冬雨味道。

“水泽先生?”

日下部困惑地说。

“我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就是喜欢你。”

水泽为自己说出的话吃了一惊。

终于承认了。

他们是同性,是医生和患者,只要溃疡治好就没有任何

牵扯。如果一厢情愿承认自己的感情,以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喜欢?我吗?”

日下部像小孩子一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似地看着水泽。

“是啊!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

很难得的,日下部似乎无言以对,他皱起眉头,一脸深思的表情。

“我不是很了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

“不了解?”

水泽抱着日下部,看着他的眼睛。

日下部困惑地闭上眼睛。嘴里似乎又叨念着“不了解”。

水泽强行抬起日下部用力吻了上去。

他用力地制住日下部退缩的身体,深深地吻着。他发用日下都的嘴唇热度,比他们在屋里亲热时更高。

日下部痛苦地皱起眉头,在他几乎要瘫软的时候,水泽放开了他。

“那你为什么来?为什么只撑着我的伞在大雨中走过过来?”

“我不知道。”

日下部在他怀里摇着头。水泽抱着日下部,又看着他的眼睛。

“求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之前在医生那边住的人,医生的爱人离开时,你做了什么?你追出去了吗?”

他用两手扶着日下部的肩膀,定定地看着日下部。



被雨水濡湿的头发,贴在日下部的脸上,水珠不停地滴落。西装也湿了,变了颜色。

“医生,请回答我。”

“……我没有追出去,我……”

日下部话还没说完,水泽就紧紧抱住他。

他没有追那个今天到他公寓去的漂亮女人,可是他却来这边找我。这样就够了。

水泽再也忍不住,使劲地抱住日下部。

“水泽先生,好痛苦。”



日下部在水泽怀里微微挣扎着,水泽赶快松开手臂。

日下部肺部轻轻咳着,看着水泽。

他的眼睛看起来好像也被雨水淋湿了。

-阵痛楚穿过体内,那是一种有别于胃痛的甜美痛感。

“我没有跟爱人一起生活过。”

“啊?”



日下部定定地看着水泽,又说了一遍。

“我没有跟爱人在那个房间住过。”

“……可是,那个女人今天来了,她说你们一起住过。”

送喜贴来的那个女人是医生以前的爱人吧?”

日下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张看起来冰冷的美丽脸孔上绽出笑容



“啊,桌上那张喜帖是大森小姐亲自送来的啊?我跟她住在一起时,确实是有很多人误以为我们是恋人,反正对我们也方便,所以她跟我也都没有否认。”

这次是水泽瞪大了眼睛,他不懂。

日下部困惑地歪着头。

“如果踉爱人住在一起,就不会有人找麻烦了。就只是这样。”

水泽皱着眉头思索着。

不是恋人,却希望被误认为恋人,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难不成你们是在逃避追求者?”

日下部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微笑着。

水泽觉得有点晕头转向,两手扶着日下部的肩。

“不只是这样吧?两个适婚年龄的男女住在一起,怎么会只是这样?”

“就只是这样啊!大森小姐说她找到了喜欢的人,就搬走了。”

日下部仍然带着一抹微笑。水泽又不解



既然日下部这么说,那大概就是事实了吧?情况听起来有点不自然。但是日下部这个人本不自然的人,或许根本犯不着如此惊讶的。

让患者住进自己家里就是不自然的开始。

或许自己就是喜欢这样的日下部吧?

“她真的不是你的爱人?”

水泽确认似地问道,日下部收起了笑脸点点头。

“就算没有性爱,人还是活得下去的。”

“可是你跟我做了。”

“那是…·”

日下部一脸冷静,含糊地说着低下头。水泽正想问话,

日下部却突然又抬起头来。

“胃不痛吗?”

“啊?”



话题急速改变,使得水泽瞬间无法理解,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漂亮的脸。

“嗯……不怎么痛,刚才还有点痛—…·”



水泽用手挂了挂胃部。想到跟日下部一起生活过的女人时涌起的那种沉痛感,似乎不曾有过似的。

日下部对若仍然无法完全释怀的水泽行了一个礼。

“那我走了。”

他转过身,朝着被雨水打湿的通道上走去,一副事情已经办完的态势。

“等一下!我一点都不明白呀?”

水泽急忙拉住日下部的手,他没有点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大森小姐曾经说过,当自己喜欢的人说他喜欢你时,整个世界都会改变。她说到时候自然会明白。”



“医生的世界改变了吗?”

水泽将他拉过来,把手环住他的肩膀。

“我喜欢你,医生。”

水泽的脑海只浮起这短短的一句话。



发生关系时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是没想到传达无形的感情时,竟然会让人如此地焦躁。

日下部缓缓地回过头来,眼里没有一丝丝疑惑的色彩。



原先那冰冷而完美的美丽脸孔绽放出笑容,那是一张叫人晕眩的,惹人怜爱的笑容。

年长的主治医生惹人怜爱?

真可笑。



可是,不了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情,却乖乖地待在水泽怀里的日下部,真的只能用惹人怜爱来形容。



这个人让人完全搞不懂在想什么。自己老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以后大概也会这样吧?

无所谓。

他会在大雨中拿伞回来还,可见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水泽俯视着怀中的日下部,满怀情感地笑着。

“医生一定也是喜欢我的,否则你就不会来了。”

“是吗?”

“没错。

水泽说道,拉着日下部的手,将他带进屋里,然后又笑道:

“今天就住我这里,虽然没有你喜欢的酒。”

“可是……”

水泽用力地将缩起身体、想回到下着雨的通道上的日下部拉回来,接住他差一点倾倒的身体,吻上他的脖子。

日下部屏住气息,表情突然变得很冷静,抬眼看着水泽。

“我不希望你误解,水泽先生是我第一个发生关系的同性。”

这次是水泽受到了惊吓。

“可是一开始时医生不是很了解吗?”

“我只知道理论。”

日下部很正经地说道。

水泽收回心中的疑问,因为他知道再问,日下部也只会歪着头感到困惑。



或许日下部以前从来没有必要去挖掘自己的感情。凭他的美貌和医生的地位,不管是他要的或不要的,恐怕都是别人主动送上门的。

而他却主动找上门来。这样就好。

水泽又拉住日下部的手。他伸出手轻轻拢着日下部被雨水德湿的头发。

“请你留下来,直到雨停。”

日下部抬起眼睛,摸着水泽的脸颊,手指头缓缓地抚着水泽的嘴唇。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他的声音好小,几乎要被雨水遮盖过去了。水泽想压抑住自己的感情,慢慢地将房门关上。

“有话以后再说吧,……外面下着雨。”

日下部点点头,闭上眼睛,倒在水泽怀里。水泽轻吻着他,再度呢响道:

“……医生,我喜欢你。”

门外,雨仍然不停地下着。

天亮时,清冽的空气盈满了整个胸口。

水泽打开面对着七楼阳台的窗户,轻轻地伸了个懒腰。

早春的季节,清晨的空气还是很冷,具有很好的冷却效果。

“水泽先生,你这样不冷吗?”

床上响起一个膜脆的声音。水泽怀着幸福的心情回头。

“不冷啊,而且我刚刚洗过热水澡。”

水泽刚洗完澡,只在腰间缠了条浴巾。他离开窗边。

由于公寓位在建筑物不多的都市的河边,窗帘洞开着也不用担心被外面的人瞧见,所以他才敢这个样子在房里走来走去。

窗外只能看到浅蓝色的天空。

——否则怎么能打开窗帘做这种事呢?

水泽想起一件跟早上的情况不是很搭调的事情。

他回到房间中央,坐到刚刚睡着的床上。

俯视着裹着毛毯,一脸惺松的美男子,轻轻地伸出手。



日下部晓是大胃病患者水泽克哉四年的主治医生,也是七楼这间房子的屋主。

水泽和日下部在这里同居,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两人最初只是患者和医生的关系。



后来因为日下部奇怪的提议,两人逐演变成同居、因为酒精作怪而发生了性关系,一直到现在。

日下部在医院里是个冷漠的医生,私底下却是一个不懂得怎么生活的人。

第一次发生关系是两个人都喝了酒之故,但是现在总会有一个人提出要求。

而且,日下部只愿睡水泽睡着的床。他说不喜欢独自睡在冰冷的床上。

刚出道的菜鸟,同时又在森冈纪念综合医院工作的日下部,每个月总会有几天要值夜班。

就算值日班,随时都有可能有急诊病患上门,回家的时间不一定。和在外资保险公司上班的水泽的生活时间表不能配合。可是,日下部一定要有水泽才愿意上床睡觉。他会把起居室的沙发当床,等水泽加班回来才一起爬上水泽的床睡觉。



结果,水泽总是忍不住要去动睡在旁边的这个美人。

两人都很疲累时会紧依着睡觉,但是水泽才二十四岁的身体,总会对睡在一起的人产生反应。

以前他从来没有跟男人睡过。

大学时代他交过女朋友,调职到这个地方都市的分店来上班之前,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人发生这种关系。



然而,自从第一个晚上对日下部的脸和身体产生反应而发生关系之后,一切就都改变了。

他发现那种感觉很好,而开始沉溺其中。

他曾经烦恼日下部只是顺势,同时基于惰性而限自己

睡觉,但是在自觉自己喜欢日下部,同时也坦诚相告之后,那种担心就烟消云散了。



日下部虽然是个连喜欢一个人的感情都不懂的迷糊蛋,但要是他不喜欢的话,也不可能同睡一个房间达两个月之久。



水泽坐在床边,摸着里在毛毯里闭着眼睛的日下部的脸颊。

刚刚明明还说着话的,现在好像又睡着了。虽然贴着他的脸颊,他却一动也不动。

水泽想起他昨晚泛着红晕的脸颊,顿时又感觉血液都集中到腰部,不禁困扰不已。

今天是星期天。

昨夜很晚才下班的日下部潜进水泽床上之后,他们做了那件事。

然而,看到他如此不设防的样子,身体又径自起了反应。

假日的晚上就尽情享受,星期一早上再提早去上班,将堆积如山的工作处理掉吧!



所以,水泽在星期一早上比平常早起了两个钟头左右。洗过热水澡之后,身体和头脑都清爽无比。

理应如此的,然而——

“原以为有足够的时间的,真是糟糕……”

水泽哺哺自语者,移开了身体,坐到日下部的脚边。

他掀起毛毯一角,悄悄把手探进去。

有暖暖的热气和微微的湿气。

在水泽起床去洗浴之前,一整晚他们都抱在一起,床上还留有夜晚浓重的气息。

他把手悄悄地伸向日下部的腿,抚摸着那微微冰冷的脚尖。

一把抓住日下部的脚踝,企图将他的腿张开。

“水泽先生?”

日下部的声音仍然充满了浓浓的睡意。



因为在极度疲倦的当儿,又为了做那种事而被削减了睡眠时间,难怪第二天早上会醒得这么难过。

水泽没有回答,将日下部的腿张得更大。抬起他的脚踝,将他的膝盖竖起来。

他看到日下部白皙的美貌。水择就着只把手伸过毛毯里的态势,坐在床上。

日下部在毛毯底下的腿是冷的。

水泽轻轻地抚摸着日下部立起来的膝盖,顺势再滑向他的大腿。



日下部大腿内侧仍留有昨晚残留的痕迹。水泽轻轻抚着,日下部的腿遂微微地颤抖着。

“水泽先生,好痒耶!”

日下部用还带着睡意的声音笑了。



水泽企图阻止想把腿合起来的日下部,他掀开毛毯,使得日下部探着的双腿露出来。

没有窗帘遮挡的晨光将日下部的两腿照得更白。

留在白皙的腿上的红黑色瘀痕,是昨晚水泽印上去的。

在明亮的光线下一看,让人觉得有些难为情。

水泽将毛毯益在日下部的腹部,低下头去亲吻他的脚。

嘴唇压在每一个红黑色的痕迹上。

日下部吃吃地笑着,身体轻微地晃着,水泽的唇轻吻着日下部的腿。

“水泽先生,别这样,好痒,我受不了……”

日下部忍住笑,颤动着身体说。水泽轻轻舔着瘀血的地方。

日下部笑着摇着身体,缩起身子,企图合起双腿。

水泽用力地制止他,将他的腿敞得更开。他看到日下部内侧留有白色的干涸痕迹。

那是自己释放出来的,还是日下部的?



水泽来不及细细思索,把手伸进盖在日下部腹部上的毛毯底下,用两手抓住日下部两腿之间的东西。

“医生,受不了的不只是腿痒,还有这里吧?”

水泽不怀好意地握住日下部的要害说。日下部痛得皱起了眉头。

“……水泽先生,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我起得早,来得及。”



I

水泽的手在毛毯底下蠢动,日下部又痛苦地紧咬住嘴唇,深深地吐着气。

“你是没问题,可是我今天——”

话说一半就没了。因为水泽将手指头插进他最深处。

日下部体内还留有昨晚残余的濡湿体液。滑溜的触感让水泽的身体也热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那个地方在浴巾底下鼓胀了起来。

水泽已经放弃提早到公司去处理工作的计划了,他在毛毯底下挑弄着日下部。

日下部的气息急促了起来,美丽的眉毛扭曲了,颤动的嘴唇无声地呼唤水泽。

水泽身体内部流过一阵痛楚。

光看到目前这种状况,他的东西就越发地硬挺。

“……医生,可以做吗?”

他试着问道。

日下部带着痛苦的表情,脸抵在枕头上,头奋力地摇着。

水泽兴起了坏念头,更加用力地持着日下部的要害,日下部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不要,请不要这样,水泽先生……”

“请不要这样说,今天你不是轮休吗?”



水泽比日下部本人更能掌握日下部的工作时间。在医院里道貌岸然的日下部,私底下却像个生活白痴,因此水泽只好一一帮他确认。

日下部今天确实休假,明天一早才要上班。

——所以今天勉强他应该没关系的。

水泽决定强行进入。他用力地抓住日下部的要害,将插进去的手指头拔了出来。

“唔……”

日下部轻轻地呻吟了一声。水泽再度伸进两根手指头。

这一缩一插,使得日下部又叫了起来。

“医生,我会很小心的,只做一次,可以吗?”

不管怎么说,水泽终归要做。他不等日下部回答,径自不断地用手指挑逗日下部。

日下部全身失去了力道。

水泽再度摸上日下部的两腿,将其左右敞开,挺进自己裹着浴巾的腰部。



就在他正待将自己硬挺的东西,顶进日下部两腿之间的时候,日下部突然叫了起来。

“不行!今天不行!”

“为什么?”

水泽有点扫兴地俯视着日下部。

日下部躺在晨光照射下的床上,静静地看着水泽。







“……今天要搬家。”

“啊?”

水泽原本打算无论答案是什么都要挺进的,可是日下部的答复却让他摸不着头绪。

“搬什么家?”

“也算是迁居吧!”

“我是问你,谁要搬家?”

日下部的讲话内容仍然不够具体,水泽试着改变询问的方式。

水泽歪着头。

“嗯,我要搬家。”

“——医生要搬家?”

日下部点点头。水泽愕然地俯视着日下部。

热气倏地消退了。

“日下部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原先妖冶的气息早已烟消云散了。

一个星期的开始就如狂风暴雨一般展开了。



星期二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水泽却苦着一张脸坐在招待室的纱发上。

杉本会计事务所角落里小小的接待室,在大白天里依然点着亮晃晃的灯。在这栋林立着各种公司的大楼里,白天的光线还是一样昏暗。

水泽怀着沉重的心情,握着带来的保险代理公司专用的宣传手册。

眼前趴在低低的桌子上的男子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杉木先生,这并不好笑。”

水泽恨恨地说。

笑得喘不过气来的男人压着侧腹,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来。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这当然好笑。早上醒来正要你依我依时竟然发生这种事。”

“……我可没有说你依我依。”

水泽不悦地反驳道,又招来一顿狂笑。

杉本圭吾不但直觉敏锐,洞察力也很惊人。



乍见之下,他就像时下的年轻人一样,总喜欢表达自己的看法,各于听别人说话。事实上,他是个很好的听众,会让人在不知不觉当中透露心事。



今天水泽带着杉本要的保险估价单,和公司内部研修用的手册来事务所时,就被杉本带到平常难得来的接待室, 现在他总算明白原因何在了。

杉本大概是看出他的脸色不对吧?所以才会刻意问他近况。

而水泽竟然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他,现在水泽真是后侮至极。



“早知道就不跟杉本先生说了。”

杉木终于停止了笑,抬起头来,刻意地皱起眉头。

“等一下,什么叫早知道?太失礼了。”

“取笑人家的不幸,竟然还敢说大话。”

水泽将桌上的手册收好,叠在一起。

这些话是不能在事务所旁边的小圆桌前说的。那种地方谁都可以听到谈话内容。

唉!水泽叹了一口大气。

杉本突然变了表情,一脸怪异地把身体往前倾。



“我问你,你跟护士女朋友几乎是同居了,不是吗?可是她竟然到搬家当天才说要调职,这太不寻常了。”

“……说的是。”

杉本口中说的“护士女朋友”让水泽有点畏缩,不过还是点点头。

杉本说他不知道护士也有调职的事情,这更让水泽的心情大坏。

可是他又不能跟客户说自己的恋人是内和男医生。

所以他并没有刻意去订正杉本“恋人是护土”的错误想平常就梗在心头的矛盾隐隐作痛。

水泽先把这种心情摆在一边,跟杉本一样把身体往前

“老实说,你是怎么想的?如果用搬家专用箱确实是可以在搬家当天才打点。可是,我的立场呢?”

杉本犹疑地双手交抱在胸前。

昨天早上,当水泽正想挺进日下部体内时,日下部所说的那句话还残留在耳边。

——我要搬家。



当时水泽惊得没有多余的心思仔细听日下部讲话,回过神时已经快来不及上班了,只好匆匆出门。

明明特地起个大早,却又差一点迟到,怎么会这样?



地横冲直撞地开着车,从停车场冲到公司大楼里,总算逃过在出勤卡上出现红字的命运。

喘着气坐到办公桌前时,水泽的脑袋里仍然一团混乱。

搬家?开什么玩笑?

他想冷静思考,可是过度的冲击使得他无法平静地整理思绪好不容易才问出来的搬家理由,不断地在脑海里盘旋。



日下都说因为他调职到森冈纪念综合医院的关系医院,该医院距离此地两个半钟头。

日下部只说了这些话。



已经决定的事就没办法改变了,可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提,非等到搬家当天才说呢?

在那个充满情色味道的早晨,水泽死命地质问日下部。



可是日下部还是一睑茫然的表傅。他说找不到机会讲,就这样三言两语地带过去了。

找不到机会讲?应该是忘记要说吧?

越想就越觉得可疑。



调职绝对不是说调就调的,至少在几个星期前,院方就会微询意见,再看当事人的意思决定的。

也就是说,这一阵子日下部一直守着调职搬家的秘密。

他仍然像平常一样早起、上班,晚上则相拥而眠。

即便是提起搬家一事的那个早上的前一天晚上也才发生关系的。

他甚至发泄自己的欲望,将日下部鼓胀的要害含进嘴里的。



然而,在日下部搬家当天的星期一早上他才获知这个事实,怀着惊愕和混乱的心情上班。



当他恍恍惚惚地回到公寓时,日下部已经带着他最低限度所需要的东西一起消失了。

日下部果然用了搬家公司的搬家箱,自行离去了。

桌上留有日下部的纸条,上面写着他调职的医院名称和地址。

水泽看着纸条,试着在脑海里组织事情的来龙去脉。

开车要花两个半小时的距离,根本不是可以随时前去相见的。

他真的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吗?

水泽愣了一阵子,终于想到打电话给日下部,可是纸条上面只写着医院的地址,并没有留下电话号码。

搬家搬得这么急,可能在那边的落脚地点也决定了吧?

可是;纸条上面并没有住家的地址。



水泽想打电话查医院的电话号码,可是又怕日下部才刚刚就职,马上打电话去会造成他的不便。



到新地方上班,人际关系可能也还没建立起来。日下部虽然不够和善,但是凭他的外貌,恐怕会招来他不想要的敌人和追求者。

想到这里,水泽越发感到不安。

这时候,他更觉得日下部该有一支行动电话。



日下部嫌麻烦,坚持不带行动电话。他说只要有B.B.CALL就够应付医院的紧急联络了。



再说,医院里基于电磁波会对医疗器材造成影响,所有的行动电话都必须关机,就算带了电话也没意义。

话是没错,可是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又该如何呢?

水泽试着告诉自己,日下部迟早会主动打电话来的。

可是,事后想想,日下部是在星期一早上才告知自己这件事,然后在自己还不知所措时消失不见。在确信日下部真的不见了而感到愕然当中,星期二又过去。

到了星期三,仍然没有一通电话。

早上醒来,旁边没有日下部,这样的生活突然就来了。



“——水泽先生,喂,你醒着吗?”

一只手在眼前挥着。

水泽大吃一惊,睁开眼睛。

“啊,我醒着,对不起!”

他完全忘了自己正在客户的公司里。赶紧伸手拿起桌上的手册。

眼前的杉本一副可以体会的表情。

“算了,不用再装了。其实现在应该一边喝酒一边继续

我们的谈话的。水泽先生,你晚上工作会更忙,对不对?抱歉只有茶水招待,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杉本说着,站起来打开接待室的门。



接待室门外就是办公室。杉本一边说着:抱歉,能不能再泡一杯茶来?一边走出去。



水泽心情恶劣地坐在沙发上。明明在工作中,却因为私人的事情而占用了杉本的时间。



心里虽然清楚,可是又没办法收拾起心情,回到工作上。老实说,日下部的突然消失对自己造成很大的冲击。



星期一是惊讶,星期二是愕然。即便到了星期三,他仍然没有日下部真的不见了的真实感。

在和杉本提起事情的发展之后,他才真正了解到日下部不见了。

想到这里,以为已经完全痊愈的胃好像又隐隐作痛了。

他下意识地压着腹部。

说起来认识日下部的契机,就是胃痛。



无规于胃痛而一直忙着工作的他,终于受不了而跑进医院求助,在那里他遇见了日下部。



一开始,日下部只给他面无表情的可怕感觉,没想到私底下他却是个靠酒度日的医生。

后来又发现他的笑容是那么地美。

水泽抚着额头,呼地叹了一口气。



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在夜间的急诊室里看到了日下部的笑容,又在他的公寓里近距离的目睹那无与伦比的笑脸。



水泽的身体率直地对日下部产生了反应。他觉得自己完全被日下部所吸引,虽然两人同样是男人。

可是,会不会是我一厢情愿?

一想起突然搬家、连电话也不打一通的日下部,水泽的心情跌到谷底。

他们曾经一起拥抱,互诉爱意的。



虽然日下部没有明确地说过客欢水泽,但是却曾不明确地表示,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情吗?

难道日下部所说的喜欢,和自己思暮日下部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感情吗?

只是我个人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们是两清扫悦吗?



这时接待室门外响起敲门声。

水泽慌乱地回了一声,重新调整好姿势。

“打扰了……,我说起来一点都不可爱吧?”

一边开玩笑地说着,一边拿着杯子和盛盘进来的竟然是杉本。

水泽站起来,伸过手去接杯子。

“对不起,竟然让杉本先生亲自送茶来。”

“嗯,我不知道泡得好不好。女孩子出去了。”

水泽觉得把女职员统称为女孩子似乎不太妥当,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水泽的公司只是个只有五名职员的小分公司,而女职员只有一个。年纪约二十初头。叫她“女孩子”会遭抗议,仅她泡茶她也会郑重地拒绝。

她扬言自己不是女孩子,是来公司上班的职员,要大家自己的事自己做。其实这也没错。

但是,有时候当有客人来,实在也需要她帮忙泡个条。

穿着西装打领带还得自己端茶给客人,实在是很难为情的事值。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种习惯,是一种刻板印象,但是花了二十四年培育出来的“男子气概”观念,却让人觉得泡茶有失男性尊严。

水泽一边把杉本递给他的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到桌上,

一边在心里想着。

老是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是他心情郁闷时的习惯。

“哪,水泽先生以后打算怎么办?”

杉本端着自己的茶杯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不喝咖啡的杉木喝的是红茶。

水泽喝了一口杉本泡的茶,又把林子放回茶盘上。

“你是指什么?”



“住的地方啊!她都搬走了,你再住在那栋公寓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我是问你以后要住哪里?”

“……哦,我本来就自己租了公寓,我顶多回那边去。”

话说出来之后,才真正感受到日下部搬走的事实。



日下部的房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再加上搬家时搬走了一些必要的物品,因此在他离开后只觉得房里空了一点。水泽留下日下部还在时的家具踉家电。



可是他总不能永远留在已经没有屋主的屋里。他必须将跟日下部一起生活时,从自己的公寓那边搬来的日用品和衣服,再搬回自己那边了。



一想到这里,被抛下来的凄惨感觉顿时压上肩头。水泽怀着沉重的心请喝着杉本泡的红茶。

“水泽先生,不要黑着一张脸。被一两个女人甩掉又不会死人。”

水泽幌地抬起头来,看着刻意用开朗语气讲话的杉本。

水泽眨了眨眼,提出疑问。

“难道我被甩了吗?”

“啊?不是吗?所以你才会这么沮丧啊!”

水泽一听,这才确地明白了自己心中的不安。

——被甩了。

对了,那个怕麻烦,私生活乱七八糟的日下部,并没有刻意提出分手的要求。

他大概是那种想分手时就刻意拉开距离不见面的类型吧?

“是吗?我被甩了是吗?”

认清事实之后,心情更是跌到谷底。

杉本虽然一再鼓励,可是水泽几乎听不进半句。





他敷衍了几句,将保险文件和内部研修用的手册交给杉本,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杉本会计事务所。





之后,他顺便驱车前往几家同样也要文件的保险代理公司,再到印刷厂去拿了新商品宣传手册,然后回自己公司。

要回到位于车站前的大楼一角的公司,得先到离车站不远处的立体停车场去。





尽管是地方都市,平时白天的车站前也有不少人进进出出。而抱着装了手册的瓦楞纸箱,拿着公事包的水泽相当引人注目。虽然重,但是他又不能放在路边稍事休息。





水泽抱着瓦楞纸箱,将公事包放在箱子上,走在车站前。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抱着箱子要穿过人群还是相当辛苦。

和杉本谈话期间,觉得胃又开始痛了。





这种痛好像是一种情绪反应。因为觉得痛就痛了起来。绝对不能将烦恼和胃痛混为一谈。

水泽勉强给自己一个理由,又抱好瓦楞纸箱。

就快到公司大楼了。





爬上铺设着花冈岩的楼梯,穿过镶着大玻璃的自动门。面对大马路的一楼是一家大型旅行代理公司的分社。

水泽斜眼看着有着蔚蓝海水,刺激旅客前往常夏岛屿的宣传海报,走向电梯。

按下上楼的钮,终于可以把箱子放下端一口气了。

水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意识地看着原先停在六楼的电梯级级下降的灯号。





虽然扛着沉重的行李,但是呼吸外面的空气或许还不错,离开杉本的公司后,一直很郁闷的心情似乎开朗了不少。

……啊,又还没有明确地证实自己被甩了。

日下部没有直接明说就自己胡思乱想而搞得胃痛,实在太愚蠢了。

水泽试着提报自己的精神。等日下部表明了态度之后再郁卒也不迟。





今天下班后一定要跟日下部联络。打电话到他医院,就算他正在上班,也要把他找出来。





愚蠢也好,难为情也罢。只想再表明自己的爱意,等待日下部的回音。到时候就可以跟这种沉郁的心情说拜拜了。

电梯的显示灯停在一楼。

水泽用脚将瓦楞纸箱推进电梯,按下五楼的扭。

事情是随时可以想的,但是要先听到日下部的声音。

水泽望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显示灯,同时这样告诉自己。

“我回来了——”

水泽抱着瓦楞纸箱,用背推开玻璃门,走进公司。

他把箱子放在门口分边的柜台上,环视公司内部。





时值星期二上午,分店长和其他男职员似乎都出门去兜揽生意了。留在公司里的只有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原田镜子。

原田坐夜公司内的电脑桌前,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回来啦?”

她明明有张年轻可爱的脸,可是在公司里却老是一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





到客户那边去时,她有很好的社交手腕,似乎很得那边男职员的爱慕,不过这一切好像纯粹是为了工作。

在公司里,她一向只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就是死也不能要这个原田停下工作帮自己泡杯茶。即便连分店长须资在公司时也得自己泡茶。





水泽想起到别的公司时,总看到他们的女职员一看到男职员回来就帮忙去挂好上衣,还立刻送上一杯茶。





尽管他觉得要女职员做这种像传统的太太们做的事有欠厚道,但是回到公司后,女同事竟然连头也不抬一下,还是让他觉得好落寞。





可是,要是让原田知道他有这种想法的话,一定会被她数落“要撒娇请去找自己的老婆或女朋友”。





原田是一个对自己和别人都严苛的人。在这家公司里,最有可能率先出人头地的一定是原田。

水泽脱下外套挂在手臂上,绕进门口附近的柜台。

他哈喝了一声,又将瓦楞纸箱抱起来,抬到自己桌上。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瓦楞纸箱,避免压到今天送来的邮件。轻轻招好外套,放在桌上,然后坐了下来。

正想将邮件分门别类,恢地停下了手。

一封盖着挂号信印章的信封,混在成堆的邮件当中。

他想不出有那家客户会如此慎重其事地寄文件来。

他狐疑地翻过信封背面,看到一个陌生的综合医院的名字和地址。

不对。

这是日下部调职过去的医院。是他留在起居室的纸条上所写的地址。

水泽来不及拿出拆信刀,就用手撕开信封。挥挥信封。乍出里面的信纸。

常的一声,有东西滑落在桌面上。

“这是……”

不敢相信。

水泽提醒自己不能将感情外露,悄悄地拿起落在桌上的东西。

是银色的钥匙。





他告诉自己镇定下来,同时把手伸进内口袋里。拿出深绿色的钥匙圈,从里面取下一把钥匙。

他试着将两把钥匙叠在一起。

完全吻合。

水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激动,只是盯着两把钥匙。

这是日下部的房间钥匙。日下部用现在就职的医院的信封将房间的钥匙寄给他。

是表示已经用不着了吗?

我真的被甩了?”

水泽小声地说。

顿时胸口好像被一把刀刺穿,那种痛楚滑过胸口,落在腹部。

他将钥匙图放回口袋,左手紧握着从信封里滑落的银色钥匙。

原以为治好了的胃痛似乎又开始蠢动了。

他无意识地编起身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是因为胃痛而和日下部开始同居的,难道有一方要分手时,胃痛也会跟着找上门吗?

水泽握着银色的钥匙,身体缩得额头几乎要碰到桌面了。

这时办公室内响起呼叫水泽的声音。

水泽反射性地抬起身体。

坐在电脑桌前的原田镜子拿起店长桌上的话筒。

“水泽先生,你的电话,是杉本会计事务所的小老板杉本先生。”

原田简洁地说完,又一副什么事都没有似地回到她的工作上。





电脑桌前没有电话,她特地伸手去接店长桌上的电话,但是在转接电话时态度却又如此冷淡。

水泽没来得及道谢,只在嘴里念着谢谢,然后将旁边的电话拉过来。

电话保留的响声变高了,表示待机的时间很长。

水泽赶快接起电话,刻意装出开朗的语气。

“让您久等了,我是水泽!”

‘我是杉本会计事务所的杉本。刚刚真是谢谢你,对不起打扰了你工作的时间。’

原田镜子所说的小老板杉本,指的大概就是将来的继承人杉本圭吾。

水泽握着钥匙,将桌上的原子笔和备忘纸拉过来。

“哪里,对不起占用了杉本先生的时间。我送过去的研修资料可以用吗?”

一旦开始谈起生意,心情沉重啦、身体不舒服啦……通通都闪到意识的角落。





在杉本的事务所里净谈一些自己的私事,现在再装模作样的谈生意似乎太迟了些,但是无言地工作着的原田镜子一定听得到,他不能再胡说八道了。





所有的职员或多或少都会听到打到公司来的电话的谈话内容。不管和顾客再怎么亲密,如果用和朋友交谈的语气打电话,事后总会被不着痕迹地耳提面命一番。

水泽将原子笔放在备忘纸上,等着杉本回答。

杉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和善。

‘我说水泽先生,星期五晚上有空吗?’

“……星期五啊?”

水泽刻意不说出晚上。





‘嗯,我们公司的人要去滑雪。上次你不是说也想试试吗?我在公司提起,马上就有人表示愿意教你。’

水泽觉得事情来得太快了,有点畏缩。

杉本就是这么喜欢照顾人。





在公司发牢骚的时候因为心情太低落,三言两语就道别了,可是杉本可能在知道水泽被甩了之后,就打算把谁介绍给他了吧?





当初一调职到这里来,私底下和杉本他们出游时,他就一直想帮没有女朋友的水泽介绍女朋友。





后来水泽因为工作忙,加上胃又不好,就不再常跟他好去玩了。之后才在森冈纪念综合医院看胃病时,遇见了日下部。





水泽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恋人,其实是主治男医生,劫对一直热心地帮他介绍女朋友的杉本,是根说不过去的。

他只说同居的恋人在医院上班。

现在知道水泽被甩了,杉本似乎又想给他介绍女朋友了。





很感谢他还记得自己说过想学滑雪的事,至于表明愿意教滑雪的人想必是女孩子吧?

水泽重新拿好话筒,思索着怎么拒绝。

“谢谢你的好意,对不起,星期五可能……”





‘可能怎样?反正只是心情不好嘛!来嘛……!心情不好时一个人独处只会更难过。’

“是没错,可是……”

水泽含糊地说道,拿着笔的手在备忘纸上画着螺旋。

他听到话筒那端传来叹息声。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被甩了又怎样?出来吧!星期五晚上六点,在国际大楼前的便利商店集合,听到了没?’

“啊,清等一下!杉本先生。”

‘穿西装就可以了。初学者到那边再借装备就够了。

反正就是星期五六点。你要是迟到,我就一直打你的行动电话吵死你。’

“杉本先生,请一下嘛!”

水泽抓着话筒大吼,对方却挂断了。

水泽无奈地放下话筒,啪的一声将笔往桌上一丢。

——没那种心情。

好想抱头痛哭,想起还有原田镜子在,赶忙调整姿势,悄悄地偷眼瞧了瞧原田。

原田仍然一脸正经地努力工作着。好像对水泽的谈话内容没什么兴趣。

水泽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崩溃似地趴在桌上,深深地叹着气。

他悄悄地打开握着钥匙的左手。

手心上有被体温温热的银色钥匙。





另一把和这把钥匙一模一样的钥匙,和车子、家里、公司的钥匙串在一个钥匙圈上,放在胸前口袋里。

那个房间的钥匙已经用不着了吗?

事情就这么突然结束了吗?

先前还想着,回公司后一定要打电话到日下部工作的医院去找他的……。

“……人家都把钥匙寄回来了,我还要这样做吗?”

水泽压着又隐隐作痛的胃,紧紧地握住银色的钥匙。





回到公寓已经超过半夜十一点了。

水泽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车位,他无意识地望向旁地空荡荡的车位。

星期一之前,日下部的黑色欧宝汽车就停在这里。日下部总是徒步上班,所以很少开车,车子就罩着一层白色的灰尘被丢在地下停车场里。





同居之后,水泽也没看过日下部开自己的车,但是调职服家时,他好像也把车子开走了。

他是自己开车去的吗?开到距离两个半钟头远的新工作地点吗?

水泽摇摇头,企图甩开涌上来的对日下部那些太过亲密的回忆。





水泽抬起沉重无比的脚下了车,将公事包和外套拖也似地拿到车外,用力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会沮丧到这种地步。

上午杉木说他被甩了之后,一向就有的胃痛随着恶劣的情绪涌上来。

当然他也没有心请吃午饭和晚饭。

他强打起精神,告诉约他一起去吃饭的同事,他要先将工作告一段落再去吃。





同事们也都知道水泽前一阵子因为胃病上过医院,所以嘴巴上也都告诫他不规律的生活是身体的大敌,不过今天看来似乎可以早一点回家了。

因为问题很明显。





如果因为胃癌而不吃东西,反而会使状况更恶化。他得勉强吃一点容易消化的食物,习惯如此娇贵的胃。





胃再痛,到森冈纪念综合医院去也见不到日下部了。他不会再像开始同居时一样问候情况怎么样。

越想心情就越郁卒。

水泽拖着公事包和外套,有气无力地走向电梯。

他知道不过是被甩嘛……沮丧到这种地步实在很难看。





可是,深夜一个人走在只有萤光灯照着的地下停车场时,已经没有必要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低落的情绪便整个涌上来。





他无意识地用一只手去压了历放在胸前口袋里、今天一整天还没有响过的行动电话。

口袋里还有日下部寄回来的这栋公寓的钥匙。





太过悲惨的心境让他很反感,然而这阵子他都没有回自己的公寓,形同在日下部家里同居,每天要用的东西几乎都搬到这边来了。

——我还是找什介公司把房间处理掉吧?





水泽茫然地想着、站在已经很熟悉的电梯前面,按下钮等了一会儿,门开了,走了进去。

他想都不想地就按下七楼的钮。拖着懒洋洋的步伐来到日下部的房门前。

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钥匙圈,插进钥匙打开门,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

电话在响。

水泽跑进屋里,鞋也不脱地跑进起居室。手上还拿着公事包,跳向电话。

“喂?”

‘……你回来了?还好。’

耳边的话筒里传来一个静静的声音。

——日下部。

‘今天还加班吗?请你注意一点,不要弄坏了身体。’

日下部若无其事似地说道。

水泽不由得压着放有日下部寄回来的钥匙的口袋。

他倒吸了一口气。



“你才是,刚换地方一定很忙吧?你才要注意身体。那边怎么样?房子整理好了吗?”

他故意用开朗的语气说道。

他不知道如果用沮丧的语气跟日下部讲话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如干脆用在公司时的生意嘴脸来应对。只要用不疾不徐的态度挂断电话就好了。

如果再像恋人一样提起分手的话,或许真的就会跌入绝望的深渊了。



水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这样的话,他连声音都会没劲的。表情是会对语气造成很大的影响的。



“医生一定没有整理房子吧?这样不行的,要慢慢整理才行,否则一下子就又会堆得像垃圾山一样了。”

他想起第一次来日下部家里时看到的景象,刻意很开朗地说。

当时满屋子都是衣服和棉被,厨房的地板上也尽是塞满空酒瓶的垃圾袋。



只在医院见过日下部的水泽,对他在公私两方面的差异大感惊讶,进产生不能弃之不顾的心情,进而多方照顾。

住在一起的那段期间,经水泽慢慢地整理之后,终于像个人住的房子了。



水泽握着话筒,环视着阴暗的起居室。

早上出门时也没拉开窗帘,现在屋里只有微微的月光投射进来。

阴暗的房间更凸显了日下部离开之后的变化。

墙边书架上的书少了一半,放在餐厅桌上的笔记型电脑也不见了。

日下部真的只带走一些重要的东西。沙发、桌子和大型的观叶植物等,可以重新添购的东西都留下来了。

或许我也只是被留下来的一个家具而已。

感情在强装出来的笑容底下翻腾着。

水泽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重新握好话筒。

“对了,医生,家具都买了吗?你几乎什么都没搬,不会很不方便吗?”

‘嗯,这边的公寓好像是医院的宿舍。必要的家具几乎如有了。……倒是我突然搬走,水泽先生一定大吃一惊吧?对不起。’

听到日下部突然道歉的话,水泽觉得自己强装出来的笑容都僵住了。

我不要你道歉。我不要你用一通电话就交代了突然搬家的事情。

水泽强压住翻腾的情绪;再度挤出笑容,装出什么都不在意的语气。

“真是的,不要突然说这种话。日下部医生,你现在在家里吗?”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开朗。他听到日下部在电话那头好像有点困扰。

从电话中听来,他不像是在外面打的电话。日下部搬去的公寓不要说家具,好像连电话都有了。

地方都市的综合医院,一直有医生不够的问题是真的吗?



在都内,年轻的医生反而有过剩的现象。而地方都市贝协像缺乏像日下部这种年轻又能吃苦,不在乎薪水多寡的医生。



大概是为了留住这样的医生,所以待遇特别好吧?从提供医生附带家具和电话的公寓当宿舍这一点来看,似乎就不怎么寻常。

水泽拿着话筒,走到放在窗边的沙发前。无线电话是走到哪里都可以用的。



他听到话筒那端传来日下部微微的气息声。水泽不想错过一丝声响,不由得屏住了气息。

‘……水泽先生?’

日下部困惑地叫着。水泽拿着话筒,坐到沙发上。

“我现在移到沙发上。医生呢?你站着吗?还是坐着讲话?”

‘我坐着,电话就放在沙发旁边。’

日下部的声音几乎听不出一丝丝感情。

可是,日下部一向总是如此冷淡,只有在做爱时才会有大胆的表现。

回想起来,第一次在日下部这间公寓做爱时,也是日下部先采取行动的。



虽然是水泽在极近的距离内看到日下部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孔时,身体先有了反应,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跟同性做什么。



水泽对自己的身体条件反射似地产生反应感到难为情,企图掩饰,日下部却阻止了他。

他们接吻、拥抱在一起,之后一切就都崩散了。

一想起来,现在身体依然感到热烘烘的。

前些时候抱着日下部身体的感觉,还没有从他的掌心消失。

水泽坐在按发上屏住气息。

“医生,能不能耽搁你一些时间,请你照着我的话做?”

水泽用空着的手一边解开领带一边说。他听到话筒那端传来轻轻的笑声。

‘照你的话做?什么事?’

“松开你的领带,打开衬衫的纽扣。”

‘……水泽先生?’



日下部的声音充满困惑。也难怪,突然有人在电话那头说这种话,就算立刻挂上电话也不足为奇。

水泽明白,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再这样聊这些不相干的话,只怕最后日下部就会说出像一般恋人道别时说的话吧?

他突然撤走,寄回钥匙,半夜又打电话来道歉。最后剩下的就只是一句“再见”。

我不想听。

不久前,他还在我怀里,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离开。然而——然而……。



“医生?怎么了?你不喜欢这样吗?”

水泽轻轻地笑着,换上领带给,将它解开。



“我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请你就听我一次。医生今天也穿西装上班,对不对?回到家也还没有换掉,对不对?”

水泽有点放弃,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

日下部总是穿西装上班。



其实他大可以不用这么正经八百的。可能是生性怕麻烦,懒得每天选外出的衣服,总是将洗衣店送回来的西装套上就出门了。



就算换了新的工作地点大概也一样吧?除非洗过澡,否则日下部总是穿着衬衫系着领带窝在屋里吧?

水泽在脑海里描绘着他没看过的日下部的新房间的样子。



他并没有从这里搬走多少东西,搬家的瓦楞纸箱应该不多吧?可是水泽可以确信日下部并没有把该归位的东西整理好。

公寓是附了家具的,日下部大概只从瓦楞纸箱里拿出必要的东西生活。

八九不离十。



除非出现一个看不过日下部邀遇的生活方式,而亲自动手尤他整理的人,否则永远都会是这样。

像自己就是因此而住在日下部家里一样。这一次会是谁住进去呢?

水泽闭上眼睛,企图甩开不断在脑海里掠过的思绪。

“医生,松开领带,请听我最后一次要求。”

他尽可能轻声细语地说出“最后”两个字。

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深深的叹息声。

一阵沉默之后,真的就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

虽然带点强迫性,但是水泽的身体内部却窜过一阵痛楚。

他企图迫使日下部做令人难堪的事情。

他企图让自己这么重视、这么喜欢的人做讨厌做的事。

水泽将解开的领带从脖子上拉下来,然后解开衬衫的第一个扣子。

“松开领带之后,解开衬衫的扣子。慢慢的,一个一个的……”



水泽一边说着一边摸上自己的扣子。一个一个解开,脑海里想像着跟他一样在阴暗的闭上眼睛的日下部的样子。

日下部是坐在堆满了瓦楞纸箱的房间中的沙发上拿着电话吗?

可能伸长了腿坐着吧?可能闭着淡色的嘴唇,屏住气息吧?

依照电话那头的指示,松开领带,解开扣子时,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应该是紧闭着眼,好像忍耐着什么一样。日下部那浓浓的睫毛,一定落下了深深的阴影。

水泽将衬衫扣子解到胸口一带,重新拿好话筒,轻轻地吐着气。

“医生,扣子解开了吗?”

没有回应。水泽又问了一次,另一头响起一个小小的,像叹息一般的声音。

“解开到哪里了?可以看到你的胸部吗?手掌可以伸进去吗?”

不行。一个居弱的声音回答道。水泽歪了歪嘴角,把手伸进衬衫里。

触摸到胸口的手掌是冰冷的。

“我现在把手伸进衬衫里了。你有什么感觉?”

水泽摸着自己坚实的胸膛,想像着彼端沉默不语的日下部的样子。

想像中的日下部把手伸进衬衫里的那一瞬间,话筒那一端传来深深的叹息声。

‘——好——冰哦!’

日下部的声音平板而不带感情。

水泽的胸口顿时绞痛起来。



这是什么样的痛啊?跟今天痛了一整天的胃痛是不一样的感觉,那是一种痛苦而悲切,无所适从的痛。

水泽用力握住那股痛感。

他还是这么地喜欢日下部。

真希望他不要离开,不要跑那么远。



可是,已经太迟了吧?日下部离开了这里,还把钥匙寄了回来。自己连同留在这里的行李一起被抛弃了。

水泽轻轻地松开手,再度抵着心脏,感受狂跳的心。

日下部应该也在电话那头感受着自己的心音吧?

现在虽然不能碰触到日下部,但是至少希望能透过电话感受他的存在。



“可是很快就会热起来的。你瞧,胸口的温度让手掌热起来了。手指头虽然还冷着,但是很快就会热起来了。”



水泽想像着把手伸进衬衫里的日下部的模样。他发现电话那头的气息微微地变法了。

不,这是自己的气息吧?

水泽轻轻地把手掌往下移,用手指头岸搓着皮肤底下看不到的骨骼。



日下部这里的皮肤落得像透明的一样。用力吸吮之后,马上就会出现红黑色的瘀痕。

“医生的胸口有我留下来的痕迹吗?”

水泽搜寻着星期一早上在明亮的房里看到的日下部身体的记忆。

吸吮的痕迹散布在左胸底下和腹部、腰骨底。



他还清楚地记得日下部那到处留下痕迹的身体的温度。连残留在两腿之间的干涸的白色痕迹也记得一清二楚。

“医生?留有红色的痕迹吗?请你回答我。”



水泽试着去回想散布在日下部身上的痕迹。他听到话筒那端传来无法忍耐似的叹息声。

‘还留着……’

语尾轻得几乎要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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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vincy100不小心在路邊揀到一個信封, 發現裡面原來有現金20Ds幣.


日下部大概也想起留下那些痕迹时的事情吧?水泽敞开日下部的身体,在他身上各处吻着。他一定也还记得一次又一次被顶起身体,水泽在他体内释放的事情吧?

水泽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身体内部倏地热了起来。

他全身发着热,又摸上还没有解开的衬衫扣子。

“那用你的手去摸,衬衫的扣子还没有完全解开吧?”

没有回应,可是活商那边越发急促的喘息声让水泽知道日下部正照着他的话在做。

因九离得远,水择更能感受到那种喘息。

水泽知道自己在做蠢事,可是他无法抗拒。

他将衬衫下摆拉出来,抚摸着应该还留在日下部身上的红痕。

手指头已经不冰了。

‘……水泽先生也在做同样的事吗?’

话筒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日下部的气息已经紊乱得无法掩饰了。

水泽移动着伸进衬衫底下的手点点头。



“是的,我跟医生一起做。红色的印子都看到了吗?除了胸口和腹部之外,我还留在什么地方?”

水泽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他故意不说出来。

“还没有摸到的痕迹在哪里啊?医生?”

一阵含糊的声音过后,水泽听到小小的声音。

“医生?我听不到,请你讲清楚一点。”

‘腰骨底下的……’

语尾又快听不见了。水泽差一点笑出来,赶紧咬住嘴唇。

第一次做爱时是由日下部引导的。可是现在是我在引导日下部。

是日下部开始的,现在由我来做结束。

不,这不是我要的结束,或许完全要看日下部的心情。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用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来做个了结吧?

“腰骨下方是摸不到的,怎么办?”

‘水泽先生,这样……’

“医生,怎么办?”

水泽用坚持的语气问道。



话筒那端的日下部好像放弃了似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水泽隔着话筒听到松开皮带扣的金属声音和裤子摩擦的声音。

‘我看到了,看到水泽先生印上去的痕迹。’

日下部平板的声音瞬间消解了水泽心中的犹疑。

他也学着日下部,用一只手松开皮带扣,脱下裤子。

将手摸上日下部所说的腰骨底下留有红印的地方。

“医生模的地方就是这里吧?”

水泽一边吐着气一边问,他听到那一头的日下部吞了口气。

‘医生,怎么了?’

水泽一边摸着腰骨上方一边问。

他知道,日下部的那个地方应该也开始硬起来了吧?

凭日下部的敏感度,不直接摸那个地方,他应该也早前硬起来了吧?

水泽用力地闭上眼睛,想像着敞开衬衫坐在沙发上的日下部的样子。



阴暗的房间里腾陇浮起的白色衬衫和赤裸的胸部,令人晕眩。水泽耳朵抵着话筒,将另一只手伸进裤子底下。

上下移动的手是在摸瘀血的红印吗?或者正在摸其他的地方?

日下部的气息越发地急促了。气息随着衣物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快。

水泽跟自己想像中的日下部一样,把手伸进裤子里动着。

手摸着开始硬挺起来的要害,无意识地握住了。只要一点刺激就可以勃起了。

日下部现在也正这样做吧?

好想直接抚摸日下部的要害,好想让他在自己的手掌中迸发出热感。

好想用日下部分泌的水气涂在他的洞口,将自己高昂的硬块插过去。

好想在日下部体内释放。

“日下部医生……”

呼唤名字的同时,切都释放了。

一股热流进散在手中。液体从手指间滴落,孺湿了内裤。

水泽喘着气,握着已经变得无力的东西,缩起身体。他将手时放在膝盖上支撑着身体,同时听着日下部在话筒那边的喘息声。

日下部似乎也在同一时间释放了热流。他是否也感受到从手掌中滴落,渐渐冷却的液体呢?

同住一个屋檐下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自己释放咄来的热液冷去。

虽然释放过了一次快感,可是还是好想抓起日下部的东西,含在口中,感受着日下部因快感而颤抖的样子。

为什么没办法做到呢?为什么日下部要走呢?

话筒那一头的喘息声渐渐静了下来,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好像要调整气息一样。

‘水泽先生,我有话没有跟你说,我的……’

“我不想听。”

水泽来不及多想,打断了日下部的话。

水泽在日下部还没再开口之前挂掉了电话。

耳边传来电话待机的声音。

刚刚还可以听到日下部甜美的喘息声的话筒,现在只是一具吸收了体温的机械。

水泽茫然地拿着话筒坐在沙发上。

突然他又打开了电话的电源,想拨日下部的电话号码,随即又停了手。

不懂。连自己都搞不清楚。

其实,他只要打电话到日下部的医院去问就知道了。可是他知道会听到什么话。

一定只是一些跟日下部留下的纸条上所写的一样,不具任何意义的话。



水泽将话筒丢在沙发上,任待机声不断作响。他粗暴地抓起皱乱的衬衫,走向浴室,将所有的衣服一股脑丢进洗衣机里。

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如果能将一切都忘了该有多好啊!

他打开经蓬头的开关,淋着热水,用力地闭起眼……。

不可能忘得掉的。

好喜欢日下部。

“……可是医生已经不在了。”

低吟的声音被水流声给遮盖过去,消失了……



早晨的阳光好刺眼,眼睛都睁不开了。

水泽坐在分公司的会议室内,低着头,企图躲开从窗口射进来的光线。

会议室里那张长长细细的桌子上放着一叠今人感到不悦的会议资料。

水泽用不是很清晰的头脑,看着这叠厚厚的资料,重重地叹着气。

“水泽先生,关于那些资料的改善,你有具体的方案吗?”

站在白板前面,继续说明资料的原田镇子严肃地瞪着水泽。

水泽赶忙正襟危坐,一双手急忽忽地摆着。

“啊,我还在想,对不起。”

哈哈哈!水泽刻意干笑了起来。原田镜子愕然地又转头去面对白板。



他了解她的辛苦。要将这一大叠毫无意义的资料整理得更简单明了,是需要绞尽脑汁的。

水泽斜眼看着那一堆分成好几种颜色的资料。

要直接将这些资料带去见代理商说明新商品,实在是太勉强了。

印好的图片和标语看起来都很漂亮。



但是,重点太过分散,反而有种津有重点的感觉,另外,品展示分割过度,也不容易看懂。



根据来自其他分公司的传言,负责这一带子公司的地方分公司里,好像有一个脑筋比较古板的高层主管,老是认为资料越多就表示对工作越热衷,到现在还大量制作这种纸上媒体。



水泽觉得这种作法实在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可是身为一个小子公司的小职员又能怎样?

会议室里明亮的灯光让水泽皱起了眉头。



真是的,真不知道该拿自己的身体怎么办。星期四一大早就开会,现在正是配合下个月开始的新宣传活动的重要时刻。

想到这里,水泽茫茫然地抬起头来。

他环视着美其名日会议室,其实只是堆置促销品的房间。

“水泽?你怎么了?”

坐在对面的须贺分店长狐疑地问道。水泽大吃一惊,转头看着分店长。

“啊,对不起。我正想这里有没有月历?”

“月历?”

“晤,今天是星期四吗?”

水泽不太有把握地说。默默地站在白板前面的原田镜子突然用手掌拍了拍白板。

“水泽先生!如果你没有心参加会议就请你出去,别妨碍大家。”

“啊,原田小姐,镇静一点!”



须贺分店长赶忙安抚原田镜子。坐在水泽旁边的三木一脸愕然,低声说今天是星期五。



水泽听到原田镇子又在向分店长抱怨什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又说不出话来。

正想站起来,却觉得眼前的长桌在摇晃。

“喂,水泽,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他听到三木的叫声,随即就到了极限。

双脚顿时没了力气,又跌回椅子上。眼前一片黑暗,头都抬不起来了。

怎么搞的?



身体感觉好奇怪,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思活动。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对大家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他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下,好不容易又抬起头来。在会议室里的四个分店职员都看着他的脸,问他还好吗?水泽嘴里说没事,可是没人相信他。



其中显得最担心的倒是原田镇子。原以为自己很不得对方缘的,这倒是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水泽,你现在回去看医生。最近你一直没有好好吃饭,老是在加班,对不对?明知道自己胃不好就别硬撑着。”

须贺分店长搭着他的肩说。水泽调整了呼吸,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没事。只是突然站起来有点头晕罢了。”

“算了,回去吧!今天的缺勤就从你的特别支给中扣掉好了。”

须贺分店长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四周的同事们也都起哄要他回家休息。

“……不是这样吧?我在这里会妨碍大家吗?”

水泽勉强站起来,环视着大家。大家都嗯嗯地点着头,害得水泽失望地垮下了肩。

“我知道了,我回去就是了。”

他故意垮着肩转过身。

非常有精神的三木还在背后鼓噪着:别去找女朋友,直接去医院哦!

水泽头也不回,只是抬了抬手,打开会议室的门。

只有五个职员的小分公司,一打开门就是办公室了。

水泽拿起桌上那个来上班时都还没动到的公事包。



今天第一个工作就是开会,所以公事包到现在都还没有动过。穿来的外套也随便挂在椅背上。

水泽披上外套,环视了整个办公室一圈。

本来以为没什么事的,现在想想还是先去一趟医院再说吧?



一提到医院就想起“那个人”。水泽摇摇头想拂去那个念头,一股晕眩又袭了上来。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不能摇头吗?”

水泽自言自语,摇摇晃晃地拿起公事包,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差五分子点。

现在去森冈纪念综合医院的话,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医生啊?

水泽勉强自己将“那个人”从脑海里赶出去,离开了办公室。

远处有声音在呼唤着他。

水泽把外套和公事包放在膝盖上,茫然地抬起头来。



一个穿着白衣的女性拿着档案之类的东西环视着待诊室。一看到水泽就露出笑容来。

“水泽先生,请到二号门诊室。”

“……好”



水泽有气无力地站起来。她又叫着其他病患的名字,环视待诊室,然后又露出一张笑脸,走近一个坐在窗边椅子上的老人。

难不成她把每一个来内科看病的患者的脸孔都记起来了?

水泽望着满脸笑容询问老人最近情况的护士想着。



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吧?第一,自己也好久没到这家医院来了,上次来看胃病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正当水泽愣榜地想着时,连接着通往诊疗室走廊的窗帘后面又有人呼叫他的名字。

水泽反射地应了一声,穿过浅绿色的窗帘。他低着头,拉开大大地标示着2的门。

“怎么了?”

这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水泽大吃一惊,抬起头看着穿着白衣,坐在桌子前面的人。



她有一头及肩的头发和充满理性的脸,坐在没有靠背的椅子上的姿势,散发着清冽的美。

原本看着桌上的病历的她,将椅子转过来对着水泽,脸上尽是笑容。

‘哦们曾经在日下部医生的家前面碰过面吧?好久不见了。”

“……啊,你是那个……医生,结婚了吧?恭喜你,姓已经改了吗产

水泽语无伦次地说道,坐到诊疗椅上。

他只见过她一面。是她送喜帖到日下部的公寓时不期而遇的。

他是日下部的同事,记得她本胜应该是大森,上次并没有问她全名。

大森看着水泽歪着头说:

“我怕麻烦,所以工作上的名字并没有改。我听日下部医生提起过你。”

“他说什么?”

大森似乎没有发现水泽很慌张,冷静地翻阅着病历。



“初诊的症状、经过、注意事项。他还说尽量不要用内视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重要的是要改善生活环境,以防再度病发。你的胃很敏感,只要生活一不规律,胃病马上就会恶化。水泽先生,你有没有在听?”





大森正襟危坐,快速地说着话,让人没有插嘴的余地。水泽不禁感到愕然,赶紧重整姿势。

“是,我在听。”



水泽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动摇表现在脸上,双手在膝盖上紧紧地握着。自从挂断电话的那个晚上之后,尽量让自己不去想的那个人又浮上心头了。

——和大森碰面的那一天。



当时如果跟日下部断得干干净净的或许会比较好,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饱受相思之苦了。



 



水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和大森在日下部的公寓不期而遇的情景却又浮上心头。



当时听说大森曾和日下部同居的事情时,着实受到很大的冲击,什么都没办法接受,逃出了日下部的家。

当他误会了大森而跑回自己家的那个晚上,日下部撑着一把伞来找他了。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这句话言犹在耳。

“水泽先生?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大森问道,水泽猛然清醒过来,只见大森稿上病历看着他。

“啊,没有,只是发了点呆。”

‘是吗?后来病况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今天应该不是胃痛吧?”

她一边看着护士先行问诊过的看诊单一边说。



这一阵子记忆好像不太清楚,今天一大早就把日子搞错了,一切也是因为昨天的记忆太暧昧的缘故。所有的事情好像都罩上一层雾。

水泽看着眼前发问的大森,好不容易才发现对方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是的,胃并不痛。早上在公司的时候,一站起来就发晕,眼前一片黑暗,东西好像都在摇晃。”

大森默默地点点头。



她快速地指示护士帮水泽量血压,然后立刻要水泽撩起衣服让她听诊。之后又做了一连串看内科时会做的简单检查。

任凭大森摆布的水泽,又想起那个恐怖的经验。

那个吞内视镜的恐怖经验。

水泽不安地看着在病历本上振笔疾书的大森,战战兢兢地问道:

“医生,不会要我吞胃镜吧?”



“不喜欢吗?照胃镜才能把里面的状况看清楚。现在用的是最新机种,影像和色彩都很漂亮。”

“医生……”

水泽怯生生地叫道,原本不痛的胃顿时好像又揪紧了。



眼前一本正经的大森的脸,竟然整个松垮了。还没反应过来,大森就趴在桌上开始笑起来。

“大森医生……”

水泽不明就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看四周,刚刚在一旁的护士也不见了。

“医生,你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对、对不起。啊,好好笑!”

大森勉强收起笑容,抬起头来。表情跟刚刚严肃地问诊的女医脸孔截然不同。

“水泽先生果然跟晓讲得一模一样!”

医生直接称呼日下部的名字。

水泽想起第一次见到大森时还为她直呼晚这个名字而感到嫉妒。

“日下部医生到底说了我什么?”

水泽忍不住要问。

大森压住胸口,好像要调整一下笑岔了的气。

“他说什么是个秘密。”

“秘密?大森医生!”

水泽情不自禁地站起来。



大森若无其事地朝着隔开诊疗室的门帘后面叫了一声。一个拿着银色盆子的护士应了一声出现了。



有不相干的人在场就不方便再讲私人事情了,可是,水泽仍然逼问一胜无辜的大森。

“医生,那个……”



“水泽先生,看你的门诊单,你几乎什么都没吃嘛!难怪会头晕。今天先打一瓶点滴。我会写好处方筹,请到附近的药局去拿药。”

“医生,我们活还没……”



水泽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被护士拖也似地带出诊疗室,然后推进有一张简单的床和莫名其妙的器具排列着的处理室。

水泽忍着昏昏的头,被护主推倒在床上,卷起袖子。

“对不起,这个点滴?”

“不要担心,两个小时左右就好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护士满睑笑容,企图安抚怯生生的患者。

来不及反驳,手就被固定住了,点滴的针头刺了进来。

连痛都来不及叫。

护士开朗地说:有什么需要请叫我,然后消失在门帘后面。

水泽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一旁的点滴和底下伸出来的管子。



这些无色透明的液体是什么啊?还来不及问就被打了点滴,最近医疗业界不是一再鼓吹要把治疗内容详细跟病患讲解清楚吗?这种观念好像不适用于这家医院。

水泽看着缓缓滴落的点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放弃一切似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再多想也无济于事。

可是为什么老想到日下部呢?



是因为大森讲了语带玄机的话吗?不,就算没有人说什么,他也会一直想着日下部。



他突然就走了,还把钥匙寄回来。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又害怕他说起分手的事,因而挂了他的电话。

干脆就听他说分手的事好了。或许就不用再想这么多了。

水泽一边在心里反刍着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一边渐

渐地坠入不知不觉中造访的睡梦中。

早上天气明明还那么好的,过了中午却开始罩上马云了。

水泽坐在计程车后座,望着快要下雨的天空。

“……好像要下雨了。

他茫然地前哺说道,那个心情似乎非常愉快的司机很客套地应了他一声。



从上了这部在医院前面等乘客的车之后,司机就一直显得很高兴。找到话题就自己讲个没完,连现在水泽随便讲了一下天气,他也可以扯上老半天。

水泽左耳进右耳出,突然听到一句话,隔着后视镜看着司机。

“气象预报说会下雪吗?”

司机隔着后视镜看着把手搭在前座上的水泽,很夸张地点点头。



“是呀!真是的。对滑雪场的人来说,不下雪是攸关生死的问题,可是在都市里生活,雪就只是一种麻烦了。晤,其实我也不是讨厌雪,雪也挺漂亮的,只要难一点雪,就可以把所有讨厌的东西都遮掉了……”





水泽敷衍着滔滔不绝讲个不停的司机。隔了车窗看着又黑又重的云,突然觉得自己把车子留在医院是一大败笔。

打点滴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因为觉得疲倦,就把车留了下来。



可能是好梦正酣时醒来吧?打完点滴,被护士摇醒的时候,医院也快接近中午午休时间了。



或许是打了点滴,还睡了一觉的缘故吧?头不再觉得晕眩了,可是老觉得全身俯懒,于是就把从公司开来的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搭计程车回家了。

医院离所住的公寓并不远,开车一下就到了,如果愿意,甚至还可以走路回家。



可是水泽却没有开车回家的心情。结了帐拿了处方笺,就跳上在医院前排队候客的计程车。



直接回家的话距离太近,水泽便请司机先顺路到车站前的药局,然后再开回公寓,这个心情极佳的司机一口就答应了。



现在水泽的膝盖上就放着装在药局袋子里的药。司机先生不但截他到药局,还帮他去拿了药。

他觉得这个司机好亲切,可是这如洪水般的聊天方式却让他敬谢不敏。

水泽适度地附和司机的话,很快地就到家了。

在阴暗的天空下,有珍珠白外观的公寓看起来好耀眼。

水泽道了谢,付完车资就下了车。

他站在人行道上,抬头看着公寓。

真不想回来。

不想这样回到日下部的公寓。

可是,水泽的行李还没有完全从日下部的房子搬回自己的家。



这几天忙得连今天是星期几都不知道了,也没心吃饭,几乎快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了。



在这种时候根本无暇想到要搬走自己的行李。虽然不想待在这里,却又在这个有着日下部气息的房子里一天度过一天。



——现在日下部医生不知怎么样了?



他正在新医院里忙着吗?工作时的日下部机灵得跟平时的迷糊样简直是判若两人。因为他几乎是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和善,甚至可能会被误认为是个可怕的人。



可是,日下部其实是一个常常发呆却又大胆的人。有一张漂亮得让人几乎移不开视线的脸孔。

水泽站在人行道上,看着乌云低垂的天空。

用全身感受着比平常阴冷、沉滞在心底的空气。

这是下雪前的空气。

雪只要开始下就会变暖和的,只有下雪之前才会冷。

冰冷的空气蟋缩在低沉的雪云和地面之间。之后才会下雪。

明天一觉醒来时,整个城市可能都变成一个银色世界了。



水泽茫然地望向公寓门口,看到一个细瘦的人影。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的背影。

不会吧?

好像!不,就是他!可是日下部已经离开了。不可能是日下部。

水泽定定地隔着玻璃看着大门。玻璃对面的他好像发现了,回过头来。



“——日下部医生……”

水泽呼唤着这个名字,开始狂奔向前。

他爬上通往人口的楼梯,急急地穿过自动门,跑向大厅。

“水泽先生,你为什么这么慌张?”

日下部轻轻地笑着,歪着头问。

“……你才是,发生什么事了?”

水泽一边调整紊乱的气息,一边选择措词。

他有好多话想说、想问。可是,现在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几天不见的日下部,屏住了气息。

日下部想了一下,终于开口了。

“我在想,平常从那边搭车到这边来要花多久的时间。搬行李到那天是非假日的晚上,花了两个半小时,我想,白天的话大概两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你……算什么时间?不是都无所谓了吗?你不是已经调职到那边的医院了吗?这边不是已经没有必要了吗?”

水泽握紧拳头,压低声音说。

眼前的日下部表情依然不变,摇了摇头。

“还有必要。”

“你忘了什么东西吗?或者是回来处理那些家具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会利用一天把行李搬走,你就直说无妨。”

“水泽先生要搬离这里吗?”

“搬走的人是你!”



水泽挥了挥紧握着的手,狠狠地瞪着日下部。然而,日下部虽然挨骂了,却仍然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水泽的怒气越发地沸腾了。



“你突然就走了,还把钥匙寄回来!就连那通电话,我根本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一想到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说要分手,我就好害怕……”

水泽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终于说了。

他把如此孩子气的感情,一股脑儿往日下部身上发泄。



日下部不可能会了解这种心情的。他的感情起伏是那么地少,所以即便他只是轻轻一笑,就会让水泽有幸福无比的感觉。

好喜欢日下部。可是,自己越是想日下部,日下部就越不想他——

“对不起,水泽先生。”

日下部静静地说道。

站在门口,紧紧地咬住嘴唇的水泽脸颊倏地一红。

“……请你不要道歉!这样会更让我难过!”

水泽抬不起头,难过地说。

他难过得眼泪快掉出来了。

他像小孩子一样对日下部怒吼,发泄自己的感情。

水泽低着头,瞪着入口处的地板。日下部的鞋尖犹疑似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水泽先生,对不起。”

日下部说着,摸着水泽的肩膀。水泽被抱个满怀,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医生?”



水泽惊吓之余,企图用手臂挡住紧抱着他的日下部的身体。可是,日下部却像个孩子紧抱着父母一样,死抱着不放。

水泽就着被抱住的样子,惊慌地看着四周。



还好现在看不到公寓的住户或来往的行人,可是这会儿可不是让一个男人在外头拥抱的时候。



水泽惊慌失措,想解决目前的窘境,可是,身体被日下部紧紧抱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一厢情愿地想要拥抱对方。



他们在奇妙的因缘巧合下发生关系,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是,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一厢情愿想拥有被他抱在怀里的对方。 日下部总是自由自在,让人难以掌握。

他不配合任何人,也难以想像他会对某个人执着。



所以,那个下雨天,当他撑着伞到水泽家里来时,水泽好高兴,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的人。



在日下部突然说要调职,在钥匙被寄回来之前,水泽一直认为自己对日下部而言,是个特别的人。

或许这样就够了。

水泽轻轻地松开日下部的手。

日下部狐疑地看着水泽,水泽也看着他的眼睛。

“我好喜欢医生,现在也一样,所以我怕看到你的脸。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水泽先生,那是……”

“以前承蒙你的照顾。”

水泽用陌生的道别口吻说道,根本不像是一起同居过的人。



是的,他们总是像两个陌生人一样,从来没有直呼过对方的名字。原本跟日下部之间或许就像个有距离的陌生人一样吧?



水泽拿出放在西装内口袋里的深绿色钥匙圈,从几把钥匙当中拿下这栋公寓的钥匙。

他拉起一脸愕然的日下部的手,撑开他的手掌。

轻轻地将银色的钥匙放上去。

“还你,还有这个。”

水泽又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把什么都没有系的钥匙。

是日下部寄回来的那一把。

水泽把这把钥匙叠在日下部手上的那把钥匙上。

同样的两把钥匙静静地躺在日下部手上,日下部紧紧地握住钥匙。

“——我明白了。”

水泽轻轻地点点头。

一切都结束了。

水泽不想露出悲惨的依恋模样,头也不回地转过身。

正当他要走出大门时,日下部突然抓住他的袖子。

“水泽先生,清等一下!”

“什么事?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不,不是这样的。”



水泽想甩开日下部的手,却听到不可思议的话。水泽停住脚步,定定地看着日下部。

“……,不是这样?”

“嗯,你弄错了。这把钥匙……”

日下部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深绿色的钥匙夹。跟水泽身上的一样。

一开始用这个钥匙夹的是日下部。



水泽是后来才去买的。他想起日下部曾带他去的那家店,气氛跟日下部的气质很相配。

日下部打开钥匙夹,拿出几把钥匙,取下其中挂在最里边的两把钥匙。

他拉起水泽的手,将他的手掌撑开,将两把钥匙放上去。

“其实我要寄给你的是这把钥匙才对。我想把新房间的新钥匙寄给你。”

“你是说……”

水泽不知道该怎么说,显得语无伦次。日下部也张开自己的手掌。

他拿起其中一把钥匙,放到水泽手上,同时从水泽手中拿了一把钥匙过来。

“其实应该是这样的。”

“日下部医生……”

水泽仍然不知所措,日下部对着他轻轻笑道:

“我今天回到这边来,可是没有钥匙,进不去。”

“怎么会……那么……”

水泽不知如何遮掩自己通红的脸。

他紧握住手上的钥匙,企图掩饰过去,顺势将日下部拉了过来。

用力一抱,怀念的味道扑鼻而来。

穿着休闲外套的日下部,有一股温暖的感觉。

怀里的日下部极力忍住笑。

“我才觉得奇怪。上次打电话给你时,你竟然说不想听,还挂断我的电话。”



“你……都是你的错呀!谁叫你突然就说要搬家,还把公寓的钥匙寄回来。我以为被你抛弃了。还有,那通电话……”水泽的声音更然而止。

他突然松开拖住日下部的手。日下部一脸疑惑。水泽轻轻抓住日下部的手。

“怎么了?请不要话说一半就停了。”

水泽拉起不安地看着他的日下部的手,在他的手上轻轻吻着。

“水泽先生!”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日下部好难为情。难得的脸都红了。

水泽突然兴起恶作剧的念头。他将日下部的手抵在自己的嘴唇上说:

“你是用这只手指头打电话的吧?自己做跟让我做,哪一种舒服啊?”

“你……”

日下部端着,满睑通红。

水泽忍不住把手伸向日下部的身体,中途转而只握住他的手。

然后,水泽一转身,将钥匙插进自动锁里面。

玻璃门应声打开了。

水泽无言地回头。一样沉默地站着的日下部的表情又像平时一样平静了。

水泽伸出手,握住日下部的手。

一步一步地走向电梯。



一直到刚刚都没人在的房里,开了暖气之后依然寒气逼人。

水泽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抱着日下部。

他看着那透明的眼睛,来不及说什么就吻住了。



一开始只是优雅的吻,当日下部的嘴唇开始发热时,水泽撬开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双唇。

把舌头伸过去,探寻同居期间已经熟悉不过的日下部的嘴。

然后水泽把手伸进日下部的外套里,日下部好像只在外套底下穿了一件衬衫。

水泽一边一个个解开日下部的衬衫扣子,一边想起上次打电话时也是这样的作法。

“……你在笑什么?”

日下部质问道。因为在亲吻当中,水泽却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水泽看着日下部的脸,故意轻轻地笑着。



“我想到上次通电话时,我们也是这样松开扣子的。那时候日下部先生相当有感觉吧?”

日下部一听,很困惑地低下了头。



当两个人肉体相拥时,日下部一向显得很大胆,可是光提到声音或手指头时,日下部却又显得害羞无比。



水泽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日下部的弱点,不禁感到高兴,他把嘴唇靠上日下部的耳边低语道:

“通电话时,我就坐在这里听你的声音。听到你的喘息声,我就想起你的身体。”

“……啊……”

日下部紧咬住嘴唇,企图压不忍不住发出来的声音。

因为水泽把手伸进日下部的衬衫里面,抓住他的乳头了。

水泽不断地挑逗日下部,用力抓住他的乳头,又扭又压的。

这时,日下部的气息开始紊乱了。

水泽又去摸另一边的胸部,乳头已经又硬又挺了。

水泽轻轻地笑了,用手指弹着日下部的乳头,日下部又忍不住呻吟起来。

“那时候医生是什么感觉?自己摸自己的也这么刺激吗?”

日下部咬着嘴唇,轻轻摇摇头,发出难以忍受的叹息。

“医生,请回答我。”

水泽听着日下部的喘息声,继续挑逗着他的胸。日下部用力地摇摇头。

“自己做没像这样……”

语尾轻得听不见了。



水泽将手从衬衫里抽出来,然后敞开日下部的外套,将所有的衬衫钮扣都松开,使日下部的胸部和腹部整个露了出来。

日下部的身体仍然一样白皙。到处都有隐约可见的瘀血痕迹。

水泽站起来,膝盖跪立在地上,用手摸着日下部胸口下方的瘀痕。

“还没有消掉啊?”

日下部深深地靠在沙发上说道。

水泽轻轻地抚摸着日下部身上的每一个痕印。

那是他星期天之前抱日下部时留下的吻痕。



当时他并不知道隔天早上日下部就要离开了,还认为自己可以一直拥抱着这个身体。

在日下部离去之后,他以为不会再有机会抚摸了。

知道这一切都是误会之后,水泽觉得自己好呆,为自己那段时间的懊恼感到羞耻。



可是,能够再度感受拥抱一个一度以为失去的人的身体,那种感觉让他可以承受一切的苦恼。

想到这里,水泽跪立在地上,仰视着日下部。

“医生,误会你是我的错,可是医生多少也有些责任吧?”

日下部有点困惑地点点头。

“我承认我没有说清楚,而且又寄错钥匙。可是……”



水泽不理会日下部说什么,摸上日下部的牛仔裤,松开他的扣子,拉下拉链,将手插进底裤里面。



日下部的要害在水泽的亲吻和爱抚之下,已经硬挺了一半了。水泽不理会日下部的阻止,将它掏了出来。

“我还以为不能再为你做这种事了。”

水泽说着亲吻着前端,在上面游移着。日下部立刻发出叹息似的声音。

接着水泽慢慢地将之含进嘴里,轻轻地一吸,他知道日下部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水泽把头理在日下部的腰上,一边改变角度,一边用舌头舔着日下部那高涨的硬块。

日下部抓着头发。水泽知道日下部已经快忍耐到极限了。

突然,水泽松开了日下部。



原本半闭着眼睛的日下部一脸弃儿的表情俯视着水泽,仿佛催促着水泽继续攻伐一般。

水泽知道,所以才故意中途就停止。

“这个时候停下来感觉很难过吧?医生?”

“……水泽先生?”

水泽轻轻地抚摸着日下部已经勃起的前端。日下部微微地屏住了气息。

水泽抬头看着一脸哀戚的日下部。

水泽抓住日下部那瘫软在身体两旁的手,让他抓住自己的勃起物。

日下部张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自己也可以做得来呀?就像打电话时自己做一样。”

“可是那个……”

“日下部,做给我看。”

水泽直直地看着日下部说。

日下部用力地闭上眼睛,企图挥去犹豫的心情。

他用两手抓住勃起的东西。



日下部纤细修长的手指头状也似地撑着勃起物,看到他摩搓的样子,水泽的东西也涨得他发疼。

日下部当着跪在地上的水泽的面持着自己的东西。

刚开始时极力忍住的气息,也渐渐地急促起来。

水泽屏住紊乱的气息,凝视着日下部。

日下部手的动作越来越快,还夹杂着炙热的吐息。



水泽强忍住想掰开日下部的身体,将自己鼓胀的东西插过去的冲动,耐心地等着日下部达到高潮。

张着腿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动着手的日下部弓着背,颈子后仰,抬起下巴。

“啊!”

日下部自己用手承住迸射出来的热液。

水泽慢慢站起来,扶着沙发背,看着日下部泛红的脸。

瘫靠在沙发上的日下部真的好美。

水泽弯下身,在日下部那被汗水儒湿的额头上亲吻着。

日下部终于睁开眼睛看着水泽。

“……竟然在别人面前做这种事。”

日下部有点后悔,水泽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在我面前有什么关系?”

日下部没有回答。水泽摸着日下部孺湿的要害,手指头缠了上去。

“水泽先生。”

水泽不理会日下部,整个抓住,开始挂揉着,企图让他再度产生热意。

“啊……”

日下部发出悲切的叫声。



沾满液体的手是滑顺的,日下部那被两个人的手指头搓揉过的要害,又开始硬起来了。

水泽抓住日下部想松开的手,发出吱吱的水声,继续持着。

光线还很明亮的房里回响着两人急促的呼吸和水气摩擦的声音。

“医生,直接出来,让我看看你湿了的样子。”

“怎么可以……”

日下部忍住刺激,皱着眉头说。



水泽一只脚放在沙发上,一只手扶着沙发背支撑着身体,挑弄着日下部勃起的东西。

日下部原想逃脱的手现在也随着水泽的动作,一起持着自己勃起的东西。

日下部的气息变得急促了。水泽配合着他的喘息,在手指上加注力道。

“啊……啊……”

日下部达到第二次的高潮。

连续两次达到高潮的日下部猛烈的喘息着,瘫倒在沙发上。

水泽也开始调整自己紊乱的气息,然后抓住疲累已极的日下部的肩膀摇晃着。

“医生。”

“请等一下,让我……”

俯视着闭着眼睛喘着气的日下部,原本一直忍着的水泽的要害也疼得发痛了。

他很想赶快进入日下部体内,可是又不想勉强疲累的日下部。

日下部靠在沙发上,很辛苦地张开了眼睛。他支起手时,企图撑起身体。

“医生,没关系,不要勉强。”

水泽想阻止日下部,却反被日下部挡住。

日下部一只手支在沙发上,轻轻地笑了。

“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一定也不好受吧?我会负起责任的。”

日下部的一番话让水泽顿时红了脸。

自从看到日下部自慰时,水泽的要害确实就涨得发疼。

连续发泄两次的日下部是很累,但是既然他说要负起责任,那就让他做吧!

水泽给自己编派了个理由,阻止作势要起身的日下部。

“那你这样就可以了。脱下你的牛仔裤,把腿张开。”

日下部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大概是有所觉悟要负起责任吧?日下部乖乖坐在沙发上脱去牛仔裤。

赤裸的脚无力地落在地上。

“不是这样腿要张得更开点。”

水泽不怀好意地说。

日下部皱起眉头,微微地把腿张开。

水泽将膝盖跪在他的两腿之间坐了下来。

“不是那样,是这样。”

他一把抓住日下部的两只脚踝,敞开来抬得高高的,把脚放在沙发上。

“水泽先生,这有一点……”



身体的最隐密处都完全暴露出来了,难怪日下部也产生了抗拒感。水泽松开手,大拇指摸上日下部最隐密的地方。

“我的手指头还湿的,不会痛的。”

日下部还来不及说什么,水泽就把手指头伸了进去。

经由手指头,水泽知道日下部有多紧张。

“好紧,在不习惯的地方做还可以吗?”

“水泽先生,唔……”

水泽又另外伸进一只手指头,在里面转着。

自从住进这里之后,那个地方已经摸过好几次了,可是插进时还是怕得身体发疼。



水泽用一只手打开自己的西装,松开皮带,缓缓地褪下长裤,拿出已经忍得不能再忍的东西。

他的手指头仍然插在日下部体内。

以前是日下部教他要进到那个地方时,要先让它习惯、放松。所以,水泽尽可能地想把这个地方扩张开来。

然而,水泽也忍耐到极限了。

“日下部医生,可以了吗?”

日下部轻轻点点头。水泽便一口气将手指头抽了出来。

日下部发出凄切的声音。

水泽将膝盖须进口下部的两腿之间,抓住他的腰。

他想把自己鼓胀的东西顶进最里面,一把拉过日下部的腰。

“唔,啊……”

每当水泽摆动腰部,日下部就叫出来。

最初还极力忍耐着的叫声,随着水泽的动作开始高亢起来。

水泽抓住日下部的腰,一次又一次地摆动腰部。

他想永远这样体会这个不论做了多少次爱都不会厌腻的身体。







刺耳的电子声不停地响着。水泽坐在已经完全暗下来的起居室沙发上,紧紧抱住在他怀里发出叹息声的日下部。

电子声来自放在玄关的公事包内的行动电话。

他想去接,可是又怕吵醒怀里的日下部,只好任电话一直响。

他知道是谁打来的。是杉本会计事务所的继承人杉木圭吾。



他听说水泽被甩了,便钩他周末一起去滑雪。如果他知道水泽不接他电话,还跟应该已经把水泽甩掉的恋人这样抱在一起的话,不知道会怎么说?

会惊讶还是生气?或者从此限水泽一刀两断?

“……你要不要去接电话?”

怀里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

日下部做着衬衫,卷着外套,一脸惺松地揉了揉眼睛。

行动电话的铃声突然停了。

水泽定定地看着怀里的人,体会着原本以为失去的人,就近在眼前的实感。

“没关系。既然你醒了,就到床上睡吧?在这里睡可能会感冒。”

日下部觉得好笑。

“上床再做一次吗?”

“才不!你不是已经累得一塌糊徐了吗?”

大白天就在沙发上翻云覆雨,再怎么过分,也不能再继续下去。

可是,看到怀里裸着肩膀笑着的人,老实说,水泽又心动了。

水泽不禁叹了一口气。

“今天我提早下班,到大森医生那边去了。我打了点滴,还拿了药。是个不折不扣的病人,怎么会变得这么有精神呢?”

“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倒没有发现。”

水泽轻轻地瞪着笑个不停的日下部,然后轻轻地抱住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医生不见了之后对我造成的冲击让我好累,都是医生的错。”



“我没有不见呀!再说我也没把行李全部搬走啊!只是没办法回来的时候住在那边而已。我打算永远住在这边。”

“真的吗?”

水泽雀跃不已,随即又赶紧绷起了脸。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在这边穷担心。”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想。”

日下部说完就闭上嘴巴。水泽终于了解到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日下部的行动,实在是一大错误。

他只好故意装出不悦的表情。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医生!你对大森医生说了我什么事?”

“大森医生?”

日下部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地啊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请告诉我,你说了什么?”

“大森医生没有告诉你吗?”

日下部抬头看着水泽。

水泽点点头。

“那我也不说。”

“怎么可以!请告诉我。不然我怎么安心呢?”

“你真的在意?”

正当水泽又点点头时,放在玄关的行动电话又开始响了。

水泽想起杉本说过,下午六点集合时若没看到水泽出现,就会一直打电话。

水泽不相信他真的会一直打。铃声停了之后,隔了一会儿又开始响了。

他一定是用了重拨功能。

水泽只好认输,放开日下部。正当他想站起来时,西装袖子却被抓住了。

水泽惊讶地回头,只见日下部不知所抬地笑着。

“我曾经告诉过你,大森医生在结婚前说过的话吧?”

“嗯,她说当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告白时,整个世界都会改变了。”



由这段话,水泽可以想像日下部对大森说了什么了。可是,他要日下部本人亲口说出来。

他跳也似地跑回去抱住日下部,问他到底说了什么?

怀里的日下部微微地蠕动嘴唇。

可是声音太小,水泽听不到。

水泽把耳朵凑近他的嘴边,又问了一次。

“你对大森说了我什么?”

“……我说,我正跟一个改变我世界的人住在一起。”

行动电话又在玄关处不停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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