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灰03
「不回答?那麼……你還是愛我的?從以前到現在?」戲謔的笑意,席振豪滿意地感覺到壓住的身軀強烈地震顫著,臉色發白,翕開的雙唇似張未張一副難過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不知為何,席振豪很想大笑,仰天大笑,他仍是贏家,他決定給可憐的楚凌一點安慰的獎勵。
真沒料到過去這麼久,被那樣對待過的楚凌居然仍愛著他,還真是有夠『癡情』呢!
本來就捏著楚凌下巴的手指更是用力,將對方下頷抬得更高。
似乎察覺席振豪的意圖,楚凌臉上掠過一絲驚慌,隨即用更加憤恨的眼神回望,透露著:你敢就試試看!
席振豪笑了,他有何不敢,當然樂意。對於楚凌這種人,他用不著客氣,儘管過去很久了,但,那時傷害了他的寶貝妹妹可是事實,席振豪自然忿恨不已,他只想好好回報給對方,把玉琳的傷痛以及自己的懣然加倍讓楚凌嘗受。
十年前的席振豪他成功了,一步步的偽裝與溫柔攻勢很快將花心的楚凌手到擒來,之後便是享受成果之刻,只要逮到機會他就要楚凌傷心難過,他曾為了些無聊的芝麻小事責罵楚凌,果見楚凌誠惶誠恐地道歉;也曾經交待一些可笑的事情令楚凌去做,只為見楚凌受辱難堪至極的模樣,總之,一切皆是百分之百的成功,成功至今,十年已過,那全盤皆贏的勝利感仍讓席振豪一回想就滿意無比。
過去,他很少親吻楚凌,若有,也只為將戲演得更加逼真,不得不投入,尤其是楚凌睜著一雙萬分渴望他的親吻與愛撫的深情眼眸時,實際上,席振豪的內心是厭惡的,要不是為了應付楚凌,他怎麼可能親吻一個他憎恨的人。
而今,贏的席振豪已沒有憎惡楚凌的理由,用手指抹過楚凌的唇,席振豪嘴角揚起一個弧度,輕輕地將自己的嘴唇蓋上去。
他只是單純地要給楚凌一個小小的獎勵之吻,相信楚凌一定欣然接受,所以,當他被楚凌推開並反被壓在門板上時,著實令席振豪驚愕不已。
同時一股奇怪的念頭在席振豪腦裡浮起:『原來楚凌真的長大了呢!』
「席振豪,你別太過分!」
楚凌雙目圓瞠,他相當地生氣,聲音因怒意更加低沉:「我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又蠢又呆的我。」楚凌的手肘橫在席振豪的頸上,他壓著對方繼續道:「我現在力氣比你大,也長得與你一般高,絕對不可能再讓你為所欲為。」
楚凌的腦袋十分混亂,此刻的他真的不懂席振豪的舉動,席振豪不是恨他入骨嗎?現
在認出楚凌來,對他說了一堆污辱他的話後卻又要吻他,完全沒有邏輯可言,楚凌只知被撩撥的心弦正發出一陣陣的悲鳴,他不想再跟這個人牽扯下去。
現下回憶起當年席振豪的所作所為,天底下最殘忍的人莫過於他,可以笑著做出殘酷事情的同時說自己無辜,只因一切的錯誤皆源於楚凌。
「那一切都過去了,你別以為還能威脅我!」楚凌加重頂在席振豪頸部的力量道。
突地,聽完楚凌的話語,席振豪吃吃地笑了。
「楚凌,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輕描淡寫的這句話無疑是個打擊,果見原本齜牙咧嘴像只張牙戒備的咆哮小狗耷拉下耳朵,成了一隻垂頭喪氣的委靡小貓。
玩弄楚凌的感覺依舊充滿樂趣,席振豪不由得如此想,誤打誤撞找的徵信社老闆居然是楚凌,世界真小,待找回玉琳後有空閒餘暇再來找楚凌玩。
「你知道玉琳在哪裡,對嗎?」原本嘲諷的口氣一轉,席振豪改而溫柔地問道:「告訴我吧!我實在太擔心她了。」
訝於席振豪話題忽轉,楚凌惡狠狠道:「不曉得,本公司無能,請恕在下找不到。」
「喔,真是如此?」
「沒錯,所以席先生請回吧!」楚凌放開對方,再度打開門,他想著席振豪再不走,那換他走好了,反正這辦公室裡沒什麼好偷的。
還好,席振豪用著頗令人玩味的眼神看了他半晌,最後終於不再說什麼地離去。
◇
清晨的生理反應總是令人尷尬,偏偏這又是楚凌無法控制的,半挺立的分身難耐地找尋慰藉,雙腿夾著被褥摩擦,舒服的感覺又讓楚凌昏沉幾分,半夢半醒間,溫熱的雙手開始在私處揉搓,他希望有人能親親他,能抱著他,能夠好好愛他。
是誰都無所謂,他只想要有人待他好,他不要虛假的欺騙,只要真誠的愛戀,不要悲痛的背叛,只要單純的永恆,就算對方是個其貌不揚的人物也沒關係。
十年前剛到國外,有著這樣想法的楚凌一開始變得來者不拒,受傷的心靈需要撫慰,只要向他告白的女孩子他都嘗試著與她們交往,只是,完全激不起任何愛戀,他明明可以感受到女孩們的感情,可他卻無法愛她們,更別談長久的永恆,柏拉圖式的戀愛能撐多久?缺乏慾望灌溉的愛情很快無疾而終。
楚凌想,或許他找錯對象,他已經變成同性戀了,也許他該找個男孩來愛才對。
那時的第一個對象就是高飛昀,外表纖細秀氣的楚凌相當符合高飛昀的口味,也因此當眾所矚目的高飛昀要和他交往時,楚凌毫不思索地點頭同意。
人性本色,來往沒幾次楚凌就被高飛昀拉上床,雖進行到脫光衣服的階段,可惜卻沒有成功,性虐的可怕回憶完全回籠,楚凌無法忍受自己赤裸著身子任人擺弄,他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地反抗,本來想霸王硬上弓的高飛昀反倒被楚凌打倒在地,最後是楚凌趴在動彈不得的高飛昀身上狂哭作結。
神奇的是,高飛昀完全不計較楚凌暴打了他一身傷,或者是從楚凌身上的大大小小傷痕看出什麼,兩人反倒成了純粹的朋友,高飛昀總是戲謔地笑說他收了一個要照顧的小弟,楚凌也配合地『老大、老大』叫著,久了反而成習慣,高飛昀雖然脾氣不好,不過高飛昀教他振奮,教他如何遊戲花叢,參加一個又一個歡樂的party,一起至健身房狂練身材,一起讀書。
後來,成效真的出來,楚凌長高了全然擺脫過去弱小的外形,個性也開朗不少,不再因為那次傷害而萬念俱灰。
待高飛昀要介紹學長給他認識時,他拒絕了,他知道身上的傷痕淡了,但心上的卻尚未好,也許要很久,但不管多久,他也不想再傷害別人。
何必再傷人傷己,自己有過一次經驗,他懂得。
再後來,他回台灣,早已脫離楚家的楚凌反而感到自由,楚家雖給予他金錢,讓他衣食無憂,但卻給不了他渴望的親情,他決定去實現從小至今的願望,他要找尋母親,所以他開了一家小小的徵信社,這是一個好的起點,楚凌相信繼續努力找尋下去一定可以找到母親,他抱持著樂觀的希望。
人活著可以悲傷,但切切不要過於悲觀。
然後慢慢地遺忘那段癡苦的虛幻作假的戀情,治癒傷痕纍纍的自己。
死灰04
「莉莉,去倒杯茶來。」楚凌咬牙切齒地道,心情非常不好,原因就是眼前這位身著鐵灰色名牌西裝高大刺眼的男人。
「喔,好,馬上來。」莉莉在心中興奮吶喊,她今天真是太走運了,居然還能再見到這位席大帥哥,害她眼睛瞬間成心型地猛盯。
茶很快端來,莉莉理所當然地跟著擠在沙發上坐一塊,這種好機會她是不會放過的。
楚凌深呼吸默默地做了幾次心理建設平復怒氣,他氣自己上次忘了把錢還給對方,害對方有藉口再度『歡迎光臨』。
看對方沉穩大度的氣質模樣,楚凌恨得牙癢,用膝蓋想也知這惡魔沒達到目標前是不會放棄的。
「上次我秘書打來的電話凌老闆有接到吧?」
「嗯。」擺出一張不歡迎你來的臭臉,楚凌生硬地回道。
「那不知凌老闆考慮得如何?委託費用加十倍,凌老闆願意接嗎?」
「我想我已在電話中解釋得很清楚了,不管多少錢都不接,令妹的事麻煩你委託別人吧!原本的錢會加倍還你,這次請席先生記得帶走,不要再空手而回。」
莉莉在一邊聽得吶悶,這麼好康的事老闆居然不要,是不是頭殼壞掉了?
「老闆,你看人家席先生這麼擔心妹妹,開的價格又這麼優渥,我們就幫一下嘛 」莉莉忍不住插嘴,她記得這件case凌老闆其實早就找到人了,真不懂為何要一直回絕?十倍的酬勞耶,這樣她們這些員工這個月肯定能薪水高漲呀!
楚凌惡狠狠地瞪了莉莉一眼,這狀況外的莉莉來攪什麼局,請神容易送神難是沒聽過嗎?況且席振豪才不是什麼神是惡魔!大惡魔不安好心,趁現在未涉入太深回絕才是明智,不然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知道了秘密活不久的。
「莉莉,你今天顧公司。」有些話,莉莉不能聽,楚凌轉而對席振豪道:「席先生,介意換個地方談嗎?」
「這地方還真是沒情調吶。」席振豪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歎道,身上的西裝腳上的皮鞋都和這裡格格不入。
要什麼情調,又不是小孩子在談戀愛,反正只是要個二人可以說話的地方而已,楚凌撇著嘴,不屑地『呿』了一聲。
「給我再多錢也沒用,就算我知道玉琳的行蹤,我也不會告訴你,請席先生死了這條心吧!」楚凌直截了當地講,擺明死也不幫。
「為什麼要這樣拒絕我?你明知道我很疼愛玉琳,從不會傷害她,我只是擔心她而已。」
「你還好意思說!」楚凌發現只要跟席振豪有關的事情就會惹他相當生氣,他禁不住地罵道:「你是個禽獸!」
「喔,這詞用在我身上倒還真是新鮮。」毫不發怒,席振豪頓了幾秒反而笑道。
「你、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廉恥,倫常道德這四個字你會不會寫呀你!」楚凌的胸膛因怒意而強烈起伏。
過去的事情楚凌可以不計較,畢竟那已過去很久了,再提出來講也無用,再惦記著反倒成了只有自己耿耿於懷的笨蛋,但,玉琳不同,她不該受到那樣違悖公序良俗的對待。
席振豪哂笑,對於楚凌生動有趣的反應,席振豪不由得刮目相看。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楚凌,感覺和記憶中的印象完全不同。
以前的楚凌是柔順的,好哄騙的,而今的楚凌似乎更加靈動有生氣,不如以前只是一
個漂亮的陶瓷娃娃,現今的他與玉琳一般令人移不開目光,盯著看的感觸還不賴。
不過楚凌怎有資格和高貴美麗的玉琳比?呵,不過是個打發時間的玩具罷了,席振豪確定自己想了太多才會把兩人放在一起比較。
「玉琳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那樣的事來!」看到席振豪仍是輕鬆微笑,楚凌握拳半吼叫地說了出來。
「你知道了!」席振豪臉上的笑容頓逝,一張寒霜遍佈的嚴肅表情取而代之。
突然,一股窒息的力量勒緊了楚凌的脖頸,原來是席振豪扯住了他的襯衫領口硬生生地把他從座位上拉了起來,而他跟不及上升速度變成半彎的姿勢差點不能呼吸。
席振豪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使用了十成的力,迫使楚凌無法站起,楚凌只好仰頭看他。
「她、在、哪、裡?」
「……死也不會告訴你……」看到席振豪難得發怒,楚凌的心情反倒好起來,他故意再說道:「你根本沒資格當玉琳的哥哥……」
「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
那天,要不是玉琳和男友在他的面前親熱,他也不會失控。玉琳是他的寶貝,從小照顧到現在,她是他的心靈支柱也是精神寄托。
玉琳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呀!他好希望玉琳永遠都不要離開他,他希望玉琳的一切都是完美無暇,玉琳的眼、眉、耳、鼻、唇,每一根頭髮、每一寸肌膚都不要沾染到那些骯髒男人們的味道,所以他才會做出那樣的事來,破壞玉琳的每一段戀情,驅趕走玉琳每一任男友。
席振豪失態地繼續喊道:「她是我的,本來就是我的!」
也許是壓抑太久的情緒在失控的狀況下爆發,那天他才會情不自禁地擁抱玉琳,可他根本就不想傷害她的。
「我當然不懂,我怎麼可能懂一個想要強暴自己親妹妹的禽獸……」
『磅』!沉重的一聲重擊,還沒說完話的楚凌就被打飛了出去,跌到地上的那一刻,楚凌暗自慶幸還好是在杳無人跡的公園,不然若在咖啡店或是公司裡,那可能會嚇壞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