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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還珠)還珠之則天代皇后》作者:數字兵團【完結+番外】

《(還珠)還珠之則天代皇后》作者:數字兵團【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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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姐出馬,一個頂倆!看史上唯一女皇帝大顯神通,消滅腦殘,恢復社會正常秩序。


本文的主角是武則天,一個土生土長的封建社會帝王。她既不善良,也不提倡人權宣言,關於其'豐功偉績'請自動搜索。總的來說,文章的格調是輕鬆的,主角的手段卻是殘酷。所以,若想在本文看到聖母或寬恕之類情節,請自動點擊右上角的小紅叉,好走不送.


舊文:穿越還珠看大戲

現言新坑:熟男? NO,淑男!

內容標籤:報仇雪恨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那拉皇后(武則天) ┃ 配角:永璂、永璟、五格格、乾隆以及還珠梅花里一系列腦殘┃ 其它:借還珠的皮講武禦姐重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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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重生
  「痛,好痛!誰在用鈍刀子拉我的肉?」早已乾枯的紅唇間突然泛出幾絲低低的呻吟。
  「娘娘好像要醒了!」嘈雜中一片欣喜若狂,「快,參片趕緊的!」
  嘴被撬開,有人塞了些東西進來,苦苦的卻格外提神。「誰家的孩子在哭?是我的太平嗎?」嬰啼聲忽遠忽近,武則天努力著,試圖把眼睛睜開。
  熱氣呼在耳邊,婦人蒼老的嗓門裡全是焦急。「娘娘,您可千萬要撐住呀!十二阿哥,五格格都在門外等著吶!」
  十二阿哥!腦子忽地一轟,武則天猛然瞪圓雙眼,看清周圍的一切:高高的屋頂,床架子是紫檀的,花紋精美中帶著高貴。明黃色的帳子,下人模樣的男男女女雖然奇裝異服,感覺卻像是宮女太監。一光腦門拖著條大辮子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把把脈,做驚喜狀:「皇后娘娘,您的脈象回穩了。再堅持堅持,龍種就生出來啦。」
  尖銳的疼痛接踵而來,武則天暫且咽下滿肚子的抱怨,抓住一旁老婦人的手,咬著下唇,竭盡全力地使勁。「嗚哇!」隨著最劇烈的那一下疼痛,武則天肚子突地一松,「呼,總算生了!」
  「是個阿哥!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您替皇上生了十三阿哥!」七嘴八舌的討好聲。
  「把孩子抱來我看看。」咕咚咚灌下杯參茶,武則天迫不及待的吩咐。紅通通、皺巴巴的小猴子裹在金黃的錦緞襁褓里,費力抬起胳膊,手指輕輕觸了觸軟滑滑肥嘟嘟的小臉蛋。嗯,眼睛雖然還沒看張開,可樣子挺結實!放心不少,再加上耐不住疲憊的襲來,武則天終於昏昏沈沈地睡去。
  「武姐姐,辛苦你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異口同聲地向她行禮。
  「你,你們?這是怎麼回事!那拉氏,你是在糊弄我嗎?」饒是她向來自詡見多識廣、膽大心細,也搞不清當前狀況。
  「姐姐息怒,容妹妹慢慢跟你解釋。她即是我,我也是她!」兩人攜手緩緩近前,左邊的女子開口道。
  話說在我神州大地,有處人人都得走一遭的地方——陰曹地府,哪怕你生前活得轟轟烈烈。這陰間的規矩大了,投胎也是有步驟的。除了論生平數善惡來決定來世命運之外,喝孟婆湯還得排隊。不是你嚥氣半小時,立馬就能再找到新家的。作為本國歷史上僅有的一任女皇帝,武則天經歷過於複雜,功過褒貶不一,在男性領導佔優勢地位的陰間,如何安排其將來,爭議很大。
  活了八十二年,儘管痛過、怨過、愛過,恨過,用現代人的話來講,她的一輩子,值了!不是每個女子都能嫁老頭,睡繼子,最後還謀朝篡位,養幾個小白臉的。武則天對此,也深以為然。性格造就命運,有過這麼長時間的燦爛,她對也許悲哀或許平淡的未來也不抱什麼希望。不投胎,挺好!
  地府官員們忙著工作,也沒哪個道貌岸然自詡正統的老傢伙出來嚷著為難她。從神龍元年去世開始,武則天就閒得很,每天飄來晃去,不是站在奈何橋邊透過忘川觀看人間百態,就是跟新來的鬼們聊天。
  顯兒沒了,居然是被韋氏和安樂這兩個不自量力的蠢貨給毒死的;太平也薨了,敗在了自家侄兒手上,可李隆基這小兔崽子登位後,腦子清楚了沒幾年就搶了兒媳婦更重用楊國忠這貪得無厭的無能之輩;安史之亂爆發,唐朝後面的君主一個個廢於大臣或宦官之手,最終,國破家亡。虎父犬子,武則天被那群不爭氣的子孫們氣得直跳腳。每次有‘家人’報道,也懶得前去敘敘親情了!況且,她老人家對自家人也從來沒手軟過,沒親人緣吶!
  宋元明清,女子的地位一步步下降,連裹腳都弄出來了。荒謬,可恥!享受慣了自由,武則天更不願去遭受那人間之苦了。乾隆三十一年,奈何橋邊,她如往常一般的站在那。
  「不,我不走!今生尚苦,我哪裡還敢奢求什麼來世!」一個形容憔悴的中年女子奮力掙脫鬼卒的手,神情慘淡地說:「這輩子,除了永璂,我還剩下什麼!求求你,我不要投胎,哪怕是做個孤魂野鬼,只要能看到我的兒子平平安安就好。」
  「淒慘吧,真可憐吶!」不知何時,孟婆已然站到武則天身旁,一臉八卦地說:「當朝皇后,出身世家,又有兒子傍身,結果卻落得個似廢非廢,任人欺辱的下場。最是無情帝王家呀!」
  武則天淺淺一笑:「是麼?勝者為王敗者寇!從進宮的那天起,她就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既然鬥不過,怨天尤人又有何用!老死冷宮,也算是不錯了。」王皇后蕭淑妃的下場充分說明瞭武則天不會同情失敗者。
  第二日,老地方,已經有人在了。那位同行,那拉皇后靜靜看著河面,臉色似悲似喜。每天看著人間的悲歡離合,武則天也覺得膩了,還不如眼前的新鬼有意思。感情是一絲絲累積起來的,從一開始的遠觀到兩人偶爾間搭搭話;從最初的看戲入戲到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永璂去世的那天,兩個經歷命運完全不同的女人爆發了。
  「哭,除了哭你還能幹什麼!如果不是當娘的沒用,你兒子會就這麼年輕輕的鬱鬱而終嗎?」相比王皇后的境況,武則天認為那拉氏不知要好運得多少。先帝賜婚,太后看重,丈夫死要面子且兩人也恩愛過不少時候,再加上又有兒子,只要心腸硬些,看清自己的位置,不上趕著扎皇帝肺管子、犯大錯,那地位就穩穩的。
  傷心之余,還被不熟悉的陌生人責罵,那拉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永璂,是我對不起你!你等著,額娘馬上就來陪你了!」哽咽著就要往忘川河裡跳。
  武則天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教訓道:「你傻了吧!難道還想再死一次不成?咱們已經是鬼了,沈下去照樣能浮上來。事情已成定局,你這麼想兒子,乾脆去判官那守著吧,包你們能敘得上舊。」
  判官屋外,那拉氏、永璂母子相見,分外情深。武則天靠在牆邊,微笑搖頭嘆氣。儘管自己生孩子多些,可那拉氏更稱得上好母親的名聲!
  永璂轉世,地府給安排的不好不壞。那拉氏愛子心切,將兒子這十來年偷偷燒給自個的財物拿出來跟兒媳婦孫子剛燒的湊在一起,往判官處送點禮,求求情,終究給換了個好人家。
  冷眼看那拉氏為兒子忙前忙後,最後淚漣漣把孩子送走,武則天忍不住問:「你把東西全用了,以後怎麼辦?有錢能使鬼推磨,兩袖清風又沒個生前好名聲,你怕是投不到什麼好去處了。」武則天積蓄豐厚,經唐一朝,無論哪個子孫上台,都得給她上供燒香。她既不打算投胎,又沒任何特殊愛好,在地府有錢也沒地方使。因此,千多年過去,人還是富婆一個。
  「只要永璂好,我就有了盼頭。不能投胎就算了,我覺著目前這樣挺好。」那拉氏的回答輕描淡寫。富貴享過,尊榮有過,當皇后的日子還不如地府里過得輕鬆。她所牽掛者唯兒子一人,既然心願已了,還要求那麼多乾嘛呢!當初若不是自己記掛得太多,天真的把皇帝當丈夫,又怎會是如此下場。
  於是,乾隆經過地府時,那拉氏連同舒妃、順貴人等將其連罵帶打一頓,武則天也助威似的捶了幾拳。生前做不到的事,死後心想事成。在陰間,除了判官、鬼差等公務員之外,任何鬼的武力值均為零,閻王面前,鬼鬼平等!只要不是一對一單挑,哪怕你活著時武功蓋世,掛掉後也躲不過幾個女鬼或是小鬼的圍毆。
  時光飛逝,一晃幾百年,兩人的‘革命情誼’愈加深厚。地府設備鳥槍換炮,武則天也不用再每天辛苦跑到奈何橋邊看‘實況轉播’,只要打開電腦就好,多頻道設計,想看哪動動鼠標敲敲鍵盤就行,電視電影都可以。那拉氏跟她住一起,天天跟著蹭。
  性格不同,選擇當然不一樣。女皇帝喜歡正劇,走向共和、亮劍、士兵突擊、潛伏暗算等等,看得津津有味;而從未有過乾政意圖的卸任皇后愛好更貼近廣大婦女群眾,武俠劇、言情劇是集集不落。不過,兩人的共同點就是對某位來自海峽對岸女作家的‘大作’表達質疑。
  一顆紅豆:那當爹是傻了嗎?拿自個皮肉去貼外頭人!既然幫個瘋子野種搶自己女兒的心上人——那拉氏語。
  這寫文章的人有毛病吧,初蕾都快被這些人害死了,居然不僅接受了那個老女人還鼓勵自個丈夫納妾,真是前後不一致到了極點。——武則天語。
  菟絲花:白眼狼,好心沒好報!——那拉氏語。
  女人就該狠一點,搞什麼虧待自己成全賤人,最後還是害了自己孩子。——武則天語。
  新月格格:混賬,這等不知廉恥、無情無義的姦夫□簡直是在侮辱我滿洲兒女。竟然還敢醜化孝莊文皇后。——那拉氏語。
  老牛吃嫩草,賤人不知羞。孩子要教好,否則就是兒女一生債!——武則天語。
  又見一簾幽夢:色狼中遇見狐狸精,我無話可說。——跟舜娟心有戚戚焉的那拉氏語。
  賤人真多,正常人在裡邊都活不了。嗯,誰要這樣跟我說話,我一定剁掉他四肢。——對費雲帆‘語錄’極其憤慨的武則天語。
  梅花烙:筆者是沒念過書嗎?除了蒙古各部以及早期的三藩,本朝沒有異姓王。想在王府偷龍轉鳳?當宗人府是死的嗎!——越來越不耐煩的那拉氏語。
  無能的廢物,還想寵妾滅妻!堂堂公主是你這奴才可以呼來喝去的嗎?孝期爬床的賤人,不浸豬籠還能幹什麼!——為太平公主出嫁乾掉其先後兩任丈夫前妻的武則天語。
  還珠格格?呃,那拉氏快氣瘋了,武則天正安撫她:「你跟一假的置什麼氣呀!那人的書,擱從前,就是些野路子的話本。連最根本、眾所皆知的史料都弄不明白的人,能寫出什麼好的來。」此書過於荒誕,金手指開得太大。武則天壓根沒瞄幾眼,只是從那拉氏的罵罵咧咧中聽出其被嚴重醜化成了笨蛋。
  「弘歷無情就算了,現在連一書念得不多的老三都能埋汰我。」出於對某人作品的不滿,那拉氏曾找出其自傳‘拜讀’。看完之後,跟武則天同時感嘆:「無恥之極呀!」經無數當代影視劇‘熏陶’,兩人對小三等字眼是完全理解。雖然都是從妃子往上提,但在三妻四妾的舊社會,她倆可不是小三。而且作為皇后,天底下最大的正室,鄙視狐狸精小三是理所當然的。
  那拉氏鬱悶了很長時間,甚至想現身親自去把某人嚇得屁滾尿流,卻被武則天涼涼幾句話給擋了。「得,別廢白功夫了。人們常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那娘們做的事缺了大德了,可她心虛嗎?不,要不然怎麼還能理直氣壯寫這麼些書來荼毒眾人。她那自傳里,除了洋洋得意,你看得出有半點愧疚和後悔了嗎?沒有!既然如此,你嚇她也沒用,還是省省力氣找點別的樂子消遣吧。」
  不知何時起,穿越一詞響徹大江南北,那拉氏公公那一輩的兄弟幾個格外受廣大年輕女子的歡迎。跟她喜歡泡綠JJ不同,武則天通常混在X點,而且還是主站。「唉,要是能穿回去就好了!」兩人異口同聲。那拉氏想改變自己和兒子的命運,武則天希望不要再被逼退位。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武則天掏腰包請客,判官吃飽喝足,收了禮,才慢條斯理地澆兩人一盆冷水:「天方夜譚,痴心妄想!命由天定,哪裡是能讓人隨意改變的。網站上不都說了嗎,那是YY!」
  被打擊了,兩人無精打采了些時日。某天,武御姐出門找孟婆嘮嗑,那拉氏一人百無聊賴的上著地府版QQ。
  「滴滴滴滴滴!」判官的頭像在晃動,發過來一個笑臉:「小那,潛水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無所謂的表情:「好壞相加,那結果還得是壞的。隨你吧,愛說不說。」
  卡通小人嘴張得老大,做驚訝狀:「是嗎?真是淡定捏!那我就說了啊。鑒於廣大鬼民的要求,地府推出最新服務——穿越旅遊。只要交納一定的費用,即可穿到平行空間的任何時代任何人物身上體驗一把詐屍的感覺,直到再次嗝屁為止。」
  「哦,天哪!」那拉氏激動不已,瘋狂打出一連串感嘆號。
  「別高興得太早!」判官習慣於給一甜棗,然後補一巴掌。「這一切都有個前提。咳,前提就是本人不可穿越到其所處朝代。而且。。。。。。!」
  關鍵時刻,那拉氏的頭像黑了,武則天忘交下月網費,線路準時被咔嚓。無論如何,判官這番話已足夠讓那拉氏興奮了。不能回去固然很遺憾,可這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到她哪去呀,說不定就有人會去替她報仇呢,清穿忒火了,穿越女將那些皇子阿哥們虐得撓心撓肺的。不知是虐身爽還是虐心爽呢?乾脆一起來更好!
  武則天腳剛踩進門,看到的就是那拉氏一副呵呵傻笑的模樣。「怎麼樂成這德性,永璂這一世又給你生大胖孫子了?」
  「姐姐姐姐,我們可以穿越了!」那拉氏捉住武則天的手,興奮的說。
  「啥?」武則天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那拉氏信誓旦旦的保證消息的可靠性。
  「哦!」想清楚一切,武則天反而興趣缺缺。不能回去,穿到哪都沒意思。除非能到西洋外國,否則之前的朝代,女人總是被束縛、被壓迫的那一個,她又不想女變男。當過皇帝,她不願再嘗試屈居人下的滋味了。
  「真不想去呀?我還說咱倆交換,你去我那,我往唐朝去的。咱們對歷史一清二楚,這次絕不會砸鍋嘍。」那拉氏躍躍欲試,前輩子過得太憋屈了,也難怪她想大翻身。
  「呵,呵呵!咱倆換?你去當皇帝?哈哈!」武則天捧腹大笑。「別,即便是平行時空的我,我也還想對方多活幾年。你連乾隆那個好大喜功的敗家玩意都拿不下,還打算去跟太宗皇帝以及長孫無忌那群老狐狸鬥?好妹妹,姐姐不想你連骨頭渣子都被人給啃乾淨了。」
  幾百年來時不時的被嘲笑情商低水準,那拉氏已經從習慣到麻木。這次,她也只是高興過了頭,才說了些不自量力的話。
  見她垂頭喪氣的,武則天難得發次慈悲,柔聲道:「好啦,你性子太直,不適合在帝王家。咱們合計合計,挑一兩不靠的地,穿一起,互相有個照應。至於報仇的事,大不了下回我替你去一趟。」
  話果然不能說太滿,接下來幾天,武則天看著圍在自己身邊不停打轉,眼神可憐巴巴的那拉氏,實在是被磨得受不了了。「好好好,我答應你,去會會那郎心似鐵的人。」中國近代史就是一張茶几,上邊擺滿了杯具,而清朝又是從乾隆後期開始由盛轉衰的。她想挑戰一下,雖不能再做一次皇帝,可垂簾聽政也不錯,退一萬步講,鬥贏令妃,解決掉乾隆,再培養一位聖君,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準備好了?乾隆朝,那拉氏尚未失寵的時候!立刻發動!」地府旅遊辦某實驗室,鬼差按下按鈕。於是,本文開頭的情節出現了。
  又累又乏的武則天夢中回到地府,正當其打算責問那拉氏為何要將她送去生孩子受苦時,卻驚悚的發現,眼前鬧了雙胞案。怎麼會有兩個那拉氏?西遊記演到陰間來啦?現在可不是上演真假美猴王的時候!
  左邊的那拉氏一臉抱歉,慚愧的說:「姐姐,對不起。我沒弄清楚穿越的所有細節,就貿然讓您去了那。」
  「啥?」武則天一頭霧水。
  「還是我來解釋吧。」右邊的那拉氏把話頭截過來。「武姐姐,久仰大名!我也是那拉氏,只不過來自一本書!」
  「慢著,慢著!」武則天伸手打斷她的話,神情中帶著不可置信,「你不要跟我說是還珠格格吧!」處理政事的高效率鍛鍊她腦子轉得飛快,很容易就能發現問題可能出在哪。
  左邊的那拉氏,噢,應該說歷史上真正存在的那拉氏,小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明白:既想賺錢,又不能打亂時空順序,地府的穿越計劃只針對影視、書本或遊戲等虛擬世界。那拉氏那天掉線太快,判官後邊碼的一大堆補充規定,她全然不知。其實也是她們運氣不好,穿越當天,由於是首次開展,印刷不及,武則天看到的正式合同里也少了很多內容,其中恰恰包括判官漏掉的那些。
  這邊一穿,那邊的那拉氏同時傳送到地府,而且是經歷過還珠三部曲的那位。兩人一相見,再那麼一聊,即刻抱頭痛哭,都是苦過來的人吶。穿越之事啓動,武則天必須等陽壽盡了才能回來。歷史跟NC世界又大不同,那拉氏擔心她因此吃虧,就又去找判官,尋了個托夢的機會。
  這木已成舟,生米不但煮成熟飯還燒糊了。武則天不得不接受現實,吸收完還珠版那拉氏的記憶,她忽然覺得事情更好玩了:既然是虛擬世界,所謂歷史進程就毫無意義了,自己想乾嘛就乾嘛。與天鬥,其樂無窮!與腦殘鬥,應該會更有意思吧!
  QYNN筆下的NC世界,朕來啦!
                  後宮的那些花兒
  淑嘉皇貴妃前些日子剛掛,令妃懷上第一胎,皇后身上多少有了些失寵的跡象。武則天不得不先站穩腳跟,再徐徐圖之。借著坐月子,將那拉氏的記憶慢慢理順了個遍。再結合自身一些判斷,很快得出一個結論:無論正史或者戲說,乾隆都是個渣!將安危榮辱全部寄託在帝王的情感上?除非她腦袋讓門給夾扁了。
  看著眼前兩男一女三隻小包子,女皇陛下頓時一陣頭疼。她真不是一個很有愛心的偉大母親。前世,除了太平獲得過稍多母愛之外,其他幾個就像是後媽養的。
  「皇額娘!」女娃娃蹬蹬小短腿,走過來,仰著小腦袋瓜子看著母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滿是不解與難過,淚珠子順著長長的睫毛大滴大滴滑落。歷史上,五格格理應夭折於乾隆二十年四月二十二,許是老天保佑,這孩子硬生生地從天花中挺了過來。不僅身子恢復健康,連疤痕也沒留下。
  「不哭,妹妹不哭!」肉嘟嘟的小爪子替五格格擦著眼淚,永璂小小年紀,已經很有哥哥的樣子了。只可惜如果他的聲音也不是透著些委屈的話,會更有範兒!
  這頭還沒停,那邊最小的永璟彷彿在響應哥哥姐姐的號召,也跟著大聲嚎了起來。
  得,戲也得演全不是!武則天張開手,「趕緊地,把十三阿哥抱過來!」多久沒抱過孩子了?恐怕太平長大後就再也沒有了吧!那些孫兒孫女們,見都很少,更何況親近了。小粉團舒舒服服地躺在冒牌娘親的臂彎,搖啊搖,幸福得直哼哼。「噓,別吵著你們小弟弟。」示意兩只小包子嗓門低些,武則天把十三阿哥交給他的奶娘,吩咐抱進暖閣去。
  解決了最麻煩的一個,接著就要跟永璂兄妹倆聯絡感情了。在皇家,兒女既是護身符,也是籌碼。因為毫無感情就自斷臂膀?那可不是她會做的傻事。而且,在兒女搬離身邊之前,用於打牢感情基礎的時間真不多了。武則天心裡再次鄙視清廷不人道的母子隔離政策。
  剛出月子,首件要緊的就是去拜見頭號靠山——太后。前生,武則天沒跟前後兩任婆婆竇氏、長孫皇后相處過;如今,體內雖有那拉氏遺留的寶貴經驗,她還是十二萬分的小心。婆媳自古難相處,想當初,她看自己兒子的大小老婆們也是沒一個順眼的,而且還弄死了兩個,其中就包括李隆基那敗家玩意的生母來著。據說,最後連屍首在哪都尋不著。那拉氏曾好奇地詢問過這個千古之謎,對此,女皇陛下是這麼回答滴:「你問我我問誰?處置一兩個奴婢,用得著我親自出馬嗎?難道你們那,大小奴才下葬還要你這個皇后親自挖坑?笑話!」
  武御姐的人生哲學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敢作敢當,千百年來,她唯一後悔的就是沒在李隆基出生前把他娘弄死。如此一來,這敗家子就沒機會丟人現眼了。李隆基、乾隆,根本一丘之貉,同樣好大喜功、驕奢淫佚。看來,隆這個字,不太吉利呀!
  「給老佛爺請安!」儘管老太太發話,武則天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皇后看樣子是大好了!」一臉福相的太后和善地說。
  「托您的福!」武則天象徵性的謙虛了幾句。她有過六個孩子,生太平時已四十有二。之所以能健康滋潤的活到八十多歲,除了本身底子壯,唐朝的保養秘方更是功不可沒。相比清廷醫術,她當然更信任自己親身感受過的。於是,從能下床的那天起,武則天就悄悄地,在不引起眾人懷疑的前提下,潛移默化地做著改變。不說今年三十、明年十八,至少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多了。
  原本的那拉氏已經很得太后歡心,但為了關係更親密,武則天使出了秘密武器——說佛。前生當權時,她崇佛教、建寺院,築明堂。各類書經理義,即使不滾瓜爛熟,但讓太后覺得兩人有共同語言是絕對沒問題的。而且,一個愛子心切、皈依信佛的皇后,性格脾氣有所改變也就不那麼令人懷疑了。
  永璟滿月酒第二日清晨,老乾圈養的那些嬌花們就接二連三的上坤寧宮點卯來了。皇后正式回歸,誰敢不到。
  「皇后娘娘吉祥!」
  「免禮,賜座!」
  「謝娘娘!」
  問候模式大同小異,武則天端坐高位,大大方方從眾妃嬪臉上一一掃過。
  純貴妃只比乾隆小兩歲,雖不顯蒼老,眉間眼角卻有幾絲疲憊。永璋遭斥,連累她也戰戰兢兢的。年邁無寵,太后那也淡淡的,且還有永瑢四格格需要操心,度日艱難吶。
  舒妃,葉赫那拉氏,本朝著名詞人納蘭容若之姪孫。名門貴女卻不得寵,生子即殤,又一個對令妃嫉妒不滿的。
  慶嬪忻嬪,尤其是後者,目前來講,恩寵雖不如令妃,亦不遠矣,可好好利用一番。
  穎嬪,又一出身蒙古的後宮擺設。考慮其背景,可交往試試。
  婉嬪並眾貴人常在?精力有限,先不搭理了。
  至於令妃?武則天第一眼見到就討厭!滿肚子彎彎繞繞卻披著張楚楚可憐、善良無害的皮,比蕭淑妃那賤人更讓她惡心。
  光拿孝賢皇后做踏腳石?應該不止吧!乾隆十年,慧賢皇貴妃薨,孝賢皇后有孕,宮女魏氏一年之內連跳數級,先貴人後嬪。十三年,孝賢去世四個月,無子又出身低微的魏氏居然得以進位為妃。如此詭異的上位軌跡,武則天很懷疑,她是否明裡暗裡跟過兩任主子。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武則天專門研究過乾隆的喜好。外人眼裡,孝賢贏得身前身後名,娘家又一門貴盛,自然是他心中第一人。然則,慧賢的待遇卻讓她很懷疑這一點。
  慧賢皇貴妃高佳氏,初為藩邸格格,後由弘歷親自請封,於雍正十二年三月初一日諭旨超拔為寶親王側福晉。雍正去世,剛即位二十一天的乾隆就封高氏為唯一貴妃,使之超越藩邸第一側福晉那拉氏成為乾隆後宮僅次於皇后的第二尊貴的人物。並於雍正十三年九月,在尚未改年號前下旨:「貴妃之外戚,著出包衣,入於原隸滿洲旗分。」從而使高氏成為乾隆朝唯一得享皇帝親自抬旗的特例后妃。且只有她與皇后一樣,享有了公主王福晉和三品以上命婦到她的寢宮向她跪拜叩頭朝賀的禮儀。後來的嫻貴妃、純貴妃、嘉貴妃、令貴妃,都被乾隆取消了享受這項權利的資格,理由是從妃嬪進遞而上的不如等級即封的尊貴。
  而生活中,慧賢的待遇也比其他妃嬪高出太多。圓明園,她獨居在緊鄰九洲清晏西側的景色絕佳的茹古涵今韶景軒,與皇帝寢宮九州清晏西路的「樂安和」隔岸相對,而皇后與其他隨侍妃嬪則集體住在九州清晏中軸東路「天地一家春」。紫禁城,貴妃居住在乾隆年間皇帝偶爾起居之所的咸福宮和御花園之間的儲秀宮。儲秀宮前殿懸掛著乾隆親筆書寫的大匾:「茂修內治」,與其為孝賢所居住的長春宮而親題的「敬修內則」匾相輔相成。儲秀宮擁有最多數量的皇帝親題楹聯的后妃寢宮,而通過這些楹聯的詞句也可以看出,老乾心中的儲秀宮是一個「無塵根的蓬萊、瑤台一樣的仙境」所在。
  如果這些還不足以說明慧賢在乾隆心目中的地位,那就在看看另一物證好了。在《心寫治平》一圖中,只有乾隆、孝賢和慧賢三人由郎世寧親筆所畫,此圖中貴妃和皇帝皇后一樣身著明黃龍袍(按例貴妃只能著金黃龍袍,太后、皇帝、皇后、皇貴妃級別才能使用明黃色)。每年在宮中的家宴位次,貴妃和皇后都是頭桌宴,分坐在皇帝兩旁的東西首位。
  乾隆為孝賢皇后所做的一切當中,最為令人稱道的是那親筆寫就、洋洋灑灑的幾十首詩。可是別忘了,他給慧賢寫的同樣不少。
  乾隆愛孝賢嗎?當然!但武則天私以為,他對孝賢的感情中,更多的是作為丈夫對一個賢惠嫡妻的敬愛,而不似如待慧賢般一個男人對心上人的寵愛。
  皇后猶存的情況下冊立皇貴妃,就是對她地位的挑釁。而受寵多年,慧賢無皇貴妃之名卻有皇貴妃之實。只不過,這一切都隱藏在了孝賢的光環下,被牢牢護著。她比董鄂氏幸運多了,乾隆也比順治手段高明多了。
  孝賢很累,有這樣一個危險在身後虎視眈眈,她能不更賢惠大方嗎?本朝又不是沒有廢後的先例。順治朝靜妃的出身夠尊貴了吧,她還是皇帝的親表姐呢,不照樣說廢就廢。她後邊的孝惠皇后,如不是董鄂妃死得早,估計也下場堪憂。
  細數孝賢的人生軌跡,武則天突然覺得她某些方面跟文德皇后有點像。只可惜,乾隆比李世民差遠了。
  話題扯遠了,我們重新回到令妃身上。宮中貌美溫柔的宮女不少,孝賢身邊肯定也不止她一個。可像其這樣如火箭般速度高昇的,在本朝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她是如何爬上龍床的,至今仍是一個疑案。是否孝賢以有孕不便為理由主動替夫拉皮條,武則天表示不敢苟同。宮里那麼多嬪妃,隨便推到誰那別人都會伸大拇指誇皇后賢惠,犯得著找身邊的奴才來膈應自己嗎?乾隆雖然好色,可也沒有見到個漂亮姑娘就扒光撲倒那麼下流。
  再拿淑嘉皇貴妃金佳氏來做比較,乾隆六年晉為嘉妃,十一年生皇八子,十三年晉封貴妃生皇九子,然後十七年生十一阿哥。接著十七十八年,那拉氏又一個阿哥一個格格。相反,令妃卻長時間悄無聲息,直到金佳氏死去那年才身懷帝裔。
  如果令妃是孝賢親手推上前台的,絕不可能對其毫無關照。相反,孝賢一死,她卻馬上得到升遷。在地府的時候,閒極無聊之時,兩人也聊過這個話題。據那拉氏回憶,魏氏剛晉封的時候,乾隆有寵過一陣子,但很快就丟諸腦後了。十三年封妃也是因為在孝賢皇后喪期表現得哀痛欲絕,投了皇帝所好的緣故。可即便如此,她在宮里也是排不上號的。老乾當時跟金佳氏熱乎著呢!其真正上位,應當是從永瑆出生後慢慢開始的。
  「令妃很像孝賢嗎?」武則天問。
  「當然不!」那拉氏回答得斬釘截鐵。「善解人意上也許有點,可先皇后高貴賢惠的氣度不是她一個包衣奴才可以模仿得出的。」
  「那慧賢呢!」
  那拉氏渾身一激靈,如夢初醒。「原來如此,難道我們都錯了?」同令妃爭鬥十幾年,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輸給了前任,卻忘了孝賢的名頭只能用一時,卻用不了一輩子。等到韶華已逝,人老珠黃,即使令妃嘴上再嚷嚷對先皇后情深意重,乾隆也不會多看她一眼。除非,她是頂著孝賢的光芒卻照著慧賢行事。
  孝賢慧賢面和心不合了近二十年,雙方互有勝負。慧賢深受恩寵卻一生無子,而孝賢在和敬出生後,直到慧賢去世又才懷上皇七子永琮。這裡邊有多少內幕,無人知曉。眼見自己快不行了,暗中培養個替代品,而且最好還是對方身邊的,來惡心孝賢,慧賢鐵定做得出來。
  真實情形也許只有死去的兩人和令妃知道,但是,武則天對此十分懷疑。孝賢身邊的奴才,也可能跟其他人有聯繫。皇宮里,誰不想著法的到處安插眼線。令妃未必是慧賢的人,但是如果有人許她條登天之路,教她如何討好皇帝,為什麼不乾呢!只不過是背主罷了,宮里多的是伺候人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例子。而且,按孝賢的行事風格,就算心裡再不舒服,也不會降低身份明晃晃地去為難昔日的奴才。這樣一來,令妃那極具傳奇性又跌跌撞撞的升遷之路就能合理解釋了。
  假設一切果真如此,武則天覺得自己又多了一分勝算。老話說得好,且將冷眼把敵觀,看你囂張到幾時!畫皮畫虎難畫骨,令妃一輩子也成不了慧賢。既不是唯一,也沒到無法取代,那就等著小燕子來拖她下水吧!
                  嫖了回皇帝
  又是一月十五到,女皇陛下終於在坤寧宮的鳳床上與乾隆妖精打架了一番。事畢,老乾心滿意足的入睡,夢中的皇后顯得格外嬌媚。武則天側身朝里,打個哈欠,撇撇嘴,哼,也不過如此!後宮管理太森嚴,說不定連老鼠都沒一隻公的。紅杏遭牆擋,沒辦法,就只能拿皇帝來止止渴了。反正是免費,不用白不用!。
  武御姐的‘豐功偉績’很多,尤其是在私人生活方面。雖然被迫旱了前二十多年,之後卻一直滋潤到老、滋潤到死。由此可見,即使辦事心狠手辣,其內心還是熱情奔放的。不僅睡過李世民李治父子倆,稱帝後所畜養的幾只小狼狗更是帥得無不讓一乾色女垂涎三尺。而相比之下,乾隆筒子的綜合素質就顯得有點挫了。
  首先,外貌不如人:由於康熙強大的遺傳基因,愛新覺羅家的直系男子,大都容長臉兒,細眉細眼,乾隆正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一員。而擁有胡人血統的李氏父子,濃眉大眼高鼻梁,更符合武則天的審美觀點。至於著名的張家兄弟,易之白皙貌美,昌宗更有蓮花美譽。
  再看能力,老乾跟李氏父子,大家都是皇帝,老李那根本不用說。至於小李,人家同樣是接過父親的班,卻低調簡樸,不喜興土木,不喜遊獵,在位三十四年,滅西突厥,將倭國逐出百濟,徵滅高句麗,助新羅統一朝鮮半島,立下赫赫武功,使大唐帝國版圖擴張到最大程度,經濟繁榮,社會安定,史稱永徽之治。不管任賢納諫,還是寬厚愛民,好大喜功的老乾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最後數數氣質與文採:小李詩文如行雲流水,書法大氣磅礡,給舞蹈的配樂風靡一時;老李創飛白,以行書寫碑,為後世鼻祖;而張氏兄弟,兼善音律詩詞。最最重要的一點,他們都沒有像老乾一般到處瞎題字,寫些質量令人無法恭維的詩詞,得意洋洋的顯擺自己半桶水的文才。
  算計這樣一個對自己無半絲吸引力卻又渾身缺點的男子,武則天覺得毫無鴨梨!
  坤寧宮浴室,一室朦朧,白霧自池中裊裊升起,裹著藥香,飄散飛揚。武則天閉著雙眼,浸在水中。熱氣熏著,藥性揮發了出來,肌膚愈發顯得粉嫩水潤滑膩。
  「娘娘,現在要敷面脂了嗎?」小宮女捧著新制好美容膏問。
  「嗯!」她懶洋洋地回答。武則天在80高齡時仍然齒發不衰,豐肌艷態,全得益於她的美容本草飲食養生之道。洗澡泡的是神仙玉女粉,敷臉有御醫開的獨門秘方,吃的大都是富含蛋白質和微量元素的食物,如水果、肉皮、蹄筋、水產品等。經元朝而流失的許多保養秘方,穿越過來後,她都慢慢用上了。再加上懂得緩解壓力,又比那拉氏想得開,宮里每個見到她的人都不由覺得,皇后變美了。
  以色侍君是不能長久的。要抓住一個皇帝的心,還得靠哄。所謂哄字,左邊一個口加右邊一個共。換言之,你想讓一個人開心,最佳方法就是跟對方有共同語言,投其所好。老乾喜歡溫柔美麗的熟女,最好還是知書達理的。武則天是位女詩人,她的文化水準絲毫不亞於其對床第之事的創造力。用現代語言來講,就是出得廳堂下得廚房,上得了床。
  看見恢復青春又變得溫柔體貼的老婆,乾隆如今往坤寧宮跑得是勤快多了,刨去初一十五,每月還有近半的時間是宿在武則天這。而且因為皇后說想練練字、多看點書,增長見識,所以白天下朝後,老乾也經常蒞臨‘指導’,虛榮心因此得到了充分滿足。
  皇后復寵,妃嬪們作何感想暫且不提,太后對此卻是樂見其成。寵妃當中漢人太多,她巴不得正宗滿人出身的那拉氏能出頭。
  接近入夏,令妃身子愈發沈重之余,心情也不舒暢。帝後和好,慶嬪、忻嬪更得寵了,甚至連穎嬪舒妃都多少沾了些雨露。可是,老乾已經好幾天沒到延禧宮來了。因為身懷六甲,皇后早就撤了她的綠頭牌。想裝病撒嬌勾皇帝一下,同樣無路可走。平安脈每天一輪,幾大婦科聖手虎視眈眈地盯著,脈案詳詳細細。聽說這也是皇后親自向太后建議的,言曰:「子嗣重要。」
  七月十七,令妃剛生下皇七女兩天,皇六女週歲宴,忻嬪晉為妃。收到消息,令妃手裡的參湯潑了臘梅滿頭滿臉。豈有此理,戴佳氏這個賤人居然無子升位了!
  沒有掌握後宮大權,令妃再經營得法,也不能把身邊治得跟鐵桶一般。延禧宮的動靜傳到武則天耳里,女皇陛下輕蔑地笑了:「不自量力,她又算哪個牌面上的。一個包衣奴才有資格貶低總督家的嫡女嗎?」忻嬪有寵,有出身高貴,其父歷經三朝,前後任多省總督,雖然已經去世,但留有世職,家族影響力猶在。武則天正是看中這點,才向乾隆吹的枕頭風。這不,聰明的忻妃投桃報李,自動向坤寧宮靠攏了。
  雖然把乾隆當鴨子用,武則天可從未想過椒房專寵,太后還壓在頂上呢。老太太再喜歡自己,再希望後宮是滿人的天下,也不會容忍皇帝只跟一個女人睡覺的。清朝不是唐朝,乾隆也不是李治。從古至今,凡在後宮吃獨食的,不是慘淡收場就是壽命不長。扶持慶嬪等人上位,適當的把乾隆往其他可利用的妃嬪那推,既消除了後宮的怨氣,又打擊了令妃的氣燄,還能在太后皇帝面前博得個賢惠的名聲,簡直是一舉三得。
  即使再憤怒,再不甘心,令妃也只能沈住氣,反正之前十來年她都忍過來了。有慧賢傳授的秘技在,現在就說鹿死誰手還尤為過早。等出了月子,恢復侍寢,一切都會好轉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永璂、五格格口齒清晰的背誦著三字經,武則天微笑聽著。兒子女兒一起教,她可沒什麼重男輕女的想法,當初太平跟她的哥哥們都是這麼過來的。容嬤嬤立在旁邊,一張老臉笑開了花。多聰明的小主子呀!景陽宮那位這大的時候,可沒這本事。
  永琪十五了,正如QYNN書里說的那般‘文武雙全’、‘孝順懂理’,很受乾隆寵愛。當然,坤寧宮的人以及朝中的老派官員對此是很不以為然的。嫡子猶在,你一庶出的傢伙搶什麼風頭,冒什麼尖呀!真是其心可誅,其心可誅也!
  「給皇額娘請安!」十歲的和嘉一副小淑女的模樣。
  「趕緊起來吧!你五妹妹剛才還念叨著呢,說四姐怎麼還沒來呀。」武則天招手讓她近前,吩咐奶娘帶幾個孩子進內屋玩。
  永璜過世,遺孀並兩個兒子住在宮外。永璋也已分了府,晨昏定省是不用了。永珹、永瑢、永璇三兄弟是一起來的。永瑆如今養在了武則天身邊,和永璂是哥倆好。
  每次見到乾隆的幾個兒子,武則天就心中很感嘆:全部圈在一處當豬養著,能有出息才怪。本來底子不錯的,就這樣廢了。
  老大老三太倒霉,完全是被他們爹逼死的。什麼奠前失儀,根本就是遷怒、藉口。老四、老八,十一,有個棒子國血統的母親,繼位絕不可能。
  至於永瑢,他是最可惜的一個,不僅生性寬容,且頗具政治能力,多才多藝,生母的出身也高於令妃。如果是他登基,至少不比嘉慶差吧。到底是什麼促使乾隆早早就將這個聰明能幹的兒子過繼出去呢?
  純妃主動要求?不可能。永瑢出繼是二十三年的事,離她病重還有兩年時間。在未知死期的情形下,一個母親怎麼會破壞自己兒子的前途。
  令妃挑唆?也不太像。因為那時候十四阿哥還不滿週歲,她不會想得太過長遠。
  那是永琪?武則天頓時恍然大悟。這件事估計是永琪令妃二人聯手所為。當時皇后失寵,連累永璂不受重視。無論從哪方面看,永琪的競爭者就只有永瑢一人。而令妃,無論是為了支持盟友,還是關心自己兒子的將來,必然會助其一臂之力。有永琪珠玉在前,再加上某人的枕頭風,狂妄自大慣了的乾隆會做如此決定也就不足為奇了。
  「五阿哥到!」太監拖著長長的聲音稟報。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武則天從深思中驚醒。看著下頭一臉平淡,規規矩矩行禮的叉燒男,女皇陛下囧了: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吶!你說他笨吧,但學識又不差,而且還很會討好皇帝,也懂得跟寵妃搭關係;可要說他聰明呢,卻又乾出一堆蠢事,居然敢明面上跟年輕庶母交往甚密,大臣中除某包衣奴才家外無任何助力,認識小燕子後的那些污糟事就更別提了。人性複雜呀!
  對付不按常理出牌的NC,武則天決定以靜制動,先把永璂永璟五格格養好、教好嘍。等到小燕子這霉神掃把星出現,離勝利還會遠嗎!
  作者有話要說: 呵呵,我知道更得很慢,世界杯吸引我太多精力了。不過,本文絕對不會坑的,大家可以放心。
   本章要解釋的:1、武則天屬於慾望強烈的那類人,呵呵,這是歷史記載的。
   2、李家父子跟老乾誰長得好看些,我不知道。但是朝代不同,我想武則天的審美觀應該更喜歡李家父子一點吧。
   3、說到文採,武則天比乾隆可牛多了。具體記載可自動搜索到。
   4、李治這傢伙雖然性子懦弱,但他的功績是絕對不小的。至少人家延續了貞觀之治,也沒有當敗家子。這個也可以查得到。
   5、永瑢的過繼事件在歷史上是個謎。當然,本章還是小黑了五阿哥一樣。正中說明,黑的是NN文里的腦殘,不是歷史上那個。
   6、純妃也是漢人出身,不過估計應該是漢八旗的,比令妃的包衣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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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如刀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五格格的聲音清脆悅耳。
  「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永璂搶在妹妹前邊,背出後兩句,扭骨糖似的纏在武則天身上撒嬌,小臉得意洋洋。「皇額娘,我的比妹妹字多!」
  「撲哧!」武則天嘆氣搖搖頭,相處日久,三人親近多了。起碼,她覺得兩個孩子都不錯,孺子可教也!我們女皇陛下,愛的就是人才。五格格聰明,過目不忘,教的詩詞兩三遍就記得清楚明白,小嘴也甜,開朗愛笑,太后乾隆疼得要命。永璂很有上進心,跟妹妹比賽著念書,武則天私下點撥的一些,同樣接收很快。
  「就知道跟我比,羞羞羞!」短短的小手指划在粉嫩嫩的小臉蛋,五格格調皮地吐吐舌頭,嘲笑同胞哥哥。
  永瑆搖頭晃腦曰:「昔日有孔融讓梨,如果是我,就一定會讓著五妹妹。十二弟,別忘了你也是兄長哦。而且,驕傲不好,驕傲不好呀!」都是些鬼靈精,只比永璂大數月,就故作老成。
  知錯能改才是好孩子!永璂小臉紅又紅,走過去輕輕扯扯五格格的袖子。「妹妹別生氣,哥哥跟你道歉!」
  小丫頭辮子甩甩,仰著腦袋,「算啦,如果你今晚把鵝腿讓給我,我就原諒你!」轉身撲進武則天懷中,嬌聲央求,「皇額娘,我們晚膳吃燒鵝好不好,五兒好想好想。」賣嬌的小模樣逗笑了一屋子人。
  著藕荷色旗袍的少女,帕子捂住嘴直發抖,笑畢,忍不住捏捏五格格的小臉蛋。「我說呢,今兒怎麼一大早就背起詩來。原來是為了口吃食,小饞貓!」
  大眼睛眨呀眨,兩把小扇子呼扇呼扇的。「蘭姐姐,你不喜歡吃燒鵝麼?」
  看著幾個孩子鬥嘴取樂,武則天感覺不錯,拉女兒過來,手指按了按她的額頭。「狡猾的小東西,就知道欺負你蘭姐姐老實!」是的,大家不用懷疑,梅花烙里的悲慘炮灰,蘭馨公主出現了。當小姑娘下跪行禮,口中‘給皇額娘請安!’時,武則天雷了。喵喵滴,原來這裡不光有還豬格格呀!那拉氏生產前,蘭馨回了蒙古看望外祖父外祖母,所以武則天穿來時,兩人沒碰上。
  女皇陛下對蘭馨的感覺很複雜,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堂堂公主,即使是皇帝義女,也不能任人欺凌。手段不夠,氣勢不足!不過這一切必須得怪某人的金手指,連乾隆都寫腦殘了,公主還能精明到哪去。如今既然進了我的勢力範圍,就不會讓些無恥之徒欺負去了。武則天制定好教程,誓將其打造成為一個合格的公主。
  「皇上駕到!」太監的嗓門尖利悠長。
  「參見皇上(皇阿瑪)!」眾人連忙起身相迎。
  乾隆大步走進屋內,疊聲追問:「說什麼呢,這麼樂!朕在外頭都聽見了。」
  五格格扭扭小身子,不好意思地說:「哥哥在背詩,我要吃鵝肉!」
  「呃?」老乾一頭霧水。
  蘭馨奉茶,三言兩語的把事情經過交代了個清楚。
  「鬼丫頭!」乾隆抱起五格格,點點小鼻子。「以後想什麼,直接吩咐膳房,只不能吃多了,小心撐著。」
  「遵旨!」小腦袋往月亮頭輕輕一磕。
  「哈哈哈哈!」女兒要嬌養,乾隆就吃五格格這一套。
  有個活潑孝順又知禮的嫡女珠玉在前,小燕子出現時,老乾是否還會如書上般溺愛那只鳥,武則天很懷疑!相處這些日子,她覺得老乾並不是那麼腦殘的。起碼,一個帝王具備的無情多疑與自私,表現得很明顯。
  「皇后,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嗯!」武則天驚醒過來。「沒什麼,為五丫頭頭疼呢,呵呵。」
  乾隆一臉的不以為然,「孩子好得很,你也操心太過了。」他的女兒,聰明伶俐,淘氣些有什麼不好,難道非要一個個見到他就跟避鼠貓似的就對了!「是了,朕來是有事要交代。荊州民亂平了,過幾日,端王遺孤就到。你好好安排一下,收拾兩處住所,那對姐弟暫時會住宮里。」潛台詞,為了朝廷和皇室的臉面,表面工夫要做足了。
  「荊州民亂?端王?」武則天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
  微笑著看女兒玩他的大辮子,乾隆頭也沒抬。「對,就那一家子,跟咱們關係挺遠的。格格好像叫新月來著,年紀跟蘭兒差不多。」
  五雷轟頂,欲哭無淚!女皇陛下終於明白了,還珠、梅花加新月,NC世界大雜燴呀!好吧,一個NC是虐,兩個NC也是虐,一堆NC更得虐虐虐!後世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虐心不夠虐身補,總之,虐虐更健康,雷雷最愉快!
  金鑾殿,大朝堂!老乾盯著下邊跪著的人一臉扭曲,什麼叫給格格世子一個溫暖的家?努達海,你好大的狗膽!
  慈寧宮,小聚會!太后看著那個哭得梨花帶雨,比漢人還像漢人的滿洲格格腦袋疼,什麼叫不敢麻煩太后皇上,只求隨便在外指出房子讓他們姐弟相依為命就好了。不識抬舉,乾脆說自生自滅不更好!
  武則天正襟危坐,眼角余光悄悄往周圍瞧,在場妃嬪,嘴角抽搐的,有一個算一個,連令妃都皺了皺眉頭。
  「扶格格起來!」太后吩咐,「你這孩子,心思太重了!端王爺為國捐軀,大家又都是一個姓,於公於私,皇上與哀家都不能虧待了你們。以後就將這宮里當成自己的家。世子在阿哥所,一應用度跟皇子們相同,委屈不了。至於你。。。。。。」太后以眼向武則天示意。
  武則天立即站起來:「回皇額娘,新月格格的住處已經安排妥當。就在西三所,隔和嘉幾個院子。兩個孩子有空可以走動走動!」可憐的和嘉,希望你不會被NC荼毒,阿門,阿彌陀佛!
  看新月似乎還有話要講,太后連忙揮手:「一路辛苦,早些安置吧!張嬤嬤、劉嬤嬤,好好伺候格格!」
  「喳!」兩個嚴肅粗壯的老嬤嬤架起新月就往外拉。
  「呼!」老太太深深嘆了口氣,NC危害性太大,只這麼一會,她就有點累了。「好了,你們也都散了吧!嗯,皇后留下!」
  妃嬪們老老實實的告退,不過,回去會說些什麼想些什麼就只有她們自己知道了。
  閒雜人等散了,武則天明白太后肯定有事交代,默默等著。
  果然,「這個新月格格,你怎麼看!」
  猶豫了一下,武則天斟酌著詞語回答,「別的說不上來,就覺得沒有滿洲姑奶奶的氣度。」太后乾隆面前,對她來說,最適合也最安全的角色莫過於直腸子。
  「呵呵,還以為就哀家一人這麼認為呢!」太后啞然失笑。「宮里來了新人,你多注意點,嬤嬤宮女太監挑些得用的。雖然都是姓愛新覺羅,可血脈太遠,而且也不知根知底的。阿哥格格們還小,別被外邊的歪風邪氣給帶壞了。」不得不說,老太太,你真相了!不久的將來,小三月的‘超凡脫俗’差點害得愛新覺羅家的女兒名聲敗壞。
  回到坤寧宮,擺膳,正吃著,老乾又來了!「給朕添一碗!」米飯扒光,肉狠狠嚼,湯咕咚咕咚一氣喝下,化鬱悶為食慾!
  孩子們很會看眼色,隨便幾口就說飽了,蘭馨領著弟弟妹妹回房,順便吃些點心找補找補。
  餐桌撤下,武則天端著沏好的碧螺春,送到乾隆手上,不涼不熱,溫度剛剛好。
  妻子無言的安慰,老乾心裡很受用,張嘴開始發牢騷:「混賬東西,居然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那樣的話,打朕的臉。自太祖起,就沒有主子住進奴才家的理。還家庭的溫暖,我呸!」太過氣憤,老乾都開始自稱我了。
  接過空茶盞,武則天柔聲道:「不過一介無知蠢人,您置什麼氣呀!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不值當!」
  「既然仗打得不錯,人應該也不傻!今兒敢如此說,心裡鐵定在打小算盤!」老乾很小氣,很記仇,從來不耽於將討厭的人往陰暗處想。「照努達海的年紀,家中兒女估計也不小了。難道是在打攀龍附鳳的主意?哼,如果是個優秀的年輕人也就罷了。一個無名之輩也敢肖想金枝玉葉!」
  唉,今天的真相怎麼如此之多!老乾,你是猜中開頭,卻沒猜對結尾。肖想格格的不是兒子,而是他不要臉年過四十的老爸。「他一個臣子的想法,與咱們何乾。格格是要住在宮里的,指婚也是太后皇上的旨意。不過。。。。。。」
  乾隆腦中正在設想如何抹掉給努達海的賞賜,再降他的職,降他的爵,最好把對方發配到雲南,讓他死在那!「呃,不過什麼?」皇后的話他有點心不在焉。
  「說到那個新月格格,今兒真是讓臣妾大開眼界。」武則天詳細把小三月的言行舉止給乾隆描述了一遍。
  「不會吧!」乾隆張大嘴巴。
  「要不是親眼所見,臣妾也難以置信。太后交代,BALABALA。」武則天提前給乾隆打預防針,表明一切皆由老太太做主,她只是個跑腿的。NC功力太強,小三月跟花聖母的苦功有得一拼,老乾呢,素來又喜歡柔弱的。有點擔心他會不會一個腦抽,然後憐惜、贊美小三月的情不自禁。
  讓老娘老婆如臨大敵,這樣的女子,老乾非得一見。「晚上擺個小宴,給新月格格和克善世子接風。」
  奶奶滴,你個假公濟私的腦殘龍!武則天已經等不及看好戲了!
                  NC凶猛
  「新月格格到!克善世子到!」伴著傳話太監尖利高亢的嗓音,一個蒼白瘦弱的柴火妞飄進了門。
  怎麼一副晦氣樣!乾隆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即使心中不喜,表面工夫也得做。老乾一臉和善,正準備開口。
  撲通!新月突然跪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膝行向前,未語先哭。可憐的克善還在懵懵懂懂中,就被姐姐拖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了地磚上,腫起了一個大孩子只七八歲,也是打小也是嬌生慣養的,痛疼之下,哪裡還管是在什麼場合,自然哭了再說。
  「嗚嗚嗚嗚!」
  「克善,你怎麼樣?克善,不要哭,姐姐會保護你。來人,趕快傳太醫啊!」新月一個箭步衝到老乾面前,頭用力往地上撞,磕得是又快又急。「皇上,求你救救我的弟弟,求求你!」
  犯病不帶突然襲擊的!老乾嚇得一個後仰,張嘴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腦子里一片漿糊:怎麼回事?什麼叫姐姐保護你!克善因何而受傷,大家有目共睹。這樣惺惺作態,眼瞎了難道心也瞎了嗎?
  見老乾半天沒反應,新月馬上走回克善身邊,勾住他的小脖子,好像天要亡她似的。「乖,別怕!阿瑪額娘在天上看著,他們一定會保佑我們不讓人欺負的。」姐弟倆又哭又喊,抱作一團。
  我的老天爺,除了她自己在鬧,根本沒有人在做什麼呀!這又何來的欺負,又何需保佑呢!這丫的十有八九是患了被害妄想症!
  這不是接風洗塵宴麼,怎麼感覺像有人要上法場!雖然之前已經被荼毒過,可禁不住小三月的哭跪衝擊波實在太強,二次刺激下,太后以及眾妃嬪都啞了。這時候,便需要有心志堅強的人出來收拾殘局。
  「還愣著乾嘛,趕緊地,把格格世子扶起來,攙回屋,宣太醫。」武則天三言兩語將人打發走。若是再讓NC鬧下去,恐怕這一屋子人都得請薩滿跳神收驚。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還吃什麼飯呀,都回家安神去吧!妃嬪們起身告退,徒留屋內太后乾隆武則天三人大眼瞪小眼。
  喝完滿滿一盞濃茶,老乾氣終於順了。「新月格格哀慟過重,西內碧水相連,景色秀麗最適合住進去散心了。」西內即當今之中南海,處於紫禁城外,如此一說就代表著要趕人了。不聽老婆言,吃虧在眼前!初見面就讓人給栽贓嫁禍、以退為進了一把,老乾是惱羞成怒。小三月這類不定時炸彈,必須遠離紫禁城,圈起來嚴密監視。否則,就又要到處流淚磕頭下跪,嚷嚷被人欺負了。她自己一肚子壞水,不要臉,我皇家還要名聲呢!免得寒了天下人的心,說皇帝虐待忠臣之後。
  「是,臣妾立刻吩咐人收拾。」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武則天心領神會。
  太后聽了連忙點頭,兒子的想法她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贊成。這般沒骨頭的滿洲姑奶奶,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真是第一次見。宮中未嫁格格不少,可不能讓這一顆老鼠屎打壞一鍋湯。「還有,克善呀,就不能跟他那姐姐放在一起養。可憐見的,今兒肯定唬壞了。端王舊部,朝中幾百雙眼睛,全盯著這孩子呢!」這麼乖巧可愛的小正太,又是NC的受害者,太后就沒忍心遷怒。
  兒子跟女兒當然不一樣。世俗眼光,克善才是端王血脈的延續。門面工程建設針對他,無論是效果或影響力絕對比小三月要好得多。老乾跟太后是一個意思。「既然額娘也這麼說,那克善就還照原來的安排,住在永璇隔壁吧,嬤嬤宮女太監等服侍人也依皇子例。」
  「別忘了從內務府挑幾個規矩好的嬤嬤放到新月身旁,好好教導。雖說死者為大,哀家不該有這番話。可端王夫婦實在是不著調,養出的女兒身上哪有半分親王嫡女的氣勢。」
  「正是!」乾隆連聲附和,「往後,朕還得給她指婚。就她如今這德性,如果腰桿子、膝蓋骨仍然捋不直,那麼嫁到哪門哪戶就都是個禍害。」新月天生小妾氣質,哪裡配做當家主母。老乾實在是擔心她壞了其他公主格格的名聲,讓外人以為愛新覺羅家的姑娘都是軟骨頭。
  「新月會是如今這模樣,一來,是父母太嬌慣;二來,前十幾年生活離京城太遠,沒個好的學習榜樣。嬤嬤們的能力,哀家還是相信的。教出來的公主格格,哪個不是大方得體的。」
  心中暗暗替嬤嬤們捏把冷汗,武則天認為乾隆娘倆太過想當然。新月如果靠得住,母豬也能上樹。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而且後邊發生的一切,會讓他們更刺激。格格爭夫,自甘墮落,幻想老乾日後被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女皇陛下不厚道的笑了。
  乾隆有令,誰敢不從。內務府的官員慣會體察上意的,不消兩天,大小事宜就已安排妥當。哭哭啼啼的新月格格如盆景般被迅速遷移到西內的某個偏僻角落,住處設施齊全,周圍風景優美,但是守備森嚴,外人進不來,她也出不去,活動範圍只在方圓幾里地。別說努達海,就連克善也見不到。如不是身邊還有些嚴肅的嬤嬤宮女,新月的守孝生活幾乎稱得上是與世隔絕。
  外命婦遞牌子覲見,武則天一一翻看,細細斟酌,最後挑出幾張,「就這幾位吧,該賞的東西把單子列好,一會呈上來。」皇后同樣需要支持者,武則天每次都會在人選中夾雜一些不顯山不露水但夫家或娘家能派得上用場的貴婦。
  「是!另,他他拉將軍的老夫人以及夫人最近遞了好幾次牌子。」回話的大宮女銀桂是昔日那拉氏身邊得用的,平日里話不多,但忠心耿耿。
  瓜爾佳雁姬!武則天眉梢挑了挑,撇開新月格格一書的印象,還珠中那拉氏的記憶里,這個出身世家名門的貴婦待人處事滴水不漏,面對上位者恭敬卻又不顯巴結。無論手段心計,俱為上上之選。這樣八面玲瓏的人兒卻落得下場慘淡,全部歸功於QYNN開得縫隙比天寬的金手指。「既然她們婆媳如此心誠,就宣來見見吧。嗯,只瓜爾佳氏即可。排在名單的最後吧。」即使當過皇帝,武則天也熄不滅內心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
  一燈如豆,窗外雨聲淅淅瀝瀝,雁姬歪在床上,思緒難眠。自荊州回來,努達海彷彿變了個人。先是朝上失言,引得皇上大怒,以致於大勝而歸卻無功無賞;回到家,一聲不吭搬進書房,對她是躲躲閃閃、冷冷淡淡,再不見半點恩愛;對待驥遠珞琳,也毫不關心。見狀,婆婆便旁敲側擊地示意自己給其納妾,替他他拉家開枝散葉。
  對此,某人不耐煩地回答:「操這閒心乾嘛!驥遠難道不是您的孫子!何況,我有雁姬也就夠了!」
  努達海的反應,雁姬不喜反驚。明明是他無意,卻將自己拿出來做擋箭牌。「二十年夫妻,難道他不知道話若流傳出去,外人只會說我善妒專寵嗎。」雁姬喃喃自語,滴下淚來。
  「大人,夫人已經睡了!」甘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天爺,他終於來了!雁姬跳下床,忐忑又猶豫:恩愛多年,縱使再失望,內心深處也還是會隱約盼著對方能夠回心轉意。
  努達海推開門,大步走進來,水順著頭髮滴滴答答往下掉,渾身濕漉漉的。
  「外面雨大,怎麼都不帶傘!甘珠,吩咐廚房煮鍋姜湯送過來。」雁姬微嗔,習慣性地拿帕子替他擦。手剛伸出去,就撲了個空。
  努達海身子一偏,「不用了,我說完就走。聽額娘說,皇后娘娘許了你明日進宮請安?」
  手停在半空,雁姬身子一滯,滿嘴苦澀。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夫妻處到這地步,她失敗之極。「嗯,額娘說你的差使還沒消息,想進宮探探門路。」
  「差不差的有什麼打緊。西邊不安寧,大小金川也還亂著,少不了仗打。皇上不用我馬鷂子用誰。」努達海不在意地揮揮手。「奉上的禮單我看了,怎麼沒有新月格格的?」
  「新月格格?」雁姬糊塗了。那對姐弟雖然是努達海救的,可他他拉府上跟端王從無往來呀!況且,巴結一個無權無勢的格格,根本沒用吧!
  「對!」努達海捉住雁姬的手,神情興奮。「宮里那麼冷漠無情,新月一個人孤孤單單,正需要我們的溫暖與愛呀!」
  雁姬強忍著驚懼與惡心,聽完努達海的□自述,心徹底涼了:好一個無恥愚蠢之徒,他想害死全家嗎!狗屁的談人生說理想,看雪看月亮!你一個正當盛年的男子眾目睽睽下與非親非故的妙齡少女共騎,敢說沒有□,想騙誰呀!騷貨遇上脂粉客,那個新月格格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再有戀父情結,也不至於跟個陌生男人說你是我的天神,動不動就往對方懷裡鑽吶。你是十六,不是六歲。
  雁姬這邊憂心忡忡,努達海卻是意猶未盡,居然膽大包天的抱怨老乾不近人情,「請格格世子搬到咱們家,我的請求是完全真誠、毫無私心的。」知音難覓,努達海感嘆:「懂愛的人是寂寞的!」
  「夠了!」雁姬忍不住大喝。
  發花痴被打斷,努達海非常不悅。雁姬深呼吸,慢慢睜開眼睛,咬著後槽牙說:「隔牆有耳,這種話以後千萬不能再說。新月格格的事,我會想辦法。你呢,就好好待在家裡。」為了一家人的生命安全著想,雁姬必須將努達海穩住。「外臣打聽內宮隱私,是會殺頭的。你一旦入罪,新月格格豈不是更孤苦伶仃。」
  「是,是!你說得對!」努達海點頭如搗蒜,雁姬的話撓到他的癢處。為了月牙兒,偶只能強忍相思了!「很晚了,早點睡吧!明天,我等你的好消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不等雁姬開口,努達海自動消失,頭也不回的踏出了門。
  人走了,屋內一片寂靜。突然,「呵,哈哈!」雁姬仰頭狂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肚子疼,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卻不知什麼時候,又突然轉成了哭聲。「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夫人,您怎麼了?夫人,您別嚇奴婢呀!」甘珠一直守在屋外,雁姬這段日子的心酸與痛苦,她是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奴婢知道您受委屈了。可是,您若有三長兩短,少爺和小姐可怎麼辦吶?」
  驥遠、珞琳,我可憐的孩子!雁姬啜泣著,慢慢安靜下來,接過甘珠遞來的帕子,擦乾淨臉。為母則強,她必須仔細謀劃,替自己的兒女好好打算打算了!
  「把我陪嫁的那對羊脂白玉鐲子拿出來,明日隨禮單送到和敬公主府。還有,給舅爺那送個信,讓他打聽一下端王府的事,尤其是關於那個新月格格的。」
  「是!」甘珠立即應下。
  「努達海、新月,我絕不讓你們毀了我的孩子!瓜爾佳一族,也不是你能捏圓捏扁的!」
                  快樂與悲傷
  「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傅恆夫人瓜爾佳氏領著白嫩嫩、肉乎乎的小包子福康安向武則天行禮。
  「免禮,賜座!」
  「謝娘娘!」瓜爾佳氏半斜著身子,恭恭敬敬地坐在小太監搬來的凳子上。
  「這是你家的三公子罷。來,好孩子,上前讓本宮瞧瞧。」武則天一臉和藹,招手喚福康安過來。好苗子下手趁早,人才她最愛了。無論自身素質或家庭背景,福康安都是頂尖的。這個女婿,女皇陛下心裡替五格格定下了。
  小包子走上前,腳步穩穩地,對答間雖是童聲稚語但進退有度,三歲的孩子就如此懂禮,富察氏果然家教不凡。
  攜著小包子的手細細問了一回,武則天笑著交代:「帶小公子到十二阿哥屋裡玩去。大家都是親戚,幾個孩子正好親近親近。」乾隆肯定樂意繼後與先後娘家相處融洽。
  十三阿哥出生只大半年,帝後關係和諧,皇后地位穩固,原先銳不可當的令妃聲勢大跌,宮中迅速由一枝獨秀轉為群芳爭艷。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皇后變聰明瞭!傅恆夫人看著上座那位高貴典雅的女子心想。孝賢早逝,只留下一個和敬。雖然家族目前很興盛,但考慮長遠,能尚主或者出一任皇子福晉再好不過。跟福康安同齡的五格格不僅嫡出,而且最受太后皇帝喜愛。富察家不摻和儲位爭奪,但是向一個思維正常的皇后釋放恰如其分的善意還是有必要的。
  兩位心有所想的聰明人你來我往的寒暄著,非常默契的將話題始終圍繞在孩子身上,倒也聊得愉快。不知不覺中,雁姬已經侯在外面了。「啓稟娘娘,三等侯努達海之妻,瓜爾佳氏覲見。」
  「傳!」示意小太監將人帶進來,武則天微笑對傅恆夫人說:「時候不早,本宮就不留夫人了。」
  孩子們被抱出來,永璂永瑆對新認識的小夥伴依依不捨,五格格聲音脆生生的。「下回,去南苑的時候,我讓皇阿瑪也帶你。」小蘿莉既愛紅妝也愛武裝,乾隆這二十四孝老爸好幾次都帶著女兒共騎。
  小胸脯不自覺地挺了挺,「男子漢,大豆腐,奴才不要人帶。」福康安小小年紀,傲嬌的性格就已初見端倪。只可惜成語學得不過關,一句話逗樂一屋子人。
  「撲哧!」武則天、傅恆夫人同時笑出了聲。
  永璂歪著小腦袋,大眼睛里閃著疑惑:「男子漢,大豆腐?這是什麼?十一哥,皇額娘教咱們念的書里有這句話嗎?」
  「我知道!」五格格舉著小手,興奮地答。「豆腐軟軟的,滑滑的。如果跟阿瑪一起騎,一跑起來就被壓扁了,摔碎了,所以才不能被人帶。」
  「你胡說!」永璂氣鼓鼓地反駁妹妹。「上回,十一哥不小心絆了一跤,他也是男子漢,可為什麼就沒扁、沒碎!」
  「哈哈哈哈!」幾個大人忍不住大笑,蘭馨左手捂著嘴,右手輕輕擰了擰小包子胖胖的腮幫子。奴才們一個個憋著笑。
  太傷自尊了,福康安回家路上小臉一直繃得緊緊。大人的世界真奇怪呀,真奇怪!為什麼每次阿瑪和哥哥們說這句話都沒人笑,偶一說別人就笑了。馬車緩緩向前行駛,小正太突然:「額娘,我晚上要吃豆腐。」
  「咳,咳咳!」童言無忌,瓜爾佳氏一口水嗆在了嗓子眼。以防萬一,往後這車里再不能備任何茶水乾糧。兒子呀,娘決定了,提前給你找個先生,你就自求多福吧。
  若干年後,在少年將軍的光芒照耀下,豆腐門事件的大多數知情人均保持緘默。其實是輩分高的武則天與傅恆夫人不會去調侃孩子,身份低的太監宮女們沒那狗膽。至於永璂永瑆,好吧,他倆不得不承認,妹夫的拳頭太硬了。而唯一敢屢次擼其虎須,踩其痛腳的只有他的妻,親愛的五格格和孝公主。新婚之夜的調戲,福康安筒子永生難忘。
  言歸正傳,傅恆夫人告退一會,雁姬低著頭跟隨小太監進來。老一套的請安賜座,武則天眼神打量著下頭這婦人:柳葉眉丹鳳眼,雪膚櫻唇,綠鬢如雲,體格豐滿,風姿綽約。除去年齡身份,新月沒一點趕得上她。家有如此美妻,努達海還能被一蘆柴棒迷住,果然犯賤。東西不是越嫩越貴就越好吃的,這麼沒眼力見,小心吞下去拉肚子。
  「瓜爾佳氏,富察夫人跟你是一族的吧?」武則天狀似無意地問道。
  「回娘娘,是的。」她剛進來的時候有跟自己的族妹外甥打招呼。瓜爾佳氏是滿族八大姓,達官貴人無數,而雁姬娘家這一支卻是個尷尬的存在。
  凡看過鹿鼎記的人,腦海裡必定會浮現出一位須發噴張、眼若銅鈴、凶神惡煞的大人物形象——鰲拜。鰲拜,滿洲鑲黃旗人,皇太極死忠,滿清十六大臣之一衛齊之子,伯父費英東為開國第一功臣,通族顯赫。鰲拜無子,從弟弟那過繼侄兒納福杜為嗣。鰲拜下獄,納福杜亦同罪免死被禁。康熙五十二年,皇帝念鰲拜舊勞,追賜一等阿思哈尼哈番,以其從孫蘇赫襲。蘇赫卒,仍以鰲拜孫達福襲。雍正上台,賜祭葬,復一等公,予世襲,加封號曰超武。雖然榮譽得到了恢復,家族也重新回到上流社會,但畢竟之前得罪人太多,抄家也元氣大傷,直到雍正末年,經過幾代人的拋頭顱灑熱血,才慢慢的緩過勁來。
  雁姬乃納福杜的後人,自幼父母雙亡,跟隨伯父過活,現任超武公是她的堂兄。傅恆夫人則是費英東之後,兩人雖然出了五服,但還算一族。
  「哦!」武則天心中有數,隨即撇開不談。
  只在坤寧宮待一小會,雁姬就起身告退,根本沒替努達海求一句情。像這種喪心病狂的人,越有權力就蹦躂得越厲害,雁姬可不希望他官復原職後卻在朝堂上向眾人表白他的‘偉大愛情’。
  回到家,脫下花盆底鞋,摘掉首飾,換上舒適的便服,累了半天,她歪在床上打算歇息一下。閉上眼,甘珠拿了被子正準備幫她搭一搭。
  吱呀,門從外被猛地推開。努達海快步走進來,大聲喊道:「雁姬,你回來了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害我好等。」
  沒法睡了,雁姬強忍著疲憊,坐起來。「乾嘛大呼小叫的!我連休息都不可以嗎?」
  捏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努達海雙眼圓瞪,眉毛倒竪,神情激動。「月牙兒還在宮里受苦,你卻只想著睡覺。雁姬,你是何時變得如此冷酷,如此無情的。」
  雁姬拼命掙扎,試圖把手從瘋子魔爪中解救出來。「努達海,你放開。我的手快要斷了。」手腕一松,沒等她喘口氣,雙肩就徬佛被鐵箍住一般生疼,接踵而來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中,耳邊還一直響著努達海的暴喝聲。
  可憐的雁姬被努達海當麻布袋一樣晃著,甘珠護主心切,衝上前拉扯。「老爺,你傷著夫人了。」
  「滾開!」努達海一腳踹在甘珠的肚子上。他還沒控訴完雁姬的罪行呢,怎麼能被打擾。
  甘珠左手捂住肚子,右手撐地,艱難地爬起來,朝門外大喊:「來人吶,殺人了!」
  雁姬喘不過氣來,已經開始翻白眼。情緒過頭的努達海卻視而不見地繼續猛烈搖晃著。
  「夫人!」甘珠急得眼淚直掉,心一橫,衝過去抓住努達海的手就是一口。
  「啊!」劇痛之下,努達海松開雁姬,將甘珠往屋角用力一甩。
  嘭,甘珠的頭狠狠撞在牆上,血流如注。雁姬軟綿綿倒下,人事不醒。
  「額娘!」洛琳的住處離雁影閣最近,首先趕到看見的卻是這一幕場景:彷彿被魔鬼附身,凶神惡煞的父親以及慘遭毒手的母親與女僕。
  努達海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滿眼血絲,額頭青筋綻出,手握成拳頭咯吱咯吱響。聽見洛琳的喊叫,他猛地一扭頭,眼神帶著煞氣。
  老夫人和驥遠同時到來,正好扶起被嚇得腿軟的洛琳。兩人探頭往屋內看,「天哪!快請大夫。努達海(阿瑪),你瘋了嗎!」
  坤寧宮,晚膳時間,桌上擺的都是小廚房做的菜。五格格坐在乾隆腿上,小手點點,「吃這個,要那個。」
  二十四孝阿瑪示意宮女把盤子呈上來,龍手親自拿著勺子,替女兒舀。沒法子,幾道菜都豆腐做的,不好夾。
  小口吃菜,五格格抬頭問乾隆:「皇阿瑪,下次騎馬,也帶富察大人家的大豆腐好不好。咱們那麼多,分他一匹好了。要不然,他會摔碎的?」
  「富察家的大豆腐?那是啥玩意!」乾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轉頭望向自個老婆,似乎在問:「你曉得嗎?」
  大半個的鵪鶉蛋卡在喉嚨,連著慣了兩杯水,才咽下去。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女皇陛下發誓,以後絕不在孩子們說話時吃東西。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就得噎死或嗆死。
  十一十二的求知慾挺強,小哥倆腦袋湊一起商量了一下。永瑆天真無邪的說:「妹妹,你又亂講。皇阿瑪,男子漢,大豆腐是什麼?兒子問了好多人,皇額娘、蘭姐姐,還有嬤嬤、諳達們都說不知道。」
  「你們呀!」武則天哭笑不得的擺擺頭,隨即跟乾隆解釋了一番今天發生的事。
  「哈哈哈哈,有意思!大豆腐!」老乾的笑聲響亮得廊外的人都能聽見。「依你,都依你。」摸摸女兒的小辮子,「趕明兒去圍獵,一定將他叫上。福康安,呵呵,話說朕也沒怎麼見過這孩子。得空,接他進宮住些日子,也讓永璂永瑆有個伴。」
  嘴角微微上揚,武則天給老乾乘湯。「皇上,這湯臣妾吩咐人燉很久了,最是滋補的。您嘗嘗。」
  皇帝夜宿皇后處,被翻牌子卻獨守空房的令妃砸了一屋子東西。東西六宮,各大妃嬪都躲在被子里偷笑:「該,你算啥玩意!」
  作者有話要說:剛剛胃出毛病從醫院出來,然後立刻又心臟不舒服住了回去,偶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一根廢柴了。工作辭了,準備休整一段時間再出發。於是,碼字的時間也多了。今天起,雖然字數不定,但每天兩更,絕不斷更,敬請期待。
  關於本章內容:1、雁姬的身份我覺得設定得還行,鰲拜後人,鑲黃旗世家近支嫡女。出身高貴卻又尷尬,這樣很容易讓NC們忽視她身後宗族的力量,也就方便了我們虐NC。
   2、乾隆靠不住,武則天絕對不會坐以待斃,鐵定得發展朝堂勢力,當然這得慢慢一步步來。我們要相信女皇陛下的能力。
   3、福康安筒子的婚姻生活會非常的精彩。
   4、男女七歲不同席,所以七歲前,福康安跟五格格還是有許多機會親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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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子
  寬敞的大屋,光線充足。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氈子,牆上掛著幾幅名人字畫,當中一個大理石案,上邊數十方硯台並香墨,筆筒里高高低低,筆海如林。靠窗四張應是特製的矮書榻,小包子們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像模像樣的執筆寫字。
  「娘娘,小主子們都練快一個時辰了,而且天又涼,是不是先讓他們歇歇?」比起武則天,容嬤嬤更慈母心腸,捨不得自己當眼珠子般疼愛尊敬的小主子受累。
  擺手制止容嬤嬤上前打擾,搭著她的手背,武則天慢慢走回內殿。「要念書,先練字。他們也該磨磨性子了,尤其是五兒。」書法奠基十分重要,尤其講究平心靜氣。如今不是唐朝,孩子不能像寵得跟太平那樣無法無天,不然就是害了她。五格格太淘,比她哥哥弟弟還猴,雖然該守規矩的時候一點褶子不走,但還是令人頭疼。偏偏乾隆跟太后又慣著,因此,只能靠練字來轉移性情了。「富察家的三公子這次要住上幾天,吩咐下去,一定得伺候好了。若是誰敢怠慢,仔細他的皮。」福康安很投乾隆的眼緣,只見過兩次,就待他如同親生,甚至比對某些兒子還好。不是私生子還能如此,武則天不得不感慨,世界真奇妙!決定了,回地府後立刻去查兩人前世今生,看皇帝是不是上輩子欠了福康安的。
  「奴婢明白!」活了一大把年紀,即使性子再直,容嬤嬤也清楚皇帝眼前的紅人是得謹慎對待的。而且,經過女皇陛下長時間的改造,某嬤嬤已經初登腹黑門檻了。好容易有個忠心不二的手下,武則天可不想被她拖後腿了。不用太精明,但做事想輒必須懂得拐個彎。
  「娘娘,奴婢回來了。」冰影十七八歲,相貌普通,屬於丟進人群就找不見的那種。在宮里人緣好,心思又細,專門負責替武則天探聽消息。
  懶懶歪在軟榻上,接過銀桂遞上來的紅棗茶,淺淺抿了幾口。「哦,事有影了?」
  稍稍走進兩步,冰影的聲音格外輕柔悅耳。「從上月起,延禧宮那位的小衣就沒有紅過。周太醫開的方子,說專治風寒所用,但奴婢查出的藥渣子里卻有熟地、白芍、黃芪、當歸等。而且,小廚房燉補品的時辰也比之前要長。」
  「這麼說是有了?」武則天坐起身,銀桂連忙蹲下來替她穿鞋。「繼續盯著,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即回報。無論她生男生女,本宮都不怕。只擔心,這口蜜腹劍的東西借此出幺蛾子,給咱們下黑手,上眼藥。」令妃那句「免得太后又說我引人注意了」,讓武則天非常印象深刻。「還有什麼別的消息麼?」
  在場幾人互相望瞭望,剛準備搖頭,素心就進來了。這是貼身宮女中跟隨原來的那拉氏最久的,寧靜細緻,忠心毋庸懷疑。「啓稟娘娘,內務府新分來的侍衛到了,姓瓜爾佳氏。」
  雁影閣,公爵府夫人的陪房婆子半斜著身子,坐在小腳凳上,跟雁姬閒聊。「姑奶奶前兒遣人送來的藕粉與蓮子,太太很受用,連道生受了。」
  雁姬喝口茶,帕子輕輕按了按嘴角。「大嫂子客氣了,不過些不值當的小東西,只看著比較養生,易克化罷了。大哥哥在軍中可好,聽說推薦族里的一位哥兒進宮當了侍衛,不知是哪房的?」提拔有能力的族中子弟,是真正有眼力有遠見大家長的必要手段。
  「是住在街後鐸大爺的兒子,因九月初九生的,名兒就喚做重陽。論輩分,該稱您一聲姑姑。這位打小兒沒了父母,可憐見的。老爺看他好學上進,也是就薦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再想想如今還是任性傻氣、一事無成的驥遠珞琳,雁姬越發感覺揪心。她深深地後悔,為什麼不對孩子嚴格一點。洛琳是要選秀的,就她那性子,撂牌子事小闖禍事大。努達海發狂那天,她和甘珠是得救了。可兩孩子的表現實在令她寒心,只聽完大夫說沒事,看了她幾回,就不見人影了。母愛得來太容易,他們從來沒想過回報,也不懂得回報。
  「姑奶奶、姑奶奶?」見她半天沒反應,婆子輕聲叫喚。
  「嗯!」雁姬陡然驚醒,「沒事,剛才想到這孩子的身世一時入迷了。」甘珠捧著幾個攢盒過來,一一打開。「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只這幾味小點心是大嫂子喜歡的。聽說你要娶兒媳婦了,這匹綢子不錯,拿去用罷。」
  來往都是熟了的,婆子也不跟她客氣,千恩萬謝的接了。吩咐甘珠送客出去,雁姬發出一聲淺淺的嘆息。娶媳婦,唉,驥遠這個樣子,想找個好姑娘,難吶!開了屜子的小鎖,雁姬一樣樣清點自己的嫁妝,房契地契都在,珠寶首飾也沒少,古董剩個幾年,銀兩消磨得差不多了。之前蠢啊,掏心掏肺的全拿來補貼這個家和給努達海做人情用。必須想法子從公帳上挪回來,手中有錢好辦事,反正將軍府家底還行,而且老太太那私房可不少。
  「夫人!」
  「回來啦,別站著,趕緊坐下吧。大夫說你是內傷,身子骨不能太累。」生死存亡關頭,甘珠的表現可驚可嘆。出於信任,雁姬忍不住將心中的苦悶向她一一傾述。
  雁姬的處境,甘珠看得一清二楚。救命之恩,她只認雁姬一個主子。其他人,若是對雁姬好,甘珠尚有幾分尊敬。如果誰要害她,傷她的心,拼著命不要了,甘珠也會替主人討個公道。驥遠洛林兩個,說好聽點是沒心沒肺,說難聽點就是欠揍,不夠孝順。雁姬硬不下心腸管教整治兒女,她甘珠可沒那個思想負擔。「夫人,論理——」甘珠話說半截忙又吞了回去。
  見她欲言又止,雁姬苦笑著嘆氣。「咱們都算同生共死過兩回了,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難道我還會怪你不成!」
  「夫人別生氣,奴婢就說了。」甘珠一咬牙,竹筒子倒水,講了個清楚明白。「論理,小姐少爺也該好好管教管教了。奴婢原先在那家的時候,溫布哈之妻雖然心胸狹窄,連您的一個小手指頭都比不上,但幾位小姐少爺還是乖巧聽話的。性子再活潑,該守規矩的時候還是規規矩矩。還有生病之時,凡做兒女都該惦念著,一天幾回的服侍湯藥。若是沒做到,就該被別人戳脊梁骨了。慈母多敗兒,奴婢知道您心疼少爺小姐,可這樣下去,一定會害到他們。將軍是靠不住的,您要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該怎麼辦吶!」
  雁姬聽完這番話,腦中如雷轟電擊般,愈發觸了自己的心事。被救醒後,她連著做了好幾晚的噩夢,夢里不是努達海殺了自己,娶回新月,兩傻孩子被後媽後爹虐待冷落,就是自己死後,努達海勾搭格格一事東窗事發,然後滿門抄斬。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武則天背著雙手,站在四隻小包子身後,慢慢一句一句念。小爪子抓著短短的毛筆,聚精會神的寫著。因材施教,幾個孩子進步都很快,尤其五格格,武則天滿意的點點頭。「很好,這首詩再寫上五十遍。晚上,有你們愛吃的菜和點心。」
  蘭馨低聲一笑,「皇額娘,還是您有辦法治住這幾只小毛猴。」
  往她腮幫子上輕輕擰一把,娘兒倆邊走邊說。「前兒教你的都學會了嗎?總這麼憨,額娘也護不了你一輩子。」蘭馨人情交往上並不差,虧就虧在性子太真太烈,只要碰上些彎彎繞,鐵定吃虧。眼看過一兩年就得指婚了,武則天除了指點她管家經驗外,也慢慢引導這孩子分辨人心。
  「唔,這豌豆黃好香。」蘭馨拈起一塊糕,笑眯眯的放進嘴裡。「難道嫁人後您就不疼蘭兒了麼?女兒不管,有一天賴一天。」學當然還得學,不過嬌是堅持要撒的。乾隆和武則天都吃這一套。孩子能幹,撒撒嬌、發發嗲更可愛。
  容嬤嬤走進來,見蘭馨在,欲言又止。
  「不要緊,只外邊的一些閒話,讓格格也聽聽,見識見識。」武則天表示不用隱瞞。
  主僕默契,容嬤嬤撿了些能讓蘭馨知道的一五一十說了。「宮里出去的姑姑不少進了大戶裡邊當供奉,專事教導主人家的姑娘。其中有位被出嫁的姑奶奶借去了教表姑娘規矩,說起那位姑娘呀,真不曉事,都十五了還咋咋呼呼的。前兒咱們阿哥背那三字經不有一句說這來著嗎,叫什麼子不教、母之過!」
  「是子不教、父之過,呵呵,嬤嬤,你記錯啦。」蘭馨咯咯笑。
  容嬤嬤擺擺手,根本不在意,「老奴做了半輩子睜眼瞎,哪能記得那麼清楚喲。」
  知道主僕倆有事要談,蘭馨就不在場礙眼了,胡亂找個藉口溜走。武則天也不戳穿她,笑笑隨她去了。「他他拉家有動靜了?」
  「嗯!那雁姬夫人除了從娘家請了個嬤嬤教導女兒外,兒子也托門路送到了軍中。而且還不在京城,直接出了口外。看來她是下狠心了。」容嬤嬤嘆道。
  亡羊補牢猶未晚矣,關鍵要看那兩傢伙是不是無藥可救了。武則天撇撇嘴,「這能怪誰,還不是得怪她自己。管家交際一把抓,卻不懂教孩子。一味的寵,養出來的是禍害。教而不善,生來討債呀!」
  外人如何議論,雁姬不得而知。但是這次,對兩個孩子,她不再任予索取。驥遠帶走的銀兩不多,洛琳的額外花銷也沒了,總之一句話,想想額娘為你們做過什麼,而你們又為額娘做過什麼。從公爵府請來的嬤嬤手段了得,不到一月,洛琳不說脫胎換骨也大有改善,性子收斂多了。然後又特意教著管家、處理莊子的大小事務,最後還下了劑猛藥——悄悄領著去看了些不遵守社會規則的人下場。這樣一來,人立刻老實了。
  軍中一視同仁,別人才不管你爹你舅舅是誰。驥遠這新兵蛋子起初混得很慘,被整被欺負,還累得要死。上司同僚,關係處理不好絕對遭殃。社會是一門大學,軍隊也是。
  翻完兒子寄回家厚厚一疊信,雁姬終於松了口氣。我的孩子,你們爭氣,額娘也一定會撐下去。努達海,既然你無情,就別怪老娘不義!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應該會很晚,如果等不及,最好明早再來看吧。
                  生病
  「格格!格格!。。。。。。」嗓門壓得很低,小心地叫喚著。
  被窩真暖和,眼皮粘得怎麼也睜不開,半夢半醒間,小身子動了動,小嘴不耐煩的嘟嘟囔囔:「好吵,人家要睡覺!」
  聲音透著慈愛,大手輕輕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被子,「咱們格格最乖,該起床給娘娘請安了。」
  「嗯!」話音耍賴地拖長,五格格卷著被子扭阿扭,小肉蟲就是不起來。
  無奈的搖頭笑笑,穆嬤嬤將小丫頭連人帶被子抱起來,摟在懷裡,接過出雲擰好的熱毛巾,柔柔地替五格格擦臉。這兩位內務府包衣世家出身的能幹人是那拉氏當初為寶貝女兒精心挑選的。穆嬤嬤曾是雍正烏拉那拉皇后身邊的宮女,兄長在內務府當差,為人方正,恪守規矩,重禮儀,熟悉滿蒙文字,做教養嬤嬤再合適不過了。出雲屬正黃旗下包衣,年方二八,處事圓滑周全,溫柔體貼,繡工尤其出色。因幼時母亡,父親再娶,怕出宮後被繼母胡亂安排嫁人,故而找機會求了恩典永不出宮,將來作為心腹隨公主出嫁。
  溫水送到嘴邊,含一小口,咕嘟咕嘟吐出來。蘸些青鹽,五格格小手抓著牙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慢慢清潔口腔。「咦,今天的鹽怎麼多了股腥味?」小丫頭疑惑的咂咂嘴。
  「快傳太醫!」出雲忙推旁邊已經呆住的隨碧。
  兩道血柱順著鼻孔直流進五格格嘴裡,衣襟一片殷紅。穆嬤嬤立刻將其打橫抱著,用毛巾捂住鼻子。血流不停,出雲連著擰了好幾條帕子都不管用。「哇哇哇哇。。。。。。。。」五格格雙眼緊閉,咧著嘴,嚎啕大哭。
  踏踏踏踏,花盆底鞋特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門簾掀開,武則天搭著容嬤嬤的手急急進來。「怎麼回事?五兒乖,別怕,額娘來了!」從穆嬤嬤手中把孩子接過來,大額頭抵著小額頭,低聲安慰。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
  中年男子背著大藥箱,氣喘吁吁地跟在小泉子身後。「快,先把這些搗碎,給格格鼻子糊上。還有那個汁,別扔了,一會有用。」隔著帕子診過脈,又哄五格格張嘴,看了看舌苔,「發熱麼?」
  「開始還好,這麼一會子,就燒起來了。」穆嬤嬤替主子回答。
  「高太醫,格格如何了?」武則天問。
  「回娘娘,格格乃肺胃有熱,此病雖險卻順,服幾副藥,飲食清淡些即可。」高存謹專司小方脈,醫術高明。
  「肺胃有熱?五兒這些天有吃什麼上火之物嗎?」武則天看穆嬤嬤,孩子的飲食安全她一直很注意。
  婦人靜靜回想,好像是想起了什麼,頓了頓,說:「昨兒下午進了兩只炸鵪鶉。」
  「怪不得!」高存謹摸摸鬍子點頭,「格格生來內熱,體內聚集了一些熱毒。煎炸之物一時間食用過多,便引發了此次出血。不過,」
  「不過什麼?」眾人很緊張。
  「格格此次真真因禍得福。血止毒清,往後身子會大大改善。」簡單來講,就是體內的熱毒全排出來了。
  呼,眾人心中皆松了一口氣。「很好,開方子吧。待格格痊癒,本宮重重賞你。」
  「謝娘娘!」高太醫大筆一揮,「先以柴胡驅熱,明日起服用清金涼血湯,黃玉膏二錢外敷。三日後,每天金銀花一兩沖茶,做善後調理。」
  煎了藥給灌下去,待孩子睡沈了,武則天才稍放了一點心。「好好看著格格,有事立即稟報。」幾人來到武則天臥房,「說吧,那鵪鶉是怎麼一回事?」
  穆嬤嬤跪在武則天腳邊,滿腹自責地說:「昨兒下午,皇上接格格園子里玩。不一會,令妃娘娘就帶著點心來了。皇上誇鵪鶉炸得香,格格便嚷著也要。奴婢記得您的交代,不敢讓吃。皇上說奴婢是大驚小怪,順手夾了一隻餵格格,令妃娘娘還在一旁敲邊鼓。格格最後總共吃了三隻。」
  賤人!女皇陛下臉色陰沈,眼中射出一道寒光。也難怪她會這樣想,向敵方小孩下手在後宮爭鬥中常見,尤其針對那些備受皇寵的公主皇子們。
  乾隆疼愛五格格眾所周知,據宮里的老人講,就是和敬公主當年,也沒這麼討她皇阿瑪喜歡。皇后懷十三阿哥時候,已經有失寵的跡象了。生了嫡子又如何,若不是五格格,她的地位不會如今日般穩固。包括令妃,宮中大多都是這麼想的。因此,沒人不討好奉承這皇帝最愛的小公主。當然,想看她倒霉要她命的同樣不佔少數。
  素心走進來,請武則天示下:「娘娘,各宮主子小主們陸續來了,您看?」
  「幫我把脂粉擦掉些,首飾也不要那麼多。」幾人齊齊動手,很快,一個憔悴心急的母親形象出爐了。
  慈寧宮,眾妃嬪悄無聲息的跟在武則天身後給太后請安,平日嘰嘰喳喳的奉承聲消失無蹤。坤寧宮一大早宣太醫的事,她們都知道了。瞧皇后目前的模樣,誰不也敢去觸她霉頭。
  今兒居然如此清靜?老太太詫異了。眼神一一從眾人臉上掃過,咦,皇后的眼圈怎麼是紅的?
  「皇額娘恕罪,臣媳想跟您告個假!」武則天起身行禮,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安與焦急。
  這孩子素日里最要強,到底發生何事了?女皇陛下的弱勢表現讓太后很驚訝,「快把你們娘娘攙起來。」桂嬤嬤上前扶住武則天的胳膊。「咱們娘倆還需要客什麼氣呀!有難處直接跟額娘說。」太后溫言道。
  帕子輕輕按了按眼角,武則天不好意思的說:「五兒那個小饞貓,昨兒個貪嘴非要吃那什麼炸鵪鶉,結果一大早的發起熱來。」
  寶貝孫女病了!「要不要緊,宣太醫沒?」太后疊聲追問。
  武則天緩了緩,「您別擔心,只說是上火,服上幾劑藥就沒事了。嗨,也怨我,把這丫頭給慣壞了。這不,說了要來給您請安,她偏撒著嬌,死活不讓走。」
  都是當娘的人,太后哪裡不能體諒武則天的心情。「小孩子家家的,嬌嫩著呢!這有什麼好怪的。趕緊的,回去陪她。稍晚點,哀家也去。」
  話題挑明,妃嬪們爭先恐後地表達著對五格格的關心與慰問。整個上午,補品流水般向坤寧宮湧去,而試圖親臨看望的都被擋了。孩子需要休息!
  五格格裹得嚴嚴實實的靠坐在堂屋南炕上,小臉蒼白,看上去有點弱不禁風,但精神還好。永璂永瑆挨著坐在炕桌邊,逗妹妹說話。太后笑吟吟地看著小孫子小孫女,武則天不時低聲附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屋內和樂融融。
  「皇上駕到!」剛下朝,得知女兒病了,乾隆拋下一兜子公事就往內宮跑。
  「阿瑪抱抱!」伸出小胳膊,五格格立刻大眼含淚。
  「乖,阿瑪一身的寒氣,小心過給你了。一會抱,一會就抱!」接過紅棗茶,熱熱的喝下去。乾隆搓了搓手,將小嬌丫頭一把摟在懷裡。「太醫怎麼說?」他不忘詢問病情。
  太后嗔怪地看著糊塗兒子,「你呀,孩子當然得疼,但方法要對。像昨兒那樣慣著她吃上火東西可不成。」老太太認為,五格格流鼻血,乾隆得負巨大責任。
  「啊?」皇帝感覺一頭霧水。
  武則天端著碗金銀花茶,「皇上,進一碗吧。這東西不算藥,清火的。畢竟,昨兒那鵪鶉,您也吃了,身子骨要緊。」
  鵪鶉?人家壓根沒往這方面想過。
  見老乾一副傻樣,太后有點恨鐵不成鋼。「煎炸之物容易上火,額娘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能多吃,你還是沒個數。」
  武則天把五格格生病的來龍去脈一講,乾隆明白了。「嘿嘿!」他也有點不好意思,「讓額娘費心了。」
  太后嘆氣,「當娘的不替孩子操心替誰操心。太醫的方子,那金銀花茶你也吃上幾天吧。無論有事沒事,清火不會錯。」彷彿想起什麼,太后又皺了皺眉。「皇后,一會記得吩咐下去。凡有小廚房的,不許隨便給皇帝送東西,尤其那些吃了上火或不消化的食物。若哪個為了爭寵賣乖壞了龍體,哀家第一個不饒她。」令妃也該吃吃別人上的眼藥了。
  「是!」武則天低聲應了。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乾隆還是感覺到了太后的不滿。說實話,他心裡也有點不舒服。他們父女倆在享受天倫之樂,令妃帶著堆吃的不請自來。平時,他也不愛吃什麼炸鵪鶉炸麻雀的。那東西除了骨頭酥點,沒肉,不太合他老人家的胃口,只小孩子愛饞這些玩意。既然不是特意拿給自己吃的,那就是用來討好五格格的了。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不疼,換成七格格,她還會給吃這麼多上火的東西嗎?不夠慈愛!老乾對令妃產生了一絲不滿。「嗯,額娘說的是。這些人,是該教訓教訓了。」
  抱著寶貝閨女搖搖晃晃,「乖丫頭,阿瑪這回陪你一塊喝藥,開不開心,高不高興!」
  微笑看著這對父女倆湊在一塊傻樂,武則天心中暗道:「姓魏的賤人,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走著瞧!」
                  佈局
  又到一日請安時,武則天身子直挺挺地坐在正中,板著個臉向眾妃嬪傳達了太后的最新指示——進食要忌口,不許妝狐媚子討好皇帝,還著重批評了某位最能小意奉承的不具名人士。
  讓你使壞,讓你整天給咱們上眼藥,這回栽了吧!令妃一臉的蒼白與惶恐,其他人眼裡看著,心中說不出的暢快!五格格生病的原因,她們早透過各自的眼線弄了個清楚。
  令妃很冤很委屈!天地良心,人家只不過製造了回不期而遇,勾引勾引乾隆罷了。給五格格鵪鶉也不過順水人情,怎麼就十惡不赦了!她即使膽再大也不至於沒腦子到當著乾隆的面害他的寶貝女兒。
  種下什麼樣的因,就有什麼樣的果!令妃背後捅刀子,暗地裡下絆子,佛口蛇心裝可憐賣乖的既定印象太深刻,導致沒人相信她只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而是一概陰謀論了。
  「事情辦成了?」女子聲音低沈。
  「回您的話,肯定沒問題!那人一家子的命都捏在舅爺手裡頭,他敢不出力麼!」容嬤嬤湊到武則天耳邊,得意地說。
  捻起粒松子,漫不經心地吹了吹,放進嘴裡。「嗯!這麼說,懷的是男胎,她也信了?」
  替主子換了個手爐,容嬤嬤接著講:「看樣子是信了。整個太醫院,就姓林的是她的人,不信自個心腹還能信誰呢。再說,她想生兒子都快想瘋了,要不乾嘛一直拉著五阿哥不放。」
  有仇不報非皇帝!武則天對五格格感情已經很深了,每次看到這小姑娘就會想到太平。無論令妃是否有意,既然摻和進來了,就該負她應負的責任。你傷我的女兒,我就讓你再也生不了孩子。
  因為女皇陛下穿越的關係,令妃沒史上那般得寵,能派的上用場的人手自然也沒那麼多,至少權高或者位置關鍵的她還指使不動。人都是一步一步成熟的,她從慧賢那學了不少,但卻愚蠢的將遺留下來的老人調的調、趕的趕,弄死的弄死,全部打發個乾淨,生生把人脈給浪費了。
  勞心者治人,做過皇帝的武則天對開發、考驗、使用人才是得心應手。什麼人該留、那些人該走;什麼人能信、那些人可利用,她心中都有一本賬。除了一些故意留下來向外人「傳遞」消息的奸細,坤寧宮已經清得差不多了,只等下次小選,就能把人手完全調整好。
  慈寧宮、養心殿;內務府、太醫院;令妃純妃舒妃,還有阿哥所,統統需要安排,還不能暴露形跡。做皇后難,做一個成功的皇后更難!原先的那拉氏雖然直了點,畢竟出身世家,且是藩邸的老人。時間一長,逐漸地,手中勢力積攢不少,替武則天省了不少心。
  算計令妃的肚子,首先從太醫院下手。太醫院一畝三分地情況複雜,院正、左右院判堅決跟著太后皇帝走,不偏不倚,下邊大大小小的官員雜役則大部分各有主子。令妃受寵只在兩三年間,因此只拉攏到了一個醫術精湛、新晉不久的林太醫。林太醫背景普通,既沒托生在御醫世家,籍貫也不是京城本地的。
  收到令妃懷孕的消息,武則天就借著賞東西讓容嬤嬤給那爾布稍了個口信:悄悄把姓林的底細查清楚,爭取捉住些把柄,一旦情況有變立即控制住其家人。五格格出事,林太醫看完老父親筆寫的家書,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求您放過我的家人。」
  「別別,您一個救死扶傷的大好人,不要折殺小人了。」事情太過重大,那爾布直接派了頭號心腹去辦。噶里在滿語中是伶俐的意思,為人最最精明謹慎。他一把將林太醫拉了起來,按在椅子上。「您放心,老大人跟夫人以及各位少爺小姐現在很好。只要您照小人說的辦,他們肯定會一直好下去。」
  騙令妃說懷的是男孩,而且胎很不穩,一不小心就可能流產。聽完噶里的話,林太醫後心升起一股涼意,牙齒咯咯不停打顫。龍種如果有事,他說不定就會被殃及池魚啊!
  單單威逼自然不夠,還得加上利誘才成。噶里走後,林太醫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耳邊猶纏繞著對方香甜的誘惑聲:「咱們做奴才的,不就求跟個好主子嗎!這跟對了人就能上天堂,若是跟錯了!呵呵,別的我不知道,但宮里,想在十八層地獄待著都難吶。皇后娘娘是什麼身份,令妃又是什麼出身,你好好掂量掂量。人,總得聰明一回不是?」
  皇后娘娘出身高貴,生有兩個嫡子以及皇上愛女,又備受太后信任寵愛,怎麼看地位都比令妃穩固。林太醫在做著思想鬥爭:令妃雖然得寵,但卻不是後宮第一人。沒有兒子,沒有外戚支持,而且已年過三十。他越想越覺得害怕:不管令妃如何,皇后要弄死一個名聲不顯地位不高的太醫輕而易舉,說不定連一家大小都性命難保。泥菩薩是當不了靠山的,林太醫華麗麗滴轉投武則天陣營了。
  令妃父親早已過世,幾個兄弟碌碌無為,福家看著體面卻沒有實權,宮外完全使不上力。那拉家控制住林太醫的事,她是完全不知,半點不曉。「男的?你確定?」令妃不可置信地盯著林太醫,手中的帕子絞成了麻花。
  「微臣不敢撒謊!」為了取信於她,林太醫已經事先排練過好多次了。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臘梅冬雪搶先跪在地上向主子賀喜。奴才們個個洋洋喜氣盈腮,面露得意。
  令妃捂著嘴,眼裡全是笑意。終於盼到了!等生下兒子,看你那拉氏怎麼跟我鬥。
  微微蹙眉,「不過。。。。。。」林太醫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令妃立刻追問,她還算沈得住氣。
  「娘娘兩次生產隔得太近,元氣恢復不足。龍種,龍種有些。。。。。。」
  「照直說,本宮不會怪你!」令妃死死盯住對方眼睛。
  死就死吧,林太醫閉著眼,索性一次說了個明白:「胎兒一般前三個月都不算穩,娘娘這回更須小心。而且,如果有什麼閃失的話,對您今後產育不利。」言下之意,如果你沒打算拿腹中塊肉當賭注算計別人,順便禍害自己以後沒得生的話,最好坐住胎之前安分一些,免得乍驚乍喜。
  「需得熬上多長日子?」令妃內心計算得失。
  「情況好的三月即可,要穩當的話,最好滿四個月。」減去之前的時間,她最多只需再忍兩個月。
  「好,一切就全拜託林太醫了。待小阿哥出生,本宮絕不虧待你。」兒子重要,不就裝一段時間病,不能侍寢嗎!憑自己的手段,她有信心在生產後將乾隆攏回來。「咯咯!」令妃在夢中笑出了聲,她徬佛看見自己穿著貴妃的服色接受眾人的朝拜。
  「病了?」武則天翻來覆去的看著手上的指甲套,漫不經心地問。
  臘梅到坤寧宮給主子告幾天假:「回娘娘,是的。」
  「平安脈都是誰請的,三日一回居然沒診出來?」武則天不依不饒地追問,好像在懷疑著什麼。
  臘梅不慌不忙:「是林太醫。因是老毛病了,所以娘娘沒敢太驚動您,只要照方抓藥,臥床休養就成。」
  眼珠子一直盯著臘梅的臉,彷彿非要從上邊看出什麼來。「還是再派些人去看看吧,早治早好。」
  滿屋子藥味,令妃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院正心中撇了撇嘴。想歸想,標準程序還是要走的。打開藥箱,坐下,右手抬起,正要搭到隔著帕子的腕上。
  「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冬雪立刻端來杯茶,令妃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皇后娘娘費心了,奴婢不打緊,只是一點內燥。」
  得,看樣子是不想給診脈了,裡邊肯定有貓膩,估計還是老一套,裝病爭寵唄。咱不趟你這渾水!提筆寫了張調理方子,抬腳走人,兩邊不得罪。
  連著喝了七天保胎藥,令妃扶著臘梅一搖三擺的去了坤寧宮。瞧她那柔弱無力的樣,武則天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咳咳!」令妃故意又咳了幾聲。怎麼還不生氣,快點撤了我的綠頭牌呀!都這時候了,她還不忘挖坑,企圖栽一個小肚雞腸的罪名到皇后頭上。
  小樣,當我傻瓜啊!武則天才不會上當,晚膳時,當著乾隆的面。「令妃最近身子不好,說是老毛病犯了。那林太醫是不是醫術不行,延禧宮是他負責的,這麼久的還治不好主子的病。前兒,我讓院正去了,也是老樣子。乾脆,再派幾個好的去試試吧,免得真出什麼差錯。」
  乾隆知道皇后不喜歡令妃,但出於職責,還是會按規矩安排,不會見死不救。「嗯,行!」老婆都這麼大方了,他也不會不知趣。
  一時間,太醫院的高手走馬燈似的進出延禧宮,出來每個開的都是語焉不詳調理方子,反正病是有的,跟懷孕是無關的。
  「娘娘,您可真神!知道這賤人一定不會讓太醫們診斷出來。」容嬤嬤越來越為自己的主子感到驕傲,太聰明瞭。
  「呵呵,不是我神,是她當局者迷。對了,嬤嬤,那些加了好料的東西她用了沒?」
  「辦好了,包管她一點都吃不出來。」薏米、蘆薈、山楂,改頭換面弄碎的弄碎,去味的去味,想法設法添進了延禧宮小廚房。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麼多人沒診出懷孕,林太醫自然也不例外。自己掏錢改了個經期不准的檔案,將來,太醫院也不會背這個黑鍋。令妃啊令妃,你就等著啞巴吃黃連吧!」
  作者有話要說: 想法很多,欠的更會補上的。薏米、山楂之類吃了聽說可能會導致流產,還有,女皇的計劃是一環扣一環的,令妃沒機會生孩子了,她不得不跟NC們死死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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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吉利的開年
  進入十二月,迎新年的準備開始。初一,乾隆在漱芳齋開筆書福,然後再寫些對聯或「宜入新年」、「一年康泰」等吉語春條,貼於宮殿及園囿各處,或賜王公大臣。清宮春聯從滿俗,用的是白絹,書寫後裱於框架,與漢族用紅紙大為不同。
  臘八,和親王弘晝回雍和宮監視煮粥供佛。當弟弟的太懶,太后又護著,乾隆每回只能派他乾些輕鬆活。
  「喝粥嘍!」宮女們將一碗碗熱騰騰、香噴噴的臘八粥端到各宮主子面前。太后坐在正中間,乾隆、武則天一左一右挨著,晴兒蘭馨、永璂永瑆也在這一桌。永璟太小,只喝了兩口就由奶娘抱走了。
  「好不好喝?」乾隆抱著五格格,笑得討好的問。宮里的臘八粥非同一般,裡邊除了江米、小米等五穀雜糧外,還加有羊肉丁和奶油,面上還撒著紅棗、桂圓、核桃仁、葡萄乾、瓜子仁、青紅絲等一二十種,熬得又香又糯。
  小丫頭一口喝完,抓起自己的小勺子,盛得滿滿,手顫微微地送到老乾嘴邊,「啊嗚,阿瑪吃!」
  女兒真孝順!老乾笑眯眯地吞下。
  「那個,我要那個!」小丫頭不安分地在父親懷裡扭來扭去,指著中間的大碗說。
  棗泥、豆沙、山藥、山楂糕等有顏色食物捏成的人形花樣,乾隆以為五格格喜歡,命宮女端過來。
  八仙人、羅漢像,小丫頭揀了塊雕成老壽星的,推到太后面前。「皇瑪嬤,吃!」
  「好孩子!」老太太樂得見牙不見眼,不顧上面還沾著碗里吃剩的粥,高高興興地吃了。
  「格格真孝順!」
  「那是,要不皇上太后怎麼會這麼疼她呢!」
  「皇上仁孝,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呀!」
  看見這邊的狀況,在場妃嬪宗室親眷紛紛感嘆贊揚說。
  吞下女兒孝敬過來,不知是否沾有口水的紅棗,武則天眼角微乎其微地抽了抽。這孩子,難道是天生的拍馬高手?
  十二月二十三,坤寧宮祭灶,武則天開始受累了。「供案、精牌、香燭都備好沒?」領著容嬤嬤、素心,三人一路檢查,看是否有紕漏。供品共三十二種,裡邊包含須由南苑獵取黃羊一隻以及奉天內務府進貢的麥芽糖。待老乾來到,夫妻倆又畢恭畢敬地在佛前、神前、灶前拈香行禮。到了二十六,正式封筆、封璽,皇帝終於放假了。
  除夕早上,乾隆與武則天、眾妃嬪在重華宮共進早膳,拉拉(黃米飯)、餑餑、年糕等,種類繁多。瞧著純貴妃下首令妃桌上幾乎沒動的食物,武則天心中冷冷一笑:做賊心虛,都沒人知道你懷孕,裝什麼裝!
  申正(下午四時),團圓家宴在保和殿舉行。乾隆一人一桌,桌子是「金龍大宴桌」,桌邊圍上黃金繡的桌圍子。大宴桌與皇帝的「寶座」之間設一「長幾」,菜點都擺在大宴桌上,皇帝吃時再由人取到長幾上。一切準備就緒後,各自入座,太監們先給太后乾隆進湯膳。嘗一嘗燕窩紅白鴨子腰湯,武則天覺得有點奇怪:愛新覺羅的老祖宗估計跟鴨子有仇,不然乾嘛老吃它。
  「那敖爾布哈、銀魚、蘇糕、粳米膳、鴨子豆腐湯、羊肉臥蛋粉湯,還有幾品南北小菜,送去給端王世子、格格。」乾隆時刻不忘門面工程。新月克善身上有孝,不便出席,免得衝了喜氣,因此姐弟倆只能孤零零地待在阿哥所吃飯。
  在西內禁閉關了幾個月,三十這天,小三月終於得以暫時性放風,回歸紫禁城跟弟弟見面。「嚶嚶嚶嚶。。。。。。克善!」新月身著淺藍素色旗袍,仍是一副怯生生、弱不禁風的模樣。
  小正太不自覺地皺皺眉頭,大過年的,哭喪什麼!他住永璇隔壁,兩人一處上學一處放學,說話行事,彼此清清楚楚。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回憶從前,克善覺得自己一家子太不上台面了:尤其是姐姐,一點和碩格格的氣度都沒有。先生說了,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為了姐姐好,我一定要勸勸她。
  初一,王公大臣進宮朝賀。晚上,帝後攜眾宮眷陪太后在漱芳齋看戲。「嘶!」冷風吹來,令妃拉了拉大毛領子。孕婦既耐不得寒,也受不了吵,她藉口身子不適,先行告退。
  一路上步輦穩穩當當,令妃撐著額頭,昏昏欲睡,這些天,她格外疲憊。正當經過御花園與儲秀宮的交界處時。「唉!嚶嚶嚶嚶。。。。。。」一聲長嘆,夾雜著女子的啜泣聲。
  「是誰?」令妃厲聲喝叱。「誰在那裡?」連問幾聲,無人應答。
  月色慘淡,寒風泠泠,積雪順著樹葉落下沙沙作響。眾人後腦勺發涼,毛髮倒竪。
  「快走!」令妃身上一陣涼一陣熱,連聲催促。
  突然,「鬼呀!」兩道白影迅速飄過,沿著陰森的角落消失在儲秀宮方向。眾人尖叫的尖叫,躲閃的躲閃,抬攆的四個太監嚇得一鬆手將令妃重重摔到了地上。
  「狗奴才!」就著臘梅的胳膊,令妃搖搖晃晃地爬起來,一陣暈眩。
  「咯咯!」臘梅牙齒不停打顫,「主,主子,真的有鬼!」白影飄過的時候,她站在攆外,看得一清二楚。
  「混賬!」孕婦脾氣比較大,一記耳光下來,臘梅的臉上五個鮮紅的指印。「大過年的,妖言惑眾,你們不要命了麼。還不快點送本宮回去。」令妃腦子里還牢牢記得林太醫說的話,也就顧不上害怕,只求肚子沒事了。
  「呃,啊!」人還沒過景陽宮,令妃肚子突突往下沈,腹痛如絞。「宣,宣太醫,快呀!」額上豆大的冷汗直冒。一群人鬧哄哄地往延禧宮趕,為求快速,步輦抬得東倒西歪。
  永琪今晚回屋也早,一個人躺在炕上翻書。「爺,令妃娘娘好像出事了!」只一牆之隔,外邊的嚷嚷聲哪裡瞞得過景陽宮的人。知道主子素日跟那位往來密切,小順子就立刻來報了。
  啪,迅速把書合上,永琪下床穿鞋。「怎麼回事?」主僕倆邊走邊說,「宣太醫了嗎?你去延禧宮探探,我去稟告皇阿瑪。」
  「嗯,啊!」大晚上的,令妃的慘叫聲格外滲人。看見一盆盆血水從屋內端出來,乾隆心急如焚。「朕命你們,一定要治好令妃,否則,提頭來見。」
  慈寧宮,桂嬤嬤跟太后說了些什麼。老太太眉稜跳了跳,一言不發。
  「都處理乾淨了?」武則天坐在鏡前,素心輕輕替她卸著首飾。
  容嬤嬤表情痛快之極,「您就放心吧。人,是消失在儲秀宮的。事關那位,皇上怎麼會允許鬧鬼的說法。這個啞巴虧,令妃不得不吞了。」
  乾隆二十二年初一,後宮很不吉利的見紅了。令妃小產大出血,延禧宮懲處了一批奴才。近期凡給她請過的脈太醫均受到了申斥,但沒有問罪革職,也就算不上傷筋動骨。三天一輪平安脈再加上多人會診,都沒摸出來,只能怪你自己信期不准了。沒人願意背這個黑鍋。
  鑒於慧賢的特殊地位,當晚知情人全部老老實實閉上了嘴。老乾的心思已經寫在臉上了,朕最心愛女人那麼美好,住的地方怎麼可能鬧鬼呢,是你們自己心裡有鬼瞎了眼吧。再加上太醫院前所未有的團結起來眾口一致。乾隆心中,此事的最後結論就是令妃身體差,運氣更差。
  十五剛過,令妃還臥床不起,乾隆就很沒良心的帶著老娘老婆孩子浩浩蕩蕩南巡。推開窗子,回望漸行漸遠的紫禁城,女皇陛下目光炯炯:「令妃,慢慢等著吧。你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南巡那些事
  近午時分,高高的運河堤岸青翠一片。樹蔭底下,絡繹不絕地站著許多百姓。男女老少衣著光鮮,人人擎香,翹首遠望。
  來了,終於來了!歡呼聲中,鑼鼓滔天,細樂悠揚。巨大的龍船迎面緩緩駛來,船頭船尾儀從如雲,後邊十幾只一連串跟著。「萬歲、萬歲,萬萬歲!」兩岸百姓扶老攜幼,高舉著線香,跪倒在地。繚繞的煙雲被輕風吹散,香味直衝艙內飄來。
  當了X子又想立牌坊,不愧為古往今來皇帝中第一好面子、講排場之人!右手倚靠在窗口,面對此情此景,武則天對乾隆非常鄙視。愛享受又不是什麼壞事,當皇帝也不代表就一定得虧待自己,只要不搞得民不聊生,想怎麼花就怎麼花,遮遮掩掩乾嘛!
  南巡的準備工作一年前就開始了。勘察路線,整修名勝,興建行宮,哪樣不需要花錢。再裝模作樣地告誡:「力屏浮華」、「時時思物力之維艱,事事惟奢靡之是戒。」沿途地方官吏也不敢真的敷衍了事。一個個爭相逢迎,佈置行宮,陳設古玩,採辦各種名肴特產,更乘機向百姓敲詐勒索,大飽私囊,搞得民間怨聲載道,叫苦連天。甚至弄虛作假,在沒有麥苗的地方用綠色紙張偽裝成麥苗,粉飾太平。對地方官吏的奉承獻媚,乾隆不僅不加阻止,反而重金獎勵,凡建有行宮的,各「賞銀二萬兩充用」。
  康熙南巡的目的在於瞭解治河的情況,看黃河工程,視察運河。特別後三次,正是他治河成功的時期。而乾隆呢,路線一般是到蘇州、杭州,完全為了遊逛,耗費巨大。雍正怎麼就不從下邊上來掐死這敗家子呢!武則天不由得感嘆。要是在我們那個朝代,就這玩意,早被朕廢了一百遍呀一百遍。
  二月中,眾人抵達江寧。昔日接待過康熙的總督府不再作為行宮接駕,而是重新建造一處佔地廣闊的園子。江南建築,講究一個別緻。園子中,疊山堆石、曲折變幻。忽而小橋流水,忽而松風鶴舞。既能登上小道,直奔山頂風亭;又可分花拂柳,與池中游魚並行。風景幽深,卻無半分富麗堂皇的俗氣。
  喝下半盞碧螺春,武則天安閒地站在窗邊,往花木扶疏的濃蔭中望去。綠色輕風沁人,溪水隱隱約約流淌。一切的一切,比沈悶的紫禁城舒心多了。「東西備好了?」示意素心將盒子一一打開。兩宮召見部分江南官員的家眷,免不了要賞賜。
  古董首飾綢緞,一樣樣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夫家娘家背景全部考慮到了,嗯,武則天滿意地點點頭。素心辦事,向來牢靠。
  行宮內殿,芳香流溢,五顏六色的衣袍,閃閃發光的首飾。兩江總督尹繼善的夫人為首,領著一群地位高有體面的女眷給貴人們請安。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一品命婦,對著正方寶座上的太后和寶座左側就座的武則天,尹夫人應對嫻熟,禮節周到。
  「好標緻的小姑娘,讓人一見就喜歡。來,近前讓本宮瞧瞧。」武則天微笑著向尹夫人身後的小姑娘招手。因為選秀的關係,這次晉見,不少滿人出身的誥命都帶了女兒進來,看是否能給兩宮留下個好印象。
  小姑娘穩穩當當地走到兩宮面前,叩頭行禮。武則天抬著頭,細細打量著這孩子,目光柔和。她穿了一身茜紅色的錦袍,寬大的鑲邊以紫色為主。薄薄施了脂粉的臉膛也紅紅的,略帶一絲羞澀,卻毫不扭捏作態。微微上翹的嘴角邊有兩個小小的酒渦,看上去是那麼的可愛喜人。
  拉著手兒,問了名字又問年齡,念過什麼書,平常喜歡做什麼。小姑娘一一作答,雖然只八九歲,儀態倒是端莊大方,很符合鑲黃旗章佳氏嫡女的風範。見兩宮喜歡,桂嬤嬤立刻叫宮女呈上來兩份賞:銀絲嵌珍珠手鐲一副,鑲紅寶金戒指兩只。武則天特別褪了腕上碧水汪汪的翡翠鐲子,硬塞到她手上,還連連說賞薄了。
  「這個姐姐我喜歡!」五格格扭頭拉著太后的手搖啊搖,「皇瑪嬤,留這個姐姐住下陪孫女頑麼,好不好!」蘭馨比她大太多,永璂永瑆雖然年齡相仿,畢竟是男孩子,六格格此次沒有隨駕。一路上,小丫頭覺得有些孤單。
  摟住小孫女,太后打趣道,「猴兒淘氣,身邊跟了那麼些人還不夠。小姐姐是得家去的,這會子答應陪你了,要是她阿瑪額娘想她了怎麼辦。」
  貝齒輕輕咬著下唇,小腦袋瓜子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那就白日陪我頑,晚上家去。好麼,皇瑪嬤。」扭股糖似的纏在太后身上。
  老太太哪裡承受得住心肝寶貝的撒嬌攻勢,立刻繳械投降。「好,依你,都依你!」說罷,看向武則天:「皇后,你說呢!」
  「既是投了咱們的緣,明兒起就進來陪伴格格吧。不知可否方便?」武則天看向尹夫人。
  婦人領著女兒誠惶誠恐的跪下。「能陪伴格格,是天大的榮幸,娘娘的話真是折殺奴才了。」這等機會,別人求還求不來呢,尹繼善家豈有不願意的。
  「起來,快起來,瞧把你們給嚇的。」武則天頭一擺,素心、銀桂趕緊上前將兩人扶起。
  離開江寧,眾人蘇州、無錫,杭州一路逛過去,章佳氏也陪了五格格一路,見識增長不少。聖駕啓程回京,小姑娘也帶著大包小包回了家。「這是太后賞的,那是皇后娘娘賞的。西洋玩意五格格給的,還有蘭格格、晴格格,其他娘娘。。。。。。」總之是收穫豐富,將來出嫁時拿作添妝最體面不過了。
  「老爺,你說皇后娘娘是什麼意思呀?」琳琅滿目的東西差點晃花尹夫人的眼。小孩子互相有眼緣,她相信。可皇后,那個傳說中耿直嚴肅的女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喜歡一個陌生小姑娘。皇宮里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娘娘身邊有三位阿哥,她會不會?」尹繼善,章佳氏,大學士尹泰子,雍正元年進士,三十出頭就升任總督,蒞政明敏,經營江南前後三十年,深得雍正乾隆兩任皇帝信任。拉攏他的人太多,尹夫人難免會懷疑。
  「你呀,胡思亂想些什麼。」尹繼善啞然失笑。「皇上春秋正盛,立儲之事還為時過早。再說,十一十二阿哥才五歲,都比咱們閨女小,指婚栓不到一批。娘娘只不過是表達些善意罷了。」
  不得不說,這夫妻倆都某種程度的真相了。武則天的確看中了尹繼善的實力,但目前來講,還沒有具體實施的打算。永璂永瑆太小,唯一能配得上章佳氏的只有永璇。問題是老八現在還不是坤寧宮的人,她不會白白送這孩子一個背景雄厚的岳家,給自己找麻煩的。而尹家老四慶桂,以蔭生授戶部員外郎,充軍機章京,為人處事頗具乃父之風,非常有前途。蘭馨快選婿了,他才是武則天真正的目標。
  尹家夫婦在嘀咕,武則天也未得閒,太后正生悶氣,她得勸呢。南巡一路,拍馬心切的官員們樂此不疲地給乾隆拉皮條。而這老色鬼呢,也來者不拒的受了,享用了。太后剛開始時沒那麼生氣的,自己兒子是什麼德性她了得很,不就愛拱個白菜嗎,只要記得吃完擦嘴就成。
  陸氏,蘇州知府進獻的漢人平民美女。乾隆嘗過之後,意猶未盡,認為可以帶回家再吃個幾次。於是,從蘇州啓程回轉的時候,這丫的居然偷偷打包,來個先斬後奏,將人帶上船,準備弄回宮當收藏品。
  乾隆後宮得寵的不是出身漢軍旗,就是包衣,滿蒙妃嬪大多成了擺設。為這事,老太太已經很憂心了。如今,他還弄一純淨漢人血統,連包衣都算不上的女人進宮。混賬,你想亂了皇室血脈不成!
  愛情遭到阻攔,老乾於是叉燒了。跟母親頂了幾句嘴,賭氣拂袖而去。老太太被氣了個倒仰,手指著皇帝的背影直哆嗦。「先帝爺,你就把臣妾帶走吧。免得臨了臨了,還要受兒子的氣。」慧賢已經死了十來年,母子之間因她而起的隔閡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概是順心日子過太久,太后是完全忘了自己兒子的叉燒前科了。「怎麼辦?皇后,你一定要勸住皇帝,不能壞了祖宗規矩呀。」看見武則天進來,老太太激動地說。
  三步兩步走上前,托住太后的手臂,武則天表情恭敬中帶著一絲擔憂。「怒傷肝,老佛爺,身子要緊呀。」陸氏雖然迷花了乾隆的眼,但離慧賢、香妃的程度還是差遠了。咆哮過後,某位「大孝子」有點後悔。既不想放棄嘴邊的肥肉,又不想跟老娘徹底鬧僵,思來想去,把問題拋給了武則天。既然佔了皇后的位置,那就你來解決吧。
  暗中翻個白眼,喵喵滴,居然讓我堂堂女皇替你一飢不擇食的老色鬼擦屁股,和稀泥。從來只有男人在老婆老娘之間當雙面膠的,什麼時候輪到兒媳婦充當這一功能了。心裡再抱怨,武則天也得去,小不忍則亂大謀吶!開口第一句:「皇上還是孝順您的,只是一時抹不下面子。這不,讓我來了麼。」
  先安安太后的心,表明你兒子絕對沒有見色忘娘。再憶苦思甜,拿高氏在時跟如今對比。「那麼多委屈您都忍過來了,可別為了一區區漢女壞了您跟皇上的母子之情。」
  慧賢!老太太一激靈,疤雖然結了,可傷痛猶在呀。
  見老太太慢慢冷靜下來,武則天不失時機地提醒:「血脈只在孩子,不在女人!」
  嗯,一語驚醒夢中人!太后背也直了,默默地拍拍武則天的手。
  「這種貨色,皇上如今不過圖個新鮮,等時間一長,也就拋開了。等到那時,哼,不用打發,自己就會消失,再也礙不了咱們的眼。」身為以「直腸子」聞名的皇后,武則天還得適時表現出不悅。
  「唉!苦了你了!」果然是皇后,情緒直接體現在了臉上,太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說得對,皇帝還是孝順的,怎會為了只狐狸精真正傷了哀家的心呢。罷了,就給他這個台階下吧。」
  「哎!」武則天答得響亮。可憐的老太太,她完全預計不到,不久之後,因為一隻鳥、一朵花,還有一隻招蜂引蝶的香囊,這「孝順」的兒子和孫子將留給她一段永不磨滅的難堪。
  作者有話要說: 1、尹繼善,牛人一個,當了N任總督,四四的能臣。歷史上,他女兒是永璇的嫡福晉。
   2、祿貴人,陸氏,蘇州漢民。應該是第二次南巡期間帶回宮的。
   3、乾隆南巡,奢侈浪費呀。我懷疑,這丫的就是一路吃,一路泡妞。
                  宮里那點事(上)
  乾隆南巡,太后皇后都得跟著走,宮中不能沒個支撐大局的人。武則天想了想,將宮務交給留京的純貴妃代管,舒妃協同,兩人互相制衡,免得回來的時候發現有誰勢力壯大。至於令妃,還在坐小月子的人就不麻煩她了。「放寬心!你還年輕,好好將養,爭取早日為皇上添個小阿哥!」武則天柔聲安慰道。
  太后皇帝眼中明晃晃地閃耀著「皇后賢惠了」的光芒,心中即使再嘔血,令妃也不敢公然挑撥離間,掃大伙的興。
  令妃包著頭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臘梅冬雪捧著藥、端著湯,一屋子人有氣無力的。突然,「走了,都走了!」門簾一掀,小太監哈著氣跑進來。見鑾駕緩緩駛出紫禁城,他急衝衝往回趕,給主子報信。
  「嗯,宣林太醫!」令妃頭不疼了,眼睛也亮了,上半身立刻直起來。雖然身子還有點虛,可頭上的三座大山移空了,她沒必要再裝柔弱給誰看。
  「喳!」馬上有人答應著,往太醫院去了。放下湯碗,臘梅冬雪一左一右扶著令妃的身子,在她腰後放個軟枕子,累了好靠。
  背著重重的藥箱,令妃沒開口說話,林太醫在屋外硬邦邦的地磚上一跪就是半個時辰。天寒地凍的,雖然吹的不是穿堂風,人也被折騰得夠嗆。這下馬威夠大的啊!皇宮裡頭,大大小小的主子少說幾十上百,雖然個個見著了都要請安,但像今天這樣精神肉體的雙重折磨還頭一回。藥不是我下的,手腳也不是我動的,只不過幫別人撒了個謊而已,你把氣出我頭上乾嘛!之前滋生的一絲愧疚頓時無影無蹤,林太醫心中填滿了對令妃的怨氣:我是臣,你也不過是個奴才秧子,一朝飛上枝頭就真以為自己是鳳凰了!我呸!你再改頭換面也變不了根本。
  「進來吧!」好不容易有人出來傳話,林太醫如蒙大赦,手撐著藥箱,艱難爬起來,兩腿直打哆嗦,臉全僵了。「臣給令妃娘娘請安!」滿屋子熱氣熏著,膝蓋愈發疼了。
  令妃歪在床上,手裡捧著個小手爐,眼睛不眨地盯著上邊裊裊升起的暖煙,問:「怎麼還不請進來?」一邊講,一邊抬頭。只見林太醫臉色發青的跪在地上已經一小會,這才微笑著叫起,還嗔臘梅冬雪不早說。「正月剛過,林太醫年過得可好呀?家中如何?」
  「托娘娘的福,臣一家上下都好。」事情辦得妥當,那拉家私下許了不少銀兩,而且還承諾給他弟弟捐官,能不好嗎!皇后就是皇后,大手筆,不比某人那麼小家子氣。
  令妃眼睛一瞟,閒雜人等知趣告退,只留心腹幾個在內。「診脈吧!別人,本宮信不過。」前些日子,另外的婦科聖手已經給診斷過了,情況不容樂觀,但話沒說死。能不能生,關係著往後的命運。令妃還想聽聽他的意見。
  五指搭在腕上,眉頭皺著,診完右手換左手,林太醫沈吟不語。
  看著他的表情,令妃的心不斷往下跌:事情真的如此嚴重?完了,沒有阿哥傍身,後半輩子怎麼活!跟五阿哥再親近,可也不是自己生的,誰知道什麼時候會翻臉。自己已經年過三十,皇上的寵愛還能維持多久。「說吧,本宮今天就要你一句實話!」
  覷了覷令妃的臉色,林太醫心裡一陣得意,面上卻十分惶恐:「微臣無能,娘娘這次受創太過,又失血過多。若再想懷有龍種,恐怕很難呀!」
  老天爺,你是要絕我嗎!香爐撲通滾到地上,令妃彷彿被抽掉了全部氣力,身子一歪,癱在了靠背上。
  「主子,主子!」臘梅冬雪大喊。
  叫你欺負我,該!嚇得延禧宮上下六神無主,林太醫終於爽了,接著演技發揮:「其實,不過!」
  「其實什麼?不過什麼?」感覺有門,令妃猶如打了雞血般,立刻精神起來。
  林太醫故作猶豫,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快說,接著說!本宮恕你無罪便是!」令妃一疊聲地追問。
  吃了那麼多不利的食物,又被外力強烈撞擊過,搶救時還有皇后的人下了黑手,即使是觀音菩薩,也沒法再給令妃送個兒子來。這鐵板釘釘的事,而且太醫院那伙人也知情,皇后娘娘為什麼要讓我瞞著她呢,林太醫百思不得其解。算了,這上位者吶,心眼兒就是多。咱不猜,照做等著領賞就成!「不是臣不想替您分憂,只是這方子,沒在太醫院走過場。」
  「呵!」令妃松了口氣,有救就好!民間土方治好過多少人吶!「沒事!只要管用,民間朝廷,本宮一概不論。」
  這人一急,腦子就容易亂,林太醫內心對令妃的暫時性智商倒退深表遺憾。「這土方,是微臣當年追隨師傅在南邊行醫的時候得到的,並且親眼見證過。只是,上邊的幾味藥很是難尋,怕得花上一年的功夫。」
  「一年?不就是三百六十天嗎!本宮等了!」跟之前十幾年的煎熬比起來,這還算短的。
  林太醫攤紙執筆,臘梅很有眼色的早已研好了墨。「娘娘次次大傷元氣,須得好好調養。微臣的方子,不能斷。還有,這侍寢之事,最好半年以後。」你丫的傷太重了,某器官受到嚴重損害,想要孩子的話,就別急著勾引皇帝OOXX,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林太醫話說得很隱晦。
  坤寧宮,容嬤嬤正窩在自個屋裡打盹。吱呀,冰影搓著手,哈著氣,跺腳進來。「嬤嬤,延禧宮那邊,林太醫已經說了。」
  「嗯!」老太太突然被驚醒,腦袋還有點模模糊糊的。
  冰影咯咯笑了兩聲,一屁股坐在炕沿,用熱毛巾替她擦臉。「我說,延禧宮的戲,演完了!」
  完全清醒了,扶著冰影的手,容嬤嬤慢騰騰地從炕上下來。「成了?哦,太醫院的情況和西內的那位呢?」
  冰影聲音脆生生的,話也說得條理分明,聽起來特別的順耳。「上回,太醫院一堆子人都沒診出來。如今出了事,自然是口風緊的,十分險也只說到了三分。純貴妃、舒妃,這些有路子的,知道也不會說。不管看熱鬧也好,想著做手腳也罷,反正大伙一塊蒙令妃就是了。至於西內那位,雖然還是哭哭啼啼的,可也裝作啥事都不知道。本來嘛,大過年的,穿喪服在宮里閒逛,還害得娘娘沒了龍種。就算再蠢,為了小命,也得把嘴閉上。」
  這個局,女皇陛下設計得非常完美,居然利用了眾人意料之外的人——小三月。自從決定反擊,武則天就一直在思考,到底用誰來做那根導火索呢!某天,當專門負責教導新月的薛嬤嬤回來彙報工作兼向主子訴苦時,她靈機一動,有了!
  即使再討厭新月,過年前,乾隆和太后也會召她回來在宗親們面前打個轉,順便讓他們姐弟團聚,然後趕人。這短短的十幾天,不拿來廢物利用真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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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里那些事(中)
  乾隆早把柴火妞拋到了九霄雲外,太后則做了回撒手掌櫃,把管教新月的事全權托付給了武則天。因此,新月身邊的伺候人全是她安排的,沒有其他人的眼線。對一遭了兩宮厭棄、又無權無勢的格格,妃嬪們也懶得在其身上浪費人手。
  在園中,僅有的幾次放風時間,當新月某回走到一僻靜小道時,居然聽到了努達海的消息:他瘦了,他很痛苦,他經常對著月亮嚎叫不知在思念誰!噢,我親愛的胖大海!新月頓時衝出去給對方下跪,求那位一個人在自言自語的侍衛帶她走。
  「啊!」索倫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怎麼有個穿著格格服飾的女鬼在向我磕頭?皇后娘娘,不帶這樣的!明知這麼惡心,還讓人家出場。奴才男子漢大丈夫,不怕流血、不怕流淚,就怕被雷!
  踹開雲娃,薛嬤嬤果斷一揮手。旁邊兩臂圓腰粗的宮女手法嫻熟地連拽帶拉,新月立刻如木乃伊般僵直。為求早日將「軟骨頭」格格導向正途,太后旨意,武則天吩咐,桂嬤嬤容嬤嬤親選,新月身邊的伺候人全是心硬且有把子力氣的。「這位侍衛,今兒得罪了!」薛嬤嬤粗聲粗氣地說,「格格身子不好,老犯腿軟的毛病。」
  索倫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不妨事,不妨事!只一條,格格千金之軀,既然有病就別到處亂跑了。若有什麼差錯,咱們都擔當不起!」其實他更想說,腦子有病不是你的錯,但跑出來嚇人,就你不對了!
  「我沒有病!」軀體不得動彈,新月瘋狂搖著頭,眼淚不要錢似的奔瀉而出。「求你,救我!侍衛大哥!」
  嗓門扯得老高,又尖又細,樹葉都彷彿被驚得沙沙響。再配合她那哀怨如鬼魅的表情,索倫渾身寒毛直竪,拔腿就跑。
  「不要走!」新月咬著嘴唇,雙目含淚,搖頭的頻率變得緩慢,但擺動的幅度卻大了許多。「請告訴努達海,月牙兒想他、念他,等他!」大家可以自動腦補一下,QY劇裡邊,女主悲傷哭泣的模樣,比如花聖母。
  不知廉恥!剩下在場三人鄙視的看著她。還好她們不知道努達海是誰,不過這類情況照例是上報的。
  「外邊風大,格格該回屋了!」薛嬤嬤揪著雲娃的耳朵,兩粗使宮女左右夾著,新月兩腳懸空,不同自個費力,一路飄著回了住所。
  小三月的相思病更重了。她不肯吃飯,經常不畏嚴寒的開著窗,一個人迎風流淚、傷春悲秋。冷不防的刺激之後,她又開始整晚整晚的失眠,經常半夜三更還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誒,聽說XXX要嫁人了!」外屋某值夜宮女特意壓低的聲音。
  「別胡說,小心嬤嬤知道了打你板子。嫁人不嫁人的話,是咱們能講的嗎!」這是另外一位。
  「切,你懂什麼。後年三月,又要小選了。XXX姐姐那會剛好出宮的年紀,她家裡人就提前給找了戶好人家。沒娶過的,聽說有房又有地,進門就是當家奶奶,多風光!可比咱們還要苦熬多年強多了。」
  「真的呀!」
  「難道我還騙你不成!」這位語調稍稍激動了一點。「她命真好,一進宮就服侍先頭的慧主子。雖然沒跟幾年,賞賜倒收了不少。皇貴妃去了,皇上念舊,她們這些宮人沾光,給換了好差,不用擔心受氣的。」
  「那是,皇上對那位多好吶,眼睛瞎了的鼻子也能聞出來。如今,延禧宮那位,夠得寵了吧,還比不上先頭的一根頭髮絲呢!」
  「唉,皇上跟慧主子的感情,真讓人羨慕呀!」
  「嘻嘻,壞丫頭,春心動嘍!想漢子的話,你也去求呀!」
  「你才春心蕩漾,叫你胡說,叫你胡說!」兩人似乎在嬉鬧。
  「好癢,停,停!好妹妹,別胳肢我了,姐姐給你認錯還不成。」某人連連求饒。好不容易靜下來,嗓門壓得更低了。「餵,你聽過儲秀宮的傳說沒?」
  「求娘娘保佑的那個?」
  「呵呵,你也知道啊!不曉得准不准?」語氣半信半疑。
  「不清楚!但是,聽姑姑說。就告訴我這傳說的姑姑,她講是可靠的。皇貴妃薨後,某晚一即將放出宮的前輩跑到御花園裡頭,跟儲秀宮挨得最近的假山,誠心禱告。希望借娘娘跟皇上的福氣,求一份好姻緣。結果你猜怎麼著。」嘴巴快說乾了,故意賣個關子。
  「怎麼樣,怎麼樣!」宮女不停追問。
  「當然心想事成呀!那位姑姑進宮前,一次出門遇見強盜,幸好有位英武不凡的男拔刀相助。」
  「哦哦,英雄救美!比戲文上邊還要精彩!那後來呢!」感嘆聲。
  「後來那姑姑就跟英雄一見鍾情,山盟海誓,打算以身相許。只可惜,姑姑的家人嫌那位英雄年紀太大,門第低,還有家室,配不上自個閨女,就給拆散了。」
  噢,棒打鴛鴦的壞人!小三月咬著被子,心有戚戚焉。
  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有人起來倒水。「因為家裡使了銀子,那位姑姑本來是免選的。一賭氣就頂替族妹進了宮,打算一輩子老死裡邊,不嫁人就完了。熬啊熬,熬到二十四歲,太后仁慈,一道懿旨,大齡宮女明年一律放出去,不得滯留。收到消息,姑姑開始憂心了,思念那位英雄,又害怕家裡逼著她嫁給不喜歡的人。於是,先跑到那假山向上蒼禱告,然後再進儲秀宮向皇貴妃娘娘的在天之靈請求。」
  「然後呢,然後呢!」
  「等她出宮回到家,發現那位英雄已經在等著了。」
  「不會吧!」
  「怎麼不可能!那位英雄的妻子,被兩人真摯的愛情感動了,親自上門提親,說替夫納妾。骨肉分離十來年,又見對方那麼有誠意,姑姑的父母也同意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嘔!不好意思,晚上吃得有點撐!」
  「從那以後,凡去祈求過的,聽說都成就了一番好姻緣。」
  「那感情好,等我快出去的時候,也去求求。」語調很積極。
  「呵呵,那是,我肯定也去。不過,你得注意嘍,有些忌諱是不能犯的。比如說,娘娘在世的時候,喜歡素雅的打扮,尤其是白色的衣裳,料子很輕很輕,風一吹就飄的那種,千萬別穿得五顏六色。還有,一定要誠心,如果能熱淚盈眶最好,但嚎啕大哭就太過了。一切得做到位,否則就算成了,效果也大打折扣。」
  「白色!在宮里穿這樣,找死吶!」好像有懷疑。
  「說你豬吧,你還真笨!光天化日的鐵定不行啦,要不大家乾嘛都晚上去,還偷偷摸摸的。而且,儲秀宮不住人,御花園又黑,只要小心就沒事。」
  外邊兩人仍在嘰嘰咕咕,新月卻已沒有心思再聽下去。可以嗎?向慧賢皇貴妃禱告真的行嗎?不管了,為了我和努達海的將來,一定要試一試。
  年前,乖了一陣子的新月被接回宮,正好住在離儲秀宮和御花園都不遠的北五所,然後「無意間」又聽說了一次清宮版月老廟傳說,終於堅定了她那顆炙熱的「拜神」之心。其實如果再繼續猶豫不定,她就會發現自己將無數次不經意地得知這個傳說,直到某人確定她將於除夕夜晚鬼哭御花園為止。
  一切當然是個局,武則天早安排好了。先讓自己人,恰好在西內當值的索倫拿努達海吊小三月的胃口,隨後再由兩個精心挑選出來的宮女給她指條明路。除了精神獎勵外,女皇陛下過後還給了這仨可憐的孩子豐厚的物質補償,壓壓驚。小三凶猛,尤其是這種身份高貴還自甘下賤的。見完新月,索倫回營隔夜飯都吐出來了,還連著做了好幾晚噩夢。負責講古的兩宮女MM更可憐,準備工作時邊排練邊吐,要得多大的心理承受力才能把一個老牛淫,嫩草浪的穢聞硬生生地描述成美好的愛情故事呀。不用懷疑,當晚那宮女的作嘔聲絕不是因為吃多了。開玩笑,馬上要表演了,不清空肚子,難道等著露餡穿幫嗎!有哪個正常人聽到或者說著這種惡心的事,會感到舒服的。
  藉口胸悶,新月帶著雲娃躲躲閃閃的幾次出去踩點,薛嬤嬤都當沒看到。除夕當晚,令妃開始神態不對,立馬就有人通知薛嬤嬤了。道已經替兩人清好,薛嬤嬤假裝放鬆了管制。小三月換上通身白,頭上還頂朵大白花,領著雲娃,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御花園。對了月亮,她很快進入了情緒,又拜又念又哭。突然,來了不少燈籠。令妃的出現,也把二人給嚇到了。NC也是要命的,她可不想被抓個現行。趁夜黑風高,眾人一亂,拉著雲娃就溜進了儲秀宮。她還記得那兩個宮女說過,如果情況不對,趕緊走。儲秀宮地位特殊,沒人敢亂闖。
  第二天,令妃娘娘小產的消息傳遍了每個角落。小三月再「美好」、「善良」也不敢頂著乾隆的怒火,去自陳此事。龍種的命可比她的命金貴多了!「不要緊!」她緊緊握住雲娃顫抖的雙手,自我安慰道,「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知道我們去過那。而且,令妃娘娘那麼善良大度,一定會原諒我們的無心之失的。」
  令妃善良仁慈?恐怕沒幾個人會如此認為!不過,是人都知道,一個急於求子的女人是絕對不會饒過害她流產的兇手的。小三月啊,小三月,你就自求多福吧!
                  宮里那點事(下)
  傷心了幾日,惶恐了數天,乾隆還沒離開紫禁城,令妃其實已經醒過神來。有陰謀!宮里冤死的人多了去了,哪來的那麼多鬼呀,而且還正好讓她給堵上!怕是有人裝神弄鬼,一心算計她肚子里的那塊肉吧!
  三巨頭一走,風頭剛過,延禧宮的眼線立刻四處出動,福家也奉命盯上了林太醫。除了他,別的太醫壓根沒機會沾到令妃的手,不把他當第一嫌疑人把誰。
  福倫一文臣,家裡雖然養了不少下人護院,但擅長調查盯梢的幾乎沒有,發家史太短。福爾康在乾隆面前倒是混了個臉熟,但在侍衛營里人緣太次,背景深厚或本事強的壓根不搭理他,說得上話的盡是些充門面的無能之輩。因此,想央能人幫辦點事,it is impossible!福爾泰討好五阿哥,替主子挨手板心,毫無問題,可偵查工作,還是不行吶。最後,送到令妃眼前的報告是一切正常,林太醫沒有叛變的乾活!
  嗨,其實就算他們本事,也很難查出點什麼。那拉家乾這類勾當的人老資格了,雖然比上東廠西廠錦衣衛,粘桿處什麼的,但也滴水不漏。哪個世家豪門裡沒個秘密人手處理陰私的!
  林太醫排除,令妃接著把眼睛投向了自己宮里。日防夜防,內賊難防!臘梅冬雪幾個心腹她倒不懷疑,對方的小命還攥在手上呢,不怕他們做二五仔。會不會是那些打雜的外圍人員呢?
  打起精神,主子奴才齊上陣,又把延禧宮上上下下給過了個遍,有重新背景調查的,還有看近期是否反常的。眼睛都快瞪綠了,依然什麼蛛絲馬跡沒有。只能指望御花園和儲秀宮那邊能有線索了。
  話說明白乾隆靠不住,女皇陛下就很花心思在經營壯大自身實力上,策反拉攏,悄悄將勢力滲透到宮中各處。這次的局,就是多方合作的成果。西內、北五所,有她的人;御花園的巡邏侍衛,儲秀宮的看守人,也能為她所用。想或不想讓令妃知道什麼,只需一道命令即可。
  「令妃查到儲秀宮了。那新月格格真沒用,當晚看見她們主僕的,不止咱們的人。現在怎麼辦?」接到眼線傳回來的消息,冰影趕緊找容嬤嬤商量。
  老太太在陽光下,一根一根的比劃著針,氣定神閒。「丫頭,往常這麼沈穩,怎麼今兒一點小動靜,就耐不住了?安靜,放寬心,你忘了娘娘臨走前的交代了?」容嬤嬤如今對自家主子的能力是相當的信任。自打十三阿哥出生,皇后肚子里的壞水是一灘接著一灘。不對,應該是說好主意越來越多。總之一句話,變聰明瞭。身為那拉氏的奶媽,容嬤嬤覺得非常驕傲,很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瞧您,我才不過幾句話,您就這麼叨叨。」冰影撅起嘴,微嗔道。「我是擔心,令妃順著新月格格這條線,查到咱們頭上。畢竟,格格身邊的人都是皇后娘娘指派的。」
  「誰說的!」容嬤嬤放下針,一本正經。「給格格找人,是太后下的旨。公主格格們的教養嬤嬤,向來是內務府的事。咱們娘娘這回照樣只是掛個名、蓋個印,不承擔任何風險責任。再說了,腿長在新月格格身上,她自個要去的,關別人屁事。因為不聽管教,到處亂逛,又講不出去了哪裡,薛嬤嬤還特地當著少數人的面罰了她的。」
  「也對嚯,我是關心則亂了。」以前只是防禦和布網,如今才第一次真刀真槍,要人命的較量,冰影一時間有點不適應,以後慢慢會習慣的。「撇清了嬤嬤宮女的關係,就懷疑不到她們身上來。而且,只要新月格格一口咬定沒去過,或是找別的藉口,令妃也拿她沒轍。大晚上,黑燈瞎火的,儲秀宮的人說話就一定准嗎。」
  「嗯!」容嬤嬤滿意地拍拍冰影的肩膀,孺子可教也。「娘娘吩咐過,如果令妃查到這地步,就想法子不暴露身份的給她漏點底。一切矛頭指向而且只能指向新月格格就成。這人哪,吃了大虧,咱總得讓她消消火不是!」
  太后乾隆沒有下令追查此事,令妃不可能當面逼問新月,只能悄悄想辦法出了這口氣。趁她投鼠忌器,武則天決定讓事情徹底終結在新月身上。找到罪魁禍首,令妃就不會再想背後是否有人搗亂了。
  「這麼說,是有人看見了?」終於迎來了一絲曙光,令妃很興奮。
  臘梅湊到她跟前,「儲秀宮一個守院的小太監,說當晚看見兩女的,通身白色,進了院門。他開始還以為是鬼,可又看到地上有影子,就留了心。」
  「哼!」令妃冷冷一笑,「這世上鬼並不可怕,人心才最可怕。接著說!」
  「因為晚上太黑,他就沒瞧清楚臉。不過,躲在一旁的時候,聽見其中一個叫那頭上大白花的‘格格’。然後那大白花又叫對方什麼娃來著。兩人雙手合十,一直對著皇貴妃的寢殿磕頭,說什麼娘娘保佑,又什麼大海,然後愛來愛去的。」
  哐當,令妃手一抖,茶杯不小心掉地上。「格格?宮里配得上這稱呼的就四格格和皇后那的蘭馨了。問題是我走的時候她們還在漱芳齋呀,而且穿的都是吉服。等等,還有一個人!」令妃眼睛眯起來,閃著寒光。「去,查查,新月格格當晚有沒有老老實實的待在北五所。」
  「是!」
  事情查了個水落石出,令妃卻一點也不高興!三十老娘倒繃孩兒!熬死了孝賢,鬥跨了淑嘉,那拉氏也拿她無可奈何,宮中十幾年,這次居然栽在了一個的黃毛丫頭手上,而且還是誤傷!嘩啦啦,延禧宮又少了一批瓷器,她氣得是七竅生煙。
  經過人為的引導,令妃得知的真相如下:端親王的嫡女,皇室撫孤的門面,十五歲的黃花閨女新月格格,居然毫不廉恥的在回京途中跟足可做她父親的奴才勾搭上了。進了宮,這對痴男怨女也難忍相思,時刻琢磨著能再度苟合。因為見不著面,新月想啊想的,就魔怔了。好容易從西內回到紫禁城,她到處瞎逛,逛著逛著就到了儲秀宮。聽說皇上對慧賢皇貴妃格外情深意重,就突發奇想的打算拜拜,沾點福氣,以圖早日跟姦夫重聚。這儲秀宮哪是常人隨便來去的地呀!既然大白天的不行,那就晚上來吧。調開了嬤嬤,主僕倆換上白衣裳,先到御花園祭拜了一下父母,然後再去儲秀宮。結果,害她很不幸的中招了。
  花痴!傻帽!你自個發浪別連累我呀!令妃越想越氣,面色猙獰。喵喵滴,向來標榜淑女的令仙子忍不住問候新月母系親戚了。人證物證皆無,皇上最好面子,她壓根沒理由收拾那小賤貨。
  明的不行是嗎,那來暗的!背地裡下黑手,咱本行呀!乾隆走了不到一個月,新月的菜單就變了。不僅如此,飯量也是天壤之別。
  「薛嬤嬤那,銀子收了嗎?」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燕窩,令妃問。
  冬雪嘴角上揚,笑容古怪。「從今兒起,新月格格一天三頓,外加宵夜。每頓兩碗飯,菜七道,必須吃完。五花肉、蹄髈,肥雞,葷的盡著這些做。每道菜,都擱多多豬油。格格就是吃得太少,太素,才導致身體那麼差。就那蘆柴棒,將來指婚,恐怕不好生養。娘娘,您真是太善良,太替她著想了。」
  「哈哈哈哈!」主僕二人相視一眼,忍不住大笑起來。弱不禁風是嗎?我肥死你!看到時候,努達海對著一坨肥肉,還愛不愛得起來。
  「令妃居然下了這麼個命令?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各自寢宮,純貴妃、舒妃不約而同的哄笑。「既然不是想弄死對方,就別管了。反正,那新月格格,本宮也沒好感。」
  五月,一行人緩緩回到京城。某NC已由一小月牙變成了像被人咬了一口的大餅,離滿月不遠了。
  報復就此結束了嗎?當然不!令妃的心胸可比針眼大不了多少。好戲,還在後頭呢!
                  瑣碎
  乾隆二十二年五月,南巡隊伍回歸京城,一行人只在宮里稍稍待了兩天,就全部轉移到了圓明園。每逢盛夏,皇帝就來到這裡避暑、聽政,處理軍政事務,喜涼怕熱的雍正更是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住此。
  眾人回京之前,留守的純貴妃、舒妃早已吩咐內務府將各處安排得井井有條。水木明瑟,用泰西水法,引入室中,以轉風扇,泠泠瑟瑟,非絲非竹,天籟遙聞,老乾最喜歡在這避暑。上下天光,垂虹駕湖,蜿蜒百尺。修欄來翼,中為廣亭,登樓即可盡覽湖光水色,而且離慈雲普護最近,身為忠實的佛教徒,太后選擇了這個不大的地方居住。大家都做過皇帝,武則天跟雍正眼光一樣,領著孩子,住進了萬方安和。這地方的造型非常之特別,主建築位於湖中,外觀為卍字形,意寓四海承平、國家統一、天下太平。殿宇共33間,東西南北,室室相通,在通風、保暖和採光等方面都有獨到的講究之處,具有冬暖夏涼之妙。
  早上,給太后請完安,武則天就領著孩子,乘坐步輦,慢慢四處遊覽。今天,去杏花春館逛逛,順便教孩子認認吃的菜到底長得是什麼樣;明天,招呼一群人在坦坦蕩蕩餵魚。不過,她最喜歡的還是鏤雲開月。整個大殿以香楠為柱,屋頂覆蓋二色琉璃瓦,金碧輝煌。前種牡丹數百,後列古松青青,周圍以各種珍奇花卉點綴。暮春、首夏之際,美景、花香,直激得人詩興大發。
  時值五月,這裡的牡丹開得格外好。姚黃魏紫、綠玉嬌紅,真是唯有此花真國色。看見武則天盯著朵天香湛露出神,容嬤嬤輕聲喚道:「娘娘,娘娘!」
  「嗯!」武則天一愣,立刻清醒過來。「挑幾朵雅致的回去插瓶。」野史上,女皇陛下與牡丹不得不說的故事流傳甚廣。地府時,武則天對此傳說是嗤之以鼻。你才跟牡丹有仇,你全家都跟牡丹有仇。若是真能命令百花齊放,朕當初還用死嗎!不過些看不起女人的臭男人或手下敗將,技不如人就只能出這種爛招來貶低對手。無聊!可恥!
  六月二十三,二十四,五格格跟和婉公主接連兩天過生日。耿太妃隨兒子弘晝住在附近,母子倆跟乾隆太后關係融洽。於是,武則天提議,將姐妹倆的生日宴設在同一天,一家子骨肉好好團聚團聚。
  這個建議,很合太后乾隆的心,也照顧了太妃弘晝的面子。二十四日,園中花招繡帶,柳拂香風。凡在城外避暑的宗親,也攜妻帶子,進到園來。和敬和婉姐妹最要好,兩人湊在一塊嘀嘀咕咕。四格格今年十二,歲數不大不小,跟已婚的大姐姐們與小豆丁都沒有共同語言。善解人意的蘭馨招呼她,再叫上晴兒,三人做伴。
  和敬的獨生子,鄂勒哲特穆爾額爾克巴拜,也不過八九歲,長相身材很蒙古,高高壯壯的,跟著五格格、永璂永瑆這群比他小,但輩分大的舅舅阿姨們鑽來鑽去,餵魚逗鳥,掐花摘草。拜乾隆這自認文採出眾的外公所賜,可憐的鄂勒哲特穆爾額爾克巴拜不得不一輩子都背負著這個冗長拗口的名字。所幸不需要科舉,否則的話,這孩子的考試時間鐵定不夠,光名字都比別人花上許多時間。
  看見兒子開心,和敬笑得一臉的滿足。「額娘,額娘,我渴了。」小正太滿頭大汗的跑過來要水喝。
  「風這麼大,小心閉了汗!」和婉掏出帕子,溫柔地替小外甥拭乾額頭。
  「謝謝姨!」姐妹倆感情好,因此鄂勒哲特穆爾額爾克巴拜對他阿姨也很親近。
  微微嘆了口氣,和敬握住妹妹的手,低聲問道:「還沒消息麼?上回給你的方子不錯的。」
  和婉搖搖頭,滿腹酸楚。入關以來,有清一代的公主們大都壽命不長,尤其是遠撫蒙古的那些,一輩子沒孩子的更比比皆是,有規矩壓著,又跟額附的感情一般,生得出來才怪。
  「鬧夠了罷,該歇歇了!這大熱天的,小心中暑。」太后遣人把孩子們叫進來。「冰碗不許多吃,要鬧肚子的。」
  一屋子女人小孩笑笑鬧鬧,兩個壽星坐在了一起,和婉還不時替小妹妹擦擦嘴什麼的。「大姐姐,你們家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牛牛。」五格格大眼睛一閃一閃,小肉手指指外甥。「是小拜拜說的。」名字太長,五格格記不住,只能以小孩子的思維隨便想了個稱呼。
  「噗!」眾人口裡的吃食都噴了出來,哄堂大笑。「小拜拜!」
  和敬也掌不住笑出聲來,還得分神安慰一臉尷尬的兒子。
  「你呀你!」武則天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拉五格格過來教訓。不想因為一點小事得罪和敬母子,武則天只好打圓場。「把我面前的南棗糕給蘭馨她們端去,酸酸甜甜,挺開胃的。」
  吃完點心,一群孩子又呼啦跑出去玩,留下女人們在屋內閒聊。上了年紀的老太太,除了吃齋念佛、含飴弄孫之外,最大的樂趣就是點鴛鴦譜。蘭馨晴兒,一個十六、一個十五,俱是摽梅之年。四格格十二,離及笄也不遠了。太后耿太妃笑眯眯看著三個女孩子,心裡已經在想哪戶王公大臣家裡有好小子了。「皇后,這事你有什麼主意沒?」
  當然,名單我早排好了,武則天心想,可嘴上又不能說,只好擺個笑臉。「格格們的婚事,向來由您做主。皇上那邊,不知道如何?」
  「嗯,這事我會跟皇帝提的。你也做點準備,看哪家哪戶有好孩子,方便到時候挑。」沒稟告過自己和皇帝,皇后的確不好自作主張,太后點點頭。
  聽見長輩討論她們的婚事,三個姑娘羞紅了臉,蘭馨一扭頭,一跺腳,拉著兩個妹妹,不好意思的跑了。
  「哈哈,這孩子!」太后手指朝三人的背影點了點。關心完小孫女,該輪到大孫女了。和敬過得不錯,只和婉的日子不盡如人意。「心思別太重了!養好身子,早日添個孩子才是。」
  一年見不了幾次,怎麼生!和婉心中的苦,根本說不出來。
  氣氛一時間不好,武則天立刻岔開話題。「今兒,我可得向公主討樣東西。五兒實在太纏人,沒法子,只能依她了。」蒙古各地,出產不同,和婉嫁的額附德勒克來自巴林,有些玩意,只那才有。算不上什麼金貴,當不成貢品,因此只能找當地人要了。
  「這不值什麼,既是妹妹要,我馬上讓人去取。」結果這一走,改變了公主們的悲慘命運,還為女皇陛下拉攏了不少人心,算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吶!
  和婉懶得讓自己的侍女受罪,就遣人去德勒克那讓他派蒙古隨從去拿,反正一樣。作為伸手人,武則天也隨便指了個小太監跟著走一趟。
  公主府里,變態囂張的嬤嬤不僅插手夫妻倆OOXX,還對府中事務唧唧歪歪。天一熱,人的心就煩,脾氣也躁。作威作福十來年,那嬤嬤本來就對不能出城避暑怨氣沖天。於是,德勒克的蒙古隨從傻乎乎的正撞在她槍口上。
  話說得非常難聽,由勤儉節約上升到驕YIN奢妒,思維跳躍挺快的。那蒙古隨從的漢語不咋地,陪跟他一塊的小太監卻聽得清楚明白。鸚鵡學舌完畢,太后當場砸了杯子。「居然有這樣子的奴才,反了天了!去,把皇帝和老五請來。今兒,皇瑪嬤為你做主。」
  以為太后有什麼急事,正鬥嘴鬥得興頭的兩兄弟飛快趕到。
  「一字不漏的給皇上王爺再說一遍。」老太太板著個臉。耿太妃撫著孫女的背,陪孩子一塊流淚。
  「刁奴!」乾隆憤怒地一掌拍在桌上,「召內務府總管,先將那無法無天的東西杖五十。一切查清楚後,再行定罪。」皇家最容不得奴大欺主。
  一反平常的嘻皮笑臉,弘晝難得正經地勸說:「公主的陪嫁嬤嬤,是祖上定下來的規矩。而且,今天又是兩個丫頭的生辰。處置太過,會不會不妥。」怎麼會不妥,依我的意思,應該打死才算。真心話在胸膛里咆哮!和婉的處境,當爹的自然知曉,但又沒辦法插手。只能暗地裡給嬤嬤送銀子,換女兒過得輕鬆點。即便今日處理這個嬤嬤,內務府還會派另一個。如果不一勞永逸,一時的痛快又有何用。如今機會來了,弘晝也不著急點火,得先讓皇帝瞭解陪嫁嬤嬤制度的弊端。
  聰明人!武則天一直很欣賞弘晝,也不介意適時地幫他一把。「你也是個軟的。奴才不好,就該拿出公主的氣勢,狠狠治治。看吧,縱得那刁奴連你們夫妻的房中事都拿來說嘴。」像弘晝這樣的人,是不能刻意,也不會輕易被拉攏的。投其所好,急其所難,才是最好的方法。
  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和敬還是幫妹妹說話了。「皇額娘,和婉她也是沒法子。我們,」頓了頓,「凡跟額附在一起,都是要宣召的,而且不能太頻繁。否則,嬤嬤就會教訓。而且,規矩不是如此麼!」
  「啊!」武則天掩了掩嘴,做吃驚狀。「還真能管呀!多宣召幾次就被說,子嗣怎麼辦!還有,咱們的公主格格,個個知禮,又怎會如她們嘴裡講的那樣。我看吶,八成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光顧自己威風了。」一是子嗣問題,嫁到蒙古又生不出,將來的繼承人沒有愛新覺羅家的血統,人家憑什麼為你賣命呀,簡直白嫁;第二,動不動就不莊重,本來沒事的,老被那些嬤嬤拿來說嘴,指不定哪天姑娘們的名聲就全壞了。
  這碗油潑下去,乾隆火更大了。「豈有此理!」臉紅脖子粗的咆哮,「朕派她們去照顧、保護公主,不是去當祖宗的。皇后說的對,再讓這些奴才猖狂下去,朝廷的事就全讓她們給敗了。」
  木蘭行獵前,乾隆的主要精力全放在了這件事上,畢竟關係著滿蒙親善。召來宗人府、禮部、內務府等幾處相關部門官員,「商量吧,完了擬個折子給朕。」
  幾經易稿,最後宣佈如下:公主下嫁,內務府依然派遣嬤嬤跟隨,但大權掌握在公主本人手裡。其實就是做了個責權分明,皇帝的意思:嬤嬤要做看門狗護好公主,比如說額附有什麼冒犯的,這時你就要站出來了。但是,決定權還是由公主掌握,她想乾啥,無論一個月跟老公睡多少晚,你一奴才不得嘰嘰歪歪。
  旨意一下,和敬和婉,立刻在家開始整頓;弘晝高興地喝著小酒,兄弟幾十年,當哥的終於乾了件好事;有女兒的妃嬪,面上不顯,心裡在笑,孩子總算不用受先輩的苦了。
  好幾天,乾隆走路都帶風。朝上,群臣恭維他聖明;回宮,老娘大小老婆們人人笑臉,令妃、忻妃等特別小意溫柔,面子裡子再度得到滿足。
  進入七月,他老人家又帶著家眷往木蘭去了。生命不息,折騰不休呀!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事,所以晚了。二更估計要凌晨,大家明早再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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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
  「嗚嗚,嗚嗚。。。。。。」悠揚的號角聲中,乾隆一身勁裝,騎在一匹紫騮馬上,果斷的一揮手,頓時,蹄聲如雷,全副武裝的騎士們競相駕走。永璂五格格老老實實地呆在祖母、母親身邊,眼巴巴瞧著眾人奔馳。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擰擰永璂的小鼻子,武則天覺著兩孩子的表情特別好笑。「等明年進學,練騎射夠你累的。到時可千萬別跟額娘抱怨!」
  「豆腐?」五格格疑惑地看武則天。可憐的福康安,內又被惦記了。
  狩獵結束,事後清點,第一名依然是乾隆筒子。皇帝嘛,臣下哪敢不讓著他。而且,這傢伙死要面子的名聲是人所共知的。
  皮子扔下人處理去了,只鹿肉是拿來晚上加菜的。「想怎麼吃,煮、烤,燉,還是做成肉乾?」老乾風塵僕僕地走進營帳內,給太后請完安,一把撈起女兒抱住,親熱地問。五格格面前,他很樂意當孝父。
  歪著小腦袋,煞有其事的一個一個勾完手指,五格格大聲答道:「要鹿腿!」
  雞同鴨講!「呵呵!」老乾一腦門黑線。人家孩子根本沒聽懂他在說什麼。才四歲,哪裡知道分辨烹飪手法,能自己吃飯就不錯了。
  「給老佛爺請安。參見皇阿瑪,皇額娘吉祥!」永琪換好衣裳,看起來志得意滿。他今兒表現不錯,排名僅次於自己老子。鹿獵了一頭,其他狍子、狼、羊等均斬獲不少,就是不清楚裡邊真正的含金量。拍完皇帝馬屁,再捧捧他最得意的兒子,是臣子應盡的義務!
  哥哥在前邊被阿瑪拍著肩膀,老懷安慰的大著嗓門誇獎,太后也一臉驕傲的神情看著。接在後邊進賬的永璇無意中被忽略了。不受寵,說話的聲音自然沒有永琪響亮。口齒不夠伶俐,長得也算不上帥,十一歲的永璇感覺自己格外悲摧。
  「咳咳!」祖孫三人光顧著樂,完全忘了下邊還有個半大小子在跪著。武則天故意清了清喉嚨,提醒他們。
  「呃,永璇來啦!起吧!」太后這時才注意到另一個孫子也在。
  「來人,給八阿哥看座。」武則天現在扮演的角色是一個稱職的嫡母。
  永璇才幹平平,腳有點小毛病,也不大會處理人際關係,做得最好的就是書法繪畫了,不過跟日後與翁方綱、劉墉並稱的同胞弟弟相比,還是差了好幾個檔次。老乾不喜歡這孩子,吹鬍子瞪眼說:「你這副樣子做給誰看,一點精神頭都沒有,性行乖戾!」
  受打擊慣了,永璇跪在地上,頭低低,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還不敢掉下來,害怕再惹得父親厭煩。
  「好了,好了!你老嚇孩子乾嘛!」雖然對這孫子感情平平,太后也不樂意乾隆沒由頭的衝他發瀉火,有這麼當爹的嗎!再說,小的幾個還在呢,別被唬著了!
  永瑆盯著親哥哥,小嘴扁扁,眼睛已經變得濕漉漉了。
  「還不快把八阿哥扶起來!」武則天接著勸乾隆。「永璇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您啊,別逼他太急了。」
  「哼!」乾隆冷哼一聲。
  大眼閃爍崇拜的光芒,「皇阿瑪,您這次打了那麼多皮子,能不能賞女兒一件。」武則天教導有方,蘭馨也知道適時解開僵局了。
  蘭馨跟乾隆的緣分也比較奇怪。五格格出生前,除了和敬,他最喜歡這個養女了,親生的幾個反倒靠後,即使是在跟那拉氏關係一般時。「沒問題!想要什麼,自個挑」他是個大方的爹。
  晚上,鹿肉,牌名上的人個個有份。小輩幾個,永琪、五格格的質高量足,永璇只分到了最少的一點點。
  宴席上最不缺的就是人精,眾人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八阿哥身上,用不著下籌碼了。生母早亡又不得皇上寵愛,而且舅家也不是什麼實力雄厚的。
  心頭淌著血,永璇味同嚼蠟般把那份鹿肉吃完,見無人注意,就垂頭喪氣的悄悄回自個屋了。背有芒刺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即使再木頭,他也能敏感的察覺別人對他的態度。
  深夜,乾隆歇在了祿常在那——就是從江南帶回的美人。武則天閉著眼,神情放鬆。身後,素心拿著把木梳,一下一下,輕輕給她梳著頭髮。「十一阿哥在八阿哥那待了多久?」永瑆跟哥哥感情還不錯,小小的心靈並不懂皇阿瑪為什麼罵他,也不知道趨炎附勢。見哥哥沒吃什麼東西,從永璂那順了不少點心,屁顛屁顛地跑去安慰了。
  手上不停,素心柔聲答道:「不長,只幾刻鐘。」
  「出來的時候,表情怎樣。」
  「沒什麼變化,看樣子八阿哥沒亂說。」
  起身直了直腰,走到床邊,緩緩躺下。素心幫蓋好被子,腳步輕輕地退了出去。「沒娘的孩子可憐吶!」暫且睡不著,武則天自言自語。
  愛新覺羅氏不興殺自家骨肉,武則天無法像在唐朝時那樣,把老乾的其他兒子明晃晃的乾掉。而且,想全部圈了,也不容易。永瑆養熟了,老三老四不足為懼,其實老八也是,只要幾人不抱成團就行。老六永瑢呢,文採能力都不錯,性格也沒永瑆執拗怪異,一定要促成他過繼一事。至於永琪,除了擔心被NC光芒波及外,女皇陛下還真沒把他當做對手。提前預定雲南戶口的人,無須在意。
  老乾龍馬精神,祿常在嬌嫩非常。漫漫長夜無法睡眠的人,不止他倆。令妃也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家賊難防,外敵凶猛:忻妃南巡一趟居然大了肚子,若生下個男孩,空出來的貴妃位十有八九就讓她佔了;新來的狐狸精無論長相性格,都是乾隆喜歡的,能讓皇帝不顧滿漢之別以及太后反對帶回宮給名分,估計手段心計也不差。難道青春的肉體就如此吸引人嗎?令妃咬著被角,內牛滿面。皇上,路邊的野花,不要採!
  不知不覺進入八月,除了少許醋味飄蕩在承德上空,其他人都過得十分happy!五格格坐在老爹胸前,跑馬N圈。富察家的大豆腐超級羨慕,誰叫傅恆自詡嚴父,抱孫不抱子呢!福康安只能幹看著!唐朝馬球盛行,尤其在皇室。武則天本人騎術嫻熟,滿族姑娘能騎馬的也不少,原來的那拉氏也會,只不過一直沒機會施展罷了。看見別人玩得開心,她一時技癢,忍不住親自上陣,遛了幾回,色龍龍星星眼,「噢,皇后原來還有這種魅力。」雖然愛好溫柔體貼型,但成熟性感類同樣誘人。
  過完中秋,一行人啓程回京。剛安頓好,麻煩就上門。純貴妃拿著一疊厚厚的藥單,上坤寧宮請罪:「臣妾無能,致使克善世子無辜被打,請娘娘降罪!」
  蝦米?武則天一頭霧水!然後克善的教養嬤嬤、還有薛嬤嬤不約而同跪下,女皇陛下明白了。小三月吶,小三月,你丫的一天不發瘋行嗎!端王、端王福晉,你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才生出這麼個東西喲。
                  瘋子(上)
  「端王世子受傷了?還很可能破相?」盯著下邊跪著直打哆嗦的一群人,武則天語氣不冷不熱。
  「奴才罪該萬死!」薛嬤嬤和克善的教養嬤嬤腦袋不停往地磚上撞,力度一個賽過一個強。
  永璇跟隨大隊去了承德,克善沒人作伴,下學後經常在園子里晃蕩,倒也疏解了幾分無聊。七月底,他九歲生日,雖在孝中不宜操辦,但純貴妃、舒妃還是循例給送了不少好東西。頭上頂著好幾個嫡出的哥哥,克善的生日從來就過得一般般。端王、端王福晉給的禮物有限,最好的物件根本輪不上他,而且,王府再有錢,能富貴過宮里?
  趴在窗口,銀懷錶的鏡面折射著月光,克善突然一激靈:「沒幾天就是姐姐生日了。」在荊州的時候,每年新月的生日,王府都會熱鬧非凡,回憶過於深刻,他想忘了都不行。得,初三那天還是到西內走個過場吧!在宮里磨練了一年,克善早已不是昔日那個懵懵懂懂的親王庶子了。即使對嫡出的姐姐沒什麼感情,但該有的表面工夫,他一定會做。
  新月生日當天,下起了瓢潑大雨。夫子們也無甚精神,聽學生說想請假去看望姐姐,乾脆的准了。克善換上得體的衣裳,在妃嬪們送的禮物中隨便揀了兩樣,去純貴妃處請旨。
  純貴妃今兒挺高興,剛接獲報訊說永璋的屋裡人完顏氏有喜了。這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她索性賣克善個人情。「瞧這雨下的,出門不方便,世子小心淋濕了。這樣吧,本宮派人把格格接到園子里來,住上兩天,讓你們姐弟倆好好聚聚。」
  送佛送到西,舒妃在旁多加了一句:「晚上,再讓膳房弄桌荊州風味的小菜。」
  「多謝兩位娘娘!」小正太一臉的感激涕零。不用風裡來雨裡去,太好了!
  下午,純貴妃一樣樣仔細檢查著要送往永璋府上的補品藥材;舒妃歪在涼榻上,拿著鳥食,逗心愛的鸚鵡說話。一切都那麼的平靜、祥和!因此,當兩人見到血流滿面、遍體鱗傷的克善時,受刺激大發了。若不是有人在場,她倆就立刻捶胸頓足、賭咒發誓:天地良心,我們真是一片好意呀!
  「說,怎麼回事!」惡狠狠地異口同聲。
  啪啪,克善身邊的諳達飛快掌了自己幾下嘴巴子,配合哭喪著臉的薛嬤嬤,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兩人一打照面,克善的表情很明顯的囧了一下。數月不見,原本骨瘦如柴的姐姐居然變成了只肥豬,還梨花帶雨地摟著自己大哭,真是雷聲陣陣。看著弟弟紅光滿面的樣子,新月似乎並不太高興。從開始,就一句問候也沒有。除了隱晦的抱怨自己委屈,就是絮絮叨叨的要求克善一定得爭氣、努力,為重振王府死而後已。大伙的承受能力有限,克善的也不想耳朵長繭,「姐姐,你第一次來,我帶你到處逛逛吧,園子里可好玩了。」使個眼色,眾人不由分說地擁著新月一起出了門。
  一路走,一路逛,路過的太監宮女侍衛恭恭敬敬向兩人行禮,克善應對非常得體,新月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當一行人在接秀山房碰見永瑢時,她的不滿到達了頂點。啪!耳光來得又重又突然,克善一個踉蹌,頭重重撞在了窗沿上,小臉紅腫。「就知道閒逛,我今天代替阿瑪額娘的在天之靈,教訓教訓你這不孝子!」渾身肥肉一抖一抖的,新月四處張望,什麼順手就抄起來朝克善掄。接秀山房內部,全部擺的紫檀木漆器,上面都嵌以金銀、寶石、象牙,東西的表面幾乎沒有完全平滑的。打個比方,被狼牙棒砸,肯定比一般木棍敲要痛苦,傷口也多得多。
  克善左躲右閃,哭得聲嘶力竭。「姐姐,我錯了!姐姐,我怕!」
  瘋子!眾人腦中同時浮現一個念頭,不能再讓她打下去了。於是,拉的拉、攔的攔,勸的勸。不知道小三月意在借題發揮,永瑢還以為她是恨鐵不成鋼,不顧危險,上前一步幫克善說話:「新月格格,克善很乖,很用功。師傅們,都說。。。。。。呀!」拜令妃所賜,新月不僅體重飆升,力氣也隨之大漲。掙脫薛嬤嬤等人的束縛,小三月雙眼血紅,如癲似狂,順手給了這只攔路虎一下。永瑢啊,NC周圍是很危險滴,快回到你額娘身邊吧。
  啪,嘩啦!連打帶砸,屋內精美絕倫的寶貝們讓小三月禍害不少。完了,這報上去,我們也得跟著吃掛落,接秀山房的大總管聞訊而來。「快,把格格攔住!」死肥婆,咱家詛咒你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照他說的辦,有事爺頂著!」永瑢捂著頭大喊。神經病是很難制服的,除了兩重傷員,在場所有人一窩蜂而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擒下燒餅月,堵上嘴,捆得嚴嚴實實,關了起來。
  永瑢還好,雖然腦袋見了紅,但不算太嚴重。克善就慘了,露在外邊的地方全是血口子,衣服蓋著的也青青腫腫,加上驚嚇過度,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撫孤撫死了人!純貴妃、舒妃完全可以想象乾隆會是什麼樣的臉色。「一定要治好世子,否則,提頭來見!」恐嚇完太醫,兩人又立馬去佛前上香。
  第二天,燒總算退了!沒等她倆松口氣,太醫又張了烏鴉嘴:「割傷太重,疤痕消除不易。世子恐。。。。。。。」毀容?天,這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嗎!兩人立即非常大方地貢獻出美容膏數瓶,交代下人,脫疤後每天給他敷。
  「傷沒有大礙,只需靜養。就是臉不好辦,對嗎!」武則天又重復問了一遍。
  純貴妃、舒妃飛快點頭。
  「罪魁禍首呢!」語氣好像很漫不經心,但容嬤嬤明顯看到武則天眼中閃過一絲火氣。
  「全部綁了關在一處,已經杖責過了,最後如何處置,請娘娘定奪。」
  嘭!武則天拍案而起,「我說的不是那些奴才!」大步踱來踱去,花盆子底鞋呱嗒呱嗒響。「為這麼點子事,就毒打親弟弟!端王的獨苗是她能碰的嗎!自以為是、心狠手辣。怎麼樣,她說了辯駁的話沒?」
  心愛的兒子因新月受了傷,自個又被殃及池魚,不趁機上眼藥,純貴妃幾十年米飯就白吃了。「一開始就不老實,口口聲聲說她教訓弟弟,外人管不著。關上兩天敗火,勁頭蔫了,腦子還是不對的。白天黑夜的哭,不清楚哪來的那麼多淚。話里話外都指著端王夫婦,好像咱們再虐待她。要不就吵著去看克善,說什麼弟弟那麼善良、懂事,一定會諒解她一片苦心的。鬧了幾宿見沒人搭理,她就尋死覓活,最後居然給奴才下跪磕頭。我看她是真瘋了!」
  哼,瘋什麼,有人是天生骨頭軟,膝蓋少零件。只要成全她跟努達海,別說下跪,就算舔腳趾,小三月也願意。稍微想了想,武則天開口道:「罰也罰了,事情就這麼了結吧。傳令下去,都把嘴閉緊,若是外邊走漏一絲風聲,」故意頓了頓,聲音變得特別輕,「本宮蒸了你們。」
  「謝娘娘開恩!」太監嬤嬤們點頭如搗蒜。
  純貴妃、舒妃心頭陣陣冰涼,兩人對視一眼:難道皇后想借題發揮?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而且,老乾從來不對失寵之人念舊情。
  「咳!」武則天清清喉嚨,面色嚴肅,「你們負責代掌宮務,此事必須負一定責任。禁足半月,罰俸半年!」
  就這麼輕易放過了?兩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跪安吧!」懶得搭理她們,武則天還要費心思好好想想,如何向太后乾隆稟告呢。瘋子月這災星,拿去禍害誰家比較好呢?女皇陛下心裡慢慢開始列名單。  
                  計中計
  梨花帶雨,出自白居易的長恨歌,原用於表達楊貴妃哭泣時的姿態,顧名思義指像沾著雨點的梨花一樣,後多用於形容女子的嬌美。發福後的新月,顯然不適合這個形容詞。看著地上那坨眼淚鼻涕滿臉的肉山,乾隆胸口一陣翻騰,險些嘔了出來。
  「新月啊,新月,你可真是你阿瑪額娘的好女兒。在那麼多雙眼睛盯著的情況下,光憑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物件,就能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最後弄得克善傷身又毀容。有勇氣,夠膽識!朕估摸著,當初即使努達海不出現,你也能自個毫髮無傷的逃出來。往後誰要敢再說新月格格嬌弱無力,朕一定砍了他。」老乾的嘴巴也可以很毒。
  新月身子重重往後一跌,牙齒緊緊咬著下唇,一臉不可置信的擺著頭,彷彿受了天大的冤屈。「皇上!阿瑪額娘哥哥們殉國,克善就是新月如今唯一的親人,新月只是一時心急,恨鐵不成鋼。您也是一位父親,阿哥格格們犯錯,也免不了有處罰過當的時候。」瞥了眼,發現乾隆臉色越來越陰沈,便又開始老一套,如上了自動發條般又快又猛地磕頭,「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你們是那麼的高貴、仁慈,一定會原諒新月的無心之失的。」
  「閉嘴!」一個窩心腳,小三月縮到一邊哀哀叫痛。乾隆目露凶光,額上頸上青筋蠕動,臉漲得發紫。「巧言令色,心如蛇蠍,居然敢威脅朕!來人,將這頭豬拖出去!」老乾要殺人了,不就一格格嗎,大清朝多的是。一句哀思過重,就能要她的命。況且,還有克善在呢,門面工程照樣可以進行。
  「皇帝!」太后及時制止了乾隆。「把新月格格關進暗房。」示意下人將礙眼的小三月弄走,她有體己話對兒子講。
  「皇上息怒,為這種沒人倫的東西氣傷了身子不值得。」武則天跟著滅火。廢話,如此好用的人形殺器就這麼宰了,而不是拿來禍害敵人,簡直太浪費。
  雖然吃齋念佛,老太太也不是什麼真的慈善人,只覺得弄死一個傻子,是否有點小題大做。在太后眼中,新月進宮以來的所作所為,處處閃耀著一個蠢字。「每次指婚,宗室里有多少進宮打擂台的,沒人希望自個的骨肉去蒙古吃風喝沙。留下新月,說不清啥時候就能做做人情。至少漠北那邊,就能定下個名額了。只要是格格,對方哪裡還管人怎麼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說,她又不是咱們家嫡嫡親親的公主。」
  呵呵,武則天差點忍不住笑出聲。敢情打這主意的不止她一人吶!皇宮裡邊,果然沒幾只好鳥!
  「啪!」乾隆情不自禁地一擊掌,「額娘說的對,兒子剛才太衝動了。」漠北,我呸,想得倒美!金川、西藏才是你該去的地。
  「唉,這哪能怪你。任誰聽見這無法無天的言語,都會生氣的。」
  武則天同仇敵愾,表現非常積極:「孝期飯菜清淡,新月格格怎麼就越守越胖呢!我看吶,若沒病,就是心不誠。西內水土好,太養人。乾脆給換一地,做女兒的,不吃點苦哪能回報端王夫婦的養育之恩呢。」
  飯菜?乾隆太后同時心頭一驚。守孝百日後,雖然不禁葷腥,但飲食免不了清淡。瞧小三月揍人時那力拔山兮的氣勢,的確不像有病。不過半年,蘆柴棒就變成了燒餅,其中難道真有貓膩?
  切,關我毛事!轉念一想,老乾冷冷一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對方沒怎麼著他,新月倒是將他得罪死了。「嗯,皇后說的對。新月這孝就是守得太舒服了,才會出幺蛾子。景祺閣北邊有一地,特別僻靜,最適合修身養性,就遷到那吧。服侍人盡量從辛者庫挑,記得找粗壯的。」
  「克善大了,這男女有別,而且格格又時不時的發發癔症,索性往後就別見了,免得再受傷。端王爺在天有靈,也會感激咱們的。」武則天認為,肥月如今不但擅長精神攻擊,連物理戰鬥力也十分之強,還是不要放出來禍害大家了。
  「對、對!」乾隆連聲贊同,「嗯,進去就不用出來了。吃的用的,全從小角門遞。」不愧為當代前衛人士,新月終於把自己折騰成了清朝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享受圈禁待遇的格格。
  只精神折磨不夠,武則天決定再給加點任務:「不知是天生還是逃亡途中刺激過大,新月格格的基本道德非常值得商榷。她對孝義、婦德、上下尊卑的見解尤其獨特。臣妾覺得,抄抄孝經、女誡,定時定量,假以時日,格格的靈魂一定能得以淨化。」
  「哈哈!」乾隆撫掌大笑,「皇后此言,甚得朕心,就這麼辦吧!」
  在宮內,安插自己人,拔掉眼中釘,最佳時機莫過於官方認定的人員調配時刻。陪新月「坐牢」的嬤嬤宮女太監,全是武則天平日看中的。裡邊不僅有慧賢的舊人,其中幾個早年還曾在慈寧宮、養心殿伺候過。走完這個過場,他們就能名正言順的散到各個部門,無須再回辛者庫了。坤寧宮里,別人的眼線,除了必要幾個,其他的全被塞到了新月身邊。
  乾隆對新月的發胖原因毫不在意,太后卻念念不忘。病從口入,毒由心生。某人如果現在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催肥一個格格,說不定明天就會把手伸進她們母子的膳食。查,一定得查!
  「慈寧宮開始行動了?」撥著茶蓋,武則天輕輕吹了幾口,漫不經心地問。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太后出手,必定先從新月的身邊人查起。武則天也不慌,「告訴薛嬤嬤,實話實說。寵冠後宮的令妃親自下令,純妃、舒妃又袖手旁觀,她一小小奴才,自然得為主子效勞。再說,添的都是些好東西,吃不死人,還能長肉。至於為什麼會胖成如今這樣,那要怪新月格格自己了。化悲憤為食慾,誰能攔得住。」
  線索有時可以倒著查,不費太多力氣,太后很快得知了最後結果:求子心切的令妃疑神疑鬼,瞞過了她,瞞過了皇帝,瞞過了宮中所有人,卻十分倒霉的栽在了春心大動的新月手上。不敢弄死又想報復,便使出了如此齷齪的手段。
  「令妃!哼,手倒伸得挺長!」老太太一臉嚴肅。從古至今,食物就是最高統治者嚴防死守的禁忌。令妃自個犯了忌,怨不得太后懷疑她。
  桂嬤嬤不敢接話,低頭默默站在一旁。
  「宮中日子難熬,因此,妃嬪們的小動作,哀家向來是睜眼閉眼。」說得好像很通情達理。「可耐不住有人心太大,總奢想一些不屬於她的東西,手伸到不該碰的地方。從今兒起,多留點心,把令妃的暗線找出來,明年小選,全換了。」
  「是!」
  乾隆對這狐媚子正熱乎,太后犯不著直吼吼跟她打擂台,惹兒子不高興。剪掉對方的指甲,拔完對方的牙,曲線救國就行。跟從九龍奪嫡那會走過的人玩宮鬥?呵呵,令妃你是廁所里點燈——找屎(死)。
  「嗯,還有那個新月格格。想到她,哀家就眼皮直跳。小太監說的那叫什麼大海、大孩的,盡快查查是否確有其人。」努達海算不上親貴,又被乾隆給投閒置散了,太后一時半會想不起他來。
  「令妃的人手全暴露了?純妃、舒妃也損失慘重?」武則天問。
  「是的!」冰影興奮地說,「娘娘您可真厲害。知道太后要整頓各方勢力,所以早早放了些無關緊要的棋子充數,筋骨卻毫髮無傷。」太后沒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也適當的給了眾妃嬪一個警告。
  笑而不語,端起茶一飲而淨,武則天隨手一點,「你,過來!」
  高個子宮女臉色頓變,不得不強笑著近前。
  「轉過去,背對我。」武則天命令著。
  宮女撲通跪下,惶恐磕頭。「奴婢不敢!」
  「叫你轉就轉,羅嗦什麼。」武則天大喝。
  宮女猶豫著,慢慢半身而立,竭力壓抑著雙肩的抖動。
  嘩啦,白紙鋪在宮女背上。武則天提起一隻狼毫大筆,飽蘸濃墨,筆走龍蛇,酣暢淋灕:「金玉檀公策,借以擒劫賊,魚蛇海間笑,羊虎桃桑隔,樹暗走痴故,釜空苦遠客,屋梁有美屍,擊魏連伐虢。」
  跟皇后一起幾十年,容嬤嬤從未見她如此狂放過,擔心是不是又受了什麼刺激,試探地問:「娘娘,您怎麼了?」
  「沒事,就是高興!」武則天拎起字幅,眼睛閃著愜意的光芒。「燒了吧!」說完走進內室,「來,額娘繼續給你們講三十六計的故事。今天要說的是拋磚引玉、借刀殺人、偷梁換柱與瞞天過海。」  
                  瘋子(中)
  鼎鼎大名的馬鷂子瘋了!朝廷頓時上下一片沸騰。
  「餵,你昨兒晚上去他家牆外聽那鬼哭狼嚎沒?」官員甲問道。
  官員乙得意洋洋,「躲躲藏藏的乾啥!同僚一場,我大大方方的上門看。他們家人不僅不攔著,還感激涕零的。」
  「切,這算什麼!和親王,左太醫、右道士,直撲現場。二話不說,先扎他個刺蝟頭,滿腦袋針銀晃晃的。什麼,還不起作用!上黑狗血,再灌幾大碗驅邪捉鬼大補湯。」
  官員乙目瞪口呆:「不至於吧,努達海好歹背著個二等侯的爵位呀!」
  少見多怪,土包子!官員甲一臉的不屑:「和親王他老人家是誰,皇上的親弟弟,太后的養子,先帝爺寵了二十幾年的。當年那誰,訥親,鈕祜祿氏,跟太后一個姓,孝昭皇后的外家,世襲公爵,軍機大臣,夠牛了吧。眾目睽睽下被揪著打,事後,和親王照樣嘛事沒有。就努達海這有爵無權的,簡直白給。」
  弘晝雖然脾氣古怪了點,除了給自個辦喪事之外,還經常時不時的調XI調XI哥哥,但總的來講,飛揚跋扈絕對比不上弘瞻。毆打大臣這種事,少見!訥親那回,純屬意外。而這次,其實是奉命而來。
  太后要查新月的JIAN夫,頭一個想到的便是跟她有過接觸的男子:莽古泰排除,格格怎麼會愛上奴才呢;待在西內時,負責周圍巡邏的侍衛,沒人名字對得上;以前荊州的老相好?等派出去的密探回到京城,已經快過年了,依然沒消息。護送姐弟倆的大軍名單,早就翻了個爛,姓名中有海字的,一一排除了。好吧,大家都是正常人,從來沒往努達海身上想過。「這人會不會莫須有呀!」弘晝提出疑問。令妃滿腔滿腹的花花腸子,為撇清自己,栽贓陷害仇人幾乎是鐵板釘釘的。
  太后快沒耐心了,儲秀宮那小太監本就說他沒聽太清楚,算了,還是先放一放吧。這一等就直等到了乾隆二十三年小選,清除令妃的勢力完畢,離選秀尚有一段時間,老太太決定騰出手關心一下舊案。
  外命婦進宮請安,他他拉家只來了雁姬,眼窩深陷,神情憔悴,形銷骨立。宮里的女人無聊又八卦,不知誰起的頭,開始七嘴八舌的問:「你婆婆怎麼了?家中是否有煩心事呀!」
  「謝各位娘娘關心,奴才的婆婆確實身子不好,大夫說了,得臥床靜養。」雁姬拿起帕子印了印眼角。
  就這?應該不止吧!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肯定還有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使她不說,遲早也有人知道。妃嬪們都有常來常往的關係戶,找這些消息靈通的貴婦人打聽准沒錯。
  某鎮國公嫡妻,名喚佩蓉的,娘家是費英東一脈,跟雁姬算遠房堂姐妹,平常有些來往。她的嘴極巧,很會在太后皇后以及眾妃嬪面前奉承,曉得這些人愛聽八卦,匆匆把內情打聽清楚後,立刻遞牌子進宮講古。
  自從回京,努達海就性情大變。先在金鑾殿上口出狂言,歸家對母親老婆孩子冷冷淡淡。把家中最偏僻、陰森的一處院子改名叫望月小築,見天的躲在裡邊喝酒,晚上月亮一出來,就對著狼嚎,一家老小嚇得心驚膽戰。到後面,更是狂性大發。先無緣無故地差點掐死老婆;兒子好不容易輪值回京,他卻跑去當眾毆打;女兒眼看要選秀了,不說關心幫忙,為一點小事就衝上前賞巴掌,小臉抽得又紅又腫的,若不是雁姬弄來些好藥,估計就沒法參加選秀了;他他拉老夫人,年輕守寡,好不容易將兒子拉扯大,福還沒怎麼享,卻因為不小心弄壞了他從荊州帶回的一個小物件,就被抓著肩膀搖暈,在床上躺了幾天,不孝子也沒出現;親兵阿山,鞍前馬後跟隨努達海十幾年,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因為忠言逆耳就被活活敲斷了腿,扔出去,等心地善良的雁姬夫人召來太醫時,已經魂飛天外了。
  「天下竟有如此無情無義,不孝不慈之徒!」聽完佩蓉的敘述,眾人是瞠目結舌,議論紛紛。
  微蹙娥眉,武則天疑惑道:「不會是中邪了罷!能掙下個馬鷂子的名號,他他拉將軍前幾十年應該是個好的。任何人作惡,往往有他自己的緣由或是受到挑唆。像他他拉將軍這樣,太匪夷所思了。」
  一席話博得不少贊同,「皇后娘娘說的對!如果他他拉將軍只針對某人,咱們還能尋根溯源。這四處點火,有氣亂撒的,十之八九是魘著了。」舒妃手掩在嘴邊,聲音格外低沈,眼中遮不住的興奮。
  乾隆喜歡搞文字獄,但後宮講八卦還是有一定程度自由的。這邊剛說完,那邊立刻唱反調!「我倒不如此認為!」穎嬪顯然覺得自己才是真相帝。「大伙想想,這倒霉的,全是之前最親近的人。咱們看到的,聽到的,不過是表面。也許他他拉將軍選擇這麼做,是因為那群人擋了他的道呢,又或者是對方跟他唱對台戲。比如小孩子,淘氣時候哪個大人攔著,他就覺得對方是壞人。」
  嗯,穎嬪的話比鬼神之說更為可靠!太后靜靜地,不參與眾人的討論。即使吃再多齋,念再多佛,每逢遇見非同尋常之事,她總還會本能的懷疑是否人為之過。
  佩蓉連忙說:「很多人最開始也跟穎嬪娘娘一個說法。某天,他他拉氏有個好管閒事的族老,突然造訪,想看看是否有貓膩。結果,被發瘋的努達海嚇個半死。回家不服氣,自個遞牌子請太醫,總覺得是痰迷心竅。努達海五花大綁捆在床上,太醫足足搭了近一個時辰的脈,出門直接搖頭,沒病,身子倍棒。從那以後,親朋好友,尋醫問藥,推僧薦道,總不見效,神智愈發不清楚了,沒日沒夜的發狂胡說。唉,奴才的堂姐真真命苦,兒女的前程還沒有著落,丈夫婆婆又一個瘋了、一個病了,難吶!」
  努達海!送新月姐弟進京的將軍!終於串起來了,太后臉頰隱隱抽搐,手扶了扶額頭,表情做疲憊狀。武則天見機提出告退,「您歇息吧,臣妾領她們去坤寧宮。」高門大戶有很多不成文的規定,比如端茶送客。當主人故作疲憊或者忙碌時,有眼色的客人就明白告辭的時候到了。
  「召和親王立即進宮!」太后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如果沒聽見什麼望月小築,對著月亮嚎叫,努達海是很可能逃過一劫的。無恥的人,老太太見得多了,但她怎麼也不會相信,一個打了十幾年勝仗的將軍敢監守自盜,跟比自己兒女還小的格格勾勾搭搭。他不要命了麼!
  有線索了!弘晝雙管齊下,這邊派人打聽將軍府的具體情況,另一方面,親自詢問當初跟努達海新月一路回京的人。「你說,努達海曾經跟格格十分親近?」雖然笑眯眯的,弘晝話音里帶著無法形容的涼氣。
  阿山的結義兄弟,努達海曾經的親兵,諸爾甘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氣說:「格格剛被救下來那幾日,白天黑夜的哭,有月亮的晚上更是,總說她爹叫她什麼月牙兒月牙兒,吵得大伙都睡不著。有一天午飯,她又說想端王爺了。將軍就帶她一起騎著碌兒,跑馬散心,好像要給格格什麼家人般溫暖似的。」事關皇家聲譽,知情者很可能被滅口。因此,弘晝第一次調查時,諸爾甘選擇了守口如瓶。但是,阿山死了!諸爾甘沒那麼愚忠,也不認為兩NC的愛情有多偉大,他一直在想,如何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替好友報仇。
  很快,機會再次來臨。雁姬主動聯繫,兩人隱秘的見了一面。「努達海對不起家人,更對不起阿山,他已經喪心病狂了。我知道說再多好話也沒用,咱們談個交易吧。」雁姬承諾,照顧阿山的母親,妻兒一輩子,將來前程婚嫁全部包辦。諸爾甘呢,只需要在太后再度詢問時,有保留的實話實說:努達海雖然有錯,但他只是一時頭腦發熱,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把格格當成了女兒看待。最重要的是,記得在報告兩人行程時,故作無意的添上某地處偏僻的山神廟。
  證人不少,努達海帶新月騎馬,摟著她叫月牙兒,有眼睛的都看見了。但認為兩人有貓膩的,卻沒一個。又不是嫌命太長,傻瓜才主動散布皇家格格跟有婦之夫有染的消息。不過,大家都半遮半掩的表示,新月格格十分沒架子,太「平易近人」,除了喜歡拉努達海懷念自己父親之外,還到處跟下人交朋友。
  「家庭的溫暖!摟著新月叫月牙兒!」太后怒極反笑。「他還真把自個當盤菜了,狗膽包天的東西!」
  呷口冰糖□,弘晝笑容賊兮兮,語調拉得老長。「有人吶,給點陽光就燦爛。不過,若不是某人太禮賢下士,努達海也不能順桿爬不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捉奸成雙,捉賊拿贓!兩人是否有私情,咱們現在還不能確定,畢竟沒人親眼看見。要不,分別去嚇嚇他們。說不定,那做賊心虛的就招了。」
  太后白弘晝一眼,「你呀,惟恐天下不亂。」略想了想,「新月那,不用問了。如何處置,你四哥已經心裡有數。無論JIAN情是否屬實,她不自重的名聲是眾所周知的。至於努達海!」
  「啊!裡邊還有件奇怪事。」弘晝突然想了起來。鑒於某山神廟出現的頻率太高,努達海如今又傳出瘋了,他決定還是提上一提。
  「果真?」
  「當然!」
  母子倆一來我往,彷彿在對戲詞。
  老太太不是那麼好蒙的!沈默片刻,太后意有所指的笑笑:「明兒,帶上太醫院的幾個好脈息,雍和宮大喇嘛和你府上那些古古怪怪的道士,去一趟。哀家倒想瞧瞧,努達海將軍是真病假病,是真瘋還是假瘋!」
  「兒臣遵旨!」弘晝應得異常暢快!
  有得玩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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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下)
  將軍府大門,站崗的門子蔫了吧唧的,往日威風凜凜的石頭獅子也彷彿失去了幾分神采。主子失勢,下邊人當然雄不起來。門前人來車往,個個指指點點。不遠處的衚衕口,總有人探頭探腦,雖然聽不見聲音,但只要是他他拉家的人就都知道,對方肯定是在說:「嘿,耳朵伸長些嘿,那家的瘋子估計又在嚎了!」
  咕隆咕隆,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好些人正朝這趕來。「吁!」幾個高壯的侍衛扯繮繩,跳下馬。趕車的太監恭恭敬敬屈身伏在地上,「爺,到了!」
  簾子微動,首先映入眾人眼中的是一隻手指修長,保養得宜的大手,拇指上還套著個羊脂白玉的大扳指。大腳踩著小太監的背,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從車里出來。富貴團花的袍子,琵琶襟的坎肩,胸口還掛著個金錶鏈,笑容賊兮兮的。
  瞧這打扮,氣勢,鐵定是哪位貴人!門房頭子一臉的賠笑:「敢問,這位爺?」凡大戶人家的門子,眼睛都是最毒的。
  「閃開,別擋道!」為首侍衛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沒長眼睛吶,這是和親王。」
  嘶,門子齒縫溢出一絲涼氣。和親王!當眾毆打軍機大臣,攔截庫銀,整天給自個辦喪事的那位!別說如今,就算是全盛時期的他他拉家,也惹不起這位神仙。
  「你們瞧,哈哈!這傢伙抖得跟只鵪鶉似的!」弘晝指著門子大笑,「嘿,小子!甭怕!爺今兒心情好,打算盡一盡同僚之情來著。」大拇指朝後方一比,「瞧見沒,太醫、雍和宮的大喇嘛、薩滿法師,白雲觀的老道士,不管治病驅邪,齊活!帶路,趕緊的!你家主子的病,就指望他們了。」說完,拔腿就往裡邊走。
  「奴才請王爺安!」驥遠急匆匆過來,一甩馬蹄袖,單膝跪地。
  弘晝歪著腦袋,上下打量,「你是,努達海的兒子!」他他拉家算不上皇親國戚,驥遠本人也名聲不顯,因此弘晝並不認識他。
  「正是奴才!」門房幾個,都是雁姬信任的管家挑的,最機靈不過了。眼見情況不對,早有那腿快的給裡邊報信去了。男女有別,雁姬不方便出頭,今兒恰好是驥遠的休沐日,他來接待外客最合適。
  落後弘晝身子半步,驥遠小心翼翼的陪著,眾人浩浩蕩蕩往囚禁努達海的院子前進。「嗷嗚、嗷嗚嗚!」青天白日,距目的地尚有一段距離,眾人已隱隱約約聽到一陣似人似獸的嘶吼。
  如今的望月小築完全被圈成了園中園,戒備森嚴,把守層層,高高的圍牆,一看便知是新建的。「把門打開!」吩咐完守門人,驥遠扭頭跟弘晝解釋:「奴才的阿瑪實在病不輕,已經瘋得不認識人了。一會若有冒犯之處,請王爺恕罪!」
  「月牙兒,我的月牙兒!是你嗎?」眾人的腳步聲驚動了努達海,他要破門而出。「砰、砰!」拳頭不斷砸在窗戶上,震得外邊的木板快脫落了。
  欸,好恐怖!那膽子不夠大的,嚇得心裡直哆嗦。只見驥遠一擺頭,幾個小廝迅速往身後一摸,彷彿變戲法般掏出長釘、榔頭,「哐哐哐哐「,一陣亂敲,板子立刻加固。手法之嫻熟,情緒之穩定,一看便知是做慣了的。
  有意思!弘晝的嘴角抑不住往上揚,「嗯,還是先讓本王看看努達海吧!」
  「安全起見,王爺還請稍稍後退!」將弘晝擋在身後,驥遠主僕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咔嚓,鎖頭輕輕一動,門開了。
  「呼!」頓時狂風大作。「啊!」披頭散髮,面色猙獰的努達海咆哮而過,所到之處,飛沙走石,日月無光,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驥遠站在最前端,遭殃首當其衝。一隻充滿汗臭的胳膊從身後牢牢勒住脖子,努達海那不知多少天沒洗的臉快跟他貼到一起了。大手粗魯地將驥遠的臉扳向自己一邊,長長的指甲滿是污垢,努達海目光定定盯著兒子,眼神混濁而癲狂。「不是,你不是我的月牙兒!啊!」喉嚨溢出一聲尖銳的叫喊,驥遠如破麻袋般,被扔到一旁。
  「不對,你也不是!」
  「騙子,我的月牙兒腦門不是光的。」
  「混賬,別以為穿上馬甲本將軍就不認識你了,敢冒充我的月牙兒!」瘋子,尤其是身懷武功的,殺傷力太強,沒人願意承擔給努達海送飯一職,最後只能抽籤決定。因為每天見面,中標的倒霉鬼好死不死的被努達海記住了。「奴才不叫月牙!馬甲是因為天涼才加的。」這位仁兄口吐白沫,難為他在被搖得天混地選時還能斷斷續續的回話。
  弘晝一行人嘴張得大大,目瞪口呆。偶滴個娘餵,什麼叫貨真價實的瘋,他們總算見識到了。
  「還愣著乾嘛,快救人吶!」驥遠首先反應過來。
  以努達海的戰鬥力,人手自然越多越好。弘晝一揮手,跟來的侍衛直撲上前,幫助驥遠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可憐的小廝從某瘋子的魔掌中解救出來。
  眾人齊動手,麻繩一圈又一圈,將努達海緊緊捆在床上,不得動彈,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是自由的。
  「去,給把把脈!」弘晝示意。
  眾太醫互相推諉了一下,左院判,擅長外科的花三格無奈成為出頭鳥,一步三挪,心頭惴惴地,慢慢蹭到床邊。搬起努達海的腦袋,邊摸邊看,還要時不時地躲避某人突然襲擊的一咬。「回王爺,無任何外傷痕跡。」證明不是因為腦部受到嚴重撞擊,而引致的瘋病。
  羅衡、張肇基,內科聖手,輪番上陣,快把努達海的手腕摸腫了,還是只能搖頭。「亂,脈象實在是亂,無例可循,無方可寫呀!」
  高門大戶陰私多,太醫們俱是老油條,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門清!他他拉家找過的名醫可不少,別人說不清、治不了的毛病,他們不想擔,全退出去好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真的?」弘晝眼睛一眯,太醫們的花花腸子,他明白得很。
  「可以扎幾針試試!」和親王生氣了,三根老油條後心直冒冷汗。花三格硬著頭皮站出來,戰戰兢兢地說。
  嘩,針囊打開,銀閃閃,光燦燦!眾人一陣目眩。三個太醫聚一起,小聲嘀咕了下。「來兩個人按住將軍的腦袋!」
  說時遲那時快,花三格拈起一根銀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咻地扎在努達海的風池穴。「散散陽熱!」
  「啊!」下一針直接命中人中,努達海鬼哭狼嚎。
  耳門、神庭,最後輕刺百會!努達海的腦袋頓時扎成了刺蝟。這就完了嗎,當然不!忍著惡臭,扒掉他的上衣。羅衡、張肇基分工合作,羶中、鳩尾、巨闕、神闕,先揉後扎,再翻過身,腰背處的腎俞、心俞,最後捏住鼻子,脫鞋脫襪,扎他的湧泉穴。
  「呀,啊!」被壓住不能動彈,努達海只能以叫喊與咒罵來發洩疼痛。殊不知,越這樣,別人就越認定他是瘋的。
  「呼!」事畢,三位御醫長出一口氣,擦乾額上的汗水。「卑職無能,請王爺恕罪!」
  方才的忙亂,眾人表情清晰可見。驥遠臉色變幻,一會喜一會悲的,完全正常兒子的反應,不像有任何貓膩。弘晝盯著他半天,心中暗嘆,拍拍手道:「好了,這針個一回兩回的,也沒那麼快見效,太醫還是給開個方子吧,吃吃看。」然後轉身面向幾位宗教人士,「看了許久,你們覺著有什麼問題沒?」
  「中邪!」幾位不同教派人士異口同聲地說。努達海之事,早已傳遍大街小巷。綜合各種八卦,他們做出了最有利於己方的結論。和親王既然帶他們來,自然是想看看他們的手段。做法之後,成了,是他們法力無邊;不成,便算邪靈凶猛,也怨不得他們。
  接下來幾日,努達海被折騰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銀針扎著,苦藥喝著,耳邊沒一刻清靜,不時圍繞著咒語聲,各類檀香熏得他頭暈腦脹,眼淚橫流。
  前兩位大神跳完,終於輪到白雲觀的道長了。他比較用心,打聽到了山神廟的傳言,決定死馬當活馬醫,上黑狗血,驅邪!
  夜晚,月掛當空。煙霧繚繞中,努達海手腳分別被紅色粗繩捆住,拉成大字型。「呼!」符紙轟地燃燒。「嘩啦!」滿滿一盆黑狗血迎面澆下。
  「放開,放開我,你們這群瘋子、妖怪!」努達海死命掙扎,朝天咆哮。「嗷嗚,月牙兒,我的月牙兒!等我,你的天神馬上來救你了!」
  「啊!」又是一陣慘叫,幾雙桃木筷子同時夾住他的手指,用力。「妖孽,快快現形!」
  「呸!」一口濃痰回敬到道長臉上,「你才妖孽,你全家都妖孽!我是天神,是屬於月牙兒一個人的天神!」
  「大膽!」迅速抹乾淨,道長怒了。喵喵滴,你可以不同意我的看法,但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打人不帶打臉的。「來呀,邪靈作祟,再加盆黑狗血!」
  努達海又被淋了個透心涼!道長舉著桃木劍,刷刷刷刷,在他身上戳了個無數回。管你中不中邪,敢得罪我,老子戳死你!
  這般折騰來折騰去,即便是鐵打的,也熬不住了。努達海終於昏昏沈沈,癱倒在地。「哼!」收拾好工具,報完仇,道士心滿意足離開。驥遠命下人將努達海抬回望月小築,好好清洗。人扒個精光,只見全身上下,青青紫紫。桃木劍雖然殺不死人,弄個傷痕累累卻是輕而易舉的。
  「少爺!」小廝看著傷處詢問道。
  「一會幫他上點藥膏,」驥遠面無表情的回答,然後頓了頓,補充,「要最好的那種。明兒,和親王來的時候,記得稟告。」不是休沐日,他白天不在。
  本朝最精華的組合全上了,努達海依然瘋瘋癲癲,且有愈加愈烈之勢。弘晝進宮向太后回話:「努達海那樣子,不像是裝的,脈象的確是瘋亂之兆。兒子覺得,沒必要再查了。無論他跟新月是否有私情,一個瘋子的話,是沒人信的。對著月亮嚎叫,明顯是被妖孽所迷,跟那些名兒里含有月字的人毫不相干。」
  太后點點頭,「嗯,你說的也是,此事到此為止。哀家不管努達海真瘋假瘋,憑他如今這樣,新月一個人也說不出花來。他他拉家無論是否知情,都會閉緊嘴巴。至於新月,看管教的結果吧。實在不行,就不讓她去禍害別人了。端王一脈,有克善也夠了。」
  無論相不相信,他他拉一族的姿態,太后看到了,也明白了:一個中邪瘋癲的廢人,破壞不了皇家的名譽。她要的是結果,不需要清楚過程。既然雁姬一家圓了皇帝的面子,太后也不介意放他們一馬。捅出來對大家都沒好處的事情,成精的老狐狸是不會去做的。
  坤寧宮,武則天一樣樣細細檢查給兩個回京省親庶妹的賞賜。「內造的擺設再添兩件!拿回家放著,也是個體面。這東西咱們易得,外邊的人可是想摸也摸不著。還有那上貢的緞子,分給她們的婆家人。」
  「是!」銀桂低聲應了。
  「嬤嬤,你親自走一趟。」
  下晌,容嬤嬤回來了,臉上帶著笑,「娘娘,這瓜爾佳氏還真挺識時務。」
  放下手中的毛筆,武則天轉過身來,「哦,怎麼說?」
  湊到她耳邊,容嬤嬤神神秘秘地,「三姑娘的大少爺,二姑娘婆家侄子,已經安排進營里了,一個在江寧將軍旗下,另一位分到了廣州。」
  「是嗎,呵呵!」武則天微微一笑,「本宮救了她全家,這點報答算什麼。嬤嬤呀,告訴你一句話。要想馬兒跑,就得給它吃草。但凡能為我所用者,本宮決計虧待不了他們!瞧著吧,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快活!」
                  老娘不好惹(上)
  「咳咳!」老夫人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臉色臘黃。
  「額娘,該喝藥了!」雁姬柔聲說,端起滿滿一碗藥汁,輕輕吹了吹,一小勺一小勺地餵給婆婆。
  皺著眉,勉強咽完,老夫人看了看四周,「你們都下去!」
  「是!」甘珠欠了欠身,將空碗放在托盤上,一並帶了出去。
  下人們全部走光,屋內只剩下婆媳倆。「唉!」抓住雁姬的手,老婦人長嘆一口氣,表情十分真摯。「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我的孩子!」
  「額娘!」腦袋微微偏向一旁,雁姬用力回握她的手,「既是一家人,就沒什麼苦不苦的。努達海是我的丈夫,您是我的婆婆,這些都是媳婦該做的。」
  「好,好孩子!我果然沒看錯人!」老夫人一臉的感慨,情不自禁地拍了拍雁姬的手背。「和親王欺上門這幾日,額娘心裡總算想明白了。努達海,就是咱們的天,沒有他撐著,這個家遲早會散。因此,不管他有多鬼迷心竅,咱們都得想法子將人拉回來。」
  天?哼,他也配!表面做認同狀,雁姬心中卻是嗤之以鼻:如此自私自利,沒有擔當的男人,也配稱一家之主?別的暫且不提,只每次出征時,讓他無後顧之憂,撐起整個家的,是我。
  沒注意雁姬的表情,老夫人自顧自講了下去:「新月格格一事,你是清楚的。是非對錯,一家人也不需要計較這麼多。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唯今之計,只有想辦法打聽到新月格格消息,告訴努達海,他的病情才會好轉。你娘家,瓜爾佳一族,做侍衛的不少罷?」
  太陽穴一陣脹痛,雁姬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惴惴地點了點頭,默不吭聲。
  「呵呵!」老夫人精神頭好了不少,「那就有門了!宮中侍衛消息靈通,大小主子的情況,他們容易得知。明兒一早,你就回趟娘家,托人問問,宜快不宜遲!打聽清楚了,也好讓努達海歡喜歡喜。」說起混賬兒子,就禁不住掉眼淚。「可憐見的!偏偏碰上新月格格這冤家,好好一個人,如今折磨得不成樣子,讓人看了就心疼。」
  原以為,麻木的心不會再痛。沒成想,在即將結疤的時候,又一次被殘忍的撕開。不愧為母子,自私無恥果真一脈相傳。「額娘,對不起!」雁姬語帶哽咽,熱淚盈眶,「我以前真是太不‘善良’,太不‘寬容’了。還是您想得周全!為了驥遠洛琳,為了這個家,我絕不能‘辜負’努達海,‘辜負’您!‘成全’了他,就是成全了我們。」
  「我的兒,我的兒!」一把摟住雁姬,老夫人感動得滾下淚來,「你終於想通了!這才是我他他拉家正室大婦的心胸。」推心置腹的話兒說了不少,最後,還大派定心丸。「額娘有句話,你且撂在心裡罷!將來無論如何,你正室夫人的位子必定穩穩當當。我們母子,絕不負你!」
  「額娘!嗚嗚嗚嗚!」兩人相擁大哭,雁姬下巴擱在老夫人的肩頭,像在表達著感激涕零,面色卻十分可怕。
  「夫人,您真打算替他們去打聽?」雁姬的演技太逼真,甘珠一時糊塗了。
  「開什麼玩笑!」雁姬沒好氣地說,「當我跟那對母子一樣又瘋又傻嗎!」人家畢竟是母子,不偏自己親生的,難道還會偏向兒媳婦不成。因此,今天之前,雖然心涼於老夫人的自私,雁姬從未想過要她的命。比起努達海飯菜里的加料,老夫人食物中的有害物質含量也要少得多,只會暫時性導致體虛而已。誰知,有人偏偏給臉不要臉,一門心思朝著地獄走!自作孽不可活,將來若發生些什麼,就怪不得她了。
  「那怎麼辦?將軍還好說,關著就行。老夫人雖然起不來,可腦子是清楚的。」老侯爺在世時妾室不少,努達海卻無任何庶出兄弟,由此可見,老夫人的手段絕對不容小覷。甘珠不由得擔心起來。
  不慌不忙的坐下,雁姬底氣十足。「你也說了,她現在動不了。二管家、王嬤嬤幾個,小命正攥在我手心裡。剪掉了左膀右臂,沒人通報,她就是個聾子瞎子。到時,還不是咱們說什麼,她就得信什麼。」準備工作開展早,府中大權已全部悄悄歸在雁姬手上,努達海母子卻毫無知覺。
  「府里當然沒問題,奴婢只擔心老夫人娘家那邊!」
  「嗨,你還真會為古人擔憂!」徹底放下了思想包袱,雁姬手段更加利落。「廚房那邊,從今兒起,老夫人的飯菜以及熬的藥,多加點料。雞肉芹菜、鯉魚甘草、黃瓜花生,豆腐蜂蜜,柿子白酒,改頭換面,去去味道,直到她成為真正的癱子、聾子,為止!」雁姬一點也不介意把一個沒有牙齒和爪子的敵人高高供起來。而且,兒媳婦幾年如一日般精心‘照料’病癱的婆婆,即使家裡出了個瘋子,也掩不住她孝順的光芒。驥遠洛琳將來的娶嫁,也會受益。
  第二日,交代心腹看管好那對不安分的母子,雁姬領著甘珠,在娘家說說笑笑,直到天擦擦黑才回來。
  「你哥哥怎麼說?」雁姬剛進屋,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問。
  儘管心裡極其不耐煩,面上還是擺出一副溫和的表情。「額娘,您還是先喝藥,喝完咱們再說。」
  不知哪來的力氣,沒等藥汁放涼,老夫人劈手將碗從丫頭那奪過來,咕咚咕咚,三兩下嚥完。「咳咳!」喝得太急,被嗆得不輕,「好了,喝完了,你趕緊說。」
  屏退左右,雁姬坐到床邊,壓低嗓門說。「事關格格聲譽,我哪敢直接跟哥哥說,只問了有哪些親戚是在宮里輪值的。說來也巧,房上有位侄子,分在了坤寧宮當差。格格們的事情,都是要經過皇后娘娘那的。等他休沐,咱們就能打聽出些情形了。只不過。。。。。。。」
  見她欲言又止,老夫人著急呀。「不過什麼,快點說!」
  「這孩子打小父母雙亡,對黃白之物看得極重。」
  這有什麼,願意收錢就行!老夫人覺得雁姬太大驚小怪了,「沒事!往後,凡有用錢的地方,你直接從賬房支。如不夠,我這還有。」為了兒子,棺材本都能捨嘍!
  「哎!」雁姬應得爽快。
  缺口一旦打開,錢財自然不停往外流,伸手的理由好找得很:打通關節,要錢;賄賂某些世家出身,眼光太高的侍衛,得古董字畫;嬤嬤大宮女們,名貴首飾跑不了;內務府的官員,良田莊子最合適了。
  選秀日期臨近,老夫人一生的積蓄,就已被雁姬掏空了大半。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雁姬當然也時不時往她跟前不遠處釣個玉米棒子,講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而且命人將老太太放在藤椅上,抬到望月小築,當著努達海的面說。結果,她還是失望了。
  愛吃嫩草的努達海,徹底患上了瘋牛病,除了不認得人之外,癲狂更勝從前,尤其在聽到新月名字的時候。
  怎麼辦?怎麼辦?老夫人心都快碎了!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救星突然降臨。某日,幾位女眷上門拜訪,看望她時,其中一位神神秘秘地說,江南有神醫,能生血肉活白骨,在他手上治癒的疑難雜症不計其數。只脾氣古怪了些,診金要求太高,見面必須立刻奉上珍奇寶物,若入得眼,就會問問病人的狀況。而且,光這樣,還不能出診哦。得費用先付,另外再送上一樣寶物,他老人家才會親自出馬。
  「真這麼神?」客人都要走了,老夫人還一疊聲地追問。
  「唉,說是這麼說,我也沒見過。您如果有意思,何不派人去看看。若是真的,將軍指不定就有救了。」這位女眷只不過講講八卦,哪裡知道真假,當然也不敢打任何包票了。
  「雁姬!」老夫人激動地望向兒媳婦。
  「媳婦明白!就讓二管家去吧,府里的老人,信得過些。」
  管家必須隨身帶一兩件寶貝,洛琳進宮亦需打點。忙昏了頭的老夫人,從衣內掏出幾把鑰匙,示意雁姬將她的體己全部打開。很好,終於弄清楚老太太有多少身家了,雁姬內心暗自得意。他他拉氏祖上從龍入關,在漢人那可搶了不少。幾代人積攢下來,家底豐厚,只是大部分都牢牢攥在老婦人手裡。再加上嫁妝,老夫人的體己,光銀子就有二三十萬兩,古董字畫等,珍品不少。
  皇后娘娘答應給洛琳在宗室里指個好婆家,嫁妝少說得一百二十抬;驥遠成親,如無意外,新娘人選也是高門大戶里出來的,聘禮寒酸不得。既是他他拉家的骨肉,這些當然得你們出!一切為了孩子,雁姬算計起老夫人的私房,心安理得。
  「夫人!」甘珠匆匆走進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那邊來信了。」
  「哦!」難道有新麻煩?弘晝走的第二天,坤寧宮才使人通知她安全過關了的,這才多久!也不怪雁姬有點驚弓之鳥,畢竟事涉皇家聲譽。
  「不是!」瞧主子臉色都變了,甘珠連忙安慰道。「只幾句話而已。」
  「那是娘娘有新的指示?」因為新月跟努達海之事,不說瓜爾佳全族,只她跟她娘家——鰲拜弟兄幾個一脈,已經上了武則天那條船了。
  覷了覷雁姬,甘珠吞吞吐吐地說:「應該是催您下定決心了。」
  話由武則天說出,經容嬤嬤的嘴,最後那拉家傳給雁姬的兩句話:「兒女為重,夜長夢多!」
                  老娘不好惹(中)
  令妃那點小伎倆,武則天根本不放在眼裡。她的精力,後宮只佔百分之二十,其餘全用在了培養孩子和擴大朝堂勢力上。槍桿子出政權,女皇陛下是必定要在軍中發展自己人的。思來想去,最後挑中了雁姬的娘家。
  相比風頭正勁的傅恆、兆惠,雁姬娘家——鰲拜後人所屬的這支瓜爾佳氏,雖然頗具實力,卻不甚打眼。族人的官職大多居於中下等,高位者很少,但滲透範圍廣。從皇宮大內到西山健銳營、豐台大營,從關外到江南、兩廣,近百年功夫,埋下的釘子不計其數。
  瓜爾佳氏如今的超武公爵位,是雍正賞的,康熙末年只不過追賜了一等阿思哈尼哈番而已。而乾隆登基不久,就喊出了敬天法祖的口號,明裡暗裡地改變先帝的政策。說不定哪天,上頭就猛地劈下一道雷,言稱偶爺爺才是正確滴,鰲拜後人去公爵頭銜,只保留個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得了。既然這當兒子的都敢明擺著不給自個爹面子,也難怪雁姬娘家會對自身安危憂心忡忡。
  怎樣才能讓家族屹立不倒?這個問題,凡是世家出身的人都能立刻給出答案:「從龍之功!」巴結乾隆沒機會,但還有繼任者大腿可抱呀!幾個阿哥,早已在雁姬堂兄博敦的腦中過了個成千上萬遍:老三老四、老八,無寵無能,完全沒指望。五阿哥,深受皇恩,卻也只是看起來風光。年已十七還在上書房晃悠,眼高手低,無爵無職。不僅母族勢力低微,朝堂上,也只有福家替他說話。敢情這傢伙以為,只要靠著皇帝,位置就能一輩子穩穩當當嗎!六阿哥,文採出眾,但母族仍是個硬傷,且沒有五阿哥得寵。剩下的十一十二十三,全部養在皇后名下。尤其後兩位,嫡子,血統高貴純正,倘若繼位,無論漢臣滿臣,皆認為名正言順。最重要的是帝後感情和諧,令妃再得寵也越不過皇后去。因此,當雁姬收到坤寧宮的消息,回娘家商量時,博敦毫不猶豫地接過了女皇陛下遞出的橄欖枝。應該說,從乾隆二十一年,努達海新月進京後,武則天就已經開始了與雁姬博敦的合作。
  雁姬差點被努達海掐死那次,過後,武則天就時不時地通過承恩公府告知她新月的情況,連南巡在外也不忘。比如說,兩人的JIAN情是真的呀;又比如說,新月格格不知廉恥,整天哭哭啼啼地給人下跪,吵著嚷著要跟她的天神相會呀。
  消息不斷傳來,雁姬心越來越涼。令妃流產一事,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格格口吐將軍大名,所幸在場小太監並未完全聽清。不過,皇上太后若大力追查,聯想起來並不難。望夫人早做打算!」看完紙條,雁姬手不停顫抖。怎麼辦?怎麼辦!婆婆?對,還有婆婆!站起來,雁姬快步去找老夫人。努達海可以不念夫妻之情,但自己母親的話總會聽吧。
  「胡說什麼!」老夫人根本不信,「之前,你不願給努達海納妾,額娘也認了。現在,不過被稍稍冷落,就敢編造如此大逆不道的謊言。雁姬,你撫心自問,還配不配做努達海的妻子,配不配做這個家的女主人。」
  「額娘!這件事的確太過匪夷所思,可是,我真的沒有騙您呀!」強忍著不被理解的心痛,雁姬急忙解釋。
  「哐!」門被一腳踹開,努達海衝進來,雙手如鐵箍般緊緊捏住雁姬的肩膀,狂喝道:「你這個心胸狹窄、殘酷無情的女人!見不到新月,我已經好痛苦,好痛苦!為什麼還要把一切說出來?」努達海今天好不容易良心發現,覺得該去探望探望久未關心的老娘了,卻恰好聽到兩人的對話。
  「什麼新月?什麼痛苦!」老夫人一下子炸暈了腦袋。
  「額娘!」隨手將雁姬一推,努達海雙手抱頭,用力搓揉著,做歇斯底里,痛苦萬分狀。
  「你,你!」手指著逆子,老夫人氣得渾身打顫。「冤孽呀,你這個混賬!是不是打算氣死我,滿門抄斬才甘心呀!」多吃了幾十年米,老夫人狠下心腸來,比雁姬快多了,軟硬兼施:首先以死相逼,將努達海關起來;然後吩咐管家立刻想辦法採買江南美女,且一定要那種嬌滴滴、羞怯怯的。
  離家大半年,好不容易調回京城,驥遠卻發現家裡氣氛詭異:一向和藹的瑪嬤對母親橫挑鼻子竪挑眼;往日威風凜凜的阿瑪猶如困獸,對家人不理不睬,一副天下人皆負我的模樣。發生什麼事了?他決定弄清楚真相。
  入夜,驥遠提著小酒,往努達海如今居住的望月小築走去。經過一段時間的辛苦磨練,他覺得,成熟穩重的自己有資格跟父親進行男人間的對話了。「嗬嗬嗬嗬,哈哈哈哈!狗屁的不得已,情不自禁,我呸!你們無恥,下流!」話不投機半句多,聽完努達海的情聖宣言,驥遠氣極反笑。
  「住口,我不許你侮辱新月,不許你侮辱我們純潔高貴的愛情!」得不到兒子的理解與感動,努達海惱羞成怒,抬手就是一記耳光。
  「嘶!」抹掉嘴角的血跡,驥遠也不還手,站起來,輕蔑地瞥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
  「力道重不重?」軟布包著雞蛋,在烏青的嘴角上輕輕滾著,雁姬心疼地看著兒子。「唉,再怎麼說,他也是你阿瑪,動手不好。這事你就別操心了,有額娘在呢!額娘決不會讓你們兄妹吃虧的。」
  「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老夫人突然進來,面沈如水,不分青紅皂白地直接張口喝叱雁姬的不是。「雁姬,你心腸太歹毒了。只不過夫妻間的一點小事,你非但不共濟患難,還挑唆他們父子不和。你的婦德、良心,都到哪裡去了。今兒若不講個清楚明白,我明兒就請族長開祠堂,讓大家評評理,看你還能不能做我他他拉家的大婦。」
  「瑪嬤!」人居然能有那麼多張臉!用得著你的時候,和藹可親;發生矛盾了,就惡人先告狀,往你身上推個一乾二淨,無半點昔日情分。隨著老夫人一張一合的嘴,雁姬忍氣吞聲越來越低的頭,驥遠胸悶欲裂。
  「從今兒起,家裡的大小事務你就別管了,好好反省一下。」老夫人一句話,剝奪了雁姬的管家權。
  「呃!」驥遠虎目圓睜,要替母親說話。抓住他的手,雁姬不動聲色地朝他搖了搖頭。
  幾天後,侍衛處,驥遠和同僚在敘話。突然,有人急急進來拉著他就跑。「快,快,你阿瑪正大鬧神武門吶。」因為使了銀子,再加上堂舅幫忙,驥遠如今是正五品的三等侍衛。
  「怎麼回事?」驥遠邊走邊問,只覺嘴裡一陣發苦。
  「我也不清楚呀。大伙門守得好好的,你阿瑪過來就說要進來見你。無旨不能擅入,我們請他稍等,正準備派人通知。他拔腿就往里衝,說什麼咱們沒有人情味,不讓老子見兒子。你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呀,要不乾嘛這麼著急。不過驥遠,待會你一定得勸勸你阿瑪,回去趕緊上請罪折子。不然,衝擅闖宮掖這一條,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同僚甲心腸蠻好,不僅將來龍去脈細細講給他聽,還勸努達海認錯。
  「啊!」瞧見驥遠正朝這邊走來,努達海甩開眾侍衛,一個箭步衝到兒子面前,開始老三套,抓肩、搖晃,咆哮。「如果沒有碰見於大人,我還不知道你居然進宮守衛北五所。」沒關幾天,老夫人就心疼了,再加上雁姬被剝奪了管家權,因此,努達海想出門很簡單。這天,他格外焦躁,領著親信阿山出門遛遛散心,路上遇到一位從前認識的官員。此人天生話多,一見面就熱情的打招呼,「嘿,這不他他拉大人麼。您家公子升了三等侍衛,恭喜恭喜。不過,北五所那塊,不算肥缺呀。」
  北五所!公主格格們居住的北五所!有內線,偶終於能見到心愛滴月牙兒鳥!努達海頓覺眼前開滿了花,世界真美好!他立刻掉轉馬頭,往目的地奔去。有自己這不正的上梁在,驥遠這下梁鐵定也會歪得監守自盜的。
  「無旨不可擅入!」神武門侍衛一句話,努達海火熱滴小心肝瞬間涼了:一切都是陰謀!「我的痛苦,我的無奈,你統統視而不見!天吶,我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兒子!」精瘦型的驥遠,在努達海手中,就如一朵飽受狂風摧殘的小花,被晃得臉色發青,衣冠不整。
  不就是沒告訴他具體負責哪塊,至於這樣嗎!眾人像看瘋子般盯著努達海。再說,自個兒子的差事,當爹的居然無意中從外人嘴裡知道,看樣子,這爹也不是什麼好爹。至少,平時肯定不怎麼關心這兒子。
  「啊!啊!」驥遠被甩到一邊,努達海搖頭晃腦,手捂住臉,用力搓揉著,都變形了。
  「阿山,阿瑪又犯病了,還不快扶他回家!」眼冒金星,驥遠踉蹌著,巴著牆,努力站穩。
  看見少主人的眼色,阿山趕緊上前勸說:「大人,咱們先回去。」趁眾侍衛圍著驥遠問好,無暇關注他倆。湊近耳邊,低聲對努達海道:「大人,一切從長計議。您這樣鬧,萬一被皇上降罪,就再也見不到格格了。」
  「阿瑪!」驥遠撲通跪下,「我錯了!我不該進宮當侍衛,不該不告訴你守的是北五所,不該隱瞞打算給你一個驚喜。以後,不管上街還是出遊,兒子一定什麼都說。」既要遵守孝道,又不能留下任何痕跡讓人聯想到新月,驥遠真的很為難。
  「呼,呼!」通紅的臉色慢慢轉為正常,咬著後槽牙,努達海扭頭往神武門裡望,眼神透過高高厚厚的圍牆,彷彿在尋找些什麼。「哼!」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紋絲不動的驥遠,努達海縱身躍馬,飛馳而去。
  終於走了!「吁!」長出一口氣,驥遠渾身無力地往後一坐,腦門上全是冷汗。
  衝撞神武門沒造成任何損失,而且留守的大臣們以為努達海是因為鬱鬱不得志,才失了分寸,所以事情鬧得並不大,等乾隆回來也只明旨申斥了一回,罰了半年俸祿,這且是後話了。
  話說當晚,驥遠回到家,發現下人們像沒頭蒼蠅般亂撞,「發生何事?」拽住經過的一個小廝,問道。
  「夫、夫人,領著小姐回娘家了!阿山被大人打斷了腿,扔了出去!」
  「額娘,洛琳!」驥遠也不往里走了,轉身就跑。
  超武公府,雁姬每次歸寧住的小院。洛琳左邊敷著滿滿一臉的藥,眼睛腫得像個大桃子,心緒難平。大半年的□,她懂事成熟很多。今天,努達海氣沖沖找雁姬算賬時,她正好在。本性直爽的小姑娘怒斥了自己父親的無恥與無情,立即被一耳刮子掃到了一旁。左臉鮮紅的五個指印,還多了兩道血痕,努達海無名指小指的指甲留太長了。
  女兒被毀容了,以後嫁人怎麼辦!雁姬機械性地將頭一點一點扭向努達海,脖子咔咔作響。「我跟你拼了!」她尖聲大叫,揪住努達海又撕又打又踢又咬。
  「額娘!」顧不上疼痛,洛琳掙扎著起來,要救母親。
  看見洛琳的慘狀,努達海心裡稍稍內疚一會,立刻又理直氣壯了:他又不是故意的,誰叫洛琳對自己不敬的。而且,一點小傷算什麼,敷些藥就好。唉,洛琳也太嬌氣!全天下,我的月牙兒最高貴堅強。說來說去,都怪雁姬,自己惡毒,還教壞孩子。不耐煩地將雁姬甩開,努達海色厲內荏地說:「洛琳,你的善良與熱情都到哪裡去了。給我待在屋裡好好反省反省,想不通,就不許吃飯!」
  愣愣盯著努達海的背影,雁姬一動不動。「額娘,你怎麼了?」洛琳被她這副模樣嚇著了。
  「沒事!我很好,再好不過了!」雁姬吸吸鼻子,牽起女兒的手。「來,跟額娘走。舅舅家有很好的藥膏,明年該選秀了,咱們先把臉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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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不好惹(下)
  「砰!」博敦用力一掌拍在桌上,茶杯震得咔嚓響。「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當我瓜爾佳一門上下全部死絕了嗎!」雖說俱是上三旗,但皇太極親信出身的鑲黃比原屬多爾袞的正白,底氣多少稍稍足些。而且,瓜爾佳、紐祜祿等八大姓,也不是他他拉氏可以比擬的。
  閉上眼,深呼吸,博敦目光炯炯地盯著雁姬,「妹妹,此事非同小可。這口氣,咱們當然要出,但不是現在。」
  如果說,今天之前,雁姬尚且顧及半分夫妻情義,不忍下手。而在驥遠洛琳受到傷害之後,她的心腸已經變得比石頭還硬。「大哥,您放心。既然願將實情全盤托出,就表示我已做好了決定。努達海如果不閉嘴,真相必然隱瞞不了多久。到時,不僅孩子們要跟著受累,咱們全族也難逃遷怒。先輩們流血灑汗,拿命拼回來的前程,絕不能讓一個自私愚蠢的男人給毀了。」
  「消息是那位傳出來的?」博敦用手指了指天上。
  「嗯!」雁姬鄭重點點頭,「承恩公那,時不時會暗中使人遞信。除了頭一回,額外多了兩句話,每次講的都是那個新月格格的事情。」
  「哦!」博敦趕緊追問是哪兩句。上位者,從不會無緣無故向臣子示好,對方身上必定有她想要的東西。
  「四個字,妻子、母親!」
  「嘶!」博敦頓時眼睛發亮,雙手情不自禁一拍。「好,很好!投我以木瓜,報君之瓊玖。」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用費勁。武則天的好意,雁姬兄妹心領神會。「驥遠稍晚肯定會過來,你們娘仨留下住上幾天,正好計劃清楚,如何一步一步來。」
  驥遠來得比想象中快,兩人尚在密談,他已經跟洛琳碰面了。看著妹妹的慘狀,再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一幕幕,憤恨、惱怒、失望、痛苦、怨毒、恐懼,徬徨等等,交纏在一起,捲成一團亂麻,在心口裡撲來撞去。「啊!」無法抑制的爆出一聲吶喊,驥遠深深看了妹妹一眼,緊握著拳頭,頭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衝。
  「驥遠,驥遠!哥,哥!」看樣子,八成要出事!洛琳跌下床,邊爬邊喊,「來人,快攔住他!舅舅,額娘!」
  縱身飛躍,驥遠舉鞭一抽,嗒嗒嗒嗒,馬匹箭一般奔躥出去。呼、呼,狂風迎面撲來。不知何時,天氣已經變了。突然,嘩啦一聲,豆大的雨點砸得人生疼。風雨交作,踏進將軍府大門,驥遠已全身濕透。
  「少爺!」接過馬鞭,小廝稟告說:「老夫人吩咐,讓您回來就到她那去。」
  「知道了!」回房,胡亂擦乾身子,換上乾爽的衣裳,抓起茶壺,對著嘴,直接咕嘟咕嘟痛快喝下。風吹又雨淋的,驥遠發熱的腦袋漸漸冷靜了下來,硬碰硬不是辦法,還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打著傘,穿過長長的迴廊,離老夫人的院子還有一段距離,有人把他攔住了。
  「老夫人去看老爺了,您還是晚點再過來吧!」大管家的女兒墨香,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之一,父女倆都是雁姬的人。不忍心小主子白跑一趟,就通知他換個時間。
  「嗯!」驥遠悶聲答道,也不回自己房間,一個人在花園裡瞎逛,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時心血來潮,他悄悄抄近路,翻牆進瞭望月小築,想聽聽父親祖母在說些什麼。
  「不要再喝了!」奪過酒杯,老夫人痛心疾首地看著努達海。「你是瘋了麼,居然跑去神武門大鬧。還有,為什麼無緣無故打斷阿山的腿。」
  「哈哈,為什麼?額娘你居然還問我為什麼?呃!」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酒嗝,努達海瘋狂大笑。「你、雁姬,驥遠洛琳,每個人都指責我。現在連阿山那狗奴才,都敢教訓我。我和月牙兒的相識相知、相愛相許,他是最清楚的呀。」好像烈火焚身一般,努達海撕扯著胸前的衣服,面孔扭曲。「額娘,我的好額娘!為什麼如此純真、美好愛情,你們都不感動,不理解。以前的努達海已經被你們逼死了,如今的只是一個行屍走肉。」
  「努達海!」老夫人被嚇住了,一把抱住他的頭大哭。「額娘不逼你,額娘再也不逼你了。一會,等驥遠回來,額娘馬上交代他想辦法。還有,洛琳明年就要進宮選秀了,她是女孩子,打探起來比驥遠要方便得多。」
  「騙人,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不是口口聲聲地說,跟新月在一起,全家會死的嗎。」努達海醉眼朦朧地說。
  「沒事,額娘想過了!」虛榮戰勝了死亡的恐懼,不愧是母子,老夫人想出個餿主意。「太祖時候,為拉攏前明降將李永芳,將宗室格格下嫁,只把其原配降為平妻而已。你替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咱們家又有侯爵世職,想娶格格也不算難事。你耐心等等。明年,洛琳肯定會嫁個好人家,說不定還能侍奉皇上。到時,咱們再跟宮里一提,定保你心想事成。」
  「雁姬,那雁姬呢?」努達海可不是替雁姬著想,他只覺得這是個障礙。
  「出嫁從夫,此事哪裡輪得到她指手划腳。格格身份高貴,當然位居其上。況且,咱們又沒有休妻,她仍是正室,只不過不再是嫡妻而已。事情拿到大眾面前說,咱們仍然佔理。」如意算盤打得震天響。
  雨水順著額頭、脖子,滲到皮膚,可是再涼,也沒有他的心冷。驥遠想喊,想哭、想鬧,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自己房間的,也不清楚有沒有驚動屋裡的人。
  馬車急急駛來,搭著甘珠的手,雁姬腳步不停地往里走。「少爺回來了沒有,府中是否一切安好?」洛琳的呼聲,驚動了眾人。擔心驥遠闖禍,由侄子相陪,雁姬趕緊回家。
  大管家聞訊趕來,「少爺回來了,本來是去見老夫人的,因為人在老爺那,就沒見著。」
  「那他人呢?」
  「廚房剛送了姜湯過去,少爺在自個屋裡。」
  「吁!」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擦擦額上的冷汗,雁姬轉身交代侄子:「好孩子,既然沒事,你就先回去吧。告訴你阿瑪,讓他放心。」
  屋內靜悄悄的,驥遠半靠在床沿上,一個人出神。
  倚在門邊,默默注視了良久,雁姬慢慢一步一動地靠前,既不願意驚動他,又想兒子能注意到自己。
  啪,燭花突然爆了一下。驥遠抬起看,笑容勉強地低聲喚道:「額娘,你回來啦!」
  手背輕輕挨到他額上,還好,沒有發熱。雁姬嗓子帶點暗啞,「嗯,回來了。」
  「額娘!」突然一把摟住母親,雙臂勒得好緊好緊,「我們沒有家了!」抑鬱不住的哽咽。
  手輕輕撫著兒子的背,就像童年哄他入睡時那樣,柔柔地、慢慢地,「傻瓜!有我、有你,還有洛琳,怎麼會沒有家!」
  驥遠絮絮叨叨地,就如兒時向母親訴說委屈那般,表達著對努達海和老夫人的失望。
  「失望麼?呵呵,其實也不難明白。你瑪嬤的想法很簡單,相比你阿瑪,我這個兒媳婦是外人,她當然會站在自己兒子這邊。至於你阿瑪,二十年來,他常常出征在外,沒機會也沒精力見識何為溫柔鄉胭脂陣。如今,他人到中年,功成名就,突然冒出來一個身份高貴,正當妙齡,卻又對他萬分崇拜、死纏爛打的新月格格。抵擋不住誘惑,咱們只好跟著倒霉了。」
  「不行!」驥遠又變得激動起來。「有婦之夫勾搭未婚格格,而且對方還尚在孝期。若是被人發現,咱們,咱們。。。。。。」呼吸急促,腦子一片混亂。
  「驥遠,驥遠!」雁姬厲聲喝住,「你阿瑪沒用,將來你就是一家之主,額娘和洛琳還需要你照顧。既然白天之事處理得非常好,怎麼現在就沈不住氣了呢。」
  用力咬住下唇,胸膛起伏慢慢歸於平靜,眼神暗了暗,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驥遠直接問雁姬說:「額娘,您是不是已經有打算了?」
  詫異地看了兒子一眼,雁姬欲言又止。她確實能狠得下心,可兩個孩子呢。努達海畢竟是他倆的父親,而且,老夫人也疼愛了他們十幾年。
  指甲深深陷進肉里,驥遠艱難地開口:「瑪嬤年紀大了,就在家享享清福吧。阿瑪舊傷復發,神志不清,不宜再見外客了。」
  眼珠突然瞪大看著兒子,雁姬心中百感交集,欣慰又酸楚。「額娘的小馬駒終於長大了!」母子倆頭靠在一起,閉著眼。
  甘珠守在門外,手捂著嘴,淚水湧滿了眼眶:都說好人有好報,夫人救了她的命,為什麼還要受那麼多苦難呢!老天爺,請保佑我的主人幸福平安吧,信女給您磕頭了!
  不知是否前幾十年耗光了運氣,自打遇見新月,努達海就智商直接往負數上走,霉上加霉。兩人相處的日子不長,分開卻正好情濃時刻,處於誰要阻擋我倆的愛情,偶就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心境。但是,如果一直不能見面,這種情形並不會維持太久。畢竟,他倆還沒到情比海深,義比天高的地步。結果,很不湊巧,新月太不知廉恥,太黏糊了,不僅管不住自己的心,也同樣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時不時地在小範圍內蹦出他的名字,傳到太后乾隆耳里,他他拉一家必死無疑。打擊、背叛來得太快,而且全家都面臨了生命威脅,雁姬沒耐心再等他浪子回頭。既然如此,武則天當然會利用一番。也就是說,不等時間檢驗,女皇陛下就提前掐斷了努達海也許可能清醒的機會,將雁姬娘家拉上自己這條船。
  跟兒子女兒通好氣,雁姬開始行動了。博敦交給她一包藥粉,是印度傳來的,據說是某教派的神藥,長期服用能致人瘋癲。康熙末年,瓜爾佳氏不少族人隨十四阿哥入藏,帶了些「好東西」回來,雁姬用的,就是其中一種。
  掌家二十年,廚房早已是雁姬的囊中之物。連續幾日,先給努達海來點大劑量,猛的,讓他鬧騰一下。然後,驥遠隨便帶回包蓮子,騙說是新月囑咐交給他的,再引老夫人過去。發現兒子抱著包蓮子發花痴,老夫人覺得不對了,非要奪過來,立刻被躁狂的努達海推倒弄暈。太醫是被收買好的,病情說得足足嚴重到了十分,總之一句話,老太太不能下床。飯菜、藥里,也是加料了的,只不過作用不同。
  一個瘋子、一個病人,雁姬趁機將府內治得鐵桶似的,當然也不忘派人四處宣傳他他拉家的故事:賢惠孝順的妻子含辛茹苦的照顧瘋癲的丈夫和病入膏肓的婆婆;沈穩上進的兒子,挑起了一家之主的重擔;懂事體貼的女兒,主動將家務管理得井井有條。
  馬上要選秀了,聽說努達海母子還精神不錯,武則天認為雁姬手段太拖泥帶水了。再婦人之仁,也要有個限度呀。不想殺人沒關係,留口氣就成。讓他們癱了、啞了,世界就清淨了!所以,她派人給雁姬又傳了道話。
  努達海母子的故事暫且告一段落了,但新月格格的人生還遠沒有結束,她將替女皇陛下的事業添磚加瓦,直至生命完結。
                  秀女
  乾隆二十三年四月某天,剛剛入夜,一輛輛大同小異、裝飾簡樸的騾車,整齊有序地由地安門緩緩前行,至神武門外停下。按滿、蒙、漢排列先後的次序,在宮中太監的引導下,這些年僅十三到十七歲的少女們,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命運。
  「奴婢給太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一式的嬌聲細語,粉面紅唇,烏發柳眉。
  「起吧!」手輕輕一抬,太后朝地下幾位女子細細看去。「都是上記名的?」扭頭向武則天問道。
  「是的!過些日子就要給封號了,先召來讓您過過目。」武則天側過身來,恭恭敬敬地回答。
  「嗯!」太后滿意地點點頭。兒媳婦凡事以她為先的態度,當婆婆的很受用。
  「來!」招呼為首女子上前幾步,武則天微笑介紹說:「皇額娘,這是鑲黃旗下佐領穆可登家的。」
  「哦!」原來是本家呀!老太太念舊,立刻對鈕祜祿氏高看了一眼。
  穿湖水色旗袍的禮部尚書德保之女也沒有受到武則天的冷落。「瞧這通身的氣派,真不愧是索綽羅氏的姑娘。」隨即附在太后耳邊低語幾句,兩人一齊笑了。
  「聽說,你家來了姐妹兩個?」太后問索綽羅氏。
  「回太后話,是的。」左都御史觀保,德保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的女兒,也是位知書達理的好姑娘。
  皇后果然辦事妥當,太后心中暗暗稱道,上記名的多是滿蒙貴女,而且留給阿哥們的更素質不錯。「皇帝怎麼說?」這是在問冊封一事。
  「皇上說,一切交予臣妾打理。」武則天低眉順眼地回答。沒有嬪以上的分位,皇后完全可以做主,乾隆樂得做了回甩手掌櫃。
  「嗯,那就辦吧!只是永琪、永瑢那,抓緊些。」老太太更關心能否早日再抱重孫子。
  回到坤寧宮,武則天懶懶歪在長榻上,右手托著香腮,左手指甲在人名下輕輕划著。這許上記名秀女什麼樣的分位,然後再給阿哥宗室們栓什麼樣的婚,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啪,合上名冊。武則天坐起身來,決定將晉封標準簡單化。
  雖然更喜歡熟女,但青春的肉體對乾隆同樣具有一定吸引力。不久之後,肯定會開始召幸新人。既然大家出身都不錯,那就按侍寢頻率來。次數多的,當貴人;次數少的,就暫時委屈當個常在吧。
  「娘娘!」容嬤嬤快步走近,「純貴妃和延禧宮又分別召見秀女了。」
  「哦!」武則天頗有興趣地問道:「這次換成誰了?」見容嬤嬤一臉的無表情,她不禁搖頭輕笑:「還是那二人吶!唉,錯啦,全錯啦!果然小家子氣,都不懂得換位思考一下。」
  西林覺羅氏,雍乾兩朝重臣鄂爾泰三子四川總督鄂弼之女,虛歲十三,天葵未至的小豆芽菜;富察氏,也剛剛十三,參將富謙之女,老爹雖然名不見經傳,但家族貴盛,有孝賢皇后當姑姑,叔叔傅恆更是當朝第一人。兩只香餑餑在這屆秀女中炙手可熱,不僅宮中盯著,皇室宗親里家有適齡小伙的,也想娶回去做兒媳婦。而對兩人最感興趣的,莫過於純貴妃與令妃。只不過,前者看上的是西林覺羅氏,後者則盯住了富察姑娘。
  除去七格格,如今連蛋都沒孵出半個來,令妃拉攏富察氏,當然是為了五阿哥。出身所限,她雖然頗有心計,但眼光既缺乏大局觀也不長遠。只看得到富察家滿門顯赫,以及孝賢在乾隆心目中的地位,卻察覺不出其身為外戚的危險。
  純貴妃倒比令妃想得明白,但形勢卻抵不過乾隆的偏心。西林覺羅氏,是乾隆精心物色,專替未來儲君挑選好的嫡妻,絕不可能指給其他阿哥,以免將來給永琪造成阻礙,即使無論文才能力,永瑢都比他那號稱「文武雙全」的哥哥要強百八十倍。
  「其實,若是我,就高高興興的把富察氏娶回家,好好對待。」武則天邊嗑瓜子,邊跟容嬤嬤分析。「正所謂日子還長,富察家且在得用之時,要將劣勢轉為優勢,根本不算難。以皇上的性格,富察氏絕對能貫穿本朝、屹立不倒。純妃她們,只要想法子拿下永琪,到時,還需愁背有大樹支撐的兒子不能上位嗎!永琪此人,居然敢大喇喇地跟年輕庶母眉來眼去。只這一條,捅出來,無論真假,不說要他的命,皇位他是別指望了。即使皇上樂意戴綠帽子,宗親大臣,乃至天下百姓,都不會答應的。」
  「那咱們是不是。。。。。。」聽說可以打倒令妃、五阿哥一伙,容嬤嬤立馬興奮起來。
  「呵呵!」武則天長嘆一口氣,「嬤嬤呀,你還真容易聽風是雨。咱們急什麼,永璂哥倆還小!有個靶子矗在那,替咱們消耗敵人實力不好麼。她們鬥她們的,咱們只消嗑瓜子看戲,教育好孩子就成。」剩下的話太過大逆不道,女皇陛下就沒說給容嬤嬤聽。至始至終,她的目標就只有一個——乾隆本人。乾掉皇帝,才能真正安全。下棋,太需要耐心了。
  五月,端午節宴,永瑢獻龍舟圖,乾隆大悅,越過其幾位兄長,封爵貝勒,並指留牌秀女漢軍旗游擊趙宗浩女趙氏為側福晉,擇日完婚。
  消息傳出,延禧宮、景陽宮一陣騷動。上書房,每次遇見弟弟,永琪開始學習福爾康,用鼻孔看人。
  小的一個有人暖被窩,乾隆當然也不會忘了大的那個。小索綽羅氏,觀保之女,暫代起了景陽宮女主人的位置,成為永琪的側福晉。滿八旗對上漢軍旗,左都御史跟游擊將軍相比,永琪心裡平衡了:嗯,皇阿瑪果然還是最看重我。
  當爹的喜歡亂點鴛鴦譜,做奶奶的就更喜歡給孫子們屋裡添人了。年初小選,有幾個包衣宮女挺水靈的,太后十分之慷慨,凡成年的阿哥,人人有份,胡氏、尤氏,分別到了永琪、永瑢身邊。
  入冬,翻看完數月以來的敬事房筆錄,武則天準備再往漸漸沈寂的騷動中添一把火。
  初一,女皇陛下固定嫖乾隆的日子。兩人酣暢淋灕地妖精打架完,頭枕在老乾肉乎乎的胸膛上,武則天素手把汗濕的頭髮往耳後一撥,柔聲說:「皇上,阿哥們的事已經辦完,咱們是不是該給新人晉封了。」
  「呼,呼!」妖精打架真消耗體力,乾隆雖然身體倍棒,吃飯倍香,但也絕稱不上一夜N次郎,炒飯完畢還是會一定時間內不停喘氣的。「咕嚕!」咽一大口唾沫,老乾閉著雙眼說:「嗯,這事你看著辦吧。對了,別忘了添上博爾濟吉特氏。」
  博爾濟吉特氏,不知為何年滿三十仍小姑獨處,在隨嫂子,也是某愛新覺羅家的格格,進宮給太后時,被老乾一眼瞟見,就再也走不了了。跟青澀或呆板的多數妃嬪相比,博爾濟吉特氏就像一隻芬芳撲鼻的水蜜桃,香甜成熟。
  「那分位呢?」武則天將皮球踢給乾隆。多少年了,黃金家族終於出了位招皇帝待見的女人。
  靜了半響,乾隆開口道:「先貴人吧,穎嬪也還沒升位呢。」
  美人的誘惑力還是不夠大呀,武則天在心中偷笑。算了,既然皇帝小氣,她也犯不著當好人,給自個添堵。「好的,那就多貴人吧。其他幾個我也擬了一下,您聽聽。鈕祜祿氏封蘭貴人;拜爾葛斯氏,伊貴人;霍碩特氏,郭常在;索綽羅氏,瑞常在。」
  「嗯!」乾隆漫不經心地答道,鼻音開始變得有點重,他困了。
  老娘還精神著呢,想睡,沒門!武則天輕輕推推乾隆,「皇上,那留牌的西林覺羅氏、富察氏怎麼辦,宗親裡邊好些人跟我求她們呢。」
  「西林覺羅氏!」老乾腦子突然一激靈,徹底清醒了。「她是朕特意留下的,你可千萬記得,三年後將其指給永琪。」
  「臣妾明白。」埋頭在乾隆視線以外的地方撇了撇嘴。「那富察氏呢?是不是同樣留給六阿哥。」
  「永瑢?朕不是剛給他指了人嗎!」老乾不耐煩地翻了翻身,「算了,算了,反正遲早也得有嫡福晉的。乾脆一並留了,明旨,讓他們一年後成婚,省得以後麻煩。睡吧,明兒還得上朝呢!」困意來襲,老乾的腦子已經有點糊了。再加上極度的偏心眼,索性一刀切,一次將永瑢的婚事處理完畢,根本不如對待永琪般上心。
  「嗯!」武則天轉過身,背對著乾隆,月光下,嘴角微微上揚。有好戲看了,坐山觀虎鬥,實乃人生一大快事是也!
  作者有話要說:人生無處不狗血,孝順是美德,可愚孝實在是害人害己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個人發點小牢騷。
  本章裡邊:1、多貴人,後來的豫妃博爾濟吉特氏,是乾隆二十三年進宮的,年齡當時已經三十了,看樣子還頗為受寵。但之前是否嫁過人,無據可查,就跟歷史上的容妃一樣,是個謎,我就給安排了未婚。
  2、蘭貴人,鈕祜祿氏,其實是二十二年進宮的。選秀具體是二十二還是二十三年,我查不到,索性幾個妃嬪全部安排在了同一年。
  3、瑞常在跟五阿哥的側福晉索綽羅氏,是否同宗姐妹,也查不到。不過,她倆父親的名字只相差一個字,又同姓,乾脆就安排了親戚關係。這條線,往後會發生作用的。
  4、關於六阿哥永瑢,他是二十四年冬天被過繼給康熙二十一子為嗣,襲貝勒爵的。但我又在韓度上看到說二十三年五月封貝勒,號九思主人,奇了怪了。出於劇情需要,我就用了二十三年這個說法。
                  選婿(上)
  「嗚嗚。。。。。。」長長的號角聲悠揚,早春的涼風吹來,成排的旌旗「呼啦啦」響。乾隆、武則天親送,搭著晴兒的小手,太后登上了行往五台山的車駕。大隊人馬緩緩經過,路邊百姓紛紛下跪,其中,一個眼睛大大,通身素白的女子不時抬頭,望向那些鮮衣怒馬的少年侍衛們,身旁背著胡琴的老者嚇得心驚膽戰,不停扯著女兒的袖子,示意她安分下來。
  小人物的心思,上位者們無從理會,除去朝政,乾隆又多了項新任務要忙:給女兒們挑額附。蘭馨大了,四格格也將及笄。還有,晴兒也不小了,不給她準備準備,太后那可說不過去。
  「如何,有需要再補充的嗎?」見武則天細細翻著名冊,一個人名都得想上老半天,彷彿查對方祖宗八代的架勢,乾隆心中有點不是滋味:怎麼,是在懷疑朕的眼光還是辦事能力?王公大臣裡邊,哪家有好小子,他都放在上邊了。
  小氣鬼、自大狂!武則天暗自腹誹,臉上還得擺出副笑容:「皇上親選,自然都是不錯的。不過,臣妾擔心,會不會有那被尚主的榮光閃花了眼,壯大了膽,蔥插鼻孔——裝象的。」
  「不放心是吧,朕明白。」嘩嘩翻開名冊第一頁,手指定定戳在第一排,「富察皓禎,碩王世子,年方二十,他捉放白狐一事,京里出了名的。武功不錯,又有善心,配蘭兒剛剛好。」
  瞧他那得意洋洋的嘴臉,武則天恨不得一掌巴上去:「抽夠了沒,關鍵時刻,你就不能正常一回嗎?」挑誰不好,偏偏挑中一看人下菜碟,不忠不孝,狗膽包天的爛人。對於老乾的眼光與品位,女皇陛下除了鄙視,還是鄙視。強行按下心中的不耐,武則天直接說:「不會是個粗人罷!蘭兒那性子,須有穩重大方的才能配。況且,人選這麼多,到時,指不定有更好的呢!」抬眼發現乾隆的臉色不太好,武則天頓時把語氣放柔和。「雖然不是親生,可這孩子,也在我跟前十來年,心裡跟五兒是一樣的。盼著她能嫁個好人家,卻又擔心會被額附欺負。只一條,齊王爺為國盡忠,咱們就更要謹慎,不能寒了忠臣的心呀。」說著說著,鼻子開始抽氣,眼角也紅了。「再過十來年,咱們的五兒也得出嫁。只要一想到這,臣妾,臣妾就禁不住難受。」
  「唉!」提起五格格,乾隆長嘆一口氣,岳父的心情總是矛盾的。「你呀,甭想太多。事情還沒定呢,武考完了,還有文考。趕明兒,就過幾天吧,比較空閒的時候,把人全召進宮來。嗯,到時,擺個屏風,你在後邊看看,蘭兒還有四格格,也來。總之,眼見為實!」老乾覺得自己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不僅辦事周全,還充分考慮到了皇后與女兒們的感受,果然是天下第一號好老公、好父親。
  「那召見的名義呢?直接說選額附,恐怕對孩子們的名聲不太妥當。」武則天習慣凡事留一線,這樣才能在突發狀況時有所轉圜。
  乾隆隨意地擺擺手,藉口都是現成的。「八旗日益荒廢,朕不過宣些子弟進宮考校罷了。」
  說是這麼說,結果一道旨意下來,凡被點中的人家私底下都沸騰了:兒子,上呀,娶公主、當額附,光宗耀祖就看你了。真相的發掘過程很簡單,一切得賴於乾隆。雖然嘴巴沒有明說,但他這段時間不斷宣召八旗貴族青年問話的作風太高調。再結合宮中狀況,適婚年齡的公主格格好幾個,瞎子都能看出皇帝想幹甚麼。
  這日,御花園內格外熱鬧。名單上的「青年才俊們」或由家長陪同,或獨自一人,畢恭畢敬的接受皇帝的檢驗。亭子里拉了道屏風,縫隙中隱約像是有幾個衣著華麗的旗裝女子身影。
  碩王夫婦是對有心人,拉住皓禎的手用力捏了捏,意思是:「兒啊,加油!」至於跟多隆站在一起的皓祥,岳禮是看都不看一眼。
  傅恆家沒人出現,福靈安遠在回疆,福隆安比四格格還小一歲,大豆腐福康安跟老小福長安就更不夠資格了。慶桂,尹繼善的老四,年紀輕輕就已升為內閣學士,是武則天看好的人選。剩下的八旗顯貴,不是秉承低調做人之風的,就是跟多隆一個類型的。
  瞧富察皓禎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樣,武則天眼中射出一道冷光:「憑你也想尚主,做夢去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為了蘭馨的幸福,武則天早已未雨綢繆。即使最後乾隆還是下了旨,她也會想法子在成婚之前,讓事情黃掉。至於會採取什麼樣的手段,碩王一家又淪落怎樣的下場,就不在女皇陛下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撲哧!」多隆的耍寶賣憨,很好的娛樂了屏風後的女眷。手捂著肚子,武則天眼淚都笑出來了。看蘭馨擔憂的望著多隆,想笑又不敢笑,雙手扭成十個白玉小結,武則天安慰她道:「放心,既是你表哥,又同為皇室宗親,這點小事,皇上不會懲罰他的。」
  皓禎大聲述說著那幾個難得、明白,一臉的驕傲。純貴妃、四格格母女卻同時搖了搖頭。不是蒙古出身,卻又封了異姓王,腦子稍稍正常的名門閨女都不會嫁進他們家當泥菩薩。而且,皓禎那副自大清高的德性,她倆根本看不上。屏風後邊的四個女子,沒人相信現場只有他一人能對上皇帝的對子。別的不說,僅慶桂一人,章佳氏家學淵博,他怎會答不出來,只不過不願出風頭罷了。
  考完才幹,接著就是檢驗人品了。皇家論證好歹,首推一個忠字。於是,平時守備森嚴,除了侍衛外,連公蚊子都飛不進一隻的皇宮大內,御花園裡,居然出現了蒙面超人。啊,不對,應該是黑衣刺客。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有尖叫的,躲藏的,還有皓禎這類大無畏衝上前與之搏鬥的。大白天的,皇宮里怎麼會有刺客?腦子清楚之人,如慶桂等,則退到一邊,做搖旗吶喊狀,腳卻一步不動。皓祥張開雙臂,雖然害怕,仍然死死擋在碩王夫婦身前。眼珠子溜溜轉,多隆東張西望,終於在假山附近找到兩塊石頭,他左右開弓,一手一個,走到離戰團不遠之處,瞄准角度,隨時準備助皓禎一臂之力。
  「啊!」別慌,這絕對不是皓禎因為被多隆的石頭誤中副車而發出的慘叫。他早已被聞訊趕來的頭等侍衛,海蘭察一腳托出圈外去了。
  相比皓禎剛才的表現,刺客跟海蘭察當下的廝殺才真正拳拳到肉,劍劍生風。「嘭,啪!」拳腳相擊,站不過二三十個回合,眼瞅一個破綻,海蘭察高聲怒喝:「啊!」一肘重重擊在刺客的手腕上,利劍哐啷落地。說時遲那時快,不待對方反應過來,海蘭察順勢揪住其手腕用力一擰。「咔嚓,啊!」腕骨斷裂聲伴隨著刺客的慘叫。「咔嚓、咔嚓、咔嚓!」其餘關節隨即一一被卸,海蘭察最後重重一拳搗在對方小腹,扯下他的面巾。「怎麼是你,福爾康!」海蘭察剛從外地回京,就匆匆進宮述職,根本來不及清楚皇帝的計劃。
  「皇上,救命!」鼻孔君口鼻淌血,死狗一般癱在地上,狠狠盯著不停抹鼻子,搞不清狀況的海蘭察,同時不忘向腦抽龍求救。
  「等。。。。。。」一切發生得太快,乾隆完全來不及制止。見眾人一頭霧水的看著自己,他只能深呼吸,笑容僵硬地解釋說:「全部只是誤會!」
  誤會?當心變成誤殺!老乾這盆狗血,遭到御史台一致地鄙視:刺客遊戲就這麼好玩!你以為自個屬貓呀,有九條命。宗室裡邊幾位老前輩,甚至打算去拜太廟,哭太祖,哭康熙爺,哭先帝去:「祖宗呀,咱家咋就出了個跟烽火戲諸侯差不離的種吶!」
  正白旗的那木都魯,人稱那石頭,死扛在都察院不肯挪窩的三朝元老,脾氣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在其帶領下,勸諫的奏折如雪片般堆滿了養心殿的桌案。「乒里乓啷!」碎瓷片砸滿地,老乾血紅著眼,扯著脖子吼道:「朕殺了他,送他到菜市口,砍他的頭。到時,看那老頭那張嘴,還能不能說出花來。」氣歸氣,老乾還真不會把那石頭怎樣。一來,人家說的是事實;二來,出發點是替自個著想;第三,祖上功勞槓槓滴。因此,就算戳到他肺管子上,只要不觸及底線,乾隆也只能頭脹欲裂地「納諫如流」了。
  被眾人這麼一攪和,老乾好幾天都提不起精神,也沒心思考慮選婿一事了,自然更想不起皓禎的「文武雙全」來。下了朝就流連在各位善解人意的美人懷中,夜夜做新郎,以彌補自己受傷的小心靈。
  老乾在一邊風流快活,武則天卻懶得搭理,只一心一意,重新規劃蘭馨的出嫁大計,因為,這孩子居然初戀了。
  作者有話要說:1、海蘭察,額格都·杜拉爾民,呼倫貝爾索倫左翼鑲黃旗鄂溫克人。乾隆二十年(1755)從軍,徵戰南北。海蘭察勇武過人,身先士卒,首戰即生擒叛軍酋長,獲得「巴圖魯」封號。二十三年八月,隨乾隆皇帝赴木蘭圍獵,射殺兩只虎,解皇帝險境,而後連連提拔到頭等侍衛,並給予騎都尉兼雲騎尉世職,晉一等超勇公、侍衛大臣、都統參贊大臣等要職,以神威之師入昭忠祀,畫像繪紫光閣四次。不是貴族出身,白手起家掙得公爵爵位,比福康安更為難得。
  2、本章醬油黨,那石頭,那御史。
  3、關於皓祥,我很心疼這孩子,岳禮對他實在太不公平。梅花烙里,我很清楚記得幾幕,第一是在幼年,眾人打獵時,耗子在往前跑,小小的皓祥跟父親說,我也可以跟哥哥一樣能幹,結果遭到無情訓斥。所寫的那些,由此看來,他真的是個孝順孩子,起碼比耗子要好得多。所以,我會給這孩子一個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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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婿(下)
  但凡家庭溫暖的女孩子,多少有些戀父情結。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嗎,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當這種情結髮揮到極致,乃至扭曲時,就會出現類似新月般自私,且毫無道德之人;倘若如蘭馨此類,只表現為某種孺慕崇拜,自然無傷大雅。
  海蘭察,儘管其貌不揚,但御花園中痛扁福爾康,英姿颯爽的模樣,仍然擊中了蘭馨的少女芳心,開啓了小姑娘的情感之路。「看到他,我就覺得好踏實,就像,就像小時,見到阿瑪一樣。」齊王英雄氣概,是員猛將。
  聽完養女鼓足勇氣,漲紅著臉,憋出的一番話,武則天愣住了。耳邊頓時回響起太平的聲音,撒嬌說對薛紹一見鍾情,要嫁給他。
  在欣賞、挑選、提拔人才這個問題上,武則天的態度向來大方開明。所謂能為我所用者,定用之!海蘭察是株好苗子,智勇雙全,且對乾隆有護駕之功。雖然並非天生貴族,但換個角度看,未必不是一種好處。出身普通,代表背景簡單,沒有太多的厲害關係與負累。而且,在其聲望尚未到達頂峰之前把人拉過來,不僅不打眼,乾隆那邊也不會懷疑太多。從蘭馨這方面來考慮,嫁給海蘭察這家庭組成單一的潛力股,絕對比進到富察氏或者章佳氏這樣的世家大戶輕鬆得多,起碼她只要管好自己的小家就成,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在應付難纏的七大姑八大姨上。
  「這麼說,你是相中他嘍!」摒退左右,武則天微笑著打趣蘭馨。
  「皇額娘!」小姑娘玉足一跺,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不停絞著帕子,答得結結巴巴。「哪,哪能呢!女兒不過覺著,那位侍衛比起御花園裡的幾個,更可靠些。您不是一直告誡女兒說,選婿更重品德與能力麼。」
  不愧我一番教導,這孩子果然聽見去了,武則天欣慰的點點頭。「海蘭察不錯,本宮也喜歡他。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結果需得咱們私底下調查清楚才能確定。而且,他雖然能幹,只出身差了些,恐怕你皇阿瑪會有點猶豫。」
  小臉白了白,蘭馨長吸一口氣,懂事地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全憑二老做主。相比嫁到蒙古的姑姑姐妹們,女兒已經很幸運了。」
  「小傻瓜!」武則天伸出食指在蘭馨額頭上一磕,語調像是輕描淡寫,神情卻極具氣勢。「不管何時,一定得記住,你是我的女兒,是當朝尊貴的公主,要或不要,只能由咱們說出、決定。無論人或物,喜歡,就想法子取了就是。再平易近人、禮賢下士,也不能跌了主子的身份。好孩子,你且放寬心。海蘭察此事不管成與否,額娘保證,你未來的額附,定是個穩重可靠、知疼著熱的妥當人。」
  「嗯!」眼睛發亮地看著養母,蘭馨重重地點了點頭。
  跟女兒交過心,武則天立即多管齊下:首先通知娘家,派人手捉耗子一家的把柄,小白花父女已經進京了,開外掛的感覺真好;其次往五台山送信,告訴太后說,替晴兒準備了幾個人選,等她老人家回來定奪;然後,托雁姬堂兄,探探海蘭察的底;最後,設法搞定乾隆,至少目前不能讓他下旨,亂點鴛鴦譜。
  十五,下了朝,乾隆一整天都被拖在武則天這,跟老婆調調情,再考考兒子的功課,逗逗可愛的女兒。
  此時,坤寧宮某處角落。「碩王世子、蘭格格,額附。。。。。。」兩個小宮女腦袋湊在一塊,低聲嘀咕著,隱隱約約飄過來幾個人名。
  令妃的眼線,武則天吩咐故意留下的小太監,腳不由自主地往兩人那邊挪,耳朵恨不得伸老長,企圖聽清楚些。突然,身後一記炸雷。
  「難怪找不到人呢,原來躲這偷懶嚼舌根來了!」粗魯地將眼前障礙往旁邊隨手一拔,蘭馨身邊的首席大宮女,炎惜,大步走近,居高臨下地盯著兩只縮在一塊渾身發抖的小鵪鶉,左手叉腰,右手高舉,做茶壺狀,食指暴風驟雨般狂戳兩人額頭。「不省心的壞東西。這麼一會,咳,」拇指食指稍微靠攏,表示很短,「只一會,沒人看著,就消失不見了。還有你!」轉過頭來教訓小太監,「地也不掃,鳥也不餵,不是讓你進宮吃閒飯的,舌頭比女人還長。」
  官大一級壓死人,況且對方還是主子跟前得用的紅人。三人並作一排,垂頭喪氣地乖乖聽訓。「坤寧宮是什麼地方,主子又是你們能胡沁的?別怪我不提醒你們,都把嘴巴給閉牢了。娘娘有令,若是誰狗膽包天,往外邊傳那麼一絲半絲的,壞了格格聲譽,一律亂棍打死。」
  「是,姑姑!」三人惶恐不安地應了。
  「哼!」鼻子噴出一口氣,炎惜轉過身,昂著頭,趾高氣揚地走了。
  「誒!」不等他招呼,兩個小宮女手拉著手,溜得飛快。小太監氣得捶胸頓足,算了,還是有多少就說多少吧,令妃娘娘那麼聰明,又消息靈通,應該知道怎麼回事的。東張西望了一下,見沒人注意,抬腳報信去了。
  殿內,永璂永瑆搖頭晃腦地背著詩詞,五格格抓著把小木劍,小臉繃得緊緊,手法稚嫩,卻頗有架勢地比劃著。永璟坐在母親懷裡,興奮地拍著小手,嘴裡嘟嘟噥噥的,不知是在替哥哥還是姐姐加油。蘭馨靠坐在武則天身旁,母女倆眼裡帶著笑,乾隆更是眼睛不眨地盯著小女兒,雖然擔心她被劍划傷,卻又感覺格外驕傲。嗯,果然是朕的種,像朕!
  炎惜默不作聲地進來,跟銀桂、素心站一塊,三人對了對眼神。素心走到武則天身旁,輕聲詢問道:「主子,快進晚膳了,小廚房那要不要加些什麼菜?」
  稍稍沈吟了一會,武則天看向乾隆說:「皇上,您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眼睛仍然盯著五格格,乾隆無所謂地答道:「隨便看著辦吧,爽口即可。」
  「讓新來的廣東廚子做罷,還有那湘味、川味的同樣上幾道。」不知何時起,五格格的口味越來越趨向於辣、嫩、鮮。且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大愛第三種。於是,孝女心切的乾隆隨即下旨,從兩廣、四川徵召廚子,並在貢品中,添加了不少海產品和水產類。
  白切雞、香辣蝦,醉魚、嗆腰花,女兒吃的滿意,乾隆瞧得高興,指縫一開:「賞!」
  入夜,女皇陛下折騰完鴨子龍,趁其腦子還處於精蟲襲擊後的模糊狀態,開始循序漸進地做思想工作:「皇上,蘭兒她們的事情,您有主意了嗎?」
  「嗯?」潮紅慢慢消退,呼吸漸漸平靜,乾隆應聲答道:「什麼事?」接著很快,「啪!」手懊惱地往自個光腦門上一拍,被御史台那幫傢伙一攪和,幾個叔伯兄弟也跟著裹亂,完全糊塗了,差點忘了女兒們的終身大事。「唉,那天的情形,你也看見了。不成功,而且,福爾康那倒霉催的還被折騰得夠嗆。」想起鼻孔君那張開了果子鋪般五顏六色的臉,乾隆不由自主地失聲而笑。「海蘭察這小子,功夫真不賴,就人太直了,不懂得察顏觀色。」話雖如此,卻沒有半點責怪他的意思。
  「所謂君臣得宜,沒有您的胸懷寬廣,也顯不出他來不是。像他這樣的忠臣、直臣,唯有明君才能善用之。」小小拍了乾隆一記馬屁,武則天故意將話題扯到福爾康身上。「福家兄弟,能力不錯,對永琪又忠心。只是,出身差了些,怕配不上三個孩子。」豈止差了些,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福爾康、福爾泰?不消考慮他們!」老乾壓根沒將兩人列在名單上。所謂包衣,即家生奴才的意思。歷史上滿族社會的最低層,包括戰俘、罪犯、負債破產者和包衣所生的子女等,有滿人,也有漢人。無人身自由,為滿族貴族佔有,被迫從事各種勞動。即使因戰功等而置身顯貴,對其主子仍保留奴才身份。也就是說,包衣也分很多種。像大名鼎鼎的曹家,或者官至大學士的慧賢之父高斌之類處於最頂端的,普通旗人,甚至一般官員都不會甚至不敢得罪,抬旗並不困難。比如他們的女性後人,即使不因走後門或使了銀子免選,也會直接指給宗室,只不過極少正房而已。第二種,就是一些歷史悠久,家底深厚的內務府世家或者出仕的宗室門人。至於福家以及令妃,就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處境尷尬,背無靠山的第三種。令妃之父任職人數多達三十名的內務府管領之一,不知正副,總擺脫不了從五或正六品。而福倫呢,書念得不錯,腦子也夠靈活,懂鑽營,再借令妃的力,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但是,別說跟旗人相比,連前邊第一類或者第二類都是瞧不上他們的。尚主娶格格?簡直癩蛤蟆吃天鵝肉,妄想!皇帝的眼光高得很,尤其是死要面子的乾隆。「就碩王家的皓禎,慶桂,還有福隆安吧。」老乾心心念念的非得跟自個小舅子結回親家。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你還真跟那繡花枕頭耗上了!武則天再次鄙視老乾的眼光,瞳孔里全是白的吧,要不就被牛屎糊住了。換了副稍稍溫柔的表情,「指婚前,公主們的封號得先下來。四格格跟蘭兒都好說,只晴兒,臣妾。。。。。。」悄悄抬眼瞟了乾隆一下,狀似為難地說。「封什麼好呢?按律來講,以他阿瑪蒙古親王的身份,和碩格格的位置是跑不了的。可,論情。。。。。。」
  乾隆也不困了,翻過來,對著武則天,興致勃勃地問道:「論情怎樣?」
  「論情,咱們是不是也將她提上一提,全當為了太后。」
  「皇額娘!」乾隆開始沈思,武則天的想法,他明白。多年情分,太后心中,晴兒跟自己的親孫女沒任何區別,甚至比某些皇女更有分量。而晴兒對太后,也十分盡心。「還是你想得周到!既然如此,到時,一並冊封了吧,跟蘭兒一樣,放你名下,和碩公主。」不管為討好太后,或獎勵晴兒,也不花什麼功夫,只不過多費些嫁妝俸祿罷了,老乾,賊大方!
  眼兒彎彎,武則天心裡高興極了。無論太后晴兒,都會領她這份情,而且,晴兒將來的夫家,即使不站在自己這邊,也不會當敵人。「您看這樣如何,咱們不著急下旨,先圈幾個人,把名字報給太后,再行定奪。公主格格們出嫁,向來要由她老人家首肯的。」剩下的,就是爭取時間拿下碩王一家了。
  「嗯!」乾隆打了老大一個哈欠,「睡吧,都依你。明兒,我就讓人往五台山送信,旨意待皇額娘回來再下。」
  作者有話要說:忍不住再次吐槽,關於福家的身份。原著裡邊,鼻孔君介紹說福倫是當朝大學士,一等忠勇公,然後QYNN自己說,福爾康的原型是福康安。偶滴蒼天大地呀,清朝的一等忠勇公,歷史板上釘釘的寫著傅恆,你想給福家一個高貴的身份,沒必要偷別人的呀,杜撰一個豈不是更好,而且,書裡邊,居然還出現過傅恆本人。偶為可憐滴傅恆一大哭。還有,把福康安與鼻孔君相提並論,太侮辱人了。QYNN,你是不是跟富察家有仇。我想來想去,她肯定是沒查史料,看見令妃是嘉慶的母親,就以為她出身很高,自然某人的親戚也出身高貴了,我呸!所以,本文,福家的身份,我還是按照令妃的出身來推算的。
  另外,關於戀父情結,本人是心有戚戚焉,其實不嚴重的,根本不會有任何問題,所以,蘭馨的想法還是很正常的。她覺得海蘭察不錯,在武則天的鼓勵下,也說出來了。但是,如果不能嫁給對方,她也不會像花聖母般要死要活,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每次都能心想事成的,而且她享受了權利,也願意承擔義務,她知足。
                  出繼
    「你確定?皇上跟皇后有說那些話,而且還不許外傳?」延禧宮,令妃陰沈著臉問道。
    「咱們埋下的釘子是這麼說的。」臘梅老老實實的回答。眼線這類生物,為免暴露身份,通常不可能親自跟主子接觸,一般層層上報。
  蘭馨、富察皓禎、額附!「砰!」令妃蒙地抬頭,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頓:皇上有意將蘭格格許給碩王世子!不行,必須阻止!腦子一激動,思緒就混亂。令妃看到了碩王的姓氏,看到了他的爵位,卻忘了對方異姓王的尷尬身份,以為會讓皇后撿個大便宜。
  碩王一伙,跟米思翰一系,即傅恆等人,早已出了五服。雖不至於五百年前是一家,但也親不到哪去。也難怪,不是每位婦人都能有縱觀前朝的眼光的。令妃的心眼,全放在了後宮這一畝三分地,所謂素質決定命運。而且,富察這個姓氏,給她壓力太大了。誰讓人家曾經伺候過孝賢皇后呢。奴才就是奴才,就算裝點上漂亮的羽毛,她也變不了根本。對富察家,令妃既警惕,又嫉妒,更想拉攏。
  「娘娘、娘娘!」冬雪匆匆跑進來。
  皺了皺眉頭,令妃沒好氣地訓斥:「大驚小怪的乾嘛,一點都不尊重。說出去,鐵定讓人嘲笑延禧宮沒家教。」
  大暑天的,跑得又急,冬雪滿腦門子的汗,背心全濕了。顧不上請罪,她急忙稟報說:「皇上下旨,將富察氏指給六阿哥為嫡福晉,明年完婚!」
  「什麼!」令妃噌地站起來,抓起手邊的東西就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只需將矛頭主要對準皇后就行,現在,純貴妃那伙人也不能掉以輕心了。
  端午已過,乾隆領著大小老婆以及兒女們又搬到了圓明園避暑。
  武則天慵懶地倚在欄邊,掰著手裡的糕點,時不時灑向湖中,引得魚兒們爭先恐後。「看著點阿哥格格,別讓他們摔著了。」坦坦蕩蕩地方很大,幾個孩子又皮,一不小心就溜沒了影。「延禧宮又有奴才闖禍了?」她漫不經心地問。延禧宮每次少了或者破了任何東西,都由宮女太監們背黑鍋,大伙輪著來,一個也不能少。誰讓令妃愛裝賢惠,只能背地裡發脾氣呢。
  容嬤嬤笑得曖昧,「這人吶,枝頭飛得再高,也改不了本性。大奴才挑小奴才,怎能有主子們的眼光好。令妃娘娘就是太溫柔、太善良了,才能一直忍受身邊全是粗手粗腳的笨蛋。」因為第二天就要移駕,令妃來不及上報,所以只能來到圓明園後,熬了幾天,才通知內務府。
  扶著容嬤嬤的手,武則天慢慢欣賞風景。「老規矩,給她辦,把帳記好就成。」傻子才替乾隆省錢。凡事有因必有果,等到令妃遭受厭棄時,這筆賬不定就是她的催命符。奢、妒!責罰妃嬪的最佳藉口。「話已經傳過去了?皇上前兒的旨意,把那兩人嚇得夠嗆吧。驚弓之鳥,呵呵,就怕你們不動呀。」
  那天的戲,是專門演給令妃的眼線看的。坤寧宮的宮女太監們,演技高深者良多,放現在絕對能拿個金馬金像獎什麼的,倘若沒有東西方文化差異,連奧斯卡也小事一樁。
  「延禧宮那位,心可毒了。奴婢擔心,她會禍害蘭公主的名聲。」在容嬤嬤眼裡,令妃從頭到腳,包括頭髮絲,沒一處不冒壞水的。
  「甭急,我不剛給她找了些事幹嗎!比起蘭馨,老六的威脅可大得多。永璂永璟還小,看不出什麼。可永瑢,皇上前不久才誇過的。帝王的寵幸有多不牢靠,我相信她跟永琪心裡清楚。在集中火力對付首要敵人的關鍵,她還沒那個本事同時算計咱們,不過,枕頭風是吹定了的。不外乎無聲無息的給富察皓禎上點眼藥,或者向皇上大力推薦別的人選。」女皇陛下一點也不擔心。
  「主子的意思是,利用那位幫咱們扯碩王世子後腿,拖時間?」站在武則天左手邊,冰影遲疑地問道。
  滿意地點點頭,「孺子可教也,總算進步啦!」武則天打趣她道。
  「主子!」小丫頭撅起了嘴。
  「哈哈。。。。。。。!」悠揚的笑聲隨著湖面飄散,武則天心情愉快。培養人才,你就得鼓勵她發言、思考,只要控制得住,保證忠心,對方有獨立的思想也不要緊。坤寧宮的幾個大宮女,正悄悄朝上官婉兒的方向轉變,雖然達不到她的文才,但假以時日,手腕心計應當足夠獨擋一面。
  「本宮考考你們,接下來,那兩位會採取什麼行動。而咱們,又該如何?是隔岸觀火、趁火打劫,還是乾脆黃雀在後?」開心辭典啓動,武則天請眾人做選擇題。
  銀桂幫嬤嬤們看孩子去了,留下的素心、冰影等人,包括容嬤嬤,全部暗自思量著。
  「呵呵!」武則天也不打擾她們的思緒,迎著涼風,慢慢散步。
  冰影年紀最小,性子也最活潑,首先搶答:「奴婢覺得,不敲他們一下子才可惜了。」
  「撲哧!」眾人忍俊不已。「……說說看,為什麼,然後便宜該如何佔呢!」武則天鼓勵她繼續說。
  「純貴妃那邊,也不是省油的燈,起碼,她、四格格、三阿哥、六阿哥,心思都挺重,挺能忍的。那兩位,令妃還行,關鍵是五阿哥有點倒三不著兩。」
  「哈哈!」武則天放聲大笑,示意容嬤嬤暫且不要責怪冰影。「接著說!」
  冰影認為,令妃一人能頂純貴妃那邊好幾人,但永琪戰鬥力不夠,經常時不時的抽抽,犯點小白。兩方力量相比,純貴妃勝。但論起帝寵,奸妃與傻皇子明顯領先太多。最終判定,雙方打成平手,必將一場混戰。作為第三方,落井下石,讓皇帝同時厭棄她們,或者趁亂除掉或拉攏她們的一些勢力,絕對便宜佔大發了。
  「嗯!有點道理。」武則天部分肯定了她的想法,接著問其他人:「素心,還有嬤嬤,你們認為如何呢?」
  老人家求穩,容嬤嬤贊成隔岸觀火。素心比冰影略大幾歲,謹慎但又不缺乏進取心,她採取的是黃雀在後。二虎相爭,必有一傷。這句話,從某種程度上講,一並不是量詞,它是拿來強調失敗者的下場,表示此方更為傷筋動骨些。其實,打鬥過程中,即使是最後的勝利者,身上也免不了披紅掛彩,只不過傷勢稍輕罷了。這樣,無須第三方出手,她們就已經互相消耗了元氣。兵不血刃這種事,最安全也最省力了。至於黃雀在後,其實就是更進一步。戰鬥剛剛結束,兩方都屬最虛弱時。這時候暗中拉失敗者一把,再無聲無息的給打著瞌睡養傷的勝利方上點眼藥,向皇帝展現己方的寬容與仁慈,得到Boss的信任與贊賞,才是最大的勝利。
  看著素心,武則天連連點頭,「好,很好!你們的想法都不錯,都有可行之處,但素心的計劃更為穩妥、完善。這樣,一會回去,綜合所有意見,你們三人仔細商量商量。明兒一早,給個具體的建議我。」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比起令妃那即將到來豬一般的戰友們,女皇陛下手上能人多多了。
  封爵、指婚,純貴妃一系正處在幸福當中,突然,老天劈下一個雷,讓他們猝不及防。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永瑢,某些朝臣眼中的賢才阿哥,被乾隆過繼給了去年過世的慎靖郡王允禧為嗣,徹底剝奪了皇位繼承權。
  雖然過繼一事到十一月才辦,可純貴妃等人已如處在了寒冬。「誰,到底是誰,向皇上進的讒言。」突如其來的打擊,純貴妃病倒了。大熱天,屋裡也沒敢擱冰盆,她只能裹著薄被,怏怏地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質問。
  永璋、永瑢,四格格,三兄妹紅著眼眶,在榻前奉茶端藥。心裡苦,卻不敢牢騷抱怨,怕加重母親的病情。尤其是永瑢,他悶得胸都快炸了。
  「娘娘!」封妃幾十年,且是從潛邸出來的老資格,純貴妃實力也不容小視。很快,事情就有眉目了。
  「呼、呼!」胸膛不停地起伏,牙咬的咯咯響,純貴妃用力一拍枕頭,養得好好的指甲盡數劈斷。「魏氏、五阿哥,你們這對狼狽為奸的賤人!」
  乾隆此人,狂妄自大到了極點,而且很認死理,一旦待見誰,至少在對方讓他失望前,是極其護短的。令妃與永琪,就是從這點下的手。前者,不停吹枕頭風,上純貴妃一系眼藥的同時,極力鼓動乾隆將四格格嫁給耗子(她不知道名單裡面還有福隆安),反正你們都跟富察家捆在一起了,免得便宜了皇后;後者,加大馬力的表現自己,處處壓向來低調的永瑢一頭,在老乾面前製造出一種有了我你不需要任何的局面。
  乾隆呢,也不傻,兩人的意圖,他多多少少能猜得大半。但卻偏心眼過頭的認為,寵妃與愛子是缺乏安全感,被自己前陣子的旨意嚇著了,絕對沒有壞心。一個合格的帝王,必擅於平衡之術。乾隆看重信任寵愛富察家,但並不代表他允許其再出一任皇后,否則,未來的儲君就危險了。他老人家覺得,能拿捏住這麼功勞顯赫的外戚者,捨我其誰。永瑢的婚事已然定了,為了永琪的位置安穩,為了將來的朝局著想,乾脆過繼出去吧。至少,這孩子將來跑不了個王爵,也不會對下任帝王猜忌,也算我這老子對得起他了。不得不說,乾隆的想法比較成熟且有一定道理。只可惜,瞎子都能看得出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永琪。他,至少目前,是認定永琪當接班人了,完全沒想過,若有突發狀況,該怎麼辦。
  純貴妃一系的心涼了,永琪除了長得漂亮,嘴巴甜些,哪點比得上永瑢。皇上呀,皇上,你處處標榜自己效法康熙爺,在儲君問題上,卻連雞蛋絕不放在同一籃子里都不懂。得,我們是沒戲了,你們以為就萬事大吉了嗎!「五阿哥登基,咱們必不得好結果。明年,你們哥倆就都開府了,外邊辦事方便。悄悄的,該攢錢攢錢,攢人的攢人。有了實力,將來十二、或者十三阿哥上位,也能換個擁立之功,起碼,也會是個聽話忠心的兄長。」
  「額娘!」永璋、永瑢跪在床前,大驚失色。
  「咳、咳!」純貴妃不住咳嗽,「放心,額娘不是讓你們惹火,一切暗中慢慢來。皇上啊,有時候就是自信過了頭。以為自己支持,永琪就一定屹立不倒。呵呵,一個沒有朝堂勢力,又跟年輕庶母來往密切的阿哥,有什麼前途。皇后就不同了,我冷眼瞧著,這幾年,她是越來越穩了。佔了嫡子的名份,身後有那拉一族,又養著永瑆,等將來蘭馨一嫁,你們看吧,最終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額娘!」兄妹三人垂淚大哭。
  「咳咳,放心,額娘沒事。令妃、永琪,此仇不報非君子,我傷不了你本人,還敲不斷你牙齒嗎!」不想憋死,至少得出點氣吧。
  很快,新舊兩任寵妃相鬥,戰火由紫禁城蔓延至圓明園,雖不至於死傷慘重,但雙方同樣損兵折將。混戰中,殃及池魚無數,各宮眼線紛紛暴露。在故意拋出些替死鬼後,坤寧宮的人馬看戲看得十分歡喜。
  純貴妃此次同樣採取了閃電戰術,先在乾隆以及武則天這做好鋪墊,給了個貨真價實的理由,聲稱受害,要求整頓宮務,然後突然發難,打令妃一個措手不及。由於目標直指宮女太監,走曲線進攻,等令妃回過神來再上眼藥,已經不太起作用了,只能咬著牙跟對方硬拼。
  小口吃著清涼的冰碗,武則天通身暢快,「兒子呀,兒子,托你五哥和令妃的福,咱們又多了些好幫手。最後一定記得,不能一次乾掉他倆,生不如死就好。」
                  梅花
    「多隆被揍了?」武則天問道。
    「是的!據說,當著族人的面,克勤郡王接連抽了貝子爺十幾個嘴巴子,臉腫得跟豬頭似的。」那爾布的嫡妻,那拉氏母親,承恩公夫人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當時的場景。
  「那老福晉居然沒攔著?」蘭馨好奇地問。
  「完全顧不上來。老貝勒爺已然氣得倒仰,暈了過去,老福晉根本沒心思管。再說,族長出面,貝子爺也的確沒乾好事,想攔也攔不住呀!不過,這小孩子家家的,能見過多少女人,偶爾吃點野食,也算不上大事。只不過,傷人就不對了,錯手也不行。」龍源樓事發了,承恩公夫人講的就是耗子與多隆因小白花大打出手一事。
  多隆來自克勤郡王,即平郡王一脈,只不過,跟曹雪芹曹大大的姑父,不是一支的,但大家畢竟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有麻煩絕對互相照應。多隆從小失祜,跟著祖父貝勒訥清額過活,未免嬌寵溺愛,因此養成個聲色犬馬之徒,幸好本性孝順,雖然紈絝了些,還沒壞到了根本。至少,欺男霸女、殺人放火之類的罪大惡極從未乾過。
  「白吟霜?好吧,在當時社會里,這妞絕對算不上良家婦女,跟八大衚衕里的姑娘也差不離。既是出來賣的,就算你聲稱賣藝不賣身,小爺正大光明的花錢讓你唱支小曲怎麼了。即使態度凶神惡煞了些,也不至於一副被侮辱的樣子吧,裝什麼狗屁清高。爺就不信了,有人會喜歡聽貞潔烈女唱曲。要對聖女表達心意,去庵里供香油錢就行,犯得上受你一跑江湖的賣唱丫頭的氣麼,爺可不自虐。」跪在祠堂,又冷又累又餓的多隆童鞋不敢拿臟話玷污祖宗們,只能內心中將小白花蹂躪了一百遍呀,一百遍。「有眼無珠的賤人,居然把那只繡花枕頭當寶,我呸!賣唱的就是賣唱的,一點眼力勁都沒有。什麼親王世子,不過一異姓王罷了,還不是蒙古人,三藩的榜樣在前邊竪著呢。哼,咱愛新覺羅家隨便一位爺,腳翹起來都比他的頭高,還真把自個當金枝玉葉了。唉,只是可憐了我那好兄弟,皓祥呀皓祥,別待家裡了,早點分府過日子吧。你阿瑪的偏心眼是無藥可醫的。」
  所謂父母是孩童的最佳老師,富察皓禎能養成這德性,除了雪如,碩王爺亦「功不可沒」。偏心眼加上為人父母的驕傲,完全將他寵壞了。換而言之,耗子的成長過程,就是一出捧殺的好戲。碩王自己在愛新覺羅家的那些個爺們面前,謹慎低調到不行。結果,他養了二十年的好兒子,卻敢在眾人面前充大頭、擺架子,到處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多隆回家,被長輩們暴扁一頓。耗子回家,一番巧舌如簧下,碩王臉上立刻陰轉晴沒事了,隨後更在雪如的挑唆下,把皓祥給罵了個狗血噴頭:「心胸狹窄,嫉妒,看你交的是什麼豬朋狗友。」
  「御史開始彈劾了?」兩天後,武則天問剛從前朝打聽消息回來的小泉子。「皇上還砸了東西?」
  圓明園就是涼爽,渾身的汗一會就吹乾了。小泉子伶牙俐齒地將當時的情形講得活靈活現:「大臣、宗親們大多出了城避暑,內城的消息比往常傳得稍慢了一兩天。那御史打的頭炮,都察院上了不少折子,將碩王世子、多貝子爺各打五十大板。不過,朝上風向更向著多貝子爺些,皇上臉色很難看,下旨申斥了碩王,還罰了他的俸。」
  永璂永瑆、五格格在旁圍成一圈,看永璟描紅。聽見對話,永璂疑惑道:「皇額娘,明明是多貝子先不好,欺負了別人,為何大臣們還向著他?」
  「永璂覺得多貝子不對麼?」招兒子到身前,武則天問道。
  「既然那女子不願唱曲,可以找別人嘛,多貝子這樣有點仗勢欺人。」小傢伙學了不少成語,功課不錯。
  「話是如此,多隆的確有不對之處。但是,」盯著兒子大大圓圓的黑眼珠,武則天很有耐心的分析道:「咱們打個比方。有人烤了一爐肉,那香味啊,滿街都聞到了,她還不停吆喝著,我的肉又香又嫩,快來買呀。一個吃慣了烤肉的人,走過來,丟下錢,拿起肉就想吃,對方卻說,你好凶,你不尊重我,我不賣給你。這時,另外又來了一位客人,衣冠楚楚,長得比先前那位漂亮多了,話也說得格外好聽,賣肉的立刻回答說,我賣給你。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先前那人急了,天下哪有如此道理,賣東西還看人下菜碟的,你要不想賣,就別吆喝呀,乾嘛一直勾引我。而且,開門做生意,不就講究公平二字嗎。後者一聽,不高興,開始主持正義了,你咋能強買強賣呢。誰規定不許勾引人的,這就是生意的手段。再說了,對方勾引你,允許你上鈎了嗎,她同意了嗎!」
  小腦袋亂了,不僅永璂聽住了,連永瑆、五格格也開始冥思苦想。
  「女兒覺得,這仨人都不地道。多貝子,忒霸道了,以後肯定得吃苦頭;碩王世子,簡直得了便宜又賣乖,他有什麼資格指責別人。罪魁禍首是那個賣唱的,既然出來討生活,就該明白該守的規矩。多貝子又不是不給錢,賣唱賣唱,既然有個賣字,什麼時候輪到她自己挑客人了。」托乾隆喜歡微服私訪的福,永璂兄妹幾個不是全然對外界一無所知的。
  「還有,這賣唱的,也分很多種。有唱家鄉小調的,有唱戲的,也有像那姑娘一樣,唱些下流玩意的。」武則天慢慢引導孩子分辨厲害。
  永瑆故作老成的點點頭:「我明白了。師傅前些日子才解說過,啥叫如蠅逐臭。如果哪賣唱的自個尊重,多貝子也不會去招惹她。」
  看了哥哥一眼,永璂表示贊同。「壞人,總得不到大家的同情。因為那個女子不是個好的,所以多貝子的罪名就小多了。
  「嗯,有這個意思在裡邊。」孩子越來越長進,武則天十分欣慰。「關於那個碩王世子,你們有什麼看法嗎?」
  「沒用的東西!」永璂笑得一臉的可愛,嘴裡卻吐出惡毒的評語。「聯想之前,無論是捉放白狐還是如今這女子,他的同情心只放在漂亮弱小的生物之上。倘若今日受苦的是個無鹽嫫母,我不信他還會站出來。況且,即使要阻止多貝子,他的方法也太低劣。不說別的,只大打出手這一條,就看出他的蠢來。多貝子是黃帶子,身後站著康親王、克勤郡王、順承郡王三家。傻子才會跟他硬碰硬。如今,克勤郡王已經主動懲罰多隆了,還向皇阿瑪上了請罪折子。碩王一家卻毫無動靜,簡直是狂妄。」康熙八歲登基,十二歲親政除鰲拜,皇太極七歲主持家政,愛新覺羅的孩子早當家。在武則天的有意引導下,孩子們對很多事情都開始有了自己的看法。
  肉爪子捉著小弟的手,糾正了一回拿筆姿勢,永瑆慢條斯理地說:「兒子很納悶,那碩王世子文武雙全的名聲是如何闖出來的。他阿瑪額娘鐵定使了不少銀子,收買別人。」
  五格格拍著小手,幸災樂禍地笑道:「誰若是欺負了我,皇阿瑪、皇瑪嬤、額娘,還有哥哥姐姐,姐夫們,一定收拾那人替我出氣。多隆那麼多叔叔伯伯、哥哥弟弟,碩王一家慘了!」康親王、克勤郡王、順承郡王,全部是禮親王代善的後人。
  多隆被關了禁閉,無法再找白吟霜父女麻煩。但是,他們在龍源樓也待不下去了,老闆打死也不願收留這對禍害。白老爹老早就認清了現實,算了,還是換個地方生活吧,京城這池水太深了。小白花可不認命,她不顧父親的勸說,死賴在龍源樓不走,又跪又哭,又求的,一副對方要乾淨殺絕她們的樣子,控訴世人:「不仁慈、不善良,不寬容。」
  碩王被御史的彈劾折騰得焦頭爛額,皓禎卻念念不忘他的梅花仙子,領著小寇子、阿克丹,準備去龍源樓碰碰運氣,看是否能再睹芳容,正巧趕上幾個店小二奉掌櫃的命,要將白吟霜架出去。
  狐狸精與色郎中終於接上頭了,皓禎咆哮著:「住手,你們怎麼可以欺負一位弱女子!」他血紅的眼珠、高亢的嗓門、扭曲的青筋,以及招牌式搖肩晃腦功,禍及龍源樓方圓幾里。掌櫃的當場暈倒,口吐白沫。事後,當時在場所有人,小二、客人,以及街周圍的小販、路人,包括臨時巡邏經過的兵馬司衙役,輕則一頭冷汗,重者回家請法師收驚。若干年後,耗子早已不在江湖,內城卻仍然流傳著他的傳說。每當孩子調皮,或者夜哭時,大人就嚇唬說:「敢再嚷嚷,小心咆哮貝勒立刻現身。」於是,世界頓時清靜了!
  得知美人走投無路,皓禎拍著胸脯承諾,「我收留你們!」
  小白花含羞帶怯地不時偷看他一眼,「,我終於找到了我的依靠,我的神。」
  漂泊多年,看到耗子盯著女兒閃閃白光的眼神,白老爹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王府的世子呀,不是跑江湖的他們能高攀得起的。即使僥倖進了門,當個通房丫頭就頂了天了。而且,他們還的罪過另外一位貝子。「吟霜,我們離開吧!」皓禎天天上門報到,眼見女兒越陷越深,白老爹終於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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