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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不健全》作者:beck (完結+番外)

十九、

幼稚對話差點停不下來...

「小新。」端木泱放下還剩一半的酒杯,表情有點忐忑。

「什麼事?」

端木泱駝著背,用兩手撐在腿間按住椅面,坐姿很像貓。「我問你......你......有沒有認識很像我的人?」

「沒有欸。」即問即答,想都不用想。

「那,看到我時有沒有想起別人過?」端木泱又換了個問法。

「......這麼說來是有一次。」

歐陽新看著端木泱,後者那張被酒意熏紅的臉不知怎地顯的有點亢奮。

「誰?想起誰?」

很奇怪的氣氛在流動,像繃住的弦。

歐陽新沒有察覺,咧嘴一笑。「想起我以前養過的小倉鼠。」

「倉......」端木泱瞬間結舌。

大略也是有幾分醉意了,歐陽新拎著不知何時見底的馬克杯,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牠眼睛大大的很可愛,不過吃得很胖,側躺時跟趴著時都會癱成圓圓的一團,很像麻糬。」

「......。」

「要不要看照片?」

還沒來得及回答要或不要,就被歐陽新一把抓住往房裡拖。

「看。」

計算機屏幕上出現的是一隻小蒼鼠從籠底向上仰望的特寫,大大的眼睛濕潤潤的,小小的手搭在籠門上。

「鼠類都是大近視,幾乎跟瞎子沒兩樣,而且腦袋只有這麼一丁點大,」歐陽新伸手比了個米粒般的大小。「所以什麼都記不住,會在固定的地方尿尿

就謝天謝地──更別說會記名字認主人什麼的。」

「你不覺得養寵物還是養能溝通的比較好嗎?」端木泱跪低身子,趴在電腦桌前。倉鼠可愛是可愛,但不管什麼時候都那麼可愛,牠在生氣還是在高興,根本看不出來。

「能呀,還是能溝通的。」歐陽新看了看趴在桌邊的端木泱,再看了看畫面上的鼠照片,臉上笑意愈來愈深。「到後來牠就只咬我不咬別人了。」

「你覺得牠只咬你是愛情的表現?」

「至少牠把我跟別人區分出來了。」說到這裡,又再次比了一下。「腦袋才這麼大,能為我做到這樣,不是很令人感動嗎?」

端木泱看著歐陽新燦爛的笑臉,好一會兒,才吶吶的說道:「你真是怪人......不對!為什麼看到我會想起牠?」

歐陽新俯視著端木泱,接上他仰望的目光。「就是這個。」

「嗄?」哪個?

歐陽新關掉屏幕,伸手在端木泱頭頂上摸了幾下。

「你從下往上看著我的樣子很像牠。」

濕濕的眼睛很像,無辜的表情很像,總像在求助的姿態很像,即使不知道牠在想些什麼但又覺得可以溝通的感覺,也很像。

用最軟弱最無助的姿態,讓自己無條件成為鼠奴的那種氣勢,也很像。

「有那麼像嗎......那我是不是應該只咬你不咬別人?」端木泱說完,張嘴就咬住了歐陽新架在鍵盤上的手臂。

「嗯,只可以咬我。」歐陽新任他愈咬愈用力,沒有閃躲。

硬硬的手臂怎麼咬都咬不入肉,嘴角好酸。

歐陽新在提到他的倉鼠時,眼神溫柔得不得了,一直到說到「只咬我不咬別人」時,端木泱憬然發覺那副溫柔的眼神其實一直看著自己。

他說他從下往上看的樣子很像那只圓圓膨膨的小倉鼠。端木泱這才察覺,每當仰望著歐陽新時,那抬臉抬眼的動作對自己而言也幾近於幸福。

放開了嘴,在歐陽新手臂上只留下兩排淺淺細細的牙印。

還沒喝到「暈」,所以現在這種恍恍惚惚有點想哭的情緒不是因為酒。摸著那兩排牙印,端木泱喃喃自語:

「你到底是喜歡我什麼地方......」

「當然是全部啊。」

歐陽新笑得很樂,樂到讓人一看就知道他醉了。

二十、

「歐──陽──!」

走出教室前,被同班同學從身後一把抓住。歐陽新回轉身,一看見對方那頭美麗的卷髮,語氣就先軟了一半。

「什麼事?」

「你室友會畫漫畫對不對?」紀敏儀緊緊抓住歐陽新手臂:「能不能請他晚上來代課?」

「......代課?」

紀敏儀點頭如搗蒜,用力搖著歐陽新。「拜託拜託拜託──本來約好的那個學姊說她的新刊快開天窗了要留在家裡趕稿不能來呀──歐陽──我只能靠你了──」

紀敏儀是學校動漫社的教學組長,動漫社每星期有兩個晚上會安排漫畫教學課程,師資就是由她負責安排和聯絡的。

「歐陽......求求你......看在我曾經帶你去幫他買稿紙的分上......嗚......」連上次那個微不足道的順水人情都搬出來用了。

紀敏儀個子小小力氣卻很大,她狀似柔弱無助的把頭靠上歐陽新手臂,十指指甲卻用力得深陷入肉,掐得他生疼。

「課是幾點要上?」

「七點!」紀敏儀抬起頭,眼睛閃閃發亮。

現在是四點十分。歐陽新拿起手機,撥號前義務性的警告了一下:「我幫妳問問看,不過我不確定他能不能來。」

「沒關係沒關係,幫我問就可以了,就算他不能來我也不會怨恨你的!」

意思是說如果不幫忙問就會被怨恨嗎?那張明媚的笑臉刺得歐陽新有點不爽,按下快速撥號鍵,沒幾秒就聽見端木泱的聲音。

「喂。」懶懶的,像剛睡醒。

「端木,我有事想......」紀敏儀整個人黏了上來,嘴型拚命重複著「拜託你」三個字,歐陽新嘖了一聲。「......我有事想拜託你。」

「什麼事?你說你說。」話機另一頭的端木泱似乎精神一振。

「我同學安排的社團課講師忽然不能來,你能不能來代課?是漫畫教學的課程,上課的內容是......」紀敏儀迅速地拿出課程表,指著今天那一格,歐陽新湊過臉去看。「......完稿流程。」

「完稿流程啊。」端木泱拖了長長一聲嗯,像是在思考。「幾點開始上課?」

「七點。如果你不方便就嗚噗──」紀敏儀從後面摀住了歐陽新的嘴,把「算了」兩個字硬生生按回他喉嚨裡。

歐陽新一邊甩開她的糾纏,一邊從話機裡聽見端木泱帶笑說出「好的,我七點會到你們學校」。

你要到門口接我喔。

「我要留在教室裡負責簽到呀!反正我也不認識,你就幫我把他接過來教室嘛。」

紀敏儀這麼說,儼然把同班同學當義工使用。

於是在六點五十分,跟動漫社毫無瓜葛的歐陽新就一臉大便的站到校門口東張西望。

天色慢慢暗下來,風也有點涼了。

「小新。」

後肩被人拍了一下。歐陽新轉身,看見端木泱抱著一個資料夾,一頭卷髮在腦後扎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站在暮色中朝著自己笑。

「對不起,我有點遲到了,你們這邊停車位好難找。」

「嗯......啊。」歐陽新不知怎地有點結巴。

端木泱穿得很整齊,牛仔褲配著同色的牛仔外套,腳下踩著登山靴。

他原本就長得好看,但那是種纖細到近乎神經質的形象。歐陽新一時無法把眼前這個看起來非常帥氣的男人跟平時軟綿綿窩在自己身邊的端木泱連結起來。

「走吧?」陌生的帥哥依然在暮色中笑著。

「......好。」

學校是熟悉的,眼前的人也是熟悉的,但兩種熟悉的景色搭在一起,感覺就變得很不一樣。

每天回家就見他在椅上披頭散髮躺著發懶的端木泱,現在正跟自己在校園裡並肩走著──歐陽新沒來由的一陣怦然心跳。

快到教室了。

「端木。」歐陽新用手肘輕輕推了端木泱。

「嗯?」

「改天......」學校裡已經全暗了,路燈一盞一盞的亮了起來,歐陽新盯著明亮的水銀燈,知道自己緊張的臉色八成都被一覽無遺。

「改天我們一起出門......約會。」

「好啊。」

陌生的帥哥笑得很爽朗,那張平常很容易紅起來的臉蛋此刻顏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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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走到上課地點時,站在教室門口張望的紀敏儀老遠看見兩人,就高高舉起手拚命亂搖,一頭卷髮也在腦後晃來晃去。

「妳好,敝姓端木,單名泱。」

好帥。紀敏儀毫不掩飾的「哇」了一聲,隨即被歐陽新敲了一下頭。

「你好,我是敏儀......啊,頭銜要用什麼?」紀敏儀轉頭看了下教室裡的十來位新進社員,再回過頭來問道:「請問老師的主要作品是哪一類呢?有沒有已發行的單行本?」

頭銜......要怎麼說?說這位就是畫色情漫畫的吉野櫻老師?以纖細的筆觸和夢幻般的情節成為黏稠殘暴的色情漫畫界中唯一的清流?歐陽新瞬間尷尬了起來。

端木泱笑得很自然。「我經手的作品很多,但都不是獨力完成的,介紹時說我是專業漫畫工作者就可以了。」

「好......」真的好帥......紀敏儀呆呆的順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數據。

「這是講義,臨時做的所以有點簡陋,但還是要麻煩妳影印一下。」

歐陽新站在旁邊,看著端木泱那很合宜的、自製的、禮貌又親切的笑容,聽著他那比平常說話時還要響亮三分的聲音,心裡忽然覺得很怪,很像吃麻糬吞太大口時那種近乎被噎到的感覺。

紀敏儀拿了講義,先在教室白板上寫下課程名稱和講師姓名並做了簡單的介紹,走出教室時對端木泱比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就像枚火箭一樣飛奔到隔壁大樓的影印部影印去了。

「......。」端木泱站在門口,顯得有點遲疑。

「呃,怎麼不進去?」她好像說可以開始了。

端木泱轉頭望向歐陽新,小小聲的問道:「你──你要──看我上課嗎?」

啊......耳朵。

耳朵變成粉紅色了。

歐陽新努力忍住笑聲,但嘴型卻怎麼也忍不住。「當然要看啊。」

「那,那你坐後面一點......最後面。」耳朵染上的粉紅色澤又變深,端木泱丟下這句話之後,就大步踏進教室,站上了講台。

歐陽新繞到後門,真的乖乖坐到最後面去。

托著下巴往台上看──即使講台上那位陌生的帥哥又搬出了他合宜的笑容和響亮的聲音,即使他對台下社員講話時的口氣和態度都大方爽朗得令人起雞皮疙瘩──歐陽新還是愉快極了。開始介紹課程沒多久,紀敏儀就拿著剛印好的講義跑回來了。

從排頭髮到排尾,確認每個上課的社員都人手一份之後,紀敏儀拿著多印的講義走到教室後方,在歐陽新前面的座位坐了下來。

她轉身趴在椅背上,臉蛋紅撲撲的。

「奸笑什麼?跑太喘啊?」歐陽新嘴裡沒好話,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她散在肩上垂在胸前的一綹綹卷髮。

「你也拿一份,喏。」

講義是手寫的,以編號方式列出從寫劇本、擬分鏡、畫草圖,到打底稿、上墨線、貼網點等漫畫完稿流程。

歐陽新看著講義上類似硬筆書法的字跡,想著端木的字真漂亮,抬頭一看,就看見台上的端木泱正向聽課的社員們展示他帶來的漫畫稿。

圖也很漂亮也很會講課而且長得很好看對吧?歐陽新忽然很想向人炫耀一下。

好不容易調回視線,面前趴在椅背上的紀敏儀已經笑得見牙不見眼,那笑容光看都覺得嘴巴酸。

「歐陽嘻嘻嘻......」紀敏儀轉頭偷看了台上一眼,又立刻轉回來,面對著歐陽新──男生若是這樣笑就是淫笑,女孩子得天獨厚還勉強可以說是甜笑,只是甜過頭有點發酵。

「......妳笑得真噁心。」

「你室友好帥喔......」紀敏儀伸指戳著歐陽新,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他有沒有女朋友?」

「有。」就在妳面前不過不是女的。

紀敏儀「喔」了一聲,沒有什麼遺憾的表情,臉上的淫......甜笑倒是收斂了一點。她維持著趴在椅背上的姿勢,仔細傾聽著端木泱上課的內容。

不用稿紙也可以,像西卡紙也很適合畫漫畫,只要在裁好的紙上定標尺就行了,但要注意的是,不管用什麼紙,一定要記得留出血邊。

如果用計算機做稿,注意線條和網點一定要是純黑色。

畫雜誌的稿也好、自己印同人志也好,一份畫稿的頁數最好是八或十六的倍數,印刷足台比較方便計算,也最不會浪費製版成本。

「歐陽,你室友好像懂印刷?」

歐陽新想了一下。「算是懂吧,有時候他會自己送東西去印。」

「那好那好,」紀敏儀很滿意的點頭。「學期末我想開一堂同人志印製的課程,也可以請他來講課,呼呼呼......」

想得真美。

歐陽新目光在虛空中游移。「他......不一定有空。」

「這種事當然是先排下去的先贏。」紀敏儀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按出下個月的月曆,認真找著合適的上課時間。

「阿紀仔。」

「幹嘛──別那樣叫我──」紀敏儀「啪」的一聲闔上手機,小小聲的尖叫著。

「妳的頭髮......」

紀敏儀一愣,看著歐陽新朝自己伸出的手。

我的頭髮怎麼了?

她的頭髮怎麼了?

端木泱站在台上,身子靠著講桌,嘴裡還在解釋頁面左翻與右翻時細部設定的不同,眼光卻被坐在角落的一男一女給勾了過去。

女的是課程負責人,有一頭美麗的黑色卷髮、明艷的臉蛋和誇張的表情。

男的是自己的情人,有利落的五官、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一雙指骨稜稜的手──那隻手先在紀敏儀的頭髮上試探性的摸了一下,然後兩人似乎交換了一個笑容。

她示範著用手指纏繞頭髮的動作,他接著照做。

端木泱看著歐陽新,看他用那在自己發間穿梭過許多次的手指,捲繞著紀敏儀的頭髮,一圈又一圈。

那真的是一頭很美麗很美麗的卷髮。

二十二、

八點十幾分結束了課程,社員紛紛離開教室。

臨時找來代課的講師非常優秀,憑著經驗和美貌,賓主盡歡──「啪」的一聲關掉最後一盞日光燈,紀敏儀很得意的做了結論。

美貌......歐陽新側頭看了看端木泱,卻只見他一臉的茫然。

累了嗎?歐陽新不動聲色的扶上他背脊,對紀敏儀說道:「那我們回家了,拜拜。」

「等一下──」紀敏儀緊緊抓住了正要轉身的歐陽新,閃閃發亮的眼睛卻是看著端木泱。「老師,今天非常謝謝你,下次可以再幫忙我們講課嗎?」

端木泱似乎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是垂著眼,看向紀敏儀抓住歐陽新的那隻手。

「可以嗎?」她又追問了一句。

「......啊。」端木泱回過神,淡淡一笑。「我有時候工作會很趕,如果時間無法配合的話就沒有辦法幫上忙了。」

紀敏儀當然不放棄。「好,我會安排在你工作不趕的時候......」

「再說吧,我們先回家了。」歐陽新打斷紀敏儀的算盤,輕輕撥開她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推著端木泱的背,轉身就走。

「歐陽!」紀敏儀站在原地對著兩人的背影喊道:「那我排好課程再打電話問你──!」

淡淡的那一笑。

歐陽新一直覺得今天端木泱的造型很成功,從外表到談吐都無懈可擊,但剛剛那個笑容卻不一樣,笑得心不在焉,活像面具有了裂痕。

發生什麼事了嗎?歐陽新忐忑著,剛剛被紀敏儀抓住的地方隱然手澤猶存。

「小新,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嗎?」走到校門口時,端木泱轉頭問他。

跟端木一起坐他的小紅回去的話,自己的機車就要留在學校了,明天得搭公車上課。歐陽新意識著兩人中間微妙的距離,還有端木泱臉上那讀不出的情緒,

答了一聲「好」。

聽他答應,端木泱很開心的說:「嗯,你機車先放學校,我明天會載你來。」一直到把自己塞進車裡,歐陽新才能放膽伸手去摸端木泱的臉──不過也僅止於指尖輕碰,因為端木泱的愛車小到像是某種箝制手腳的刑具一樣,膝蓋手肘頂來頂去,幾乎沒有挪動的空間。

「嗯?」正要發動車子的端木泱感覺到臉頰的膚觸,停下了動作。

「端木,你怎麼了?心情好像不太好。」

「哪有。」他笑著把頭往右偏了一點,讓歐陽新的手掌能夠整個貼上來。

歐陽新頓了一頓,斟酌著用詞。「......你今天看起來很......」

「很帥對不對?沒有讓你丟臉吧?」

「帥是很帥......」想起夕陽下那個陌生的帥哥,歐陽新莫名其妙又心跳起來。

「平常的樣子也沒什麼丟臉的啊。」

「嘿嘿。」端木泱低頭笑出聲音,臉頰有點紅紅的,就像平常在家裡耍懶撒賴時的樣子。

回到原來的樣子了嗎?面具全部拿下來了嗎?歐陽新慢慢收回手,順便撥開了幾根黏到端木泱臉上的頭髮。

「今天謝謝你,下次她要是再來盧,我會先擋掉。」

「沒關係啦,有空的話我可以再幫忙。」端木泱轉動鑰匙,讓冷氣吹出來。

「對了,她的頭髮......」

「她的頭髮......」

兩人同時住嘴,端木泱一雙眼睛睜得很大,直勾勾的盯過來,歐陽新才發現他今天換上了隱形眼鏡。

「她的頭髮很漂亮呢。」端木泱先開口。

「是啊,」歐陽新伸出食指轉了轉。「她剛剛教我怎麼保養,說洗完頭除了不能吹之外,還要塗保濕的東西,在頭髮全干之前用手指繞一繞,就能維持卷度。」

「......。」端木泱定定的看著歐陽新。

「就像這樣卷......」歐陽新再次伸手想要示範,才想起今天端木泱的頭髮整個在腦後,沒辦法做給他看。按捺住獻寶的心情收回了手,卻看見端木泱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只剩骨架,沒了神氣。「端木?」

他不對勁。

「你跟她認識很久了嗎?你們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只是同學,她跟誰都很熟。」

端木泱咬住了下唇,上揚的嘴角還是在笑,笑得很刺眼。

「......你喜歡她吧?」

歐陽新完全呆掉。「你在說什麼啊?她只是普通同學,而且她早就有男朋友了啊!」

端木泱放開下唇,嘴角愈笑愈深,深到頰邊出現了歐陽新從未見過的梨渦。

「沒關係啊,你不用怕我生氣,我很瞭解......真的喜歡的話,就算她有了男朋友,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放棄的......」

瞪著端木泱笑得明亮燦爛的臉,歐陽新只想把他抓過來,揉散那個莫名其妙的表情。這是吃醋嗎?吃醋是這種反應嗎?什麼叫「沒關係」?

「我說過我喜歡你吧?現在跟我在一起的人不是你嗎?你在想什麼?」

「我知道啊......」端木泱的燦笑慢慢收起,變成瞭然的微笑。「因為她早就有男朋友了,所以你才會喜歡我嘛......我說沒有關係啊,我不會介意這種事。」

歐陽新的頭痛了起來,那種完全無法溝通的感覺讓他的焦躁漸漸變成憤怒。他用深呼吸壓抑著。「如果我跟她有什麼太過親密的舉動讓你看了不高興,你可以直接跟我抗議。」

「我沒有要抗議......小新,你在生氣?」

當然會生氣。歐陽新轉過上半身面向他,右手撐在車頂。「那這種奇怪的猜測是怎麼回事?」

「因為......」不奇怪呀,怎麼會奇怪,對自己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端木泱仍然笑著,指指綁成一束的頭髮。「因為我跟她的髮型很像嘛。」

髮型......很像?歐陽新整個人呆住。

端木泱繼續說道:「我有看到她教你怎麼用手指卷頭髮,你那時看起來很高興......我沒關係的,我還是很喜歡你,你忘不了她也沒有關係......」

「閉嘴!」

端木泱臉上淡淡的笑容和他口中匪夷所思的讓步,讓歐陽新忍無可忍地在置物箱上重重捶了一拳。

端木泱明顯受到驚嚇的表情讓歐陽新瞬間心軟,但憤怒像把劍一樣在胃裡心裡戳來戳去,他忍不住又在置物箱上捶了一拳,才咬牙說道:「你現在是把我當白癡嗎?你覺得我會因為一把頭髮就把你當作別人來愛?」

「......。」第一次面對歐陽新如此高張的怒氣,端木泱近乎傻住。

車裡很暗,外頭的水銀燈光照得端木泱臉色蒼白。看著他茫然的表情,歐陽新胸口一陣痛,伸手想把他拉到懷裡,哪知身體才一動,膝蓋就頂到了底。而歐陽新突然伸手的動作,換來的是端木泱直覺的閃躲。

「她的頭髮是上禮拜才燙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歐陽新恨恨的收回手,眉頭皺得死緊。「你到底是怎麼看我的?我在你心中是那麼卑鄙的人嗎?」

「我......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卑鄙的事......」

看著端木泱力圖持平的神色,歐陽新忽然感到絕望。「不管你怎麼覺得,我沒有。」

「......你要去哪?」

端木泱睜大了眼,愕然看著歐陽新打開車門,把高大的身軀從狹窄的副座中拔出。

「我自己騎車回家,你開車小心。」

歐陽新冷著臉說完這句話後,輕輕關上了車門,轉身離去。

生氣了生氣了真的生氣了......端木泱沒有叫住他,也不敢看他的背影,腦裡耳裡反覆轉著那句「把你當成別人來愛」。

他說了「愛」呢。

顫抖的手爬上了方向盤,怎麼樣也握不住。

然後,額頭也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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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端木泱沒有回家。

阿塗也不在。歐陽新看著一個小時前自己衝回家時用力擂過的緊閉的房門,再看向放在桌上寫著「今天晚上要去台南拍東西」的紙條,心裡亂成一團。本來想要抓阿塗來問的,端木過去到底遇到過哪些人、哪些事,為什麼養成這樣莫名其妙的態度──但阿塗不在,就沒人可問。歐陽新看著剛跨過了十點的時針,感到濃重的後悔。再怎麼樣,都不該發一頓脾氣之後一走了之的......剛才那種悶到極點的憤怒感仍然存在,但擔心的情緒也一樣水漲船高。

還好你有喜歡我......跟學長分手那天,他那樣說著。

一直覺得他任性,任性又愛逞強,但是他卻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那麼,這種自抑自貶到近乎病態的習慣又是從哪裡開的頭?總是說著沒關係沒關係......不管對誰都是沒關係,逞強到令人火大。

而在那逞強之下,到底是極端的自尊還是自卑?

歐陽新摸著自己的臉,想到上次教他揍阿塗的事。「那時就知道生氣時要表現出來、受傷時要讓對方知道......如果真的感到嫉妒的話,也可以一拳打上我的臉啊。」

回憶起那天看著端木泱衝出房間然後伸拳朝阿塗下巴卯去的畫面,歐陽新忽然感到一陣劇烈的心疼。

可以的話,不想讓他受任何委屈,不想讓他有任何逞強的機會。那塊刻著「緊急聯絡人」電話的牌子早就在端木泱發表自立自強宣言之後還給阿塗了......經歷過那樣的衝突之後,他會去哪裡?去喝酒?去飆車?去......去找那個變態學長?

我會逃到他那裡,是因為我以為你不會喜歡我。

想起端木泱說過的話,歐陽新甩了甩頭,抓起機車鑰匙就往門外跑去。端木不會回頭去找那個人的。

因為端木不曾對他說謊。

「嗚呃──」

「嗚嗚嗚嗚......」

乾嘔聲和略帶害怕的嗚咽聲在小酒吧裡迴盪著,被緊緊抱住的服務生哭喪著臉,在爛醉的端木泱脖子上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找到那塊救命的令牌。

「好癢......」

「端木,你那條項鏈呢?有刻電話的那個......」服務生伸手在端木泱領口撈來撈去,還是沒撈到。

「你性騷擾喔......嗚惡......」乾嘔一聲之後又癱回小服務生身上,換來對方恐懼的尖叫後,端木泱搖著頭,口齒不清的說:「沒啦!沒在戴了......打了也不會有人來......」

「咦?」服務生一愣。

「他生氣了哈哈哈......」端木泱打了個酒嗝,埋怨道:「惡......我好想吐......」

「想想想想吐請到水槽邊啊啊啊啊──」拖不動啊!爛醉的人重得跟屍體一樣,他號稱一六八的小小身型拖不動啊......。

「他不會吐出來啦。」

「呃?啊?」服務生抬眼看著籠罩下來的黑影。「歐陽二號......」

什麼歐陽二號......歐陽新板著臉,不悅的撥開端木泱勾在服務生頸上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上,像上次一樣打橫抱起。

又是......公主抱啊。小服務生看著那其實很溫柔的動作,還有被抱過去的端木泱臉上那既安心又委曲的表情,忽然明白了某個關鍵。

「是是是他來抱我的不是我去抱他,我只是本著服務的精神......」

「謝謝,又麻煩你照顧他了,真不好意思。」

歐陽新向惶恐的服務生點頭致意後,抱著端木泱走出了酒吧。

走出店門,一樣是迎面吹來的夜風,一樣是透亮的水銀路燈,把懷裡那張臉照得蒼白如鬼。

長睫下的眼睛不知真醉假醉,眼皮來回掀了幾下,一雙瞳仁看起來就濕得像要滴出水來。然後歐陽新才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看他哭過,而笑得像在哭的臉倒是看了好多次。

把端木泱放在機車後座上,剛要伸手撐住他的背,他就像上次那樣舉高手臂,像孩子般緊緊摟住了歐陽新頸子。

似曾相識的情景讓歐陽新想起了不太想要想起的事。

「老張。」

歐陽新環住端木泱後腰,在念出這兩個字時,明顯感到懷中的身軀震了一下。

「然後是......學長。」

端木泱又震了一下,一震之後,是細細碎碎的顫抖,無聲無息的。

「還有阿哲。」

歐陽新歎了口氣,伸手拆散了端木泱不復整齊平順的頭髮,用指頭慢慢梳開,

輕輕勾纏著那些捲得亂七八糟的髮絲。「端木......」

被喚的人沒有響應,只是伏在歐陽新的肩上,全身抖得厲害。

「端木,你喜歡老張嗎?」

歐陽新的聲音因為放輕而顯得格外溫存,良久,卡在他頸窩的那顆頭慢吞吞的點了兩下。

「也很喜歡學長,對不對?」

他再問,頸間的頭又點了一下。

臂彎中的身體抖得更凶了,隨著情緒的激昂,再也無法壓抑聲音。肩上的衣服漸漸被溫熱的液體濡濕,歐陽新收攏手臂,讓那抖個不停的身子貼著自己,繼續說道:

「還有二哥......阿哲,歐陽哲......」

「喜歡......」端木泱壓抑著幾欲破喉而出的哽咽聲,用力纏緊歐陽新,摟得他幾乎不能呼吸。「喜歡......好喜歡......」

歐陽新騰出一隻手,再次撫上端木泱微亂的頭髮。

「對不起,對不起......」

可以想像端木泱如何強忍著哭出聲來的衝動,因為這幾句道歉艱困得連聽話的人都產生了窒息的感覺。

我沒有還在喜歡阿哲。我也不希望任何人這麼認為。

早就不痛了,都快要十年了。

真要說的話,我只是逃避到他那裡去而已。

騙子。

歐陽新閉上了眼,繼續撫摸著端木泱的頭髮。「端木,你不是喝太多想吐嗎?我們回家,我幫你催吐,好不好?」

端木泱沒有回答,只是攀在歐陽新肩頭,放開咬得死緊的牙關,抽抽噎噎的哭出了聲音。

二十四、

歐陽新抱著端木泱,抱了很久很久,直到他身體停止顫動、喉間不再發出嗚咽。

只是靜靜的抱著等著,沒有再說一句話。

夜風很涼。

「你說卑鄙......」端木泱的聲音幹幹啞啞的,像是扭到變形的毛巾一樣。

「是啊。」

歐陽新帶著歎息的說話聲讓端木泱不敢抬頭,怕一抬頭、一放開手,就會永遠失去再次擁抱對方的勇氣。

於是他發著抖,沒有抬頭,輕輕說道:「我很卑鄙......我......」

把你當成別人來愛了。

「......。」

「畫嫦娥那天你摸我的頭髮,讓我想起老張,他也很愛摸我的頭髮......然後我在這裡喝醉,你來接我時對我發脾氣,那個樣子又讓我想到學長......還有每次看到你笑,我都會想到阿哲......」

「......然後呢?」歐陽新伸指梳著那頭卷髮,聲音冷靜得像是事不關己。

端木泱用力把頭埋進他肩窩。「我覺得很恐怖,我應該已經不在意了、應該已經沒感覺了才對......可是只要一接近你,我就不停地想起他們,想起跟他們在一起時的自己,想起那種......那種......」

那種沒有出口的情緒,那種任人宰割的脆弱,那種很渴望被愛的感覺。

「所以你才會躲到學長那邊去?」

「我沒有要躲,我只是想確定。」感覺到在頭髮上輕撫的手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而停止,端木泱咬住了下唇。「我本來以為會這樣想東想西是因為我還沒忘記過去,可是我跟學長再見面時,卻只覺得很痛苦很窒息,一點都不感到懷念......

後來我決定要跟他分開,你就向我告白了。」

「我以為你接受我了。」

「我接受,我接受啊!我真的很喜歡你啊!」端木泱緊抓住歐陽新的衣袖,又哽咽了起來。「可是我沒有辦法!你摸我的頭髮、你笑、你對我生氣......我就是會去想到他們......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所以你希望我也這樣對你嗎?你希望我也透過你去看到某人,這樣才公平、才比較沒那麼罪惡感?」

不讓端木泱再藏著表情,歐陽新抓住他肩膀扳出一段距離,就著路燈,在零亂的髮絲下看見一張很蒼白很痛苦的臉。

「......我希望......可是......」跟歐陽新嚴肅的表情相對,端木泱的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牙關不停相碰,像被丟在冰天雪地裡挨凍一般。「......我好討厭這樣......」

「你就是你,我不會從你身上看到別人,也不會把你當成任何人的替身。」

歐陽新皺起眉頭,梳發的手指收回來抹著端木泱愈掉愈多的眼淚。

「......。」

「但是你可以從我身上看到二哥看到學長看到老張,都沒關係。」

「......呃......?」

「我沒有關係。」歐陽新捧住那張接近恍惚的臉,覆述了一次。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怎麼可能沒有關係?

端木泱強睜著迷離的醉眼,像見鬼般死瞪著面前那張端正年輕的臉龐,過去幾年來都不能明白的事,霎那間全部明白了。

明白每當自己故意對學長提到他弟弟時,學長就會突然變得暴戾的理由。明白當自己對歐陽哲說「你可以把我當成他」時,歐陽哲那種哀傷的眼神。明白當自己拒絕老張剪髮的提議時,老張那聲彷彿歎息的輕笑。

原來這是會傷害人的話,原來這是會傷害人的態度,原來這種傷害會讓人這麼憤怒這麼痛苦。

「怎麼......怎麼會......怎麼會沒有關係......嗚......」從腹部不停湧上的反胃感讓端木泱乾嘔出聲,否定著歐陽新的同時,也否定了一直這麼以為的自己。好難過。

從來沒被愛過的感覺像狂風吹過草地一樣一層一層地翻出來,學長阿哲老張都一樣,還有很多很多連臉都不記得的情人也一樣,不管哪個人,都沒有愛過自己。

其實是很寂寞的。其實是很痛的。其實是很想要很想要的。

端木泱緊抓著歐陽新的手臂,抓得十指骨節泛白,哭到幾乎發不出聲音。「沒有人要愛我......我愛他們,可是沒有人要愛我......我不要這樣了......為什麼......」

「笨。」

歐陽新扳開端木泱緊抓著自己的手,重新把他擁進懷裡,擁得密密實實沒有一點空隙,把那來不及成聲的嗚咽直接悶死在胸前。

「你看著我會想到他們,是因為你喜歡我。」

「......。」

「我還是會摸你的頭髮,因為我喜歡你的頭髮;我心情好時還是會對著你笑,不爽時也還是會對你生氣......你會想到老張想到二哥想到學長,也沒關係,反正在你身邊的人是我,可以抱著你的人是我,總有一天立場會反過來的。」

「......反過來?」

「是啊。」歐陽新環著他窄瘦的腰身,用手臂肌膚感覺其下的線條。「你天天看著我,天天想到他們,總有一天,你對他們的喜歡就會統統變成我的份。」

「......。」

「你如果再看到二哥,他對你笑時,你一定會想起我。」

「......。」

「你如果再遇到老張,他再摸你的頭髮時,你也會想到我。」

「......。」

「至於那個變態學長,就不必再見他了。」

端木泱靠在歐陽新溫暖的懷裡,全身血液像被抽光了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歐陽新撫著端木泱微微滲汗的背脊,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所以我說沒關係,我對我自己很有信心,我是努力派的,你知道嘛......不過你不是,所以別再裝堅強了。」

「我哪有裝......」隔了半天才再開口,端木泱的聲音虛弱得不得了。

「就是有啊。」歐陽新低下頭,撥開端木泱耳際的頭髮,在他耳旁親了一下。

「我才說一句『沒關係』你聽了就快瘋了,那你自己呢?你怎麼可能沒關係沒關係那麼多次?」

「亞里士多德......」

「嗄?」歐陽新一愣。

「亞里士多德說,人類藉著蓋房子的動作學會建築,因為畫圖的動作而學會了繪畫,所以,只要做勇敢的事,就能變得勇敢......」

「蠢斃了。」

歐陽新無情的嗤笑出聲,醉過又哭過的端木泱無力抗議,只能張嘴咬住他肩膀表達不滿。

「勇敢的人不會需要面具。」

「......喀嗚。」

咬在肩上的牙齒根本沒什麼力氣,歐陽新任端木泱咬著,低頭不停親吻他臉側涼涼的肌膚。「你就承認你是膽小鬼好了,這樣日子不是過得比較輕鬆嗎?你怕什麼、討厭什麼,都跟我說啊,我做得到的,都會幫你。」

「......。」

「說說看嘛。」

「明明比我小......裝什麼老大......」

先前還有點僵硬的身軀,已經變得軟綿綿的了。歐陽新露出笑容,落在端木泱髮際耳根的親吻,間距愈來愈短,吻觸愈來愈長。

「這種事跟年紀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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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這種事跟年紀沒關係,所以你有什麼話,都可以跟我說。我討厭你對別人笑,討厭你摸她的頭髮,討厭你跟別人講電話。原來你討厭這麼多。還有呢?我討厭每次做愛都是我主動。

......你哪有主動過!

有啊!每次都是我進你房間,然後才會做......好像只有我想,你都不想。「亂講。」把衣服推高到腋下,露出胸膛肚腹,歐陽新俯下身,嘴唇覆上端木泱左胸。

「嗯......我沒有亂講......」裸露的乳頭被濕熱的舌頭來回撥弄,端木泱細細的痙攣著,嘴巴還不肯停。「我覺、覺得你對我......啊!」

被啃了。

歐陽新抬起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歡迎我去夜襲......我以後會的,只要想到就會去,常常去。」

夜襲......常常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端木泱瞬間羞了起來,想要躲開身子別過臉,卻被歐陽新手腳並用壓得動彈不得。

「其實,我也很想看看你很想要我的樣子。」

端木泱一怔,迎上的是歐陽新無比認真的目光。

......是啊,他一直很認真。不管什麼方面。

什麼話都聽進去,什麼事都看在眼裡,連做愛都會上網找數據,在拍賣網站買柚子香味的潤滑劑。

也許......撫上歐陽新臉龐的同時,端木泱的手指不由自主抖了起來。也許在真正面對傷害時,這個人會比自己脆弱得多。

「好啊,讓你看。」

推著歐陽新坐起身,讓他靠著床頭,端木泱不帶任何扭捏的伸手按開歐陽新兩膝,在他分開的腿間跪坐著。

侍奉的氣氛太明顯,不必碰觸不必彎身,光為他拉下拉煉,就是強烈的挑引。「端......」歐陽新僵住了,瘖啞的聲音無法成句。

「你不是要看嗎......」端木泱臉色緋紅,把頭髮全部撥向左側,微微偏著頭,俯下了身。「你看著......看我怎麼想要你。」

拿畫筆鋪稿紙的漂亮手指,銜過煙嘗過酒的軟唇軟舌。歐陽新幾乎暈眩。端木泱伏跪在他腿間,長長的睫毛半垂,細瘦的背脊弓得彎彎的。看著那伏低到極點的姿勢,耳中隱約聽見的水聲、齒舌聲、換氣聲,都令歐陽新難以忍受。

「夠了,不要了。」歐陽新撐起身子,把端木泱拉離自己腿間,用力擁住。端木泱微感挫折。「啊......不舒服嗎?」

「很舒服,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壓著你。」

「唔。」端木泱紅著臉被翻壓到下面,嘴裡還在念著「可是我想幫你親久一點」。

拉下長褲,抬起腰,細心地用手指潤滑與擴張。

看著端木泱愈來愈紅的臉和愈來愈迷離的眼神,歐陽新覺得自己一生就在這裡完蛋了。

沒辦法傷害這個人,沒辦法看他有一點委屈,連他跪伏著為自己口交的樣子,看了都會心疼到快要無法呼吸。

所以是完蛋了吧。一邊笑著,一邊托起他發燙而柔軟的腰,把自己深深埋進他體內,跟他交換體溫交換汗水,也交換喘息和呻吟。

「小新......」

緩慢的律動間,端木泱從下方往上攀過來的手臂沒有想像中易折,美麗的黑色眼珠一如往常那般濕潤潤的。

看著那雙眼睛,歐陽新數度失了神。

是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硬敲開那道殼的。

不管在那道殼下的他是什麼樣子,都不能回頭。

路燈已經滅了,但天色還沒亮起來。

端木泱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感覺到身邊一空,直覺往旁靠去,卻靠不到人。昨晚抱著自己入睡的歐陽新不在身邊,床鋪涼涼的。

去哪裡了?上廁所的話,不會上那麼久......端木泱揉著眼睛下床。打著呵欠推開房門,走到客廳張望了一下,就看見落地窗外有一坨黑影。

小新?在幹嘛?端木泱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把臉貼在落地窗的花格窗片上往外探,看見歐陽新坐在陽台,背靠著緊閉的落地窗。

天還沒亮,表情看不清楚。

只見歐陽新坐著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把額頭靠在屈起的膝蓋上,口齒不清的自言自語:「亞里士多德說......」

「什麼亞里士多德?」

歐陽新大驚回頭,灰濛濛的光線中,看見端木泱一把推開了落地窗。端木泱盯著歐陽新的臉,他回頭向望過來的眼中,有尚未彙集成流的眼淚。

「小新,你在偷哭?」

「我是在等待日出時接收到大自然的意志而感動......」

「少唬爛。」端木泱皺著眉,把歐陽新拉進屋裡。

歐陽新飛快抹了抹眼睛。沒想到端木會醒過來......自己偷偷下床時,他明明睡得很熟的。

端木泱牽著他的手,看著他憔悴的樣子,胸口悶得不得了。「叫我不要逞強,你還不是在逞強,說得那麼好聽,結果自己跑出來偷哭......」

「我哪有哭......我也沒在逞強,」歐陽新有點尷尬,但握在手上的手卻捨不得放。「我跟你不一樣。」

「什麼地方不一樣?」端木泱靠著歐陽新涼涼的身體,一想到他不知道一個人窩在陽台內傷多久,心裡就很難過。

「因為我知道我會痛,因為我知道我在委屈,所以我沒關係,我沮喪完了就沒事。可是像你這種痛覺遲鈍的記恨鬼就不行了,所以你別學我。」

「......。」

看到端木泱心疼的表情,歐陽新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他伸手摸摸端木泱低垂的頭,笑道:「我沒關係啦,已經沒事了,就照我們昨天決定的方向進行,OK?」

照昨天說的,總有一天,把對學長對阿哲對老張的喜歡統統變成他的份。OK?當然OK,早就OK了。

「你是白癡......。」

端木泱用力抱緊歐陽新,用令人難以想像的力道,抱得他骨節格格作響。「唉唷喂......」

歐陽新伸手環住他,雖然被擠得很痛,臉上卻笑得非常開心。亞里士多德說,人因為做勇敢的事,而能變得勇敢。

二十六、

「菜鳥,不要靠近我,你身上有菜味。」

一個月不見的那個人,頭髮又長了一點,卷度變得更明顯,似乎有去補燙過。懷著忐忑而急躁的心情打開房門時,就看見他拿著沾水筆坐在矮桌前,有點駝背的坐姿一如從前。背著巨大背包的歐陽新大受打擊,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一把推出了房門。「先去洗澡,記得把你的迷彩內衣換掉。」

「呃......」真的這麼嫌嗎?

房門關上前,一件軟軟香香的T恤被丟到自己懷中,歐陽新呆了半晌,終於還是哀怨的放下背包,拿著T恤走進浴室。

沖水聲嘩啦嘩啦的隱約傳進耳裡,端木泱坐在桌前,整個人幾乎伏在稿紙上,拿著筆的手停在一旁,從歐陽新進門後就沒有再畫下任何一劃。

放假了啊......一個月的新訓結束,終於,放假了。從三年前成為室友的那天開始,第一次跟他分開這麼久。

「端木,我洗好了。」房門被打開一條縫,歐陽新的臉夾在門縫間,不敢走進來。

端木泱丟下筆跑到門邊,抓住歐陽新手臂把他拉進房間,關上門之後用力抱住,那久違的體溫和觸感讓端木泱一下子暈眩起來。

「......這次有幾天假?」

「五天,然後要到泰山等分發......唔!」

嘴唇被猛然吻住,涼涼的手臂纏了上來,一邊吻一邊低低埋怨著「曬得那麼黑」的聲音聽起來好懷念,彷彿上次聽見已是前輩子的事。

歐陽新非常感動的回吻著端木泱,抱緊了他踮著腳貼附上來的腰。

「下部隊之後......就可以每個禮拜都放假了......」軟軟的嘴唇下移到歐陽新頸間,舔吻著那明顯變黑的肌膚。

他真的是很想念自己。歐陽新又高興又心疼,抱著懷中愈來愈熱愈來愈軟的身軀,情慾一下子就被勾起。

「端木......」很想做愛,立刻。

「唔?」

端木泱仰起臉,兩頰燒得火紅,頸間拉出的漂亮線條讓歐陽新不由自主低頭吻過去。沿著頸線往下親,拉下衣領之後,歐陽新整張臉卡在端木泱頸間,熱情的齒舌襲向他鎖骨。

「小、小新......」

「嗯?」啊啊好久沒有聽見這個稱呼了,甜甜的撒嬌般的音色聽起來真令人身心舒泰......

「你的頭好刺,走開啦......」

第二次打擊。

歐陽新像座雕像般被推開,閃到一旁的端木泱用力搓著脖子,似乎真的被刺得很難過。

「端木......」為什麼我覺得你不愛我了?歐陽新欲哭無淚的看著端木泱。

「真的很刺,我會癢。」察覺到對方散發出來的受創訊息,端木泱這才想起要安撫──當兵中的男人都是單純而脆弱的。「吶,小新,過來這邊。」

牽著萬般委曲的歐陽新到床墊上坐下,端木泱湊近臉,貼上歐陽新左頰,說話的聲音輕得像在下咒:「我很想你。」

「真的?」

「嗯,我現在很想做,我們來做,好不好?」

當然好。

歐陽新翻身壓上端木泱,一切打擊都化為烏有。

「你沒有戴保險套......」

「對不起......」

端木泱側著身子不敢動,即使已經完事數分鐘,臀間的潤澤感仍讓他困窘得壓不下臉上的熱度。

歐陽新一樣側躺著,從身後輕輕環住端木泱,額頭抵在他滲汗的肩上。

好刺......端木泱皺起眉,但沒有躲開。

「我最討厭當兵的男人了......」

「......。」

「是因為我自己當過兵才這麼說的喔。當兵的男人生活簡單但是壓力又很大,話題繞來繞去都只是在抱怨自己有多辛苦;而且衛生狀況無法控制所以都會有股菜味。最最最討厭的是當兵當久了的,習慣部隊裡的階級制度,就會自以為懂得人情世故然後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離開了兵營都還以為自己是老大,呿。」

「......。」

「說真的,當兵的男人很鳥很鳥,我覺得兵變根本是理所當然的事,那些願意等男朋友退伍的人根本就慈悲得像天使一樣──不過我會忍耐的,小新你就放心當兵吧......啊!」

才剛被恣意入侵過的地方又被埋進手指,肩膀也被狠狠咬了一口。「你幹嘛這樣一直刺激我?」歐陽新抽送著手指,成功的讓端木泱的刻薄話變成喘息聲。

「因、因為......嗚!」端木泱弓著背脊抖了起來,敏感的入口被歐陽新的長指撐得緊緊,一出一入都牽扯出近乎麻痺的小小疼痛。

「因為什麼?」指尖傳來的溫潤觸感讓歐陽新意識到留在端木泱體內的是什麼東西,這個體認令他非常愉快也非常興奮。

「因為你的信箱一直有女生寫信來......啊......!」抽出手指後,重新勃起的性器不經試探就再度插入,罔顧著充血內壁的抵抗,

執拗的撐開、磨蹭而深進。

原來是在吃醋。

自己應該要向他保證或是澄清才對。不過算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歐陽新扳直那往前弓起的身體,雙手繞到前面抱住,當下半身往前推到底時,懷裡的端木泱呻吟著痙攣了好幾次。「先做過一次之後,進去的感覺更好了耶......」

充分磨擦過的通道又熱又軟又緊致,品嚐著睽違了一個月的快感,歐陽新放縱的喘著氣,在愈來愈快的律動間還能聽見端木泱很小聲很小聲的呻吟著「當兵的果然都是色鬼」。

「是啊,一看到你就會變成色鬼。」

言語無法表達的思念能用身體表達不是很棒嗎?端木。

兩人完成第二次射出之後,端木泱完全癱軟,整個人維持著被插入時的姿勢,閉著眼崝細細的喘息。

歐陽新還在後面偷親他的肩胛骨。

「端木,你真的那麼討厭阿兵哥?」

「還好啦......現在幾點......」

「快五點了。」

「那......那要起來了......你別壓我。」端木泱掙扎著爬起身,抓來紙巾抽了幾張往下身擦,愈擦臉就愈紅,最後終於忍不住,一腳往躺在旁邊的歐陽新肚子踢去。「看什麼!你也快點起來啦!」

「哇喔!」歐陽新不痛不癢的挨了一腳,乖乖坐起身後,好奇的問道:「起來要幹嘛?」

「準備出門,我跟阿塗約好六點在外面吃飯了。」

「......吃飯?」對喔,回來沒看到阿塗......歐陽新呆坐在原地,看著端木泱慢慢找出衣褲穿上,忽然又有點委屈。

好不容易等到放假了,想要單獨跟他在一起。

「你也快點穿衣服啊。」端木泱推了推歐陽新。

「喔......」歐陽新很不甘願的離開床墊,撿起衣服穿上。

「幹嘛一臉沮喪,我們是想請你吃飯耶。」

「我是當兵的人,生活簡單心思單純嘛......好不容易放假了,我哪裡都不想去,只想跟你在一起。」也是因為這樣,才會連爸媽都沒見,就先背著大背包直奔這裡。

端木泱聞言,還沒完全恢復正常的臉色馬上又紅了起來。

「笨蛋,還有五天假啊。」

「五天也不能怎樣......我還得回家......」大學畢業時,房間退租,東西統統清回家了,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過著快樂的兩人同居(明明還有阿塗)生活。

「你也可以睡在我房間。」端木泱扣著襯衫扣子,頭低了下去。

啊啊耳朵紅紅的好久沒看到了也好懷念──!歐陽新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穿衣的動作也變得利落。「那,房間找到人租了嗎?」

「沒......」端木泱搖了搖頭。

「可以的話真不想讓給別人住,你隔壁的房間吶,唉。」

「笨蛋,等你退伍再說啦。」端木泱背起背包,在房門口回頭。「好了沒?出門了。」

歐陽新站在房裡看著端木泱回頭的樣子,細瘦的身型和清爽的笑臉莫名其妙讓他心頭發軟。

真的很想他,想到就算見到面了,也還是想個不停。

「端木。」

「嗯?」端木泱握著門把,維持著回頭的姿勢,沒有再催促。

「我當兵當得很高興,因為你也當過兵。」

「嗯。」

「在當學生時,每次看到你在工作,我就很急很急......等到退伍之後,我就跟你一樣是社會人了。我們的距離會愈來愈小,我很期待能夠追上你。」

「嗯......」端木泱神色瞬間變得柔軟,鏡片下的眼睛帶上了笑意。

「所以你不要兵變喔......」

「笨蛋!」端木泱大聲罵了出來。「快點出門了啦!」

歐陽新快樂的跟上腳步,眼前這個大了他五歲的、廿八歲的男人,不管什麼時候,在他眼中都是可愛的。

等到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這種覺得他很可愛的心情一定也不會變。「端木。」

「幹嘛?」

「你是在當兵時認識二哥的吧?」

「對呀。」

「那......那你看到我當兵,會不會想到他?」

在玄關彎著腰穿鞋的端木泱抬起頭,想也沒想的立刻回道:「完全不會。」

「真的?」

「真的啊,阿哲他穿軍服很帥好不好,哪像你這顆奇異果......」

「什麼奇異果──!?」

到了餐廳跟阿塗會合之後,三個人聊天喝酒,就像以前那樣。

聊著聊著,阿塗說溜了嘴,歐陽新才知道自己住過的房間根本沒打算再租出去,端木泱堅持要讓它空著,那份房租由他來付。

阿塗你真多嘴。

有點醉了的端木泱一臉不滿,埋怨時的神情也跟以前一模一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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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健全番外

記得那個夏夜的晚風很涼,父子三人一起去逛夜市。

男人帶小孩出門其實就像小孩帶水壺出門一樣,在不知不覺間,小孩(水壺)總會被遺忘在匪夷所思的地方。而小孩比水壺更危險,因為小孩有腳會亂跑。

月亮高掛,當恍神的父親滿頭大汗的在某個賣藥酒的攤位前找到一直緊緊互牽著手的一對兄弟時,原先美好的溫馨氣氛全部泡湯。

「然後我們什麼都還沒逛到,我爸就鐵青著臉帶我和弟弟回家。」歐陽新搖頭歎氣。「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天在路上被罵得有多慘,走回家的路變得好長,父子三人心情都爛到爆。特別是我爸,一張臉說多臭就有多臭。」

「後來呢?」

「我們快到家時,住對面的小鬼頭剛好也要去夜市玩,他跟我弟讀同一個幼稚園,一看到我弟就開心的揮手大叫:『歐──陽──』」

端木泱笑著回道:「你們三個都是歐陽。」

「對對對,」歐陽新跟著笑。「他那樣一叫,我爸、我、我弟就都轉過去,三個人的臉色都很差,我爸還粗聲粗氣的回了一句『沖啥』......結果那個小鬼就嚇哭了,幼兒園念到畢業都不敢再跟我弟講話。」

端木泱笑出聲來。「複姓就是這樣嘛,不管下面取什麼名字,大家都只有一種叫法,我高中畢業時還有同學不知道我全名叫做端木泱。」

「所以我在想......」歐陽新收起笑容,抓了抓頭。「你是不是因為這樣,才會叫我小新?」也叫二哥阿哲。端木泱鏡片下的眼睛微微睜大。「你很聰明嘛......對呀,我這樣有沒有體貼?」「有是有......」看著端木泱清爽的笑臉,歐陽新情不自禁的湊過去,嘴唇在他頰上親了一下。「那我是不是也不要叫你端木比較好?」

「唔,為什麼?」

「因為我們在一起啊......」歐陽新表情有點不自然。「我叫你『端木』好像太生疏了。」

「不用啦,你不用改。」端木泱笑著把手掌貼上他兩邊臉頰,掌心傳來的溫度果然比平時高了一點。

「為什......」

門口傳來鑰匙聲,端木泱坐正身子,跟歐陽新拉開了一點距離。大門打開時,他伸出食指,笑著用嘴型再說了一次「不用改」。

為什麼不用改?

歐陽新還在想,門口傳來阿塗的聲音。

「歐陽,幫我搬一下......靠!」撐不住的攝影用腳架從手肘上滑下。

「喔。」歐陽新飛奔過去幫忙。

歐陽......。

端木泱趴在椅背上,懶懶的看著兩個手長腳長的男人堵在門口,把沉重的攝影器材搬進屋裡。

阿塗叫歐陽新的口吻,跟之前叫歐陽哲時沒有分別。

因為這樣,在歐陽新剛搬進來那陣子,每次只要一聽到阿塗口中叫的「歐陽」兩字,端木泱就會陷入一種接近荒謬的恍惚。沒有改變過的稱謂,好像那個人還住在這裡一樣。本來,自己也以為三個人可以就這樣一直生活在一起的。「這要放在哪?」歐陽新一左一右扛起兩組腳架。

阿塗抱著攝影機和監看屏幕,用下巴指示著:「橫著放在牆角就可以了。」

「喔。」

如果是阿哲的話就會一邊放一邊碎碎念說「放在牆角會踢到」......端木泱看著毫不囉嗦的歐陽新,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很久沒有再想起歐陽哲的事了。

最近,就算聽見阿塗叫「歐陽」,初時那種接近感傷的心情也沒有再出現過。小新跟阿哲很不一樣。

笑臉有幾分像,身型有幾分像,說起話來的音質也有幾分像。但是愈看愈不一樣。

歐陽新放下腳架之後,站直了正要轉身,卻差點撞上不知何時貼在自己背後的端木泱。

「哇,嚇我一跳。」歐陽新連忙撐上對方的肩膀以免失去平衡,接著發現T恤下擺正被端木泱揪著一角。

那低著頭抓著衣擺的樣子很像做錯事的小孩。歐陽新看著端木泱瀏海下的臉,語氣不由自主變得很低很柔。

「......怎麼了?」

端木泱抬頭看著歐陽新,很小聲的說:「去我房間好不好?」

歐陽新一下子臉紅起來,點了點頭,跟著端木泱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房間,關上房門。

「干......」一直站在旁邊的阿塗兩手抱著一大堆電池,左臉寫著尷尬右臉寫著惱怒。

為什麼不用改?我想要對你特別......。

抱著吻著,歐陽新還沒忘記剛才被打斷的話題,執著的繼續追問。

「不用就不用嘛,你很囉嗦唷......」端木泱環著他頸子,兩腿分開跨坐在他腰間,下身輕輕前後挪移,就蹭得歐陽新全身硬直。

「可是......」

「你用平常的叫法就好了,很自然,我很喜歡。」

感覺到抵在自己跨間的勃起,端木泱笑出幾分媚態的臉忽然起了紅暈,彎彎的眼睛一下子又變得濕潤潤的。

水光在那黑白分明的眼中流來流去,讓歐陽新想起小時候在鄉下夏天常看到的水缸,一到晚上,缸裡的水就會映入滿天的星星。

小時候的自己,趴在缸邊看的星星比抬頭看的次數還要多得多。小新,親我。端木泱側著頭,用近乎懇求的態度發號施令。

歐陽新立刻覆上嘴唇,從額頭親到眼睛,再從鼻樑親到嘴唇,然後是臉頰髮際耳朵下巴頸項鎖骨肩膀乳頭肋骨肚臍腰側髖骨大腿膝彎腳踝......親到哪裡就拉開哪裡的衣服,等到由下往上親回腿間時,端木泱已經被剝得一絲不掛。

「吶......可以了......」

被困在自己身下的人懸起腰主動貼附上來,歐陽新一陣頭昏腦脹,用膝蓋頂開端木泱雙腿之後,就順應他的要求,讓發燙的慾望直接侵入那已充分潤澤的洞口。

嗯。端木泱雙臂緊扣著他,在被撐開的瞬間發出了甜膩的悶哼。

「端木......」

歐陽新熱得驚人的臉埋在端木泱肩頸之間,喉中發出的叫喚聲又嘶啞又低沉,艱困得像是隨時都會斷氣。再叫我一次。端木泱興奮得用力收緊手臂,也收緊了與歐陽新相連接的部分,把他深埋在自己體內的性器包裹得更緊密。然後,如願聽見了一次又一次,帶著歎息和顫抖的「端木」。

小新,你知道嗎?叫我「小泱」的人,已經夠多了。也有人叫過我阿泱、泱泱,甚至有個沒唸書的以為我姓端,就叫我「木泱」。最噁心叫法是「親愛的泱」。叫我端木的人當然也很多。但是沒一個人的叫法像你這樣,你每次叫我端木,那種像在歎氣的發音總是讓我腳軟──特別是在床上。所以我說我很喜歡,你可以不用改。從你口中叫出來的「端木」,就是獨一無二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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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泱的感情路真的多波折,還好最後遇上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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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喜歡看BECK大的文了,很貼近生活~
感覺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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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種波折感覺...
瑞木在感情上經歷那麼多事,能得到真正的愛,是很幸福的~
希望這愛能長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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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塗 你辛苦了(拍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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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的情路真是波節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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