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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夾心生活》作者:花開的表情【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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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鐘為誰鳴(下)
一樣米養百種人。好人、壞人、中間人,有男愛女,女戀男,也有女愛女、男戀男,還有男女同吃的......
劉皓天獨自在舞池拚命擺動身軀的時候,一條毒蛇朝他慢慢地吐出了血紅的信子。
在奇裝異服、光怪陸離的環境中,不染髮、不化妝,白衣黑褲的小天不單是個新面孔,還是個清純的異類。他的出現讓不少人流了口水,他孤傲的姿態讓人想彎折他的頭,他不要命地high的態度更是讓人蠢蠢欲動,後來見他周圍沒有保護者,是只落單的小白羊,便放心大膽地上了。
看見有人過來,劉皓天不理不睬,只顧獨舞,由得那些蒼蠅嚶嚶嗡嗡在身邊飛來飛去。也不用他趕,這些討厭的東西很快就被那條毒蛇的氣息嚇走。
這條蛇,男女通殺,最愛挑漂亮驕傲的獵物下手,吃干抹淨,渣也不剩。他的手段殘忍,讓人發指,有好些俱樂部都拒絕他的進入,知道他的無不繞路走,不知道的則被那憨厚的外皮迷惑,掉進羅網,死無葬身之地。
他和顧氏兄弟一樣,是高幹子弟,不同的是,他的父親沒有下海,仍處高位,且家族人丁興旺,九官一商,背後靠山硬挺得很。他相貌平平,沒雙生子那麼靚麗,長著一張彌勒佛的臉,終日樂呵呵的,看去一副無害,普度眾生的樣子。
他靠近劉皓天的時候,劉皓天對他也是視若無睹。當他遞上一顆小藥丸的時候,劉皓天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接過來,吞下。
藥力很快發揮,劉皓天比剛才跳得更瘋狂,也更大膽,竟想當場把衣服給脫了,現在的他對穿衣服反而不習慣。做人家寵物時,比這出格百倍的事他也做過。
毒蛇貼近他,攔住了他,還把信子伸到他臉上,他也沒反對,反而挑逗地:"來,來,吃了我,把我吃了吧。"
毒蛇想把他哄到別處,他卻搖頭晃腦不幹,身體靈魂都隨著音樂擺動,不能自已。
劉皓天和毒蛇的舉動引起了場內人的關注,毒蛇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志在必得,不擇手段都要達到目的。
大家不想自己成為獵物,卻希望看到別人被獵。獵人捕殺獵物的現場版,這樣好戲,怎能錯過?如此一來,讓劉皓天以前的那些在這裡浦的損友也知道他在這裡,想去和他打招呼卻被小志攔住說:"人家現在正忙,別這麼不通氣!"
話雖如此,打發黃毛後的小志還是目不轉睛地圍著劉皓天轉。
看到劉皓天和毒蛇拉拉扯扯,小志兩眼圓睜,嘴裡罵罵咧咧的。
其中一個損友卻看得不大正常,他說:"劉皓天是不是吃錯藥了?換以前,要泡也是泡個秀氣小男生。怎麼會換了個大伯?"
看到劉皓天磕藥,小志更是氣得一塌糊塗。
另一個也說:"不對勁,他以前從來不碰毒品。"
有人附和:"就是。以前我們這群人中,就他愛惜身子,不抽煙不喝酒,就愛上健身房煉肌肉。要不是現在親眼看到,還真不敢相信。"
"可不是。每次做愛他都要找套子。"
又一個問:"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難道是失戀?"
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小志才猛地想起,那個囂張的漂亮小男生沒有出現,劉皓天好像是單身一個人......一想到這裡,小志頓時高興起來,方纔的怒火拋到九霄雲外,連劉皓天磕藥這麼罪大惡極的事也一併原諒了。
單細胞生物活得果然比較簡單。
他也不顧會得罪毒蛇,拉了幾個朋友去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劉皓天看見小志,很興奮,轉身把毒蛇給忘了,拉著小志又跳又叫。
小志只想快點把他帶走,便帶high得有點過頭的劉皓天一邊轉圈一邊往外走,另外幾個朋友則扮high高了,擋住毒蛇的視線和步子。
眼看著就要走出門口,高興過頭的小志被兩人攔住了。
顧月輝和顧月雲陰著臉來接他們的小寶貝,本就不高興,遠遠還看見劉皓天粘在小志身上,更是不爽。看來還是不能有一丁點的自由,兩人的臉色更難看。但他們過來時,卻換了張臉,兩人溫柔地笑著,溺愛地望著劉皓天。
小志一看到他們,立馬黑著個臉,還以為心上人失戀需要安慰,正好趁虛而入,誰知不是。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小志分不清眼前哪個才是正主,他對兩人恨恨地說:"你早幹嘛去了?等他死了才過來收屍啊?"
劉皓天看到他們,下意識地往小志身後躲去,這一動作,看得兄弟兩人更是火起,表面卻仍是笑著。
顧月輝問:"怎麼就你一個人?秦仲呢?"
劉皓天沒答話。
顧月雲已拿出手機撥打秦仲的電話。
關機。
估計秦仲正爽著呢。
小志冷冷地接口:"可不就他一個。被人吃了都不知道。知不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就像你一樣,是笨死的。"
顧月輝輕輕拉過劉皓天。
小天習慣性地服從。
顧月輝小心地將他抱起,對小志說了聲:麻煩你了,謝謝。爾後,和顧月雲揚長而去。
一副溫柔情人的模樣。
"對他好點。"小志對著他們的背影大喊。"別再讓他傷心!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他們居然還在一起,都快一年了。小志黯然神傷,他這次該不會是玩真的吧。
心,又碎了一地。
劉皓天這邊,恐懼讓他稍微清醒了點。
他知道自己今天闖下了大禍。他掙扎了一會,就在顧月輝的懷裡不動了。
兩兄弟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什麼。
死一樣的沉默。
他們越是沉默,一會下手越狠。
回到家,一開門,劉皓天愣了。
滿屋子的紅玫瑰,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香,四周散落著許多色彩繽紛的蠟燭,隨風一閃一閃。大廳的中間浮著粉紅色氫氣球圍成的心型圖案,下面掛著一張大大的銀色卡紙,上面用金粉刷了幾個大字:我們愛劉皓天,D & H。
惡俗卻溫馨的佈置。
他們本想實現他們早先的諾言,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如今,是有驚,無喜。
顧月輝開口了:"我們本來想給你一個家,一個浪漫的夜晚,一個新的開始。"
顧月雲從口袋中掏出一樣東西,狠狠地朝地上扔去。
那是一個深藍色的天鵝絨盒子,用銀色的緞帶紮著,質地看去很好,質量也不錯,那麼用力摔,卻仍完整無缺。
顧月雲冷冷地說:"可惜,你還不配。跪下。"
兩兄弟看著劉皓天滿臉迷濛,十足的磕藥後遺症,不悅地把劉皓天的衣服剝了,到浴室,放了一浴缸的水,拖他進去,把他的頭按進水裡。
一直到劉皓天清醒,一直到他快淹死才拉出大廳。
顧月輝面無表情地說:"要你死在別人手裡,我寧願你死在我懷裡。你以後記住了。剛才是哪只手拿別人東西的?"
劉皓天伸出右手,顧月輝毫不憐惜,一腳踩下。
痛入心扉,劉皓天卻淺淺地笑了。
顧月雲也拿來鞭子,劈頭劈腦地揮去,劉皓天不動,只笑著,越笑越大聲。
劉皓天越笑,鞭子下的越密,他們要打到他笑不出來。
鞭子下去,揚起的紅,是玫瑰花瓣,還是鮮血?
到劉皓天沒有力氣再笑的時候,笑容凝結在扭曲的臉上,看上去像哭。他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地鮮紅中,眼睛睜大,嘴張開,像一尾翻肚的魚。
他們不會留情,他知道,他們說到做到,他們不怕他死,他們怕的是他死在別人手裡。
他累了,好累,一切都到了極限。睡吧,睡吧,以後再也不要醒來。
若真有上天,有神,有佛,那麼請讓我長睡不起,這是對我最大的慈悲。
黑色的死神握著閃著寒光的鐮刀,在人間的某處窺探著。
此刻有誰在這夜裡某處笑?無端端在這夜裡笑,在笑我。
此刻有誰在這世上某處死?無端端在這世上死,望著我。
看到劉皓天不對頭,兩兄弟停手了。對於小天,他們的感情是複雜的,他們恨不得把他吃到肚子裡才放心,只有這樣,他才無法離開,永遠在自己身邊。可是要他們真的親手殺了他,他們卻並不捨得。
自從發現小天有自虐的傾向後,兩人的脾氣已盡量收斂。SM在他們是一種樂趣而不是折磨,不想錯手將小天傷了。只是有時實在是鬼遮眼,實在是氣得失去理智,他們才會傷了他,像今晚這樣。
接到別人的電話說他們的寵物在PUB裡磕藥,還和別人大跳貼身舞後,他們放下了手中的紅酒與玫瑰,怒火攻心,一摔門,急急趕去。
如果可以,我們抱著一起死吧。
顧月輝歎了口氣,輕輕摟住小天,將頭埋在他的肩窩裡。
顧月雲放下鞭子打電話叫醫生。
為什麼小天始終不明白他們只是想和他一起過日子,一家三口,溫馨甜蜜地生活?為什麼總要撩撥他們脆弱的神經?死也想離開?
醫生來了。
小天的都是皮外傷,心理問題比身體上的傷要嚴重的多。這些是他們造成的,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嚇他,唬他,為的是讓他不離開。
對他,他們死也不放手。劉皓天明白這一點,才想到了死。
包紮好傷口後,醫生走了。
沒多久,劉皓天在睡夢中喊著胡話,連續不斷。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你們不能這樣。""媽,我錯了。""別走,別走,不要扔下我一個人。不要,不要。""回家,我要回家。""爸,爸。"......"我好累,好累,放過我,不要。不要這樣。"
兩兄弟一摸他的額頭,燒得厲害,一個拿藥和水,一個拿冰袋。一個餵藥,一個敷冰,兩人很默契地服侍著他。
如果他們沒那麼霸道,也不喜歡那些變態的遊戲,劉皓天是無法推卻美人恩的,愛上他們是一點也不稀奇。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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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30mle開車的時候, 一張紙條飛進駕駛艙, 才發現原來是支票現金300Ds幣.


我們的葬禮
自從遇見劉皓天後,小志的心情一直無法回復平靜。
他把相遇的場景回想了若干遍,一想到他和別人恩恩愛愛,自己卻孤家寡人,胸口就堵得慌。人家寧可不要朋友,只要和情人廝混,傷心時也一個人買醉,分明是躲你,小志小志啊,難道你還不死心?
有時候又覺得怪怪的,也許是劉皓天見到顧月輝時的態度太溫馴?
溫馴?小志覺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
去上班,還心不在焉,心思仍在劉皓天那。
橫想豎想,都沒有結果,小志忍不住在科室中長長哀歎一聲。
這愁雲慘淡的樣子被來找他閒聊的腫瘤科醫師許一明看見,許醫師見朋友有難,便義不容辭地拉開椅子,一屁股坐到他旁邊,開導他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是沒有辦法可以改變的。與其坐困愁城,不如去尋開心。
"要不帶你去看些新奇玩意?"許一明提議,盡量吸引小志的注意力。
"什麼新奇玩意?"
"我搞到兩張高級CLUB的入場券,裡面聽說有那種難得一見的極品乖巧寵物。"許一明說。"不但有現場表演,運氣好的話,得到主人同意,還可以來上一炮。"
許一明和小志是同道中人,那些俱樂部的風流逸事早有耳聞,苦於沒身份沒地位沒機會去看。
"你哪裡搞來的?"小志問。
一提這個,許一明語調就變了,夾雜著怒氣說:"還不是那些有錢人做的孽!不就有幾個臭錢嗎?我呸。把人命不當一回事。也還真有那麼愛錢的父母,自己兒子死的那麼慘,拿了錢,屁也不放一個。連屍骨也不要,扔在殯儀館,不聞不問。嫌兒子髒,卻又拿兒子的賣命錢!這是什麼世道?!"
許一明講了一通,小志還是沒聽明白他的票從哪裡來。
"你個單細胞生物。肯定聽不明白。"許一明看小志一頭霧水的樣子,不由放棄了對他進行德育宣傳的念頭。"搞不懂,你也會有煩惱。你到底在煩些什麼?"
小志低下頭,說:"我愛的人不愛我。"
許一明聽了,捧腹大笑。
"就這樣?小孩子,這個世界上多得是比你這悲慘的事兒。愛情,要靠緣分。你呀,是緣分未到。森林這麼大,總有顆樹在那等你。多出去活動活動,邂逅,要邂逅,懂不?"許一明說。
小志反駁:"你懂個屁。世界上最悲慘的事,莫過於你站在他面前,看得到卻吃不到。"
許一明一笑說:"你,還是跟我去開開眼界再說。這票,可是人家拿命換來的。"
"講得這麼玄乎。有種你別說。"小志氣鼓鼓的。
許一明張嘴歎了口氣說:"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後來親眼目睹,親耳聽聞,親身經歷,又有招待券在手為證,想不信都難。"
許一明先給小志講了一個聽去像故事的真實。g
一個二十不到的小男妓,被一個富商長期包養。小男妓的一次隨性放縱被富商抓到,竟被富商活活虐打致死。事後,富商打通各處關係,一邊紅口白牙地顛倒黑白,一邊捏造材料好脫身。小男妓的父母兄弟聞訊趕來,卻收了富商的錢,狠心將事實扭曲,說是自家兒子打算敲詐勒索富商,富商乃正當防衛,失手將人打死,此外,拿了錢以後便不管兒子後事,說這樣死的是無法進宗祠,也無法立牌位,一走了之。小男妓的朋友氣不過,請和自己有過露水姻緣的許醫師偷偷去做屍檢,卻被富商知道,強行截下。
說到這裡,許一明賣了關子,他問小志:"你猜後面發生了什麼事?"
小志說:"你們把富商打了一頓,然後強行闖關?"
許一明搖搖頭說:"我們都是斯文人,不動手的。"
就在糾纏的時候,一對漂亮的雙生子出現了,此處省略許一明若干華麗的描述這對雙生子的形容詞,他把他們比擬為天上下凡的仙子,不但皮相好,心腸也好。他們和富商周旋著,讓富商體體面面地處理後事,人總不能老放在冰庫裡。最終的結局是皆大歡喜,眾人滿意。孿生子得知許一明等人是小男妓的朋友,絲毫沒有鄙視,反而彬彬有禮十分誠懇地邀請他們出席他們舉辦的一個告別舞會。他們說他們的情人是小男妓的好朋友,現在他死了,他們的情人覺得很難過。所以他們為他舉辦一個舞會,讓他開心一點,順便向大家宣佈他們要結婚的喜訊。請許一明等人代替小男妓出席云云。
許一明向朋友瞭解是什麼舞會,沒想到就是聞名已久的高級俱樂部聚會。
這就是入場券的由來,許一明講完了,再感歎了一句:"年級輕輕的,做什麼不好,賺這種骯髒錢,結果搞到連命都沒有了。唉。"
小志沒有共鳴,聽到許一明讚歎那對雙生子的時候,他嘁地一聲不屑地說:"要真是什麼仙子,早把那富商卡嚓掉了,還留著這禍害荼毒人間?不過作秀罷了。"
小志之所以會這樣憤慨,是應為聽完許一明的描敘,讓他想起了那晚見到的那對雙生子和劉皓天時的情景,心中開始把以前的點悄悄連成線。
難道他們就是他們?
小志又細細問了那對雙生子的細節特徵,像耳環、髮式等等。
許一明十分樂意回答。
特徵一一吻合,只是他們在小志眼裡毫無禮貌,飛揚跋扈,哪裡來的有禮誠懇?
"我不去那個什麼舞會。要去你自己去。"小志說。他才不想再受刺激。小志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對。你哪裡有什麼朋友是和MB做朋友的?別忽悠我。"
許一明尷尬地說:"好吧。我承認,那不是我的朋友,是我姘頭。行了吧?"
"切。不過是你419的炮友。"小志說。"還是不對,不要告訴我,你又去找MB了!"
許一明沒想到這個頭腦簡單的傢伙這次居然這麼聰明,一下聯想到了實情,忙打著哈哈開溜了。
原來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啊。小志歎了口氣,劉皓天,你命怎麼這麼好?我一個都找不到,你卻一下抱倆。
可是,一向潔身自好的你怎麼會和MB成為好朋友?
八卦的小志四處去打聽,許一明自然不會拉下。
被小志纏著,隔天許一明在陪人家去參加追悼會前,大大方方地介紹給小志認識。
許一明認識的這個MB長得一般,勝在嬌巧,會打扮,皮膚好,水嫩水嫩的,名字很女性化,叫清清,舉止也女氣。
小志不喜歡這一型,他喜歡有男子氣概的,就像劉皓天。
聽說他朋友死得很慘。物傷其類,何況是萬物之靈的人類?見面時他還腫著兩個眼睛,像金魚的泡眼,還在淒淒慘慘的掉淚。
小志一時看人家可憐,為了給他們壯大聲勢,也臨時請假陪著去了。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其實無非是想證實自己的想法,若真是他們和劉皓天,那麼,自然能在追悼會上碰見。
說是追悼會,其實也就是火化前的一個小聚會,富商只負責出錢,壓根不會露面。
路上,小志沒忘問他朋友的事。
聽清清說他死去的朋友叫秦仲,和那對雙生子的情人是好朋友,聽說他們是在那種私人聚會上認識的。出事當晚兩人還一起出遊,沒想到,說去就去了。說著說著,清清又流淚了。
劉皓天怎麼能去他們都無緣的高級CLUB?那對雙生子又是什麼來頭?他不是不喜歡玩SM的嗎?難道說他得了強姦後遺症?喜歡上了SM?
清清哪知道這麼多,嗚咽地說著些和劉皓天無關朋友的往事。
小志見再問不出什麼時,更鬱悶了。
到殯儀館時,發現大家都到了,只在等清清。
除了清清,還有其他的3個MB,都是盛裝打扮,化著妝,妖嬈得像發情的孔雀。他們靜靜在殯儀館的大廳裡等著。
殯儀館的大廳裡擺放著價錢不一的骨灰盒和棺材樣板待人挑選,供人休息的金屬椅子旁還放著墓園的介紹,名字倒高雅,什麼松竹白鶴等等。裡面沒什麼人,冷冷清清的,除了他們就兩三個工作人員走來走去。
給秦仲的骨灰盒早就選好,是一個純白色的,上面刻的將會是摯友YYY,而不是通常的愛兒XXX,他的家人已經不要這個兒子了。
清清小志他們進來時,那三人迎了上去。
其中一個說:"清清,你又哭了,別哭。今天要笑,笑得開心點。"
清清皺了皺鼻子,努力擠出個笑容。
另一個比較CC,翹著蘭花指幫清清擦掉淚痕。
"我去和小天說一下,人到齊了。"還有一個說。
清清問:"小天也來了?不是說身體不舒服麼?"
比較CC的那個說:"嗯。現在臉色看著都不太好,在裡面休息呢。"
清清說:"我帶了兩個醫生來,要不要讓他們看看?"
比較CC的那個嗲聲嗲氣地說:"應該不用吧。有他的老公護著呢。"
說話間,劉皓天從裡面走了出來,這麼多人中,就他和雙生子穿得正式,一身黑西裝,一貫穿白的顧月輝為此還特意去買了套黑色的。劉皓天戴著一副墨鏡,看不清表情,臉和嘴唇卻是白得嚇人,右手包著紗布,走路也是一瘸一拐,兩兄弟一左一右扶著他。
小志看到劉皓天時嚇一跳。沒想到再次見面竟是這樣。他扳手指數數,從上次見面到現在,不過三天,劉皓天竟憔悴至斯。
聽過許一明的故事後,他刻意去看劉皓天的左手,發現他無名指上戴著兩枚指環,都是鉑金鑲碎鑽的,顏色、形狀一模一樣。
劉皓天卻似沒看到小志,漠然地從他眼前走過。
孿生子也沒有和他打招呼,只顧攙著劉皓天。
秦仲孤單地躺在靈堂的中央。
一張放大了的他的照片擺在那裡,相中人純純地笑著。這照片是清清從相本裡選出來的,那時,秦仲才剛來這裡打工,沒有奇裝異服,有的是純樸和天真。
一切都已成過去。
現在的他面無表情地躺在那裡,已經化過妝,濃重的油彩畫在臉上,極度不真實的顏色,讓人懷疑這究竟是不是秦仲的面皮,那頭不羈的紅髮被一頂鴨舌帽蓋住,沒有了以前的靈動,耳朵上的十三個耳環一個也沒拉下,全是今年新款,衣服也是簌新的--這些都是他的朋友按照他生前的喜好挑選的,雖然最後都會歸零,也是他們的一點心意。他安靜地躺在那裡,看不出死狀的恐怖,只覺得是一個毫無生氣紙紮娃娃,也像是案板上一塊等待分割的死肉,
劉皓天在司儀的示意下,由顧氏兄弟扶著,對秦仲三鞠躬。
他為之鞠躬的不只是秦仲,還有他自己。秦仲還有他來送最後一程,自己呢?孤伶伶地上路吧。
最後一鞠躬的時候,劉皓天的腳一軟,差點栽倒。
顧月輝連忙抱住他,眾人也一下圍了上來。許一明和小志更是亮出醫生的身份要幫忙。劉皓天在顧月輝懷裡沙啞地拒絕說:"我沒事。"
他又慢慢站起來,認真地再一鞠躬。
在一旁的小志看得好心痛,真想把他摟在懷裡,溫言安慰一番。可惜,他現在只能看著別人這樣做。
鞠躬完後,顧月輝將劉皓天扶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顧月雲淡淡道了個歉說:"不好意思。他早上吃不下東西,都吐了出來。現在人可能虛弱了點。"
小志一聽,心痛得愈加厲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了出去。
劉皓天坐在外面的台階上,頭無力地靠在顧月輝的肩上。
他剛想過去,卻被顧月雲拉住。
顧月雲搖搖頭,示意他別說話,然後將小志帶遠一點說:"讓他靜一靜。"然後給了小志一張卡片。"晚點有時間就來看他吧。來前給我電話。"
小志接過,瞄見上面印著中誠集團的字樣,難怪會搭上,老闆的兒子以權謀私勾引小職員?小志單向地想著。再細看,嚇一跳,中誠集團的產品設計總監?這麼年輕?小志不由得多望他幾眼。別是繡花枕頭。
"我一定會去看他的。"小志說。
說什麼也要去看看他們是怎麼生活的,小志想,看看你們這兩個狐狸精是怎樣勾引人的。
劉皓天卻並不想見小志,他只想找個地方,一個人悄悄地離開。剛才他差點跌倒,雖然能站起來,喉頭卻湧起一股腥甜,他強行壓住,悲觀地想,自己大概也是離死不遠了。
秦仲的死給他是致命的打擊。一開始,他聽到死訊時,以為是孿生子做的,發了瘋地和他們扭打著。後來才知道是秦仲背運,禿頭富商明裡故意說自己出差,暗地裡卻為他佈置驚喜。他和雙生子一樣,結果是有驚無喜。富商一怒,下了狠手。聽說,秦仲死狀恐怖,身上竟有上百處傷口,血流了一地。
劉皓天知道後,也不和那兩兄弟糾纏,他只有一個要求:讓秦仲能夠魂歸故土。
顧月輝和顧月雲自然答應。
之後劉皓天像個活死人一樣,你叫他吃,就吃,不叫,就一言不發地縮在沙發裡,雙目無神地望著遠方,推一推,動一動。
橫豎逃不過命運,不如早死早投胎,下輩子投個好人家,不用再受罪。
兩兄弟明白兔死狐悲的道理,輪番哄他開心,說著結婚的事情,給他戴上訂婚戒指,允諾他一個未來。他們將會廣而告之,他劉皓天不再是他們的寵物,而是他們的另一半,以後徹底告別以前的日子。三個人開開心心共同生活,他們絕不讓他再受傷害等等。劉皓天聽著,眼裡依然沒有焦點,空洞地向前看著,身體任他們擺佈。
自己也活不長吧?
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這麼下賤後會不會也不要自己,死也是個無家可歸的遊魂野鬼。胡馬依北風,越鳥朝南枝。可憐自己最終落得客死異鄉,無法圓滿。
還好,還有朋友,死了還有秦仲作伴呢。
劉皓天精神恍惚地想著。
顧月輝沒等到秦仲的骨灰出來就把劉皓天帶了回家。
被冷凍過的身體,在焚化爐裡要燃燒個四五小時,才能燃燒完全。這是怎樣的一個酷刑?人活著本不容易,死後還未得閻王宣判,便遭了火刑,挫骨揚灰。諾大的一個人只剩下小小的一捧,被安置在密匝匝的墓園裡,無論生前還是死後都壓抑地存在著。
能證明他來過一遭的,只有關心他的人的記憶。
記憶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人啊人,你為什麼活得這麼淒涼?
不想劉皓天再受刺激,顧月輝匆匆帶他離去,留下顧月雲殿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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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干戈為玉帛的較量
從殯儀館回來後,劉皓天的精神更差。
顧氏兄弟看他這樣子,輪番上陣,寸步不離地守著。
小志在晚飯後,拎著一堆補氣補血補精的物事,正式登門拜訪。
顧月雲在家,顧月輝和小天散步去了。
小志來的時候,顧月雲圍著一條黑色的流氓兔圍裙,看去一幅居家好男人的模樣。見到他這種打扮,小志一點都不驚訝,他從沒指望劉皓天會進廚房。
他覺得奇怪的是,劉皓天有了這對雙胞胎,為什麼還和那個叫秦仲的MB那麼好,而且他們看起來一點都不吃醋?
顧月雲招呼小志坐下,問他想喝什麼,咖啡、果汁還是茶。
面對顧月雲的熱情,小志冷臉相對,他們向來不是一國的,他選了茶。
"綠茶,還是紅茶?"
"紅茶。"
"工夫茶還是紅碎茶?"
"嗯?"小志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故意刁難自己。小志對茶研究不多,就憑顏色分茶葉,要麼紅的,要麼綠的,哪管它是西湖龍井還是安徽毛峰?小志不悅地說:"隨便。"
其實這倒是冤枉了顧月雲,以他的性格,他會問個不停,直到有答案,也就是小志指明是要祁門紅茶、大吉嶺紅茶、錫蘭紅茶還是雲南滇紅,同時也要指出是什麼喝法,傳統,英式,還是意式。如果小志要的品種沒有,他會馬上讓人去買來。
所幸小志只回答了兩個字:隨便。免掉了後續的一系列問題。
趁他去沏茶的時候,小志左右環顧,看周圍的環境。
客廳非常簡潔,空間很大。走進玄關,便可看見全貌。
屋子收拾得很乾淨。牆紙用的是暖色調的米黃,傢具多是胡桃木製成,地上鋪著一大張沒有花紋的白色細羊毛毛毯。黑色真皮沙發前放的不是國人常用的茶几,而是一張咖啡色的細長咖啡桌,桌上擺著一個深綠色的橢圓形玻璃盆,上面放著五顏六色不知出處的石頭。正對沙發的是電視音響等設備,電視櫃邊的籐架子上擺的劉皓天愛看的影碟。沙發左面靠近大落地玻璃窗的地方,有一張籐制的搖椅,上面放著一個白色的刺繡靠墊,淺綠色窗紗繫在後面,旁邊是一個白色流線型的落地燈。不知名的綠色植物點綴整個空間,顯得生氣勃勃。沙發後面的那面牆上掛著一張放大了的他們三個人的照片,清晰而不含糊,背景是郊外,蔥蔥鬱郁的樹木,劉皓天穿著合體的白襯衣黑皮褲站在雙生子中間,臉上酷酷的,左右一黑一白兩張同樣的臉卻笑得異常燦爛。
很現代,卻不失家的感覺,望著照片上的劉皓天,小志很有挫折感地歎了口氣。
不久,顧月雲端著茶上來了。一壺檸檬紅茶,用精緻的淺綠色琉璃壺裝著,旁邊放著同色系的一個琉璃茶杯,一小碟晶瑩的冰塊和一個透明的小塑料夾子。
花樣還真多,小志挑剔著。
他的手乾淨白皙,修得很整齊,指節很長,指甲是那種透明的粉色,看著很漂亮,越好看小志越生氣,可讓小志最上火的還是他左手無名指上帶著的那枚和劉皓天手上一模一樣的戒指。
小志冷冷地道謝,接過,邊喝茶邊暗暗感歎,沒想到這小狐狸精的茶還不錯,清香撲鼻,入口甘甜。
放下杯子,小志把剛才他想問的問題,尖酸刻薄地問了出來:劉皓天和秦仲那麼要好,你們不怕麼?
顧月雲不以為意,好脾氣地笑笑說:"秦仲只是他朋友,有什麼好怕的。你先坐會,小天和我哥散步去了,一會就回來。我到廚房裡做點餃子,晚上他吃不下飯,說想吃餃子。你吃過沒?要是沒,我去下一碗給你。"
"吃過了。謝謝。"小志還是硬邦邦的。
心裡卻在哀歎,論樣貌、才幹、溫柔......自己拍馬也追不上這狐狸精,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這距離大了,小志又歎了口氣。
"以前是我們態度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破天荒地,顧月雲向小志道歉。
小志一下亂了陣腳,他一貫吃軟不吃硬,這是新戰術?小志懷疑地望向他。
顧月雲笑笑說:"我們只希望小天能在留我們身邊,所以,過去我們對別人的戒心大了點。你坐會,我包餃子去了。"
小志七上八下地想著,這唱得是哪一出?
他尾隨顧月雲進廚房。
廚房的設備也是一頂一的先進。
案板上放著尚未完成的餡料和一堆發酵好的麵團。
原來顧月雲從和面,び面,剁餡,拌料......每一道工序都親力親為,且一絲不苟。
小志不以為然:"幹嘛這麼費事,外面不是有現成的賣麼?"
"我們希望他吃到我們親手做的。"顧月雲說。
嘁。小志不屑地撇撇嘴:"難道你天天煮飯他吃。"
顧月雲糾正他說:"我們想他頓頓都能吃到我們做的東西,這樣才有家的感覺。"
鬼知道是不是你做的東西太難吃所以劉皓天才不吃。小志想。
看著兩手麵粉,正在包餃子的顧月雲,小志問:"你真的是中誠集團的產品設計總監?"
"嗯。"
天知道你是靠什麼卑鄙手段爬上去的。小志腹誹。
"這是我爸的意思,我也覺得太招搖了。"顧月雲淡淡地說。
"你爸?"小志突然想起中誠集團的董事長也姓顧。"顧長天?"
"嗯。"顧月雲淡淡地應著。
小志卻被這個消息一下炸昏了腦袋。
眼前這個清秀的狐狸精竟是含著鑽石鑰匙出世的大少爺,不單如此,他還是個天才兒童,早早露出繪畫天賦,讀書連連跳級,17歲讀大學,念包裝設計,還沒畢業,作品便獲得歐洲幾個工業設計大賽的金獎。小兒子如此,大兒子也不遜色,聽說是經濟學的奇才,華爾街的寵兒......小志持有中誠集團的股票,八卦的他對顧長天的祖宗三代都非常熟悉。當時他看到關於他兒子們的報道時,還大大讚歎果然虎父無犬子,後繼有人,不怕不怕。
天,天吶。劉皓天走的是什麼狗屎運?
小志完全被震到了。
顧月雲瞭然地看著小志。除了劉皓天,別人一知道他們的身份,都是一副仰慕加羨慕的眼神。正好,對小志,他們要的正是這種效果。
此時,小志對他們的敵意完全消減。
可恨的報紙,為什麼不圖文並茂地報導?應該發揚英國太陽報的風範,誓把八卦進行到底才對。小志憤怒。害自己擺了這麼個烏龍。
劉皓天啊劉皓天,你還不滿足?你丫算享盡齊人之福了,泡上了又漂亮,又多金,還十分賢良的上司,居然還得隴望蜀,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和一個小MB糾纏不清?
小志對顧月雲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以熱情回應顧月雲的笑臉。剛才關於茶葉的疑似刁難也變成了格調的象徵。
為什麼要刻意拉攏小志?
為了小天。
他們倆為了他,不惜用盡所有手段。
現在他們要讓所有認識劉皓天的人都知道,他是他們的,讓他所有的親戚朋友都認可他們,祝福他們。然後他們給他"自由"。
他們布下密密的羅網,然後再讓他們的小天出去,這樣無論他去到哪,都逃不了,就像孫悟空一樣,怎樣翻騰,都出不了如來的五指山。
這第一個目標便是近在咫尺的小志。
簡單的小志又怎懂這麼多九曲十八轉的彎彎腸子?
他和顧月雲相談甚歡,一向不下廚的他還一道包起了餃子,直到顧月輝和劉皓天回來。
聽到開門響,顧月雲洗淨手,與小志一同走出客廳。
他們出去的時候,顧月輝正蹲著幫小天換上拖鞋。
劉皓天還是白天那麼頹廢,縮在沙發裡,眼皮低垂,看到小志也沒半點表情。
顧月雲說:"小志來看你了。"c
劉皓天"嗯"地應了一聲,散步時,顧月輝便告訴了他這個事實。
顧月雲溫柔地說:"我包了餃子,你愛吃的薺菜豬肉餡,你等等,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嗯。"劉皓天已習慣沒有太多的言語,他們需要的不外乎是自己的服從。
顧月輝一示意,和顧月雲一起離開了客廳。
看到劉皓天頹廢的樣子,小志束手無策,想安慰他,又不知該從何開始,得知他現任情人的來頭後,原先準備的讓他跟自己走的對白變得不合時宜和不自量力,現在該說些什麼呢?節哀順便太俗,祝他找到好情人又太酸,他絞盡腦汁地想著。
一時,熟悉的兩人竟冷場。
倒是劉皓天先開口了:"你來這裡幹什麼?"
聲音沙啞,語氣卻冰冷無情。
呃?小志沒反應過來。
"回去吧。我什麼也給不了你。"劉皓天繼續說著。
小志一下接受不了這種反差,冷若冰霜的孿生子開始對自己笑臉相迎,原本嘻嘻哈哈的劉皓天反而冷酷無情。
"你是不是不舒服?"小志習慣性地伸手摸他的體溫。
卻被劉皓天避過,他冷冷地帶著厭惡說:"別碰我。"
這樣的劉皓天好陌生,小志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嘴上仍在努力:"你......"
劉皓天不耐煩地打斷:"你怎麼聽不懂?我不想看見你,你走!"
小志聽得很受傷,原來一直是自己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他忍得渾身發抖,連眼睫毛都一顫一顫的,才不至於罵回去,他簡短地說:"好,我走,你保重。"
看著小志走了,劉皓天才放下心來,默默地道歉:小志,對不起。
那兩兄弟打得什麼主意,在一起這麼久了,他難道還不曉得半分?
你們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看著劉皓天趕走小志,兩兄弟沒說什麼,小志只是其中一個,總有人是你不捨得,也趕不走的。
顧月雲端了碗水餃過來,一口一口喂小天吃。
小天配合地吃了十個,便再也吃不下,還轉身悉數吐了出來。吐出來後,胃裡仍覺得噁心,攪得他連黃膽水都吐了出來,連串的反應,讓他感覺五臟六腑都擠成一團,要從口中滑出。
"你儘管吐。醫院裡有許多法子讓你吃下去。"顧月輝冷冷地說:"別逼我們給你上鼻飼管。"
"哥,算了,裡面還有。"顧月雲一邊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一邊說。等小天不再反胃的時候,倒了杯水,給他漱口。
"小天乖,再吃五個。"顧月雲說。
這是沒有選擇的命令。
小天硬著頭皮再吃了五個,還乖乖地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和胃,不讓吐出來。
顧月雲慢慢地撫摸著他的背,讓他沒那麼難受。
餃子在胃裡翻騰,卻找不到出口,既然這樣,就壯烈地被消化吧。
一個小時後,人餃大戰才停了下來。
又休息了一會,顧月輝幫他洗了個熱水澡,小天這才精神了點。
洗得乾乾淨淨的小天一絲不掛地趴在臥室裡那張超大尺寸的床上,他瞇著眼睛,斜看著床頭的橙色燈光,想著天堂的顏色。秦仲和小志是紅色的,顧月雲是黑色的,顧月輝是白色的,自己呢?中間色?這麼多顏色混在一起,天堂會是什麼顏色?
可,真有天堂麼?
也許吧。
管它呢。
顧月雲拎著藥箱進來了,坐在劉皓天旁邊。他先把劉皓天右手的紗布拆下來,快四天,上面的浮腫已漸漸消減,傷口也在慢慢癒合,顧月輝的那一腳差點把他指骨給踩斷。顧月雲用鑷子夾了個酒精球把傷口擦了一遍,重新上藥,包上新的紗布。
劉皓天背部左右交錯的鞭傷也看著也沒以前那麼嚇人,傷口多已結痂,淤痕和青紫也在淡去,身體在痊癒。
顧月雲又細細地替劉皓天背部和腿上的傷口上了一遍藥。
顧月輝也進來了,一手拿著杯溫開水,一手拿著安眠藥。
他們永遠那麼默契,有時甚至讓劉皓天產生他們是一個人的錯覺,至少也是連在一起,心意互通,只要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便明白對方想要什麼。
顧月雲整理好後,顧月輝遞上藥和水,對小天說:"小寶貝,吃了藥,好好睡一覺。"
水的溫度剛剛好,不冷不熱。
他們是細心而溫柔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劉皓天想要的。他含著藥片,等他們調好空調溫度關燈往外走的時候,把它悄悄吐了出來,塞在枕頭裡面,那兒藏著各種五顏六色的鎮靜劑,有足夠的量讓一個人長眠。
他很累,很想休息,想到一個恬靜的地方,裡面有如畫的風景,自由的笑聲,熱情大方的朋友,簡簡單單的生活。
伺機到凌晨三點,大家都陷在甜夢裡,防備最輕的時候,一直毫無睡意的劉皓天搖醒了顧月雲,他說:"雲,我餓。"
顧月雲睡眼惺忪地起來,替他熱餃子。
劉皓天抱著枕頭跟著他,自動自覺地坐在飯桌旁等吃的,像一隻溫順的貓咪。
餃子好了,他又說想喝杯牛奶。
寵物餓了,主人應該餵食。顧月雲毫無怨言地去冰箱拿牛奶,倒在鍋裡加熱。
再翻煮的餃子沒有了原先精緻的面貌,外皮飽漲,顏色暗淡,有些還開了口,露出裡面的餡,渾濁了原本就不清澈的麵湯,勾不起人的一絲食慾。
趁顧月雲背對著自己的時候,劉皓天將藥片撒進碗裡,和著餃子一起,強迫自己吃下去。
吃完這一頓,就解脫了,哪管它賣相如何,是否美味。何曾料到,這已經變色模糊了的薺菜豬肉餃子就是自己的最後的晚餐?劉皓天滿嘴苦澀,心酸湧上心頭。
爸、媽,對不起,恕兒子不孝,再也沒辦法忍辱負重,要先走一步。我的錢,夠你們養老了。
餃子是燙的,牛奶也是熱的,劉皓天吃得一頭細汗,眼中也滿是水汽,凝結在眼眶,打著轉兒。
每吃一口,便是後面若干年的生命。
劉皓天艱難地將自己的生命啃食乾淨。
累了一天的顧月雲沒發現異常,他很高興小天終於主動要東西吃了,還吃得很乾淨。
等劉皓天吃完,他簡單收拾一下,便和小天回去繼續睡覺。
劉皓天躺在床上,笑了,他有這個念頭已經很久,他就是要死在他們眼皮底下。
你們不是要掌控一切麼?
我偏不讓你們如願。
我的生命,我做主。
說到底,是我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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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後的選擇(上)
可曾聽過死亡的聲音?
那是沉重雄渾的一個惡狠狠的陌生青年男子的聲音,他面容模糊,如同一攤比劉皓天大上十倍的黑得發亮的麵團,在半空中俯視著劉皓天,對他說:"你還想逃到哪裡?"
周圍是濃濃的黑暗,前路莫辨,劉皓天不答話,驚恐地轉身就跑,那聲音如影隨形,無論他跑多快都貼耳跟著,怎麼也甩不掉。
跑到力脫,他跪倒在地,那聲音把他往後拉,他感覺痛苦,腦中昏昏一片,失去對肢體的控制能力。死,原來是一種失控的感覺。
意識漸漸減弱的時候,他聽到了顧月輝的聲音:"小天,醒來,聽見嗎?快醒來。"
顧月雲也在叫:"小寶貝,別嚇我們,別睡了。快醒醒。"
劉皓天掙扎著想應:"我聽見了,聽見了!救我!我好怕,我不要死,我不要這樣就沒了。你們要救我。"
他們倆聽不見,他們看到的劉皓天身體僵硬,一動不動,眼睛睜開,露出大半的眼白,眼角有一絲淚痕,嘴微張,詭異地笑著,臉異常地蒼白,任你怎麼叫,怎麼拍打都沒有反應。
他們是被小天痛苦而壓抑的叫聲驚醒的。正是聲音的不對,讓顧月輝閉著眼問了一句:"小天,怎麼了?"來試探。
沒有回應。
大聲喊"小天"?
仍然沒有反應。
擰亮床頭燈一看,見他這副模樣,嚇出一身冷汗。
顧月雲被吵醒,見狀同樣嚇了一跳。
他們掐捏吼叫樣樣試過,劉皓天還是老樣子,於是馬上作出送醫院的決定。
要是劉皓天看見他們倆此時驚慌失措的樣子,定會大呼過癮。但劉皓天現在沒有這個閒情,他正後悔得不得了,他能清清楚楚的聽見外面發生著什麼,卻沒法給出回應,像是被活埋了一樣。
"你們要救我!"劉皓天大喊。
雙生子回給他的卻是兩個人之間的爭吵,這是他們倆第一次發生衝突。兩人語調很高,夾雜著"是你沒看牢他""是你亂給他東西吃了"之類相互扯皮的話語。
意識慢慢變模糊。
劉皓天靠本能自言自語著:要堅持,堅持,靠自己,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他們都還沒死,我怎麼可以先離開?
要死的,是他們。
我是惡人,要禍害千年......不可以,不可以就這樣走了。
劉皓天固執地一再告訴自己,要活著。
兩兄弟一路闖紅燈,在市區以100米的時速飛快橫穿五個街區,十五分鐘內將劉皓天送到最近的人民醫院搶救。
進急救室的時候,顧月輝和顧月雲沒有心定,反而在外面焦躁不安,過道裡慘白的微弱的白熾燈光,照得他們更是心神不寧。
他們的生命中,第二次感覺無力。
急救室的紅燈刺目地亮著。
他們知道死神在暗處窺探,卻無能為力。
要怎樣,才能讓生命延續?
如果可以,把他們一半的生命拿去給他吧。
他們不要再一次嘗到寂寞的滋味,孤單的人生旅途,他們需要一個伴在身旁,至死不渝。
顧月雲咬著指甲,顧月輝皺著眉頭,兩人都盯著牆上那個老式石英鐘。
每一秒都在他們心上走過,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時間從未如此漫長,一分鐘仿似是一萬年。
他們像小攤上賣的雞蛋煎餅,烙過了正面,烙背面,煎熬不已。
幸好發現的早,也虧得兩兄弟及時送院,劉皓天小命總算是保住。他就像那河邊燒不盡的野草一樣,生命力頑強。
得知劉皓天沒事,兩人才鬆了口氣,看了看對方,哈哈笑了起來。
看,哪裡還有天使的模樣?頭上未經梳理的鳥巢,套錯了正反面的T-恤,皺巴巴如隔夜菜乾的睡褲,兩隻都是左腳的拖鞋,活脫脫下水道裡的兩隻狼狽逃命的小灰鼠。
在笑聲中,天亮了。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金線灑到每一個陰暗的角落。
幾束陽光暖洋洋地照在劉皓天沒有顏色卻顯得平靜的臉上,平添了一抹色彩,也給單調刻板的病房增加了歡快的亮色。
這是新的一天。
劉皓天重新看到太陽的時候,發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憑什麼要死的那個是我?漫長的一生才走了不到三十年,人生路上,還有許多別樣的風景不曾見識,還有許多可愛的人等待自己結識,還有許多異域的美食未曾嘗試......縱使螻蟻,也會捨不得這最最廉價也最容易獲得的金色燦爛陽光。
一切會有新的開始。
既然沒有辦法逃離,那就享受吧。什麼也比不了生命重要。生活也是一種強姦,反抗不了,難道還不許人享受?
他對憔悴的雙生子笑了笑說:"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他以後要學著厚此薄彼,再心意互通,行動一致,他們畢竟還是獨立的個體,像普通的兄弟一樣會吵、會鬧。
讓你們窩裡斗吧。劉皓天想。
雙生子對他的態度也起了變化,當他是易碎的物品一樣,小心翼翼的照看著。
劉皓天天生反感醫院的氣味,身體一有好轉,馬上嚷著要回家。
兄弟倆反對,但他堅持,顧氏兄弟對望了一眼,沉吟片刻,同意了。
出院那天,天氣晴朗,萬里長空,一碧如洗。
劉皓天笑得很燦爛,如同早春三月的映山紅,快到家的時候,他咬著顧月雲的耳朵說:"我們做愛吧。"
一回到家,他迫不及待地脫了衣服拉著兩兄弟到浴室,用嘴幫解開他們一個又一個扣子,手則飛快地解開他們的皮帶,脫下內褲,把他們的慾望呼喚出來。
劉皓天不喜歡玩SM,但和他們兩兄弟上床的感覺卻是不錯,他們該溫柔的地方溫柔,該粗魯的地方粗魯,不會只顧自己,不理情人感受,他們追求的是三個人都能同時達到高潮。
以前的小天是被動的,現在的劉皓天是主動的,他幫他們擦背,幫他們洗頭,像他們以前對他做的一樣,也像劉皓天在遇到他們以前對自己情人所做的那樣。
一邊擦洗,一邊用手指和身體有意無意地撩撥他們的慾望,直到他們忍不住,撕下在外人面前君子的面皮,眼冒綠光將他當場撲倒。然後把准武器,直搗黃龍,咚咚鏘鏘,大戰三百回合,方才偃旗息鼓。
自從秦仲生日那晚以後,他們就沒有好好的在一起滾過床單。
從那一天到現在,半個多月過去了,兩兄弟期間並沒有出去找人另外解決,儲蓄已久的精力一朝爆發,實在不容小覷。若不是劉皓天剛出院,恐怕還得再挑燈夜戰三百回合。
完事後,疲軟的劉皓天把整個人掛在顧月雲身上,像樹熊抱大樹一樣,雙手勾著他的脖子,頭貼著他的肩窩,雙腳圈著他的腰。
這兩個人,他選中顧月雲。c
阿雲比阿輝要溫柔許多,不是嗎?
此後,劉皓天的眼神總離不開顧月雲,屢屢用大眼睛去電他。從未失手。他不需要像外人那樣靠衣服顏色來分辨他們。他們說話的口氣、方式,舉手投足其實各有特點,而今,甚至不用眼睛看,光是用耳朵,他就能分辨他們誰是誰,絕無出錯。
顧月輝比較穩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話,每一個字都經過反覆推敲,出口便是板上釘釘,一言九鼎,走路也是一步一個腳印,穩健向前;顧月雲則稍微活潑,話語間還透著親暱,有時候說話連珠帶炮,跟不上他的速度,則會被他懷疑是不是智商有問題,走路風風火火,快步前進。這兩兄弟,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一個冰,一個火,兩人聯手,可謂天下無敵。
劉皓天想瓦解他們之間的聯盟。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破天荒,他想知道他們的過去,想進入他們禁止他涉足的地方。
小天還未完全痊癒,他的主人們決定輪流陪他,這讓劉皓天有機會進一步接近他的目標。
隔天一早顧月輝去視察工廠,留下顧月雲陪縱慾過度的小天。
劉皓天便趁機粘著顧月雲,像跟屁蟲一樣跟著他。甚至顧月雲去那個明令不准他進入的書房,他也跟著。顧月雲不讓他跟著,他便一臉受傷,可憐兮兮地坐在門口,抱著自己的膝蓋,一言不發,用水汪汪的眼睛乞求地望著顧月雲,像一隻遭遺棄的大狗。
劉皓天自殺一次後,兩兄弟的想法有所改變,之前他們不認為他有自殺的勇氣。豈料逼急了,狗也會跳牆。所以他們醒悟了,寵物不單需要身體健全,心理也要健康才能活得長久。
尤其是人型寵物。
他們決定加強某方面控制,如以後吃藥一定要檢查是否吞到肚子裡,與此同時,他們也決定給予他們可愛的寵物一定的自由。
不知道是被劉皓天的大眼睛電到,還是出於內疚或新決定的影響,顧月雲最終打開了門,讓他走進了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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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後的選擇(下)
劉皓天在前,好奇地打探著;顧月雲在後,默默地等著他寵物的好奇心被滿足。
書房的裝修一如顧月雲的衣著風格,黑色為主調。
正面是大大的落地窗,通向陽台,厚重的黑色繡金窗簾一邊半挽著,一邊完全垂下,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屋內顯得光線不足,略感暗淡。三排挨著屋頂的高大的書架隱在灰色的陰影裡,置身其中,莫名有股寒意。地毯、書桌、椅子......都是以黑為基調,充滿悲傷的感覺,連其中的人形小擺設和掛件都一臉的愁容。讓人不安的是,那些人形擺件的輪廓和劉皓天十分相像。
椅子旁有一隻小鹿的標本,栩栩如生,站在那,仰著頭,玻璃做的黑眼珠憂鬱地望著天花板。
天花板上竟是一組血淋淋的黑白紅夾雜的凱撒遇刺浮雕。凱撒怒睜著驚訝的雙眼,眾人醜陋地笑著向他伸出了猙獰的手,四面八方刺向他閃著白光的匕首,看去十分逼真,那血,還彷彿會從上面滴下來似的。
劉皓天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變態的品味就是不一樣,在這樣壓抑的環境內居然能看進書。
他開始後悔進來了,這哪是什麼書房?煉獄還差不多,晚上一定會做惡夢。
駭人的還在後頭。
原本靜靜地看著自己的顧月雲像變了個人。一反以前的溫柔模樣,變得神經質。
他突然緊緊抱著劉皓天,用哀傷的口吻喃喃地說:"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好久好久。你這次回來,不會再離開我,對不對?"
劉皓天條件發射地重複著:"我再不會離開你們。"
"不!你騙我!"顧月雲激動地叫道。"你騙我。你騙了我一次又一次,這次我說什麼也不會再上當了。"
他如此用力,讓劉皓天差點窒息。
劉皓天下意識想推開他,他反應更是激烈。
"不。別走。不要離開我。我們說過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你怎麼可以比我先走?不可以。"顧月雲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再這樣下去,劉皓天真的會窒息而亡。他一邊說著"難受",一邊手腳並用,拍打著顧月雲,試圖讓他清醒,放開自己。
顧月雲卻會錯意,以為他要逃跑。他將他狠狠地推倒在黑色的書桌上,整個身子壓上去。臉與臉的距離相差0.5厘米,劉皓天只能呼吸他噴出來的熾熱的氣息,且滿眼都是顧月雲放大了的發紅的眼睛。
"為什麼?"顧月雲問。
"什麼為什麼?快,快放開我!呼吸,呼吸不了了。"劉皓天艱難地說。
"我不會放手的,我知道,我一放手,你就會走了,一去不返。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放手。"顧月雲說。
"我不走。真的不走!"劉皓天保證。
"我不信。上次你也是這樣說的。你說不走,絕不騙我。最後還是離開了。你知道嗎?你走得那樣決絕,讓我傷心透了。我不放手。"顧月雲一幅恨不得把他吃進肚子裡的表情。"再也不會放手。"
"咳,咳,你再不放手,我要死了。"劉皓天的天漲得通紅,掙扎著。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你騙我。"顧月雲又把他拉起來,抱著他,跌坐在地毯上。"我不讓你死。你騙我。"
顧月雲像個瘋子一樣反覆地說著不要離開,不要騙我,不會死之類的話。
劉皓天在他懷裡一動都不敢動,他一有動作,顧月雲便牢牢扼住他,讓他呼吸不得。
"不要再離開我。"顧月雲從後面臉貼臉地抱著劉皓天,這是從未有過的一個親暱姿勢。"不要再騙我。"顧月雲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嘶啞,身體也微微顫著。"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劉皓天覺得臉上濕了,他回頭一看,顧月雲竟哭了。
一向驕傲的獅子低下了他漂亮的頭,眼眶泛紅,眉毛糾結在一塊,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心疼。
"我好想你。想你想得我心痛。你想我不?"顧月雲哭著問。
劉皓天被他的淚弄得六神無主,原來,原來,他還會哭!
他點頭。
點完以後,劉皓天才反應過來,點頭幹嘛?自己會想他才怪。
顧月雲哭得越發厲害,整個身子都抽搐起來,眼淚像斷線珍珠一樣,一顆顆滴在劉皓天心頭。
"我就知道。你想我。你不捨得我。我也想你。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顧月雲說。
面對這樣的顧月雲,劉皓天不知該怎樣反應才好。
回應,哭得更凶。
不理,也一樣哭得天昏地暗。
他抱著劉皓天,坐在崩潰上,號啕大哭。
劉皓天手足無措的時候,顧月輝回來了,他著急的腳步,讓劉皓天聽到了他的心慌。
顧月輝推開門,逕直走到他們面前,一把扯開劉皓天,抱著顧月雲,柔聲安慰著:"別哭。別這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終於從桎梏裡出來的劉皓天抖抖胳膊,晃晃腿兒。
顧月輝卻嫌他礙眼,厲聲對他說:"你在這幹什麼?出去。"
出去就出去,誰想留在這鬼地方。
原以為哥哥是神經病,哪知弟弟也好不到哪去。
他們兩兄弟在房裡待了很長時間,劉皓天時不時朝那緊閉的門瞄去,又豎起耳朵聽裡面的動靜,希望能聽出個子丑寅卯來。可惜,除了偶爾風飄過的聲音,便是死一般的靜寂。
劉皓天坐在沙發上,一邊等他們出來,一邊回想著遇到他們後,發生的種種。
他們其實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倆小孩,只要自己一有逃離的念頭,便如臨大敵,嚴陣以待。他們臉上雖然笑著,可何曾開心?雖然要風得風,可周圍不是怕他們的,便是想利用他們的,沒有利益計較的能有幾個?母親早死,父親又不在身邊......能抓住的,唯有身邊的玩具吧?
這是為什麼他們對自己如此緊張嗎?
儘管這樣,也是過分,我是人,而不是玩具。
一定要好好報復他們,讓他們知道這個世界有錢不代表擁有一切,更不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劉皓天反而大無畏了起來。
已經一無所有,連命都不要了,還怕什麼?
他一邊態度強硬地想著,一邊卻又惦記著顧月雲的眼淚。
顧月雲的眼淚已百分之百擊中劉皓天心裡最軟的那一塊。要怎樣的委屈,才會讓那拽上了天的小孩兒如此傷心?他流淚的樣子,可真讓人疼。
一邊是怨氣深深地咒念,一邊是慈悲為懷的善念,劉皓天左右為難。
進一步說服自己:和他們在一起,損失也不是很大,不過是被他們上了將近一年。儘管性愛姿勢感覺屈辱,滋味還是不錯的。至於別的亂七八糟的那些,還是讓劉皓天感到頭痛,唉,希望不要外洩,要不然以後還真不用混了。
也許事情沒有想得這麼糟糕。
唉......
算了吧,自己一個大男人,和兩個小屁孩較什麼真?
以前......
以前就當是夢一場,被風一吹,散了吧。
這場過家家似的寵物與主人的遊戲,也該結束了。
正天馬行空一廂情願地想著的時候,他們出來了,臉色一如平常,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他們是強勢的,決不示弱在人前,劉皓天看見的眼淚不過是夏日裡的一場幻夢,並不存在於現實。
仇恨與寬恕並不存在於在他們的行為準則裡,他們沒有信仰,沒有明顯的是非界限,只憑他們心意行事。這特立獨行的兩個人為了得到一樣東西,哪怕是與天下人為敵,也決不提後悔兩字。
對劉皓天,他們還是老樣子,決不放手。
儘管過程會有變化,但結果是一樣的。
他們出來後,看見發呆的劉皓天,並不確知他在想什麼,但能猜出個大概。
走到他面前,顧月輝習慣性地揮起了恐嚇的大棒,對他說:"小天,以後別再觸碰我們的禁區。乖一點。對大家都好。不要讓我們走到最後一步。"
劉皓天心一涼,明白他說的最後一步是什麼,就是自己變成一個貌似無憂無慮任人擺佈的傻子。他悲涼地笑了笑說:"隨便。"
顧月雲說:"小寶貝,別這樣,我們真的很愛你,希望你能開心。"
"開心?"劉皓天繼續笑著。"假如你們真的在乎我,就不會這樣對我。你天天為我做飯,可知道我最喜歡吃什麼?"
"不是豬肉薺菜餃子麼?"顧月雲回答。
"那是你們允許我喜歡的東西。我最喜歡吃的是紅燒肉。"劉皓天說開了,心裡的話一嘟流地出來了。"若你們真的愛我,應該放我離開。可惜你們愛的不是我,而是你們想像中的玩具,我應該這樣,不應該那樣。我呢?我在哪裡?你們不需要知道。我想說,我是劉皓天,而不是小天,不是一隻聽話的寵物狗。我是人,一個渴望尊嚴的人。你們若不想我死第二次,就廢了我,大家落個痛快。"
"我們會讓你愛上我們的。"顧月輝說。
"我不會......"劉皓天正想反駁,卻冷不防被顧月雲用嘴堵住,還把他壓倒在沙發上,用法國人的方法大吻了起來。
顧月輝也朝他伸出了手,在他身上的敏感帶刻意挑逗。
"你一定會愛上我們的。"顧月輝說。
我不會!劉皓天叫道。
細細碎碎的呻吟代替了他的抗議。
原本沉重的時刻,被這突如其來的性事打擾了,沖淡了原有濃重的悲哀,化作一股淺淺的憂愁,再度繞上了劉皓天的眉頭。他的心刺痛,身體卻享受地顫動,甜蜜而又痛苦著。
他們三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起點。
憂傷的寵物依然是主人的心頭愛。
愛,到底是什麼?
愛,摻入了自私,是否仍然是愛?
劉皓天不明白。
雙生子不想明白。
最好就讓他們這樣繼續糾纏下去,一輩子,永遠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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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下面的四分之三初露端倪
小天完全痊癒後,雙生子放他回到工作崗位上。
讓他回到闊別已久的位置,給他事情做,讓他分散注意力。
工作對於小天,可有可無。不像以前,以前可是劉皓天生命的1/2。自從成為他們的寵物後,去到辦公室,他更多的不是在自己座位上,而是在副總裁們的辦公室裡,擺出各種姿勢,取悅他們。
因此,公司出現了一個新的怪現象,劉皓天本來是向施總匯報工作的,但常常是副總裁們告訴施總,劉皓天的工作進度如何了。原本是施總和李總兩股勢力,現在微妙地多了一股,兩位副總裁的立場很明顯:沒事不要找劉皓天的碴。久了,大家都記住了這個潛規則。
曾經有人挑戰過,質疑劉皓天班上的少,老請假,在其位不謀其事,一度鬧得沸沸揚揚。兩位副總裁冷眼旁觀,假以時日,揪住了一個小辮子,公然小題大做,把這位仁兄掃出公司。以後,再沒有人敢去觸碰這個禁忌。
劉皓天沒那人說的如此不堪,假通常不是他請的,而是公司的兩位副總裁。兩兄弟對他的寶貝程度夠高,一有頭暈腦熱,便讓他在家休息。除了經常缺席這個毛病外,劉皓天的能力還是得到大家的認可。他做出來的行銷方案,往往能提升40%的銷售量,高的有一次,銷售量竟然翻了幾翻。
為了不讓他帶傷上班,他們給他請了一個得力的助手,讓他幫忙處理劉皓天不在時的一些日常工作,借此也避免了他銷假回來,案頭上還有一堆等待處理的文件。
久而久之,劉皓天就被架空了。
而今,他們把助手架空,完整地把工作還給他,希望工作能讓他活力再現。不單如此,還把所有大客戶都安排給他,所有出風頭的機會都讓給他。
劉皓天也不推辭,一一配合。他只需要做個樣子,真正地做到了前人批評的在其位不謀其事,儘管如此,他還是中誠集團閃閃發光的今日新星。
兩兄弟還著手安排三個人的訂婚事宜。上次本要搞一個告別舞會,由於劉皓天的自殺而被終止。他們開始陪劉皓天重新熟悉他原有的圈子。
他們的意圖很明顯,無非是想鉗制他的生活。
劉皓天也沒閒著,逮著人就旁側敲擊雙生子的過去,甚至還上網站瀏覽他們的八卦新聞。他想找出他們的弱點。一定有,看那天顧月雲哭得那麼傷心就知道了。
要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打擊。劉皓天想。
怎奈,無論官方還是野史,資料都不多,有的也是光榮歷史、完美的形象,像智商高,情商高,目光獨到準確,將中誠集團帶上了另一個發展的新台階等等。
他們的私生活甚少曝光。i
劉皓天的動作沒逃過兩兄弟的眼睛,奇怪的是他們並不制止,反而時不時地抖些私家猛料出去,故意讓這些消息傳到劉皓天的耳朵裡。
劉皓天不傻,很快明白這些消息是他們是有意為之,卻不動聲色,照單全收。
轉身在辦公室上網,尋了N個麻辣寫手,提供資料讓寫煽情文章,把得來的消息添油加醋編寫成情節跌宕,聲色俱全的網絡小說,明目張膽地影射中誠集團兩位繼承人糜爛的私生活。該小說尺度大膽,又打著真人真事改編的旗幟,一時間點擊率飆進各大論壇的前十位。
讓你們滅火去吧。劉皓天看著不斷攀升的點擊率和眾多的回帖,得意地笑著。
這還沒完,劉皓天還找悄悄要到了顧長天的聯繫方法,寫了封言辭懇切的舉報信,說他的兩個兒子是同性戀,還是變態,不單如此,他們對工作極度不負責任,任人唯親,不量才而用,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長此下去,中誠集團將會毀於一旦。作為父親,不能不聞不問,應嚴加管教云云。
為了配合這封舉報信,劉皓天對所有同事吹毛求疵,尤其是原先手把重責卻被杯酒釋兵權的助手,凡提交上來的報告都雞蛋裡挑骨頭,統統打回去重做。
一時之間,搞得辦公室裡怨聲載道。
面對劉皓天死而無懼般的絕地反攻,兩兄弟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心急如焚,反而幫著劉皓天抹黑自己的形象,對內則力挺劉皓天到底,對外則公開對媒體透露自己的性取向異於常人。
這一來,兩兄弟在各大媒體的出境率大大提高,有些小報甚至貼身追蹤,希望挖到些爆炸性新聞,好幾次,劉皓天差點被他們拍到。
事情開始失控。
他們倆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形象問題,甚至還無所顧忌和劉皓天親熱地出雙入對,一副他是我愛人的嘴臉。隱隱約約還有見家長的意思。這讓劉皓天感到不安,彷彿每一拳都打在了空氣裡,他們籠罩迷霧中,看不真切,而自己完全暴露在陽光下。
越來越多人知道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
劉皓天越來越焦慮,重新開始失眠,又恢復了借助鎮靜劑入眠的狀態。他不能出櫃,他的家庭十分傳統,沒辦法接受他是同性戀這個事實,何況還同時和兩個比他小的男人同居,這要傳出去,非要了他爸的老命不可。
自己一個倒霉就好,不要帶上家人。
劉皓天停止了炒作,他面對的不是兩頭小羊羔,而是兩隻精明的大尾巴狼。
雙拳難敵四手。
無力感再度湧起,劉皓天又萌生了尋死的念頭。
他們不會放手,除非自己死了。
劉皓天從新生後的亢奮再次轉入清醒的頹廢,再美麗的風景在他眼裡也是狗屎一砣。
不再對抗,給出的是破罐子破摔的不負責任。
世事一場大夢,何必計較與安排,開心就好。
嗯,開心就好。
若果每一件事都可以隨意喊停,由頭來過,人會開心很多,煩惱也會減少。當劉皓天想喊停的時候,由他引發的雪球已經越來越大,個人之力無法阻止其前行。多米諾骨牌啟動後,會一直倒下去,直到終點。
一天,正當劉皓天在辦公室曬太陽曬得正高興的時候,他的助手得意洋洋地推門進來,命令式地對他說:董事長從美國回來了,他現在要見你。
董事長,也就是兩兄弟的父親,中誠集團的創建人顧長天。
劉皓天一動不動,躺在老闆椅上連頭也沒抬,淡淡地說:"不見。我不需要向他報告。"
助手800度的大近視眼鏡片嚇得都快掉下來,好你個劉皓天,給三分顏色你竟開起染房來!豈有此理,咱們走著瞧。助手氣呼呼地走了。
且看你們怎麼對付。劉皓天在助手走後,打了個電話給顧月輝說:"輝,是我。你爸回來了,想見我。我怕。"
顧月輝簡潔地回他:"別怕。一切有我們。"
電話剛掛斷,敲門聲響起。
劉皓天懶懶地應:"請進。"
門被擰開,走進來一個人,他穿著卡其色的中山裝,頭髮花白,眼神犀利,腰脊筆直筆直,一舉手一投足,角度剛剛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眉目之間,與雙生子的神似暴露了他的身份。
關門的時候,劉皓天看見他背後閃爍的眾多好奇身影。
"你好。我是顧長天。"來人朝劉皓天伸出了手。
劉皓天稍稍坐正,和他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劉皓天。剛才我的助手說你要見我。但我想不出你為什麼要見我。我似乎並不需要向你匯報。"劉皓天傲慢地說。
"沒錯。你不需要向我匯報工作。"顧長天在劉皓天對面找了張椅子坐下。"我這次回來,是因為接到某人的求救信。我想,我可以幫你。"
劉皓天一愣,這老頭夠直接,且看他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他裝傻:"我不明白董事長的意思。我想,我並沒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
顧長天銳利的目光直探入劉皓天的心靈深處。
"我那兩個兒子是同卵雙胞胎,他們之間的心靈感應能力要比普通人強上百倍,可以說悲喜與共。從小他們就很容易喜歡上同一樣東西。以前我給他們買玩具,都要一式兩份。過去,他們會為爭一樣東西打個頭破血流,長大後,學會了好東西要一起分享。你並不喜歡他們,儘管他們對你著迷。"
"我是不喜歡他們。我是愛他們。我們彼此相愛。你拆散不了我們的。"劉皓天迴避了他的眼光,望向遠處,違心地說出謊言。
"你要是愛他們,就不會寫匿名信給我。我瞭解我的兒子,他們看上了一樣東西,是怎麼也不會放手的。而你,雖然不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但也不失為一條好漢。我是衷心希望能幫到你。"顧長天坦誠地說。
"你知道多少?"劉皓天被他戳到痛處。
"我只知道我該知道的。"顧長天說。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劉皓天問。
"因為你別無選擇。"顧長天說。
你別無選擇。
劉皓天笑了,說:"我剛才打電話給阿輝,告訴他,你要拆散我們。"
"不用擔心,萬事我會處理。我會還你自由。"顧長天保證。
"好。"劉皓天淡淡應了一聲。
兩父子的風格還真像,輝和雲,這次你們還能佔上風嗎?
"以後一切聽我安排。從明天起,你不再是中誠集團的市場部經理。我會另外安排事情給你。"
"好。"劉皓天應著。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會有自由麼?
像一隻潔白的小鳥,無拘無束地在蔚藍的天空飛翔,追逐七彩的夢想,選擇自己喜歡的地方棲息,為自己愛的人停留......
明天會是新的一天。
前腳顧長天許諾了一個明天。
後腳助手又敲門進來了,沒有了方纔的神采飛揚,言辭彬彬有禮,報告有客人來訪,請示是否有預約,是否接見。
劉皓天回絕說不見。
助手猶豫地說,對方說他有一樣東西一定會讓你感興趣。
今天是什麼日子?各路神仙現身的時候?
見也是最後一次了,明天自己不再是中誠集團的市場部經理,就再威風一次吧。
劉皓天在這個位置上見過不少前來賄賂的廣告商,希望能拿下中誠的獨家廣告代理權。劉皓天總是把架子擺的十足,有風使盡力,錢沒少拿,事卻一個不辦。他的名聲在業界比臭豆腐還臭上三倍。
來人是一個慈眉善目的三十出頭的男人,中等個兒,長相一般,臉上始終帶著親切的笑容。
劉皓天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卻又想不來具體是哪裡。
對方上來就自我介紹,一口京片子:"你好。我是鴻發集團的周玉笙。"
鴻發集團?做房地產和建材的呀。劉皓天心想。和自己的職位八桿子都打不上的,他要工程應該去工程部。
"你好。久仰久仰。"劉皓天客套著。s
"劉經理貴人事忙,想必已經忘記了曾叮囑周某辦的事了。"周玉笙憨厚地笑著,掏出一個白色的厚信封,放在寫字桌上,推向劉皓天。
劉皓天還真想不起自己曾讓這人去辦什麼事,於是沒接。
周玉笙解釋道:"不知道劉經理還記不記得那晚在520 Club,我們見過一面?信封裡有劉經理感興趣的,查了很久也沒查到的東西。你看一看就明白了。"
一提起520 Club,劉皓天心中一慟,那是他最後和秦仲去玩的地方。
細細看周玉笙的臉,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那晚自己好像是和一個人跳過舞,他的臉也是普通的沒有任何特色。
那晚的事是劉皓天心中永遠的痛。
他拿起信封,打開,裡面是厚厚一疊照片。
是關於顧氏兄弟的。
每一張照片裡都有兩個人,遠景近景特寫齊全,但明顯看得出是偷拍,相中人沒一個是望向鏡頭。照片裡,不是顧月輝和一個人,就是顧月雲和同一個人,他們三從未出現在同一張裡。那另一個人,和劉皓天長得有點像,也是常穿白襯衣黑皮褲,不過不像劉皓天那麼愛笑,臉上始終帶著落寞孤寂,有點像憂鬱的小天。
搞了半天,原來自己是代替品。難怪他們死也不肯放手。
周玉笙旁白說:"照片裡和劉經理相像的那位是顧家兄弟的情人,前年死於意外。"
老土,情人死了,就找個相似的來代替。劉皓天放下照片,冷冷地說:"就這些?"
"不止。剩下的核心內容周某不方便帶出來,恐怕要劉經理到一個地方才能看到。"周玉笙說。
"是什麼東西?"劉皓天問。
周玉笙搓搓手,笑了笑說:"顧長天的秘密武器。怎麼,顧董沒向你說?這裡不方便,需要借一步說話。"
"在哪裡有得看?你要多少錢?"劉皓天問。
"在朗晴假日咖啡廳。按照原來說好的。"周玉笙豎起了一個手指頭。
"1萬?"劉皓天猜。
周玉笙搖頭說:"一百萬。"
"一百萬?!"劉皓天驚訝,雖然他比以前有錢,可這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周玉笙笑笑:"這個價錢,包括了幫助劉經理離開的費用。事成以後再付款,不二價。周某做生意,一向公道。"
"好吧。"劉皓天一咬牙,答應了。"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
"現在?"
"對,現在。兵貴神速。"周玉笙說。
"可我的身份證護照和存折不在這裡。"劉皓天猶疑道。
"你將會有一個新身份。錢方面,有顧董這塊金字招牌,我不怕你跑掉。"周玉笙笑咪咪地說。
好一個速戰速決的閃電戰,顧月輝顧月雲,這次你們遇到勁敵了。
劉皓天笑了,和周玉笙親熱地走出辦公室,一直送到前台還依依不捨,等周玉笙的司機開車過來,他也跟著上了車。
他跟周玉笙走時,正下午3點,大家昏昏欲睡的時候,很少有人注意到神憎鬼厭的市場部經理劉皓天離開了公司。
而原本牢牢盯住他的顧氏兄弟被他們的父親顧長天絆住,詢問整個公司運作的情況,好一會都脫不了身,自然也無從知道他們的小寶貝已經離開中誠集團的大廈,去往一個不是他們勢力範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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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天的秘密武器
朗晴假日咖啡廳是城中出名的小資聚集地。
地中海的全歐式裝修風格,藍白為主,空間寬敞,舒適寧靜。
靠窗的顯眼位置,坐著一對漂亮的男女,他們穿著白襯衣,兩人的輪廓和劉皓天非常相像,如同翻版劉皓天。
周玉笙他們的車子停在朗晴假日對面,周玉笙和劉皓天並排坐在後座上。
周玉笙指著那對人兒對劉皓天說:"那就是顧長天的秘密武器。他這個做父親的也不容易。花了許多的人力物力才找到這麼一對身高體重都和小午小夜差不多的龍鳳胎,還把他們整容成這個樣子。一男一女,好為顧家留後,可憐天下父母心吶。哪知那兩個活寶卻先他一步找上了你。"
"驚訝吧?小午和小夜是你在照片上看到的和你相似的人。他們也是雙胞胎。顧月輝以前的情人叫小午,死於吸毒過量。他為了紀念他,始終一身白。哼。顧月雲以前的情人叫小夜,死於心臟衰竭,他為了紀念他,發誓一直穿黑。哼哼。不知所謂。"
周玉笙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仍是笑瞇瞇的。
"你怎麼能和他們相提並論?你為他們挽鞋都不配。"
周玉笙說話的時候,劉皓天聽著不對,便把手伸進外套的口袋裡,摸到手機,靠觸覺按下了1這個直撥號碼,它將會直接接通他過去常常撥打的號碼。若他和雙生子像普通的情人一樣,經常用手機煲電話粥,那麼這通電話將會撥給顧月輝或顧月雲。可惜不是。
"那你為什麼還要找上我?"劉皓天故作平靜地問。
"你還挺好玩的。我說到這份上,你還不害怕。可惜,你是必死無疑。"周玉笙笑著說。"你不是一直希望能離開他們倆兄弟麼?我幫你。這次肯定成功。"
"那就多謝了。記得幫我選個風水好點的地方。不要讓我下輩子還遇到你們這些變態。"劉皓天雲淡風清地說。
"自然。我從不虧待別人。我安排了一個大餐等著你。"周玉笙說。
"想得真周到。要做也做個飽死鬼。"劉皓天說。"是顧長天的安排麼?"
周玉笙笑笑:"你是一塊絆腳石,自然要除掉。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就安心上路吧。"說完,他拿出一塊刺鼻的手帕,捂上了劉皓天的口鼻。
劉皓天沒有反抗,這是輕信別人的後果,再說,順從從某種角度上看也是一種反抗。
他的手機連接是小志的號碼,以前他常常打電話給小志,約他出去一起尋歡作樂。
小志電話響的時候,他正穿著褲衩在家上網聊天,今天他調休,打算從網上找個一夜情人,共度良宵。
手機響,一看,是劉皓天的號碼。自打劉皓天和那對雙胞胎在一起以後,這號碼經常處於關機狀態,他還未曾主動打過電話來。這是頭一次。
猶豫了一下,小志還是接起。聽筒沒傳來劉皓天的聲音,而是另外一個男人彷彿在遙遠的地方說話,模糊不清。他又從耳朵邊拿下手機,看看顯示屏,的確是劉皓天的號碼,沒錯。再次放到耳邊,還是沒有劉皓天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
惡作劇?
小志不耐煩地對著話筒說:"喂,劉皓天,你別這麼無聊行不行?找我就說話。"
劉皓天說話了,聽著也很遙遠,他說:"那你為什麼還要找上我?"
"誰找上你了?是你打電話給我的好不好?"小志莫名其妙。
另外那個男音答話了:"你還挺好玩的。我說到這份上,你還不害怕。可惜,你是必死無疑。"
這是什麼玩意?
小志再度把手機拿下來,再次核對通話人姓名,是劉皓天啊。
放回耳朵邊,劉皓天又說話了:"那就多謝了。記得幫我選個風水好點的地方。不要讓我下輩子還遇到你們這些變態。"
小志不再言語,事有蹊蹺,他靜靜地聽著。
"自然。我從不虧待別人。我安排了一個大餐等著你。"那男人說。
"想得真周到。要做也做個飽死鬼。"劉皓天說。"是顧長天的安排麼?"
男人笑笑說:"你是一塊絆腳石,自然要除掉。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就安心上路吧。"
以後便沒有聲音,沙沙作響。
小志慌神了,本能地大叫:"劉皓天,劉皓天!你在哪裡?你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你說話呀。"
劉皓天沒有答話,那個男音輕輕哼了一聲,說了一句"有意思",便把電話給掛斷了。
小志確定劉皓天是出事了,他一手舉著個電話大吼,一手握著拳頭在空中揮舞。
吼完那邊沒反應,小志又往回撥,關機!
亂做一團
靠,靠,操,小志在原地轉了三個圈,罵天罵地兼問候著別人的老娘。
罵完後,腦中迅速查找可能的解決方法。
有個死黨進了中移動做管理,嗯,有個進了監獄做獄警,還有一個進了國安局搞生化工程,還沒有大哥級人物?......小志把他認識的所有能幫上忙的熟人都搜索了一遍,鎖定幾個目標,一邊穿衣一邊打電話。
"喂?阿逸,是我,小志。十萬火急要你幫忙。我要查一個號碼的最後通話地點。"
"現在是關機狀態。"
"什麼?查不了?倒,你們不是有監聽全國人民電話和短信的功能嗎?這麼點小P事都搞不定?"
"靠,我馬上找警察去。你等著。"
"喂?浩方,我小志。最近忙啥?兄弟有事要你幫忙。火燒眉毛啊!我老情懷疑被人綁架了。"
"證據?他媽的人都失蹤了上哪找證據?"
"什麼?要失蹤24小時才受理?那時人都死了!你還是不是人民公僕?獄警也是為人民服務的!"
"我不急才怪!人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我求救的!"小志說到這,眼眶紅了。"你叫我怎麼冷靜?"
"對了,裡面有提到顧長天是幕後黑手。沒錯,就是中誠集團的董事長。他,他和他的兒子們同居。"
"操,說是我老情就是我老情!你丫管他是不是劈腿,我樂意,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沒他,我不活了行不行?快把正事給辦了!"
"辦不了?沒權限?"
小志剛又想發火。
對方卻說了:"別急。現在案件性質、動機、作案地點等等都不知情,這事走白道不容易。你想,顧長天要真是幕後主使的那個,你用什麼和人家鬥?他一個指頭就比你大腿粗,還不上下買通?這事,得走偏門。前天,我這剛走了個大哥,和我關係不錯。我跟他說說這事,看看有沒有哪個小弟趟這渾水的。"
浩方又細細問了小志那通電話的內容,和劉皓天與顧家的關係。
小志看到一線希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交待完,小志看表,已經4點。再次撥打劉皓天的號碼,仍是關機。
他的不安在擴大。
與此同時,那兩兄弟已言簡意賅地向自家老爸匯報完工作,急著去做別的事情。現在第一要務是去把劉皓天藏到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他們知道,平日在北美閒來剪草的顧董,沒事不會巴巴跑回來聽自己匯報工作。
劉皓天撥打顧月輝內線時,他們已在籌劃要怎樣才能安全地將自己的寶貝從老爸眼皮底下移走。
一出董事長室,顧月輝就撥打劉皓天的手機。
關機?!
兩人直接殺上劉皓天的辦公室。
推開門,裡面空無一人!
顧月輝陰著臉把助理叫來問:"劉經理去哪了?"
助理一驚,剛剛明明還在,他惴惴地回答這位冷面魔王:"可能是上洗手間去了吧。"
顧月雲哼了一聲說:"我去看看。"
沒一會他一個人回來。
顧月輝的臉色更難看,他冷冷地問:"到底怎麼回事?"
雖然沒有明說,但公司上下,誰不揣測劉皓天和兩位副總裁關係非同一般?不說別的,只看他們手上戴著一模一樣的戒指就知道了。
助理連忙說:"我馬上去找。"說完想走。
顧月輝說:"等一下。你最後一次見到劉經理是什麼時候,為什麼事情找他?"
助手想了想,最早也就是一個多小時前,顧董來過,他的態度還很囂張,之後,也有人來過,叫......叫周玉笙,是鴻發集團的人。那以後,就沒進來過經理辦公室。
"鴻發集團?我們公司的市場部應該和它沒有業務往來。找劉經理幹什麼?"顧月輝問。
"一開始劉經理也不見的。後來對方說他有一樣東西一定會讓劉經理感興趣。經理便說見見無妨。"助手答。
"知道是什麼什麼東西嗎?"顧月輝問。
助手搖搖頭。m
顧月輝對顧月雲說:"我去一趟鴻發集團。"
顧月雲說:"好,我帶人在這再找找。"說完,馬上撥通前台,讓把David的車開到前門來,同時讓保安戒嚴,任何人,包括中高層領導進出大廈都要登記,市場部劉皓天涉嫌嚴重商業犯罪,如果看見他馬上扣留。
顧月輝一邊走向前門,一邊打電話:"豪哥,我們跟你說的那個人,懷疑被人先下手了。能不能幫我們查查是不是你底下的人幹的?"
豪哥在電話那頭回道:"咦,剛才我有個小弟在找一個人,和你說的名字相同,說是十萬火急。加急特急。難道是同一個人?"
顧月輝一驚,問:"什麼時候的事情?誰在找?"
豪哥說:"就剛才。一個獄警。一問,還說是他馬子,被你老爹顧長天給標了。我還奇了怪了。他不是你們的馬子嗎?"
顧月輝沒跟他囉嗦,直接切中重點:"為什麼找上你們?他自己不是警察嗎?"
豪哥笑聲嘹亮:"咱們警民一家,不分彼此,你見外了。"
笑後,告訴了顧月輝來龍去脈。
顧月輝步履沉重,劉皓天真的出事了!
他掛掉一個電話,快步走向大廈外面,他的車子已在外面等候。他三步並作兩步,跨上車,用上藍牙耳機,一邊打火啟動車子,一邊繼續打電話,一分鐘也不浪費。
"喂,我是顧月輝。幫我查兩個人的資料,先簡單後詳細。一個叫周玉笙,鴻發集團的;一個叫馬浩方,本市青山監獄獄警。10分鐘後給我答覆。"
另一個電話則顯得詭異,顧月輝說:"是我。"
"嗯,出事了。比我們想像中要快。"
"不像老頭子風格。像有人栽贓。"
"你確定他真的死了嗎?"
"沒錯。我懷疑。你現在哪?"
"太好了。飛過來吧。沒準需要你幫忙。"
"謝了。"
掛掉電話後,一向強硬的顧月輝破天荒地歎了口氣。
要來的始終要來。
可惜計劃出了點岔子。
只盼一切還能掌控住。
調查資料的電話打了進來,報告周玉笙和馬浩方的情況。
顧月輝細細問了兩人的背景。周玉笙完全是一個陌生人,而馬浩方,則和小志同一個小學和中學。
顧月輝在路上的時候,顧月雲領著自己的親衛軍正展開地毯式搜查。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可藏匿的地方都不放過。這一切都沒有瞞著顧長天。
顧月雲在顧月輝走後,敲開顧長天的門,對他說:"爸,我們的愛人不見了。我要封閉搜查。你不同意,你就是嫌疑人。"
顧長天有選擇嗎?
沒有。
於是顧月雲讓所有的員工到外面綠地前集合,點名,看有沒有人無故缺席,然後,讓保安們在大廈裡一寸一寸地去翻劉皓天的影子。
助手則被調去查當時的監控錄像,逐格逐格地找一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
小志的進展如何了呢?他跑去央求他院長父親的老戰友,駐紮在本市的某軍區的副司令員。靠,他不相信有錢人真的能無孔不入,這軍隊,總還是塊淨土吧?
時間在尋找中過去。
劉皓天失蹤已一個半小時。
讓一個人死需要多長時間?注射安樂死,也許不到3秒;若是凌遲,也許得3天,切肉連皮,雖白骨森森,但氣息尚存。
顧月輝去鴻發集團是為了求證。
他一進去就亮出自己的身份,並撥打電話給鴻發集團的老大要求見周玉笙。
周玉笙很快來了,藍襯衣,卡其褲,都是jack&johns出品,斯斯文文,戴副無框眼鏡,典型的白領模樣。
他說,全寫字樓的人都可以作證,他下午沒出過公司半步。
果然有人栽贓,目的何在?
顧月輝打電話給顧月雲,告知他這邊的進展。
顧月雲也有了眉目,他說:"帶走小天的人被錄影了,但他似乎很瞭解我們這棟大廈的保全系統,統統借小天避開了臉部。現已借用刑偵科的人來畫像,一會就可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
顧月輝慢慢地說:"冷夜在香港,會搭最快的一班機過來。他在本市的手足,已幫忙在查。"
"難道他真的沒死?"顧月雲問。
"很有可能。"顧月輝說。
"他打人,從來打七寸。"顧月輝接著說。"我的七寸是什麼?"
顧月雲說:"我,爸,還有小天。三人中,小天的防禦最差。"
顧月輝沉默了一會,說:"我馬上回來。"
顧月雲在電話那頭有點嘈雜,有什麼人打斷了他,匯報著什麼。顧月雲聽完,苦笑地對顧月輝說:"大樓裡發現類似炸藥的不明物體。數量不止一個。他的確沒死。"
顧月輝著急了,他喊道:"你趕緊離開那!我十分鐘後到。"
此時顧月輝已顧不得什麼交通規則,一路長按喇叭,車頭燈全開,以不要命的速度狂飆,那神情,悲壯得像一個彈盡糧絕的戰士,為了保家衛國而決定犧自己。
顧月雲說:"不急。他不會引爆的。他根本分不清我和你,誰是誰。他這是要告訴你,他回來了。"
"雲,對不起。"顧月輝突然道歉。
顧月雲笑笑:"傻哥。咱們可是兄弟啊。"
"我們一定能贏。"顧月輝肯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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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死誰手
顧月輝回到中誠大廈時,裡面所有員工和重要的資料都已撤離。建築物方圓五里都被警察封鎖,附近樓宇的居民也被勸出。
顧月雲沒有走遠,他手裡拿著張畫像,在警戒線外望著29層的中誠大廈。
顧月輝走近他,他笑笑說:"你回來了?他時間算得正好。剛有人打匿名電話來,說要在五點十五分的時候引爆裡面的炸彈。現在是五點十三分。"說完揚了揚手中的畫像。"帶小天走的是林家的那個二世祖。他跑不了。"
"嗯。"顧月輝看著外圍的人越來越多,擠得水洩不通,說:"他做事總愛驚天動地。不外乎是給個下馬威,用得著嗎?"
顧月雲說:"如果我是他,會做得更轟動。這樣,你才會重視。"
說話間,五點十五分准點到了,中誠大廈預期傳出爆炸聲,隨之並沒有濃煙滾滾,火光四冒,而是從樓頂處升騰起一條紫色的巨龍,咻地竄上天,張牙舞爪地俯瞰大地。
它的光彩足以和白晝爭輝。
顧月輝看著那條龍笑了,他還老樣子,死要浪漫,矯情。
顧月輝對顧月雲說:"安排一場記者招待會,說顧家老大要在5點30的時候在樓頂發表愛的宣言。"
顧月雲笑笑說:"好的。"
他是迄今為止最瞭解他們的敵人,他們也是他有生之年遇到的最大的敵人。
他知道他們形影不離,他們也知道他肯定捨不得不看獵物的垂死掙扎。
他們既是對手,也是知己。
到底誰才能笑到最後?
天知道。
顧月輝打電話給冷夜。
冷夜已在機場。
"他回來了。我們有多少人可以用?"顧月輝問。
"人在哪?"冷夜反問。
顧月輝說:"中誠大廈附近的某處,我的周圍。"
冷夜又問:"我們有多少時間?"
"沒時間。最多半小時。他在拖,時間越長對他越有利,他想歷史重演。"顧月輝說。"把剩著最後一口氣的人留給我們,讓我們眼睜睜地看著他斷氣!"
冷夜說:"請僱傭軍。馬上。"
顧月輝應了聲好。掛掉電話。
顧月雲已讓中誠公關部所有職員去聯繫各大媒體,發佈消息。
要玩,就來大的。
中誠大廈傳出疑似炸彈傳聞後,本就是媒體的焦點。各路人馬齊集,長槍短炮伺候,個個爭著報道現場的第一手消息。看到沒有炸彈,大家有點失望。要是象徵中誠集團的29層豪華氣派大樓在爆炸聲中轟然倒下於人前,該多震撼?
一沒留神就能上年度最紅新聞頭榜。
失望情緒剛剛表露,中誠集團的員工又拋出一張相當有吸引力的請帖:性取向異於常人的顧家老大要在剛放完煙花的樓頂發表愛的宣言,請各位同仁一一見證。
消息一傳出,沉寂的場面又活躍了起來。說什麼的有,有的罵有錢人無聊,吃飽撐著了,也有贊其敢愛敢恨,真性情。
這裡面有一個人一直冷眼旁觀。從劉皓天失蹤到發現炸彈,他沉默著。
這個人就是身經百戰的顧長天。
他管孩子,不強制,不縱容,一向自由發展。
別的他都可以容忍,只有一樣:不能是同性戀。
這倆孩子從小聰明,做事滴水不漏,大了越發厲害。要不是上次實在鬧得太大,傳到自己耳朵裡,估計他們會瞞住一輩子。這以後,對他們的私生活留了個心眼。劉皓天的事情他早知道,一看到劉皓天的照片,便知道自己的兒子們舊情未忘。在沒有充足的準備下,他不打算插手他們的荒唐,打草,容易驚蛇。
這次回來是萬事俱備,只等東風。
而今,風已起,吹得湖面漣漪不斷,不久,一切將會水到渠成。
顧月輝要發表愛的宣言的消息傳出後,他把顧月雲叫來,問:"你們有足夠的人手應付麼?"
顧月雲答:"不夠。我們在招募更多的人。"
顧長天問:"打算用僱傭軍?"
顧月雲答:"是的。"
顧長天問:"夠時間麼?"
顧月雲答:"不確定。盡我們最大的努力吧。"
顧長天問:"為什麼不用正規軍?"
顧月雲笑了,他激動地抱了抱顧長天,像小時候撒嬌一樣。他說:"爸,謝謝你。"
他們何嘗沒想到呢?軍區就在附近,笨蛋才捨近求遠。只是,要他們那頑固的老爸同意也不是一件易事。
顧長天拍拍他的背說:"牛伯伯已經派人過來了。這次不會像上次那樣鬧得不可收拾。你們倆不要做傻事。"
顧月雲說:"我們不會。"
古語說,三分人事,七分天命,又曰,人定勝天。
信哪個好?
各人都在作自己的安排,若人人都能心想事成的話,人世間哪來這麼多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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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表演(上)
五點半是各大寫字樓開始下班的時候,無論地鐵公交私家車公司班車都蓄勢待發,等著把人裝上,然後插進糟糕透頂的塞車隊伍裡,一步一喘氣地挪向各個目的地。
今天,中誠集團附近的幾條交通要道的交通更是要命,走走停停,一步三熄火。皆因走過路過的無不望向那29層的現代化大樓,先是傳有炸彈警察封道,各大媒體雲集,後是個人的發佈會,附近的幾個戶外電視全停了廣告,直播這場秀,鬧得沸沸揚揚。
對於有錢人這種無聊的燒錢活動,很多人是嗤之以鼻,卻又忍不住好奇想看看他們到底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一切準備就緒後,顧月輝站在樓頂上,一身永恆不變的白。
沒有扶手,他站在不寬的欄杆上,風吹起他的衣角,從下往上看,像一隻在高壓線上歇腳的小鳥般讓人擔心。
兩架攝像機已用梯子架好,延伸出去一段,一個剛好能拍到顧月輝全身,另一個則用來拍臉部特寫。
他的表情平靜,彷彿不是置身高空,隨時會失足跌落,而是在某個午後的花園,喝著紅茶接受別人的採訪。
"我知道你能聽見我現在所說的話,一定能。有些話,我不說,也許會永遠沒有機會再說。我希望你知道,我們的愛,永遠不變。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天使,是過來把我們的淚收起來放好的。有愛,就有恨。如果你不能愛,那麼就恨吧,恨到刻骨銘心,永世不忘。過去發生的所有,我們不後悔。"
顧月輝的每說一句話,都望著遠方的某處,似乎他的愛人在天的那一頭,聆聽著他的心聲。
這是一場心理戰。
敵人在不遠的某處窺探著,把顧月輝的每一動作,每一句說話都看在眼裡,聽在心中。
顧月輝含混的指代,模糊的含義,讓大多數人聽得雲裡霧裡,後來有學者分析說他的這些話包含了後現代結構顛覆和重構的符號,意義深刻。
其實顧月輝無非是說給兩個人聽,一個是小天,一個是他。
故意不直白地說,要的就是一種忽悠的效果。
忽悠贏了,也算贏。
英雄取勝,不問過程。
"你不相信誓言,是不是因為它太過善變?我們說過要一輩子,那就是一輩子,從遇見你開始到生命的結束,一輩子。"
"至於你,我明白你的恨。你要報復,我理解。"
"要一個人傷心欲絕,最好的方法是讓他深深地後悔,內疚終身。如果這是你的報復,我願意承受。但是,我不希望你就此忘了我。因此,我也要用和你一樣的方法,讓你不安,就讓我們糾纏不清吧。"
"為了能讓你開心,我不惜一切。假如要用死亡才能沖淡你的仇恨,如果要這樣才能證明愛的永恆,才能讓你感到幸福,那麼,我的性命交給你。"
"成全了你,也成全了我們的諾言。"
顧月輝說完,右手握成手槍狀,做了個007的經典動作,朝前方的某處開了一槍。
幾乎是同時,所有直播的信號受到干擾,原本清晰的畫面變成雪花一片,各大揚聲器卻意外地沒有出現沙沙聲,而是傳出了一把性感的聲音:你要是跳下去,我就讓你永遠也見不到你的寵物。
終於忍不住要現身了?那麼讓我們公平地對決吧。顧月輝笑了,燦爛如同正午的陽光。
他一縱身,從29層跳落,底下圍觀的人一片驚呼。
這愛的宣言會竟變成真人跳樓秀!j
驚訝聲未完,顧月輝又有驚人舉動,一對金屬的銀白色翅膀在他身後展開,撐破了他的衣服,胸前也多了金屬支架,像一個小小的變種滑翔傘。
儘管有工具,但在高樓林立的狹小空間用也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
顧月輝卻不怕,逕直飛往距離中誠大廈約一公里的人民廣場。
平日的繁忙時段,來往穿梭這個廣場的黑壓壓一片,今天卻全湧到中誠大廈那邊去了,顯得格外空曠。
廣場邊上,停了幾輛軍車,其中混著一輛黑色的寶馬X5,看著特別顯眼。
顧月輝優雅地滑落到那裡,寶馬X5的車門馬上打開,把他接了進去。
顧月輝就這樣飛進去了。
然後,車隊開動,融進滾滾車流中,不知去向。
接著,悄無聲息,沒有了下文。
眾人依依不捨地揉著泛酸的脖子,慢慢四向散開。
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如不是親眼所見,親耳聽聞,實在難以讓人相信。如果這是場秀,是值回票價的。
許多人都記得了這一天,流傳的故事版本有很多。若干年後,傳說變為傳奇,大部分人都相信: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有個穿白衣服的天使從空中飛過,留下一個驚人的美麗笑容,然後再沒有出現。
這邊的轟烈,小志一點也不知情。
後來他看到錄像後感歎說:"人年輕就是好。啥也敢說敢做。要是我這年紀還為情尋死覓活,揣摩我爸要把我關第六病房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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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表演(下)
顧月輝縱身一跳的時候,小志正跟著院長的老戰友牛副司令員的手下去營救劉皓天。
小志沒想到求人這麼容易。他去找牛副司令員的時候,一口氣把自己銀行裡的積蓄全取了出來,不多,才幾萬塊,或許會有用。哪知,他一說來意,牛副司令員二話不說,馬上答應。
老戰友就是老戰友。
小志感激涕零。
一切都進行的順利,出動了近千名精英,幾乎把市裡的地皮都翻了三翻,終於鎖定目標:玫瑰園別墅群。
本來用不著小志的,小志硬要跟去,並保證自己決不拖後腿。
於是,他也去了,背著一小包鈔票,跟在一群荷槍實彈的勇猛軍人後面,坐上了軍車。
人是一車一車地裝,小志很是吃驚,他覺得會不會是殺雞用了牛刀?
後來得知,在他來以前,他們已接到出發的任務。
自己,不外乎是一個順水人情。
大頭的,竟是電話中聽到的名字:顧長天。
小志的腦子不夠用了。
這不是賊喊捉賊麼?
思慮著,忘了劉皓天的處境,忘了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失蹤三個小時。小志潛意識裡認為有了這麼多兵馬,難道還救不了一個小小的劉皓天?無需擔心。再說,顧長天綁架兒子的情人,無非是想恐嚇他,要他離開。只要劉皓天肯離開,應該就沒事。
他和劉皓天都是普通的小市民,日子平淡,沒有絢麗曲折的故事,也沒有動人淒美的浪漫,有的是升斗市民的市井生活,柴米油鹽般平常。大動作、大場面,只在電視電影裡看過,現實裡是沒有的。迄今為止,小志的邏輯推理都是很正常。
可惜,他不知道他面對的是一群極端分子,一群瘋子。
他沒想到死亡。
雖然死亡,他見慣不怪。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就開始解剖屍體,工作後,看見進重症監護室裡的,十個有八個都是再也出不來,哀號一片的聲音此起彼伏,聽久了,也麻木了。人總有生老病死,沒什麼可驚訝的。
玫瑰園在郊區,圈了5萬多畝地,依山傍水,說是這裡城市的綠心,更適宜人居等等,於是建了大大小小的別墅,標了個天價來賺錢。儘管價格昂貴,權貴們還是爭相購入,示為身份的象徵。還曾哄炒到有價無市。
車隊來的時候,園區一片靜謐,看不出有什麼邪惡。
他們的目標是一間兩層的紅屋頂帶小白色院子的建築,它在路的盡頭,真正背山面水。
到目的地後,小志聽從組織的安排,待在距離小別墅三公里外的車裡。他一邊好奇地把玩著真刀真槍,一邊等著劉皓天從裡面出來。無論過程怎樣,只要劉皓天沒事就好,也不多想了。
直到聽到駁火聲,他才開始擔心劉皓天的安危,沒想到還真會用上槍。
槍聲由稀疏到猛烈,偶爾還傳來爆炸聲,小志越發不安,但他手無縛雞之力,又不熟悉槍械之道,加進去反而添亂。
他坐立不安地等著,從不愛吸煙的他,現在卻一根接一根地抽著,還不停地追問留守兵哥哥裡面的情況。
夏季傍晚六點多的時候,天未完全黑,外面天色發灰,一如小志的心情寫照。
他不停地掏出手機看時間,後來索性放在眼皮底下,一分一秒地盯著。
七點,天已昏黑,聲音漸細,煙頭也落了一地。
小志再也忍不住,跳了下車。
外面,警察也來了,還有一輛120待命,它頂上藍幽幽的光晃了小志的眼。
漂亮小別墅變成馬蜂窩,彈痕滿身。
裡面的燈全亮了。樓上,半邊焦黑的窗簾迎著晚風從破碎的窗戶裡飄了出來,似是無力地投降;樓下,門已爛得不成樣子,大開著,人們從裡面抬出一具具屍體。
小志的心懸到了半空,如果裡面也有劉皓天,那麼它將摔下來,裂成無數瓣。
他被警察攔住,被告知: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那棟房子。
小志一開始還耐心地向他們解釋自己的朋友在裡面,後來見沒有活人出來,他急了便硬闖,差點挨警棍的時候,兵哥哥跟來澄清:他真的是有朋友在裡面。
他被放行,與此同時,一個活人被押著走了出來。
是那條毒蛇,冒充鴻發集團的周玉笙的二世祖林榮!林榮自從那天見到劉皓天後,念念不忘,可惜又顧忌著顧家兩兄弟的利害,沒敢下手。後來碰上敢捋虎鬚的人,便賊心不死,夥同作案。
林榮被押出來時,臉上沒有了那蠱惑人的笑容,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低著頭,勾著手,快步走進了一輛警車裡。
小志無暇理他,想衝進房子裡,卻再次被人攔住。
有個人跟他說:"別進去。找到你朋友了。"
果然,四個人抬著一個軍用簡易擔架出來了,上面蓋著一張血跡斑斑的床單。他們走得快且穩,逕直往120走去。其間,有人叫著醫生,有人幫著開道。
小志大喊:"我是醫生,我是醫生!"
120里也配有醫生,但大家還是放小志過去了。
小志掀開床單的時候,儘管暗自希望那不是劉皓天,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他仍然是無法接受。看到劉皓天臉的一剎那,他像被雷擊中的傻子一樣問旁邊的大兵:"這是我朋友?"
大兵回他:"是的。要盡快搶救才行。"
小志跟上了120,以醫生的身份,可是作為受害人的朋友,他的手顫抖得厲害,甚至無法拿穩針去縫上流血的傷口。
他坐在一旁,看著別人給劉皓天上呼吸機,止血,量血壓,測心跳......劉皓天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像一具尚未僵硬的屍體。
如果說這個世界可以NG,小志會喊停很多次,回去修整後重來,至少不要現在這一段。他不要慘烈,生活只要平淡就好。
如果說劉皓天是完整地呼吸均勻地躺在那,小志不會如此傷心,以至落淚。
如果說是劉皓天的父母來到,他們也會認不出,眼前這個五官模糊,臉上劃拉了兩道大口子,從嘴角到耳際,肉全往外翻,裡外都有白色精液的人是自己的兒子。臉毀了,別的地方也是支離破碎。劉皓天的手腳筋骨全碎,下體嚴重撕裂,陽具也扭曲著,渾身上下大大小小各樣的傷口都有,鮮血淋漓的樣子讓人不忍再看。
要不要細細的描述劉皓天的遭遇?
不必了吧,看他身上的傷痕就能猜想當時他並不好過。
他被活活折磨了近四個小時。
小志已整個泡在眼淚和悔恨裡。
如果,能早一點......
如果,自己強一點......
如果......
如果,沒有如果。
為什麼人要到無法挽回的時候,才悔不當初?
天意弄人,奈何?
只剩一絲微弱呼吸的劉皓天被馬上送到了某醫院,那裡一流的醫生已在等待,人一來,馬上搶救。
小志感到悲憤,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嗎?
劉皓天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小志沒有以往那麼衝動,他忍住打人的衝動。
現在只求能救回劉皓天的性命。
他在急救室外面等著,一邊等,一邊用手砸著牆壁,以發洩心中憤懣。
劉皓天沒辦法感知外界的一切,上次他自殺,他還能聽見外面的聲響,這一次,他徹底地沉到了自己構築的世界裡。
那個世界,天藍雲白,他愜意地躺在家裡樓頂的綠色吊床裡,瞇著眼,看著從濃密葡萄架子上漏下來的陽光,純發呆,手邊是一聽冰鎮過的金色純生啤酒。老爸習慣性地在樓下院子裡咿咿呀呀地拉著二胡,老媽在唱戲:"縹緲間往事如夢情難認,百劫重逢,你緣何埋舊姓......"。
生活是那麼美好,壓根沒有痛苦和磨難。
他忘了憤怒和執著,惟有沉迷。
他聽不到大家對他深情的呼喊,感覺不到那對他不捨的眷戀。
等了五個小時後,劉皓天仍沒有從急救室裡出來。
小志快瘋了,他都想打開那扇緊閉的門,衝進去說自己是醫生。
可作為醫生,他知道自己現在極度不安的情緒下是不適宜施行手術,救死扶傷。
他忍。
正當忍無可忍的時候,來了兩個出氣筒。
顧家兄弟被一個瘦小的穿件橄欖綠軍裝的板寸頭扶著,走了進來。他們彷彿也是從血裡撈出來的一樣,全身上下,是各種顏色的紅。
他們看見小志,問:"小天怎麼樣了?"
小志一看他們就上火,不是他們,劉皓天會落得如此田地麼?他二話沒說,劈頭就對他們拳打腳踢。
兩兄弟由著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他們的那個橄欖綠軍裝兄弟也沒有出手制止。
架開小志的醫院的護工。
小志不依不饒:"是你們害了他。你們還來這裡幹什麼,快滾。給我滾!"
護士正色喝停小志的瘋狂:"這是醫院,別大呼小叫!"
頓時,一片靜寂,能聽到各自粗重的呼吸聲。
顧長天也來了。
他怎能放心自己的兩個兒子?
小志一看見他,更是紅了眼,立馬撲上去,恨不得一把掐死他,給劉皓天報仇。
顧長天的保鏢馬上拖開了他。
鑒於小志情緒太激動,護士給他打了鎮靜劑。
小志掙扎著,怎奈胳膊擰不過大腿,一會兒就安靜下來,被安排睡進了某個病房。
顧長天叫醫生來給兄弟倆包紮。
顧月輝說:"爸,告訴我,這不是你做的。"
顧長天歎了口氣,反問:"你覺得是我做的?"
兩兄弟對看一眼,沒有說話。
顧長天也沒有言語。
現在無論他說什麼,都洗不掉嫌疑,怪只怪他預見得太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原本是想借用東風,沒想到卻被東風利用了一回。他最大的罪名不過是知情不報。
俗語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次,黃雀反被螳螂算計了。
他們這次的對手太強大,搞不好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沉默,只有沉默。
等待,唯有等待。
如同冰封了千年的光陰,漫長而寒冷。
凌晨兩點,搶救終於結束。
在急救室大門打開的那一剎,高潮來臨,是喜極高歌,還是悲傷痛哭?
眾人起立,圍在門口,翹首以待。
醫生先出來,看見顧長天便朝他搖搖頭。
接著是劉皓天被推了出來,白布蒙頭。他要去的不是等待康復的病房,而是冰冷的太平間,繼而是殯儀館熾熱的焚化爐。
顧月雲一個踉蹌,他拉住車子,掀起蓋在劉皓天身上白布的一角,露出他的臉。
劉皓天一動不動地躺著,雙眼緊閉,蒼白沒有血色,臉上的傷痕已經密密縫合,兩邊加起來約有六七十針,看著觸目驚心,沒有用紗布包著,也許已沒有上藥的必要......
顧月雲沒有像電視裡演的那樣煽情,流著淚像個瘋子失去理智地喊:"不是真的,不會是真的!你們騙我。他沒有死。"
他靜靜地看著,他並不相信已經死過一次地劉皓天會這麼輕易地就走了,頑強的他應該靠著仇恨活下來,而不是早死早解脫。
把手伸向劉皓天的鼻下和頸部大動脈處。
沒有呼吸,沒有脈搏。
事實勝於一切。
他慘然一笑,一頭栽倒在地。
事發突然,只有顧長天反應過來,將自己兒子接住。
看著弟弟昏倒,顧月輝沒有說話,露出了同樣淒涼的笑容,右手摀住自己的胸口,左手扶著牆,慢慢滑落。
顧長天沉著地應對,他早料到自己的兒子對劉皓天的死接受不了,今晚,這間醫院彙集了眾多醫學界的精英,為的就是應付"突發"事情。他不是反應過度,而是這雙生孩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顧長天對還算清醒的顧月輝說:"你們不能有事。剛才接到牛伯伯電話,說林榮逃了。你們要替他報仇,這是你們的責任!"
顧月輝沒有答話。
他閉上眼,一滴淚無聲從他眼角滑落。
連自己最心愛的玩具都保護不了,這人,做的真是失敗。
腰纏萬貫,名揚四海,如何?
沒有了他,贏了世界又如何?
把所有人都殺光,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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