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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高校生的木頭室友》作者:拓人【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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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衛學長有交代,要你們別靠近他;如果被傳染感冒,星期六的
   友誼賽會受到影響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凱終於因克制不了詭計成功的興奮,而逸出一個讓
   在場同學皆心跳漏了一拍的美麗微笑。

   要不是早知道他是和自己有著相同器官構造的男人,相信這場上有很
   多人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對他一見鐘情了吧!

   這要感謝學校規定學生一定要穿著制服上課,否則肯定有不少人會誤
   認凱是校外來拜訪的嬌客。

   在這個學期之前,凱美則美矣,但那高傲又冷漠的神情總讓人感到難
   以親近,甚至帶有強烈排斥他人的氣息,整個人予人的印象就彷如是
   一朵綻放在商峭崖壁上的冷薔薇一樣,縱使費盡心思亦無法接近。

   然而從這個學期以來,不知怎地,凱那原本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美
   貌,就像被正午烈陽直射過的永凍冰層一般完全融化,尤其是當他不
   經意地嫣然一笑時,連有自信不會被挑動的同學都不由得看呆了。

   許多不小心動心的同學、學長或學弟們,雖常相互這樣提醒彼此,不
   過理智歸理智,即使曉得他亦是男的,在目睹那張連美女都只能大嘆
   不如的絕色容貌,以及那抹真的只能用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來形容的
   美艷笑容後,這世上可能沒有幾個男人還能無動於衷的,這群血氣方
   剛、被關在單調校園中的少年們自然也不例外。

   此刻,時值開學的第三禮拜剛過完,在只有三位年輕女教職員的瑛敦
   男子學園裡,缺乏愛情滋潤的足球社員們,正目不轉睛地直盯著笑得
   令人炫目的凱看。

   不過,沒人曉得在那高潔迷人的笑意下,凱心底的想法其實比他們所
   能想像的更加不堪入目。

   只要一想到衛今天只能待在房裡,不會和自己以外的人有所接觸,凱
   就感到一陣無法形容約滿足感。

   從兩個月前衛那場實在不怎麼像告白的告白之後,他就再也沒聽他說
   過類似的話,就算勉強有說,也不過是「我知道了啦」之類的,跟當
   初告白時並無多大的差異,都只是間接承認而已。

   就因為這樣,他雖曉得他應該也是喜歡自己的,卻一直無法百分之百
   地肯定他確切的心意。

   結果,在怎樣也得不到施衛正面的情感表態下,他這分搖搖欲墜的不
   安漸漸地形成一種異樣的獨佔欲,並時時以激烈的行動來表現。

   比如今天,就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例子。

   昨夜,不,該說是今天凌晨,看到衛居然為了幾天後的友誼賽的戰略
   而熬夜時,他突然覺得有一把不滿的人往上竄燒。

   為什麼為了足球衛可以毫不在乎地犧牲一切,甚至是他最喜歡的睡眠
   ;而為了自己,他卻連開口說一聲「我喜歡你」都辦不到?

   就因這小小的契機,他被突如其來的妒意折磨得火冒三丈,而只專心
   在腦中佈局的衛又要他別去吵他,在怒氣攻心時失去理智之下,他才
   會一言不發地就抱住衛,然後又將他愛到不行。

   雖得承受衛如海嘯般的滔天怒火,但……

   哼哼,他今天總算能完全獨佔衛了。

   就算會被他罵、被他打,甚至被那隻超級有力的右腳踢都沒關係!

   一想到今天一整天都能不受任何打擾地跟衛盡情獨處,凱的心情就像
   要飛上天一般輕盈愉快。

   最後,露出一朵讓全場同學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的艷麗笑顏後,凱對定
   住了的眾入微微示意,轉過身子說:「那,各位學長,我先失陪了,
   我得去幫衛學長帶早餐回宿舍。」

   看著凱的背影消失在足球場的邊緣,好半天沒人能從他美得不似人間
   該有的笑靨魔咒中脫身。

   半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平息不小心加快的心跳,迪歐擰著眉心搔
   了搔頭,臉上浮起難以釋懷的表情,轉過頭來對著一旁的墨樵喊道:
   「喂!」

   「幹嘛?」

   「你想,凱是不是還很討厭衛呀?你看他剛才來替衛請假的時候一副
   笑得幸災樂禍的模樣,好像很高興衛生病似的。」

   「說的也是。」

   墨樵偏頭想了下,然後小有戚戚焉地點點頭。

   「對喔,上學期他們兩個鬧得不可開交,這學期卻住在同一個房間,
   難免會起衝突的。」另一個隊員也接口。

   「這樣……衛跟凱大小姐住一起會不會有危險?」

   「凱大小姐」是之前分別以施衛和凱兩人為中心約兩大團體對立時,
   施衛這邊的人用來戲稱凱的外號。

   不記得是誰先這麼叫的,但由於凱有著連美少女都無法匹敵的纖細美
   貌,所以這個原本帶著惡意的叫法就這麼留了下來。

   「還是叫衛搬出來比較好吧?免得哪天凱看他不爽,說不定會在他的
   飲水裡下毒喔!」

   「不,說不定凱早等不及了,今天就會先在幫他拿的早餐裡下毒。」

   「那衛學長不是很危險嗎?」一個跟凱同是四年級的隊員擔心地說著
   。

   「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凱那個傢伙曾經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迪
   歐這句「我們」,自然包括一向和他們同一陣線的施衛。「要是出事
   就糟了,趁現在還來得及前,叫衛換房間吧。」

   ※ ※ ※

   端著兩人份的早餐回到宿舍,凱嘴裡輕哼著歌走進自己的臥房。

   「衛,早餐來了。」他心情愉快她笑看著斜倚在自己床上、全身散發
   著憤怒氣息、連轉頭都嫌懶的施衛,腳步輕快地踱到床邊。

   和床邊的凱彷彿要飛起來的快樂完全背道而馳,施衛可是情緒低迷得
   很。

   「餓了嗎?」凱仍是一副快要樂上天的模樣。

   真虧他好意思不在乎地問!施衛覺得一把火快要燒到頭頂。

   「混蛋!都是你害的。」

   「嗯,對不起。」

   面對凱總是輕易而且率直的認錯,施衛的怒火每每才要燒起來之際,
   就因缺乏燃料而被迫熄滅。

   何況,跟凱賭氣,要贏他實在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和一個總是能輕鬆
   化解困窘的傢伙相鬥,勝算太過渺茫了。

   「算了。」

   施衛喪氣地聳聳肩,藉著凱的扶助讓身體坐直。

   雖然他並沒有脆弱到需要他人的幫助,但凱本來就對服務他熱在其中
   ;因此他並不需要說些什麼,他就會看準時機出手幫忙。

   「要吃飯了嗎?」凱笑盈盈地問。

   心中仍然有些不爽,但施衛向來不會跟自己的胃過不去;再怎麼說,
   吃飯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僅次於睡覺而已。

   「嗯。」

   看到施衛總算想通似地點頭,凱將暫放在木櫃上的早餐端了過來,改
   置放緊貼在床邊的長型矮櫃上。

   不一會兒,他突然也上了床。

   「啊--你幹嘛?」

   就在施衛還一頭霧水時,凱猝不及防地坐到他身後,兩隻修長的腿從
   膝蓋處彎曲,並跨過他的兩側,形成從身後抱住他的姿態。

   「喂!你幹嘛?」

   「用餐的準備呀!」

   凱將背部倚靠在拱起的枕頭和抱枕上,稍稍調整了下姿勢後,理所當
   然地將施衛拉過來,讓他的背緊貼住自己的胸膛。

   「凱!」

   他從容的微笑,怡然自得的樣子觸發了施衛的不滿。

   「OK,準備妥當,可以開始用餐了。」

   「你說什麼鬼話?」施衛不滿的掙紮了下,但凱硬是不放開他。

   而且,兩個人以這樣曖昧的姿勢緊貼在一起,不管做什麼都很怪,更
   別提是吃飯了。

   在經歷過凱多種表達感情的方式後,施衛仍是無法習慣、無法輕易地
   接受他那種不知羞恥為何物的方法。

   就算、就算兩人現在是在不可能有他人闖人的房間裡,他也不想和他
   在大白天就做出這種……可恥的舉動!

   其實,施衛如果仔細看一下,他會發現自己此刻正在凱私人的臥房裡
   ,而且還睡在他的床舖上……

   幸虧,已經因害羞和氣憤而無暇旁顧的施衛,沒有餘力去思考這個問
   題,否則他很可能會因羞慚而腦袋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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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吃飯了。」

   心底雖被他因羞憤而紅透的臉頰微微勾誘,但凱暗暗地咬了咬牙,強
   迫自己將這份衝動壓了回去。

   昨天他已經把衛弄得這樣淒慘難過了,他今天要是敢再做什麼,想必
   會被他狠狠地踹下床,外加全面性的拒絕。

   「衛,你不是餓了嗎?」

   一手端起盤子、一手持著叉子,凱兩隻手從衛身後繞到前方,就跟擁
   抱住他沒兩樣。

   「凱!」

   「沒什麼好害羞的嘛!」凱一語道中施衛最在意的事。「而且,比起
   用什麼姿勢,吃飯不是比較重要嗎?」

   「唔!」

   凱說的也沒錯。

   被他這麼一搞,他的肚子的確比幾分鐘前餓得更兇了。

   施衛無奈地棄械投降,將民以食為天奉為圭臬的他,是絕對無法違逆
   身體最基本的需求。

   反正自己動手吃必須扯動肌肉,說不定會因此帶來不適,倒不如舒服
   地躺在凱身上,讓很自得其樂的凱服侍也不錯。

   哎呀,也罷!

   有點自暴自棄地這麼想,施衛在叉著培根和馬鈴薯的叉子送到自己嘴
   邊時,豁出去地咬下。

   管他的!反正又沒人會看到。

   索性當背後的人並不存在,施衛將可口的食物嚼了幾下,驀地感到後
   頸傳來一陣濕軟的溫熱。

   「你、你、你又在做什麼?」

   按住被凱出其不意吻過的頸項,施衛回過頭錯愕地張大了黑幽的雙眸
   ,殊不知他這副表情在凱眼中看來是多麼可愛。

   「吃早餐啊!」凱回答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什麼?」施衛忍不住的叫道。

   哎呀!衛那近在咫尺的呆愣神情,真是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呢!

   凱忍不住再度趨向前去,但這次的目標不是頸子,而是他那張得大大
   地、彷彿無法合上的嘴。


第五章



   凱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吻了那微顫的紅唇一下,趁著施衛還呆滯未
   有反應之前,他輕柔地咬了下他的下唇便退開。

   「所以說,這是我的「早餐」!」凱臉上浮現心滿意足的微笑。

   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受到過度衝擊的施衛,在被凱再次偷襲的
   兩秒鐘後,依舊是一臉不知發生什麼事的茫然表情。

   而在意識到凱又靠了上來,想再做些什麼時,他終於如大夢初醒似地
   推開他的臉。

   「王八蛋!」

   揮動著動起來比較不會牽動痛處的雙手大力掙紮著,施衛扯開喉嚨大
   喊:「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一動就會扯痛下半身的不快,和看到凱那和自己完全相反氣息,加上
   那令人羞到極點的舉動,施衛幾乎以為自己的臉真的會燒起來。

   為什麼連吃個早餐都會搞成這樣啊?

   不,該說凱為什麼總是面不改色地就做出這種可恥的行徑?

   「衛……」

   凱本來想再說什麼,卻因施衛那惡狠狠的一瞪而識相的閉上嘴。

   其實,施衛覺得自己擺出了堅定而強悍的態度,但看在凱眼裡,他卻
   認為他的斜眼是種誘惑。

   只是,聰明如他,也曉得施衛現在的情緒正處在爆發邊緣;只要一個
   不小心,都有可能讓事態往他不喜歡的方向發展。

   因此他識趣地噤口後,施衛的怒氣並沒有繼續高張,反倒是刻意用惡
   言惡語來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

   「不准你再做那種事!不然的話,給我滾下床!」

   反正今天也不可能讓他做到最後,而且他已成功地嘗到兩次高潮,再
   不滿足的話可是會遭天譴的。

   於是,凱乖乖地頷首,安分地等待不久即將到來的機會。

   ※ ※ ※

   翌日,經過整整一天躺在床上休息、其它的事都交由凱服侍之後,施
   衛終於能下床活動。

   雖說跑快一點時,那承受著凱強烈慾望的部位還是會泛痛,但比起連
   坐起來都會痛得教他咬牙咧嘴的昨天,此刻的狀況可說是好太多了。

   唔……要不是身體已習慣凱毫無節制、突如其來的索求,他大概沒辦
   法這麼快就復元。

   才一到達足球場,隊友們見到他無不興匆匆地跑上前來揶揄他。

   「唷!衛,聽說你昨天病得很重喔!」

   「是啊,居然還要凱大小姐來替你請假。」

   「早啊!衛,真高興你還活著。」

   「聽說你昨天病得連下床都有問題,我還以為你不行了咧!」

   這是同伴問的調侃打趣,至於崇拜施衛的學弟們,則是閃著發亮的眼
   神,興奮地迎接他們心目中的偶像。

   「衛學長!」

   「你身體好一些了嗎?衛學長。」

   「學長,我好擔心你喔!」

   「我也是!」

   「衛學長,你今天能下場陪我們踢皮球了嗎?昨天學長不在場上,我
   連跑步都提不起勁耶。」

   「對呀,衛。」

   迪歐忽地從一旁竄出來,拍了拍施衛的肩頭。

   「昨天知道你請假後,這些傢伙練習時都心不在焉的,再過幾天就要
   友誼賽了呢。」迪歐一針見血地說道。

   「喂、喂!這樣可不行。」雖然下半身仍有僵硬的緊繃感,但看看所
   剩的時間已不容他休息了。

   「要是現在就軍心渙散的話,三天後的比賽怎麼辦?難道你們要拱手
   將勝利讓人嗎?這種事我可不會允許的!」不愧是足球社的王牌選手
   ,說起這自大的話來可是一點也不會結巴。

   「現在,全部給我熱身去,不要在這裡拖拖拉拉的,然後在做完基本
   練習後就分組比賽。」

   「是!衛學長!」

   看著施衛身後跟著一大群狂熱的崇拜者,迪歐抓了抓頭,沉吟一下,
   決定等比賽過後再和衛討論昨天他跟羅吉斯所擔憂的問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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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

   施衛忍不住打斷笑得壞壞的凱,只差沒將手上的綱筆往他臉上扔去。
   「這個字是四聲,懂嗎?」

   臉已經紅得快燒起來了,但施衛還是很盡責地在筆記本上寫下註明。

   可惡!

   為什麼第一句話就要學這個?

   瞪著攤開書本上剛寫下的幾個字,施衛臉紅得像是快著火了。

   潔淨的白紙上,除了一些英文批注外,最顯眼的莫過是在紙的正中央
   三個很難不去注意的中國字。

   唉!

   瞄了眼,視線不由自主地轉開,他在心底咋了下舌。

   當凱主動向他要求要他教他中文時,說實在的他吃了一驚。

   當初對外雖是以凱有心想瞭解東方文化和商業,並順道學中文為兩人
   同住的藉口,但施衛沒想到他當真心血來潮地要他教他中文!

   反正那本來就是拿來敷衍他人好奇的藉口,所以他不免問凱閑著沒事
   幹嘛要學中文,結果他給了他這樣一個答覆--我想機會難得嘛,而
   且到時候說不定真能派上用場。

   「派上用場?」

   施衛眉心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

   「對呀!」

   「怎麼,你父親真有想往東方擴張事業的計畫呀?」

   擁有正統皇室血統的威那斯家族並不因這與生俱來的榮耀而自限,早
   在英國貴族都視工作為恥、並以享樂為天職時,威那斯這生來即具遠
   見和生意才能的家族,就已經開始默默耕耘他們大有可為的將來。
   如今,世界的潮流更証明他們的作為是正確的。

   在各行各業,從造船、造飛機等製造業,還有和其相關的運輸業,到
   飯店、餐飲及製造一些日常生活的小家電,甚至是銀行業等等各大企
   業,威那斯家族都佔有一席重要之地。

   不過,幾百年前,在東印度公司的壟斷下,威那斯家族在失去進攻印
   度市場的先機後,便一直以鞏固歐洲市場為主。

   而約在八十年前,在龐大的威那斯家族當時的大家長的決定下,此家
   族又積極拓展美洲方面的市場,而今看來果然又是正確的選擇。

   在事業版圖橫跨歐美兩大洲後,眼下唯一的缺憾就是東方市場了,更
   別提中國那塊地大物博又人口眾多的未來大商場。

   「目前還不曉得,不過家父曾提過一兩次想往東方擴展的構想。」

   「咦?可是你們家人不是都有民族歧見?」

   「那個是那個,生意是生意。」

   「唔,說的也是。」

   家中亦是從商的施衛,自然也瞭解一個成功商人所需具備的基本條件
   ;再怎麼說,他也從小耳濡目染地接受繼承家中事業的觀念。

   「可是,我沒教過人中文。」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我也不曉得該怎
   麼教才好……」

   當老師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所以他不想沒事給自己找麻煩,因此想
   盡辦法地說服凱改變心意。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凱竟然在這時發揮起他威那斯家族的堅忍不拔
   ……不,說該是頑固的個性,怎麼也不肯退讓,硬是要他教導他中文
   ,還說「哪一天要是同學問起來,我起碼得現個一、兩句,以免別人
   對我們放出的藉口起疑吧」之類的話。

   拗不過凱的頑強,施衛只有認命地嘆口氣。

   「我要怎麼教你啊?」

   「這個嘛……」

   沉吟了幾秒鐘,凱抬起頭來,臉上有著一抹曖昧的笑,「那麼,你就
   從我想學的跟日常生活用語教起好了。」

   施衛不疑有他的點點頭,沒注意到凱回答得如此快肯定有陰謀。

   「既然如此,那就從……我愛你這句話當作第一課好了。」凱笑涵涵
   地說著,頗有詭計得逞的模樣。

   「什、什麼?」一時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施衛嘴巴大張、一副受到
   極大驚嚇似的模樣。

   「沒聽清楚嗎?我說,我想學我愛你這句話。」

   滑入耳朵的輕聲細語讓施衛渾身一震,連帶憶起凱每天每夜的枕邊細
   語,那知電流通過一般的酥麻感讓他全身發熱。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

   「知道啦!我有聽到!」

   想阻止凱可能的第三度提醒,他連忙舉起手在凱眼前揮了揮,只差沒
   直接將他的嘴給堵住。

   「那就教我吧!」凱淡淡地笑著。

   為什麼他所做的要求明明是這般駭人,但他臉上的笑容卻仍是一貫的
   優雅?不解地瞪著生來就舉止高雅的凱,施衛在重重地嘆了口氣後說
   :「你幹嘛什麼不好挑,偏偏挑這種可恥的話學?」

   像凱這樣成天把膩死人的甜言蜜語掛在嘴邊也就算了,他幹嘛也要拖
   他下水呢?

   他喜歡「不知廉恥」是他的事,但他可沒陪他瘋的義務。

   「不可恥啊!我不是每天都在對你說嗎?」

   就是這樣才更讓人深深覺得難以忍受!

   「哇,別說了!」

   狠狠地給了他一記白眼,施衛用雙手摀住耳朵,擺明不想聽他一而再
   、再而三的惹人厭提醒。

   ※ ※ ※

   「衛。」

   見施衛一臉頑固狀,凱只能暗笑在心底,柔柔的喚道。

   「又要幹嘛?」

   施衛沒好臉色地斜睨著他。

   「教我吧!」

   凱甜甜地笑著,那討好似的撒嬌笑容讓施衛的火氣頓消。

   唉!算了!他緩緩的暗嘆了口氣。

   對於說服凱,他已心灰意冷,索性不再多贅言地攤開凱自行準備好的
   空白筆記本,而後寫下自己光是看了都會覺得不好意思的三個字,並
   在一旁用拼音寫下每個字的發音及意思。

   「哪,念法就是這樣。」

   「字數是一樣的。」

   「嗯,這句話的確是剛剛好。」

   「念一次給我聽聽看好嗎?」

   「咦?」

   要他寫出來已經是很困難的一件事,現在竟還得寸進尺地要他說出口
   ?

   施衛狠狠地瞪了眼不知分寸的凱,卻沒料到他的下一句話竟合情合理
   得讓他難以反駁。

   「你不念一次的話,我怎麼知道正確的發音?」

   「我不是有註明的嗎?」

   「可是那畢竟和精準的發音有誤差吧?」

   凱絲毫不放棄的繼續遊說。

   凱的論點可說是完全正確,尤其是當牽涉到英語和中文這兩個體系全
   然不同的語言時。
   在書寫方面,英文和中文最大的差異固然是在文法和文字,但要是提
   到說話,那麼最困難的地方就是「音調」了。

   中文裡有基本的四聲,並以此為各種字義的分野;可是英文裡,最多
   不過是些音節上的重音問題而已。

   比起西方人學中文,中國人來學英文的唯一優勢,大概就是在這點,
   而且圖形文字比拼音文字要複雜得多了。

   仔細想想,凱說的也沒錯。

   他還記得第一個教他英文的外國老師,當初就說過在學中國話時,最
   難以理解的部分就是那種tone方面的問題了。

   「念給你聽就是了。」

   施衛無可奈何地退了一步,心想如果就此抹煞凱的好學心也不是好事
   。

   「那要念慢一點喔,我想好好掌握每一個發音。」

   本想採速戰速決、隨隨便便混過去就好的施衛,卻被凱的這一句叮囑
   打翻了如意算盤。

   「啊……好啦好啦……」

   咬咬牙,施衛低下頭去,卻冷不防被凱用雙手捧住臉抬了起來。

   「你幹什麼?」

   「衛,你要是低著頭念,我不就看不到你的唇形了?那樣會不準的。
   」

   凱不厭其煩地要求施衛以最正統的方式教他,表面上的藉口說得很好
   聽,但實際上,他只是想乘機一飽自己的想望。

   就算不是自己熟知的語言也無妨,就算說的人心不甘情不願也沒關係
   ,只要能聽到衛親口的告白,他就心滿意足了。

   因為要不是有這種機會,他根本不可能從衛口中聽到自己想聽的話。

   抱持著這種算計的意念,他實行這心懷不詭的企圖。

   目瞪口呆地睨著裝出一臉無辜的凱,施衛實在很難相信他竟這樣輕易
   地就切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低著頭念都已經快要教他羞得頭頂冒火了,再要他看著凱……要他怎
   麼說得出口?

   沒想到自己竟也會有這麼扭扭捏捏、婆婆媽媽的一天,但要他當著他
   人……而且又跟自己有非比尋常關係的凱面說出這麼露骨的話,讓出
   生在保守國度的他實在很難在一時之間放開自己。

   他當然也是喜……喜歡凱沒錯,可是這種話有必要經常掛在嘴邊嗎?

   凱也真是的,明明就瞭解他的心意,卻還是一天到晚催他說這種光是
   想像就不由得皺眉臉紅的話。

   他毫不遮掩地大嘆了口氣,下意識地挪開視線,不想去看凱眼中那抹
   得逞的興奮,只是直直地盯著筆記本上的字。

   「仔細轉好喔,我只說一次。」施衛深深地吸了口氣,而後緩緩地開
   口:「我、愛、你。」

   一字一句地念著自己最熟悉的語言,雖說是在教學,但他的臉龐仍無
   法控制地燒紅起來。

   因為這不就像是在跟凱表白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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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夠了!

   不放過施衛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凱全心專注地吸收著他所有的
   反應。

   雖然在他的幻想中,施衛是深情款款地凝視著自己,但現實畢竟和夢
   想有落差,能夠有眼前的成果他就該偷笑了。

   要是施衛真是不願意,那麼不管他使出什麼招術,所有的苦心都只會
   付諸流水。

   由此可見,施衛也的確是對他有感情的,只是礙於面子說不出口吧?

   凱心中長久以來的搖擺不安雖然總算獲得一丁點兒的平撫,那在胸口
   的不穩仍是相當波濤洶湧,而奢求並非是能輕易填滿的大洞。

   只是,目前光是這樣,就已經足以讓他激動上好一整天了。

   小心翼翼地壓抑住自己過分激動的心情,以免被施衛看出端倪,凱可
   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沒讓幸福的微笑漾出。

   施衛不但吝於對他說些溫言軟語,更對他三不五時就俯在他耳邊的枕
   邊細語皺眉以對,如今難得有光明正大的藉口,他自然是不會放過。

   腦子裡回盪著施衛剛才出口的「告白」,他對著面紅耳赤、不願看自
   己的施衛輕輕地開口,其字正腔圓的完美發音著實令人難以相信他是
   第一次說中文。

   「『我愛你』,我念得對嗎?」

   看施衛沒回答,其實早有自信自己的腔調準確無誤的凱,故意再次說
   道:「那是不是『我愛你』這個音才對?」

   早已羞紅的雙頰此刻更抹上一層曖昧的紅暈,施衛羞憤交加地開口,
   困難地罵道:「混……蛋!這麼丟臉的話,你不要一直重複好不好?
   」

   凱狀若無辜地聳聳肩,還理直氣壯地反駁:「因為你沒說什麼,所以
   我以為自己發音發錯了呀!」

   「對啦對啦!你的發音很完美,拜託你別再說了行不行?」

   雖受到施衛無情的韃伐,不過凱可是沒有一點退縮的打算。

   「嗯,中文還真不好學呢!」

   他裝模作樣地搖搖頭。說不好學的人,幹嘛一開口就是連北京人都
   想讚美的純正發音?施衛忍不住睨了他一眼。


第六章



   施衛皺了皺鼻頭,想到迪歐普提過,像凱這種出身高貴的人,自小都
   會接受一連串的英才教育,因此在學習能力上,想必是比他們這些「
   尋常人」來得厲害吧!
   「那下一句你想學什麼?」

   沒從剛才的經驗中得到教訓的施衛,又朝著凱部署好的陷阱自投羅網
   。

   「嗯,既然上一句是l love you的話,那下一句就學i 
   like you好了。」

   「啥?」

   施衛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兩顆眼珠子只差沒掉出來。

   短短不到五分鐘之內,凱就兩度教他險些羞赧得出拳揍人。

   「這兩句話的意思雖然在某些地方有著明顯的差別,但大致上大同小
   異,我想既然學了『我愛你』這句話,應該也學學『我喜歡你』才對
   。」

   施衛呆呆地張著因錯愕而合不攏的嘴,那誇張的模樣讓人不禁替他擔
   心他的下巴是不是會掉下來。

   「你……」

   凱這傢伙真是……

   「你就順便教教我嘛,衛!」

   熟悉施衛這神情接下來很可能會演變成惱羞成怒,凱連忙祭出到目前
   為止屢試不爽的撒嬌手段。

   縱使他很想從衛口中多套出些自己夢寐以求的話,但要是當真惹火了
   衛,那下場可不好玩。

   之前因深覺可恥而加快的心跳才稍緩沒兩秒鐘,他又被凱突如其來的
   要求差點嚇出心臟病。

   為什麼這傢伙總是可以輕輕鬆鬆的說著這種甜死人的話?

   施衛覺得這種大膽無恥的話語不適合自己,而他也不想再跟凱玩這種
   對身體有害的遊戲,於是板起臉來斜睨著他。

   「如果你只想學這種話,那今天就到此為止。」

   「衛……」

   「你選別的,而且是日常生活上實用的,不然我不教你了。」

   「這兩句話是最實用的呀!」

   「哪裡實用了?」

   「我不是天天都在跟你說嗎?所以我想,要是用你熟悉的語言不是更
   好嗎?」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不用了!」施衛冷冷的回道,只差沒問「你要害我心臟病發作呀」
   罷了。

   看施衛擺出不妥協的態勢,凱只有悄悄的嘆了口氣,把自己的慾望先
   藏起來,等待更適當的時機。

   ※ ※ ※

   「衛,我愛你。」

   晚上,兩人睡覺前,凱就用施衛最熟悉的中文說了午間學的那三個字
   。

   聞言,施衛差點沒從大床上摔下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穩住自己。

   「你、你幹什麼啦!」

   「剛學的東西當然要隨時練習才不會忘呀!」凱一臉理所當然。

   「那也不要挑這種時候說!」施衛已經後悔自己居然這麼老實的教他
   了。

   「不然,你希望我什麼時候說最好?」凱壞壞地笑了,摟過手腳大力
   掙扎的施衛,欺近他敏感的耳朵問著。

   「哇!」

   猛地被熱氣吹拂得發癢的耳朵,今施衛驚惶地向後一跳,但仍無法擺
   脫凱有力的懷抱。

   兩人交頸的次數早已多得數不清,但他對他那表示親密及愛情的言語
   和動作依然毫無免疫力。

   「都別說!」

   黑色的瞳孔因吃驚而染上一層濕潤,被刺激的耳際傳來一陣酥麻快感
   ,預告不久之後凱必定會做的求歡,但施衛仍是逞強的睜著一雙大眼
   睛,是害羞也是不好意思,卻不曉得自己這個樣子看在凱眼裡是如何
   的充滿誘惑。

   「不要。」

   雖然施衛已經明確地給了他一個清清楚楚的答覆,但為這段戀情早已
   放下尊嚴的凱,才不在乎一個男人的死纏爛打有多麼難看。

   「我愛你,衛。」他仍自顧自的說道。

   「別說了啦!」

   凱用英文的時候,他還比較能忍受,但一聽到他那正統得不得了的中
   文告白,難以壓抑的可恥感在瞬間染遍全身。

   「我愛你。」

   「你……你不要一直重複這句話好不好?」

   「可是你又不教我另一句……」

   「另一句?」凱的嘀咕讓施衛抬起頭來。

   總是在被蜿蛛網黏住後才發現事有不妙的後知後覺,大概就是指施衛
   這種人。

   帶著愉快及期待的笑容,凱那形狀姣好的雙唇雖然咧得大大的,卻不
   可思議地們令人感到高貴優雅。

   「就是I like you那句呀!」

   施衛在瞬間屏住呼吸,接著大吼出聲!「誰要教你那個啊!」

   「所以我只好拚命練習這唯一學會的一句。」凱輕笑道,然後反身將
   氣得火冒三丈的施衛壓在柔軟的床上。

   還在氣頭上的施衛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處境危險,拂開凱碰著自己臉
   頰的金髮,而後大叫:「你不是也學了別的嗎?要練習就練習那些!
   」

   「那些我都會了,沒必要練習。」

   說來施衛也覺得一肚子氣,因為凱學習新事物的能力強得嚇人,不過
   是隨便看兩眼而已,就將他從未接觸過的圖形文字一副不差地刻入腦
   海裡。

   剛教完的時候,他曾惡作劇地想挫挫凱向來高張的氣燄,所以當場就
   考了他所學的十幾句日常用語,沒想到他非但句句說得字正腔圓,就
   連書寫都是分毫不差,且字跡還相當工整哩!

   不過,為這種事搞得心情鬱卒可沒啥好處,再說他早知道凱本來就是
   個完美的討人厭傢伙不是嗎?

   「那這句話你也不用再說了吧!」

   「不要,我想說,我愛你,衛。」

   「喂……」

   凱露出耍賴的微笑,在施衛終於注意到發生什麼事之時,及時堵住他
   的嘴。

   ※ ※ ※

   結束星期天午後的激烈比賽,在康齊爾中學足球社附設的淋浴間裡,
   施衛讓溫水盡情地沖刷著全身,幽幽的嘆了口氣。

   這次的友誼賽並非在瑛敦中學校內舉行,而是在跟他們進行賽事、約
   莫一個半鐘頭車程的康齊爾中學舉辦,所以瑛敦中學足球隊全員乘著
   校方為他們租來的車子,浩浩盪盪地來到康齊爾中學。

   比賽的結果讓地主隊只能望天興嘆,誰教兩隊的實力有一大段的差距
   ?

   十五此二--這是最後的成績。

   瑛敦中學足足領先對手達十三分之多,而康齊爾中學得到的兩分,還
   是瑛敦中學的教練不想讓對方掛零慘敗,要後衛跟守門員稍稍放水,
   才讓對手有機可乘的。

   至於這場比賽的最有價值球員,毋庸置疑的是個人獨得十一分的施衛
   。

   唉!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施衛仰起頭來讓水沖刷到自己的臉上。

   想起當凱得知他為了這場比賽要離開校園時,他便爭著要跟隨他們到
   康齊爾中學為他加油。

   「可是,這樣不是很怪嗎?別人會覺得我們的交情應該沒好到那個地
   步才是。」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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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在校內的比賽也就算了,但為了加油而犧牲美好的假日,特地
   趕來就為了看一場友誼賽,而且兩人在不久之前還是死對頭。

   施衛怎麼想都找不出能輕易解開令他人狐疑的理由,不過顯然凱有另
   一番全然不同的見解。

   「哪裡奇怪?我們都已是室友了,去幫你的比賽加油有什麼不對?」

   「但是……」

   施衛不死心的想勸退他,最後呢,就如以往一樣,他總是拗不過凱半
   是撒嬌半是強迫的攻勢,讓他隨著一些也是準備替足球隊加油的同學
   來了。

   真是受不了!

   而當迪歐一伙人發現凱也要跟著來時,臉上那錯愕驚訝、充滿困惑,
   甚至是莫名其妙的神情,他也只能重重地嘆息了。

   唉!

   不過,跟來的凱倒是很盡拉拉隊的職責,用他那笑起來會讓人振奮不
   已的笑靨,為瑛敦中學注入一記強心針,更讓康齊爾的足球隊員驚艷
   不已,好久只能呆立著發愣,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中場休息時,康齊爾足球隊的隊長連同一群隊員還跑過來問他,那個
   金髮美少「女」是誰,害他差一點被已經吞到喉嚨的水給嗆到。

   說起來,從這個學期開始,也就是在他解除凱不得在公開場台接近他
   的禁令後,只要一有空閑,他就勤奮地跑來觀看足球社的每一場校內
   對抗賽,還不時害一些意志不堅定的社員一個不留意就分神。

   仔細想想,對於凱的事,他想否認也做不到,因為事實顯示凱對他總
   是竭盡心力;而且他再怎麼不願承認,也曉得自己的付出和凱的付出
   的確有一段差距。

   他知道自己著實很難做到很多凱能輕鬆達成的事。

   他心想,下回劍術社有比賽時,他是不是也該去替凱加加油呢?

   ※ ※ ※

   走出淋浴間,施衛在汗衫上套上一件無領的反藍色短衫,抓起一條學
   弟遞過來的毛巾,順口道了聲調後,粗魯地擦拭正滴著水的短髮。

   「不客氣,衛學長。」這名三年級隊員很高興地跑開。

   施衛又埋頭粗暴地對待自己向來就柔軟有彈性的黑髮,心裡不禁抱怨
   著怎麼那麼難擦乾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小小的諠譁。

   「啊!你怎麼可以偷跑?」

   「真過分!不是說好這次輪到我了嗎?」

   「對呀,你太自私了!這事大家都很想做,所以只好輪流,你怎麼可
   以這樣!」

   施衛不禁納悶的想著那群學弟到底在吵些什麼,而迪歐已從一旁湊了
   上來。

   「衛,你來一下。」

   「喔。」

   施衛不明所以地點點頭,跟著迪歐走到另一個小房間,訝異地發現羅
   吉斯和來加油的墨橋正若有所思地在等著他們。

   「怎麼了?」

   「有件事我想了一下,覺得還是得跟你說比較好。」

   「對呀,雖然目前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但難保日後不會有事情發
   生。」

   「嗯,我也覺得衛要小心點才是。」

   「什麼?」

   施衛一頭露水地聽著迪歐、羅吉斯和墨橋先後的發言,停下擦拭濕發
   的動作,不解地看著三人。

   「衛,我這麼想可能是杞人憂天也說不定,可是我覺得你繼續跟凱大
   小姐住好像不是很安全。」羅吉斯率先開門見山地道。

   「是啊!」迪歐附和地猛點頭,「像前幾天,你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
   要請假,拜託凱大小姐替你帶話嗎?那個時候凱大小姐在說你生病時
   是一副……該怎麼說呢?我們都覺得凱大小姐對你生病一事似乎……
   嗯,很愉快的樣子。」

   「是啊,衛,我想你還是搬回去跟洛德學長住比較安全,他前一陣子
   還說只有他一個人住很無聊,想找人聊天還得勤勞出門。」

   「最重要的是,我們不確定凱大小姐在想什麼。」

   「嗯。雖然上學期他就跟我們和解了,這學期也因為想學中文跟你同
   住一間宿舍,但我想他那種自大的民族優越感也許沒那麼容易消失,
   說不定哪天他一時興起會對你做什麼也說不定。」來自美國的墨橋憂
   心忡忡地說。

   身為純正意大利人,因數百年來國土分崩離析而養成深厚憂患意識的
   羅吉斯,說的話比起其它人更是聳動,「我們怕搞不好有一天,凱大
   小姐會……打個比方,在你喝的水裡下毒,或者為了不鬧出人命擴大
   事態,搞不好會用瀉藥,或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藥劑,整得你死去活來
   還搞不清楚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沒錯,衛,萬一哪天這事發生了,一切就太遲了。」

   「你考慮一下,看是不是要搬出來比較好。」

   「對,省得日後悔不當初。」

   聽著自己的好友你一句、我一句的好言相勸,施衛著實對這個提議頗
   為心動。

   理由自然是和他們所說的截然不同,但他確實也覺得凱近來的作為實
   在太過火了;哪有人會為了--我不想看到每次比賽後你被其它人擁
   抱的畫面--這種愚蠢至極的原因,就特意把另一個人弄得下不了床
   ?

   所以,在聽到迪歐形容凱當天的表現時,他當然立刻明白那是因為凱
   很高興自己的詭計達成了。

   要是當時他再大意一點,的確很有可能被他弄到連這場友誼賽都無法
   出賽。

   因為當時凱這麼說著--

   反正又不是夏季或冬季的大賽,也不是校際聯賽,這種三天兩頭就有
   的友誼賽偶爾缺席有什麼關係。

   聽過他的抱怨後,凱居然仍是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讓他實在很難
   相信這種缺乏責任心的人,不但是西洋劍社的內定社長候選人,又因
   從小的英才教育而讓他身兼馬術社、射擊社跟弓箭社顧問的資格。

   凱都這樣說了,他要是再沒戒心,那麼下場就真的只能自己負責了。

   所以,幸虧在賽事的前兩天,他打死也不讓凱靠近自己,甚至一回到
   房間就把房門上鎖。

   托他自己做到這麼徹底的福,他才能如願地出賽。

   可是…… 那傢伙真的是人得寸進尺了!

   只要這一秒鐘允了他,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已經倒了大楣。

   話又說回來,無法狠下心完全拒絕他,他知道有一半的錯是在自己身
   上。

   簡單來說,他本來就是喜……喜歡凱嘛!所以當凱半是撒嬌半是認真
   地要求自己時,他總是沒能堅定地拒絕他。

   不管是接吻,或是更進一步的行為,他沒有一次不是順著凱的。

   他可以想像得到,他若提出想換宿舍,然而只要凱隨口撒嬌個兩句,
   他就會輕易地放棄這個想法。

   所以……唉!

   他真的不曉得,他都已經退讓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凱還是無法瞭解
   他的心意,一直執著於口頭上的言語?

   難道事事都非得說出口,才能算數嗎?

   回到休息室收拾東西時,施衛邊這麼想著,邊連連嘆著氣。

   總之,他很感謝好友們的關心,但世上有很多事情不單單隻是看表面
   而已,在那看不見的一面,事情的真實面通常只有當事人才瞭解。

   因此,縱然會使這群好朋友兼好戰友憂心,可他知道自己是不會當真
   去考慮換房間一事的。

   ※ ※ ※

   在熄了燈拉上窗簾的房間裡,特別訂製的一張雙人大床上,安睡著一
   位呼吸平穩的東方少年,而緊貼在他身旁側躺的金髮男孩,本也該是
   進入甜美夢鄉的狀態,卻在這個萬籟俱寂的時刻反常地清醒。

   比陽光下的清澈海水更加湛藍的耀眼碧藍雙眸,以著專注而迷戀的神
   情,定定地凝視著眼前靜謐的人兒。

   藉著一絲穿過窗簾縫隙透人的銀色月光,凱盡情地飽覽著睡得渾然不
   知的施衛,看著看著,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觸那光滑柔嫩的臉龐。

   被日照寵愛得呈現麥子成熟時的顏色、摸起來有種誘人的潤滑惑的肌
   膚,讓凱不由得興起想更深一層體會的衝動。

   想著想著,他不暇思索地捧住施衛氣息均勻的臉,緩緩地將自己的頭
   靠了上去,伸出舌尖輕輕品嚐那看起來相當可口的臉頰。

   好像……加了點鹽的蜂蜜似的。


第七章



   凱深深的凝視著施衛。

   像是要確認似地,他又靠近他的臉,有一下沒一下地硫吻著。

   果然……

   他真的很甜,不只是嘴唇而已,連他的臉頰、鼻子、額頭……凡是舌
   頭滑過的地方,沒有一處不比想像中更加甜美甘醇。

   也因此,他不小心就得寸進尺,順著那形狀完美的顴骨一路下滑,輕
   輕地咬住他的下顎。

   正好眠的施衛,身體本能的感覺到外來的干擾。

   他的手反射性地一伸長,揮開了干擾自己睡眠的東西,卻無可避免地
   醒了。

   在注意到施衛似乎有被自己吵醒的跡象時,凱忙不迭地放下手,馬上
   擺出一臉無辜的模樣。

   雖然妨礙睡眠的打擾不再,但睡意已逐漸消失。

   施衛緩慢地張開一雙模模糊糊的眼眸,如黑塞般的眸子迷濛地望著上
   方。視線沒有焦點。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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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過後,他困惑的溜轉眼珠子,在掃射到那雙筆直注視著自己的
   碧藍色眼眸時訝異地一凝,並停止轉動。

   腦筋有些混沌不明,但在只有些微月量的幫助下,他涵起眼確認四周
   的狀況,意會到此刻應該還是三更半夜。

   既然是深夜時分,那凱為什麼是醒著的?

   而且,他幹嘛睜大一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猛瞧?

   「你在幹什麼?」

   因為頭腦仍有些昏沉,施衛的口吻不是很好。

   毫不在意他沒好氣的語調,凱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並且理所當然地
   伸手順著他睡亂了的瀏海。

   「看你睡覺呀!」

   「啥?」

   聞言,一臉不解的施衛自然而然地又將眼睛睜大了些。

   睡到一半被迫清醒的腦袋仍混亂不已,思考的回路彷彿因此而受到阻
   礙似地卡住,無法繼續想下去。

   然而,他並沒注意到自己似乎頗享受凱輕撫自己的頭髮所帶來的舒適
   感,只是睜著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愣愣的瞪著微笑中的他。

   須臾,在腦子的思路終於稍稍疏通後,他才意會了他那句話的涵義。

   「看我睡覺?為什麼?你睡不著嗎?」

   「不是,我只是想看你的睡臉而已。」

   「我的睡臉?」

   完全掌握不到凱話中想表達的意思,施衛只覺得一片頭暈腦脹。

   「有什麼好看的?」

   施衛一點也想不通自己睡著的臉孔有什麼值得觀賞的,更無法理解凱
   那含著愛憐的笑容所為何來。

   「因為你睡覺的樣子很可愛。」

   「可、可愛?」

   整整呆滯了有五秒鐘之久,施衛猛地像是彈簧一樣從床上跳了起來,
   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又合起來,像金魚一樣開開合合好幾次,卻一個
   字也吐不出來。

   久久之後,他總算開口。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施衛很不高興地瞪了眼一臉無辜的凱。

   「我沒有胡說,我真的覺得你睡著的樣子很可愛,有什麼不對的嗎?
   」凱若無其事地反問。

   「別再說了!」

   這傢伙!什麼可愛可愛的說個不停,他又不是女孩子!

   而且,要說可愛的話,所有的人一定都會認同凱比他可愛多了。

   「你半夜不睡覺,就等著說這種無聊的話嗎?」

   被弄醒的不快,加上些微受辱的不悅,施衛的眉毛挑高起來。

   他那種……好像要一口吞下自己的眼神……唔、唔哇!

   他這才注意到,凱似乎一直都是以這種神情注視著自己的。

   嗚……

   沒注意到的話也就算了,可是一留心到這個會讓人臉紅的事實,想忽
   視都沒那麼容易。

   「我睡不著。」

   凱說著,這才發覺施衛似乎沒有準備響應他的樣子,因為他已將視線
   偏了過去,瞪視著月亮照映在木質地板上的光澤。

   「衛?你怎麼了?臉好紅喔!」

   「沒、沒什麼啦!」

   不想被凱得知自己注意到他看他的眼神別具涵義,更不想讓他曉得自
   己竟因此而全身發熱。

   「你怎麼會睡不著?」

   施衛趕忙轉移話題,以免凱留意到他不尋常的反應。

   但是,如果能事先得知凱那張嘴巴會說出什麼話來,他肯定打死都不
   會問這個問題。

   不過,事情總是在發生後才教人感到懊悔不已。

   「因為我們好幾天沒做了。」看到施衛對他的話露出一頭霧水的模樣
   ,凱立刻做了說明:「唔,因為你不是說你累了,不想再花費額外的
   體力嗎?」

   驀地瞭解到凱話中所指為何,施衛的雙頰染上一層足以燒起來的緋紅
   。

   「你、你……」

   施衛張大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臉紅心跳地直瞪著毫不在乎說出
   這種能讓人羞恥不已的話語的凱。

   「所以。」凱掛在臉上的是和說話內容完全相違的高潔微笑,「看到
   你在我眼前睡得渾然不知,那張毫無戒心又天真無邪的睡容,根本就
   是在誘惑我的樣子。在這種狀況下,我怎麼可能會睡得著?」

   ※ ※ ※

   誘惑?

   施衛難以置信自己所聽到的。

   他怎麼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更別說就算他想做,但也壓
   根兒不曉得該怎麼辦。

   從頭到尾都是凱的憑空想像,然後再把罪名安到他身上而已。

   施衛不想莫名其妙的背負這種莫須有的可恥罪過,於是猛搖著頭,語
   氣異常堅定地大聲否認。

   「我才沒有!」

   他才不會去誘惑一個時時都對自己「不安好心眼」的人!

   凱輕輕嘆了口氣。

   「你自己不知道罷了。」

   「什麼?」

   「衛,你該不會忘了我喜歡你這件事吧?」

   「唔……」

   話題怎麼會轉到這上頭來?施衛不解的想著。

   「你也替我想想看嘛,衛。最喜歡的人就睡在自己的身邊,而且已經
   有一陣子都沒能好好的相擁;加上你又一臉毫無戒備的可口模樣,在
   你身旁的我怎麼可能心平靜氣的睡呢?」

   凱帶著慾望的神情,不滿的瞥視他。

   相、相擁?還有,可口是指什麼?

   對凱的話很沒概念,施衛不由得蹙起眉頭,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該問個
   清楚。

   不過,要是在他身旁會睡不好,甚至難以入眠的話,換個看不到他的
   地方去睡,那不就得了?

   「那你回自己的房間睡,沒人要你窩在我身旁啊!」施衛冷冷的建議
   著。

   「衛,你好冷淡喔!」

   「誰教你淨說一些會惹毛我的話!」

   「你生氣了?」凱問得有些膽怯。

   「你再滿嘴胡言,我就趕你出去!」

   「衛……」

   怕他真的動怒,凱馬上採取哀兵政策。

   他往前一撲、雙手一伸,緊緊抱住想下床的施衛。

   「哇!」

   險些被突然壓止來的重量撲倒,施衛費了好大的氣力才穩住自己的身
   體,沒丟臉朝後方仰跌。

   「你不要生氣嘛!衛,好不好?」

   在施衛面前,撒嬌是最有效的手段,這是凱從多次失敗的經驗中得到
   的印証。

   硬碰硬只會得到負面的效果,因為施衛是那種典型吃軟不吃硬的人。

   不過話雖如此,凱也沒成熟到能真的徹底實踐這個已知的想法。

   在某些地方,他還是頑固得讓施衛忍不住怒氣橫生。

   比如說,他明明曉得施衛是喜歡他的沒錯,但在他親口說出「我喜歡
   你」這話之前,他無法百分之百掌握他的心意。

   所以,明知施衛最討厭這一類的言語,他還是沒有辦法要自己停止這
   種無聊且惹人厭的「逼供」。

   而對凱的撒嬌可說是完全沒轍,施衛不由得悄悄的嘆了口氣,而這次
   也沒有例外。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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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凱對他告白的那一天起,他就瞭解到他其實不只是霸道、傲慢、自
   我中心,而且還是超愛耍賴,三不五時就非得撒撒嬌的人。

   他不確定他是在自己面前才會如此,還是他原本就是這種個性。

   不過,他倒是頭痛地注意到,自己對他那每每耍出的賴皮--遇到事
   情就撒嬌的手段,可說是沒有應付的方式。

   不知該怎麼做才好,施衛無奈的抓了抓頭髮,拉了下春天使用、具保
   暖作用的薄被,而後蓋回身上。

   被凱半夜吵醒、精神狀況非但不是很好不說,還被他拖著演出一場不
   得好眠的愚蠢戲碼,施衛覺得再不快點將事情做個了結,他可能就無
   法繼續睡覺了。

   「你有時候也用一用自己的房間好不好?別老是跑到我這裡來睡,不
   然你要自己的臥房幹什麼?養蚊子啊?」

   將問題歸本溯源,就是凱老是喜歡黏著他的這一點不改變一下的話,
   事情大概沒有解決的一天。

   他當然很能理解凱為何想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自己黏在一起,也很能
   體會他的心情,因為想一直看著喜歡的人是人之常情嘛!

   可是,他們的問題也就出在這裡。

   以前兩人不同宿舍的時候,凱雖然也是動不動就找機會抱住他,而且
   最後還搞成兩人獨處的局面;可是再怎麼說,跟現在比較起來,當時
   兩人能在一塊兒的時間仍是很少。

   因為,兩人都有私人的空間,吸引各自注意力的事物也比較多,所以
   聚在一起的時間是偷來的。

   可是,自從這個學期開始,他一回到宿舍就會和凱見面,更別提他根
   本就不打算給他獨處的空間,總是像強力膠似地緊緊黏住他。

   兩人的生活範圍突地變得狹隘,眼中能見到的幾乎只剩下彼此。

   對凱來說,他似乎相當滿意這種日子,而且還不時變本加厲地想限制
   施衛的行動;可是在施衛來看,他總覽這樣的生活太過拘束了些。

   不過,他並不因此反對凱想跟他一整天黏在一起的想法,教他受不了
   的,是他興致一來就想逼自己對他告白的舉動。

   他覺得這種話實在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他願意跟他時時黏在一塊兒,
   還願意任由他做這做那的,當然是因為對他有相等的情感才會不反抗
   的呀!

   只是,就凱而言,施衛的態度實在過於曖昧不明,讓他即使曉得他也
   是喜歡自己的,卻一直無法安心。

   兩人對愛情的觀點一直有所差異,而這份差異正在慢慢醞釀擴大當中
   ,讓凱心中的不安亦逐漸增強。

   「那,你跟我到我的房間丟睡。」

   既然衛覺得他的房間也該使用一下,他當然是不反對,反正空著也是
   空著,偶爾用一下才不至佈滿灰塵。

   知道凱即使明白自己話中的真正意思,也是裝作一無所知地矇混過去
   ,施衛只能愛困地打了個呵欠,無奈地道:「根本上,你就誤解了我
   的意思。」

   「衛……」

   「你好煩喔,我想睡覺了。」

   「陪陪我嘛!衛!」

   施衛皺了皺眉頭,把棉被拉上蒙住頭,不去理會企圖還想說些什麼的
   凱。

   只不過,兩人都心知肚明,一旦凱認真的發動攻勢,施衛可是會完全
   招架不住的。

   ※ ※ ※

   這學期第一場的友誼賽才剛過,足球社的訓練再度回歸嚴格、奮鬥和
   持續不懈的原則。

   社團活動結束後,施衛在沖洗室大略地衝過汗濕的身子後,因為嫌天
   氣過熱而光裸著上半身走進足球社專用的更衣室。

   「衛。」迪歐突然喊道。

   「啊?」施衛不解的看向他。

   「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什麼?」

   「在說什麼?」

   「什麼啦?我也要看!」

   沒去理會其它隊友的好奇心,最先發現不對勁的迪歐指著施衛的鎖骨
   問道:「你這是在哪裡被虫咬的嗎?」

   「啊?」

   一時不明白迪歐所指的是什麼,施衛呆愣了下,過了一會兒才像是想
   起什麼似地走到大鏡子前。

   「哇咧……」

   施衛錯愕地瞪著鏡面中反射出來的自己,從頸子和鎖骨的連接處開始
   ,紅紫色的小斑點零星地散佈在他的胸膛上。

   這是什麼啊?

   往下看仔細一點,那莫名其妙的暗紅色點痕,似乎還沒入因穿著褲子
   而看不到的地方。

   「這、這是怎麼回事?」

   呆呆地望著鏡子,約莫一秒鐘的沉默後,首先大叫出聲的即是施衛本
   人。

   真的是很……嚴重。

   但他卻是直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身上竟有奇怪的紅斑。

   要是沒有迪歐的提醒,他很可能等紅點完全消失後,都還不曉得它們
   曾在他身上出現過哩!

   可是,照理說會留下這麼慘不忍睹的紅斑點,一定是發生過頗為嚴重
   的事,為何他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而且看這狀況,應該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紅紫的色彩都還相當鮮艷
   ,距離消失的日子可能還得等上一段時日。

   而且看這青一點、紅一點、紫一點的……該算是受傷嗎?

   然而,他一點都不記得自己究竟是在何時、何地弄來這一身傷痕的。

   雖說連一丁點的印象都不復記憶,但佈滿胸口的紅斑點又真實得不像
   是錯覺或是妄想,所以說……

   噢!不會吧?

   難道他這麼年輕就未老先衰了嗎?記憶力居然退化到這種地步!明明
   應該是才發生過沒多久的事,他卻絞盡腦汁也想不起絲毫的蛛絲馬跡
   。

   一旁的同年級隊友在短暫的無聲後,一臉「真是夠了!」的表情衝上
   前去,團團圍住他。

   「拜託!你說這什麼話?」

   「對呀,這不問你自己要問誰啊?」

   「你也太鈍了吧?連被虫咬了都不知道。」

   「就是說嘛!被咬得這麼淒慘還能一臉無知的,衛,我看全天下除了
   你,已找不出第二個人。」

   「話說回來,你到底是在哪裡被咬的?」

   羅吉斯好奇地來回梭巡著,然後問了個最基本的問題。

   「該不會是在房間裡吧?」

   「不會吧?衛的房間不是每週兩次會有人去清掃的獨棟雙人宿舍嗎?
   」

   「對嘛,跟我們住的一般宿舍大不相同,就算衣服內褲四處亂丟,沒
   兩天就有人替你整理得有條不紊,所以環境應該是沒問題。」

   「哇!真好耶!」

   「才沒那麼好哩!」

   施衛像是要澄清似的打斷隊友們的話,而且說著說著,話題一不小心
   就偏了,「衣服要是因前一天太累沒整理好而亂丟到地上,清理的老
   伯看到我們就會拚命說教,比如現在的孩子真是隨便呀之類的。」

   「既然如此,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為什麼你身上會有這些紅斑點?
   」迪歐彎腰趨前仔捆打量著施衛皮膚上的紅痕,好奇地碰了下。

   「我哪知……哇!」施衛大叫一聲,反射性地縮了一下。

   「怎麼了?」

   「很痛耶!」

   施衛責備的眼神直直地射同被他嚇了一跳、往後跳開的迪歐。

   「痛?」

   「哇靠,咬衛的虫一定很不同凡響,不然不會讓向來遲鈍的衛知道痛
   這種感覺。」

   迪歐的話一說完,周遭便傳來一片認同的嘖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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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許久之後,討論聲仍沒有停止。

   「是啊!」

   「我們老是在心痛,誰教你每次運氣都那麼好,不是那個美得冒泡的
   表妹千里迢迢為你而來,就是到校參觀的女孩子為你尖叫,這種好運
   為什麼不分一點給我們呢?一點點就好了嘛!」

   「就是說嘛!讓你多痛一下也沒關係。」

   施衛忍無可忍、出乎意料的大吼一聲,隊友們這才安靜下來,這種偏
   離主題的談論似乎是足球社的特色。

   沒人關心他被虫咬了為何會痛,倒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調侃起他來了。

   而且話題越說越離譜,他忍不住抬起腳狠狠的踢了下幾個瞎起鬧的隊
   友。

   「喂!你們是扯到哪兒去了!」

   「幹嘛?你要謀殺我們呀?」

   「對嘛,也不想想你那種腳力是會踢死人的。」

   「啊!一想到衛那如天使般清純美麗的表妹,我就忍不住要嫉妒只要
   一回國就可以跟她相處的衛!」

   聽到老調重彈,施衛不悅地皺起眉頭。

   「我不是說過,別再提只深的事嗎?」「只深」是他表妹的名字。

   「說一下會怎樣,又不會少塊肉……」被端一腳的迪歐撫了撫大腿,
   還不忘擺出一臉受虐的可憐相。

   「話說回來,你那一身紅痕是怎麼來的?」

   「嗯……」

   「我想,你一定是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睡,才會被虫咬的吧?」

   「很有可能喔,現在這種天氣正是蚊虫活躍的季節,衛又很喜歡隨便
   找個合意的地方就躺下來睡,被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沒錯,衛。」羅吉斯看向施衛,「在這種季節裡,你這個習慣最好
   改一下,要不然會更嚴重的。」

   「噢……」

   施衛雖然順從地頷首,但心底不禁對自己為何會弄來這一身不大癢、
   碰了卻會痛的紅痕感到疑惑。

   那……應該不大可能吧?

   因為說到他那興頭一來就會隨意找個地方當床睡的本事,自從和凱同
   宿舍後就沒發揮的機會。

   只要是和他親近一點的朋友,都會曉得他有個好玩的習慣,也是項堪
   稱一絕的本事--不論在什麼地方,只要一躺下來都能安穩入眠。

   雖說這沒什麼好驕傲的,不過他自己倒是挺開心的;在被凱限制睡覺
   的地方只能在他倆的房間之前,他可是很愛在校內亂跑,累了就隨意
   找個看起來舒服的地方倒頭就睡。

   不過,從這個學期起,他一直沒有用到這項本事的機會。

   既然他都乖乖的睡在房間裡,應該不至於被蚊虫荼毒成這副淒慘的模
   樣呀!

   腦筋不停的轉著,但怎麼也想不出一個足以解釋的理由。

   就在一群隊友們奚落的戲謔聲中,一個才剛加入社團的二年級隊員壯
   起膽子插了一句話。

   「那個,衛學長……」

   「啊?」

   立刻,千多隻眼睛的目光同時集中在他身上,不解他突然插嘴所為何
   事。

   在一群學長「關注」的眼神下,這個二年級隊員努力不去理會他們,
   深吸口氣,鼓起勇氣看著眼前的施衛。

   「衛學長,請用這種藥擦看看。」

   「咦?」

   還沒反應過來的施衛,直覺地伸手接過他手中一個瓶口鑲金、瓶身也
   鑲了幾顆寶石的白瓷小罐子,怔忡了下。

   「這是我從家鄉帶來的。」有著一頭看起來彷彿觸感極好的淡棕色卷
   髮的二年級隊員,朝施衛靦腆一笑,「這對瘀血和腫脹的傷口特別有
   效。只要洗好澡後,擦在傷口上就行了。」

   「喔!」施衛這才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看來他們足球社裡也有善體
   人意的傢伙嘛!「謝謝你,你是……二年級的克米特吧?」

   「衛學長知道我的名字?」他馬上一臉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的模樣。

   他之所以從網球社轉而加入足球社,就是因為看了上學期期末的校際
   比賽,被施衛那種奔放而且強悍的球風吸引。

   不過,自己也只是一個新社員,竟有幸被心目中的偶像叫出名字,克
   米特知道自己晚上一定會興奮得睡不著。

   「呃,是啊!」見他一副彷彿要飛上天的興奮狀,施衛不由得愣了下
   ,「社員的名字我當然知道。」

   「還真敢說呀,衛。」迪歐靠了上來,「以前不曉得誰說忘了是哪位
   學弟告訴他一個八卦消息的。」

   「那是因為那些學弟都是剛加入社團沒多久呀,而且正好也碰到事情
   比較多的時候,不過該記得的事我還是會記得的。」

   「是喔,誰知道……」

   雖然施衛極力為自己的名譽辯護,但從迪歐戲謔的眼中,就曉得他壓
   根兒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裡。

   ※ ※ ※

   「衛,你在做什麼?」

   才一回房,凱就訝異地看著施衛在房間裡四處翻找。

   「找蚊子。」

   「啊?」

   「房間裡好像有蚊子,要不然就是什麼會咬人的虫。」

   凱搖了搖頭,「虫?應該不會吧?負責清掃的老伯一向都清理得很徹
   底,也一直很注意這個問題,所以應當不會有什麼虫。」

   「不然我身上的紅斑痕打哪兒來的?」

   「紅斑痕?」

   施衛點點頭,「既然我被咬得這麼慘,你應該多少也有吧?」

   「我很好,不過你指的究竟是什麼?」

   「這個、這個呀!」施衛粗魯地扯開制服襯衫上方兩顆鈕鉑,露出結
   實胸膛上那慘不忍睹的紅紫色痕跡。

   見狀,凱心知肚明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當然是……他故意在衛身上留下的,宣告他只專屬於自己的証明
   呀!

   而且。這已不是他第一次在衛肌膚上留下這種明顯的宣言了,衛不會
   遲鈍到直到現在都沒發現自己身上總是有著他的咬痕吧?

   衛說是被蚊子咬的,他是在開玩笑嗎?

   凱想從他眼中找到戲謔,卻驚愕地發現那澄明的黑眸裡只有無盡的困
   惑。

   看著施衛認真、執著、不解的神情,凱險些失笑出來。

   衛真的是除了足球之外,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呢!

   覺得這樣的施衛真是可愛極了,凱忍不住噗哧地笑出聲來,立刻贏得
   一記大白眼。

   「笑什麼?」

   「我知道那是怎麼來的。」

   「你知道?」聽到凱這麼確定的語氣,施衛頗為驚訝,「怎麼來的?
   」

   他快想破頭了都還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凱卻一看到就知道了?

   他困惑的想著,但凱下一個動作立刻引起他的恐慌。

   「喂!你、你幹嘛?」

   不是說要告訴他他身上這些莫名其妙的紅斑痕是怎麼來的嗎?凱幹嘛
   ……脫起衣服來了?

   在兩人之間,脫衣服除了準備洗澡之外,還有另一種狀況會發生……

   但眼前分明就不是做那種事的時候!

   不過話說回來,凱的確在很多他反對的情況下抱住他,然後要求更進
   一步的行為,而他也常常在不知不覺中忘了反抗……

   思及此,受到日曬強烈洗禮過的小麥色臉龐驀地一紅。都是凱害的,
   居然讓他在這種時候想入非非。

   可是……「為什麼你身上什麼都沒有?」

   看著凱裸露的身軀,施衛相當不愉快地瞪視著他白皙賽雪、完美無瑕
   的肌膚,再低頭看了眼自己青一點、紅一點佈滿胸口的痕跡。

   可惡!太不分平了吧!難道英國的蚊子也會挑人咬嗎?

   先前因為遐想而泛紅的熱度頓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相當的不滿
   與困惑。

   「搞什麼呀?你們英國的蚊子該不會也有種族歧視,所以咬我不咬你
   吧。」

   見他那副煞有其事的低語抱怨模樣,真是可愛得很,上半身已經赤裸
   的凱忍不住衝上前一把抱住他。

   「怎麼了?」吃了一驚的施衛脫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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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

   「幹嘛?」

   雖說是小小嚇了一跳,但突然被凱抱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所以
   他也習慣了沒有反抗。

   只是,那赤裸的上半身,比一般人所能想像的更加結實而有韌性的肌
   理,正輕柔地環繞著他,實在讓人很難定下心神。

   「你真的……好可愛!」

   悶在他頸間的的輕笑搔癢了他,而且凱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更令他在意
   。

   「啥?」

   凱又把可愛這個詞彙套在他身上,其實他覺得凱才更適合這些讚美詞
   。

   「英國的蚊子有種族偏見……嘻嘻!」凱幾乎是半趴在施衛身上,雙
   手亦環過他的身子緊抱住他。「會有這種天方夜譚的想法,衛,全天
   下大概只有你。」

   「什麼話?誰教我們明明住在同一個房間裡,那些蚊虫卻只咬我沒咬
   你,我會這麼想也很正常呀!」

   總覺得自己像被凱當作傻瓜一樣戲笑了一番,施衛鬧脾氣似地喃喃自
   語。

   擁住他的雙臂更加收緊了些,並傳來凱因忍俊不住而泄露的陣陣輕顫
   。

   他當然知道施衛這麼說不是認真的,可是一見到他噘起嘴嘟囔的可愛
   模樣,他就忍不住想調侃他一下。

   不過,他要是蚊子的話,也會專挑衛咬的,誰教衛一天二十四個小時
   看起來都是那麼美味可口。

   只不過這話打死也不能說出來,因為他就是曉得這話會議衛光火的抓
   狂。

   「對了,你不是說要告訴我身上的痕跡是怎麼來的嗎?」

   「嗯,是啊。」

   東拉西扯地讓他都快忘了自己的問題,而更令人光火的,是凱居然笑
   他。

   帶著淡淡的微笑,凱放開施衛,並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點距離後,他握
   住他的左手動作輕柔地向外微翻。

   「幹嘛?」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看凱一副故作神秘樣,施衛不禁擰了擰眉心。

   搞什麼呀?

   沒忽略凱嘴角那抹很詭譎的笑意,也無法理解他這意喻不明的舉動是
   有告知他的打算,施衛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凱,你到底要做什麼?」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凱說著,唇畔仍是漾著那抹教人膽戰心驚的
   輕笑,「看好喔!」

   「喔。」

   對自己即將面對的一切完全沒有概念,不過就算曉得也不會有所改變
   ,施衛只是涵起眼,看著笑得很詭異的凱。

   然而,凱不但沒開口說明,甚至還做出令他難以理解的舉動。

   眼看著凱俯下頭,還不清楚他要做什麼的施衛左臂內側忽地感到一陣
   濕潤。

   「你做--」什麼兩字還來不及說出口,一陣莫名的怪異感受立即衝
   擊著他的知覺。

   他愣愣地瞪著凱白皙的粉額,視線稍微向下移去,竟目睹他粉紅色的
   舌尖正像貓咪一般,貪渴似地輛著自己小麥色的手臂內側;而那看似
   猥褻的動作,不如怎地,竟帶點情色的感覺……

   施衛頓時覺得全身發熱,卻說不出那是羞恥或是憤怒,抑或是什麼樣
   的感覺……

   「哇!」

   他忙不迭地想甩開正輕舔著自己的凱,卻忘了一個令他生氣的事實-
   -那就是凱的力量凌駕在他之上。

   「還沒喔!」

   凱輕易地便制住了施衛想逃跑的身軀,一隻手橫過他的腰際,硬是將
   他朝自己攬得更近。
   「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嗎?」

   「你又沒告訴我……」

   「我正在告訴你啊!」

   「這樣哪算是呀?」

   「不要動嘛!」凱再度低下頭,將雙唇抵在他的皮膚上。「再一下下
   ,你就能曉得答案了。」

   完全不能理解凱究竟要做什麼,但掙扎也是徒勞無功,施衛只能放棄
   抵抗地隨他而為。

   在他敏感的手臂內側傳來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麻癢和騷亂後,緊接著
   是帶了點痛感的酥麻。

   「喂!」

   澄澈的黑瞳帶著抗議的瞪向垂下眼瞼的亮藍眸於,可被瞪之人完全沒
   有感受到那種刺痛似地繼續我行我素。

   過了好一會兒,當施衛的耐性已快達極限時,凱終於放開他。

   「好了,這就是雛型。」

   「雛型?」施衛不解地瞟了眼自己被舔舐及強力吸吮的部位。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小的紅色印子,而他一時無法理解那突然出現在
   自己手臂上的紅點是什麼。

   「再等一兩天的時間,顏色就會變得比較深,應該就跟你現在身上的
   色彩很接近,之後便會逐漸淡去。」

   聽著凱的說明,施衛的雙眼愈張愈大。

   「那……就是說……」

   如果說,這種看起來像被蚊虫咬的紅痕都是凱以剛才的方式弄出來的
   話,那不就表示他的頸子和胸前這些慘不忍睹的痕跡都是……

   「對,你總算弄懂了嗎?」凱滿意地點點頭。

   不會吧?

   一雙又大又亮的黑眸難以置信地瞠得圖大,彷彿有掉下來的危險。他
   散開雙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嘴巴卻只是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

   就這樣張張合合了兩、三次,他深吸一口氣後終於憤怒地說「凱--
   」

   這真的是作夢也想不到的答案!

   各種可能的原因他都想過了,卻怎麼也想不到答案竟會這般離譜!

   從頸項經過鎖骨到胸口,乃至肚臍四周及下腹,一連串東一處、西一
   處的紅痕,全都是凱搞出來的?

   「我還以為你早就注意到了,怎麼曉得你居然會這麼認真地找什麼蚊
   虫之類的。」凱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反正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嘛!」

   他的口吻讓人聽了很不爽,施衛覺得他似乎把自己當笨蛋看,讓他因
   羞恥而腦袋暫時停止運轉,一時難以厘清思緒。

   「什麼叫作這樣的人?」施衛不快地問。

   「在該注意的地方特別遲鈍的人。」

   「什麼?」

   「不過,這樣也很可愛喔,衛。」凱調侃的媚笑。

   「你不要開口閉口都是那句話好不好?」

   「可是你真的很可愛呀!」凱笑盈盈地抱住施衛,不顧他又氣又羞的
   掙扎。

   在使盡全力又踢又打、卻還是掙不開凱的擁抱後,施衛索性安靜了下
   來;反正再怎麼拚命都是白費力氣,尤其當對像是凱這個傢伙時。


第九章



   察覺到凱抱住自己的手因笑意而顫動,繼而向下滑動,卻又猛地停住
   。

   「怎麼了?」施衛奇怪的問。

   凱的手猝不及防地鑽入施衛褲子後方的口袋,擅自取出一樣東西。

   「衛,這是什麼?」他晃晃手中的一個圓形小瓷瓶。

   還好,要不是凱及早發現,他可能會在坐下去弄破時才會記起它的存
   在。施衛暗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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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弄壞就麻煩了,因為那個瓷瓶看起來是價值不菲的高級品,他打
   算用一、兩次後就要還人的。

   「喔,是足球社一個學弟給我的傷藥,他說拿來擦在……被你弄的紅
   斑點上很有效。」

   施衛特意加重那三個字的音,強調自己的不滿,但看著以冷眼打量手
   中精緻瓷瓶的凱,他顯然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哼哼,很精緻嘛!」語氣裡有著明顯的火藥味。

   「啊?」

   「你打算要用?」

   「嗯。」

   「別用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凱的語氣中蘊涵著怒氣,並摻雜了點
   霸道。「我有更好的。」

   來路不明?施衛不由得皺起眉頭。

   雖然對凱的用語不表讚同,但他可以感覺到他似乎有點生氣,因此決
   定不予以反駁。

   「不用啦。」他揮揮手,「我擦這個就可以了,而且這是學弟好意借
   我的,不用好像會辜負他的一片好心。」

   「好心?」說著,凱冷冷的嗤之以鼻。「衛,別用其它人的東西,答
   應我。」

   什麼好心好意?衛只是不曉得而已,但他可是很清楚那些為了他而加
   入足球社的同學們心裡在想什麼!

   清晰地感受到凱怒不可遏的氣勢,施衛想不通自己又是哪裡惹惱他了
   。

   「你幹嘛連這種事都要發火?」

   他的疑問讓凱怔了一下,而後藍眸中怒燃的火燄更是旺盛。

   「衛,你是真的還是假的不知道我動怒的原因?」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你有話就明說嘛!」

   猜謎是他最不拿手的,更何況謎題是有關人的心情時。

   再說,像凱這樣前一刻還是在雲端的心情,下一刻卻勃然大怒的狀況
   ,他就算有十個腦袋也想不通是怎麼一回事。

   ※ ※ ※

   昨天,跟凱鬧得有點不愉快,但在他問到凱突然動怒的原因時,凱卻
   不再多說什麼,之後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地,又跟自己站在一起
   。

   然而,問題就像未解決的案子一樣懸置著;只是,若凱真的不想再提
   起,他是怎麼追問也挖不出結果的。

   邊用腳跟輕鬆地玩著單人盤球遊戲,施衛在心底連連嘆氣,沒注意到
   身後出現一個同學。

   「衛學長,我想加入足球社。」

   「咦?」

   聞言,施衛訝異地回過頭,見到一個和足球這種應該有著生龍活虎充
   沛活力的人,全然搭不上邊的纖細少年。

   比耀眼的金色淡上許多的淺黃色卷髮,近乎透明的淡綠色眼珠,和白
   皙到毫無血色的皮膚,及一身纖細得彷彿被風一吹就會飄走的身子,
   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一縷飄浮在空中的淡雅輕煙,縹緲得彷若遠離
   了喧囂的塵世。

   看他制服上繡扣的樣式,應該是三年級的同學。

   可能是看慣凱那超乎人類美貌的關係吧,看著這個只深也一定會追著
   大叫天使的美少年,施衛的態度乎靜得令人不禁懷疑他的視力是否有
   問題。

   注意到四周的聲音似乎比平常小了許多,亦有不少人禁不住地偷瞄著
   這個從未見過的美少年,既是驚艷又是好奇地竊竊私語。

   其實,在他第一次見到凱那種驚為天人的美貌時,反應也和眼下周遭
   的人如出一轍;只是在凱的「訓練」下,他早對這種纖纖美少年麻痺
   了。

   「你確定?」看著這個三年級的學弟,施衛不由得再次確認地問。

   「嗯。我身體從小就不好,一直很羨慕能在外頭跑來跑去的人。」伊
   帷.菲利姆.桑特斯輕輕地說著,那水晶般透明的音質並不輸給凱,
   「所以想加入足球社,在陽光下跑步。」

   「可是,你的身體不是不太好嗎?足球這種運動對你可能太激烈了點
   ……」

   「不會的!衛學長,我會努力跟上所有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抓了抓頭,施衛想著不會傷人的用詞,「我是
   說……」

   「衛,怎麼了?」羅吉斯及時出現,救了不知所措的施衛。

   「啊,你來得正好,羅吉斯,這個三年級學弟說地想加入社團,不過
   收不收人要看你才對。」

   「不要把責任全丟給我,衛,要不要讓人入社也得你答應了才行啊!
   」白了眼想脫身的施衛,羅吉斯轉向沒見過的美少年,不由自主地因
   那近在眼前的纖細美麗而愣了一秒鐘後,才清清喉嚨問:「你是……
   」

   「學長好,我叫伊帷.菲利姆.桑特斯,是前天才轉學過來的。」

   「轉學生啊?那也可以,只是你看起來有點不適合這麼激烈的運動。
   」

   「對吧?伊帷,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不,衛學長,我就是因為想跟你一起踢皮球,才轉來瑛敦的。」

   「咦?」施衛不由得呆愣住。

   「哎呀呀,衛,又是一個你的崇拜者,而且還是為了你轉學來的哩!
   」羅吉斯促狹地眨眨眼,「既然如此,那就交給你決定。」

   「唔……」都說是專程為了能和他一同踢皮球而轉學過來的,他再不
   近人情地拒絕似乎也說不過去。施衛搔搔頭,蹙了蹙眉,「好吧!可
   是我不能保証你入社就一定能上場踢皮球,練習當然是會有啦,只是
   情況不一定允許你能跟我們一起出賽。還有,你要答應我們,身體如
   果真的不舒服的話,可別勉強自己喔!」

   「我保証!謝謝你!衛學長!」伊帷興奮的衝了上來,猝不及防的緊
   緊抱住了心目中崇拜的偶像。

   但是,因為他比施衛嬌小許多,所以說是攀在施衛身上比較正確。

   「喂……」施衛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不知該怎麼處理眼前的狀況。

   「唷!衛,你真的很受歡迎耶!」羅吉斯一副不關己事地笑著。

   可是這個「兄友弟恭」的和睦畫面並沒有維持太久,在施衛注意到一
   道冰冷尖銳的目光時,他立即警覺地暫時告退,快步迎向目光的主人
   。

   ※ ※ ※

   人的心……真的是很貪婪。

   一開始,他只希望衛能相信他的感情,之後又希望他能和自己兩情相
   悅,現在居然變成想完全獨佔他。

   驚覺自己的慾望再三地變本加厲,凱卻無法掌握那近乎失控的心情。

   「衛,那個傢伙是誰?」凱的語調低沉,並含有沉鬱的憤怒。

   「呃。」有點不曉得凱為什麼會動這麼大的肝火,施衛原本以為他只
   是因剛才那件事而鬧鬧脾氣而已。「剛加入足球社的三年級學弟。」

   「哼,真是討人厭的傢伙!」

   「凱!你沒必要用這種口氣說話吧?」施衛不解地道。就算他不高興
   那個學弟因一時的興奮而抱住自己,他也用不著露出一副想將對方掐
   死的模樣吧。

   「衛,別讓他加入你們的社團,你有這個權力吧?」

   「喂……」覺得全身無力,施衛重重地嘆了口氣,「你別要我濫用職
   權好不好?何況,伊帷只是想在陽光下踢皮球才加入足球社的呀!」

   「他不是親口說,是為了『跟你』一起踢皮球?」凱明白的指出。

   唔!這麼遠的距離,還真虧凱能將三人的對話聽清楚,他的聽力真是
   可怕。在心底咋了咋舌,施衛努力地想動之以情說服他。

   「就算是想跟我一起踢皮球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呀!我也很想跟崇拜的
   大學足球員一起踢皮球啊!」

   「那不一樣!」

   真是的!

   「哪裡不同了?」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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