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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天下第一莊》作者:唐茵【完結】

《天下第一莊》作者:唐茵【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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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莊  
作者:唐茵
分類:小說/浪漫愛情
叢書系列:當紅羅曼史0487
出版社:飛田文化
出版日期:2009/9/8



【內容簡介】
哼,什麼天下第一莊的莊主,
他根本只是個霸占他們靈族聖物的差勁男子!
原本她打算假扮丫鬟混進莊裡,待時機成熟再「拿回」屬於他們的東西。
誰知……
聖物還沒到手,她的身分就被識破,
還因此中了他的無影劍,在榻上躺了好些天。
奇怪的是,她竟然沒被趕出莊,還有人幫忙照料她的傷!?
也罷,她就趁此機會再想想法子,總之一定要拿回聖物才行。
只是……
莊裡的人都待她極好,連之前常給她臉色看的莊主也變得不太一樣,
讓她……愈來愈捨不得離開。
但若再待下去,她怕拿不回的恐怕不只是聖物……




楔子

  暗室裡,一燈如豆。

  二名身形修長的男人,一人雙臂環胸、姿態慵懶地倚牆而立;另一人坐在椅上,五指輕敲桌面。微弱的燭火忽明忽暗地映照在坐著的男人含怒的臉孔上,但仍難掩他那尊貴不凡的氣勢。

  「好個東方傑,竟敢瞞騙朕這麼多年,最後以一招詐死之計開脫!這東方府一家欺君之罪,真不該輕易饒過。」

  「皇上大可對東方府一家治罪,甚至殺了東方傑,只要不怕與靖王撕破臉即可。」

  倚牆而立的男人,即使在面對當今聖上,言語間仍無一絲恭敬,只淡然地提醒他三思。

  當今聖上龍翼飛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好歹他也是一國之君,這傢伙對他說話就不能客氣一點嗎?罷了,當初他就是看上他迥異於眾人唯唯諾諾的態度,才會與其深交,委以重任。

  「算東方府一家聰明,有靖王這個靠山在,朕的確是動不了他們。」

  想到堂兄疼妻如命,就連太后在見到恢復女裝的東方海遙,也是喜愛得緊,若非他心生疑惑,派眼前這個男人暗地調查,也不會知道這個瞞天過海之計。

  「皇上何必執著於東方府欺騙一事,換個角度想,東方傑的確是個人材,現在成為皇室中人,她的聰明才智將為皇室所用;再說與東方府結成姻親,對皇上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

  男人說的這些道理,眼前這位尊貴的君王都懂,只不過是嚥不下被人蒙在鼓裡這口氣罷了。

  「也罷,至少堂兄婚事總算是解決了,太后也放下心頭這塊大石了。倒是你,年歲也不小了,可有喜愛的姑娘,是否需要朕幫你物色?」

  事到如今,龍翼飛再怎麼生氣都無濟於事,也只能看開了。誰叫東方傑,不,東方海遙是堂兄喜愛的女子,現在已成為他的堂嫂了。瞥了眼身旁那個出言不遜的傢伙,看在相交一場的份上好心詢問。

  「皇上的好意,在下心領。話已帶到,告辭了。」
  男人撇了撇唇,為免成為下一個靖王,如來時般悄然離去。

  龍翼飛沒好氣地看著男人消失在暗門裡。枉他身為一國之君,偏偏喜愛之人全都無懼於他君王的身分,他也只能領受這些人的傲氣了。

  吹熄燭火,隨後跟著離開,只留下淡淡的燭煙。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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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齊家莊位於燕城南方,為將門之後,為朝廷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因這一代掌權者無心於朝政,這才回歸於平民。先王念其功績,御賜「天下第一莊」牌匾,也因此齊家莊又稱天下第一莊,在燕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一日,是齊老夫人五十壽誕,除了城裡的達官貴人外,燕城所有百姓也都共襄盛舉;齊家莊的大廳到街道上全都擺著筵席,就連路上的乞丐也能分到一碗熱騰騰的壽麵。

  「動作俐落點,快把菜端出去!」

  齊總管呼喝著丫鬟、僕人快把灶房準備好的菜餚、糕點端到前廳,好讓眾位賓客能夠飽足一頓,達到賓主盡歡的目的。

  「妳……妳……醜丫頭,妳不用出去,留在灶房幫忙就好。」齊總管叫住一名左臉有疤、右臉有紅色胎記的丫鬟,一時之間想不起她的名字,乾脆隨便幫她取一個。今天客人這麼多,可不能讓她的模樣嚇到人。

  那名被叫住的瘦弱丫鬟忽然頓住,朝他頷首後,低垂著頭往灶房走去。

  「齊仲,人手忙得過來嗎?」

  齊孟懷是齊家莊現任的掌權者,他手負於後地看著眾人忙碌的身影。

  「莊主請放心,不會有問題。」有他齊仲在,人手調派這種小事絕不會有問題的。再說齊家莊底下的人皆訓練有素,不同於其它府邸的下人。

  「娘今日很開心,有這麼多人來共襄盛舉,叫大家必須小心招待,不可出任何差錯。」齊孟懷再次叮嚀。

  「是,莊主。」齊總管回道。

  就在這時,一名僕人行色匆匆地走來,在看到齊孟懷後,急忙報告:「莊主,宮裡派人送禮來為老夫人祝壽。」

  聞言,齊孟懷連忙往大廳方向走去;而齊總管再次叮嚀眾人後,也隨即趕往大廳。

  當齊孟懷瞧見送禮之人後,先是一愣,一會才代娘親接下這份賀禮。

  「齊莊主,這只白玉如意是皇上賞賜給老夫人的賀禮。」

  「謝皇上恩賜。」

  錦盒裡的白玉如意是由一整塊白玉雕成,長約二尺,玉質通透,令人愛不釋手,眾人目睹後紛紛低頭私語。

  傳言果真屬實,齊家莊直到現在仍深受皇室的厚愛,要不宮中怎會派人送禮給老夫人呢……
  
  齊孟懷怎麼也沒料到送禮的人竟會是六王爺!驚愕過後,他也沒說出他的身分,只請他入座。

  「謝謝你親自送禮來,請上座。」

  六王爺龍岱宇一身錦衣玉袍,衣襬一撩,毫不客氣地坐在老夫人身旁。

  「有這麼一位貴客來為老身祝壽,真是令我們齊家莊蓬蓽生輝啊!」老夫人笑得十分開懷,還親自幫六王爺夾菜,招呼他用膳。

  「老夫人客氣了。」六王爺連忙勸阻,不敢讓她為自己夾菜。

  眼前這位老夫人可不是簡單的人物,她曾跟著已逝的老莊主東征西討,是老莊主最得力的左右手,也是貨真價實、不讓鬚眉的巾幗英雄。先王生前可是對老夫人讚譽有加,他又怎麼敢讓老夫人親自招待呢。

  「大家儘管吃,若是招待不周,還請見諒。」老夫人揚聲對眾人說道,那中氣十足的聲量,令在場眾人佩服不已。

  「謝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眾人舉杯齊聲恭賀。

  「老身謝過各位了。」老夫人舉杯回敬,臉上的笑意始終沒變,看得出來心情很好。

  這一場筵席就在賓主盡歡中結束。待客人全數散去後,老夫人回房休息,六王爺和齊孟懷這才移到書房談話。

  「六王爺,為何是你親自送禮來呢?」

  照理說,皇上是會派人送禮來,但這個人再怎麼樣也輪不到尊貴的六王爺,八成是他自己想來湊熱鬧。

  「孟懷,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本王親自送禮來,你應該感激涕零才對,怎麼會是這種口氣呢!」六王爺不滿的嚷叫。難道他不能親自送禮來跟老夫人祝壽嗎?瞧老夫人方才那開心的模樣,而眼前這傢伙又是什麼模樣和態度,真是氣煞人!

  「替我謝過皇上。」

  齊孟懷無視他的嚷嚷,也無懼他六王爺的身分,掀開杯蓋,輕啜了口茶。

  「日後你見著他,再親自向他道謝即可。」六王爺揮手不以為意。以他和大皇兄的交情,這些客套話就免了。

  「對了,大皇兄要你找的人,可有下落了?」六王爺眼眸微斂,盯著手中的黃褐色茶水,語氣慎重地問。

  「尚未有消息。」齊孟懷瞥了他一眼。

  「時候不早了,本王也該走了。」六王爺起身略微整理一下衣裳,臉上又恢復笑容。

  「不送了。」

  齊孟懷的態度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樣,徹底無視他六王爺的身分,連起身送人都懶。

  六王爺嘴角抽了下。認識這傢伙二十幾年,他的態度始終如一,也虧他和大皇兄忍受得了他這性子。算了,決定不與他一般見識,轉身走人。

  六王爺走後,仍端坐在椅子上的齊孟懷垂首斂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

  灶房裡,大夥忙著善後的工作,幾名丫鬟正忙著清洗一大堆鍋碗瓢盆。

  「大家動作快一點,等這裡忙完了,莊主為大家留了一桌好菜。」負責帶領這些丫鬟的李大娘在一旁督促眾人。

  「李大娘,今天老夫人很高興吧?」杜鵑邊洗碗邊笑問道。

  齊家莊給僕傭的薪餉不僅多,主子待人也寬厚和善,不像有些大戶人家動不動就壓搾欺壓底下的人。老夫人平常就很體恤他們的辛勞;而莊主雖然較為嚴肅,但並不苛刻,也算是一個好主子,所以在齊家莊大家都工作得很愉快。

  「這是當然,老夫人今天一整天臉上都掛著笑呢。」李大娘笑著說,眼角餘光瞥到角落正低垂著頭、努力清洗碗盤的身影。

  「那個……醜丫頭……」

  她一時之間忘了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個容貌醜陋的啞巴丫頭,不過她還挺勤快的,只不過很容易讓人忽略就是。

  「李大娘,她叫芸兒啦!」杜鵑替芸兒說話。真搞不懂大家為什麼都會忘記芸兒的名字,還幫她取這麼難聽的外號,她想芸兒心裡一定很難過。

  「……芸兒,妳手邊的事情做完後,就先去用膳吧!」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丫頭好像連午膳也沒吃,又沒辦法開口說,真是個可憐的丫頭。

  芸兒朝李大娘點點頭,表示聽到了,然後又低下頭忙著手上的工作。

  李大娘走後,杜鵑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芸兒,妳等我一下,我們一起過去用膳。」

  芸兒三個月前來到這裡,大家對她的外貌雖不至於到嫌惡的地步,但仍多少有些驚愕;後來又發現她竟然是個啞巴——一個姑娘家臉上有殘缺,又不會說話,真是可憐啊。好在這裡的人都十分友善,而她則因自己死去的小妹也是個啞巴,於是對她多了些關心。

  芸兒朝她一笑,輕頷首。

  她這一笑,一雙眸像是在發亮似,讓杜鵑一時懷疑自己看錯了,忍不住細細打量起她。

  如果不看她左臉的傷疤,也不看她右臉的紅色胎記,只看那一雙眼,會發現她有一雙十分好看的眸子,真是可惜了……
  
  等杜鵑回過神來,才發現芸兒早已忙完手上的工作,還順道幫她清洗她負責的碗盤。她對她感激一笑,連忙加快動作,好快些去飽餐一頓。

※ ※※※※※※

  初春時分,下過雨後的清晨,寒意十足。

  灶房裡,一名體型肥胖的婦人正忙著攪拌爐火上的一鍋粥,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瘦弱的身影,臉上揚起一抹溫暖的笑。

  「早啊!芸兒,每天總是妳最早起來。這麼冷的天氣,妳怎麼穿得那麼單薄,要是著涼了可怎麼辦!」胡嬸關心地叨唸著。這孩子總是比別人早起、比別人晚休息,做事又勤奮,加上身有殘缺,總讓人多了幾分心疼。

  芸兒朝她搖搖手,再指指身上的衣裳,表示她不怕冷後,便開始幫胡嬸把粥舀進二個陶鍋中,準備要給莊主和老夫人的早膳。

  她因為貌醜、又是啞巴,李大娘怕她嚇到人,叫她負責灶房的工作,並要她盡量避免到前院去。

  胡嬸瞥了她一眼,想起她好像一直都穿得很單薄,這才覺得她應該是身子骨健壯,真的不畏寒冷。

  芸兒默默地張羅好老夫人和莊主的早膳,就等著負責的丫鬟端去。

  「胡嬸……」

  忽然,一道虛弱的叫喚聲響起,一個搖晃的身影隨即出現在灶房門口。

  「杜鵑,妳怎麼了?」胡嬸驚呼。芸兒趕緊走上前,將虛軟無力的杜鵑扶坐在椅子上。

  「大概是染上了風寒,今早頭痛得厲害,渾身無力。」杜鵑臉色蒼白,難受地擰著眉,整個人無力地趴在桌子上。

  芸兒伸手撫上她的額,隨即被那熱燙的溫度給嚇著,慌忙地指著她的額頭,揮揮手示意胡嬸過來。

  胡嬸走上前,這一摸也嚇著,急說:「杜鵑,妳在發燒!這可怎麼辦才好?得快跟李大娘說一聲,讓妳回房休息。可是莊主一向由妳侍候,這下子要找誰代替妳……」

  「發生什麼事了?胡嬸妳在嚷嚷什麼?」

  李大娘尚未踏進灶房便聽到裡頭傳來了嚷叫聲,她皺眉踏進灶房,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杜鵑。

  「杜鵑怎麼了?」

  「染上風寒,正在發燒呢!」胡嬸代替杜鵑回答。

  李大娘沉吟了會。杜鵑做事仔細小心,所以才會讓她負責侍候莊主,可她現在病了,該找誰來暫代呢?最重要的是找的人不能對莊主有非分之心……眼光瞥向一旁的芸兒,一會後下了決定。

  「杜鵑,妳先回房好好養病吧,至於妳的工作,就先由芸兒暫代吧。」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有誰可以暫代杜鵑的工作,芸兒做事勤奮細心,就先讓芸兒幫忙了。

  芸兒驚愕地抬起頭,手指著自己的臉,又揮動雙手想要拒絕。

  「芸兒,妳只要記住,把飯菜端進莊主房裡就離開,等莊主用完膳離開房,妳再進去收拾就好。快把早膳端去給莊主吧!」

  芸兒苦著一張臉,端起要給莊主的早膳,走出灶房。她低垂著頭往莊主所住的院落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僕傭,大夥雖好奇她的出現,但並沒有加以阻攔。來到莊主的寢房前,她輕敲了門板,聽到裡頭的應允,這才低著頭走了進去。

  齊孟懷發現進門的不是平時侍候他的丫鬟,劍眉微挑;再看這名丫鬟始終低垂著頭,動作俐落地將早膳擺放在桌上就打算退下,忍不住開口詢問:

  「怎麼是妳送早膳來,杜鵑人呢?」

  芸兒苦著一張小臉抬起頭來,用手指了指額頭,比手畫腳想解釋,就盼他看得懂她的意思。

  齊孟懷看清她的相貌後,眸底掠過一抹驚異,但隨即斂去,俊臉一沉,低問:「是誰讓妳送早膳來的?」

  瞧她又慌忙的比手畫腳,他劍眉微皺,又問:「妳可識字?」

  芸兒頷首,晶瑩的眸怯怯地望了他一眼,又低垂下頭。

  齊孟懷沉吟了會,轉身走回內房,出來時手上拿著紙張和筆墨,他將蘸了墨的筆遞給她,命令道:「寫出我方才問的問題。」

  芸兒在紙上寫下杜鵑發燒生病,李大娘叫她送飯菜來。

  「妳叫什麼名字?」

  芸兒瞄了他一眼,在白紙上寫下芸兒兩字。

  齊孟懷訝異地望著那秀氣的字跡,再抬頭看著眼前這左臉有嚴重傷疤、右臉有紅色胎記且明顯是個啞巴的丫鬟。

  李大娘當真是找不到人了嗎?竟然叫這名有殘缺的丫鬟來他這裡!回頭得好好問問她。

  「退下吧,晚點再來收拾。」他揮手命她退下。想來李大娘是怕有人居心不良,所以才找這名丫鬟來暫代。

  芸兒依言退下,離開前不著痕跡地瞄了房內一眼,再順手關上房門。

  方才他眼底的驚訝她看得很清楚。小手輕撫過臉上的疤痕,唇角微揚,再瞥了眼緊閉的門扉,一臉若有所思。

※※※※※※

  暗夜裡,樹影搖曳,伴隨著寒冷夜風的吹拂,發出沙沙聲響。

一抹瘦弱單薄的身影,望著樹下等候已久的人,完全無懼夜裡的寒風刺骨。

  「秦姨,等很久了嗎?」如黃鶯般悅耳的嬌軟嗓音,在夜裡格外清亮迷人。

  站在樹下的婦人名為秦嵐,年約四十左右,相貌秀麗,風韻猶存,她語氣略急地道:「有一會了。妳約我出來見面,莫非有好消息了嗎?」

  「若是我的感應沒錯,應該是在那裡。」嬌軟的嗓音裡有著篤定。它在呼喚她,她的感應不會錯的。

  「若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妳的時間不多了,要小心行事。」秦嵐慈愛地叮囑,要她小心為上。

  「我知道。秦姨,這回若是成功了,我們就不用再過著四處躲藏的日子了。」

  「這些年來,辛苦妳了。」秦嵐不捨地道。這十幾年來,東奔西走、四處躲藏的日子,也實在是難為她了。

  「不,真正辛苦的是秦嵐,若是沒有妳,我絕不可能撐到現在的。」

  這十幾年來,秦姨一直代替已逝的娘親照顧她,這份恩情她到死也不會忘記的。

  「傻孩子,跟秦姨不用那麼客氣。」秦嵐疼愛地輕撫她一頭柔滑烏亮的青絲。這孩子與她娘長得十分相似,只希望別像她娘一樣苦命才好。

  「秦姨,妳自己也要小心。」她陡然抱住婦人溫暖的身子,在她懷裡撒嬌。秦姨就像她第二個娘親,對她十分重要。

  「時候不早了,快回去吧。小心點,別被人發現了。」秦嵐輕撫她的小臉,不放心地再次叮嚀。那裡可不是尋常的地方呀。

  「知道了,妳別擔心。」

  離開秦嵐溫暖的懷抱,她不捨地揮手告別。旋身一躍,如來時般,消失在夜空中。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一道低歎隨風而逝……
  
※※※※※※※※※

  「蕙姑,妳覺得這個計畫可行嗎?」

  大廳裡,老夫人坐在黑檀木椅上,啜飲了口香茗,目光不時瞥向外頭,等候兒子的到來。

  「老夫人,妳都過了五十壽誕,少爺也二十有八了,卻對男女之情無意,再拖下去,難道妳想等到六十大壽才有孫子可抱嗎?」

  蕙姑是老夫人陪嫁的丫鬟,一直未有婚配,忠心侍奉著老夫人,是老夫人最為信任的人,在齊家莊也有一定的地位。

  「妳說的對,齊家莊家大業大,這件事情的確是拖不得。」

  老夫人年輕時隨著老莊主四處征戰,待年紀漸大返鄉時,眼光獨到的她先是買地置產,接著還學做生意,幾年下來,齊家莊便擁有不少產業;錢莊、米舖、農地,再加上先皇恩澤,讓齊家莊在朝野間聲名大噪。

  「娘,妳找我?」

  齊孟懷原本正準備出門,接到僕人傳話,要他在出門前先到大廳。

  「孟懷,有一件事我想先跟你說一聲。」老夫人與身旁的蕙姑交換了個眼神,清了清喉嚨,說出她的計畫。

  「什麼事?」

  齊孟懷沒錯過兩人的眼神,不由得提高警覺。

  「娘邀請了天玄派掌門的千金來莊裡小住一段時間,稍晚人就會到了,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天玄派掌門的夫人與她私交不錯,她很希望兩家能結為親家,畢竟兒子年紀也不小了,他不急自己的終身大事,她這個當娘的可是急死了。

  「娘喜歡就好。」明知他娘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他也不點破。「若是沒有其它的事情,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目送兒子離去後,老夫人鬆了口氣,只希望她的計畫能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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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喜來客棧二樓的一間隱密包廂內,二名個具特色的男人對坐著,身著藍袍、相貌嚴峻、不茍言笑的男人問著對面身著青袍、嗑著瓜子、一臉閒適的男人。

  「可有消息了?」

  「尚未有消息。」

  青袍男子一面嗑著瓜子,啜了口茶,瞄了對座男人一眼。

  「只知道要找一位擁有雙龍吐珠玉珮的人,又不知是男是女,的確是難了點。」
 
  「再怎麼困難也得找到。」既然接受皇上的委託,無論要花上多久的時間,都得完成任務才行。

  「說真的,找了那麼多年,一點消息也沒有,皇上還沒放棄嗎?」

  陳廣只覺這件差事的確有它的困難,也真虧老大如此堅持,要換成是他早就放棄了。

  齊孟懷冷睨他一眼。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何況委託者還是當今皇上。雖然不知道皇上為何一定要找到這個人,但是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做到。

  「老大,我們暗地裡幫皇上做那麼多事,雖然得到的賞賜十分豐厚,但怕總有一天會惹禍上身。」陳廣說出他的隱憂。

  上回他們提供消息給皇上,雖然讓靖王成功地緝拿到許多貪官污吏,但他也聽到一些風聲,已經有人在懷疑皇上是從哪裡得到消息的。據他所知,已經有一組人馬暗地在調查了,雖然他們未必會查到齊家莊來,但小心一點總沒錯。

  「你怕嗎?」齊孟懷冷嗤一聲。「就算對方有本事查到齊家莊來,也要看他是否有本事動得了我。」

  陳廣搖頭笑道:「也對,老大你的無影劍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不少不知死活向你討教的江湖朋友可是大感佩服,你至今還未遇到對手過呢。」看來他的確是多慮了。天下第一莊會在朝野間聲名大噪,除了先皇賜名之外,齊孟懷的無影劍至今尚未吃過敗仗也是一因,還因此有天下第一劍之稱。

  「皇上要找的人沒找到,不過我倒是探到一則與你有關的有趣消息。」陳廣笑得不懷好意。

  「什麼消息?」

  「老夫人邀請天玄派掌門的千金到齊家莊,將會在今晚抵達,而老夫人的用意是要將你們兩個湊成一對,好讓她可以早日抱孫。」說完哈哈大笑,看著老大臉一沉,心情十分愉悅。老大沒將當今皇上放在眼裡,但對老夫人卻是莫可奈何。

  「再笑,小心我讓你永遠笑不出來。」

  齊孟懷沉著一張臉狠瞪著面前笑不停的男人,拳頭握了又放,頗有他再笑後過自負的意味。

  陳廣只好極力忍住笑,輕咳了幾聲,不怕死地再說:

  「聽說這位余姑娘為人豪爽大方、不拘小節,有江湖兒女的大方灑脫,或許你們會看對眼也說不定。」話尾方落,動作迅速地閃身衝出包廂,就怕晚了會被人一掌給劈死。

  這該死的傢伙!齊孟懷咬著牙,額上青筋微浮,聽著笑聲逐漸遠去,暗自決定下回見面他休想全身而退。

※※※※※

  齊孟懷再次看到那名有殘缺的丫鬟,注意到她動作伶俐、十分細心;她盡可能不弄出聲音來,且很有分寸,不會刻意逗留,但她的衣裳似乎太過單薄……

  初春時分的清晨通常是最冷的時刻,而她卻僅著單薄的衣裳,該不會是有人刻意欺侮她吧?他絕不允許僕傭之間有欺凌事件!

  「妳不會冷嗎?」低沉的嗓音響起,修長的身形從內房走了出來,他注意到她明顯驚嚇到了。

  芸兒因他的出現而嚇著了。她今天比前兩天更早到,原想在他起床前把早膳擺放好,沒想到還是得面對他。

  「妳衣裳那麼單薄不會冷嗎?」注意到她習慣低垂著臉,他有耐心地再問一次。

  芸兒搖搖頭,仍是沒抬起頭來。

  齊孟懷打量了她一會,在椅子落坐,突然對這名丫鬟感到好奇。

  「妳來府裡多久了?」

  芸兒比出三根手指頭。

  「三個月了嗎?」他猜測地問。

  芸兒頷首。

  「在這裡還習慣嗎?可有人欺負妳?」

  芸兒先是頷首,再拼命搖頭。

  她的回答讓他放心,這才拿起碗筷準備用膳。

  「沒事了,下去吧。」

  芸兒鬆了口氣,連忙福身退下,腳步飛快地離開。

  齊孟懷有些納悶:為何自己會對一名丫鬟感到好奇?

  「齊大哥……啊!這位姐姐有沒有撞傷妳?不好意思,我太魯莽了。」余劍秋突然冒出來,剛好撞上正要離開的芸兒,她急忙扶住她差點摔倒的身子,但在看清她的容貌後有些驚嚇到,芸兒便趁她怔愣時趕緊福身離開。

  「齊大哥,方才那位姐姐是誰?我不小心撞到她了。」余劍秋大剌剌地走進門,直接問正在用膳的齊孟懷,一點也沒有女子該有的矜持。

  「她叫芸兒。那麼早起床,用早膳了嗎?」齊孟懷瞥了她一眼,對她粗魯的行徑劍眉微擰。

  「換了個地方,睡不著。」

  余劍秋率性地拉了張椅子,坐在他身旁,決定一吐為快。

  「齊大哥,你還是和三年前一樣,一點也沒變。而我也跟三年前一樣,對你並沒有男女之情,這次會答應老夫人來這裡小住,說穿了是我貪玩,所以齊大哥你不用太擔心。」

  三年前,她和爹娘來齊家莊拜訪,當時老夫人很喜歡她直爽的性子,有意撮合兩人,但她第一眼見到齊孟懷,就知道自己無法與這個人相處。沒錯,他是長得俊秀出眾,但那嚴峻、不茍言笑的模樣,比她爹還嚴厲,她可不想再多一個人來管她。

  所以,當時她就曾找他把話說清楚了,兩人很快地達成共識,之後兩人就像兄妹一般,她對這種情況非常滿意。

  「誰說我擔心來著?一個姑娘家大清早跑到男人房裡,不怕被人說閒話嗎?」她還真如她所言,一點也沒變。

  「那是因為你昨晚看到我時,比三年前更加漠視我的存在,我當然的事先聲明。好了,話已說完,我答應老夫人要陪她一起用早膳,待會見。」話一落,如來時般匆忙,沒有一般女子那般嬌柔造作,轉身就離開。

  她大剌剌直率的性情令他唇角微揚。如果是她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多個妹子。

※※※※※※

  一名蒙面黑衣人,趁著齊孟懷外出時,無聲無息地潛入他房裡,動作俐落不留痕跡,四處搜尋是否有可疑之處。正當他為找不到他要的東西苦惱時,門外傳來的聲響令他一驚,急忙閃身進內房。

  齊孟懷甫踏入房裡便察覺房裡有人,他不動聲色地掃視過房裡每個角落,隨即放輕腳步,快速往內房而去。

  他的出現令黑衣人一愣,雖然心裡已有準備,也隨即出掌抵抗,但仍是敵不過他愈見凌厲的掌風。

  齊孟懷右手化成爪,想直取他臉上的面罩,黑衣人辛苦抵抗數招後,勝負已分,黑衣人知道支撐不了多久,在驚險地躲過他一掌後,拿起桌上的花瓶朝他丟去,想趁隙逃走。

  「哪裡逃!」

  齊孟懷食指併中指,瞬間化成一道劍氣,朝黑衣人的背部一劃,黑衣人慘叫出聲,破窗而逃,齊孟懷隨後追去,卻壹失去黑衣人的蹤影。

  兩人的打鬥,驚動莊裡的護衛,護衛從四面八方迅速趕到,朝他拱手問道:「莊主,出了什麼事嗎?」

  「有一名黑衣人闖進我房裡,中了我的無影劍,人絕對跑不遠,一定要把人給我找到。」齊孟懷精銳的黑眸掃過十幾名護衛,沉聲命令。

  「是!」十幾名護衛齊聲應和,朝四面八方追去。

  「莊主,發生什麼事了嗎?」齊總管聽到聲響,又看到護衛全數出動,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急忙趕來。

  「有一名蒙面黑衣人闖進我房裡,雖然中了我的無影劍,但一下子就失去蹤影,我懷疑那個人可能躲藏在莊裡。給我仔細地搜,定要找出那個人來!」

  那人若不是在莊裡待一陣子了,不可能對莊裡那麼熟悉,眨眼間便失去蹤影。如果他得沒錯,那個人恐怕早已混進莊裡了。

  「中了莊主的無影劍,傷口絕不可能那麼快好,我馬上加強莊裡的防衛,進出的人一律細查,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出那個人來。」齊總管臉色沉重地道。既然有人混入莊裡,那就是他的疏失,他責無旁貸。

  「齊仲,那黑衣人是名女子。」齊孟懷提供另一個線索。那名黑衣人中了他的無影劍時,發出的那聲慘叫,洩露出她是名女子,這樣搜查的範圍又縮小了。

  「是,屬下馬上去查。」齊仲領命退下。

  齊孟懷回到房裡,發現房裡並無東西不見,那麼那名黑衣人要找東西究竟是什麼?莫非是……

  「孟懷,聽說有黑衣人闖入你房裡,你可有受傷?」老夫人聽到下人稟報,匆忙趕來,擔心地問著兒子。

  「齊大哥,那名黑衣人捉到了嗎?」余劍秋陪同老夫人前來,關心地問道。

  「娘,妳放心,我沒事,只是那名黑衣人明明中了我的無影劍,可到現在竟然還未找到。」

  兩個時辰過去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這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名黑衣人早已成功混入莊裡,而且隱藏得很好,讓人無法懷疑到她身上。

  聞言,老夫人沉吟了會,接著對余劍秋和蕙姑兩人道:「蕙姑,劍秋,妳們倆先退下,我有事要跟孟懷談。」

  「是。」蕙姑拉著一臉好奇的余劍秋先離開。

  待房裡只剩下他們母子倆,老夫人才語氣肯定地問:「那名黑衣人的目標是幻光石,對吧?」

  「沒錯。」

  「該來的總是會來,幻光石本來就不屬於我們齊家,也該是到了歸還的時候了。」齊老夫人輕嘆。

  「娘,我不這麼認為。我們齊家保管幻光石一百多年,爺爺在世時曾說過,此物雖不屬於齊家,但若是過了一百年仍未有人尋到它,是否歸還,端看我們齊家。而且這名黑衣人並不是光明正大來求取,那麼我們又何必客氣呢。」齊孟懷言語間透露出無意歸還,且這人還混入莊裡,讓他更加不想還。

  「一切你看著辦吧!」老夫人也未堅持,現在當家做主的是她兒子,她沒什麼意見。

  「娘,妳不用擔心,我自會處理。」扶著娘親走出房,示意門外的蕙姑扶𡞴回房,無視余劍秋好奇的眼神,逕自關上房門。

  他望著那被撞破的窗櫺,薄唇勾起一弧冷笑。那名黑衣人既然有本事混入莊裡,那麼無論她是誰,他都會想辦法將她找出來。

※※※※※※※

  「咳咳!」

  清晨,當芸兒出現灶房裡時,胡嬸及正要拿早膳離開的杜鵑在瞧見她的臉色後,全都關心地走上前去。

  「芸兒,妳臉色怎麼那麼蒼白,該不會是被我傳染風寒了吧?」

  杜鵑和芸兒睡在一起,她病了三天,多虧芸兒在一旁照顧她,又暫代她的工作。今早她還覺得奇怪,一向早起的芸兒竟然貪睡了,原來是她身你不適。一定是她害了她,將風寒傳染給她了。

  「芸兒,妳臉色很難看,待會我跟李大娘說一聲,妳快回房去休息吧!」胡嬸摸著她的額頭,發覺微發燙,關心地道。

  芸兒朝兩人頷首,正準備回房休息,李大娘卻在此時出現在灶房門口,瞥了三人一眼,大聲地說:「莊主有令,所有丫鬟全都到大廳集合,一個都不能少。」

  「李大娘,我正要跟妳說,芸兒感染風寒,臉色很難看,可以嚷她先回房休息嗎?」杜鵑求情道。

  李大娘這才看到芸兒蒼白的臉色,為難地說:「可是莊主有令,所有丫鬟都要到……芸兒應該不可能……好吧,芸兒,妳先回房去休息。」

  昨天莊主房裡遭黑衣人襲擊的事她略有耳聞,也知道莊主今天集合所有丫鬟的用意何在,但芸兒應該是最不可能的人,且這可憐的丫頭又病成這樣,心一軟,她便同意讓她回房休息。

  「太好了,芸兒,妳自己小心回房休息,我先跟李大娘去一趟大廳。」杜鵑仔細交代完後,趕緊隨李大娘離開。

  兩人一走,芸兒眼底掠過一抹異光,撐著身體,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

  大廳裡,所有的丫鬟集合後,李大娘和蕙姑負責將丫鬟帶到偏廳的廂房,讓她們一個個脫去衣裳,檢查背部是否有傷口。

  一個時辰過去,檢查完所有丫鬟後,確定無可疑之處,便跟齊孟懷回報。

  「莊主、老夫人,所有丫鬟全都檢查過了,沒有人背部有傷口。」

  李大娘跟坐在椅上等候的莊主和老夫人回報;一旁的蕙姑也對老夫人頷首,表示真的沒有人有問題。

  「李大娘,妳確定莊裡所有的丫鬟全都在這裡,沒有遺漏掉任何人嗎?」齊孟懷五指輕敲桌面,銳利的眸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丫鬟,最後視線停在李大娘臉上。

  「莊主,我確定。」李大娘肯定地回道。

  「咦,我記得還有一個丫鬟,臉上有傷疤和紅色胎記,好像是叫……芸兒的,為什麼沒有看到她呢?」余劍秋忽然想起那個令她印象十分深刻的丫鬟,視線掃過所有丫鬟,發現真的沒有她。

  「李大娘,妳怎麼說?」齊孟懷黑眸危險地瞇起。

  「回莊主,芸兒她感染風寒,身體不適,我讓她回房休息。芸兒身有殘疾,不可能是她的。」李大娘急忙替芸兒說話。那可憐瘦弱的丫頭怎麼可能會是刺客呢!

  「李大娘,是不是不是妳說了算,馬上去把她來!」齊孟懷右掌重拍桌面,嚴峻的臉孔一沉,厲聲低吼。

  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得在場眾人噤若寒蟬;雖然莊主向來嚴峻、不茍言笑,但卻很少發火。

  李大娘嚇得渾身抖顫,一句話也說不好,吞吞吐吐地說:「……是 ……我馬上帶她來。」話一說完,撐著發軟的雙腿,速速朝下人住的房間走去。

  一刻鍾後,李大娘獨自一人返回大廳,臉色蒼白,不敢看向齊孟懷,囁嚅地道:「莊主……芸兒……她……不見了。」

  聞言,在場眾人全都不敢看向坐在主位、臉色鐵青的齊孟懷,大廳頓時陷入一股窒人的寂靜。

  「傳令下去,給我仔細的搜,一定要把芸兒給我找出來!」齊孟懷下完令後,如一陣旋風迅速地離開大廳。

  李大娘嚇得當場腳軟,跌坐在地上。她怎麼也沒料到,最不可能的人,如今卻是嫌疑最大。這下她慘了!

※※※※※※※※※

  齊家莊動員所有人尋找芸兒,卻一直未尋獲,而負責手前後門的護衛也未看到她離莊,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她還躲藏在莊裡的某個地方,但搜尋的人馬幾乎翻遍了齊家莊,卻仍未發現她的蹤影,此時已日落西山了。

  齊孟懷返回自己的院落,推開寢房的木門,一把長劍架上他的脖頸,鼻間隨即聞到一股異味,他立即明白自己遭到暗算了。可他也有些佩服她,竟懂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難怪翻遍齊家莊都找不到她。

  「勸你莫再做無謂的掙扎,你中了我的軟筋散,一個時辰內身體會使不出力氣。」嬌軟悅耳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將他推到椅子上後,順手關上房門,長劍依然架在他的脖頸上。

  「原來妳不是啞巴,該不會連臉上的傷疤和胎記也都是假的吧?」齊孟懷冷笑,有些訝異自己竟然還有心情探問她臉上的傷疤和胎記是真是假。

  「不關你的事。還不快說你把幻光石藏在哪裡了?」嬌軟的嗓音輕斥,心下暗自焦急。她不確定軟筋散對他是否有用,秦姨曾告訴過她,齊孟懷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妳是靈族的人。」他肯定地說,精銳黑眸直視著她。「幻光石齊家已保管一百多年了,早已成為齊家之物,恕不奉還。」靈族的人若是好言相求,他或許會考慮交還,但若是以這種方式逼取,那只能怪她用錯方法了。

  他注意到她臉色過於蒼白,想來是中了無影劍傷口不易癒合的關係。

  「想不到齊家莊竟是霸占別人寶物的無恥之徒,真是枉為天下第一莊了。」她沒想到齊孟懷竟是這樣的人,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她總不能真殺了他吧?

  齊孟懷並未被她的話激怒,若是他猜得沒錯,這位姑娘現在只是在硬撐;通常中了他的無影劍,除了傷口不易癒合之外,還會有伴隨傷口而來的高燒。

  「姑娘,我勸妳別再逞強了。還有,妳真以為軟筋散能制得住我嗎?」話尾甫落,長指倏地夾住長劍,輕易將其折斷。

  正當她大驚、來不及反應時,他一掌擊向她胸口,嬌軀一晃,身子軟倒於地,並嘔出一口鮮血。她虛弱不甘心地問:「為什麼你中了軟筋散會沒事?」

  「一般的軟筋散對我起不了什麼作用,何況妳下的份量太輕。」齊孟懷雙臂環胸,黑眸冷睇她狼狽的模樣。想暗算他,她的功力還不夠!

  她認栽了。雙眸一閉,昏厥於地。

※※※※※※※※※

  「齊大哥,你這人真不懂憐香惜玉。」余劍秋同情地看著躺在床榻上、陷入昏迷的人。

  果真如齊大哥所料,女子臉上的傷疤和紅色胎記都是假的,當她臉上的偽裝全卸下後,一張清靈絕美、近乎透明的臉蛋呈現在兩人眼前;秀氣小巧的鼻子下是粉嫩柔軟的朱唇,最為特別的是,她眉間竟有一顆硃砂痣,令她原就出色的容顏更添一股神秘。

  「這姑娘長得真美,難怪她要偽裝自己的模樣。可是裝醜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裝啞巴呢?」

  余劍秋驚歎地看著她的容貌。她從未見過這麼美的姑娘,她可以了解她為何要偽裝混入莊裡做丫鬟,但她不明白她為何要裝啞巴,這樣不是很不方便嗎?

  「因為她的聲音十分特別,聽過的人絕不會忘記,且會印象深刻。」齊孟懷眸底掠過一抹異光,直盯著她精緻蒼白的容顏,想起她嬌軟悅耳的嗓音。她不只容貌令人驚豔,連嗓音也令人難忘。

  余劍秋狐疑地挑起眉,興味盎然地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不離床榻上昏迷的人兒。

  她輕咳了聲,笑道:「齊大哥,人是你打傷的,你也知道中了你的無影劍,除非你特製的外傷藥,否則傷口難癒合,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還有事先走了。」略整理了下衣裳,打算走人,但齊孟懷馬上攔住她,從懷裡探出一瓶白玉瓷瓶遞給她。

  「妳替她上藥吧!」話說完,黑眸又瞥了床榻一眼,旋身大步離開。

  余劍秋唇角微揚,有趣地看著手上的白玉瓷瓶。

  這下子,老夫人有意無意暗示要撮合她和齊大哥的事,或許有轉機了呢……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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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昏迷了一天一夜後,當她睜開眼時,一時之間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直到耳邊傳來一道開朗的聲音。

  「太好了,妳終於醒了。」余劍秋開心地站在床畔,見她清醒了,終於鬆了口氣。她就說嘛,齊大哥真不懂得憐香惜玉,害得人家姑娘內外傷都有。

  「是妳?」

  她吃力地想坐起,可惜力不從心,於是余劍秋好心地幫她,讓她坐臥在床榻上。

  「芸兒,妳長的真美……啊,不對,可以告訴我妳真正的名字嗎?」

  余劍秋看著她那蒼白虛弱的模樣,我見猶憐,她要是有她的一半,相信娘就不會頭痛她一點也沒有女子嬌柔的模樣了。

  「雲織蘿。」她淡淡地說出真正的名字,小手撫上臉頰,一點也不意外臉上的傷疤和胎記都不見了。

  「好名字,果然十分適合妳,那我以後就叫妳織蘿好了。」

  唉,人美,名字也美。

  所以娘真的不能怪她大剌剌的性子,誰叫她要給她取劍秋這種名字,害她想溫柔也溫柔不起來。

  「齊孟懷人呢?」

  雲織蘿對她的友善感到意外;照理說她現在應該是階下囚,可她現在卻舒適地躺在床榻上,而眼前這位齊家莊的嬌客還對她友善過了頭,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

  「齊大哥現在正在書房裡忙,妳要找他嗎?我去叫他來。」余劍秋十分熱心,話一說完,就打算衝去書房找人了。

  「余姑娘等一下!」她急忙叫住她,「不用了。」她可沒忘記自己的處境,晚一點見到齊孟懷,對她或許是好事。

  余劍秋彷彿看出她的顧慮,笑著走回來,坐在床畔,安撫地說:「妳放心,雖然妳的目的是幻光石,但是東西妳沒拿到,反被齊大哥打傷,而齊大哥非但沒將妳關起來,還讓妳在這療傷,這就可看出齊大哥無意為難妳。」她雖然粗枝大葉了點,但並不代表她沒有腦子,由齊大哥異常的舉止看來,或許真如她對老夫人所言,兩人的後續發展令人期待。

  「是嗎?」雲織蘿可沒她那麼熱觀,畢竟她偽裝混入莊在內,盜取失敗在後,且由齊孟懷不肯歸還幻光石的行為看來,他應該不是個大方、不計較的人。

  「齊大哥你來啦,織蘿她醒了。」

  正當她在沉思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余劍秋歡喜的聲音,她下意識抬起頭,隨即望進一雙深邃幽黑的眸裡。

  「齊大哥,她叫雲織蘿,很美的名字吧?你們聊聊,我先出去了。」余劍秋刻意讓兩人獨處,先行離開,順手關上房門。

  「齊孟懷,我既然失敗了,你打算如何處置我?」雲織蘿率先開口,心裡已做好準備。

  看著她無血色的嬌顏,眸裡有抹倔氣,粉唇緊抿,看得出她的性子不若外表柔弱,否則也做不出混入莊裡盜取幻光石這種行徑。

  「我無意為難妳,妳大可留在莊裡養好傷再離開,但妳若是想要回幻光石,我勸妳最好打消這個念頭。」齊孟懷直視她眼底,冷淡地撂下警告的話,這已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齊孟懷,我只是想要回屬於我靈族的聖物,何錯之有?」雲織蘿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一時牽動傷口,小手撫著胸口,痛苦地喘息。

  瞧她痛苦難受的模樣,齊孟懷心底泛過一抹異樣,但隨即被他忽略,他冷淡地說:

  「妳好好在這養傷吧。」他無意與她做口舌之爭,瞥了她蒼白細緻的小臉一眼,大步離開。

  望著重新關上的木門,雲織蘿雖然氣惱他不願歸還幻光石,但也覺得慶幸,他並未對她這個手下敗將治罪。之後她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

  「織蘿,快把這碗藥給喝了,內傷才會好得快。」

  余劍秋幾乎每天都往雲織蘿住的客房跑,儼然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謝謝妳,劍秋。」

  雲織蘿在養傷的期間,最讓她感到意外的是余劍秋的友善與熱絡,兩人也因此很快成為好友。

  「經過這幾天的調養,妳的臉色好多了,背部的傷口也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內傷未復原,再喝幾天藥,應該就可以痊癒了。」余劍秋笑著接過她遞來的空碗,很滿意她不再蒼白的臉色。

  「多虧妳的照顧了。」雲織蘿感激地道。

  「對了,等妳傷養好之後,有何打算?」余劍秋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是為幻光石而來的,可是我又打不過齊孟懷……」且以她目前的身分留在齊家莊也很尷尬,但她又不能空手而回。

  「那就暫時先住下來吧。」老夫人和蕙姑突然出現在門口。

  「老夫人,妳來吧!」余劍秋開心地走上前,將老夫人扶到椅子上。

  「老夫人好。」雲織蘿急忙想下床,卻被老夫人給阻止,只好重新坐回床榻上。

  「妳這孩子真如劍秋所言,長得是少見的標致。」

  老夫人目光難掩讚賞;這樣一個靈秀的女子,倒是少見。轉而想起她的身分,好奇地問:「聽說妳是靈族之人,為何直到現在才找到齊家莊來?還有,妳怎麼知道齊家莊有幻光石呢?」

  「幻光石乃靈族聖物,但並非所有靈族人都能感應到它,必須是與它有緣之人才能感應到它的呼喚,進而尋找到它。」她隱瞞了部分事實,但說出來的也是真的。

  「妳不介意我叫妳織蘿吧?」

  她一見著她,就有種特別的好感,以她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這姑娘身上有種神秘的色彩,但並不是壞人;由她一雙清澈的眸,可看出她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就如同她第一眼就看出劍秋是個直爽的姑娘一樣。

  「老夫人,妳客氣了。」雲織蘿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齊家莊除了齊孟懷之外,其餘的人,包括老夫人都是如此和善。

  「織蘿,原本齊家莊該將幻光石物歸原主才是,但齊家莊已保管了一百多年,卻一直倒不到靈族之人來尋它。一百多年的保管,齊家莊並無這個義務,所以妳別怪齊孟懷不肯歸還。」

  老夫人道出事實;齊家莊並未受靈族所託,僅是拾獲幻光石進而保管,事隔一百多年,就算不歸還,靈族又能拿齊家莊怎麼樣?

  「這個我知道。」雲織蘿眸一黯,知道她說的沒錯。

  「但是,只要妳有本事,妳還是能說服孟懷將幻光石交還給妳。」老夫人直接挑明要她自行設法,一切但憑她的本事。

  雲織蘿驚愕地看著她。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她留在齊家莊,然後自行想版法說服齊孟懷歸還幻光石?

  她總覺得老夫人的笑容裡有絲古怪,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既然老夫人都這麼說了,那她就厚顏留下來。「好,我留下來。」

  老夫人和余劍秋兩人交換了個眼神,別具深意地笑了起來;而站在一旁的蕙姑能無奈地搖搖頭,笑看兩人笑得跟狐狸似的。

※※※※※※※

  第一錢莊帳房裡,齊孟懷手指飛快地撥動烏沉算盤,仔細確認帳冊無誤後,這才收妥帳冊,交代管事一聲,與在外頭等候的兩名隨從一起離開。甫踏出錢莊,一陣細雨斜飛而落,隨從連忙撐起油傘替他遮擋。

  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經過一間生意不錯的茶樓,齊孟懷忽然想起娘親愛吃這家茶樓的茯苓糕,正打算進去買一份,卻在看見裡頭走出來的人後,頓住了腳步。

  「齊莊主,真巧,在這遇上你。」雲織蘿清麗脫俗的小臉含笑,一手撐著油傘,朝他走來,站在他面前。

  經過這幾天的調養,她身上的傷全好了。而眼前這男人,除了她清醒時來看過她一次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妳也是來買茯苓糕的?」

  齊孟懷瞥了眼她手上的紙袋,目光停在她紅潤戲緻的小臉上。他注意到茶樓裡不少讚賞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少了臉上的偽裝,她出塵脫俗的容貌令人驚豔。

  「我是來幫老夫人買她愛吃的茯苓糕,順便出來走走。齊莊主該不會也是要幫老夫人買這點心吧?」

  雲織蘿不著痕跡地打量起他。他其實有一張俊秀的臉,但因習慣板著臉,看來嚴峻、不茍言笑,再加上他自身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人不自覺心生敬畏,因而不敢靠近他。

  不過那是別人,不包含她。為了幻光石,她不但必須主動接近他,還得纏到他願意歸還為止。

  「既然妳已經買了,那我就不需要再買了。」齊孟懷見狀打算走人。

  他知道娘親留下她在莊裡暫住,這他沒有意見,但他擺明不願與別有居心的她多做接觸,即使一開始他與眾人一樣有些震撼於她清靈脫俗的嬌顏。

  雲織蘿正欲再開口,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一個剛從茶樓走出的人,長袖裡露出半截匕首,正疾速朝齊孟懷走去。

  「小心!」她驚呼出聲。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人從袖中滑出匕首直直刺向齊孟懷身後,齊孟懷快一步閃過,反手擒住他的手,用力一折,隨即聽到「喀啦」一聲,慘叫聲隨之響起。

  「你是何人?誰派你來殺我的?還不快說!」齊孟懷臉一沉,厲聲質問。

  「是──」才吐出一個字,那人突然被一枚暗器射中,當場斃命。

  齊孟懷忿忿地鬆開手,任那人軟倒於地,眸光銳利地掃向四周,發現那名發射暗器之人隱藏得極好。黑眸危險地一瞇,對著兩名隨從命令道:「通知官府前來收屍。還有,這件事不准讓老夫人知道。」

  「是。」其中一名隨從迅速離開,往官府而去。

  齊孟懷目光瞥向雲織蘿,她心神領會,自動開口承諾:「齊莊主請放心,我在老夫人面前一個字也不會透露。」

  齊孟懷滿意地點頭,道了聲謝,逕自走人。

  雲織蘿沒被他冷淡的態度影響,撐著油傘小跑步地跟上他的步伐,好奇地問:「齊莊主知道是何人想殺你嗎?」

  「這不關妳的事。」他停下腳步,冷睨她一眼,淡漠地道,然後再次邁開腳步離開。

  雲織蘿澄眸大睜,直望著他離去的身影。這、這個人的態度還真是惡劣,若非為了幻光石,她早走人了,又何必在這看他臉色!

  但即使心下再怎麼不悅,也只能跟在他身後,往齊家莊而去。誰叫她現在寄人籬下,他這個主人沒趕她走她就該慶幸了。為了幻光石,這口氣她忍下了。

※※※※※※※※

  「劍秋,妳說說看,他這人是不是很差勁?」

  回到莊裡,雲織蘿先將點心交給老夫人,陪老夫人聊了會後,這才拉著余劍秋回到房裡,忍不住罵起齊孟懷來。

  余劍秋忍住笑,看著她氣忿的模樣,想起自己也曾經歷過相同的情況。她緩緩述說三年前初刺見到齊孟懷,以及剛到齊家莊時,他的態度可以說是冰冷至極,聽得雲織蘿的怒氣稍緩了些。

  原來那人不是針對她,是他本身性子惡劣,這樣一想,她的心情忽然好多了。

  「織蘿,齊大哥本來就不易親近,等妳認識他久了,就會發覺他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余劍秋笑著安撫她。

  方才她和老夫人看見他們兩人一同回來,老夫人可是十分開心呢。而她終於可以鬆口氣了,真多虧織蘿轉移了老夫人的注意力。

  雲織蘿輕歎了口氣,她一點也不想跟他認識久一點,但她似乎別無選擇。

  忽然,外頭傳來吵雜驚慌的聲音,兩人互看一眼,同時起身朝外頭奔去,循聲而至,這才發覺幾名丫鬟僕人、還有李大娘等人全都圍在一池湖水旁,而湖中有個小男孩正掙扎著,眼看就要滅頂了。

  「救命!快來人啊,有誰會泅水,快救救我家阿寶!」李大娘看著自己的兒子逐漸沉入冰冷的湖裡,急得眼淚直流,大聲求救。

  「噗通」一聲,有人跳進湖水中救人了。原來還在佩服那人不畏初春、下過雨後格外冰冷的湖水,結果在看清救人的竟是雲織蘿時,余劍秋雙眼大睜,也跟著急了起來。

  就在大家提心吊膽中,雲織蘿再次浮出水面,一手抱著阿寶的頭,另一手拼命劃水,到了湖邊,先讓眾人托起阿寶,這才在眾人的幫忙下上了岸。

  「這是怎麼一回事?」

  齊孟懷及老夫人聽到騷動聲也趕到湖邊來,正巧看見兩人渾身濕透地上了岸。

  「莊主、老夫人,我們家阿寶失足跌入湖水中,是雲姑娘好心救了阿寶。」李大娘抱著渾身濕透、失而復得的兒子,感急地解釋。

  齊孟懷瞧著阿寶渾身凍得抖顫,抱著李大娘受驚地嚎啕大哭,又看看雲織蘿同樣渾身濕透,卻一點畏冷抖顫都沒有,驀地想起她替杜鵑送早膳來那三天清晨,也是衣裳單薄,黑眸若有所思。

  「好了,大家別聚在這裡,快叫灶房煮兩碗薑湯來。李大娘,快帶阿寶去換衣裳。劍秋,妳也快快扶織蘿回房換衣裳。」老夫人催促著眾人。

  待眾人散去後,老夫人有意無意地對兒子說:「想不到織蘿看似嬌弱,倒是挺有勇氣,這湖水冰冷凍人,連一般男人下水都要猶豫再三,她卻奮不顧身,也不想想自己身子剛好。不過多虧她救阿寶一條小命,孟懷,我們也去看看她吧!」

  齊孟懷無奈地瞥了娘親一眼。先是余劍秋,再來是雲織蘿,娘親的心思還真是「司馬昭之心」。不過他倒是想去確認一件事,因此便隨著娘親和蕙姑前往雲織蘿住的客房。

  三人來到客房時,雲織蘿已換好乾淨的衣裳,余劍秋正在幫忙她擦拭一頭長髮,一見到他們,兩人連忙起身相迎。

  「織蘿,妳身子才剛好,又這樣跳下湖去救人,當心又病著了。」老夫人拉著雲織蘿的手,對她的印象是愈來愈好,慈愛又滿意地看著她。

  「老夫人放心,我身子骨一向健壯,少有病痛的。」雲織蘿笑著回道,老夫人對她的關心令她十分感動。

  「這倒也是,雲姑娘看似嬌弱,但身子骨異於常人,不畏寒冷。」在一旁打量她的齊孟懷似乎話中有話。

  雲織蘿但笑不語,不畏懼地迎向他打量探索的目光。

  杜鵑在此時端來一碗薑湯,有些訝異莊主和老夫人都在這裡。

  「莊主、老夫人,我給雲姑娘送薑湯來了。」

  「織蘿,妳喝完薑湯後,好好休息,我們不打擾妳了。」老夫人見她無事便放心了,準備和蕙姑一起離開。

  「老夫人慢走。」

  雲織蘿目送兩人離去。而佇立在一旁的齊孟懷則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後,才旋身跟著離開。

  待三人走後,杜鵑才敢開口:「芸兒……不,雲姑娘,多謝妳救了阿寶,李大娘一直說要找機會好好謝謝妳。」

  「杜鵑,妳還是叫我織蘿吧。希望你們不要怪我之前偽裝欺騙你們的事。」畢竟那時大家都對她很好,她希望得到大家諒解。

  「老實說,當大家知道妳不僅偽裝容貌又裝啞巴,還是莊主房裡的刺客時,對妳真的無法諒解,我更是有受騙的感覺。不過後來莊主、老夫人都不介意,方才又發生那件事,大家全都不怪妳了,妳放心好了。」杜鵑一直把她當成妹妹在照顧,在得知真相後原本十分氣忿,但事情過了就算了。

  「謝謝你們大家。」雲織蘿這下子總算放心了,她真誠地道謝。

  「妳快趁熱將薑湯喝了吧,我還有事,碗我等會再來收。」杜鵑說完便離開。

  「想不到妳在這裡人緣比我好。」余劍秋坐在她身旁取笑道。

  雲織蘿小口小口喝著薑湯,唇角微揚。短短三個月她就喜歡上這裡的人,以後離開這裡,她一定會想念這裡的人。

  「不過,我想起方才齊大哥說的話,織蘿妳還真是體質異常,湖水那麼冰冷,可瞧妳一點都不怕冷的樣子。」余劍秋一手托著下顎,邊打量著她,邊嘖嘖稱奇。

  雲織蘿澄眸微斂,笑道:「可能是我娘小時候幫我補身補的太好了,因此我從小身子骨健壯不怕冷。」

  「是嗎?」余劍秋雖疑惑,但也沒再繼續問。看她喝完薑湯,她不放心地勸道:

  「妳還是上床躺一下好了,要是真的感染風寒就不好了。」

  「好。」雲織蘿也不多說,聽話地上床休息。

  看著她躺上床,余劍秋這才放心地離開。待門一關上,躺在床榻上的人而立即坐起,苦惱地微蹙秀眉。她開始擔心自己異於常人的體質,萬一傳了出去,只怕會為自己招來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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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靈族?」

  喜來客棧包廂裡,陳廣啜了口酒,挑眉問著對座的男人,好奇他一落坐就叫他查有關靈族的事情。

  「沒錯。我想知道靈族的所在地,還有幻光石對靈族的重要性,以及靈族的人是否天生不畏寒冷。」齊孟懷望著窗下的街道,語氣慎重地交代。

  「我是曾聽說過靈族是個神秘的族群,可你為何會對他們感到好奇,莫非你遇上靈族的人?」陳廣轉而一想,忽然覺得大有可能,否則他為何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別多問,照我說的去查就是了。」齊孟懷警告地看著他。

  「好,我不問這件事,但你遭到刺殺一事又是怎麼一回事?」此事他瞞得了老夫人,卻休想瞞過他。

  「應該是我問你是誰想殺我才是。」齊孟懷瞪了他一眼。

  「這件事情我會儘快查清楚的,倒是你最近小心一點。」陳廣提醒道。畢竟他在明、敵人在暗,即使他武功高強,但暗箭難防啊。

  「這我自會小心。皇上託付的那件事,還是沒有消息嗎?」

  「沒錯。」陳廣洩氣地道。這是他頭一次追查一個人那麼多年,卻找不到任何線索,令他身感挫折。

  「繼續找。」齊孟懷只回了這一句,代表他的不放棄。

  「對了,聽說你莊裡留下一名刺客,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的消息真靈通,且似乎是特別針對我齊家莊。」黑眸一瞇,冷冷地道。

  陳廣尷尬一笑,不怕死地再問:「老大,再問一件事,余姑娘和你目前進展如何?」

  回應他的是,齊孟懷食指併中指往他手臂一劃,他的手臂瞬間皮開肉綻、鮮血直流,痛得他哇哇大叫。

  「老大,你太過分了!」這男人還真是開不起玩笑。

  齊孟懷逕自起身,不理會他,打算走人了。

  「老大,你好歹留下你獨門的外傷藥,不然我這傷口很難好的。」見他打開包廂的門打算離去,陳廣急忙捧著受傷的手臂起身,追在他身後嚷叫。

  「老大,我再也不敢開你玩笑了,外傷藥快給我啦!」

  這男人還真是愛記恨啊!

※※※※※※※※※※

  銀月如鉤,暈黃的光輝灑落,寒冷的夜風吹拂,一抹身著紫衫的纖細身影獨自坐在涼亭內,石桌上擺放著一壺溫酒、幾碟小菜。

  雲織蘿把玩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前方的長廊。如果她估算得沒錯的話,那個人快出現了才是。

  果然,一抹身著藍袍的修長身影從書房走出,經過長廊打算返回自己院落時,似是感覺到有人注目,停下腳步,望向不遠處的涼亭。

  她舉杯朝他無聲邀請,他黑眸微瞇,似是猶豫了會,不一會人已在涼亭內。他在她對面的石椅上落坐,挑眉看著她替他斟滿酒。

  「時候不早了,妳特地在這裡等我?」齊孟懷將酒一口飲盡,猜測她的動機應是幻光石。

  「睡不著,不介意我找你喝酒吧?」雲織蘿夾了些菜入口,清麗的臉上染上一層粉紅,讓原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添幾分色彩。

  齊孟懷凝視著她此刻的模樣。看來她在他來之前已喝了不少酒,如果她打算使出美人計的話,休怪他直接將她丟入湖中。

  「有什麼話,開門見山直說吧!」

  瞥了眼他冷峻的面容,她一手托腮,澄眸微斂,似是有所感觸,語氣有些落寞,軟聲輕道:「齊莊主,你知道嗎?我很喜歡齊家莊的人,這裡的人都十分友善,就連老夫人也對我很好。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娘就死了,我一直跟著秦姨四處奔波,居無定所,沒有朋友,見過不少人情冷暖,齊家莊的人讓我感覺到許久未曾有過的溫暖,我很喜歡這裡。」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為了完成娘的遺願,她隨著秦姨東奔西走,居無定所,就是為了尋找幻光石。

  隨著她日漸長大,秦姨開始要求她偽裝容貌,以防有人覬覦她的美貌;再加上她的嗓音特別,十分引人注目,所以她後來乾脆扮起啞巴,少開口為妙。

  原是清軟悅耳的嗓音,此刻帶著一絲醉意呢噥,令聽者不自覺卸下心防,迷惑在她特殊的呢噥軟語中,加上她此刻嬌憨的模樣,齊孟懷眸底掠過一抹異光,一時無法移開視線。

  「是為了尋找幻光石嗎?」

  如果她今夜的安排是為了迷惑他,只能說她的心機太深沉了。

  「沒錯。」無奈地瞥了他一眼,難得的賭氣道:「為了一顆臭石頭,我的人生就這樣被它牽著走,有時真想撒手不管了。」

  黑眸略訝異地看著她猶如孩子似的噘嘴賭氣模樣,沒發覺自己的眸光轉柔了些。

  「既然如此,為何不放棄?」他故意這麼說,想試探她的反應。

  「我也很想啊,可是這是娘的遺願,我又不能不管。」她懊惱地仰首飲下一杯酒,貝齒輕咬下唇,重侵看向他,有些喪氣地說:「齊莊主,你把條件開出來吧,要怎麼樣你才能將幻光石交給我,如果我做得到,我會盡力完成的。」

  她想了很久,又不想浪費時間,決定找他談判算了,省得她日夜煩惱。明明東西就近在咫尺,她卻無法拿到,讓她懊惱不已。

  齊孟懷細細打量她,推翻自己方才先入為主的想法;她此刻煩惱無措的的模樣是真的,看來她沒有他所以為的深沉心機,否則她就該運用她的美色勾引他才對。這一認清,對她的好感竟然倍增,他不禁為自己乍變的心情驚異不已。

  雲織蘿誤以為他不打算搭理她,於是洩氣地喃道:

  「真希望我不是靈族的人,也沒有感應幻光石的能力,或許我的人生就不用這樣躲躲藏藏了……」

  「為什麼要躲躲藏藏?妳在躲誰?」齊孟懷聽出她異樣的語氣,不禁誘哄地問道。

  「我和秦姨在躲……」發現自己差點說溜嘴,她連忙用手輕拍火熱的雙頰,笑著回視他。

  「齊莊主,你別客氣,盡量用這些酒菜,反正這也是你齊家莊的。」最後一句說得極小聲。

  錯失讓她吐實的機會,齊孟懷有些不悅,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思索著他方才的話。

  「幻光石的事,妳以後別再提了,我若是有心歸還,自然會歸還魚妳;若是無心,縱使妳再如何糾纏也是沒用。既然妳喜歡齊家莊,那就放心地住下來吧。時候不早了,快回房去睡吧!」齊孟懷深深地看她一眼,倏地起身,大步走下白玉石階,往自個兒院落走去。

  望著他的背影,雲織蘿有些愕然。他方才的話,是允許她繼續住在齊家莊嗎?可是幻光石,他的意思到底是還還是不還啊?

  揉了揉額角。算了,還是先回房睡吧,喝了點酒,有些睡意了。她原就不指望能說服他的,還是等她有精神再來想計策吧。

※※※※※※※※※

  翌日午時,雲織蘿來到喜來客棧。

  一早起床,神智還不太清醒,劍秋就興匆匆地跑來她房裡,說齊孟懷邀她一起在喜來客棧用午膳,她那過於開心的模樣,讓她無法不起疑,最後是劍秋發覺她狐疑的目光,這才找理由離開。這劍秋該不會是瞞了她什麼事吧?

  「姑娘,請問是要用膳還是要住房?」小二哥見她站在門口有一會了,便上前詢問,這一看,雙眼不由得大睜,好一個靈秀佳人!

  「我跟人有約,請問齊莊主人在哪?」雲織蘿回過神來,清麗的臉上揚起一抹淺笑,嗓音清軟悅耳地問道。

  她的聲音,還有臉上的淺笑,讓小二哥當場雙眼發直,暗地吞了口口水。

  「姑娘,齊莊主人在二樓包廂內,我帶妳過去。」小二哥親自帶路,態度十分有禮。

  雲織蘿輕聲道謝,跟著他走進客棧。她一走進客棧,馬上引起一陣騷動,抽氣聲此起彼落,眾人的目光緊盯著她的身影,還有人到處打探她的來歷。

  來到包廂前,小二哥這才退下。她先輕敲了下門,這才拉開木門,同時對上一雙深邃打量的黑眸。

  「齊莊主,你為何約我來這裡用膳?」雲織蘿走了進去,反手關上門,在他面前落坐。

  「方才,妳站在客棧門口想些什麼?」

  齊孟懷早就發現她來了,只是不明白她站在客棧門口做什麼。當然,他也沒錯過小二哥見到她時雙眼發直,只差沒流口水的模樣,讓他胸口莫名竄過一股怒氣。若非不想讓娘親多事,他也不會約她來這裡,看來他還是錯了。

  「呃……沒什麼。」不便將方才的疑惑老實對他說出,只好含糊帶過。

  齊孟懷瞥了她一眼,也不逼問,夾了些菜放在她碗裡,示意她先用膳。

  雲織蘿有些驚愕,狐疑地瞄了他一眼,輕聲道謝,納悶地低頭吃了起來。

  「住在莊裡,如果有需要什麼,儘管說別客氣。」

  「……謝謝齊莊主」雲織蘿有些受寵若驚,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改變態度。

  兩人沉默了會,雲織蘿終於忍不住問道:「齊莊主,突然約我來這裡用膳,莫非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沒什麼,只是經過昨夜,突然想到妳住在莊裡也有一段時間了,似乎從沒和妳吃過一頓飯,所以才會約妳在這裡用膳。」齊孟懷主動幫她舀了碗雞湯,放在她面前。

  一頓飯下來,他不僅幫她夾菜,還幫她舀湯,她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對她如此照顧。

  「那為何不在莊裡吃就好,何必出來花錢呢?」

  齊孟懷看著她疑惑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笑。「沒什麼,只是想安靜地與妳吃一頓飯。」

  黑眸凝視著她的神情,嚷雲織蘿不敢直視他,她疑惑不安的悶頭喝了幾口雞湯。

  齊孟懷望著她的眸底有抹溫柔,忽地,他臉色大變;只見她喝了幾口雞湯後,突然面露痛苦,雙手抱著腹部。

  「妳怎麼了?」

  他瞬間來到她身邊,她猛地嘔出一口黑血,澄眸一閉,嬌軀軟倒在他懷裡。

  「織蘿!」齊孟懷驚駭地大吼,俊臉大變,將她攔腰抱起,疾奔出客棧。

※※※※※※※※※

  齊孟懷抱著中毒昏迷的雲織蘿返回齊家莊,眾人隨即陷入一陣混亂,幸好在大夫緊急處理後,替練過武、體質健壯的雲織蘿及時解了毒,這才撿回一條命,不過也讓眾人嚇得臉色發青。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孟懷,你不是和織蘿約在客棧用午膳嗎?怎麼織蘿會中毒回來?」老夫人望著床榻上的蒼白人兒,心疼地問道。她原本還暗自高興兒子終於開竅了,沒想到竟會發生這種事情!

  「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的。」

  齊孟懷坐在床畔,大掌不捨地輕撫著她無血色的嬌顏,黑眸掠過一抹殺意。她現在所受的苦,他一定會加倍替她討回來的!

  「齊大哥、老夫人,你們先回去休息吧,織蘿我來照顧就好。」余劍秋催促兩人回房休息,她一臉興味地看著齊孟懷擔心的模樣。

  「不,我要留在這裡照顧她。」

  方才她在客棧吐血的那一幕仍令他胸口揪疼,即使大夫說她已脫離險境,但沒有親眼看到她清醒,他仍無法放心。

  「老夫人,那我們先出去好了,這裡留給齊大哥照顧,晚點我再煎藥拿過來。」余劍秋示意老夫人一同離開,兩人笑得別有深意。待兩人走後,房內恢復寂靜。

  齊孟懷輕撫她細緻的五官,眸底有抹溫柔。打從昨夜兩人在涼亭相會後,他對她徹底改觀,於是不得不承認受她吸引的事實。

  起先,她清靈出色的容貌的確令他震撼,但那只是一瞬間,若沒有昨夜的交談,明白她出色容貌底下單純的心思,他不會那麼快動心,但既然已動心了,他就決定出手了。

  原不想那麼快讓娘親知道,所以才與她約在客棧單獨用膳,沒想到反倒害她中毒。不管下毒者是針對她或他,他發誓絕不會讓那好過的!

  「織蘿,妳得快點好起才行……」他在她耳畔低語,嗓音輕柔的醉人。

※※※※※※※

  雲織蘿緩緩睜開眼,覺得全身虛軟無力,雖知道自己在齊家莊的客房裡,但還未想起發生什麼事,耳邊即傳來一道關心的聲音。

  「妳醒了,先把藥給喝了吧!」

  她還來不及反應,虛軟的身子便被人扶起,靠在一個厚實的胸膛上,一碗藥出現在她眼前。

  「齊莊主……」

  對他如此親密的舉止,她心下大驚,正想開口詢問,卻被他強餵進一匙苦藥。她埋怨地睨了他一眼,認命地喝他餵來的藥,直到藥碗空了,他以巾帕拭去她唇邊的藥漬。這太過親暱的舉動,令她無法抑制地紅了臉,正想移開身子,他快一步扶她坐臥在床榻上。

  「妳在客棧裡中毒,大夫來看過了,雖說已無大礙,但妳體內仍殘留有餘毒,需要喝幾天的藥,才能將毒素全部清除。」齊孟懷坐在床畔主動解釋,黑眸緊鎖著她。

  「是誰下的毒?那……你沒事吧?」

  她想起來了,她喝了幾口雞湯後,突然腹痛如絞,接著還嘔出一口黑血,原來是雞湯被下了毒。她慌忙地看向身旁的他,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至於兇手是誰,我會查出來的,妳別擔心,這幾天就好好休息。」長指順了順她微亂的髮絲,惹來她雙頰緋紅,黑眸凝視著她羞赧的模樣。

  「齊莊主……你……」

  他異常親暱的舉止令她不知所措。好像是從他約她到客棧開始,他對她就從冷淡疏離變成照顧有加,令她不知該如何應對。

  齊孟懷知道自己的轉變嚇到她了,他會給她時間慢慢適應。既然決定出手,他就不允許失敗。

  「織蘿,妳好好休息,我晚一點再來看妳。」不想逼她太緊,決定給她時間思考,柔聲交代後便轉身離開。

  雲織蘿目瞪口呆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他方才叫她什麼?為什麼一下子就從雲姑娘變成叫她的名字?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能告訴她?

  「織蘿,妳怎麼了?怎麼一副吃驚的模樣?」余劍秋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發覺她面色有異,關心地問道。

  「劍秋,齊莊主……」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啟齒。

  「織蘿,妳可知道,妳在客棧中毒,齊大哥抱妳回來時,那陰沉的臉孔有多嚇人,好在及時解了大半的毒,才保住妳一條命,更別提齊大哥一直守在妳床邊照顧妳。老夫人還說,她可是頭一次見齊大哥這麼關心一個人。」余劍秋笑得很曖昧。兩人的發展果真如她當初所預料的,這真是太好了。

  「妳是說,齊莊主對我……」雲織蘿的小臉上有抹慌亂。

  「沒錯,我猜齊大哥是喜歡上妳了。織蘿妳呢,可喜歡齊大哥?」余劍秋急著想知道她的想法。

  「……我不知道。」雲織蘿歎了口氣。她的目標是幻光石,為何現在會變成那個向來嚴峻的男人對她有意?

  「織蘿,妳討厭齊大哥嗎?」余劍秋見她苦惱的模樣,心下一急,拉著她的手急問。

  「沒有。」她搖搖頭,她不討厭齊孟懷,至於喜不喜歡,她就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余劍秋鬆了口氣,輕拍她的手,笑道:「既然妳不討厭齊大哥,那妳就放開心胸,慢慢去觀察他吧。記得我說過的話嗎?齊大哥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也絕對是個直得託付終身的人。」

  雲織蘿狐疑地望向那張笑得太過燦爛的臉,腦中靈光一閃,之前的懷疑她現在全都明白了。

  「劍秋,妳和老夫人是不是有意把齊莊主和我湊在一塊?」

  被她這一問,余劍秋只能乾笑,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心虛地解釋:

  「我們是有這個打算,可是齊大哥又不是容易受人擺佈的人,如果他真的不喜歡,逼他也沒有用,就像當初老夫人執意把我們兩人湊持一對,不也失敗了嗎?」

  雲織蘿輕歎了口氣,想起齊孟懷灼熱的眼神,不禁有些慌亂。或許她對他並非一點感覺都沒有……罷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我累了,想再躺一會。」

  「好,妳再睡一會,有什麼事,等妳養足了精神再說。」見她臉上有倦意,余劍秋連忙扶她躺回床榻上,替她蓋妥被子,這才離開。

  原本閉上雙眼的她,在余劍秋離開後,重新睜開眼,眸底有抹苦惱。

  秦姨要是知道她不僅幻光石沒有得手,還招惹上齊孟懷,鐵定會罵死她的,唉……

※※※※※※※※※※

  暗夜裡,一名男子手執酒壺、腳步踉蹌,已有八分醉意,渾身散發出濃濃的酒臭味,一個不慎跌趴在地上,頰雜著悲愴的苦笑從他口中逸出。

  想他陸勝武,原是青桐縣縣令的兒子,沒想到皇上一道密令,由靖王執行,一干曾收賄的大小官員,連同家人全都鋃鐺入獄,等候被發配邊疆。

  他因人在外縣,才僥倖逃過一劫,但至今仍躲躲藏藏,身怕被官兵找到。從原本呼風喚雨、眾人逢迎巴結,淪落到現今猶如過街老鼠,而這一切全都是那個男人害的!

  他散盡家財暗中查尋,這才知道消息會走漏,是因為皇上私下派了密探,但他查到齊家莊線索就斷了。他雖不能證明此事與齊家莊有關,但朝野皆知天下第一莊與皇室過從甚密,因此他決定暗殺齊孟懷;他身知武功不如他,繼派人暗殺他失敗後,他改由親自下毒,沒想到被他僥倖逃過。現在齊孟懷一定警覺到了,只怕要再下手會更難了。

  正當他想爬起身,小腿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像是被刀劍切割過,痛得他臉色大變,伸手一探,摸到濕黏的紅色血液,他背脊竄出冷汗。

  「誰……是誰……是誰在那裡?」到底是誰能無聲無息地傷了他?他渾身抖顫,驚駭得大吼。

  「你不該動我的人,既然你敢動手,就要有勇氣承擔我的報復。我不會殺你,相反地,我還會送你去和家人團聚。」冰冷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聽得陸勝武寒毛直豎。

  「你……你是齊孟懷?」他朝黑暗中驚問。這就是傳說中的無影劍?他今日總算見識到了,卻也讓他驚駭不已。他甚至連他的樣子都沒看到就被他劃傷了,他若是存心要他的命,只怕是易如反掌。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惹上不該惹的人。

  「衙門的人很快就到了,你好好在這裡等著吧!」

  冰冷無情的聲音一落下,慘叫聲緊接著響起,劇痛同時襲上他另一隻腳和雙手,他現在四肢都痛到無法動彈。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陸勝武知道自己這回是逃不掉了。

  「在這裡,快把他給捉起來!」

  帶頭的捕快很快地發現他的身影,幾名捕快合力將他帶回衙門發落。

  自始至終都冷冷地瞧著這一幕的齊孟懷,直到捕快離去,他才消失在暗夜中。

※※※※※※※※※※

  月至中天,冷風拂過,湖面波光粼粼。

  涼亭內,一抹纖細的身影倚靠著亭柱,望著天際皎潔的明月。

  許是白日睡得太多,夜晚竟失眠了,她信步走到這座涼亭,望月沉思,心情格外平靜。

  想起劍秋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原因使那個男人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莫非是那一夜……

  但那一夜,兩人在這涼亭內並無特別說些什麼,那到底是什麼原因令他改變了呢?

  「已經快三更了,為什麼還不睡?」

  身後陡然傳來的低沉嗓音讓她驚嚇到,她迅速轉身,看著眼前修長的身影。

  「齊莊主,你是還未入睡,還是……剛回來?」會這麼猜,是因為她現在所站的位置與他的院落是同方向,而她並未看到他從自己的院落走出,所以他應該是剛從外頭回來。

  「出去處理一些事,為什麼還不睡,該不會又睡不著吧?」

  齊孟懷仔細觀察她的氣色,看來休養這幾天她的身體已經好多了。

  「是不是已經捉到下毒的人?」她猜測道。

  「沒錯。」

  「是何人所為?為何要這麼做?」

  「很抱歉,妳是受我所連累,是一些私怨,不過都處理好了。」他歉疚地道。是他連累了她,害她受苦,好在她沒事了,否則他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別這麼說,既然沒事就好。」

  她淺笑以對,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麼。突然意識到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在這涼亭似乎不妥,於是決定找個理由離開。

  「十五月圓,今晚的月色倒是挺美的,仔細想來,我似乎很久沒像現在這樣平靜地欣賞月色。妳好像很喜歡這座涼亭,是嗎?」齊孟懷雙手負於身後,來到她身旁,望著天上的明月,問著身旁的人。

  「沒錯。這涼亭,不論是獨坐,或是與人閒聊共飲,都是不錯的地方。加上三面環水,十分涼快,放望過去,莊內景物盡收眼底,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她笑著說出喜歡這座涼亭的原因,一陣冷風吹過,更令她覺得無比舒爽。

  「涼快?」齊孟懷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湖水正是那日妳跳下去救阿寶的地方。阿寶那日被妳救起後,雖然保住一條小命,但湖水的冰冷也讓他大病一場,而妳卻一點事也沒有,還說這湖水十分涼快,織蘿,妳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他笑望著她。明知她身上隱瞞了太多的事情,卻仍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她不是個會藏心機的人,總是不經意地露出破綻,這樣的她,讓他移不開目光。

  「你笑了!」

  雲織蘿一雙澄眸驚愕地大睜,不是為了他的話,而是他此刻臉上的笑容;一向不茍言笑的他,此時竟笑了,不但軟化了他臉上的線條,也消弭了那冷漠疏離感。

  她不知道他笑起來會這麼好看,這麼令她……怦然心動。

  望著她驚訝的模樣,黑眸掠過一抹異光,下一刻,長臂一伸,將她摟入懷裡,在她來不及反應時,攫住她微張的粉唇,輾轉吸吮。

  轟!雲織蘿此刻如同被悶雷擊中,整個人呆愣在他懷裡,任他予取予求,直到他饜足,離開她的粉唇,她仍是一臉呆愣。

  「走吧,我送妳回房。」齊孟懷含笑摟住她的纖腰,護送仍未回過神的她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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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快羞死了!

  昨晚,在涼亭裡,那個男人竟然對她……

  食指輕撫唇瓣,雙頰不由自主地泛紅。一向沉穩嚴峻的他,竟會做出這種輕浮的舉動,且還絲毫不覺得有愧。反倒是大受震驚的她,一整個晚上徹底失眠,想得全是他的吻。

  昨夜那一吻,彷若在宣告什麼似的,讓她平靜的心湖掀起巨大的波濤,再難恢復。望著同鏡中那張緋紅的小臉,明明做錯事的不是她,她卻羞窘得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唉,她總不能一整天窩在房裡不出門吧?

  忽然,一陣敲門聲傳來,沒等她回應,木門在下一刻被推了開來,余劍秋大剌剌地闖了進來,劈頭就問:「織蘿,妳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雲織蘿不解地看著她。

  「妳忘了昨天我們答應老夫人,明兒個是初一,要陪她去永平縣的雲天禪寺拜拜,馬車再過一刻鍾就要出發了。」

  被她這麼一問,余劍秋比她更為吃驚;織蘿不是個粗心之人,通常這種事只會出現在她身上。她這才注意到她臉泛紅,她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慘了!對不起,我忘了。」雲織蘿慘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拿出包袱,胡亂塞進一些換洗衣物。

  雲天禪寺位於永平縣,依照慣例,老夫人都會提前一天出發,在雲天禪寺住上一宿,隔天一早參拜禮佛後,才會離開。

  「織蘿,妳臉怎麼那麼紅,該不會是哪裡不舒服吧?」余劍秋擔心地問。

  「我沒事,我們快走吧,別讓老夫人等太久了。」雲織蘿迅速收拾好包袱,拉著余劍秋的手衝出房門。

  兩人氣喘吁吁趕到大門口時,看見門口停著兩輛馬車,及坐在一匹白色駿馬上的齊孟懷,兩人視線一接觸,雲織蘿不自在地低垂下頭、頓住腳步,不清楚狀況的余劍秋拉著她坐上後面那輛馬車。待兩人一進入馬車,齊孟懷即示意眾人啟程,由他負責在前頭護送馬車前往永平縣。

  馬車緩慢地在官道上行駛,略帶涼意的風自車窗上的布幔縫隙鑽入。

  「娘,會冷嗎?」齊孟懷騎著馬到前頭馬車的車廂旁關心地詢問。

  「不會,我穿得夠暖和了,倒是織蘿,我方才看她似乎穿得挺單薄的。」老夫人暗示著兒子。

  齊孟懷唇角微揚,瞥了後頭的馬車一眼,笑說:「娘,妳放心,她比任何人都不怕冷的。」

  話一說完,重新騎著馬到前頭,看著晴朗的天空,今天果真是適合出遊的日子。

  「這孩子真是的,怎麼一點也不體貼人家呢。」老夫人見兒子不當一回事,忍不住對身旁的蕙姑喃喃抱怨。

  馬車行駛一個時辰後,齊孟懷發現前方有個茶棚,於是示意眾人暫停下,他騎著馬到前頭馬車的車廂旁,低頭詢問娘親:「娘,前頭有個茶棚,先在那休息一下再敢路吧?」

  「也好。」

  「老夫人頷首同意後,便在蕙姑的扶持下小心地下了馬車;而後頭車廂裡的余劍秋和雲織蘿也隨即下了馬車。」

  「大家先在茶棚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上路。」齊孟懷雖是對著幾名護衛說,目光卻停留在剛下馬車的雲織蘿身上。

  雲織蘿羞赧地低垂著頭,拉著余劍秋快步走過齊孟懷身旁;余劍秋則是好奇地打量著他們倆。

  茶棚內的長椅上有三名大漢正在談笑著,在瞧見馬車時分神注意了下,而當他們看清朝茶棚走來的雲織蘿時,紛紛睜大雙眼,接著暗地交換了眼神。

  「幾位客倌請坐,我們這裡除了熱茶,還有熱包子和饅頭,各位要不藥各來上一些?」三名大漢臉上掛著燦笑朝眾人說道,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雲織蘿。

  雲織蘿不喜歡三名大漢看她的目光,她秀眉微蹙,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卻撞上一個厚實的胸膛,驚愕一看,他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的?

  他大掌輕握住她細肩,嚴峻的臉一沉,黑眸掃過三名大漢,冷冷地說;「方才所說的,各來上一盤。」

  三名大漢看到他銳利的眸光後,背脊泛過一股冷寒,目光不敢再亂瞄,連忙進裡頭張羅去了。

  雲織蘿被他輕握住細肩,無來由地感到放心,覺得有他在一切都會沒事的。

  「提高警覺,小心一點。」齊孟懷在她耳邊低語。這茶棚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除了他們一行人沒有其他人,令人無法不起疑。

  眾人在茶棚外的長椅上落坐,齊孟懷自然地坐在雲織蘿身旁,雲織蘿則因他方才的話而提高警覺。

  「織蘿,妳早膳還沒吃,待會兒多吃一點,可別餓著了。」老夫人看著兩人並肩坐在一起,愈看是愈滿意。

  「好的,老夫人。」雲織蘿不習慣眾人的目光,老夫人的態度又太過明顯,讓她想裝傻都很難。

  「老夫人妳偏心,我早膳也還沒吃,怎麼妳就不問我!什麼時候開始,妳就只關心織蘿!」余劍秋故意不滿地嚷叫,惹來雲織蘿暗瞪她一眼。

  「好好好,待會兒妳也多吃一點。」老夫人笑著安撫她。她知道劍秋這ㄚ頭是故意的,但仍配合她。

  「大家小心一點,我覺得這間茶棚有問題。」齊孟懷沒心情和大家說笑,低聲提醒道。眾人臉上的笑意收斂不少,全都提高警覺。

  「各位客倌,讓你們久等了,熱茶和包子、饅頭來了。」三名大漢手裡拿著托盤,滿臉笑容地走了出來,將食物在兩張桌子上擺好,離去時,目光淫穢地瞥向雲織蘿。

  齊孟懷自是沒錯過他們放肆的目光,黑眸掠過一抹寒義。

  余劍秋拿起茶壺替大家的杯子斟滿熱茶,正要喝下,瞄了瞄其他人,納悶地問:「你們大家都不喝嗎?」

  「就怕喝了,就再也走不了了。」雲織蘿歎了口氣,睨她一眼。還真是服了她了,方才齊孟懷才提醒過,她全當耳邊風了,她的粗心真教人擔心。

  余劍秋一聽,嚥了口口水,嚇得將茶水往地上一倒,豈料竟冒出一陣白煙。

  眾人臉色大變,紛紛站起身,忽地,一張魚網從天而降,將眾人困在魚網中。三名大漢見狀得意猖狂地大笑,只是笑聲未完,魚網即被劃播,齊孟懷率先躍出,眾人也隨後離開魚網。

  「可惡!」三名大漢朝裡頭做了個手勢,茶棚裡又竄出五名大漢,手提大刀衝了出來。

  兩方人馬廝殺了起來,老夫人和蕙姑退到一旁的角落,訓練有素的護衛各自與幾名大漢纏鬥著,余劍秋和雲織蘿欲上前幫忙,卻被齊孟懷阻擋在一旁。

  八名大漢個個出招狠毒,可是對上齊家莊的護衛卻不見得管用,齊孟懷黑眸一瞇,身形一移,就見他在八名大漢之間快速移動,所經之處、慘叫聲隨之響起;原本手提大刀的大漢兵器紛紛落下,左手顫抖地握著鮮血淋淋、被挑斷手筋的右手,一臉不敢置信。

  「將他們綁在一起,派個人去通知官府的人來帶走他們。」齊孟懷雙手負於後對護衛吩咐道,接著目光冷厲地掃過八名大漢。

  「是。」幾名護衛連忙將八名大漢捆綁起來,一名護衛趕忙去通報官府。

  「砰砰……砰……」

  茶棚裡忽然傳來斷斷續續的撞擊聲,眾人不由得往茶棚看去。齊孟懷先進入,身後跟著雲織蘿和余劍秋兩人。

  三人趕到茶棚後院時,就見一名相貌清秀的姑娘手腳皆被麻繩捆綁住,嘴裡還被塞著布巾,雲織蘿和余劍秋趕忙上前替她取下嘴裡的布巾,再替她鬆綁。

  「姑娘,妳沒事吧?妳怎麼被抓到這裡來的?」雲織蘿關心地問。

  「我叫錦兒,我和大哥住在永平縣的雲天禪寺山腳下,原本要去燕城幫病死的姨娘處理喪事,經過這茶棚想要休息一下,沒想到這些人竟強把我擄來,還把我大哥和活活打死,好在你們經過救了我,不然……」想到枉死的大哥,她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錦兒,那妳以後有什麼打算?妳還有其他親人嗎?」余劍秋擔心地問。

  「我和大哥相依為命,姨娘也死了,我沒有親人了,以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過活……」錦兒不斷地啜泣,一臉茫然地望著前方,不知該何去何從。

  「齊莊主,可以讓她留在莊裡嗎?」雲織蘿猶豫了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對站在幾步遠的男人問道。

  齊孟懷輕挑眉,雙臂環胸,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一句話也不吭。

  雲織蘿知道自己這麼要求是有些過分,畢竟她也只是個客人,於是她走到他面前尷尬地解釋:「我知道我這提議是有些逾矩,只是……我想齊莊主都願意收留我這名刺客,相信對這位孤苦無依的姑娘伸出援手也應該十分樂意才是。」

  「妳昨晚回房後沒睡嗎?」

  他忽然冒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令她一臉愕然。

  「妳眼下有黑影。」說完大掌毫不避諱地捧住她細緻的臉,拇指不捨地輕撫她眼下。

  「齊莊主……」

  雲織蘿雙頰瞬間脹紅,羞窘地低下頭,完全沒有勇氣回頭看身後那兩人的表情。

  「好吧,就依妳。」唇角微揚,不再逗弄她,率先離開。

  「劍秋、錦兒,我們也快走吧!」雲織蘿不敢回頭,說完話即低頭離開。

  眾人先幫錦兒葬了她大哥,直到官府派來的人將八名大漢給押走後,一行人才又重新坐上馬車離開。

  坐上馬車後,錦兒仍不停地跟雲織蘿和余劍秋兩人道謝。

  「謝謝妳們願意收留我,不然我真的不知該何去何從。」

  「妳不用謝我,謝織蘿就好,若不是她開口,齊大哥也不會同意的。」余劍秋戲謔道。好啊,沒想到他們兩人發展迅速,但織蘿卻一個字也沒提,她非找個時間好好盤問她才行。

  「謝謝雲姑娘。」錦兒趕緊向雲織蘿道謝。

  「妳別聽她瞎說,齊莊主本來就不是個會見死不救的人,他會幫妳純粹是他善心,跟我無關。」雲織蘿連忙阻止她,順便睨了身旁竊笑的人一眼。唉,她知道等會劍秋絕不會讓她好過的。

  「雲姑娘和齊莊主是一對嗎?」錦兒好奇地問,一雙眼在兩人之間轉著。

  聞言,兩人先是一愣,余劍秋率先大笑出聲,而雲織蘿則是尷尬地羞紅了臉。

  「錦兒,妳真是好眼力,一下子就可以看出他們倆的關係。」余劍秋大笑過後,輕拍雲織蘿的細肩揶揄道。

  「發生什麼事了?妳們在笑什麼?」齊孟懷聽見笑聲騎馬到馬車車窗旁,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不好意思打擾到你。」雲織蘿趕忙開口,就怕余劍秋又說出什麼驚人的話來。

  「再過一個時辰就到雲天禪寺了,妳們再休息一會吧。」齊孟懷目光掃過三人,最後落在雲織蘿身上。

  「齊大哥,你放心,我知道織蘿昨晚沒睡好,我保證待會不吵她,會讓她好好睡一下的。」余劍秋一出聲,同時調侃到兩人。

  齊孟懷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不再多說,騎著馬離開。

  齊孟懷一走,雲織蘿立即閉上眼裝睡,算她怕了余劍秋的口無遮攔,能避一時是一時。

  「好吧,我們大家先休息一下。織蘿,等下了馬車,我們再好好聊聊。」她可沒打算輕易放過她,等會非好好逼問她和齊大哥之間發生什麼事,就從昨晚開始好了。

  好歹她也是撮合兩人的紅娘,當然有權知道他們倆發生的所有事,相信老夫人也會有興趣的。

  之後的路程很平順,沒再發生什麼事。隨著馬車規律的晃動,原本假寐的雲織蘿也漸漸進入夢鄉……

※※※※※※※※※

  雲織蘿睜開猶帶睏意的眸,發覺自己竟在一個寬厚的胸膛裡,頓時睡意全消,澄眸大睜。

  「齊莊主,請放開我。」

  她這才注意到沒有馬車的蹤影,也沒瞧見大家,遠處還有幾個小和尚在打掃,莫非這兒就是雲天禪寺了?

  「妳醒了。」

  齊孟懷俊臉含笑地注視著懷中的人兒,並未依言放開她,腳步未停地穿過一個迴廊,離開寺廟後院。

  「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裡?這兒不就是雲天禪寺了嗎?」

  「沒錯,這兒就是雲天禪寺,娘和劍秋她們都在後廂房休息,妳不用擔心。我命人在寺廟後方的石亭內準備好齋菜,妳從早上到現在都尚未用膳,那兒景色優美,妳一定會喜歡的。」

  齊孟懷抱著她,腳步未停。沿途盡是高聳入雲天的樹木,空氣清新宜人,層層山巒環繞的景色,令人心礦神怡。

  雲織蘿不再說話,安靜地望著他俊秀的側臉。

  這個男人昨晚忽然吻了她,逕自宣告兩人不同的關係,以他的方式在對她好,讓她無從拒絕;她原該生氣、不滿他強硬的態度,但她發現自己並不討厭。察覺自己的心意後,揚起一抹淺笑,靜靜地依偎在他懷裡。

  「到了。」齊孟懷停下腳步,看到石桌上已擺好齋菜,溫柔地對著懷中的人兒說道。

  「既然到了,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他依言放下她,讓她站在他身旁。從石亭一眼望去,可清楚地看到雲天禪寺的全景;石亭四周是一大片竹林,遠處還有不知名的鳥兒在啾啾叫。

  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氣,如他所言,她的確喜歡這裡;低頭望著石桌上的齋菜,這才發覺自己真的餓了。

  「先吃飯吧,等會我再帶妳到附近走走。」齊孟懷拉著她做在石椅上,示意她先用膳,自己也在對座吃了起來。

  「你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這座石亭與寺廟後院尚有一段距離,沿途的石子路都布滿青苔,若非他方才抱著她走,只怕她的繡鞋早已弄髒了。

  「有一回,陪娘來這裡無意中發現的。這裡十分隱密,就連雲天禪寺的師父們也很少到這裡來。」夾了些菜到她碗裡,替她倒了杯熱茶,看著她道。

  雲織蘿淺笑以對,不再說話,低頭專心用膳。待兩人吃飽後,齊孟懷欲帶她到附近走走,遠處卻傳來呼喊聲。

  「莊主,莊主你在哪裡?」蕙姑扯著喉嚨在寺院的後廂房拼命呼喊。

  「看來我要先走了。妳若無聊,自個兒在這附近走走,別走太遠,這兒我會叫人來收拾。」齊孟懷劍眉微皺,不放心地交代道。

  「我沒事的,你先去忙吧!」雲織蘿含笑道。

  少了他的陪伴,心裡竟有些失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訝異自己竟提不起任何興致到附近走走,決定跟著回去。

  「妳喜歡上他了嗎?」

  身後陡地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令她臉色大變。

  「秦姨?!」

  雲織蘿一回頭,果然看見秦嵐站在她身後,一臉不悅地看著她。

  「回答我,妳是不是喜歡上齊孟懷了?」

  秦嵐一步步逼近她,看著她不知該如何啟齒的模樣,心不由得一沉。

  「我……」雲織蘿一時之間答不出來。

  「織蘿,妳太令我失望了。」這個她一手扶養長大、視如己出、從沒讓她失望過的人兒,沒想到頭一次令她失望,竟就是最嚴重的事情。

  「秦姨……」雲織蘿無法面對她失望的眼神,低垂下頭,貝齒輕咬下純唇,苦惱著該如何取得她的諒解。

  「妳這一陣子一直沒和我聯絡,齊家莊又傳出有刺客,我深怕妳出事,一直暗中觀察齊家莊,卻看到妳跟齊孟懷互動親密……看來我是白操心了。」秦嵐瞪了她一眼。雖然她親眼看到中毒的她被齊孟懷抱在懷裡奔回齊家莊,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跟齊孟懷有所牽扯。

  「對不起,讓秦姨擔心了。」是她的疏忽,這陣子沒住動跟秦姨聯絡,才會讓她這麼掛心。

  「我看得出來齊孟懷對妳有意,妳正好趁此機會叫他交出幻光石,東西一到手,我們立刻離開。」既然事情變成這樣了,也只能快刀斬亂麻,讓織蘿儘快離開。

  「不。」雲織蘿想都沒想就拒絕。「我會想辦法請他交還幻光石,但不能用我的感情去騙取。」她十分堅持這一點,她不能讓齊孟懷認為她喜歡上他是因為別有居心。

  「騙取?所以妳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織蘿,妳忘了自己的使命嗎?難道妳想跟妳娘一樣嗎?」秦嵐直視她道。如果真是這樣,她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秦姨,對不起,我會將幻光石交給妳,但我不想跟妳回雪谷,我想留在他身邊。」雲織蘿鼓起勇氣看著她道。比起從未見過的族人,她更想留在齊家莊,留在齊孟懷身邊,即使這麼做會讓疼愛她的秦姨失望,她仍想留下來。

  「織蘿,事情沒有那麼容易的,別忘了妳一出生就注定了妳的使命。就算妳想歸於平凡,妳以為我們的族人會輕易放過妳嗎?想想妳娘是是怎麼死的。我會再來看妳的。」聽見遠處的腳步聲,秦嵐機警地撂下話,不一會消失在竹林間。

  「織蘿,妳怎麼了?」齊孟懷來到她身邊,發現她神色有異,直望著竹林發愣,連他來到她身旁她都沒有發覺。

  「我沒事,只是覺得有一點累。」抬首望著他關心的面容,主動偎靠在他胸膛上疲累地道。

  她難得的主動親近令他劍眉微揚,雙臂輕摟住她纖細的嬌軀,黑眸若有所思地瞧著隨風搖曳的竹林。

  「既然妳累了,我送妳回客房休息吧。」說著將她打橫抱起。

  她閉上雙目、螓首偎靠在他頸項,那信任、無防備的模樣令他心中一暖。離去時,他深深瞥了眼竹林,才抱著她往寺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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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翌日,曙光乍現,雲天禪寺的前廳不斷傳來誦經聲,老夫人則在偏寺獨自禮佛誦經。馬車預計在一個時辰後出發。

  原本寺裡是不留女客的,但因老夫人多年來對雲天禪寺資助頗多,又十分虔誠,因此寺院特別破例,讓老夫人每月來時都可暫住在後廂房。

  用過早善後,余劍秋拉著雲織蘿來到錦兒的住房,關心地問道:

  「錦兒,昨兒個妳自己回去整理行李,一切都還好吧?」

  昨日過了午時,他們一行人才到雲天禪寺,因為錦兒家就在山腳下,她說要回去整理行李,順便收拾家裡,直到晚上才回來;原本余劍秋熱心地打算陪同,但錦兒堅持不需要,她這才放棄。

  「家裡沒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只是整理一下自個的行李,還有大哥的遺物。我沒什麼事,妳們不用替我擔心,以後要請妳們多照顧了。」錦兒感激地看著兩人。以後她就得一個人堅強地過活了。

  「別這麼說,我們在齊家莊也只是客人而已。不過妳放心,大家都很好相處的,織蘿妳說對嗎?」余劍秋想安撫她不安的情緒,轉頭望向身旁的人,卻看見織蘿失神的模樣。

  「織蘿,妳怎麼了?」

  「啊……沒什麼,我不過是在想事情罷了。」雲織蘿猛然回神,笑得有點尷尬。

  「發生什麼事了嗎?昨天妳跟齊大哥不知去哪裡用膳回來後,妳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昨天她親眼看見齊大哥抱著織蘿回客房休息,原想好好審問她一番,卻發現問她十句,她只答一句,還一副恍惚失神的模樣。因為她推說是坐不慣馬車太累的關係,她只好暫時放過她,讓她好好休息,怎知現在仍是這副模樣,讓她不免有些擔心。

  「能有什麼事,妳別瞎操心。」雲織蘿硬扯出一抹笑,對著錦兒說:「錦兒,妳別擔心以後的日子,齊家莊裡的人都十分友善,妳一定會待的很愉快的。」這可是她的經驗之談,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捨不得離開了。

  「那我就放心了。」錦兒鬆了口氣,笑了出來,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雲織蘿。

  「怎麼了?我臉上有髒東西嗎?」雲織蘿納悶的摸了摸自個的臉,懷疑臉上不小心沾了東西,否則錦兒為何直盯著她瞧。

  「雲姑娘,妳真的長得好美喔,我第一次見到像妳這麼美的姑娘。昨天初次見到妳,我還以為是天仙下凡來解救我。」錦兒讚歎道,一臉欣羨的瞧著雲織蘿清靈絕美的臉。

  余劍秋聞言噗哧笑出來,看著身旁不知該說什麼的人兒向道:「還記得我第一次瞧見她的真面目時,也是十分驚豔,想不到天底下竟有這等絕色。」

  「真面目?怎麼說?」錦兒好奇地問。

  余劍秋與雲織蘿互望一眼,含糊帶過:「沒什麼。」

  「雲姑娘,妳額上那一顆硃砂痣是天生的嗎?還是刻意點上去的?」錦兒看著她額上那顆讓她清靈的容貌更不俗的硃砂痣,十分感興趣地問。

  「是天生的。」雲織蘿無意談這個話題,想速速帶過。「我只不過是皮相生得好而已,與大家沒什麼不同的,只要心美人自然就美。」

  「說的好!織蘿,聽妳這麼一說,我就更欣賞妳了。妳不僅人美,更無一絲嬌氣,不愧是我余劍秋的好友,也難怪齊大哥會喜歡上妳。」余劍秋豪爽的拍了下她的肩頭。依她對齊大哥的認識,縱使一開始是織蘿的美貌吸引了他的目光,但若無內涵,空有一張美貌,是很難擄獲齊大哥的心的。

  「在說我什麼?原來妳們都在這裡。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啟程了。」一道低沉的嗓響起,齊孟懷站在敞開的木門外,目光灼熱的看著雲織蘿。

  「在說你們兩個好事近了。」

  余劍秋將一臉愕然的雲織蘿推向齊孟懷,害她險些跌倒,幸好齊孟懷眼明手快地將她扶好,不悅的瞪了余劍秋一眼。

  「快走吧!」齊孟懷目光直鎖著身旁的人兒,體貼的接過她手上的包袱,輕摟著她的腰往外走去。

  余劍秋連忙拉著錦兒快步跟上。這一趟出來,這兩人感情進步神速,相信老夫人一定很滿意。

※※※※※※※※

  「老夫人,妳從雲天禪寺回來後,好像每天心情都很好。」蕙姑替她倒了杯菊花普洱茶,自己則拿了塊茯苓糕,坐在她身旁邊吃邊笑道。

  「這是當然,我和劍秋撮合了孟懷和織蘿兩人。妳沒看到嗎?他們兩人從雲天禪寺回來後,幾乎是形影不離,常常膩在一起,就連孟懷一向不讓人打擾的書房,也只允許織蘿一個人進去。」老夫人愈說愈開心。相信再過不久,就可以著手辦兩人的婚事了。

  「老夫人,劍秋和織蘿兩人,妳較屬意誰當妳的媳婦呢?」

  一開始,她們主僕兩人是計畫要將劍秋和莊主湊成一對,所以才會邀請劍秋過來做客,誰知結果出人意料啊。

  「老實說,一開始我是中意劍秋這孩子的直爽無偽,可惜他們兩人沒有緣份;不過織蘿溫和善良的性子我也十分喜愛,這兩人誰做我的媳婦我都很滿意。」出身江湖的她並沒有什麼門戶之見,最重要的是兒子喜歡。

  「我倒覺得織蘿的背景較為複雜,只怕事情不像我們以為的那麼簡單。」蕙姑提醒老夫人別高興過了頭,畢竟織蘿是神秘的靈族人,就怕她還隱瞞了一些她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經蕙姑這一提醒,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微斂,想起織蘿因何而來後,目光轉為銳利。

  「妳的意思是,織蘿接近孟懷只為了幻光石?」想到這個可能,老夫人臉色一沉。她的確曾允諾過,只要織蘿有辦法讓孟懷交出幻光石,齊家莊絕不為難她。

  「這我不敢說,但也不無可能。」蕙姑保守地說。

  老夫人沉吟了會,她很清楚一向不近女色的兒子這回是真正對織蘿動了心,而織蘿呢?

  「把織蘿找來,我有話問她。」

  「是,我這就去。」

  蕙姑起身往門外走去,約莫一刻鍾後回來,身後跟著身著紫紗羅裙的雲織蘿。

  「老夫人,妳找我?」雲織蘿輕聲詢問。

  「先坐下,別客氣。」

  老夫人拉著她的手,示意她坐在她身旁,細細打量她清靈絕美的嬌顏。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不管她當初是因何而來,她是真的喜歡上這孩子了。待人謙和有禮的她,深獲莊裡大大小小的喜愛,她看在眼裡,私心的希望她能永遠留下來。

  「老夫人?」雲織蘿納悶地輕喚,不懂她為何直盯著自己瞧,似是有許多話要說。

  「織蘿,妳還有些什麼親人?一直都沒聽妳題過,只知道妳是靈族中人,可以多說一些妳的事給我聽嗎?」

  雲織蘿一愣,抿了抿粉唇,眸裡有絲黯然。「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是秦姨一手帶大的。」

  「可憐的孩子。」老夫人不捨地輕撫她的小臉。「織蘿,如果幻光石拿到手,妳會馬上離開這裡嗎?」

  雲織蘿沒料到她會有此一問,驚愕地望著她,掙扎了會,猶豫地說:「我……」

  老夫人直視她眼底,似是看出她內心的掙扎,瞬間燃起一絲希望。「妳會嗎?」

  「我……可以繼續留下來嗎?」

  她雖然不懂老夫人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但她記得很清楚,老夫人和齊孟懷先後都允許過她可以留在齊家莊,該不會是老夫人改變主意了吧?

  「為什麼?妳既然已經拿到幻光石,達成妳當初來齊家莊的目的,為何又不想走了呢?」老夫人執意問出一個答案來,她必須弄懂她真正的心意。

  「幻光石對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拿到它交回靈族,但我想留下來,留在他身邊。」她說出心底的話,就如同她跟秦姨說的一樣,她心中有了依戀,她走不了了。

  「妳說的可是真的?」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狂喜,齊孟懷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向來嚴峻的臉上含笑,黑眸灼熱的凝視著她。

  「齊莊主……」雲織蘿小臉一紅,羞窘的望著他,沒料到他會出現。

  「傻ㄚ頭,怎麼還叫齊莊主!你們自個兒出去談談,我不妨礙你們了。」老夫人笑著牽起她的手,將她的小手交到兒子手裡,推兩人離開。瞧著兒子摟著織蘿的纖腰離開,讓她唇角的笑意久久不散。

  「老夫人,這下子我們可以真正放心了。」蕙姑來到她身旁笑道。

  「不知為何,我總有種不安的感覺。為免夜長夢多,既然確認了織蘿的心意,我想打鐵趁熱,趕緊將兩人的婚事辦一辦。」為免事情生變,她決定開始著手辦兩人的婚事。

  蕙姑雖然覺得現在談婚事似乎是快了點,但老夫人的話也有道理,於是她不再多說。看來,莊裡又要熱鬧了。

※※※※※※※※※

  涼亭內的圓桌上擺放了各式可口精緻的糕點、和一壺碧螺春。

  齊孟懷將雲織蘿帶到涼亭裡,扶她坐在椅子上,大掌橫過桌面,輕握住她的柔荑,再次問道:「織蘿,妳方才在娘親房裡說的可是真話。」

  他剛從錢莊回來,買了些她喜歡吃的糕點,正準備找她一起來涼亭品嚐,卻遠遠看到她隨蕙姑往娘親的院落而去,他一時好奇尾隨在後,沒想到會聽到令他欣喜若狂的話。

  「齊莊主──」

  她話未說完即被他的食指輕點住唇瓣,俊臉揚起一抹溫柔的笑。

  「妳還打算叫我齊莊主到什麼時候?」

  聞言,她嬌美的小臉羞赧的垂下,「齊大哥。」

  「我可不想當妳的大哥,妳和劍秋對我而言是不一樣的。」齊孟懷對她的稱呼不甚滿意。劍秋叫他大哥已經足夠了,不需再多一個她。

  清靈的小臉含笑,晶瑩的澄眸睨了他一眼。「孟懷。」

  齊孟懷緊握住她的柔荑,俊臉上的笑容擴大,顯然十分滿意這個稱呼。

  「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大掌輕撫過她細緻的臉龐,眸底有抹寵溺,低沉的嗓音有著一絲溫柔。

  雲織蘿凝視著他眸底的熱切,覺得他變了好多,而這改變也令她心生眷戀。

  還記得身分被揭穿時,他嚴峻冷默的態度令人心生畏懼,直到他約她在客棧用膳,對她的態度開始有所轉變。但面對旁人時,他依舊是嚴峻漠然,唯獨在面對她時,他會卸下防備,甚至會在她面前大笑。他對她的溫柔呵護,她全看在眼裡、珍藏在心裡,這也才讓她有勇氣去面對秦姨失望的眼神。

  「如果你願意,我想留在你身邊。」嬌美的臉上染上緋紅,雲織蘿嬌羞的說。

  「嫁給我。」

  齊孟懷忽然冒出這一句,令她驚愕得睜大眸,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齊孟懷將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輕摟她入懷,慎重的再說一次。

  「織蘿,嫁給我,一輩子留在我身邊。」

  「這……太快了。」

  她是想留在他身旁,兩人成親她也不是沒想過,但兩人感情轉濃是近兩個月\的事,這實在是太快了,她完全沒心理準備。

  「依我對我娘的了解,方才妳在她房裡說了那些話後,只怕她已經開始籌備我們的婚事了。何況我一點也不覺得快,既然我們認定彼此,成親是遲早的是。老實說我對妳很不放心,總覺得妳隨時會離開,而成親似乎是能明正言順留下妳的最好理由。」齊孟懷坦白說出心裡的不安。就算現在她說要離開,他也會用盡一切方法留下她的。

  他語氣裡的不安,奇異的撫平她心底的慌亂。小手輕撫上他的臉,卻在下一刻被他的手握住,兩人互相凝視彼此,這一望望進彼此的心靈深處,她輕歎了口氣,粉唇輕揚,澄眸含笑。

  「好,我們成親。」

  齊孟懷狂喜,熾熱的眸光鎖住她含笑的澄眸,薄唇迅速攫住她的粉唇,雙臂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不遠處,看見兩人在亭內的余劍秋正打算上前打招呼,沒想到竟瞧見這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幕,她趕忙轉過身去,迅速離開。看來正如蕙姑所言,莊裡要辦喜事了。

※※※※※※※※※

  暗夜裡,幾顆星子在夜空中閃爍。

  佇立在樹下、斂眉沉思的秦嵐,在聽到腳步聲後,轉身望向來人。

  「秦姨,我決定要嫁給齊孟懷了。」雲織蘿深吸一口氣,說出她的決定,等待預料中的怒氣。

  「妳真的決定要步上妳娘的後塵?」秦嵐臉色大變,痛心的望著她。

  「秦姨,對不起,我跟妳不一樣,妳一心想回雪谷,乞求族人的原諒;但對我而言,族人是逼死我娘的兇手,如果歸還幻光石能換回我的自由,我寧院一輩子不回雪谷。」雲織蘿說出她多年來積壓在心底的話。她對族人並無感情,相反的,她恨他們害死了她娘。她清楚的記得,娘臨死前告訴她,她並不後悔遇上爹,背叛了靈族。

  秦嵐看著她臉上的堅決,歎了口氣。太像了!織蘿原就和她娘長得十分相似,就連此刻臉上的表情也和她娘當年告訴她她的抉擇時一個樣。

  「妳真的不後悔?」

  「是。」雲織蘿認真的看著她道。

  「幻光石妳何時可以拿到手?」

  上回在雲天禪寺附近的竹林與她談過話後,她就有心理準備了,只是心裡仍抱著一絲希望。唉,果真是母女,織蘿的選擇同她娘一樣。

  「成親後,我會開口向他索取的。」雲織蘿看得出來秦姨對她徹底失望了,心裡不禁有些酸澀。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讓她如此難過。

  「既然如此,妳走吧!」秦嵐死心地背過身去,知道再怎麼勸阻也沒用了。

  「秦姨,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能得到妳的祝福,也希望妳能留在齊家莊,讓我照顧妳。」雲織蘿含淚看著她絕然的背影,一時悲從中來。這二十年來,秦姨對她的疼寵、呵護一如娘親。

  「這是不可能的,既然妳已做出選擇了,秦姨也不逼妳,妳快走吧,免得我改變主意了。」語氣十分痛心。

  「秦姨,對不起,妳保重了。」望著她絕然的背影,雲織蘿歉疚的道,旋身離開。

  待她走後,秦嵐才轉過身來,注視著消失在暗夜中的身影,眸底複雜難測。

※※※※※※※※※※

  雲織蘿看著房裡一箱箱的新衣,有春、夏、秋、冬四季的新衣裳;桌上還擺了幾個木盒,裡頭有珍珠、玉環、金釵、瑪瑙、翡翠等;還有她剛試穿的大紅嫁衣,那質料及繡工皆是一流,更遑論上頭的珍珠,那是件極貴重的珍珠彩衣。所有婚禮上所需的東西,老夫人全準備齊了,完全不用她費心。

  「織蘿,妳知道剛才宮裡的人送來的賀禮是什麼嗎?是一顆價值連城的夜珍珠耶!」余劍秋拉著錦兒走入房裡,驚訝地說出方才在大廳裡所看到的東西。

  「是啊,那顆夜珍珠又大又圓潤,以前只聽說過,沒想到今天能親眼見到。」錦兒嘖嘖稱奇。方才在大廳,眾人見到那顆夜珍珠時,莫不瞠目結舌。

  「看來齊家莊果真與皇室有很深的淵源。」雲織蘿瞥了滿室的物品一眼,眼底有抹笑意。

  「妳才知道妳有多幸運,嫁進這樣不得了的地方來。」余劍秋拉錦兒坐下,替兩人倒了茶水,飲了口,取笑道。

  「聽說,這樣不得了的地方,原本屬意的媳婦是妳。」雲織蘿說這話時心裡並無任何不舒坦,輕鬆地反將她一軍。她將桌上的物品先移到床榻上,讓三人有較寬敞的地方可以坐著閒聊。

  余劍秋先是一愣,接著笑了出來。

  「因為我自知配不上齊大哥,無法勝任齊家莊莊主夫人這個位置,只好讓賢了。話又說回來,明天就要成為莊主夫人的妳,都準備好了嗎?」

  「從頭到尾都沒有我插手的地方,老夫人和蕙姑都準備得十分妥當了,我只需要坐著等成親就好了。」她覺得自己很幸運,有那麼多疼愛她的人,彌補了她無親人的遺憾。

  「還叫老夫人,該叫娘了。」余劍秋笑著糾正她。

  「雲姑娘,恭喜妳要成親了。」錦兒羨慕地看著她。能嫁進這樣一個的地方,應該是許多女子心中的夢想吧。

  「謝謝妳,錦兒。」雲織蘿真心道謝。

  「織蘿,等參加完妳的婚禮,我也該回去了。」余劍秋有些不捨地道。她娘親知道齊大哥要娶的不是她,差點沒氣到七竅生煙;她爹更是要在明天婚禮完親自逮她回去。

  「什麼,妳要走了?!」雲織蘿不捨地道。雖然早知道她是齊家莊的客人,無法久留,但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是真心喜歡她這個朋友。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隨時都會來齊家莊,夫人,妳到時可別不歡迎我喔。」余劍秋打趣道。

  「叩叩!」敞開的木門傳來敲門聲,三人同時回過頭,齊孟懷不知何時佇立在門口,目光含笑地注視著雲織蘿。

  「孟懷,有事嗎?」雲織蘿走到他身旁,納悶地問。

  「跟我來一下。」齊孟懷牽著她的柔荑,無視房內另外二人,將她給帶出門。

  「你要帶我去哪裡?」雲織蘿朝房內兩人歉疚一笑,隨即跟著他的腳步離開。

  兩人穿過重重迴廊,經過涼亭,往他的院落而去,直到進入即將成為兩人新房的寢房,他這才放開她的手。

  一踏入喜房,就看見床榻上鋪著簇新的大紅喜被,上頭繡有鴛鴦戲水圖,還有鴛鴦枕,以及新的梳妝台及櫥櫃。

  她知道新房在布置這幾天他都睡在書房,實在是委屈他了,但他該不會是打算帶她來看這些吧?

  「有一樣東西,我想當成聘禮,親自送給妳。」

  齊孟懷走到床邊,在右方床柱腳下轉動了下,底下一塊石板被移了開來,他從裡頭取出一個紅木盒,將之打開,拿到她面前。

  「是幻光石!」雲織蘿驚呼出聲。她看著木盒裡發出黃色的光芒,有顆男人掌心般大小的石頭在裡頭。

  「我說過,我若是有心歸還,幻光石自然會交給妳,現在我將它當成聘禮送給妳。」齊孟懷溫柔地看著她喜形於色的小臉。

  雲織蘿慎重地接過手,細看著木盒裡的幻光石。她的感應果然沒錯,幻光石真的在他房裡。

  「謝謝你。」澄眸發亮,雙手緊握著紅木盒,她敢激地跟他道謝。

  齊孟懷長臂一伸,將她輕摟入懷,在她耳畔溫柔地低喃:「別忘了妳說過的話,將幻光石歸還後,一輩子留在我身邊。」

  「好,一輩子留在你身邊。」話尾方落,主動吻上他的薄唇。

  黑眸發亮,為她難得的主動,兩人唇舌糾纏,在即將失控前,齊孟懷先退開,拇指輕撫她略腫的粉唇,俊臉有抹疼寵,重新將她緊擁入懷。

  雲織蘿依偎在他厚實的胸膛,清靈的小臉上有抹幸福的笑。

  過了明天,這副胸膛將是她此生的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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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大早,雲織蘿就在眾位丫鬟的幫忙下梳妝打扮;有的幫忙她穿上那件價值不菲的珍珠彩衣,有的幫忙她梳理一頭青絲,有的則在她臉上塗塗抹抹。

  她端坐在銅鏡前,任由眾人在她髮上、臉上忙碌地妝點,直到胡嬸大喊一聲吉時到了,她才戴上沉重的鳳冠、蓋上喜帕,在丫鬟的扶持下走出房。

  大廳裡圍滿了觀禮的人。天下第一莊莊主成親這等大事,雖然決定得倉促,但知曉這件事的人,早在三天前就陸續將賀禮送到,加上今天為數不少的客人,足見齊家莊的面子有多大。

  雲織蘿在丫鬟的扶持下走進大廳,雖然被喜帕遮住了視線,但由眾人的談笑聲仍可知人潮眾多。她讓身旁的丫鬟扶著移動身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接著在丫鬟的扶持下,她被送入新房。坐在床榻上等候的她,只覺得鳳冠有些沉重,壓著她的頭極為不適。即使在房裡,仍可聽見遠處傳來的熱鬧談笑敬酒聲,就在她考慮著是否該偷偷拿下鳳冠喘口氣時,房門被悄悄地推開,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雲姑娘,只怕妳今晚不能洞房了。」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在她面前響起。

  聞言,雲織蘿揭開喜帕,望著熟悉卻冷漠的臉孔,愕然地道:「錦兒,妳何出此言?」

  「認得出這支碧玉簪嗎?」錦兒將手中的碧玉簪舉高,讓她得以看清。

  雲織蘿臉色大變,緊盯著她手中的碧玉簪,急問:「妳為何會有這支碧玉簪?」

  「很好,妳既然認出這支簪是何人所有,那我也坦白的告訴妳,秦嵐在我手中,妳若是想救她,馬上拿著幻光石跟我走。」錦兒眼神一冷,神情已不是先前的溫順模樣。

  「妳到底是誰?」雲織蘿雙手拿下鳳冠,隨意擺放在床上,走到她面前問道。為何她會知道幻光石的事?莫非她是……

  「我和妳一樣是靈族人,同樣是為了幻光石而來,只不過多了一項任務,就是捉拿秦嵐這個叛徒,以及帶回妳這個前任聖女所生的私生女回去問罪。」錦兒冰冷地說出她的真正目的,在瞧著她眉間的硃砂痣時,眼底掠過一抹異光。

  她是刻意接近雲織蘿的。當她來到燕城時,無意中聽到齊家莊有位姑娘不畏冰冷的湖水,泅水救了一名小孩,那名獲救的小孩發燒重病,而那位姑娘卻奇異地一點事也沒有,她當時就心生懷疑了。

  因此,她故意在茶棚被捉,而那名她口中被殺的大哥不過是倒楣的路人,她刻意塑造無依無靠的背景,就是為了要接近她,而她果然是她要找的人。

  「好,我跟妳走。」她不能不管秦姨的安危。未及細想,她趕緊脫下珍珠彩衣,換上另一套紫紗羅裙,再從抽屜取出一個紅木盒,打算先救人再說。

  「不行,織蘿妳不能跟她走!」余劍秋推開木門走了進來。方才她在門外都聽見了,沒想到她們都看錯錦兒了,如果織蘿這時跟她走,難保不會出事。

  錦兒眼中寒光一閃,在余劍秋踏進房時迅速朝她發出一掌,毫無防備的余劍秋當場口吐鮮血,身子軟倒在地。

  「劍秋!」雲織蘿驚呼一聲,急奔至她身旁查看,這一看她瞠眸大驚,是靈族的冰魄玄掌!中此掌者,身子會猶如置身在冰窖中。錦兒竟然這麼狠毒,下手這麼重!

  「還不快走,難不成妳不想救秦嵐了。」

  經余劍秋這一阻擾,又聽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她強拉著雲織蘿離開,眨眼間消失但夜中。

  身穿大紅喜服的齊孟懷隱約聽到新房有騷動聲,當他趕到時,只看到倒在地上的余劍秋和喜床上的鳳冠、珍珠彩衣,他疾步上前扶起地上的余劍秋。

  「劍秋,發生什麼事了?是誰把妳傷成這樣?織蘿人呢?」

  余劍秋勉強睜開眼來,看了他一眼,「織……蘿……」吐出這二個字後,人就昏了過去了。

  「來人啊!」齊孟懷驚駭大吼。

  因為新娘雲織蘿的失蹤,和余劍秋身受重傷的事,讓原本歡樂的齊家莊一夕之間變了天……

※※※※※※※※※※

  初夏,空氣中帶著一絲悶熱的暑氣。

  齊家莊僕傭們各自做著分內的工作,齊總管利眸一掃,確定沒有人偷懶,這才親自去灶房端了碗冰糖蓮子湯,打算親自送去莊主房裡。在行經書房的迴廊轉角時,發現二道身影隱身於花叢後,他先是一愣,接著悄聲來到二人身後,低道:「老夫人,妳怎麼站在這裡?」

  依循兩人的目光,他看見不遠處的涼亭內有個修長的身影,不由得歎了口氣。

  「噓,別出聲!」老夫人回頭提醒,目光又重新回到涼亭內,一聲沉重的歎息卻忍不住逸出。

  半個月了……

  距離那場婚禮已過了半個月了,想到那一夜所發生的事情,她仍是心有餘悸。

  織蘿一聲不響地連同幻光石消失了,實在是讓人無法不懷疑她成親的目的,而這絕非他們所能成受的,尤其是兒子……

  再加上劍秋身受重傷,全身不時發寒,眾大夫皆束手無策;昏迷不醒的她,嘴裡有時會喊著織蘿的名字,令劍秋的爹,也就是天玄派掌門余海懷疑她是被織蘿打傷的,直要齊家莊給個交代。

  七天前,余海不顧仍在昏迷的劍秋,執意將人帶回天玄派,算是徹底與齊家莊撕破臉了。想到這一切,怎不教人憂心,更不用說因找不到織蘿,而變得日漸陰鬱的兒子了。如今只希望能儘快找到織蘿,釐清這一切。

  「老夫人,妳已經在這裡站了好一會了,我扶妳回房休息吧。」蕙姑扶著一臉憂煩的老夫人回房。

  一旁的齊總管看了眼涼亭內的身影,歎了口氣,決定不打擾莊主,端著冰糖蓮子離開。

  涼亭內的齊孟懷盯著手裡的珍珠,這顆珍珠是從那件珍珠彩衣上掉落的。

  那件珍珠彩衣是他命燕城最有名的彩衣閣在三天內趕製出來的,就為了給織蘿一件特別的嫁衣,可如今她人到底在哪裡?

  他不願懷疑她承諾他的是一個美麗的謊言,但她若真是為了幻光石,他發誓絕不會放過她!緊握著手中的珍珠,眸底有抹狠厲。

  「老大,有消息了!」

  隨著這聲呼喚,一抹人影來到齊孟懷身後。

  「快說!」齊孟懷並未回頭,只厲聲命令道。

  陳廣瞥了他背影一眼。也好,以目前他冷厲的模樣,他還是少見為妙,以免夜裡作惡夢。清了清喉嚨,低道:

  「大約在半個月前,有名樵夫在城外那間破廟前,見過一位天仙般的姑娘,據那人形容應該就是失蹤的嫂子。她身旁還有一位四十來歲的婦人,以及一名清細的姑娘和幾名大漢,他們正往北而行。」

  陳廣停頓了下,看了他毫無動靜的背影一眼,再道:「若是沒猜錯,他們應該是要返回靈族。目前只查到靈族位於北方天險山下的陰陽湖附近,聽說每到十五月圓時,陰陽湖會分開一條通道,供靈族人進出。」這可是他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的消息。

  「命人再查,我們即刻動身前往北方。」

  齊孟懷沉吟了會,俊臉陰沉得駭人。他要親自將她帶回來,讓她知道他齊孟懷絕不是可任人愚弄之人。

※※※※※※※※※※※

  木門被推了開來,手裡端著午膳的婦人,在瞧見佇立在窗前的纖細身影後,不由得低歎出聲。她將午膳擺放在桌上,對著那抹無視她的纖細身影好言相勸。

  「織蘿,我知道妳怨我,不願和我說話,但妳也別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啊。這半個月來妳吃不到幾口飯,妳看妳整個人瘦了一圈了。」秦嵐心疼地看著她,但雲織蘿仍一聲不吭看著窗外。

  婚禮前幾天,她和織蘿的對話全被隱藏在暗處的錦兒聽見了,織蘿離開後,錦兒便現身表明身分,要她將功贖罪與她配合,於是她將髮上的碧玉簪交給了她,目的是要讓她帶走織蘿,阻止她和齊孟懷洞房。

  靈族聖女每隔二十年會出現一位,而聖女眉間會有一顆硃砂痣,代表著她不凡的身分;除了能感應幻光石,更身負帶領靈族的責任,所以聖女必須是冰清玉潔,這也是她極力阻止織蘿嫁給齊孟懷的原因。

  「秦姨,我根本就不想當聖女,為何妳一定要逼我?」雲織蘿幽幽一歎。想到自己為了救她,不顧自身安危,還連累了劍秋!她就這樣離開,齊孟懷和老夫人鐵定會認為是為了幻光石而下嫁的。到頭來她才知道自己被秦嵐設計了,這教她如何不怨呢?

  「織蘿,聽秦姨的話,忘了齊孟懷吧。妳一出生就注定了妳聖女的身分,注定了妳的命運,況且妳又找回幻光石,這對靈族而言可是天大的功勞,絕對可以替妳娘將功贖罪的。」秦嵐苦口婆心地勸她。她承認她是有私心的,既然身為靈族人,她當然想回雪谷,這二十年來漂泊的日子她受夠了!她並不怨當年被織蘿的娘親連累成為靈族的叛徒,她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重返雪谷。

  雲織蘿知道多說無益,索性不再開口,她若是想逃走唯有靠自己了。可恨的是這半個月來,她身旁不但有秦姨監視,門外還有幾名靈族的男子看守著,讓她想逃也逃不了。

  不過,既然她想要找機會逃走,那麼她就要有體力才行,這麼一想,她旋身走回圓桌旁,舉箸開始用膳。

  秦嵐看見她終於肯用膳了,這才鬆了口氣,笑著說:「妳慢慢吃,灶房裡有一壺冰鎮酸梅湯,我去拿來給妳解解渴。」

  由於靈族人先天體質特別,再加上長年在雪谷裡,因此不怕冷,反倒怕熱,所以大夥才會趕在酷夏之前回雪谷。

  秦嵐離開後,雲織蘿默默地用著午膳,大約一刻鍾後,秦嵐的聲音出現在門外。

  「你們全都下去吧,這兒有我顧著就行了。」

  「是。」

  木門再次被推開,雲織蘿下意識地抬頭一望,發現秦姨面色有異,關心地問:

  「秦姨,怎麼了?」方才秦姨說要去拿酸梅湯,結果現在不但兩手空空,神情也有些怪異。

  「織蘿,我們快走。」秦嵐忽然拉著她往外疾奔,且還由客棧後院的小門離開,一路在熱鬧的街道上奔跑,還不時回頭看看有無人追來。

  「秦姨,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雲織蘿掙脫她的手,喘了好幾口氣。她不懂秦姨為何要拉著她死命地跑,就好像從前她們為了躲避族人的追捕那般。

  「織蘿,妳別問這麼多,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等會秦姨再慢慢說給妳聽。」秦嵐欲拉她的手,卻被她閃過,雲織蘿執意問個明白。

  「秦姨,妳若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再走的。」

  秦嵐心急如焚,擔心他們隨時會追來,看著她那固執的小臉,再瞥了眼四周的人潮,覺得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於是示意她到幾步遠的胡同內,這才道:「織蘿,秦姨對不起妳。」

  「發生什麼事了嗎?」雲織蘿心底泛起一股不安,直覺秦姨的道歉並非為了設計她一事,那又是為了何事?

  秦嵐眼神複雜地望著她,說出方才她經過錦兒房門外時,聽到她與一名男性族人的對話。

  「靈族原本每隔二十年會誕生一位聖女,可沒想到這一代卻出現例外。原來靈族現今已有一位聖女,錦兒他們在追捕我們時,竟發現妳也具有聖女的資格,但是妳並非族人通婚所生下的,為免引起族人分裂,他們決定在路上殺了我們。」

  「什麼!」雲織蘿大驚,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殘忍。靈族容不下她們,她並沒有太難過,但仍有些遺憾。

  忽地,腹中一陣劇烈的絞痛襲來,她先是嘔出一口血,接著鼻下也滲出血,秦嵐當場臉色大變。

  「織蘿,妳怎麼了?」

  同時間胡同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秦嵐下意識地拉著雲織蘿躲至一台推車後,陰約聽胡同外傳來的對話。

  「糟了,竟然讓她們給逃走了,秦嵐肯定是聽到我們的對話了。」錦兒氣急敗壞地道。

  「不用擔心,就算逃走也無妨,我們早在雲織蘿的飯菜裡下了斷魂草,就算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一名男子冷笑地安撫她。

  「我們再去找找,應該跑不遠的。」

  待一干人走後,秦嵐著急地扶著面無色的雲織蘿坐下,運功為她逼毒。

  斷魂草生長在靈族最陰寒之地,再加上刻意以毒蛇的血液去灌溉種植,因此中毒者會陰寒入體,毒性會迅速攻至五臟六腑,若治療得早,或許還有機會存活。

  二十年前,她曾好奇地問過織蘿的娘親,因此知道中毒者要如何暫時保住性命。

  「織蘿妳放心,秦姨無論如何不會讓妳死的。」

  目前保住她的性命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她會再想辦法。

※※※※※※※※※※

  福來客棧是北方赤都城外的一間小客棧,往前再走約一個時辰,就可以到天險山山腳下了。這一帶很少有外來客,因此角落那六名男子格外引人注目。

  「客官,你們要的滷牛肉、辣炒蟹黃、桂花干貝、四斤白乾、翡翠白玉丸子都來了,你們慢用。」店小二將菜一一擺上桌後,好奇地瞥向其中一名身著深藍錦袍、腰束織帶的男子,但在觸及他冷厲的黑眸時,背脊竄過一股寒意,他忙陪笑離開。

  「老大,你嚇到人了。」陳廣夾了塊滷牛肉入口,將方才小二哥嚇得臉色發白、倉皇離去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約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從燕城趕到這裡,眼看天險山就快到了,但老大始終繃著一張臉,看得四名護衛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閉嘴,吃你的。」齊孟懷橫了他一眼,沉聲警告。

  「老大,如果真的找到嫂子,你打算如何?話又說回來,余姑娘受的傷到底與她有沒有關係?唉,看來這一切只有找到嫂子才會知道。」陳廣不怕死地自言自語,沒期望得到他的回答。

  齊孟懷黑眸微斂,不發一語,只沉默地喝酒,直到門口走進一女四男,他才眼露利光。

  「小二哥,快來一些簡單的酒菜,動作快一點,我們還要趕路。」其中的女子吆喝道,四名男子跟著坐下,待小二哥送來酒菜後,五人便埋頭吃了起來。

  「看到可疑的人了嗎?」陳廣齊不愧是跟隨齊孟懷多年,隨著他的目光,機警地鎖定剛落坐的那桌客人。

  「吃快一點,等會跟上他們。」齊孟懷低聲命令,五人連忙加快動作。兩刻鍾後,那桌客人放下碎銀,起身離開。

  「走!」齊孟懷低喝,率先跟上,陳廣和四名護衛則尾隨在後。

  齊孟懷一行人悄悄跟在五人身後,走了一段路後,確定除了這五人外並沒有其餘的人,狐疑之餘正準備現身。

  五人之中的女子忽然轉身,在瞧見齊孟懷時,臉色倏地刷白,趕緊施展輕功火速離開。

  齊孟懷黑眸一瞇,身子一躍,速速追了過去。陳廣拍了拍手,命護衛將其他人先拿下。

  齊孟懷輕易地追上逃跑的女子,他翻身一躍,來到她面前,阻擋她的去路,利眸緊盯著她。

  「錦兒,我早該懷疑妳的;織蘿失蹤後,妳也跟著失蹤。沒想到妳武功不弱,若是我沒猜錯,妳跟織蘿一樣是靈族人吧。還不快說,織蘿人在哪裡?」

  錦兒自知不是他的對手,衡量眼前的情勢後,知道對自己十分不利,只好老實道:

  「我不知道,她在半路就逃走了。」

  「逃走?這麼說,她並非心甘情願跟妳回靈族?成親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齊孟懷一步步逼近,盯著她那慌亂不安的神情,更加證實心中的猜測:那一晚發生的事情,她一定知道。

  「是……雲姑娘她要我跟她一起回靈族的,也是她打傷余姑娘的。」錦兒懊惱自己一時嘴快露出破綻,現在如果想全身而退,只能把所有事情推到雲織蘿身上。

  「不可能!劍秋和她情同姊妹,她不可能這麼做的。」齊孟懷不相信是雲織蘿打傷余劍秋的。

  「是真的。因為余姑娘要阻止她拿幻光石離開,她一不小心才打傷她的。」錦兒堅持地道。

  「幻光石現在在哪裡?」

  「被雲姑娘拿走了。她是我們靈族的叛徒,我們鄭全面追捕她。」不管他信不信,她說了一半的事實。

  「這位姑娘還真是滿口謊言。」

  陳廣施展輕功,翻身一躍來到齊孟懷身邊,笑著說:「老大,方才我全逼問出來了,你想不想聽聽另一種不同的說法?」

  「說。」齊孟懷冷睨著錦兒不安的神情。

  「成親那一晚,真正打傷余姑娘的,就是眼前這位錦兒姑娘;也是她以一位叫什麼秦姨的安危逼嫂子,要她拿著幻光石跟她走,後來在半路上又打算殺了她們,結果被給嫂子逃走了,我說的可對,錦兒姑娘?」陳廣笑嘻嘻地看著她臉色大變。這姑娘可真是狠毒,想把所有事情全賴到嫂子身上,好在他逼問人的手法有千百種,隨便使出一種,就讓那四名男子乖乖吐實了。

  「看來,我是對妳太客氣了,妳才會以為我齊孟懷是可以欺騙之人。」黑眸掠過一抹厲光,食指併中指朝她左臉一劃,隨即聽到她的慘叫聲。

  錦兒顫抖地撫上皮開肉綻的左臉,一臉驚恐地望著他。

  「我再問一次,幻光石在哪裡?」

  「幻光石是靈族的聖物,不能交給你。」錦兒下意識地拉緊左肩上的包袱。她根本沒看到他出手,她的左臉就多了一道傷口,這就是人人稱奇的無影劍嗎?但即使如此,她仍誓死保護幻光石。

  她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齊孟懷的利眼。他迅速地出手,目標是她肩上的包袱,錦兒連忙出掌阻擋,齊孟懷輕易化去她的掌法,一手取下她肩上的包袱,另一手扣住她的咽喉,一連串的動作在眨眼間完成。他厲聲道:「把余劍秋的解藥交出來。」

  錦兒驚駭得瞠大雙眸,連忙從懷中取出一瓶青玉瓷瓶交給他。

  齊孟懷伸手接過,在放開她的同時,冷冷地道:

  「妳左臉上那一道傷口只是個警告,現在則是替劍秋報仇。」話甫落,慘叫聲再起,錦兒驚恐地撫著右臉,同樣是皮開肉綻、鮮血直留。

  「別讓我再看見妳,否則就不只是二道傷口這麼簡單了。」撂下警告的話,拿著幻光石,旋身離開。

  陳廣同情地看著雙頰皆留下傷口的錦兒。被無影劍所傷,若是沒有老大的獨門外傷藥,只怕她臉上的疤痕是留定了。女子向來都重視容貌,看來她勢必要破相了,誰叫她惹上不該惹的人。

  眼看老大走遠了,陳廣連忙快步跟上。

  兩人離去後,撫著臉上傷口的錦兒仍無法抑制地冒了一身冷汗,雙腳一軟,跌坐在地。幸好齊孟懷不知道她對雲織蘿做了什麼,否則她此刻肯定沒命。

  「錦兒!」四名男子連忙趕到她身旁,瞧見她面露驚恐,臉上還多出二道傷口時,皆是一愣。

  錦兒不悅地瞪了四人一眼,忿恨地緊握雙手。都怪這四人連累了她,否則她的臉上怎會留下二道傷口!

  「幻光石被齊孟懷拿走了,我們先回去再說。」

  如今他們只能先回雪谷,一切再從長計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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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陽光穿過葉縫灑進書房裡,黑檀木桌後的齊孟懷正細看著描繪好的畫像。

  畫中人兒有著細緻的柳眉、晶瑩的雙眸、挺俏的鼻梁、小巧粉嫩的唇瓣,及一張清靈絕美的容顏,這是令他魂牽夢縈的人兒。

  一個月了,她失去蹤影,音訊全無。

  那日,他從錦兒口中得知她逃走的消息後,先去了趟天玄派,送上解藥後,便一路尋找她,卻一直沒找到人。原以為她會回齊家莊,但當他趕回齊家莊時,卻依然不見她的蹤影。

  他十分擔心她的安危,親自畫了幾張她的畫像,命陳廣派人四處找尋,但直到現在仍未有消息。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就怕她出事了,而他卻未能及時找到她。

  織蘿,妳到底在哪裡?

  「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沉浸在自己思緒的齊孟懷不悅地微擰劍眉。莊裡的人都知道他的禁忌,他一向嚴禁任何人到書房打擾他,到底是誰那麼大膽?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木門被人推了開來,六王爺大剌剌地走了進來。

  見到來人,齊孟懷並未起身相迎,黑眸瞥了他一眼,淡道:「你怎麼來了?」

  六王爺不請自坐,無視他的冷臉,五指輕敲椅把,環視書房一圈後,這才說出前來的目的。

  「本王聽說了你成親那晚發生的事情,也知道你去了趟北方,卻仍未找到你失蹤的妻子,特地前來關心。皇兄也交代了,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他成親得太過倉促,他當時人在懷寧城,無法趕回來參加他的婚禮。但沒想到一場喜事最後竟會以新娘失蹤收場。

  「替我謝過皇上的好意,暫時不需要,我已命陳廣四處去打聽找人了。」齊孟懷淡然地謝過他的好意。若讓皇上插手,只會讓事情擴大,他的事情他自己會處理。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多事了。」說完六王爺便起身準備離開。

  其實他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仍是親自走這一趟。眼角餘光瞥見他雙手壓著的畫像,他好奇地走上前。

  「這該不會是你妻子的畫像吧?可否讓本王瞧瞧。」

  齊孟懷也不阻止,任他拿走畫像。六王爺手拿著畫像,細看後,眸底掠過一抹異光。

  「孟懷,你的妻子倒是人間絕色,也難怪會讓你這個不近女色的人動心。若是找到你的妻子,記得通知我一聲,本王想親自見見她,看她是否如畫中人那樣絕美。本王還有事要先走了,不打擾你了。」六王爺將畫像交還給他,雙手負於後,緩緩走出書房。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齊孟懷的眸裡有抹深思,一會,目光又重新移回畫中人身上。

※※※※※※※※※

  「咳咳……咳咳……」

  城東胡同內的一間簡陋房子裡,近一個月來常可聽見這斷斷續續的咳嗽聲,附近的街坊從一開始的好奇,到最後也就習以為常了。

  破舊的木桌擺著簡單的飯菜,房子雖然簡陋,但卻十分乾淨。一名纖弱的女子半臥在床榻上,看著忙進忙出的婦人,終是忍不住開口:

  「秦姨,妳別忙了,我可以自己來的。」秦姨為了照顧她,花光了身上的銀子,又為了藏匿兩人的形跡,只能在客棧裡幫人洗碗盤,都是她連累了她。

  「沒關係,我幫妳準備好早膳再出門去。」

  秦嵐將最後一道青菜擺上桌,擔心地瞥向已從床上坐起的人兒。想到這一個月來她所受的折磨,她就覺得是她害了她;若非她私心設計她離開齊家莊,她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而是在齊家莊過著舒適安樂的日子。

  「咳咳!」雲織蘿又咳了幾聲,澄眸一抬,對上她擔心的目光,強扯出一抹笑來。

  「秦姨,妳別擔心我,放心地出去吧!」

  「織蘿,妳……真的不回齊家莊嗎?」秦嵐猶豫了會,再次問出這一個月來常掛在嘴邊的問題。

  「以我現在這副模樣,這個破身子,我不想見他。」

  雲織蘿輕觸臉上的面紗。面紗底下再不是那張絕美的容顏了,已變成一張醜陋不堪的臉,還有破病身子,這樣的她,又有什麼臉去見他呢?或許早在她離開齊家莊的那一晚,就注定她再也回不去了。

  「織蘿,我相信齊孟懷不是個只注重外表的膚淺之人,他現在一定四處找尋妳,妳若回去,他一定會想盡辦法醫好妳的。」秦嵐苦勸著她。

  當日,她只能先以內力將她身上的毒逼到臉上,以保她身子不被毒氣入侵。若非她用這個方法,織蘿早就香消玉殞了,只不過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別再說了,我是不會回齊家莊的。」

  她不想讓他見到她這副模樣,她寧願一輩子不見,那至少在他心中她仍是絕美出色的雲織蘿,而不是如今這副嚇人的恐怖面容。

  「織蘿,妳不要放棄,只要找到神醫東方堂,或許妳的臉會有救的。」不管要花上多少時間,她一定要找到東方堂,東方堂是她們目前唯一的希望。

  「時候不早了,秦姨妳快出門吧!」這個話題她們已經談論過很多次了,雲織蘿不願再談,催促她趕緊出門。

  「好吧,妳自個兒在家一切小心。」秦嵐不放心地叮嚀完後,這才出門去。

  秦嵐走後,簡陋的房子裡只剩下雲織蘿一人。她來到小廳,坐在木椅上,慢條斯理地吃著早膳,邊想著方才秦姨所說的話。

  其實她並非不想見他,相反地,這段日子她異常地想念他,想念他對自己的呵護疼寵……過往的事不時浮現在她眼前,讓她不禁紅了眼眶。放下碗筷,小手輕觸面紗,眸底有著一抹黯然。

  如果她在暗處偷偷看著他,不讓他發現,那麼或許可以一解她對的思念之情……這麼一想,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倏地起身,關上木門,走出胡同。

※※※※※※※※※※

  喜來客棧二樓的包廂。

  陳廣無奈地看著一桌好菜,和對面那兀自望著窗外出神的齊孟懷,不由得輕歎了口氣。

  「老大,據分散在各地的手下回報,都沒有嫂子的消息。」

  「繼續找,不論要花上多久的時間,我也一定要找到她。」齊孟懷並未回頭,只淡然地下令,語氣十分堅決。

  陳廣早料到他的答案,只不過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若是嫂子想回來,早該回來才是。他忍不住硬著頭皮開口:

  「老大,嫂子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否則她逃走後早該回來才是,除非是她不能回來,或者是她不想回來。」

  「別說了!」齊孟懷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其實這些他並非沒有想過,但他不願往這方面去想,就怕結果是自己無法承受的。

  陳廣不由得緊皺眉頭,擔心地看著更加冷峻的他,只希望嫂子真的平安無事才好。

  望著熙來攘往的街道,齊孟懷習慣性地搜索是否有熟悉的身影。

  驀地,他發現對街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而那人正低垂著頭準備離開,他渾身一震,黑眸一瞇,迅速縱身一躍,往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但並沒看到他急欲尋找之人。

  莫非是他看錯了?但那身影太像是他心中牽掛的人兒。可如果真是她,為何不願意見他?難不成真讓陳廣的烏鴉嘴給說中了,她真的出事了?!

  黑眸銳利地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確定再也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這才一臉沉重地走回客棧。

  沉浸在思緒中的他一個不留神撞上端著碗盤的婦人,碗盤的碎裂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很抱歉,這銀子賠給妳。」齊孟懷看著碎了一地的碗盤,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交給婦人,隨即打算走上二樓。

  「齊莊主,請等一下。」那名婦人突然叫住他。

  齊孟懷回過頭,劍眉微挑。

  「聽說你的妻子失蹤了。我的家鄉也曾發生過同樣的事情,新婚之夜新娘子被擄走了,可再回來已不是原來的她了,結果卻 到夫家的嫌棄。若換成是齊莊主,可否也會嫌棄那可憐的新嫁娘?」

  婦人莫名其妙的問題令一樓的客人全都豎起耳朵,想聽齊孟懷會如何回答。

  齊孟懷打量了她好一會,雖不明白這位婦人叫住他、問這問題是何用意,但瞧她一臉認真地等著他的答案,他開口回道:

  「不論我的妻子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要她。」說完,繼續走回二樓的包廂。

  陳廣一見他回來,擔心地上前詢問:

  「老大莫非你方才看到嫂子了,否則怎麼會突然從二樓跳下去,在街道上找人?」他剛才被他的動作給嚇了一跳,就見他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找尋什麼,所以他猜他是看到嫂子了,才會如此衝動。

  「那身影太像她了。但如果真是她,為何她不願意見我?既然我們找遍各地,一直沒有她的下落,或許她人就在燕城也說不定。傳令下去,徹底搜查燕城的每個角落。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我也要找到她。還有,這間客棧有一位負責洗碗盤的婦人,找人盯著她,我懷疑她知道織蘿的消息。」方才那名婦人問他的問題令他無法不起疑,總之有任何蛛絲馬跡他都不能放過。

※※※※※※

  「咳咳……」

  床榻上的纖弱身子不停地咳嗽,額上不斷冒著冷汗,微紅的雙頰隱藏在面紗之下。

  秦嵐回來看到她這個樣子憂心不已,連忙放下從客棧帶回來的晚膳,到床榻旁坐下,伸手探向她的額頭,那微熱的溫度令她有些心驚。

  「織蘿,妳覺得怎麼樣?很不舒服嗎?秦姨去請大夫來一趟。」

  「不要,我沒什麼事,只是有些發熱而已,很快就會好的。」雲織蘿連忙阻止她。她們倆已經沒什麼銀子了,她這破身子已經花了不少銀子了,不能再浪費了。

  「要不,妳先喝些熱湯,看身子是否會好些。我從客棧帶回一些肉湯,用陶鍋裝著,還熱著呢,我舀一碗給妳喝。」

  秦嵐舀碗熱湯,扶她坐在床榻上,掀起她臉上的面紗,小心地餵著她。

  「織蘿,妳今天是不是有出去,否則怎麼會又不舒服了?」

  「對不起,秦姨,我是有出去一趟。」雲織蘿老實地招了,她沒想到這副身子會那麼不濟。

  「妳是去哪裡了?」秦嵐好奇地問。

  「沒有,就出去走走而已。」她含糊地說。

  秦嵐看她一眼,放下空碗,猶豫了會才道:

  「織蘿,我今天在客棧遇見了齊孟懷,我覺得他並非是──」

  「別說了,秦姨。」雲織蘿沉著臉打斷她,「這件事情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我是不會再見他的,以後妳別再提這件事了,好嗎?」

  秦嵐見狀只能閉嘴,歎了口氣,離開床邊。

  雲織蘿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有些不忍,正欲出口道歉。

  突然,木門外傳來敲門聲,秦嵐應了聲,走去開門。

  豈料,門外的修長身影讓秦嵐瞠目結舌,驚愣在原地。

  一直不見有人進來的雲織蘿,好奇地掀開小廳和內房之間的布幔,走了出去,輕咳了幾聲,道:「秦姨,是誰──」

  話未完,在瞧見來人是誰後,雲織蘿驚慌失措地往裡頭奔去,可虛弱的她才跑沒幾步,手便被人抓住,她驚駭地不敢回頭。

  「織蘿!」齊孟懷大喜,真的是她!但她一見到他即迴避的舉動令他無法不懷疑,雖然在瞧見她臉上的面紗時,他心裡便有底了。

  「我不是,你認錯人了。」她驚慌地否認,仍是不敢回頭,但她嬌軟悅耳的嗓音卻已洩漏了她的身分。

  「織蘿,跟我回去。」初見她的喜悅,在聽見她執意否認後瞬間退去,他雖不願逼她,但她若是再不承認,就休怪他不客氣了。

  「我說過你認錯人了。」雲織蘿一手被他扣住,掙脫不開的她,又不願面對他,只能背對著他否認到底。

  齊孟懷黑眸危險地瞇起,長臂一伸,扣住她的纖腰,這才發現她瘦了許多,他雖心疼,但仍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打橫抱起。

  「不要,放開我!」雲織蘿不斷在他懷裡掙扎,卻仍掙不開他雙臂的箝制。

  齊孟懷經過秦嵐身邊時,低道:「妳也一起來齊家莊吧。」

  秦嵐看著雲織蘿被強行帶走,她從頭到尾都沒開口阻止。她明白定是她在客棧的問話引起他的懷疑,他才會找到這裡來的。

  好在他終於來了。想到他方才的邀請,不放心織蘿的她,看來得跟著上齊家莊了。她相信以齊孟懷的能耐,一定能找到方法醫好織蘿的。

※※※※※※※※※※

  齊孟懷強行帶回雲織蘿,讓莊裡眾人十分開心,但瞧見蒙著面紗、刻意與人保持距離的雲織蘿後,眾人喜悅的心情頓時少了一半。

  被安置在齊孟懷房裡的雲織蘿正坐在床榻上,一名大夫正仔細地為她把脈。

  「怎麼樣,大夫?」老夫人心急地問道。她看著自回到齊家莊後便一直沉默不語的雲織蘿,覺得有些心疼。秦嵐已將所有的事情跟大家說明並道歉了,可憐的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

  「很抱歉,我第一次看到這種症狀,我只知道這位姑娘中了毒,體內異常虛寒,卻不知該如何解毒,你們還是另請大夫吧。不過她現在身染風寒,我倒是可以先開幾帖藥讓她服下,或許她會好過一點。」大夫做揖道。頭一次遇上這種棘手的症狀,他也束手無策。

  「謝謝大夫,我和你回去拿藥。」蕙姑與大夫一起離開。

  大夫走後,老夫人雖然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但看到站在床邊、直盯著織蘿的兒子,識相地先行離開,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為什麼不想見我?妳當真認為我是個只注重外貌的膚淺之人嗎?」齊孟懷嗓音裡帶著一絲怒氣。想他為了尋她費了多大的心思,而她近在眼前卻始終避不見面,若非他因一時懷疑而派人盯著秦嵐,兩人不知還要多久才能相見。

  雲織蘿輕咳了幾聲,仍是沒有看向他,低歎道:「我自知如今的我配不上你。」

  「夠了!這種話我以後都不想聽到了。」他不悅地低吼,坐在床畔,大掌握住她的柔荑,凝視著她。她的心情他可以體會,但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一定會醫好她,前提是她必須待在他身邊,不能再從他身邊逃走。

  雲織蘿抬起頭,看著他眸中的疼惜,深吸了口氣,抽回被他握住的小手,當著他的面慢慢地揭開臉上的面紗,嬌軟的嗓音裡有絲顫抖。

  「你仔細看清楚,你確定這樣的我你還要嗎?」

  隨揭開的面紗,一張佈滿小肉瘤的臉出現在眼前;這張醜陋的臉,連她自己看了都會害怕,又何況是別人呢?她等著看他驚恐的表情。

  結過預期中的嫌惡表情她並沒有看到,反而看見他臉上出現疼惜和不捨。

  「我應該殺了錦兒的,只在她雙頰上留下二道傷疤實在是太便宜她了!若是有機會見到她,她休想在我手下活命。」大掌憐惜地輕撫著她的雙頰。不論她變成何種模樣,至少她活下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萬一我身上的毒永遠都解不了,我的臉永遠都是這副恐怖的模樣,難道你不怕有人說你娶了一個面貌醜陋駭人的妻子嗎?」

  她不相信他真的毫不在意,連小孩子看到她的模樣都會當場嚇哭,而他這個天下第一莊的莊主,真的能忍受別人的指指點點嗎?

  「我不在意,就算妳的臉永遠都是這個樣子,我也不會在意。誰敢在妳面前胡說什麼,我會讓他永遠都開不了口。」黑眸掠過一抹狠戾,他倒要看看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她苦澀地道。

  「永遠不會。」薄唇吻住她的粉唇,輾轉吸吮,用行動來證明他的決心。

※※※※※※※※※※※※

  翌日一早,齊家莊來了一位貴客,僕人見到來人,趕緊恭請他到大廳坐下,奉上茶點,迅速去通 莊主。

  一刻鍾後,齊孟懷出現在大廳,看著正在喝茶的六王爺,不得不佩服他的消息真是靈通。他注意到六王爺身旁多了一位中年男子,肩上還揹著一只木箱,恭敬地站在他身旁。

  「六王爺,我正想派人去找你,恰巧你就來了。」

  「這位是宮裡的王御醫,你妻子的事情,本王聽說了,帶路吧!」六王爺放下茶盅,也不廢話,直言道出前來的目的,示意他帶路。

  「兩位請跟我來。」

  齊孟懷領著兩人來到他的寢房,此時雲織蘿正好喝完藥,杜鵑剛將空碗收走。

  「織蘿,這位是六王爺,這位是王御醫,他們是特地來為妳看病的。」齊孟懷為她介紹兩人的身分,並解釋兩人的來意。

  「織蘿見過六王爺、王御醫。」雲織蘿朝兩人一福身,以嬌軟的嗓音恭敬地說。

  「不用多禮。王御醫,麻煩你了。」六王爺揮手示意她起身,目光卻停留在她臉上唯一露出的雙眼及硃砂痣上。

  「是。」

  王御醫在內房為雲織蘿把脈診視,齊孟懷則隨侍在一旁,六王爺因為不方便進入內房,只在小廳等候。

  一刻鍾後,王御醫一臉沉重地走出內房,來到六王爺面前回報。

  「稟六王爺,臣從未看過這麼奇怪的病症。據齊夫人的描述,這斷魂草十分陰毒,若是當時沒將毒逼到臉上,定是不可能活命的,但她體內仍殘留一部分的毒,陰寒入體,才會造成齊夫人異常虛弱、咳嗽不斷,再加上她臉上的毒……唉,據臣估計,若是不儘快除去此毒,只怕對齊夫人的身體為甚大。還請六王爺恕罪,為臣才疏學淺,對此毒實在是毫無辦法。」這種毒他還未曾見過,實在是不知該從何下手才好。

  齊孟懷從內房走出,自是沒有漏聽王御醫的話,俊臉異常沉重。

  六王爺看了他一眼,沉吟了會,淡道:「看來只有找東方堂來一趟了。孟懷,你不用擔心,回去本王會稟報皇兄,不論東方堂現在人在何處,本王都要他儘快來一趟燕城。」

  「謝謝六王爺。」齊孟懷誠心道謝。

  送兩人出去後,齊孟懷這才返回房裡,就看見雲織蘿秀眉微蹙地佇立在窗前,不知在思索什麼。

  「織蘿。」齊孟懷擔心地走到她身旁,不喜歡此刻她眸裡流露出的傷悲。

  「你知道嗎?靈族人一出生體質就異於常人,所以能適應終年冰天雪地的雪谷,但是卻十分怕熱,若沒有這塊冰晶玉,是無法在夏天裡活動的。但自從我中毒後,根本就不需要這塊冰晶玉,身體一直保持著比常人還低的溫度,這也算是中毒後的唯一好處吧。」她苦笑道。

  齊孟懷拿過她手上的冰晶玉,那是一顆晶瑩剔透的圓珠,放在掌心。只決通體冰涼。

  「妳會想回雪谷嗎?」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提及有關靈族的事情,以前她從未主動提起過。

  「不會。我娘曾是靈族的聖女,和我一樣眉間有顆硃砂痣。靈族規定,聖女必須在滿二十歲時出來尋找幻光石至少一年,因為只有聖女才能感應到幻光石。至於幻光石到底是如何遺失的,聽娘說,是某一代聖女不慎遺失的。我娘在尋找幻光石的途中,遇上我爹,進而相戀,然後生下我。但是靈族聖女必須是冰清玉潔的,娘這麼做等於是公然背叛了靈族,因此才會遭到靈族的追捕。就這樣,秦姨陪著我們母女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在我五歲那一年,娘親染上一場重病死了。」

  雲織蘿停頓了下,望著他溫柔的眸,繼續道:「對我而言,靈族是逼死我娘的劊子手。原以為歸還幻光石就可以斬斷與靈族之間的糾葛,沒想到聖女的身分卻為我帶來殺身之禍。對不起,洞房花燭夜,我沒有劉下隻字片語就帶走幻光石,還連累了劍秋受傷。」她真的沒料到自己會變成這副模樣重回他身邊。

  齊孟懷憐惜地將她摟入懷中,在她耳畔輕語:「劍秋沒事了,我從錦兒那裡拿到解藥,已送去天玄派給她了,依她的性子,若是知道妳回來了,一定會再來找妳的。至於幻光石,又被我奪回來了。」

  「什麼!?」雲織蘿驚愕地在他懷中抬頭。他方才說什麼,他又從錦兒手中奪回幻光石!?

  「幻光石是我送妳的聘禮,錦兒這麼對妳,我自然是要拿回來。若我早知她對妳下毒手,我就一掌劈了她。」說到最後,黑眸流露出殺意。他現在是十分後悔,不該錯放錦兒的。

  雲織蘿輕歎了口氣,重新偎靠在他胸膛。曾經她以為再也回不來了,夜闌人靜時,她總是淚濕枕巾,想念他寬厚的胸膛,所以他對她的執著,她十分感激。

  「孟懷,謝謝你還願意接受這樣的我,若是哪一天你厭倦面對我了,我不會怪你的,我會自動離開的。」

  「妳說這什麼傻話,以後不准再讓我聽見這種話了。」齊孟懷臉一沉,握住她的雙間警告道。

  寒怒的黑眸對上她含淚的澄眸時,怒氣頓消,他輕歎了口氣,不捨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知道她此刻對自己毫無自信,他不該責備她的。

  「織蘿,既然妳主動提及那一夜,那妳是否還記得,妳還欠為夫的一個洞房花燭夜?」俊臉笑得有些邪魅。

  昨夜,雖然在他的堅持下,兩人同床共枕了一夜,但知道她的心情尚未整理好,他體貼地只抱著她柔軟的身子過了一夜。現在她既然主動提及,他可沒那麼輕易放過她。

  「像我這樣醜陋的人,你確定你真的想要嗎?」雲織蘿雙頰緋紅意問道。

  齊孟懷打橫抱起她,走向床榻,黑眸含笑地對上她驚慌的眸。

  「我會讓妳知道,我有多想要妳。」

  「等一下,現在還是大白天……」雲織蘿慌亂地欲阻止他,有些後悔自己主動提及洞房花燭夜這個話題。

  「娘子,現在就由為夫的親自教妳,疼愛妳這種事,是不分白天黑夜的。」

  他仰首暢笑地將她輕放在床榻上,放下床柱上的紗幔,薄唇攫住她的粉唇,修長的身子覆上她的柔軟,隨著衣衫一件件被丟到床下,粗喘與嬌吟同時響起……

  齊孟懷徹底用行動證明了自己有多想要她,讓她以後再也不敢懷疑了。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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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快一點,快去齊家莊領米!」一名少年呼朋引伴,要大家手腳快一點。

  「小夥子,你剛才說什麼去齊家莊領米?」一名大嬸看著大家全往齊家莊跑去,好奇地問道。

  「大嬸,妳沒聽說嗎?齊老夫人向佛祖許願,若能找回她的媳婦,就免費發米給大家,人人都有份,但只有今天早上,所以動作當然得快一點。」少年說完,不等她回應,即和同伴往齊家莊的方向衝去。

  「那我也得快一點才行。」

  大嬸加快腳步,決定先趕回家,把一家大小全都叫出來領米。

  此時齊家莊的朱紅大門前,由老夫人親自主持,每人皆發一袋米,隊伍大排長龍。領到一袋沉甸甸的米後,每個人都十分感激地向老夫人道謝,有的人在知道雲織蘿中毒的事後,還會安慰老夫人,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轉的。

  老夫人則從頭到尾都滿臉笑容地接受眾人的道謝。

  「老夫人,妳站在這一個時辰了,要不要先進去休息一會?」陪在老夫人身旁的蕙姑怕她太累,不放心地問。

  「也好,就先進去休息一下。織蘿人在哪裡?」老夫人關心地問。即使找回來的媳婦面貌不若從前,但她對她的疼愛仍是沒有改變。

  「夫人回來後都待在房裡,很少見她走出房。」蕙姑據實回答。

  對這歷劫回來的夫人,大夥全都小心翼翼地侍候,除了務必讓瘦了一圈的她胖回來之外,莊主更是不准任何人在她面前亂說話;對夫人的保護疼寵,眾人皆看眼裡。自從夫人回來後,莊主不再沉著一張臉,眾人都替莊主開心,也希望夫人能早日痊癒。

  聞言,老夫人忍不住輕歎。「我們去看看她吧。」

  蕙姑扶著老夫人往莊主的院落而去,途中遇上一名丫鬟,老夫人交代她送一碗冰糖燕窩到莊主房裡。來到莊主的房前,蕙姑輕敲了下雕花木門,前來開門的是秦嵐,她跟老夫人問候了聲,就先行告退了。

  「娘,妳來啦!」雲織蘿連忙上前相迎,扶著老夫人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身旁坐下。

  「織蘿,妳別整天待在房子裡,妳以前不是很喜歡去涼亭那裡坐坐嗎?」老夫人輕拍她的手,關心地道。

  「娘,我都聽秦姨說了,謝謝妳為了我向佛祖許願。」

  她何其幸運能的到齊家莊眾人的寵愛,尤其是娘和孟懷完全不嫌棄她。果真如秦姨所言,她是個有福之人,她要好好地珍惜。

  「傻孩子,妳能平安回來才是最重要的。妳的臉一定會醫好的,不要太擔心,有六王爺的幫忙,一定可以找到東方堂的。」老夫人安慰她。

  「謝謝娘。」

  此時,一名丫鬟端來一碗冰糖燕窩,將燕窩放在棉前即退下雲織蘿。

  「織蘿,我叫人準備了燕窩要給妳吃,快吃吧!」老夫人催促著她。

  「謝謝娘。」

  「老夫人對夫人可是十分疼愛呢。」蕙姑在一旁笑道。

  雲織蘿嘴角含笑,心頭一暖,默默地吃著燕窩。

  「妳們在聊什麼,那麼開心?」

  齊孟懷甫踏進房裡,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幅和樂融融的景像,他俊臉含笑地走到雲織蘿身旁。

  「你回來啦。外面的米還夠嗎?」老夫人關心地問。既然承諾要發一個早上的米,若米不夠讓大家失望就不好了。

  「娘,妳放心我已經吩咐米行的張管事再多送一車的米過來了,不用擔心。」齊孟懷笑道。

  「那就好。咦,織蘿,妳眉間的硃砂痣怎麼變淡了?」老夫人忽發現織蘿那顆紅豔的硃砂痣現下竟變成粉紅了。

  「是啊,真的變淡了。」蕙姑湊上前細看。

  「這……其實是……」雲織蘿看著好奇的兩人,再看向身旁含笑、也是一臉好奇的齊孟懷,三人全等著她的回答,她羞澀地道:「秦姨說,我眉間的硃砂痣……其實就跟女子點在臂上的守宮砂是一樣的。」

  聽她這一說,三人頓時都明白了,老夫人和蕙姑低頭竊笑,沒再問下去了。

  「孟懷,你回來得正好,陪織蘿四處走走吧,別讓她整天悶在房裡,會悶出病的。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老夫人看著兩人恩愛的模樣,笑著和蕙姑一起離開。

  「想不想出去走走?」齊孟懷坐在她身旁關心地問。

  自她重回齊家莊後,他待在莊裡的時間變長了;他知道她因容貌的關係變得較為沉悶,不愛踏出房,因此若是沒有什麼事,他都會陪在她身旁。

  雲織蘿輕咳了幾聲,小手輕觸臉上的面紗,眸微斂,搖頭拒絕。

  「怎麼了?又在咳了嗎?喝了王御醫開的藥,沒有好一點嗎?」齊孟懷劍眉微皺,緊張地問。

  那一日,王御醫雖然對她身上的毒束手無策,但他開了些能補身體、且不會與她身上的毒相觸的藥方,以滋養她日漸虛寒的身子。

  「喝下王御醫開的藥後有好一點了,我已經很少咳嗽了。」至少不像以前咳得那麼嚴重和難受了,這樣她就已經很感激了。

  齊孟懷聞言仍有些擔心;他發現回來後的她,在人前會強顏歡笑,即使面對他時也是一樣。他現在只希望東方堂能儘快出現,治好她臉上的毒,讓她打從心底開心起來。

  「再過幾天就是初一了,我們陪娘一起上雲天禪寺走走好嗎?」

  「好。」知道他擔心她,她澄眸含笑地點點頭。

  齊孟懷長臂一伸,將她摟抱入懷,大掌輕撫著她的柔滑青絲,在她耳畔溫柔地低喃:「織蘿,一切有我在,別擔心好嗎?」

  「好。」澄眸泛著淚光,雙手緊緊地回抱住他。她知道可以將一切交給他,也知道只要與她有關的事,他一定會處理妥當,絕不會讓她失望的,她相信他。

  原本正打算進房的秦嵐,看見緊緊相擁的兩人,幹忙離開,唇邊揚起一抹欣慰的笑。

※※※※※※※※※※

  舊地重遊,景物依舊,人世全非。

  雲天禪寺後山依舊是青山環繞,鳥兒隱隱在山林間啼叫,清新的空氣令人心曠神怡。

  齊孟懷以同樣的方式抱著雲織蘿走過布滿青苔的石子路,到了石亭內才小心地放下她。

  雲織蘿站在石亭內,想起上回來這時的情景。那時可熱鬧了,一路上有劍秋的陪伴,笑語不斷;又在中途救了別有居心的錦兒,才會釀成後來的禍事……

  「在想什麼?」齊孟懷從身後將她抱在懷裡,下顎輕靠在她髮頂,陪她感受微風的輕拂,享受這捨於兩人的靜謐。

  「在想上回和劍秋、錦兒來這兒的情景。如果當時沒就錦兒的話,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了。」她歎了口氣。

  「別再想了,妳的臉一定會醫好的,劍秋身上的傷也好了,而錦兒也得到她應得的教訓了。」齊孟懷不願她再去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帶她出來主要是要讓她散散心。

  「好,就依你,不想了。」她輕笑到,不想辜負他的心意。

  「上次,我在這離開妳後,是否有人來過?」他問出心底的疑惑。若是他猜得沒錯,那人應該是秦嵐。

  「是秦姨來找我,你怎麼會知道?」她側首看他一眼,沒想到他竟偷啄她的粉唇,隱藏在面紗底下的雙頰一紅。

  「聽妳提過靈族聖女的事情,我想當時秦嵐應該是勸妳離開我吧。」他猜測道。

  「沒錯。」

  「那妳當時為何沒有離開,反倒留下來與我成親呢?」

  「這……你後來不都知道了。」雲織蘿羞澀地道。

  「謝謝妳選擇了我。」雙臂緊抱住她。依他當時對她的喜愛,就算她選擇離開,只怕也難逃他的手掌心。

  「不,」她在他懷裡轉身,兩人四目相對,眼底有著濃濃的愛戀,她真心地說:「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齊孟懷眸裡有抹疼寵,將她摟在懷裡淡道:「又在說傻話了。現在秦嵐應該不會再反對我們了吧?」

  「不會。她說你是個重情重意的人,我當初果然沒有看走眼。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那時在喜來客棧對街偷偷瞧他一眼就離開了,應該沒被他發現才是,那他又是怎麼找到她的?

  「是秦嵐在客棧裡故意拭探我的話,引起我的懷疑,我才會派人盯上她,因而發現妳的行蹤。」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那麼快找到她。

  「原來如此。」她不怪秦姨,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好在秦姨替她做了選擇。

  「我們該走了,我準備了一份驚喜要給妳。」

  「驚喜?」她秀眉微揚地在他懷裡抬起頭。

  齊孟懷俊臉含笑地將她打橫抱起,離開石亭。走回雲天禪寺的後廂房時,她看到了他給她的驚喜──

  「劍秋!」雲織蘿驚喜地看著笑容燦爛、表情曖昧的余劍秋。

  「妳們兩個好好聊聊吧!」齊孟懷笑著放下她,不打擾兩人談話,轉身離開。

  「妳真的沒事,太好了!」雲織蘿開心地抱著她,仔細打量她全身上下,發現她臉色紅潤,看不出有一絲不舒服。雖然早知道她沒事了,但親眼見到還是放心多了。

  「是齊大哥送解藥來給我,不然我也不可能會好的。」

  再次見到好友,余劍秋也十分開心,她拉著雲織蘿走回客房,免得兩人高興到忘形了。

  「對不起,是我連累妳了。」一想到她當時是為了阻止她離去才會中了錦兒的冰魄玄掌,她就十分自責。

  「別這麼說,是我們錯看錦兒了。織蘿,妳的臉……」余劍秋擔憂地看著她蒙上面紗的臉。這個錦兒還真是惡毒啊!

  面紗下的小臉笑得有些苦澀,她轉移話題,好奇地問:「是孟懷通知妳我們在雲天禪寺的嗎?」

  「沒錯,是齊大哥派人送一封信給我,信上說妳已重回齊家莊,還有妳被毒害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希望我能來齊家莊一趟,陪伴在妳身旁,讓妳能開心一點。齊大哥對妳還真是用心啊!」余劍秋沒說出口的是,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爹娘點頭同意放行。畢竟她當時在齊家莊身受重傷,讓爹對齊大哥十分不滿;還有娘因為齊大哥娶的人不是她也很失望。

  「他這份驚喜還真是送對了,我的確是很高興。」

  她十分感動他的用心,知道他為了讓她能開懷一笑,應是煞費苦心了。

  「織蘿,妳眉間的硃砂痣為何不見了?」余劍秋驚呼道。方才只顧著開心,她現在才注意到。

  「那是……因為我和孟懷圓房了,它自然就消失了。」面紗下的雙頰緋紅。這是第二次有人問她了,她仍覺得尷尬不已。

  「為什麼圓房就會不見?」余劍秋好奇地問道,不懂這兩者間有什麼關聯。

  雲織蘿羞窘地撫額輕歎,遇上她真是徹底無力了。她只好將話說得更白:「因為這就跟女子證明清白的守宮砂一樣,這樣妳懂了嗎?」

  余劍秋這才恍然大悟,被她那氣惱地雙眸瞪得尷尬地垂下頭,趕緊陪笑道:「懂了,懂了。」

  「對了,妳去見過娘了嗎?這段時間她對妳也是掛念的很。」這些日子娘時常唸著劍秋身上的傷不知好了沒。

  「早就見過了,老夫人也交代我要多陪陪妳。既然是這樣,我打算今晚就跟齊大哥搶人,我們兩個人好好地聊個夠吧!」余劍秋笑得不懷好意。她知道齊孟對懷織蘿寶貝得很,若不趁現在搶人,等回到齊家莊就更別想了。

  雲織蘿低笑,輕易看穿她的意圖,但她倒是不反對。

  「好啊,我們兩個今晚就促膝長談吧。」

  兩人開懷的笑聲,讓站在門外的齊孟懷放寬了心,薄唇揚起一抹笑,悄聲離開。

※※※※※※※※※※

  翌日,在老夫人唸經禮佛完後,一行人整裝踏上歸途。

  回到齊家莊時,就見齊總管站在大門前引頸期盼,似是等了許久,見到他們的馬車隊伍,臉上難掩喜悅。

  齊孟懷騎著白色駿馬先行來到大門前,俐落地翻身下馬後,來到齊總管面前問道:「齊仲,發生什麼事了嗎?」

  若非是出了什麼事,齊仲不會站在大門等候他們。瞧他臉上難掩的興奮,他十分好奇是出了什麼事。

  「莊主,六王爺和東方堂夫婦一早就到了莊裡等著你們回來,要給夫人解毒。」齊仲激動地說。這也是他為何站在大門口的原因,因為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齊孟懷聞言大喜,三步併作兩步地走到後車廂,將正欲下馬車的雲織蘿給扶了下來。

  「織蘿,快進來,東方堂來了。」

  雲織蘿一愣,還來不及反應,一旁讓蕙姑扶下馬車的老夫人便驚喜地問:

  「孟懷,你說的可是真的?東方大夫真的來了嗎?」

  「是真的!東方大夫和六王爺已在大廳等候許久了。」回話的是一臉激動的齊總管。

  「我們大家快進去!」老夫人迫不及待先行踏入莊裡。

  一行人來到大廳,果然看到六王爺和一對男女。身著藍袍的男子溫文俊秀,臉上掛著一抹溫和淺笑,令人如沐春風;而他身旁的女子身著月牙白裙,手執碧玉笛,模樣清雅,身上隱約透著一股疏離,這兩人就是齊家莊急欲尋找、素有神醫俠侶之稱的東方堂夫婦。

  「東方大夫,有勞你親自趕來為我娘子看診。」齊孟懷雙拳一抱,神情略顯激動。

  「齊莊主客氣了,皇上親自下令,全國各地大小縣衙,若是見到在下,一定要傳達口令,速到燕城齊家莊一趟,在下焉敢不來呢。」東方堂含笑戲謔道。不過這齊家莊真不愧是天下第一莊,好大的面子,能令皇上親自下令,讓他不免好奇齊孟懷是個怎麼樣的人,竟能得皇上如此厚愛。

  「這……」齊孟懷劍眉微揚,看向坐在黑檀木椅上喝茶的六王爺。

  「沒錯,是我叫皇兄下令,若非如此,東方堂夫婦行蹤不定,你要到何時才能找到他們。皇兄下令尋找是最快的方法,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六王爺撩袍起身,負手走到兩人面前。不過七天的時間,東方堂即出現,比他預計的要早了幾天。

  「謝皇上和六王爺。」齊孟懷朝他抱拳俯首,真心感謝他的幫忙。他明白這回若非他和皇上插手,是不可能那麼快找到東方堂的。

  「別再擔誤時間了,先回你的院落,讓東方堂看診吧!」六王爺沒什麼耐性地催促兩人,目光刻意落在雲織蘿身上。

  「東方大夫請跟我來。」齊孟懷牽起雲織蘿的手,領著眾人前往他的院落;來到寢房後,唯有東方堂夫婦和齊孟懷進入內房,其餘人皆在小廳等候。

  當雲織蘿取下她的面紗後,一向沉著的東方堂也難掩訝異,他趕緊伸手為她把脈;隨把脈的時間愈長,東方堂的臉色也愈沉重。

  「如何?東方大夫。」齊孟懷焦急地問。

  「令夫人中的毒十分罕見,此毒十分陰邪,雖然大半的毒已移忘臉上,但身體仍留有一部分的毒,這毒若不儘快除去,只怕會影響到夫人的性命。要解這毒也不難,只不過令夫人會較為辛苦。」這毒雖是他第一次看到,但他仍有把握可解,只是會苦了雲織蘿。

  東方堂的夫人阮香吟也走上前,替她把脈後,臉上同東方堂一樣凝重。這下毒之人還真是狠毒!

  雲織蘿的五臟六腑其實已被毒氣所侵,要一舉解去此毒並不是那麼容易,再加上她臉上的每顆肉瘤都含有劇毒,著實不好處理,不過以她目前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還請東方大夫費心了。」

  齊孟懷看了兩人臉色知道情況不妙,心下隱隱有些不安,但如今也只能倚靠他們了。

  「請齊莊主先準備好這些藥材,從今晚開始,連續七天,夫人都必須浸泡在藥桶裡,再由齊莊主以內力逼出令夫人體內的毒。七天後,我們看情況再進行下一步的診治。」

  齊孟懷接過藥單,走出內房,交給齊仲,並交代他準備客房讓東方堂夫婦住下。

  老夫人見齊孟懷走出來,趕緊上前詢問情況如何;東方堂夫婦也隨後走了出來,向六王爺簡單的報告要如何醫治。

  「有勞兩位了。」六王爺聽完兩人的說明後,總算是鬆了口氣。神醫東方堂的名號,果真不是浪得虛名。

  「各位請移至偏廳用膳。」

  眾人因忙著雲織蘿的事,以致過了時間仍未用午膳,老夫人已命人準備好一桌豐盛的飯菜,要款待這三位貴客。

  眾人聞言全移往偏廳。雲織蘿最後才走了出來,走到等候她的齊孟懷身邊,兩人緊握雙手,揚起一抹溫柔的笑,一起走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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