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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從良少年》作者:貝亞德【完結+番外】

《從良少年》作者:貝亞德【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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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良少年》BY:貝亞德

  ZERO

  我踩在柔軟的沙灘上,眼前是一望無垠的大海,廣闊深藍的天空。

  噢麥嘎!我的內心發出不敢置信的驚歎——這裡,難道就是我嚮往已久的大海?!

  哇哈哈哈哈!我在沙灘上開心地狂奔起來,完全忘記了我只是在做夢。

  忽然,在太陽底下出現兩個陌生的身影,一個1米8的身高,一個最多1米4。矮個子牽著高個子的手,背對著我。

  你們是誰!我對他們大吼。

  回答我的是一陣強風,捲起的沙塵飛進我的鼻子,我大大的打了個噴嚏。

  啊欠!

  接著,我便從那奇異的夢裡醒過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夢……

  睜開雙眼,出現在我面前的是陌生的天花板,我躺在柔軟的床上,意識漸漸清晰。

  這裡是什麼鬼地方?

  坐起身,頭一陣發昏,我不禁咒罵一句:「我操。」

  看了看旁邊正熟睡的女人,赫然想起,我現在身在豪華的賓館裡。昨天,和那女人在某酒吧喝了許多酒便跟著她來了這個地方。呵呵,現在寂寞的女人還真是不少,特別是那些有錢又找不到地方花的女人。

  我走下床,穿上我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她依舊睡得和死豬一樣,我嘲笑似的揚揚嘴,從地上揀起她的LV包包,翻開錢包,裡面放著兩千塊現金。呵,今天又收穫不少。

  「當作服務費咯!」我自言自語般對她說了一句,可能是昨晚太激烈導致她疲勞過度,她還是沒有醒來。

  把錢隨便塞進我外套的口袋裡,戴起我的黑色休閒帽,把帽簷壓低,直到確信不會有人看清楚我的模樣,才快速的走出房間。現在還很早,並沒有人注意到我,在我走出賓館之後,就在馬路上奔跑起來。

  「哦耶!」

  我在馬路上又跑又跳,還順帶秀了一段剛學不久的舞步。看著那些路人投來的驚訝目光,我只是毫不費力的將它們拉入了黑名單,管他們怎麼想。

  「出租車!」

  我在路邊招手,一輛的士停了下來。

  「去西街三色堇酒吧。」

  我一步跨上車,背靠在舒適的位置上,揉了揉我微微酸痛的脖子,哼起BLUE的〈YOU MAKE WANNA〉,我那蹩腳的英文估計只有我才聽得懂。

  司機大叔在從後視鏡裡像看異類一樣看我一眼,我不爽地罵了一句:「看屁啊看!」

  他便緊張的轉過頭,專心開他的車。呵,現在的人就這樣討罵。

  「到……到了。」

  車子比應該的時間早了五分鐘到底目的地。我給他一百,他戰戰兢兢的收下。

  我說:「不用找啦!」也懶得理他詫異的目光,轉身朝酒吧走去。

  掏出鑰匙,開了門,看見M趴在桌子上睡覺。見我進去,他才坐起身,伸個懶腰,問:「昨晚你怎麼沒來上班?」

  「昨晚另有生意……」我說,「你怎麼不回家去睡?」

  「你還好意思說,昨天有人在這裡鬧事,我收拾好東西都快天亮了,就懶得回去了。」

  「哦,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我坐到凳子上,把腿翹到桌上,說:「哥們我今晚好好補償你,說吧,要吃什麼?」

  「喲,今天這麼大方?」M饒有興趣的說。

  「小弟我今天小撈了一筆。」我笑。

  「你……又重抄舊業了?」他忽然沉下臉。

  「哎呀,被你猜中了,」我無所謂的說,「不過用不著那麼嚴肅啦,放心,不會被逮到的。」

  「你哪次不是這麼說,每次都是老闆把你從警局裡救出來,如果這次被老闆知道……」說著說著,他停了下來,一直盯著門口的方向。

  我疑惑,轉頭向門邊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M那烏鴉嘴還真不是一般的准,老闆大人正站在門口,以殺人般的目光看著我。

  根據當初的約定,如果他給我提供工作我就放棄騙錢的行為,可是,當你看見一個有錢女人對你投懷送抱的時候,你能抵擋住誘惑嗎?

  就算你能,我也不能。

  我的人生最高哲理就是,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由此,我的結局就是被老闆毫不留情的趕出了酒吧。

  「唉,真是的,何必這麼認真呢!」

  我朝三色堇看看,無奈的打道回府。從今天開始,我就淪為無業遊民了。

  「啊啊,算了,去慶祝一下我的無業人生吧!」

  懶得再想,去超市裡買了一堆零食,朝著我那破舊的小屋進發。



  Chapter 1

  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正是我現在的寫照。

  錢用得乾乾淨淨,又沒了工作,難道上天就這麼忍心讓我餓死在家裡?

  「OH,NO!」

  意識到這個問題,我躺在年齡快10歲的沙發上,發出慘叫。

  怎麼辦?難道要我去找那個沒良心的母親?不,死都不要。那麼,眼下,只能回去求老闆開恩了?老闆大人一定不會再相信我了。那麼……又去詐騙?

  「呸!」我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把那個不乾淨的念頭從我的腦海裡甩掉。就是因為它,我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那個東西,簡直就是萬惡之源!

  就在我頭痛不已的時候,電話不適時的響起來。

  「喂!」

  「喲,誰惹我們蕭大爺不開心了?」電話那頭是M。

  「你管不著!」我沒好氣地說。

  「哎呀,你就是這麼凶巴巴對我這個恩人的?」

  恩人?虧他好意思說,要不是他那張臭嘴,能造就了今天的我?

  「我靠,有事快說,有屁快放,少在這裡耽誤老子時間……」

  「有火鍋,來吃不?」

  「要!」上一刻我還將他恨之入骨,但馬上,我就把他看作是皇上,笑道:「M,世界上就你對我最好了。」

  「少來,剛才還怎麼對我來著?」

  「哎喲,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奴才這一命吧。」

  「哼,你個風騷奴才,快給大爺我爬過來!來晚了你就喝西北風吧!」

  「遵命!」

  我掛了電話,穿上我那幾天沒洗的外套,套上破舊的運動鞋,朝車站狂奔。

  啊,為了我心愛的火鍋,我什麼都不顧了!畢竟我的人生第二大哲理是:衣服可以不穿,美女可以不要,但是,火鍋不能不吃。

  跑到車站,一摸口袋,卻只翻出個5角的硬幣。我草,我最後的財產居然不夠坐車!上天,你沒必要在這節骨眼上和我開這種玩笑吧?

  不行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想到辦法。

  我蹲在地上,仔細尋找有沒有誰丟下的5毛硬幣,但把車站轉了個遍,卻毫無發現。現在的人是越來越吝嗇了,連5毛錢都不願意掉。唉,早知道如此,當初就讓那個出租車司機補我錢了。我一邊悔不當初,一邊繼續尋找。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一個靠著站牌的小男孩奇怪地看著我。我本來很想大罵他兩句,不過,我卻因此想出個妙計。

  「小弟弟,找不到家了?」我一臉訕笑著走過去,只為了讓他以為我是好人。

  他不說話,上下打量我一翻,說:「跟你沒關係吧。」

  哦呵,小子挺拽的嘛,要是按照我平時的性格,他早就被我一腳踢到太平洋去了。

  不行,我得忍。

  於是,我又接著說:「如果你幫我一個忙,我就帶你回家!」

  「真的?」他不相信地看著我。

  哈哈,我果然猜對了,他是一個迷路的小孩。

  「當然是真的,那麼我們生意成交?」我說。

  他點點頭,問:「你要我幫你什麼?」

  「那個……」我故作誠懇,說:「最近我特倒霉,手頭呢,有那麼點緊,如果你願意出錢讓我坐公車……」

  「你要多少?」他乾脆地問,那口氣不小。

  「這麼多!」我豎起一根指頭,意思是一塊。我的打算是拿到那一塊錢就開溜。

  結果,他從包裡掏出10塊錢,塞到我手裡。我戰戰兢兢的接過,不敢相信老天竟然對我如此憐愛。

  「哈哈,謝謝你,那麼再見啦!」

  我向他搖搖手裡的10塊錢,轉身欲走。走出兩步,才發現他拉著我的外套不放。

  「喲?小弟弟,還有什麼事嗎?」我問。

  「你說了會帶我回家的!」他理直氣壯地說。

  「呵呵,那個呀,你去找警察叔叔吧,他會帶你回家的。」我說。

  他看著我,眨巴眨巴兩下眼睛,說:「哦,原來哥哥騙人。」

  我心想,騙了你又怎樣,不就是個小鬼,拽個屁啊。懶得理他,還有美味的火鍋在等我呢!

  可是,他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還大叫:「爸爸!別不要我,我知道我錯了,我改!」

  爸……爸爸?!

  有沒有搞錯!我才剛剛高中畢業的大好青年,怎麼就當了未婚爸爸?

  我說:「臭小子,別玷污我清白,快滾!」

  我凶巴巴地衝他吼,他倒是一點不怕,抱住我的大腿不放,一副可憐樣。

  這下可好,引來一大堆人圍觀。指責的,同情的,看熱鬧的,把我和他圍了個水洩不通。那臭小子還在那演戲,撕心裂肺地大叫著:「爸爸,求求你,帶我回家……」

  他這一叫,引來觀眾倒是不要緊,還他媽的引來兩個巡警!

  媽呀,如果他們過來問起,這小孩要是說我騙他的錢,那多沒面子啊?

  我來不及多想,抱起他,就衝上了一輛公車。

  我坐到最後一排的位置上,他跟過來坐到我旁邊。他一坐下,我就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吼道:「你有毛病啊!」

  那小孩又眨了幾下眼睛,頓時眼淚汪汪,哭著說:「爸爸,你別打我了,我保證我以後聽話!」

  我靠,他還跟我演戲!

  車上的人全都回頭來望著我們,又是好奇又是驚訝。

  唉,我在心裡歎口氣,這小孩還恁難纏。算我今天倒霉,遇見這麼個怪胎。

  我說:「你就別哭了,說吧,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就是。」

  他突然沉默下來,一句話也不說。

  「哎,你不是讓我帶你回家嗎,你不說你家在哪裡,我怎麼帶你回家啊?」我說,「你再不說話,那我就走了啊!」

  「那可不行!」他抬頭說,「哥哥你可答應了我的。」

  「我答應你什麼了?」

  「帶我回家。」

  「對啊,但你不告訴我你家在哪裡啊!」

  我心想,這小孩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呀?

  「不是我的家,是你的家。」

  「啥?」以為自己聽錯了,我不相信地問。

  「是你的家!」他重複強調一遍。

  「你開玩笑的吧?」我笑,「你去我家幹嘛?」

  「因為我沒有住的地方。」

  「哈?」我無語。

  「剛才我們不是這麼說好的嘛,我給你10塊錢,你就帶我回家。」他說。

  「嗯,這個是……誤會!」我嚴肅地對他說,「你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他不回答。

  我說:「你不回答也行,那我們就去警察局。」

  他卻笑了笑,說:「去警察局也行,那我就說哥哥騙我的錢。」

  什麼?!

  這小孩是什麼來頭啊!竟然這麼會察言觀色,知道我怕警察!我靠,老子有生以來第一次遇見對手了。

  「那哥哥要不要帶我回家呢?」

  他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而我卻只有默然。

  媽的,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不掉餡餅,不掉林妹妹,偏偏掉個假兒子給我!這不是個累贅嗎?為了那10塊錢,我算是徹底的賠本了!



  走到M的公寓樓,按響門鈴,半天沒人應。

  「死人到哪裡去啦!」我吼道。

  那小鬼從背後躥出來,問:「這裡是爸爸的家嗎?」

  「不是,」我轉頭說:「還有,不要叫我爸爸。」

  他不理,卻指著門說:「爸爸,門好像沒鎖。」

  「你不早說!」

  「呵呵,我故意的,看你什麼時候發現,不過你太笨了。」他說著,就開了門,自己跑了進去。

  真TM要命,現在的小孩就不能笨一點?

  我走進去,看見廚房的桌上擺著火鍋和一桌子的菜,但是卻不見M的人影,這混蛋去哪裡了?

  我一偏頭,就看見小鬼木然的站在臥室門口。而我,也敏感的聽到什麼聲音……媽呀,該不是M那傢伙……

  我衝過去一看,果然,M和一個陌生男人正在床上做得激烈。

  媽的,這小子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

  我摀住小鬼的眼睛說:「少兒不宜,別看了。」

  他居然回答我說:「已經看到了。」

  「……」

  M回頭來衝我吼:「你們就不能小聲點?」

  我懶得理他,把那小孩拖著就走。

  「把門帶上。」M說。

  我把門故意狠狠一摔,走進了廚房。那小孩站在門口,跟沒事似的,說:「要我幫忙嗎?」

  現在的小孩都那樣早熟?見到這種場面居然沒有任何驚訝!還是他根本就不懂?

  正在我疑惑之際,他突然問:「爸爸的朋友是同性戀?」

  算了,我收回前面的猜想。

  他又問:「那爸爸是嗎?」

  我把一根火腿腸塞進他嘴裡,說:「老子是正常性向。」

  「哦。」

  他坐下來,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為了不再和他探討這個話題,我問:「你叫啥名字?」

  他說:「太郎。」

  「什……什麼東西?」

  「太郎!」他抱怨的說,「爸爸怎麼老聽不懂我說的話?」

  不是聽不懂,是不想聽懂!我真是要被他給氣死。

  「你是日本人的種?」

  「才不是!」

  「那你幹什麼叫這個名字!」

  「我喜歡」

  「……」

  我汗……

  我不想再跟他扯,坐下來,專心煮火鍋。等待已久火鍋的美味時刻,終於來臨!

  就在這個時候,M穿著睡衣走了進來。

  「結束了?」我問。

  他坐到對面,說:「這孩子是……」

  「叔叔好,我叫太郎。」那臭小鬼也不認生,主動做自我介紹。

  「你好。」M伸出手,還和他握了握,說,「幸會幸會。」

  小鬼倒是很開心,開始吃起火鍋。

  M給我遞個眼神,問我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要是被他知道我騙錢的事情,肯定又會被他嘲笑。

  「我……我兒子。」我摟了摟那小鬼,那小鬼很配合地抬頭對我一笑。

  「什麼?」M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我,問:「你什麼時候鑽出來個兒子的?」

  「反正……就是這麼……有了。」我支支吾吾地說,接著趁機塞了一塊豬肉片進我嘴裡。

  M也不再問,只是面露疑惑。

  為了轉移話題,我問:「裡面那個是你的新情人?」

  我指了指臥室。哪知道他竟然臉紅了?!不……會吧!我們的情場殺手M大人居然也會害羞?!

  我站起身,準備去臥室看個究竟,瞧瞧是何方神聖把他迷得神魂顛倒的!

  他拉住我,問:「你去哪裡?」

  「嘿嘿,去瞧瞧你的新任夫人……」

  「你敢!」他瞪我一眼。

  可我如果怕了他,就愧對了我「蕭何」的名字!

  我回瞪他一眼,然後衝了出去,離臥室還有一步距離的時候,M擋在了臥室的前面,跟人體炸彈似的。

  可是,臥室的門還是開了。我和M同時低下頭,小鬼太郎對著我們「嘿嘿」一笑,趁著M沒反應過來之前,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兩秒鐘後,他朝我吼道:「爸爸,他沒穿衣服……」

  結局是……我們被M扔出了大門。

  我無奈的看著他,說:「你幹的好事……」

  他卻理所當然的說:「爸爸,你不也想看嗎?」

  「……」

  啊~~~~~~~~~~~~~~~我的火鍋!

  我只能在心裡發出悲鳴。

  我和他走在回家的路上,由於肚子餓,只能去超市買了兩個麵包。兜裡,又沒有錢了。

  「太郎,我們要走著回去了。」我悲哀的說。

  他倒是無所謂,津津有味的啃著那個麵包。

  我打了一下的頭,說:「喂,你倒是說句話啊!」

  他捂著被我敲痛的頭,說:「說什麼啊!」

  「說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不告訴你。」他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

  「哈哈,一定是你父母不要你啦!」我笑他。

  他忽地停下腳步,生氣地看著我,說:「你胡說。」

  「看你的樣子,是不是被我猜中了?哈哈哈……」我繼續笑,忍了這麼久,我終於找到他的弱點了。我勝利似的嘲笑他。

  忽然,我的臉被麵包砸中,那混小鬼竟然把手裡的麵包扔向了我?!我靠!

  就在我火冒三丈的時候,他兩眼噙滿淚水,委屈地看著我,然後一溜煙跑了。

  「喂,你去哪裡啊!」我叫他。

  他不理我,一直往前跑。

  哼,跑就跑唄,誰怕誰,這樣也好,免得他纏著我不放。

  我轉過身,啃著麵包,朝家的方向走去。剛走到樓下,我就感覺後面有個身影,回頭一看,那小鬼竟然一直跟在我身後!知道我發覺,他慌張地躲到路燈後面。

  「出來吧!躲什麼躲,別以為你有人家路燈苗條。」我在路邊坐了下來。

  良久,他才慢慢地朝我走來。

  我說:「你不是要跑嗎?幹什麼又回來啦?」

  他低頭不說話。

  我站起身,拍下屁股上的灰,然後上了樓。他只是安靜地跟在後面。

  我開了門,由於家裡已經很久沒有做過清潔,床上地下亂得不行。

  「爸爸……這是你家?」他似乎不敢相信。

  「對啊,如果不喜歡你可以離開。」我轉頭對他說。

  「倒不是……不喜歡……只是……不像人住的地方……」

  他一邊抱怨,一邊坐到了我的大床上。然後突然摀住鼻子,問:「什麼味道?」

  回頭看見我桌子上面的方便面盒,估計是發霉了,所以有怪味傳出。

  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揀起方便面盒子,扔出門外,回過頭無奈的對我說:「爸爸,我們來打掃吧……」

  打掃?800年沒聽過這個詞了。不管我願不願意,小鬼卻開始發號施令,說:「把那裡掃乾淨,還有那裡……」

  而他居然跑進我的浴室,用我那陳舊的洗衣機幫我洗衣服。

  原來,他還是個管家婆。

  我停下來,叫他:「喂,小鬼。」

  「我不叫小鬼,我叫太郎。」他強調。

  「是,太郎,你真打算和我住?話說前頭,跟我一起可沒什麼好日子過。」我說。

  「那總比沒住的地方好……儘管,我也不想。」他用十分之鄙視的眼神看了一下我家窮途四壁的房子,說:「我這也是出於無奈嘛!」

  好個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瞪他一眼,他卻無所謂的回過頭去,專心洗衣服,嘴裡還哼起那老掉牙的兒歌:「我去上學校,天天不遲到……」

  後來我問他當初為什麼不怕我把他賣了,他回答:「有哪個人販子會對著十塊錢而不是小孩子傻笑呢?」

  「……」

  總之,那天開始,他就這麼厚臉皮的暫時在我家住下了。

[ 本帖最後由 cathysst 於 2013-6-22 10:5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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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蕭何,不要以為我父母多有文化,取個名字和歷史人物一樣,他們只是為了圖方便,我父親姓蕭,母親姓何,連起來,就叫蕭何了。爸爸在我兩個月大的時候就去世了,媽媽在我兩歲大的時候改嫁了,而之後我就跟著現已經過世爺爺生活。我有時候真搞不懂那些大人們,既然不願意負責,為什麼又要把我們這些人生出來呢?他們累,我們也累,有時候我真想鑽回我媽那裝滿贅肉的肚子裡去。不過,不管我再怎麼不願意,我還是來到了這個世上,並且還活到了19歲。母親早就有了新的家庭,我也有了一個弟弟,儘管他從來不叫我哥。沒有誰願意承認社會上的「小混混」是自己的哥哥吧?不承認就算了唄,我還省得清淨,一個人的生活也不錯,只是母親每月給的250生活費實在不夠我用,挨餓倒是常事,於是成就了我略微「苗條」的身材。偶爾去找些「外快」,陪那些有錢的富婆睡覺,一個晚上倒是能掙不少錢。遺憾的是,在我的字典裡找不到「節約」這個詞,大多數時候我還是過得十分之拮据。

  讓我沒想到的是,居然有人願意陪我過這種時不時要忍饑挨餓的生活,而且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呵呵,難道是他腦袋壞了?

  對,一定是這樣。

  當我在腦袋裡堅定了這個想法的時候,胸口忽然一陣氣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壓得我喘不過氣。睜眼一看,一個汗毛還沒長粗的小腿,正橫放在我的胸前。

  我一下坐起身,看看旁邊還流著夢口水的臭小子吼道:「他媽的給我起來!誰允許你上老子的床的!」

  他睜開眼,迷糊地看我兩眼,又把眼睛閉上,說:「爸爸……讓我再……睡會……」

  「睡?滾回你的地上去,隨便你睡!」

  我一伸腳,就把他踢下了床。他在地上打了個滾,意識似乎清醒,坐起身,問:「幹嘛啊……」

  「幹嘛?你把我的話當我耳邊風吶?昨天晚上不是跟你強調了不下三百遍,不准上我的床不准上我的床!你沒聽見?」

  我的怒吼聲似乎徹底把他弄醒了,他不爽地看我兩眼,說:「地上那麼硬,你來睡睡看看。」

  「呵,那行,從今天開始,只能讓你睡門外了。」我說。

  「不要!」他馬上吼說,緊接著又低聲下氣地道歉,說:「我睡地上就是了……」

  看他那可憐樣,我也不好意思再折磨他,於是咳嗽兩聲,說:「這樣就對了嘛。」

  我以勝利的表情走進浴室,心想,他再怎麼拽,這裡還是我的家。

  他跟在我身後走進來,問:「爸爸,有新的牙刷嗎?」

  「沒。」

  「那我怎麼刷牙?」

  「你還刷牙吶?就用水隨便涮涮。」

  「啊,那多髒啊!」

  「那你就別涮。」

  我沒好氣地瞄他一眼,卻見他有些難過地低著頭,寂寞,傷感?

  莫非,我剛才的話傷到他了?我有些內疚地想。

  也對,本來離家出走就應該夠他難受的了,而我又這麼凶的對他,他畢竟是個小孩子,哪裡承受得住呢?真要命,就因為這樣我才討厭小孩子。

  儘管這樣想,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竟然升起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似乎,我有那麼些能理解他。

  「喂,別那麼垂頭喪氣的,一會去超市給你拿只新的牙刷回來。」我說。

  他瞬間抬起頭,一臉開心,狡黠的一笑,說:「哈哈,那謝謝爸爸了!」

  我靠,敢情他剛才又是裝的!有沒有搞錯,虧我還覺得內疚!

  我瞪他一眼,他朝我吐吐舌頭,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出浴室。

  我……真是對他無語……

  走到房間,他坐在地上收拾鋪蓋。我懶得理他,穿上外套,準備出門。

  他問:「爸爸,你去哪呢?」

  「去買吃的,還有你的牙刷!」我說。

  「你有錢?」

  「你少管,在家裡等我,我一會就回來。」

  但他偏偏就喜歡和我作對,聽我這麼說,他當下屁顛屁顛地跟過來,說:「我也要去。」

  「隨便你!」

  我戴上帽子,自顧自的下了樓。

  秋天一到,天氣頓時涼下來,吹來的風夾雜著微微的寒氣,鑽進我的衣服裡,我只得把衣領立起來。回頭看他,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米奇長袖,被風吹得瑟瑟發抖。

  「喂,你離家出走也不知道多帶些衣服啊!」我說。

  他抬起頭,不滿地看我兩眼,意思是說,要你管!

  切,我才懶得管。但是,看他那模樣,我實在有些於心不忍,唉,誰叫我心軟呢!

  於是我脫掉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他驚訝地抬起頭,然後笑了笑,說:「謝謝。」

  沒想到他這麼老實地道謝,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咳嗽兩聲,說:「太郎,你多大了?」

  「六歲。」

  「六歲啊?這麼小……」

  「我不小!」他不服氣的說,「再過不久我就可以長你這麼高了!」

  呵,他倒滿有自信嘛,一個只在我腰間的小屁孩……

  我帶著他,走進了旁邊一家超市。看了看那些商品,再便宜也沒有一樣我買得起的,因為我的兜裡確實一分錢也沒有。不過別著急,像這種小型超市我還是能應付的。

  我說:「太郎,你想要什麼就拿什麼啊!」

  他倒是真不客氣,提著個籃子左瞧瞧右瞧瞧,裝了一大堆。

  算了,不拿白不拿,就讓他多拿點吧。

  等他選好了東西,我對他說:「你先出去,然後一直跑回家去,聽見沒?」

  「為什麼?」他奇怪地問。

  我把他的籃子搶過來,說:「別問那麼多,叫你跑你就跑!」

  他疑惑地看著我,在我的催促下,才五步一回頭的走了出去。確定他走遠,我才來到收銀台,這時超市裡除了收銀員就只有一個老闆坐在那裡看報紙,我心裡暗笑,還真是個好機會。

  等那收銀員剛把我要的東西裝好,我提起東西就開跑。我聽到後面大喊「抓小偷」的聲音,卻一點也不擔心他們會追上我,這條街沒有人比我更熟。就在我準備全力衝刺的時候,太郎那小子突然從前面衝了過來,問:「爸爸,出什麼事了!」

  鬱悶,他居然沒有走!我也沒空跟他解釋,拉起他在大街小巷裡亂躥,最後我們躲進了巷子裡的垃圾堆後面,才終於把人甩掉。

  我深吸一口氣,背靠著牆,說:「啊,好險!」

  然後我低頭看他,大吼說:「我不是叫你走嗎,你幹什麼又跑回來啊!萬一被抓住怎麼辦!」

  他喘著氣,然後笑了起來,「呵呵呵呵……」

  我問:「你笑什麼?」

  「原來……爸爸是用這種方法……」他說,「我還在想你要怎麼付錢,所以有些擔心……」

  他突然從包裡掏出一張卡,說:「本來我是決定用這個來拯救你的……」

  我伸手,顫抖的拿過卡一看,居然是張金卡!天啊!這下發了!

  「你有這個怎麼不早說!」我瞪他。

  他委屈地說:「我怎麼知道你是用搶的……」

  「我那可不是『搶』,是正大光明的『拿』。」我糾正說。

  「是!」他把金卡從我手裡奪過去,說,「這個還是我保管。」

  「不要啦……」我哀求他,說:「讓我拿一會可以麼?」

  他想了想,大方地遞給我說:「好吧,就先保管在你那裡。」

  「真的?」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他說:「真的啊,反正你也不知道密碼。」

  「……」

  他說完,就提起地上的兩包東西,蹦蹦跳跳地走回家。而我拿著那張不知道密碼的金卡,煩躁不已。唉,這不等於眼前放著一大塊香噴噴的排骨卻不能吃嗎?


  自從有了太郎的金卡,我們的生活總算是大大改善,至少可以不用愁吃的東西了。不過,至今我也沒能知道密碼,每次刷卡的時候,太郎都要求我站在五米以外的地方,就算我眼力再好也看不到。

  「喂,太郎,幹什麼每次都來這個超市啊,這麼遠!就在我們家附近不也是有可以刷卡的超市嗎?」我提著一大包東西抱怨說。

  他雙手插在包裡,轉過頭來看我,說:「那是為了不讓爸爸找到我!」

  「啊?」我一時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後來才知道他說的是他的親生父親。

  「你爸爸很有錢哦?」我問。

  「對啊,有錢,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羨慕啊!想必他身邊一定很多美女吧!」我不無嫉妒的說。不是我臭屁,我的長相嘛,算這個地區數一數二的了,可是一直沒有哪個美女對我投懷送抱,原因很簡單,就倆字——沒錢。要是我也能開寶馬,穿阿曼尼,哈哈,那就無人能敵啦!

  「爸爸,你傻笑什麼?」回過神,太郎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我。

  「沒……沒什麼。」生怕他發現我的無聊幻想,我轉移話題說,「喂,說真的,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我才不要回去!」他翹起嘴巴,小聲說:「反正他也不要我……」

  「誰?你爸爸?」我吃驚地說,「怎麼可能!」

  「就是這樣!」

  他不高興的轉過身去,不願意再和我說這個話題,我也沒辦法,說:「那隨便你咯,你愛呆多久呆多久。」

  「真的?」他馬上笑了起來。

  哎,那情緒變化也太快了。

  「真的。」我無奈說道。我心想,如果不是為了他那張金卡,誰願意啊!

  「爸爸,我們今天去吃牛排吧!」他突然提議。

  「牛排?!」

  那一直是我嚮往的東東啊!我當下使勁點頭。

  然後我們改變路線,他帶我去了西街一家餐廳。那餐廳的環境一看就超豪華,小鬼好像很熟悉這個地方,直接帶我上了二樓。

  本來他在前面走,剛走進二樓的餐廳門口,卻馬上跑到我身後蹲下,躲了起來。

  「你……你幹嘛啊!」

  「爸爸,我們走吧!」

  「為什麼?」我不甘地說,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償償傳說中的牛排……

  「下次再來好不好?」他哀求地看著我。

  我奇怪地看著他,該不是他突然發神經了吧?難道說他在逃避什麼人?

  我往大廳的方向望去,裡面坐著三對人。一對外國夫婦,一對情侶,還有……兩個正在談論什麼的男子。

  那兩個男人還真是夠吸引人眼球的,餐廳裡的服務生大多數都在看著他們。其中一個成熟男人穿著一看就知道是名牌的西服,手腕戴著價值不菲的手錶,還泛著白光……儘管面無表情,但他那張精緻的臉卻有著致命的殺傷力。而那個年輕男子,樣子俊秀,表情柔和,特別是他的笑容,有種能吸引人的魔力。就連我這個自認為是美男子的人在他們面前也不禁要自卑一下,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過這些人中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啊,為什麼太郎要這麼害怕呢?

  「爸爸,我們走吧!」他還在不住催促我。

  我看看太郎,又看看其他人,心想,能讓太郎害怕的原因只有一個——在那些人中一定有認識太郎的人。

  會是誰呢?那對外國夫婦?那對情侶?還是那兩個男子呢?

  這個時候,穿著名牌西裝,一臉嚴肅的男人無意中向我這邊看了一眼,他卻並沒有馬上轉過頭去,我們就這樣對視了幾秒。他忽地站起身,朝我這邊走來。

  他……要幹什麼?我疑惑。

  然而就在下一秒,我居然看見老闆大人從洗手間裡出來!他怎麼會來這裡的?真是撞見鬼了!我不禁在心裡暗罵一句。我現在還沒臉見他呢!

  不等那個男人走過來,我轉身拉起太郎就往樓下跑去。

  太郎倒也配合地跟著我跑,估計他也是想逃離那個餐廳的吧!

  我們哪裡也不敢再去,怏怏地回了家。

  躺在沙發上,我打開一罐啤酒,不爽地喝了一口,白天的牛排就這樣成為了泡影,讓我心裡鬱悶至極。太郎一反常態,早早的爬到床上睡了。天氣冷起來,我也不忍心再讓他睡地上,後來就同意和他同睡一張床。其實……感覺倒也不錯,兩個人睡一起挺暖和的,他的身體一向比我暖。

  喝了兩口酒,開始哈欠連天。去浴室洗完澡,我也爬上床準備睡覺。正當我要入睡時,聽到太郎喊了句:「爸爸……」

  我以為他在叫我,開燈一看,他緊閉著雙眼,牙齒痛苦地咬著下唇,做噩夢了麼?

  他的臉很紅,我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他發燒了?

  我試著叫他,但他卻沒有動靜。怎麼辦?

  我跳下床,去翻箱倒櫃的找藥。我已經很久沒生過病,連藥放在哪裡都忘了,找了半天才把藥箱子從床底拉出來,厚厚的一層灰。一看那些藥,不是過期,要不就不對症。沒辦法,只好去買外面藥店買,可是,我身上沒有錢,藥店又不能刷卡……

  唉,怎麼辦呢?

  我只好打M的手機,現在我只能向他求助,可要命的是,他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停了機。

  「爸爸……」太郎好像醒了過來,叫我說,「爸爸,我想喝水。」

  「水……好,馬上就來。」

  我飛奔進廚房,這個時候,我甚至有些手忙腳來,萬一太郎出了什麼事情……他的家人一定會把我殺了吧……我不敢想像。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逼迫自己冷靜,先倒了水讓太郎喝。他似乎舒服一些,然後又繼續睡了過去,只是高燒不退。再這樣下去,只有送醫院了……可是,在哪裡去弄錢呢?

  這個時候,我想到了那個沒良心的母親。雖然我討厭她至極,但這個時候只能卻求她了。

  我穿上衣服,只顧得穿只拖鞋就跑了出去。我母親的家離我有一個小時的車程,我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母親住的小區。我拚命催促那個司機開快一點,深夜的道路車輛很少,那司機開得飛快,不出40分鐘就到了小區大門。

  我跑下車,司機在後面叫我付錢,可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飛奔進我媽媽住的那幢樓。

  我使勁敲門,過了半天,我媽才不耐煩的從裡面探出個腦袋,一看是我,頓時火冒三丈,說:「你有病啊!現在這麼晚來做什麼!」

  好,我有病行了吧!現在隨她怎麼說,我來的目的只有一個。

  「給我300塊錢!」

  她驚訝地看著我,似乎從沒見過我這麼直接。

  「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你給我就是了。」

  「我沒錢。」她倒是乾脆地說,「你以為你弟弟不用錢啊,我還要供他上學呢!你怎麼就不知道省著點用……」

  我沒有心情聽她廢話,說:「你倒是給還是不給!」

  「不給!」說完,她毫不猶豫地把門給關上了。

  我靠!任我怎麼踢她家的門,也沒有了絲毫動靜。後來,我被小區的保安拖了出去。媽的,那些人把我當瘋子,真不知道誰瘋了,自己的兒子也不認!

  我走出小區,跑回家已經凌晨4點。我的拖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踢掉了,到了家才發現我是光著一雙腳,用冷水洗了洗,看看太郎的情況,依舊沒有什麼好轉,還開始咳嗽。

  M的手機依舊不通,我不知所措地聽著電話裡的彩鈴聲,腦袋裡一片混亂。

  太郎開始說胡話了,在那裡叫:「爸爸……爸爸……」

  我走過去,他意識不清,可能把我當成了他的親生爸爸,緊拉著我的手,說:「爸爸,我難受……」

  「嗯,乖,我們一會就去醫院。」

  我安慰他,然後他又閉上了眼睛。

  沒辦法,我只有去找老闆借錢……

  當我飛奔到三色堇門口,可惜……非常不幸的是……三色堇居然關門!門口上掛著個牌子——暫停營業。有沒有搞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腦海中唯一閃現的辦法就是——找來太郎的家人。可是,一旦這樣做,就意味著太郎要和我分開了……雖然他很煩很吵,可是,和他在一起,我從來不覺得寂寞……

  爺爺死後我就一個人生活,我討厭一個人,非常討厭,特別是當面對著四周陰森的牆壁,卻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會從心底裡覺得寒冷。那種寒冷來自於被所有人拋棄的恐懼……然而恐懼在漸漸消失,我知道,那是因為太郎的緣故。那個自我出生以來,唯一一個讓我覺得溫暖的孩子,我不捨得就這樣和他分開。但是,我知道這個世界的殘酷,往往我們越想得到的東西卻越是無法得到。我沒有能力照顧他,我甚至連自己都照顧不了。

  摸了摸口袋裡的金卡,我終於下定決心,朝銀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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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  

  一大清早,電話鈴聲就吵得人不得安寧。我捂著發昏的腦袋,走到沙發邊拿起電話,有氣無力地問:「哪位?」

  「我說蕭何,你這麼快就把我們兄弟給忘了?」

  對方是個熟悉的聲音,可我實在想不起他是誰,於是不耐煩地說:「誰啊?」

  「我,陳晨!」

  「陳晨?」我的意識稍稍清醒,好像在記憶裡似乎是有這麼個人。

  「什麼事?」我問。

  「今天晚上有空嗎?來「夜色」喝一杯怎麼樣?」

  「夜色」是我高中附近的一間酒吧,他提到那個酒吧,我赫然想起似乎以前有個跟我一起混過的人叫陳晨,油嘴滑舌,很多人都看不慣他,常常是被打的對象。後來高中畢業,我也就沒再和那些人聯繫了,現在怎麼突然找上我來了?

  我問:「到底什麼事?」

  「真沒什麼事,你來了就行了。」他說。

  「你不說我就不來了。」

  說完我就準備掛電話,他卻在那邊大喊,「別忙別忙!」

  「說吧。」我又把電話拿到耳邊。

  他說:「今天晚上我們要去教訓個人,可是人手不夠,所以,想請你參加……」

  「沒興趣。」我很乾脆的拒絕。

  「等等,」他怕我掛電話,馬上說,「這次的報酬相當豐厚,每個人能拿好幾百。」

  「幾百?」我考慮一下,說:「好吧,不過沒什麼風險吧?」

  「保證不會,酒吧這邊都已經安排好了,只要等那個人來了,我們就行動,萬無一失。」

  「既然這樣,那就加我一個吧,晚上幾點?」

  「11點,你一定要準時啊!」

  「行了行了!」

  我掛了電話又躺回床上,昨天去酒吧一直喝到凌晨兩點才回來,頭痛得厲害。

  自從太郎走後,我又恢復到以前的生活,有錢的時候就去酒吧瀟灑,沒錢的時候就呆在家啃麵包。和從前沒什麼兩樣,可是,卻有種莫名的失落,不,應該說是忐忑。

  當初去銀行,我說揀到了一張卡,然後留下自己的聯繫方式。沒多久,太郎的父親就打來了電話,我告訴了他我家的地址,不出五分鐘,我家門鈴就響了。開門一看,他居然就是那天我們在餐廳裡遇見的男子。他看見我,先是一愣,然後非常平靜地問:「浩然呢?」

  原來太郎的真名叫浩然。

  「在裡面。」

  我把他帶進屋,他先是看看他,然後把他抱起,對我說:「我要把他送醫院了。」

  「嗯。」我點頭。

  他什麼也沒說,把他抱走了。當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的心裡像有什麼東西丟失了,飛奔下樓,幸好車子還沒啟動。

  我敲他的玻璃窗,他把窗子放下,問:「有什麼事嗎?」

  我說:「等他一會醒過來,幫我跟他說對不起,還有……謝謝。」

  他似乎不理解,但還是點點頭,把窗子關上了。

  車子一會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我卻呆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心裡一陣難受,我蹲在地上,抽起一根煙。我平常不喜歡抽煙,只有在心煩的時候才會抽上那麼一兩根,它可以讓我平靜。

  太郎的爸爸至始至終都表現得很冷淡,可我卻知道他一定非常擔心太郎。因為他開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些。

  有的人不習慣將愛表現出來,太郎的爸爸便是如此。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太郎誤以為他的父親不愛他,才會做出離家出走的舉動。他真是個傻瓜!明明被人愛著。不像我,被誰都唾棄。

  太郎自從離開之後就沒有再和我聯絡了,他該不會這麼快就把我忘記了?一想到這裡,我的心情越發糟糕。唉,難道小孩子都是這樣?忘記東西那麼快?

  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7點我才從床上爬起來,對著鏡子梳理了一下微長的頭髮,戴上帽子,就去往高中附近的「夜色」。

  很久沒來這邊,還是一樣的熱鬧。學生很多,不過就是因為這些還不懂事的小孩,附近常常會發生一些鬥毆事件。以前我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員,自從畢業後,我遇見了老闆,就沒有再打架。當然,那也是我和他的約定。不過,既然約定已經失效,我也就沒有束縛了。

  走進「夜色」,舞池裡一片鬧騰,那些電子音樂吵得我頭嗡嗡作響。久了沒來,還真不習慣。

  「喂,蕭何,這邊!」

  我看見一個男人朝我招手,依稀記得,他就是陳晨,只一年不見,變化可真大。穿的是名牌,一去,就遞我一根紅雙喜的香煙。

  媽的,連他都發財了,怎麼上天就不眷顧一下我呢?我心裡不平地想。

  「喲,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他笑嘻嘻的說,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笑用多醜。

  「行了,他們人呢,就我們兩個?」我不想和他聊天,只想做完就走。

  「別急,別急,哥們我們倆先喝點酒。」

  他甩個響指,旁邊的服務生就端過來一瓶洋酒。TM的,果然有錢!

  他往我杯子裡倒了半杯,說:「來,先干了它!」

  幹就幹,誰怕誰!我舉起酒杯,一咕嚕下肚,那酒比我想像的還烈,我差點就被嗆到,出了洋相。

  「你做什麼發了財呀?現在和過去完全不一樣。」我說。

  他一聽,樂了,似乎就在等我這句話,說:「不敢不敢,就是跟著我舅子做了點鋼材生意,小賺一筆,當然,比起過去,那是兩個樣了。」

  瞧他那得意的模樣,我真想一拳揮過去,打得他毀容!在老子面前拽個P!

  不過……我怎麼突然覺得有點頭暈?難道是我剛才喝的酒濃度太高?不對啊,我的酒量再小,一杯也總沒問題吧!況且,我對我的酒量一向很有自信。

  「想起當初,那可真TM不是人過的日子……你還記得不?當初我喜歡一個女孩子,可是卻被那個女孩子當街罵,後來還被她的新任男朋友侮辱,你說,我是不是很衰啊!」他苦笑地看著我。

  我不明所以,附和地回答說:「對啊,確實很衰。」

  「那麼……」他忽然目露凶光,對我說:「你是不是很開心啊!」

  「開心?」

  沒等我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我先是聽見玻璃破碎的聲音,再接著是頭上傳來劇烈的疼痛,我用摸了摸,一手都沾滿了鮮紅的液體。

  沒錯,他剛將酒瓶敲向了我的腦袋。

  「媽的。」我罵著站起身,頭一陣發昏,不要說反擊,我現在連面前的人影都看不清楚。向前走了兩步,然後腳下一軟就摔了下去。我掙扎著想要起來,卻使不上力氣。我這才意識到,那杯酒裡下了藥……

  我感覺到自己被幾個人抬出了酒吧,進入一個黑暗的空間,只看見上方有微弱的燈光。接著,幾個黑影包圍了我,他們用腳狠狠地踢我的身體,我感覺到自己的嘴巴充滿血腥和塵土的味道。不斷襲來的劇痛將我掩埋,我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當我醒來之時,我正躺在酒吧外的街道上。四周空無一人,我想呼救,卻發不出聲音,更何況,現在哪裡有人呢?

  我勉強坐起身,週身乾裂的傷口如針刺一般的痛起來。我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在街上。頭上的傷口的血已經凝固,想去醫院,但那些醫生又要問東問西,麻煩……還是回家算了。

  當我走到樓下的時候,再也沒有了體力上樓去,扶著樓梯的欄杆,大口喘氣。我真覺得自己會死在這裡……媽的,我還沒結婚,還沒生孩子,我大好的人生還沒過到一半,怎麼能就這麼死了!

  不行,我一定要活下去!

  然後我轉過身,準備去醫院。

  可是腳剛踏出一步,我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倒在樓梯上。我全身都失去了力氣,便順勢躺在了樓梯間。

  啊,完了!難道我就要這樣死了?

  看著那半彎的月亮,我心裡悲哀的想。

  就在這時,那月亮漸漸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仔細一看,竟然是個人影?

  誰啊?我疑惑地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可是視力卻變得模糊,直到眼前一片黑暗。

  

  第二天醒來,我以為自己會身在天堂,但遺憾的是,我還是在自己的房間裡。

  奇怪,我是怎麼回來的?

  昨天我明明昏到在樓梯邊,難道上我夢遊走回來的?

  坐起身,才發現我竟然是裸體!身上被纏著紗布,頭上也被包紮過,四周都是藥膏的味道。開玩笑,我夢遊也不可能自己替自己療傷吧!

  我穿上衣服,走下床,看見桌子上還擺著粥和包子,熱的。

  怪了,真是怪了,難不成有人來過?

  我注意到桌子上面的紙條,寫著:早飯是剛買的,趁熱吃。

  想起昨天最後見到那個人影,難不成是M?

  哈,一定是那小子,失蹤了那麼多天,終於現身了,還這麼周到的照顧我,真不愧是青梅竹馬!

  我吃了早飯,去浴室用冷水沖了下臉,頓時清醒不少。

  活動了一下筋骨,雖然還是痛,不過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從衣櫃裡翻出我唯一還能穿的外套,穿上球鞋,我就直奔「夜色」。媽的,昨天的仇不報,老子就不姓「蕭」!

  白天的「夜色」冷冷清清,我衝進去,抓到一個服務生就問:「陳晨那兔崽子在哪裡?」

  那服務生戰戰兢兢的回答:「不……不知道……」

  不知道?當我三歲小孩吶,我伸出拳頭就要打中他的臉,他慌張回答:「在……在三樓的第二個包廂。」

  我放開他,直衝三樓。一腳把門踢開,裡面一片狼籍,估計是徹夜狂歡。我一眼就看見陳晨那混蛋躺在地上,上半身赤裸,我走過去,一把抓起他的頭髮,就是對著他的臉兩巴掌。

  他忽然驚醒,一看是我,嚇得大叫:「來……來人啦!」

  「來人?」我說,「TM的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我扯著他的頭髮把他拖出門外,幾個人想過來攔我,我拿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向他們砸過去,接著那些人就哀嚎著跑開了。我「哈哈」大笑兩聲,低頭看看陳晨,畏畏縮縮地蹲在地上。

  我說:「你自己把衣服脫了,在吧台中間去跳兩支舞,大爺我今天就放了你,不然,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痛!」

  他猶豫半天,最後居然真的開始脫外面的褲子,脫到一半,他停下來小聲問我:「可以不脫內褲嗎?」

  我說:「那可不行。」

  然後他把內褲也脫了,捂著他的關鍵部位,跑到吧台中間站著。現在酒吧裡頓時熱鬧起來,大家把吧台圍了個水洩不通。

  我說:「開始跳啊!」

  他哀求地看著我,我抓起他的頭髮說:「怎麼?怕啊?你昨晚的氣勢到哪裡去了?你不去打聽打聽,整我?有你好受的!」

  我催促他:「開始跳!」

  沒辦法,他只好站扭了起來,那模樣,別提多搞笑。

  我說:「我沒叫停你不許停啊!」

  然後我走到酒吧的吧台,找服務生要來電話,撥了110。

  「喂,警察啊,這裡有人在做色情表演……」

  果然,110的警察不一會就來了。看著那混蛋被帶上警車,我那心裡,別提多爽。看夠了戲,我才去超市買了幾瓶啤酒,前往M的公寓,準備和他好好慶祝一番,順便再感謝一下他昨晚對我的照顧。

  按了半天門鈴,M才從裡面伸出個腦袋,看見我,他驚訝地說:「呀,真是稀客。」

  「對啊,自從上次被你趕出來我可不好意思再來打擾。」

  M臉一沉,而我趕緊閉上嘴巴,免得惹他不高興,我又只有吃不了兜著走。

  「吶,我買了啤酒,要一起喝嗎?」我趕忙說。

  「好吧。」他這才讓我進去,說,「不過你突然來找我有什麼事?」

  「呵,沒什麼,今天早上去教訓了一下那些混球,心裡超爽。」

  「混球?誰啊?」

  「就是昨晚把我打傷的人啊。」

  我指了指我頭上的傷,他這才驚訝的說:「你被人打了?」

  「是啊?要不你以為這傷怎麼來的?摔下樓梯給摔的?」我理所當然的說,「不過,還是感謝你幫我包紮傷口啦!」

  「你……在說什麼?」他疑惑地看著我。

  「咦?這傷不是你給我包的嗎?」我也疑惑,「還有早餐,不也是你買的嗎?」

  「哈哈……」他突然笑起來,說:「你是不是睡糊塗啦?還是做夢呢!我昨晚都在三色堇,哪裡去過你家!」

  「誒?」我完全糊塗了,如果不是他,那又會是誰呢?

  算了,懶得想,估計是哪個好心的路人甲吧?

  我坐在他舒服的沙發上,喝了一口涼涼的啤酒,心情一片大好。

  我問:「前段時間你去哪裡了?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去旅遊了。」

  「呵,有錢人就是不一樣。」我酸溜溜的說,「世界各地到處亂走,哪像我,想去個海邊都不行。」

  他敲一下我的頭,說:「我的錢都是我自己掙的。」

  「知道啦!」我大吼,說:「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不回那個家?我才不信。」

  我本來只是隨便說說,他卻異常認真的說:「是的,一輩子都不回去。」

  我無言,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過他也比我好,至少還有個家,而我呢,連個像樣的家都沒有。

  唉,不想了,喝酒。

  我在M家呆到下午就出來了,他接了個電話急沖沖地出了門,只剩我一個,也沒了喝酒的興致,就乾脆回家了。

  走到離家不遠的地方,看見樓梯門口停著一輛白色寶馬,那車甚是熟悉,仔細一想,那天太郎的爸爸就是開著這輛車來的。難不成……是太郎來了?

  我不敢置信的加快了腳步,走到車前,車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小身影「咻」的一下從裡面躥出來,跑進我懷裡。

  他抬起頭,叫道:「爸爸,我想死你了!」

  我本來想,如果讓我再見到他,一定要大罵他一頓,這個沒良心的!

  可是,當我真正看到他時,我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並且,非常沒有骨氣的,抱著他「汪汪」大哭。

  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太想他了。



  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從小到大,我哭的次數屈指可數。印象中就只有小時候被母親轟出門時,還有爺爺死的時候,算來算去,就這麼兩次。我常常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淚腺壞掉了,所以才那麼少的淚水。可是,當我見到太郎時,我才赫然發現我的淚腺原來這麼發達。

  「爸爸,你好煩,鼻涕到處流!」太郎笑著抱怨。

  我故意把臉在他的身上到處抹,說:「我就是故意這樣!」

  然後他就哈哈笑。

  這時,從上方伸出來一隻手,說:「你好,我叫程凱銘。」

  汗,太郎的爸爸居然也來了,那剛才丟人的畫面豈不是被他看見了。

  我侷促的站起身,在衣服上擦了擦我那有些髒的的手,伸過去,小心地握了握。他的手還真大……

  我不好意思地把手收回來,因為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麼鄭重地跟別人握手。

  他卻面無表情,說:「浩然前段時間多虧你照顧了,他一直想你,所以我帶他來看看你。」

  「是嗎?」

  我不相信地看太郎,太郎只是笑。

  程凱銘說:「作為答謝,今晚想請你吃飯,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有空有空,爸爸他每天都很閒的。」太郎搶先幫我回答,難道怕我拒絕?開玩笑!有吃的不去那才是傻瓜!

  然後我和太郎坐進了車的後坐,哇塞,高級車坐起來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太郎這個時候看見我的傷,問:「爸爸,你的頭怎麼了?」

  我慌張摀住傷口,說:「昨天不小心從樓梯摔下來了。」

  我可不想他知道我被打的事,實在沒面子。

  他起先不太相信,但突然大笑起來,說:「哈哈,也對,這種事情只有爸爸才做得出來!」

  「……」

  程凱銘忽然問道:「你的傷沒什麼了吧?」

  「嗯,我身體一向恢復得很快。」我說。看不出來他還挺關心人的嘛!

  我轉頭問太郎:「你呢?病好了?」

  「早好了!」他說,「我都已經開始上學了!」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早點來看我,害我擔心……」我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頭。

  他嬉笑著說:「因為這樣你才會知道我的重要性嘛!」

  「是!大少爺!」我無語。

  轉眼間,車子在上次那家西餐廳停了下來。我赫然想起上次的情景,不由得看了一眼程凱銘,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對了,他和老闆是什麼關係?

  他似乎察覺到我疑惑的目光,偏過頭問我:「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回答。

  我和太郎下了車,程凱銘走在前面,走到二樓西餐廳門口,他突然回過頭來問我:「上次你為什麼慌張地跑掉了?」

  靠,原來他記得!

  我本來打算胡亂編個理由,結果太郎幫我回答:「因為當時怕你發現我,所以我就拉著爸爸逃跑了。」

  程凱銘低頭問太郎:「當時你也在?」

  「對啊!原來爸爸你沒看到我啊?」太郎不太高興的回答。

  可是,這就奇怪了,如果他當時不是看見太郎,那他為什麼朝這邊走來呢?難道是找我?不會吧,我和他又不認識……但是,按這種情況來看,只會是這種可能。

  我很想問明白,又覺得唐突,於是只好把話憋回去。

  我們坐到窗邊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外面熱鬧的街道。侍應生遞給我們菜單,可全是英文,以我那水平,怎麼可能看得懂!

  程凱銘說:「你想吃什麼就點什麼。」

  我也很想這樣,但我連有什麼吃的都不知道……

  我求助地看了一眼太郎,太郎完全明白我的意思,說:「爸爸,蕭爸爸說他要吃牛排。」

  蕭爸爸,我汗。

  我小聲對太郎說:「不要叫我爸爸啦!」

  「不,我喜歡。」太郎說。

  程凱銘似乎並不在意,而是問:「就吃這個?」

  我點點頭。

  他這才低頭看看菜單,對著旁邊的服務生說了一大堆我聽都沒聽過的東西,什麼蝸牛烤,什麼海鮮湯……

  他好像對這家餐廳的菜品很熟悉,可能常來吧。

  「你一直一個人住?」服務生走後,他喝了一口杯裡的白水,問我。

  「對啊,父母都不願意要我這個沒出息的兒子。」我無所謂的聳聳肩。

  他並不對我的遭遇發表意見,而是問:「那你怎麼生活?」

  呵呵,生意人果然問些比較實際的問題,不過並不討厭。我反而對那種胡亂同情或是批評別人的人反感。

  「蕭爸爸靠和女人睡覺掙錢。」

  「……」

  我真想摀住太郎那張臭嘴,但已然來不及。當初我曾向他炫耀我的情史,沒想到,他居然當著他父親的面說了出來。

  程凱銘卻並不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覺得他在笑,是那種不易讓人察覺的笑。

  就在這時,一個美艷的女子出現在大廳,長長的卷髮,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穿著得體的職業服,邁著輕盈的步子朝我們走來。以我的眼光,這個女人絕對的正點!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程凱銘站了起來,走到那個女人面前,笑了一下。

  呵,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笑得這麼「燦爛」,看來關係不一般啊。

  他們小聲聊了幾句,轉頭對我說:「我先失陪一下。」

  然後跟著個那個女人走出餐廳。

  「那女人,誰啊?」我問太郎。

  「怎麼?爸爸想追她?」

  「關你P事!」現在他爸爸不在,我輕鬆不少,又開始隨意說話,「你說還是不說吶!」

  「呵呵,」太郎奸笑,說:「果然被我猜中了……」

  「少廢話哦。」

  我瞪他一眼,他才笑著慢悠悠的說:「那是爸爸的工作夥伴,不過如果你要追她的話,最好還是放棄。」

  「為什麼?」我問。

  「因為她對男人不感興趣。」

  「啥?」我驚異,「你的意思是說,她……她喜歡……女人?」

  太郎很平靜地點著頭,而我,卻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老天還有沒有眼啊!如此這般的大美人,居然是個同性戀,是不是太過分了!

  「爸爸,你有沒有可能喜歡男人?」太郎問我。

  「你這是什麼問題?」我奇怪,「完全不可能好不!老子天生就只對女人感興趣!」

  「啊,真可惜。」他不無遺憾的說。

  「怎麼?」

  「沒什麼……」他神秘的一笑,說:「爸爸,你覺得我爸爸怎麼樣?」

  「怎麼樣……」我考慮一下,說:「外表嘛,不用說,那是沒的挑啦,又有錢,應該很多女人喜歡吧……你媽媽可真是幸運的女人呢。」

  「我沒有媽媽。」太郎回答。

  「咦?怎麼會?」我有些驚訝,這才想起還是第一次和太郎談到她的母親。

  但是太郎那小孩似乎不願意對此多說,沉默地喝了一口果汁。我猜,估計是離婚了。

  想到這裡,我回過神,問:「你幹嘛問我對你爸怎麼看的?」

  「嘿嘿。」他笑笑不回答,眼睛卻骨碌骨碌的轉,估計又在動什麼歪腦筋。

  我拍了一下的頭,說:「你在想什麼呢!」

  他當然不會老實告訴我,正當我準備問個清楚時,程凱銘從外面回來了。我們的談話也在桌子上擺滿各種各樣的菜之後徹底結束,我只顧著埋頭猛吃,就差沒把胃給撐破。

  晚上程凱銘開車把我送到家。我跳下車,太郎從車窗裡伸出個腦袋,說:「爸爸,再見。」

  再見?下次見面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了,我想。我竟然有些難過,哎,我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我把帽子取下來,扣到他頭上,說:「不要忘記我哦!」

  「嘿嘿。」他傻笑。

  虧他還笑得出來。

  我看了一眼程凱銘,說:「謝謝你今天晚上的招待啦,下次有空我請你喝酒!」

  當然,我只是隨口說說。因為我連自己喝酒的錢都沒了,哪裡還能請客?況且,他是個大忙人,怎麼可能騰出時間陪我們這種社會的無聊人士?

  他只微微點頭,然後發動了車子,不一會就消失在街道盡頭。

  啊,真是羨慕太郎啊,有那麼個有錢又愛他的老爸!

  在心裡不平的感歎兩句,我摸了兩下被風吹亂的劉海,轉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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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3

  每個月末,是最難熬的幾天,很簡單,母親給的生活費又花得一點不剩。摸遍了所有衣服的荷包,這次連個硬幣都找不到。

  啊,我果然該去找份工作來做!

  每當這時,我都會這麼想,但馬上,我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我穿上衣服,跑到附近的一個酒吧裡喝酒,老闆是熟人,所以還能讓我賒帳。

  我點了一杯最便宜的啤酒,坐在吧台邊,和酒保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所謂觸景生悲,這個時候,我越發懷念三色堇。唉,人總是要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

  我心情鬱悶的喝了一口酒,酒保給我遞個眼色,我朝旁邊看去,一個打扮妖嬈的女子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我。

  哦耶,看來今晚有生意上鉤了!

  我卻不動聲色,拿起酒杯朝她敬了一下,又轉過頭來。不出所料,她邁著在外人看來略微彆扭的模特步子走了過來,似乎在向別人顯示她的嬌好身材。當然,酒吧裡有不少男人都被她吸引,可在我看來,她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吸引力,哦,不,除了錢。

  她坐到我旁邊,問:「一個人?」

  她睜大眼睛,不住地對我拋媚眼,我在心裡發笑,卻面無任何表情地輕輕點頭。女人喜歡幽默的男人,但更喜歡酷男人,有句名言叫得不到的東西越想得到,你越表現得對她沒有興趣,她就越對你有興趣便是這麼個道理。

  「有沒有空,跟我出去一下……」她挨到我身邊,舉著酒杯,小聲說。

  我故意把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說:「有空是有空,不過……」

  「呵呵。」她咯咯笑起來,當然明白我說的意思。

  她當下從包裡拿出一疊鈔票,問:「可以吧?」

  我理所當然地點頭,站起身,一回頭,看見程凱銘居然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什麼時候來的?我有些懵了。

  程凱銘對我露出個曖昧的微笑,我一瞬間看得呆了,沒想到他居然會笑得這麼迷人!媽的,迷人?會不會太奇怪了?我一個男人,居然會覺得另一個男人迷人?靠,老子又不是同性戀!

  他站起身朝我走了過來,當下吸引了全場的目光。之前他坐在暗處,沒有人注意到他,而現在,可能每個人心裡都在猜測這個渾身散發著魅力的男人會是誰。

  「他是誰啊?你們認識?」旁邊的女人問我。

  我沒有回答,等他走到我面前,沒等我開口說話,程凱銘突然冒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誰讓你背著我偷腥的?」

  「偷……偷腥?」

  我還沒緩過神,他就把臉湊到我面前,嚇得我後退好幾步,直接靠在了吧台邊,而他順勢把手抵在了吧台,於是我們就這樣形成一種奇怪的姿勢……

  這個男人是要幹嘛啊?!我一頭霧水,他卻沒有解釋,繼續說:「難道不是嗎?」

  我本來想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結果我旁邊的女人卻大叫一聲。我偏過頭,看見那女人張大了嘴巴,半天才憋出三個字:「同……性戀?」

  接著,她便捂著臉,迅速消失了。

  同,性,戀。

  這三個字像猶如一顆炸彈,在酒吧裡引起不少的震動。我半天才明白,同性戀幾個字是對著誰說的。

  我很想對著程凱銘破口大罵,但我一個字都還沒來得及說,他就把我帶出了酒吧,直接把我塞上了他那輛白色的寶馬。

  「你……你到底是要做什麼!」我氣急敗壞地對他怒吼,現在哪裡還管他是誰。

  他卻無所謂的說:「只不過和你開個玩笑。」

  「玩笑?」我簡直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我的生意就這麼沒了!」

  他點起一根煙,說,「那個女人給你多少錢?」

  「這……這和你沒關係。」

  我生氣地要下車,他卻拉住我說:「你回去也沒用,沒有人會再找你了。」

  「不要你管!」我現在只想把眼前這個男人給五馬分屍……

  「但如果我給你這個機會,你要不要?」

  「……」

  他說的話怎麼這麼難懂?機會?什麼機會?

  他看我疑惑,笑了笑,說:「浩然說你很遲鈍,果然如此。」

  「你到底什麼意思?」我黑著一張臉,問,「如果你是要嘲笑我笨,我可沒空聽你廢話。」

  「不,我想你完全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想說,你要不要考慮和我坐一筆交易?「

  「……」

  我屏住呼吸,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和我……

  可是……我們兩個都是男人!

  我驚訝地睜大眼睛看他,他吐出兩個煙圈,說:「一個晚上5000。」

  5000?!

  我一聽到這個數字就習慣性的回答道:「成交。」

  當我說出這兩個字就馬上後悔了,他卻不給我反悔的機會,陰謀得逞的看著我,說:「我有個條件,在這期間,你不能和其他任何人發生關係。不論男女。」

  「為什麼?」

  「你和別人做的時候喪失了體力,那和我做的時候豈不是不能讓我盡興了?」

  「……」

  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他就滅掉煙,發動了車子。

  我緊張地問:「這是……要去哪裡?」

  他說:「你想去哪裡?家還是飯店?」

  「……」我咕噥說,「就沒別的選擇了?」

  其實,我是有點擔心,從來沒有和男人做過,那是什麼感覺啊?平常看著那些同性戀,雖然並不排斥,可我從來沒想過有天會和男人做那些事……我現在真想逃跑……

  「如果你想在車裡做也無所謂,或是在郊外?」

  「……」

  鬧了半天,他以為我是在對做愛地點不滿……

  我忽然想起太郎,難怪他之前對同性戀一點都不驚訝,他一定是知道程凱銘就是那一類人。那個混小子,居然一點都不透露給我知道,讓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我斜眼瞟了一眼程凱銘,問:「原來你喜歡男人……」

  「我以為浩然跟你說過。」

  「不,完全沒有。」

  「那現在知道也不晚。」

  「可是……」我還是不解,問:「想陪你睡覺的人一定排隊排到長江那邊了,為什麼找上我呢?」

  他忽然笑了起來,用那磁性的嗓音說:「蕭何,你真可愛。」

  可……可愛?從出生到現在,只有他這麼說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兩聲,說:「別轉移話題。」

  他說:「我已經回答了。」

  「嗯?」

  「因為你很可愛。」

  「……」

  儘管他這麼說,說真的,連我自己都找不出自己哪一點可愛。有人說我酷,有人說我帥,可從來沒人說我可愛。

  沒一會,車子就在市裡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大門停了下來。我驚訝地看著他,他只是說:「下車。」

  看來,我是沒有逃跑的機會了……不,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只要下了車我就往回跑……可是,5000塊啊,而且還是固定的長期合同……我實在上割捨不掉那麼巨大的誘惑。

  等我回過神時,我已經不知不覺跟著他進了酒店。看來,我還是抵擋不了錢的誘惑……

  他帶著我走進電梯,很奇怪,居然沒有登記。難道提前定了房間?

  他按下32樓,那是最頂樓,一般,最好的房間都在最上面,他該不會是花大手筆包了總統套房?

  電梯停了下來,門一打開,一個正推著餐車的服務生走了進來,看見程凱銘,說:「程總,您回來了?」

  程總?他……難不成是這家酒店的老闆?!我只知道他做生意,卻完全沒料到他是做酒店生意。

  「明天早上記得送兩份套餐上來。」

  程凱銘的聲音變得生冷,柔和的氣息也不見了蹤影,和剛才完全是兩副模樣。原來他在員工面前都這樣的?

  服務生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驚訝地看我一眼,說:「我知道了。」

  電梯在最頂層停下來,我跟在程凱銘的後面,看見他從錢夾裡拿出一張卡,在房門上輕輕一插,那門便開了。

  我跟著他進去,這房間的的佈置簡直讓我有些目瞪口呆,完全不是我想像的情景。客廳裡擺放著辦公桌和沙發,臥室裡只有一張床,而且還有一間書房……

  「幹什麼站在那裡發愣?」他把西裝外套隨意放在客廳的沙發上,走到旁邊的酒櫃拿出酒瓶,說:「坐啊。」

  我有些侷促地坐到沙發上,說:「總統套房都這樣子的哦?」

  他愣了一下,笑說:「當然不是。」

  他擺了一個酒杯在我面前,說:「這是我平常工作的地方。」

  「工作?」

  他替我倒了小半杯酒,也給自己倒上,在我對面坐了下來。他輕輕啜了一小口,說:「我平常工作到很晚,索性就住在這裡了。」

  「那你多久回家一次?」我問。

  「不一定,有時候半個月,有時候一個月。」

  「……」

  我終於完全明白太郎說程凱銘不在乎他的原因了。

  「太郎他很寂寞。」我說。

  說到這裡,他忽然沉默下來,似乎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氣氛也變得尷尬……

  他站起身,坐到我面前的桌子上,伸手想撫摩的臉,我覺得彆扭,下意識的想躲避,要我突然接受一個男人的這樣親密的動作,實在有點困難。他沒有給我逃避的機會,直接抬起我的下顎,用他溫熱的唇瓣覆蓋上我的唇。

  這是我第一次和男人接吻,我實在有些不知所措。他卻十分熟練,在我的口中來回探索。他的嘴裡有淡淡的香煙味道,我竟然有些沉浸在這種緩慢的接吻裡。

  以前,和那些女人在一起,只想著快點結束了事,從來沒有仔細去體驗過接吻的感覺。

  他用手緊抓著我的頭髮,將我的頭後仰,我們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他將我按在沙發上,解開我的褲子。

  我的思緒一下子清醒,握住他的手,他停下來,離開我的唇,問:「怎麼了?」

  我的臉紅得不行,支吾著說:「我第一次和男人做……」

  他笑了起來,說:「不要擔心,交給我就好了。」

  汗,以往在床上都是我佔主動,現在要和男人做,我卻變成被動的那個了……實在是讓人不甘心。而且,要命的是我還是被壓的那一方,這實在是有損我的作風……可現在想反悔已經完全不可能了……我心一橫,就當把自己賣給那5000塊了!

  我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就像一條躺在菜板上被人宰割的魚,唯一的不同,魚等待的是死亡,我等待的是高潮。

  他脫去我的衣服,然後把我抱進了裡面的臥室。他迅速脫掉自己的衣物,再次俯下身吻我,我也不禁開始回應他。身體漸漸放鬆,他握住了我的下面,我居然逐漸有了反應,原來和男人做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

  「哈……呵……」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不得不說,他手指的技術實在是高超。

  我說:「你一定經常和別的男人……做這種事情吧?」

  他微笑不答,算是默認。

  呵,無所謂,反正和我無關。

  我沒有心思再與他說話,沒多久就在他的手裡解放了。

  我們又進行了長長的深吻,他在我耳邊小聲說:「那接下來該我咯?」

  他的意思是……要進我的身體?

  我驀地睜開眼,驚慌地看著他,他卻在我的額頭留下一個親吻,說:「不要擔心,我會很溫柔的。」

  既然溫柔,那應該不會很痛吧?我想。於是閉上眼睛,意思是說,來吧,我準備好了。

  但是,事後我卻後悔莫及……

  我敢保證,就算他溫柔一些,也會非常非常的痛!更何況,他那種樣子,根本和溫柔掛不上邊!我真是後悔當初聽信了他的話。

  他在我體內劇烈的抽動著,我聽到他沉重的喘息。我緊咬著嘴唇,盡量去想些其他的事情,想讓自己好過些,但是那種仿如被生拉硬扯成兩半的巨痛讓我的頭腦一片昏沉。

  果然,和男人做這種事情一點都不舒服!真不懂為什麼有的人會那麼喜歡!

  許久,他終於停了下來,躺在我旁邊,大口呼吸。我也深呼吸幾次,身體總算好受些。

  他坐起身,從上方看著我,問:「痛吧?」

  我說:「廢話,你不是說你會很溫柔的嗎?」

  我故意在說「很溫柔」三個字時加重了語氣。他卻笑,說:「你沒辦法讓我溫柔。」

  「……」我不明白地看著他。

  「因為你的眼神實在太誘人了,讓我沒辦法停下來。」他說,「我還是第一次那麼無法自制。」

  「……」

  真不知道他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在我看來,讓一個男人產生慾望,並不算是好事。

  他忽然俯下身,湊到我面前,說:「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否則我會把你吃得一點不剩。」

  於是我慌張的閉上眼睛,但仍然沒能逃過一劫。

  之後他又逼著我做了兩次,我算是服了,世界上居然有這麼精力旺盛的男人。


  之前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男人上床,儘管我身邊有不少那樣的人,也不覺得奇怪,但從來沒往我自己身上想過。直到這件事情真的發生了,我也覺得好像在做夢。但下半身隱約傳來的痛,清楚在提醒著我——我確實和一個男人做愛了。

  我一下從床上坐起,掀開白色的被子,下身還殘留著昨晚留下的痕跡。程凱銘從浴室裡走出來,看見我光著身子坐在床上發呆,問:「你醒了?」

  我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他卻笑著走到床邊,說:「怎麼?一臉慾求不滿的樣子,是不是還想再來?」

  慾求不滿?靠,那是說他自己吧。

  我說:「我要洗澡,幫我放水。」

  他倒是二話不說一把將我抱起。我大叫:「幹嘛啦,放我下來!」

  他說:「這可是我難得的特別服務,你就乖乖閉嘴。」

  我實在是拿他沒辦法,只好任由他把我抱進浴室。浴室裡擺著一個超大的雙人浴缸,我把整個身體沉進水裡,溫暖的水頓時讓我的四肢放鬆。

  程凱銘拿進來一瓶藥,說:「你後面有點出血,一會把藥塗上。」

  「我不要!」我拒絕,拒絕的原因是覺得太沒面子。

  「那要我幫你塗嗎?」他卻說。

  「我自己塗。」我慌忙回答。

  他滿意地把藥放在旁邊,說:「那有什麼事情記得叫我。」然後走了出去。

  我赫然發現我怎麼老被他牽著鼻子走?

  我不爽地隨便清洗著身體,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吻痕,看得我都心痛,程凱銘那男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

  在浴缸裡泡了半個小時,我才滿足的站起身,剛踏出一浴缸,下身一陣酸痛,我不得不又坐回浴缸。媽的,我暗自咒罵一句,對著外面喊到:「程凱銘!」

  這才想起,我還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且還叫得那麼撕心裂肺。

  他走進來,穿著一件襯衫和牛仔褲,略微冷俊的眼神裡透著一股淡淡的憂鬱,配上他細緻的輪廓,精緻的五官,這難不成是他平時的模樣?媽呀,我又看得呆了,他穿休閒裝也恁好看了點!

  哎,我最近是怎麼了?怎麼竟對著他犯花癡。

  他問:「洗好了?」

  為了掩飾我的不好意思,我說:「給我拿浴衣來。」

  他說:「藥擦了嗎?」

  「還沒……」

  他瞪我一眼,就要走過來,我慌忙說:「馬上擦,你先給我拿浴衣。」

  他這才轉身離去,我兀自鬆口氣,拿起藥瓶,對著自己的後面部位輕輕抹藥。其實傷口不大,他有給我擦潤滑的東西,沒有怎麼裂開。

  我剛把藥擦完,他就出現在門口,把浴衣扔給我。我接住,裹上浴衣,剛踏出一步,全身又開始酸痛。我面露難色,程凱銘當然知道會這樣,也不過來抱我。

  我看著他,示意他過來幫我,他說:「求我吧。」

  靠,求人不如求己,要我蕭何低頭,門都沒有!

  可剛走出兩步,我就投降了,吼道:「快過來,我求你了!」

  他這才慢悠悠的走過來,一把抱起我,說:「你早點低頭也不用吃苦了。」

  「不用你囉嗦!」我不服氣的說。

  我覺得自己完全被他外表騙了,看起來成熟的魅力男,實際卻是個愛捉弄人的討厭鬼!

  他剛把我抱出浴室,就看見客廳站著昨天在電梯遇見的那個服務生,他一看見我和程凱銘,瞬間紅了臉,低下頭,轉身去把餐車上的食物拿下來。說實話,被外人看見這副情景,我也不好意思,可是我卻故作鎮靜,免得被程凱銘笑話。

  「一會你把早餐吃了就好好睡會吧。」

  「你要走?」我問。

  「嗯,要去外面處理點事情。」

  「哦。」

  他把我放到客廳沙發上,轉身走到辦公桌,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卡,說:「這上面有5000塊錢,密碼是你的生日,以後我會按時把錢存進去。」

  靠,他連我的生日都知道。

  「還有,」他又從另一個抽屜裡拿出個手機,說:「這是給你的,為了方便聯繫。」

  說完,他把卡和手機放在桌子上,走進臥室,打開衣櫥,挑了一套灰色的西裝。服務生把早餐放在桌上就出去了,程凱銘開始換衣服。

  我吃著香噴噴的奶油麵包,問:「你不吃了早餐再走?」

  「不了。」

  他在鏡子前繫好領帶,又恢復到往日的他,那個散發著成熟魅力的男人。

  「我走了。」他拿起大衣和公文包。

  「哦。」

  走到門口,他突然回轉頭,說:「我回來後會給你打電話,記住我們說好的條件。」

  「我知道啦!」我不爽地回答。

  他這才放心的關上門。

  吃完早餐,我懶得再走回床上,而是直接躺在沙發上,可能是太累,沒多久我就睡著了,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服務生把洗過的衣服給我送了上來,我把銀行卡和手機放進包裡,雙手插在褲兜,大搖大擺的出了門。這還是我第一次不用偷偷摸摸的走出酒店。

  剛走到我家樓下,一個熟悉的身影瞬間從旁邊躥了出來。

  「爸爸!」他死命抱住我。

  「太……太郎?你怎麼來了?」我驚訝,「今天不用上學?」

  「爸爸你真是笨,今天星期六,我一早就來了,但是你都不在。」

  他背著一個小背包,戴著我上次給他的帽子,穿著新球鞋,嘴巴不高興的嘟著,那模樣可愛極了。我忍不住伸手在他臉上捏了兩下。

  「很痛耶!」他捂著發紅的臉抱怨。

  我大笑說:「哈哈,那為了補償你,你要吃什麼,今兒我請客!」

  「真的?」他開心的拉住我的手,但馬上面露疑惑,問:「你哪裡來的錢?都月末了,你還有錢?」

  他倒是瞭解我。

  「放心,你爸爸我昨天發大財了!」我誇口說,「談成了一筆大生意。」

  「什麼生意?」

  我當然不可能把和程凱銘之間的事情告訴他,說:「小孩子說了也不懂。」

  他想了想,說:「該不會……你又和哪個女人睡覺了?」

  「怎麼可能!」我打哈哈,說,「我們吃火鍋怎麼樣?」

  「好!」

  我拉起他的手,瀟灑的走在大街上。他一蹦一跳,心情似乎好得出奇。

  我問:「你是不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啊?說來聽聽。」

  他又是一臉神秘的樣子,不回答我。暈,小孩子的心思比女人還難懂!

  火鍋館裡坐滿了人,四周熱氣騰騰,我脫掉外套,吃得滿頭大汗。太郎把筷子含在嘴裡,愣愣地看著我。

  「咋了?」我還夾著鴨腸,問他。

  他忽地放下筷子,一下衝到我旁邊,對著我脖子研究半晌。我慌張的摀住脖子,卻已來不及。

  他大叫起來:「爸爸,吻痕!」

  「……」我把鴨腸塞進他嘴裡,說:「吃你的東西!」

  他嚼著東西卻不肯閉嘴,說:「哈哈,爸爸,我就知道你瞞著我什麼,說,那是誰留下的?」

  「一個女人。」我只好隨便回答說。

  他明顯不相信地看著我,悄聲在我耳邊問:「你昨天是不是和程爸爸在一起?」

  「……」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猜到的,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只好不回答,喝了一口啤酒。

  他不依不撓,繼續笑,問:「是不是啦?告訴我嘛!」

  「不是!」我終於忍無可忍的撒了謊。讓他知道我和程凱銘的事實在讓我臉上掛不住,想啊,我堂堂一個男子漢,居然被壓在另一個男人下面,是最讓我無法接受的事實。

  可他馬上說:「你不說就算了,我打電話問程爸爸就知道啦。」

  「……」

  他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我只好說:「是啦是啦,這下你滿意了吧!」

  他驚喜地從凳子上跳起來,說:「真的?哈哈,太好啦!」

  我鬱悶地看著他,他這是在開心個什麼勁兒啊?

  我摸摸他的額頭,問:「你是不是又發燒了?」

  「才沒有!」他推開我的手。

  我說:「那你這麼高興是為啥?」

  「嘿嘿。」他又是一陣傻笑,真是服了。

  我說:「你早知道你爸爸是那類人怎麼不告訴我?」

  「因為你沒問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看他幸災樂禍的表情,我忽然冒出一個不好的想法,問:「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沒有沒有。」他使勁晃著腦袋。

  我雖然懷疑,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就懶得追究。

  吃了晚飯我送他回家,我才知道他住在西街附近的一個小區,平常程凱銘不在家,就由一個保姆照顧他。那保姆估計找了他一天,看見他回到家,簡直激動得要流淚了。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跑哪裡去了!」她把太郎緊緊抱在胸前,我看太郎那模樣簡直要呼吸困難了。

  她抬頭,看見我,驚了一下,問:「你是……」

  「婆婆,他就是我跟你說的蕭爸爸。」太郎說。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兩下頭髮。

  我低頭對太郎說:「既然你安全到家,那我就走啦!」

  太郎忽然不依的拉住我,說:「爸爸,別走!」

  「乖啦,下次我再來看你。」我說。

  「不要……」他死拽著我的衣服不放,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粘人。

  「你今晚就陪我嘛。」太郎哀求地看著我。

  「蕭先生,你就答應太郎吧,他時常念著你呢!」保姆老婆婆說。

  我看看太郎,說:「那好吧……不過,只有今天一晚哦!」

  「嗯!」他開心地把我拉進屋,說:「爸爸,快進來。」

  啊,為什麼我又有種不好的預感呢?好像自己跳進了一個火坑,再也出不去的感覺。


  轉眼間,我就在太郎的家裡呆了一個星期。為什麼?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每次我說要回家的時候,太郎就開始軟磨硬泡,而我每次都心軟,留了下來。

  今天早上他去上學的時候,我狠下心跟他說今天我絕對要走,結果他笑了笑,說:「好的,爸爸一定要再來看我哦。」

  倒真是稀奇,今天這麼乾脆?

  我從他家出來才下午時間,閒著無事,打了個電話給M,想約他出來吃飯,結果他的電話又是關機。這傢伙不知道失蹤到哪裡去了。

  我剛把手機放進兜裡,結果它就震動了起來,拿起來一看,屏幕上顯示的來電是程凱銘。呵,過了一個星期,他倒是終於把我想起了。自從那天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也沒有打來一個電話,後來我還是聽太郎說他出差了。

  哼,這個男人以為他自己是誰?當然,他沒有理由跟我報告他的一切行蹤,那麼相對的,我也沒有義務要接他的電話。

  於是,我懷著報復的心情,按掉了他的電話。

  我跑到我家附近的一家酒吧裡,沒想到卻遇見陳晨。他看見我,嚇得轉身要逃,我衝上去拉住他的衣領,說:「小子,往哪兒走呢!」

  「哎喲,蕭大哥,真巧,在這裡遇見你!」他馬上回頭對著我一臉訕笑,呵,還轉變得真夠快的。

  他把我引到座位上,說:「既然來了,不如我們喝兩杯?」

  說到喝酒,我就想起上次的事情,故意瞪了他一眼,他慌忙說:「您放心,這次絕對沒有做手腳……」說著,他坐到我旁邊,「蕭大哥是不是一天到晚嫌無聊啊?要不要找點事情做?」

  「什麼事?」我斜眼看他。

  他神秘地笑笑,湊到我耳邊,悄聲說:「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女人解悶?「

  女人?這小子還蠻懂事嘛,知道我最近缺少發洩。

  「恩哼。」我故意咳嗽兩聲,靠在了沙發的後背上,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議。這個時候,我早把程凱明的條件忘得一乾二淨了。

  結果,他出去打了個電話,沒多久就進來個女人,我仔細一看,不就是上次在酒吧找我「談生意」,然後被程凱銘打斷的那個女人嗎?她一看是我,驚了一跳,說:「你!」

  「對啊,就是我。」我鋝了鋝前面微微遮住眼睛的劉海,好笑地說:「敢情上次你拿給我看的都是假鈔啊?」

  「呵呵,」她倒是一點不介意我的諷刺,坐到我旁邊,問:「那你和你的男朋友怎麼樣了?」

  靠!男朋友?

  「怎麼?他把你拋棄了,所以你無聊到找女人解悶了?」

  「別TM胡說,老子不是同性戀。」我說。

  「哎喲,別激動嘛,不是就不是唄。」她笑臉盈盈地湊到我面前,擺弄我衣服的扣子,說:「那今天晚上要不要……」

  「呵,我奉陪。」我無所謂的說。

  話剛說完,她就把她的嘴唇貼了過來,還把舌頭伸進我的嘴裡,看不出來,她還是個接吻高手,可是比起程凱銘還是差了一點……

  呸!這個時候我幹嘛想那個男人啊!可是我的腦海裡竟然不自覺的就浮現出和程凱銘接吻時候的情景……

  怎麼會這樣?!

  我有些鬱悶地推開那個女人,她驚訝,問:「怎麼了?」

  我擦了擦被她染上口水的嘴唇,說:「沒什麼。」

  她笑了起來,說:「呵呵,看不出來你還真害羞嘛!那麼……我們去你家?」

  去,一定要去!為了證明我只對女人有慾望!

  當下我就把她拉去了我家,一開門,我就動手脫掉她的衣服,她也瘋狂的吻我,然後我們就倒在了床上,但是……

  她很無語把衣服穿好,說:「你喜歡男人就直說,沒必要那麼羞辱我吧?」

  「誰TM喜歡男人!」我不爽地說。

  「呵呵,可是,你明明就對我沒反應啊,還不承認呢。」她也不再和爭辯,拿起她的提包,對我做個飛吻,就出了門。

  沒反應……

  我低頭,再次仔細研究了一下我的小弟弟,它確實沒有任何的反應……

  啊!我的內心爆發出尖叫,為什麼會這樣的?為什麼?我蕭何的一世英明就這樣被毀了!它硬不起來了!為什麼!!

  我不死心地從床上爬起來,跑進浴室,決定自己做一次。

  是的,一定是我這幾天壓力太大了……

  可是,我哪來的壓力呢?

  那……是什麼原因呢?

  啊,一定是剛才那個女人太沒吸引力……

  我在心裡給自己不停地找著借口,把手伸到股間,深呼吸,放鬆身體,然後腦海裡想著自己最喜歡的日本女優……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不要著急,慢慢來……

  我像唸咒語一樣在心裡不停地念叨著,希望它能恢復正常,只是……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它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完了!我被眼前的事實驚得啞口無言。

  難道說我患了什麼病?不會吧,上帝,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我還沒有結婚,也還沒有生孩子……

  「咚咚咚……」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我失神地走到門邊,剛把門開了個縫,程凱銘就從外面衝了進來,一臉怒氣。

  「你……回來了?」我驚訝。

  「哼。」他把門狠狠地摔上,走進屋裡,四下打量一翻,說:「剛有女人來過了?」

  「你怎麼知道?」我問。

  他不回答我,而是把我拉到他面前,說:「你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了?」

  「約定?」

  他說到這個,我才開始慢慢回憶,難道是指我不能和其他人發生關係?

  不等我回答,他忽然俯下頭,用低沉的聲音說:「既然毀約,那麼就要受到懲罰……」

  懲罰?等等,他要做什麼?

  他把壓到床上,束縛住我的雙手,將我背轉過身,用皮帶把我的手捆了起來。我拚命的掙扎,卻發現自己平常自信的力道,在他的面前竟然一點效果都沒有……他輕易的控制了我。

  「喂!你到底要做什……」

  我的話還沒說話,他就把領帶放進了我的嘴裡,於是我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不會吧!

  第一次知道我的力量在他的面前是那麼微不足道,讓我覺得不是一般的打擊。

  我要從床上掙扎起身,無奈我的雙手被束縛,使不上力,就變成了在床上滾動……

  程凱銘騎到我的身上,把我的頭按在床上,由於我背對著他,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他在耳邊冷冷地說:「節約點體力,好戲還在後頭。」

  媽的,他這到底是要幹嘛!

  然後,他馬上用行動回答了我的疑惑,一下扒掉了我的褲子,連著內褲一起。

  他……他……

  這……這不是強暴嗎!!

  我被這事實驚得牙齒都在發抖,更讓無無法接受的是,我是個男人,卻被另一個男人強暴!有沒有搞錯!

  我想大罵,但罵出來都是「嗚嗚」一片。

  他把我翻過身來,我看見他冷漠地對我一笑,然後把頭埋進了我的股間。

  等……等等……如果被他知道我不舉的事情,那豈不是更沒面子?

  想到這裡,我反抗得更厲害了,使勁衝他搖頭,但他完全不看我。啊,怎麼辦!!

  就在我心想自己完了的時候,我的身體忽然一陣顫動,咦?我抬頭一看,它居然站了起來!而程凱銘正用他的舌頭在好好愛撫它!

  怎麼可能!我忽地愣住了……明明之前完全沒有感覺的啊,為什麼一遇見程凱銘就有了反應?

  我還來不及仔細思考這個問題,身體就被越發酸甜的感覺給填滿了……呼吸也越來越沉重,我甚至聽到自己氣腔發出的聲音……

  「嗚……」

  沒多久,我就在他的口裡釋放了。

  他抬起頭,把我嘴裡的領帶拿開,俯身下來吻我,而我變得開始任憑他擺佈。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的動作柔和許多,把我的T恤撈開,用手撫摩著我的胸部……

  天啊,那種酥麻的感覺又上來了!

  現在的我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去思考了,沉浸在他的安撫之中,直到他進入了我的身體,我才產生一種不適感,但那種不適沒有持續多久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漸漸升高的慾望。

  他在我的體內橫衝直撞,我聽到他的低沉的喘息。

  「恩……啊……」

  我也不由得緊緊摟住他的背,發出呻吟,腦袋逐漸變得一片空白……

  當我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已經漆黑一片,房間裡一片昏暗,只有壁燈發著微弱的光芒。我坐起身,只覺得全身一片酸痛。抬頭看見程凱銘坐在沙發上抽煙,煙頭發出一閃一閃的紅光,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顯得更加深邃。我手上的皮帶已經被解開,手腕上還有諾大的紅色印子。

  「醒了?」聽到動靜,他回轉過頭,問我。

  我氣悶地不想理他,走下床,跑進浴室,把門狠狠一關,放水洗澡。我那狹窄的浴缸剛好容得下我的身體,漏水的水龍頭不停有水落在浴缸裡,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我低頭,這才注意到全身都是程凱銘留下的吻痕,真是的,他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溫柔。

  我伸展四肢,把頭埋進了水裡,直到快窒息,才把頭伸了出來。睜眼一看,程凱銘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嚇我一跳。

  「你是鬼啊,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我大叫。

  他笑了笑,坐到浴缸邊,說:「看你這麼久不出來,我還以為你溺死在浴缸了呢。」

  「是啊,快死了!被你折磨死的!」我不爽地故意把水潑到他身上,說,「不知道你是什麼做的,那麼多精力……」

  他說:「那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誘惑我。」

  「我哪有!」

  「哦?你不知道嗎?你在床上的呻吟就是一種催情劑啊。」

  「……」

  啊,真是敗給他了!我說不過他,那我閉嘴總行了吧。

  我站起身,剛踏出浴缸,他就把我拉坐到他身上,從身後抱住我,把頭搭在我肩上。

  我說:「你幹嘛啊?」

  他說:「讓我靠一會不行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得把今天的事情說清楚,我做了什麼啦,你這麼對我。」我還在為開始的事情生氣,把手舉起來,說:「你看我的手都成什麼樣子了。」

  「對不起。」他把頭埋進我的頸窩,說。

  「咦?」我沒想到他會這麼乾脆的道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繼續說:「因為我以為你和別的女人發生了關係。」

  「是……有女人來過我家,不過……我們什麼都沒做。」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如果要把我對女人沒感覺這件事情告訴他,我怎麼也說不出口。我怎麼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對男人有反應……但事實卻是如此……對於我來說,再沒什麼比這個更受打擊的了。

  「我知道。」他卻回答說。

  「啊?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們什麼都沒做。」

  「你怎麼知道的?」我驚訝。

  「呵呵,如果你們做過,你不會那麼快就解放了。」他輕笑著說。

  「……」想必此刻,我的臉比猴子屁股還紅。

  然後他又在我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蕭何,你怎麼會這麼可愛?」

  靠,他能不能不要用可愛來形容我?聽來真彆扭。

  說著,他又把嘴巴湊過來吻我,而我居然沒有反抗,傻傻地回應他。

  誒,莫非我真的習慣和男人做這種事情?

  可我馬上就後悔了,因為他說:「乾脆我們再做一次好了。」

  「……」

  他簡直就和禽獸沒什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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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

  星座書上說,11月22日出生的人,有著無法遏制的本性和強烈的激情……好像還真是這樣。

  我放下雜誌,從抽屜裡拿出銀行卡,盤算著上面還有多少錢,打算給程凱銘買個禮物。沒錯,今天是那個男人的生日,我總不能空著手去吧?裝作不知道,又太說不過去,畢竟太郎一大早就打來電話說今天是程凱銘的生日,而程凱銘又在半個小時後打來電話說晚上在上次去的那家餐廳吃飯。這對父子,還真夠有默契的……

  我算了算,卡上應該還有5000塊錢,要買什麼呢?像他那種人,一定對東西很挑的啦。

  看看表,下午四點半,現在出門應該差不多吧。

  我乘車先去了西街附近的百貨公司,逛了半天,不知道要買什麼。到了賣香水的櫃台,我赫然想起程凱銘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看來他是要用香水的,那我乾脆就買香水好了……

  「先生,買香水嗎?」女服務員很熱情的招呼我。

  「恩……」我說,「我對這個東西不太懂,你幫我推薦一款好了。」

  「先生是要買給自己嗎?」

  「不是。」我說,「買給另外一個朋友,是個35歲左右的男人。」

  「那先生的朋友是個怎樣的人呢?」

  她問這個問題倒把我難住了,我想了想,說:「成熟,穩重,又很有魅力……恩……」

  我本來還想找幾個形容詞,可實在想不出來了,於是尷尬地笑笑,說:「就這樣子的。」

  女服務員笑了笑,從櫃台裡拿出一瓶香水,說:「那你看這款合適嗎?是伊夫.聖羅蘭的鴉片。」

  「這個有什麼特別嗎?」我有些茫然。

  她說:「這是世界名牌香水,是完美男性的象徵哦。」

  「是嗎?」我說,「那就要這款吧。」

  我對香水實在沒什麼研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去收銀台付過錢,我乘扶手電梯下到二樓,走到轉角處,忽然聽到個熟悉的聲音。

  「夜夜,你看這款衣服怎麼樣,很適合你喲?」婦女的嗓音透著滿滿的溺愛。

  我回過頭,如我所料,那正是我「親愛」的母親,而站在他旁邊一言不發的少年,就是我「可愛」的弟弟。她正在給他買衣服,對著他溫柔的笑著。呵,想不到原來我母親還有這麼慈愛的一面,為什麼一見到我的時候,她就馬上變了一個人呢?難道我真的這麼命賤?算了吧,19年不曾給我買過一件衣服的母親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反正自從上次那件事情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聯絡過。

  我本來並不想打擾他們,但母親還是看見了我。她愣了愣,然後我弟弟也看見了我。就這樣,我們三個原本血緣相系的親人,卻像陌生人一樣注視著對方。

  我看見母親欲言又止的臉,我卻什麼都沒說,對他們苦笑一下,揮揮手,轉身走了。他們可能並不想見到我吧,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

  走出百貨公司,我才發現我的手一直緊緊握著香水的包裝袋,以致把它弄得有些皺了。其實,我是在嫉妒吧?嫉妒我那個成績優秀品德高尚的弟弟,那麼輕易的就能換到母親的笑容,而我卻連那個機會都沒有。

  我漫無目的在街上閒逛,直到聽見廣場傳來的鐘響才赫然回過神。現在已經7點了?糟糕,我竟然把吃飯的事情忘記了。

  我在街上飛奔起來,慌張地跑向西街的那家西餐廳,當我到達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上了二樓,遠遠地,我看見太郎,程凱銘……還有,第一次見到程凱銘時,和他一起的那個男子,他們三個,圍坐在一起,那麼開心地笑著,就像一道亮麗的風景,吸引著每個人的目光。

  我不由得停下腳步。他們明明就在那邊,我卻覺得那麼遙遠,如同身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我該過去嗎?

  不,我不該過去。他們對於我,只是偶然相遇的路人,而我對於他們,卻什麼也不是。我過去做什麼呢?不是自討沒趣嗎?少我一個也無關緊要吧……

  太郎親暱的坐在那個秀美男子的旁邊,而程凱銘,用難得的溫柔表情看著他。

  我何必去毀掉那份和諧呢?

  是啊,在這個世界上,我本來就是一個多餘的存在,誰會願意收容我呢?

  我自嘲一般的笑笑,晃晃腦袋,轉身下了樓。

  街上一片熱鬧,我無聊的四處晃蕩,不知道哪裡在傳來的歌聲,溫柔地唱著:「霓虹燈又點亮,夜色漸猖狂,偏偏是我為愛逃亡,醉在異鄉……」

  抬頭看著沒有星光的夜空,我忽然覺得悲傷。世界那麼大,為什麼卻只有我一個人?

  走到車站,我發現手裡還拿著準備送給程凱銘的香水,本來把它扔在垃圾筒邊,後來一想,花那麼多錢買來的,扔了也怪可惜,所以我又把它揀了回來,就留著自己以後用得了。

  我上了公交車,坐到最後一排的位置上。窗外吹進來的寒風讓我身體瑟瑟發抖,我立起外套的衣領,把臉埋入其中,望著飛速而過的風景發呆。

  車上的人上了又下,下了又上,來來往往,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直到空蕩蕩的車廂裡只剩我一個人。

  「喂,終點站到了。」司機在前面說。

  「哦。」

  我失神地走下車,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感覺到包裡的手機在震動,拿出來一看,13個未接來電,全是程凱銘打來的。我把手機關上,一屁股坐到馬路邊,抱著雙腿,無聊地看著一輛輛呼嘯而過的車輛,風吹起的灰塵直向我撲來,嗆得我直想掉淚。

  啊,這個時候要是有杯啤酒就好了。

  對了,啤酒……

  想到這個,我立即有了動力,看到旁邊有個小超市,跑進去,買了幾罐啤酒,又重新坐回馬路邊,拉開蓋子,喝了一大口。冰涼的啤酒流進我的身體,心裡頓時一陣舒暢。

  「哇,真爽!酒真TM是個好東西!」

  我沒由來的想笑,對著天空說:「乾杯!」

  乾杯?總要想個理由吧……那就……

  「為慶祝我一個人乾杯!」

  不對不對,一個人是傷心的事情,有什麼值得慶賀的?

  那就……

  對了,對了,今天不是程凱銘的生日嘛!

  「為程凱銘的生日乾杯,祝程凱銘生日快樂!哈哈!」

  我大笑幾聲,趁機喝了一口啤酒,心情又好了不少,果然這輩子我是離不開酒這個東西啊!

  「喂,既然要祝我生日快樂,為什麼不親自對我說?」

  旁邊響起熟悉的聲音,我偏頭一看,怎麼是程凱銘?穿著一件灰色大衣,裡面套著黑色西服,襯著他英俊的臉龐,像哪個國家來的王子。

  是我眼花了?他怎麼來了?我使勁揉揉自己的眼睛,可他還是站在那裡。

  「你真是程凱銘?」我懷疑地問。

  「你以為世界上有幾個程凱銘?」他走到我面前。

  我摸了摸他的大衣的衣角,那確實是真實存在的觸感,他真的是程凱銘!

  「你……你怎麼在這裡!」我驚訝。

  「這句話好像應該我問你吧,我記得我有跟你說清楚時間地點吧,但是直到餐廳打烊你都沒有出現,你知不知道浩然他一直在等你啊。」

  「對不起,因為我突然有事……」面對他的責備,我卻找不到借口,只能胡亂編個理由。因為我沒想到他會找到我。

  「你的事情就是坐在馬路邊無聊的喝啤酒?」他當然不會相信我的借口。

  「……」

  我低下頭,不敢看他。

  我聽到他兀自歎口氣,突然伸出手,說:「走吧。」

  我疑惑,問:「去哪?」

  「當然是送你回家,難道你準備在這裡凍一個晚上?」

  他用眼神催促我,我只好伸手拉住他,他就一把將我從地上拖起來。

  他的車停在不遠處,他牽著我,慢慢走過去。

  我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他說:「我開車一條街一條街挨著找的。」

  「……」

  我無言以對,只能沉默地跟他上了車。他坐到駕駛座,正要啟動車子,看見我買的香水,問:「那是什麼?」

  「香水。」我遞給他,說,「送給你的,不過先聲明,用你給我的錢買的。」

  他接過,打開包裝,拿出精緻的香水玻璃瓶,對著空氣輕輕一噴,車裡頓時充滿了清香。

  「嗯,很香。」他說。

  「你不喜歡嗎?」我看見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不,」他轉頭對我說,「只是比起這個,我更想要其他的。」

  「什麼?」

  「你。」

  誒?我愣了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用手輕撫著我的臉,把他溫暖的唇貼了過來,我只是安順的閉上眼睛。

  許久,他放開我,問:「要去你家還是酒店?」

  我訝異,問:「你今天晚上要和我在一起?」

  「怎麼?不願意?」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只是,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

  「那又有什麼關係?」

  那麼……你應該和愛你的人在一起啊。我看著他,卻沒將那句話說出口。因為,今天晚上我不想一個人……

  「你確定今天晚上要跟我一起?」我問。

  他理所當然地點頭。

  「那請你不要對我那麼好。」我摸了摸他的臉,說:「否則,我怕我會捨不得離開。」

 

  我揉了揉我睡眼惺忪的眼睛,大大的打了個哈欠,再舒服的伸展四肢,混沌的意識終於清醒。

  這裡是程凱銘專用的酒店套房,我已經在這裡住了快半個月,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還有專人為你洗衣服,啊,這樣的生活不就是我曾經嚮往的嗎?

  我穿著寬鬆的睡衣走出臥室,程凱銘正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真是的,昨天做到半夜,可是一大早就起來了,不知道他怎麼那麼有精神。

  「快把衣服換了,吃了飯我們就走。」他頭也不抬的說。

  「走?去哪裡?」

  他說:「去一個地方。」

  呵,那麼神秘?

  我穿上外套,隨便喝了幾口桌上的牛奶,說:「我準備好了。」

  他穿上西裝,轉頭過來看我,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我嘴角,替我擦乾淨留在嘴上的牛奶液,說:「完全就是個孩子嘛。」

  「……誰是孩子了?」我黑著臉問。

  「你啊。」

  他邊說邊趁機吻了一下我的嘴唇。

  「……」

  我捂著被他偷襲的嘴唇,莫名其妙地紅了臉,誒,我什麼時候變這麼純情了,不就是個吻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但看著他溫柔的笑容,我忽然覺得內心有一股暖流在緩緩流動。

  「快走吧,要不然我們要遲到了。」他看看表。

  「到底是要去哪裡啊?」我跟在他的身後。

  「一會就知道了。」

  他把我帶到西街的一家名牌服裝店,一進去,就對著老闆說:「我訂做的衣服做好了嗎?」

  「程先生,已經做好了。」老闆從裡面拿出一套西服,說:「就是這件。」

  「嗯。」程凱銘看了半晌,然後對我使個眼色,意思是讓我去試穿。

  這衣服是做給我的?

  我意外的接過西裝,走進試衣間,衣服居然剛好合身,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的尺碼的。我走出去,程凱銘正坐在沙發上翻看雜誌,見到我,微微一笑,朝我走過來。

  「很合身吧?」他替我把我衣領翻好。

  「嗯。」我點頭。

  他從衣店老闆那裡拿過一根領帶,替我繫上,我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還真是……不習慣……

  程凱銘突然撩起我前面的劉海,說:「太長了,要不要去弄一下。」

  「不要!」我拍掉他的手,說。

  他只是笑,也不勉強我,說:「那走吧。」

  「我們到底是要去哪裡啊?」在車子駛上一條我從來沒走的路上時,我終於忍不住問。

  「一會就知道了。」他還是不告訴我。

  好吧,我姑且忍耐一下,看他要幹什麼。

  我靠著舒服的車背,無聊地看著風景。道路很寬敞,兩旁種著法國梧桐,偶爾還有一兩幢歐式建築。然後……我看見遠處的建築頂端有個銀色十字架,那是……教堂?!

  我驚訝地轉頭看程凱銘,問:「我們是要去教堂嗎?」

  「嗯。」他終於點頭。

  「為什麼要去那裡?」

  「當然是有人結婚。」

  「誰?」

  「我妹妹。」

  哈?我驚訝地張大嘴巴,沒想到他居然有個妹妹,更沒想到他會帶我去參加他妹妹的婚禮!「為什麼要帶我去?」

  聽到我問這句話,他好像有點不高興,說:「怎麼?你不願意?」

  「不是……」我趕忙說,「只是覺得有些唐突……我和你妹妹又不認識……」

  「又不是要你和我妹妹結婚,有什麼關係。」他說,「你只管跟著我就是了。」

  「哦。」我怕再說錯什麼話,只好閉上嘴巴。

  車子路過教堂前的廣場,廣場上一片熱鬧,到處都是來參加婚禮的人……

  我問:「你父母也要來嗎?」

  「不,我父母已經過世了。」他淡淡地回答。

  「……」

  我好像問了不該問的話,而也是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對他的瞭解好像真的很少……哎,我和他不過是「生意」關係,幹什麼去瞭解他啊。

  他把車停在廣場,說:「你先下去,我停了車就過來找你。」

  「哦。」

  我下了車,有些木訥地站在原地,周圍的人,看起來都來自上流社會,總覺得我這個「外來人口」和他們有些格格不入。

  「蕭何?」

  咦?這聲音?

  我回頭一看,媽呀,竟然是老闆!!他也來了?

  「你怎麼在這裡?」他把臉一沉,問。

  「那個……我是……」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在這時,程凱銘過來了,他看見老闆,說:「你來了啊?」

  老闆看看他,再看看我,突然笑了起來,過來拍一下我肩膀,說:「好小子,真有你的。」

  恩?我不解。

  我想問他那句話的意思,但是程凱銘卻把我拉走了,說要把他妹妹介紹給我認識。我回頭看見老闆站在原地意味深長的笑,我不知道那個笑容代表了什麼。

  程凱銘的妹妹和我想的一樣,是個美女,穿著白色的婚紗,樣子可愛極了。要是她能做我女朋友就好了!(桃心眼)……當然,我不能把這個想法說出來,否則會被程凱銘用眼光殺死!

  「悠水。」

  本來和伴娘有說有笑的新娘子看見程凱銘,馬上撲了過來,吼道:「哥哥!你怎麼現在才來!」

  程凱銘看我一眼,說:「睡晚了。」

  悠水這才看見我,疑惑地問:「他是……」

  「HELLO,美女,我叫蕭何。」在女人面前,我又恢復了我的本性。

  悠水「咯咯」地笑,對著程凱銘說:「哈哈,哥哥,他真可愛。」

  可愛?!鬱悶,他們兄妹還真是一個眼光。難道她就不覺得本大爺很帥嗎?

  「哥哥,你可不可以把他送給我啊?」悠水笑呵呵地說。

  「……」

  沒想到程凱銘的妹妹這麼會開玩笑……

  「好啊。」程凱銘回答,「不過除非我死。」

  「哎呀,哥哥,今天可是我結婚咧,幹嘛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悠水翹起嘴巴,說:「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那麼認真……」

  「……」我在旁邊有些無語地看著這兩兄妹,他們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爸爸!」

  門邊響起清脆的童聲,回頭一看,是太郎!對哦,今天是他姑姑的婚禮,他本來應該來的嘛,穿著小西裝,像個公子哥。

  他開心地撲到我懷裡,然後馬上不高興的嘟起嘴巴,說:「爸爸,上次程爸爸的生日你為什麼沒來?我等你那麼久……」

  他一來就跟我算舊帳,我只好打哈哈,說:「啊,那次,忽然有點事……」

  「你好,我是莫旭。」

  伸手過來的前兩次和程凱銘一起的俊秀男子。我也伸出手,輕輕和他握了握。

  他的表情有些哀傷,轉頭看了看程凱銘,說:「凱銘哥,可以跟我出來一下嗎?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程凱銘點點頭,跟著他出去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悠水忽然問道。

  我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太郎搶先說:「我出走的時候,蕭爸爸收留了我。」

  「這樣啊。「悠水笑笑,對我說:「謝謝你。」

  「哈,沒什麼啦,舉手之勞,呵呵……」我一邊乾笑,一邊厚臉皮的說謊道:「我也不忍心把一個小孩子掉在大街上不管啦。」

  誰都知道,要不是太郎死纏爛打,我怎麼可能會收留他……

  我和太郎相視一笑,他當然知道我在製造「違心論」,卻不揭發我。

  「不,我不是指這個。」悠水說。

  「咦?那是?」

  「總之,謝謝你,這是我婚禮收到的最好禮物。」悠水微笑著,可我卻完全不知所云。

  她是什麼意思?禮物?我明明空手而來的啊……現在的人說話怎麼都那麼莫名其妙……

  我正想問個清楚,外面跑來一個人,說:「新娘準備一下,婚禮馬上要開始了。」

  「哦,好的。」悠水回答,轉頭對我說:「麻煩你去叫一下哥哥他們好嗎?」

  「哦。」

  我只好走出休息室,跑到廣場,卻沒看見程凱銘的影子,他們跑哪裡去了?我四下尋找,最後在教堂的後面,我看見程凱銘和莫旭擁抱在一起……

  莫旭的頭靠在程凱銘的肩上,全身微微顫動著,似乎在哭泣。而程凱銘用憐愛的目光看著他,用手輕輕摸著他的頭髮,安慰著他。是啊,他總是那麼溫柔,可惜……不是對我。

  我又一次停下腳步,地上有一條明顯的界限在提醒著我,你不該過去,那裡沒有你的位置。

  我悲涼的笑笑,轉過身,走回教堂。

  婚禮神聖的樂曲在身邊圍繞,穿著白色禮服的新郎與新娘交換了戒指。

  「真是令人羨慕啊!」我發出感歎。

  老闆坐在我旁邊,問:「怎麼?難不成你小子打算結婚?」

  「呵呵,我倒是想啊,可惜都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嫁給我。」我洩氣地說,「老闆,你幫我介紹一個好了。」

  老闆突然在我頭上一拍,痛得我差點掉眼淚,說:「你才多大呢就想著結婚啊!」

  「喂,結婚這種事情跟年齡有關,可是想結婚這種事情跟年齡完全沒有關係好不好!」我不服氣地說,「說不定明天我就找個富婆跑國外結婚去了。」

  「哈哈……」他笑了起來,說:「要是程凱銘聽到你這話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有什麼好哭的?我結婚關他什麼事?」我說。

  老闆忽然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那你就試試看咯,我保證第二天那個躺在你身邊的女人已經停止了心跳。」

  「……」

  「你們兩個在說我什麼?」

  頭上響起程凱銘的聲音,我一驚,慌忙坐正,抬頭說:「沒什麼,只是和老闆開個玩笑。」

  他在婚禮前趕了回來,代替過世的父親,親自把妹妹送到了新郎手裡。

  他倒是沒再說什麼,只是問:「大家都出去了,你們倆還坐在這幹嘛?」

  「哦。」我站起身,說:「那我先回去了,你們還要忙吧?」

  「為什麼?」

  「反正我呆在這裡也無聊……」我笑笑,說,「還不如回家睡覺。」

  他考慮半晌,終於回答說:「好吧,那我送你。」

  「不,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回去……你還是留在這裡吧,今天可是你妹妹的婚禮。」

  「這裡不好坐車,我送你。」他卻堅持。

  老闆咧著嘴笑,說:「蕭何,你就讓他送你吧,他生怕你被人拐走了。」

  「……」

  我看了一眼程凱銘,在心裡歎口氣,心想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了。

  程凱銘走在前面,催促我道:「快來啊。」

  「知道啦!」我朝他吼了一句,回頭對老闆揮揮手,笑笑說:「再見!」

  老闆愣愣地看我幾秒,我慌張回過頭,不想讓他發現我的決定。

  程凱銘把我送到酒店門口,我下了車,他說:「事情結束我給你打電話。」

  「好。」我點頭。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邊打電話邊啟動車子,就在車子要開走的那一刻,我俯下身,對他說:「程凱銘,我們解除合同吧!」

  聽到我這麼說,他馬上停止了講電話,轉頭有些驚訝地看著我,接著,他就點點頭,說:「好啊。」

  是的,他很平靜地應允了我的要求,沒有任何的猶豫。

  我努力對他微笑一下,說:「那麼就這樣,再見。」

  他沒有再看我,而是繼續跟耳塞裡的聲音對話,然後,車子就這樣飛馳而去。

  結束了?

  結束了。

  我站在原地輕笑起來,原來一切就是這麼簡單——我和他,只不過是單純的金錢關係。

  只是,我為什麼會覺得難過呢?這不是我希望的嗎?這不是一開始就預料到的嗎?這不是一開始就說好了的嗎?可是,為什麼到了最後一刻我還是希望他挽留我,希望他像平常那樣霸道地說,你再說一次試試看。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揣著這樣不切實際的夢想,從什麼時候開始以為自己不再是孤獨一個人?從什麼時候開始以為世界上還會有人在意我的呢?是什麼時候開始以為這個世上還有人會知道我的寂寞?

  我不停地笑,嘲笑自己的傻與無知,一直笑到熱淚盈眶。

  那些不過是我的幻想。事實是,他不在乎我,而我,也不值得他在乎。

  我舉起左手,輕輕朝程凱銘離開的方向揮了揮,轉過身,回家。回那個只有我一個人的家。

 

  那天之後,我沒有再見到程凱銘,他也沒有再打來電話,人們遺忘的速度,確實比我想像的快。是啊,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就好了,我還是那個自由灑脫的蕭何!

  昨天在酒吧喝了個通宵,我睡到下午才起來,洗完澡想出去吃晚飯,一開門,我卻愣住了,我那名義上的弟弟怎麼跑來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站在走廊邊,低頭不語。

  我歎口氣,問:「那吃過晚飯了嗎?」

  良久,他才緩慢搖搖頭。

  我說:「那走吧,我也恰好還沒吃飯。」

  我走下樓,他靜靜跟在我身後。說實話,我真不知道他來找我是為了什麼。雖然是兄弟,可從小到大我們沒見過幾次面,就算見面也不曾說一句話。

  我把他帶到附近的一家川菜館,點了幾個菜,從包裡拿出一根煙點了起來。

  我故意在他面前吐了兩個大大的煙圈,他並沒有如我想的那樣露出反感的神色,而是怔怔地看著我。

  「說吧,今天找我是為啥?」

  他猶豫半天,張張嘴,又低下頭去。

  我變得有些不耐煩,說實話,我不討厭他,但一看到他就會讓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跟他在一起總覺得不自在,我只想早點把事情解決然後走人。

  「媽媽她……」

  半天,他才說出這三個字。

  「如果你是要跟我談那個女人的話就免了吧,」我打斷他,說,「你們愛怎麼過就怎麼過,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懂不?」

  「可是……」他猛地抬起頭,眼裡噙滿淚水,「媽媽她很想見你。」

  哈?我沒聽錯吧?那個女人會想見我?她腦子壞掉了?

  我愣坐著,等我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就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差不多是我至今為止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哈哈……」我的臉都笑得僵硬了。

  我看著他呆掉的臉,勉強停住笑,正色道:「話可以亂說,玩笑不可以亂開,這可會是出人命的。」

  他著急地搖搖頭,說:「我沒有開玩笑,是真的!」

  「真的?」我說,「她為什麼想見我?」

  「媽媽……」他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不說就算了,反正她的事情跟我沒關係。」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可是你的母親!」他一改剛才溫順的態度,忽地朝我吼道。

  「母親?」我又開始笑,這個人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說什麼母親?

  「沒錯,從血緣上來說,她確實是我的母親,但從實際意義上來說,她只把你當成兒子。」我滅掉煙,無所謂地聳聳肩,「事到如今說這個還有意思嗎?」

  他說:「沒錯,以前母親是有不對的地方,可是她現在後悔了,難道你就不能原諒她嗎?」

  「喂!」我打住他,說:「我好像輪不到你來教育吧?我和那個女人之間的事情又關你P事啊?你是我什麼人?弟弟嗎?不要搞笑了。」

  我把臉湊到他面前,他有些害怕地微微往後縮。我只是淡淡地一笑,一字一頓地說:「你給我聽清楚了,你是那個女人的兒子,而我不是。所以,以後不要再出現我的面前。」

  他似乎被我嚇到,臉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也不想再和他說下去,站起身就要走,他伸手一把拉住我的衣袖,用哀求的眼光看著我,說:「哥,媽媽生病了,求你去看看她。」

  哥?這個詞為什麼在我聽來覺得那麼諷刺呢?每次去找母親要錢的時候,母親在那裡喋喋不休地嘮叨,而他就靜靜站在一邊。有次我向他招招手,他就慌張地跑回了房裡,這不是明擺著在告訴我,他不要我這個哥哥嗎?可是為什麼現在又要承認呢?

  我拽著我衣袖的手指拽得那樣緊,我低頭看他,他流淚的眼睛讓我有一刻的不忍,可我還是平靜地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撥開,說:「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走了。或許我以後會後悔這個時候所做的決定,但我早已習慣一個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回到家,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什麼也不去想,可是偏偏腦海裡卻鑽出程凱銘的影子……那個曾給我美夢的男人現在怎麼樣了呢?是啊,就算我再怎麼不想承認,可是,我的心裡總是想著他,我再怎麼拒絕過去,也無法馬上把它從心裡徹底抹去。

  我坐起身,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他的手機號碼。此刻,我忽然想聽到他那令人溫暖的聲音。

  「嘟……」

  電話一直在響,我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

  一會要跟他說什麼呢?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要找什麼借口打電話給他呢?對了,西服,我就說把上次的西服還給他,約他出來見面吧?萬一,他拒絕了怎麼辦?他要是說不用還了怎麼辦?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電話被接了起來。

  「喂?」

  對方傳來的聲音很輕柔,卻不是程凱銘的。我知道那是誰的聲音,儘管我只聽過一次。我之前想過的話當然不用說了,輕輕把電話放回了桌上。

  我真是笨,明明知道他們一定會在一起,還打電話過去做什麼呢,我的腦袋果然是秀逗了吧。

  我走下床,打開電視,看晚間的娛樂節目。我把電視的音量調到最大,電視裡的笑聲和我的笑聲估計要把樓房都震垮了吧,可憐了那些正在睡覺的鄰居們,可惜唯有如此,我才不會去聽那吵人的電話鈴聲。

  節目結束,我關掉電視,卻沒有一絲睡意。穿上外套,打車去了三色堇,現在西街正是熱鬧時刻,到處都是人。我推開酒吧的門,舞台上的女生正唱柔聲的歌曲,彈鋼琴的我記得以前是個雙目失明的少年,現在卻換成了一個中年男人。

  我走到吧台,M調了一杯雞尾酒給我,說:「今天我請客。」

  「廢話,你失蹤那麼多天去哪裡了?」我質問道。

  他笑了笑,說:「秘密。」

  好久沒有看見M那種輕鬆的表情,看來他最近是遇見什麼好事了吧。

  「哼,你倒是一個人過得自在,把我們這些兄弟都忘記了。」我不悅地說。

  M壞笑道,「怎麼?想我了?是不是找不到情人要投入我的懷抱了?」

  我瞪他一眼,說:「那麼你要收留我嗎?」

  他笑,說:「現在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所以你呢,還是另找其他人吧。」

  「啊?」我驚訝地看著他,一開始還以為他在跟我開玩笑。

  「幹什麼那種眼神啊!」他拍一下我的頭,說:「蕭何,我想通了,過去再怎麼值得人懷念也不如現在來得重要。」

  「是……嗎?」良久,我才說出這兩個字。

  「喂,你也不知道恭喜恭喜兄弟我!」

  「知道啦,恭喜你復活成功,行了吧!」

  我露出一個被他逼迫說出這句話的表情,然後我們倆看著對方幾秒,相視而笑。其實,我是真的為他感到開心。他花了那麼多年的時間,終於擺脫了那個陰影。

  「說真的,蕭何,你也該好好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一下了,再這樣下去,可是沒有哪個女人會嫁給你喲。」

  他說這個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程凱銘,心裡湧上一陣失落,為了掩飾我的情緒,我故作不高興地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雞婆了?」

  但M是個敏銳的人,我的任何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所以他沒有反駁我的話,而是沉默許久才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為什麼這麼說?」我裝作訝異。

  「蕭何,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吧,你的眼睛裡總會流露出寂寞,而今晚,那種寂寞感特別強烈。」

  M以前對我說,我的眼神總是透著內心中的寂寞,所以,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我才故意把額頭前的劉海流長,長到能夠遮住眼睛,不讓它暴露任何的信息。

  我搖搖頭,笑了笑,說:「什麼事也沒有,只是覺得有些累。」

  我趴在吧台上,把頭埋入胳膊裡。

  「M,我最近好像變得不像我自己了,我只想把過去的自己找回來,那個什麼都不在乎的蕭何給找回來。」

  M伸手安慰似地拍拍我的頭,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理解了我的意思,我只聽到他說:「去做你想做的就夠了。」

  是嗎?

  我現在所想的,就是離開。或許如此,我才能夠忘記該忘記的,做回原本的自己。血緣也好,愛情也好,這輩子,注定與我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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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5

  我坐在酒吧的窗邊,外面是深藍的海洋,落日的餘暉灑在海平面上,泛起一層金色。天邊的紅雲懶散的漂浮在空中,太陽一點一點的落入地平線。原來我嚮往已久的大海是這個樣子。唯一可惜的現在不是夏日,灘上沒有我想像中的比基尼美女。

  「唉。」

  我看著遠處空曠的沙灘,不無遺憾的歎口氣。

  「蕭何,馬上到時間了,準備一下。」

  「好!」

  我站起身,對酒吧的於大老闆揮下手,轉身走進裡屋的換衣間。

  不覺間,我已經在這裡工作了三個星期。想當初來到這個海濱小鎮的時候,本打算住幾天就回去,卻一拖再拖,錢用得差不多,就乾脆在鎮上的「旋律」酒吧找了個服務生的工作。

  酒吧的規模不大,平常的顧客多是這裡的遊客。老闆叫於子堯,剛到這裡開店不久。巧的是在這裡工作的鋼琴師竟然是以前在「三色堇」彈琴的那個雙目失明的少年方素,他和於子堯現在是一對戀人,平常看著於子堯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實在是令人羨慕啊。對著鏡子系領結的時候,腦海裡不自覺的浮現出程凱銘的樣子,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好像也是那樣被照顧著。

  誒?我想他幹什麼,他現在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些許負氣地把他的影子從我腦海裡揮開,整理一下衣服,走出換衣間。

  「蕭何,明天子堯要回城裡,你要不要帶什麼東西啊?」

  方素已經來了,坐在吧台邊喝汽水。

  「真的嗎?」我驚喜地看向於子堯。

  他沉默點下頭。

  我湊到於子堯耳邊,說:「於兄,那幫我帶幾盤DVD如何?」

  「什麼DVD?」

  「最新的A片。」

  他看我一眼,理解的點頭,說:「沒問題。」

  「呆在這裡實在是有夠悶的,」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說,「只好給自己找點刺激咯。」

  「什麼刺激?」沒有聽到我們談話的方素問道。

  「嘿嘿,男人能有什麼刺激?」我說。

  方素想了想,赫然明白我的意思,唰的紅了臉,呵呵,真是個單純的人。儘管我和他同年,相比起來,他也太過單純了,難怪子堯對他總是小心翼翼。

  「喂,你和子堯難道沒做過?」

  聽到這句話,方素的臉更紅了,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蕭何,你……你……說什麼啊。」

  誒?難道真沒做過?我驚訝地偏頭望向子堯,於子堯無奈的眼神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案。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謝謝鼓勵。」於子堯說。

  「咳咳……」

  方素由此被汽水嗆道,哈哈,真可愛。

  「對了,蕭何,明天可能要麻煩你了。」子堯說,「如果我回不來,你就送方素去一下酒店。」

  方素偶爾會去附近的酒店裡兼職做鋼琴師,平常都是子堯送他去。

  「好啊,沒問題。」我爽快的答應下來,反正一個人也無聊。

  可是後來,我對自己當初的這個決定悔到腸子都青了。

  第二天下午,子堯沒能回來,我按照子堯的「吩咐」,把方素送去了酒店。在把他送到了二樓的用餐廳後,我就跑到一樓大堂裡,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打發這幾個小時無聊的等待時間。

  報紙上的新聞都上些瑣碎的糾紛,在看到第12版的時候,我注意到下方刊登了一條尋人啟示,那張照片,分外眼熟。旁邊的介紹是:姓名蕭何,男,19歲,於12月10日左右失蹤,如有知情人,請聯繫,如果情況屬實,將會獲得5萬塊錢獎金。

  蕭何?再看看旁邊那張照片,我赫然想起,那是我身份證上被照變形的照片!這……是誰刊登的這個東西?

  我看了看那個聯繫號碼,我百分之百的確定,那是太郎家裡的電話。我這才想起,我離開的時候忘記跟他道別了。看到這個,我莫名覺得感動,我那個假兒子還念叨著我……

  可是,有沒有搞錯!發什麼尋人啟示,還把我那張醜得見不得的人照片發上去,太丟人了吧!我蕭何的一世英明就這麼給毀了!而且,還獎勵5萬?我的媽呀,他是不是錢多了沒地方花啊?為了節約那五萬塊錢,我當下決定去給太郎打個電話。

  剛站起身,酒店外面一陣喧鬧。轉頭看去,從一輛豪華轎車上下來幾個人。我仔細一瞧,走在中間的那個,不是程凱銘是誰!我的天,我怎麼遇見了他!

  我下意識地跑到沙發背後躲起來,悄悄觀察情況。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躲,總之等我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在沙發的後面了。

  在一大堆人的簇擁下,程凱銘顯得非常搶眼,他那張英俊的臉以及高大挺拔的身材實在讓人忽視不得。而跟在他身後的是莫旭, 那個清秀的美男子。

  看到這幅場景,我的胸口一陣莫名難受。唉,我果然還是沒有恢復正常。原以為換了個地方就可以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我的生活。但是事情似乎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簡單,時不時我還是會想起那個男人,他溫柔的笑容,無微的關懷,都沒有辦法從我腦海中抹去。而現在,當他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更加確定我對於過去還沒有忘懷,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留戀。

  啊!該死的!我是怎麼了!我難道真的喜歡上一個男人?

  意識到這個問題,我有些嚇得呆了,我這才發現我來到這裡的原因,不是因為想看海,也不是因為想忘記過去,而是在逃避。我愛上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所以我很沒面子的逃掉了。蕭何,原來是這麼沒勇氣的孬種!

  等他們走上二樓的用餐廳,我慌張跑出了餐廳,一路狂奔,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海邊。

  冬天的風吹得我的臉一陣刺痛,頭髮四處飄散。我站在寂靜無人的沙灘上,看著遠處天際的星星,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渺小,就如人世間的一粒沙,沒有誰在乎。

  「啊!!!!!!!!!!!!!!!!!!」

  我衝著天空大聲呼喊,這樣,那瘋狂湧向我的寂寞才找得到出口,不會那麼悲傷。

  「程凱銘,你這個混蛋,都是你把我害成這樣!」

  我罵著那個罪魁禍首,心裡卻越發疼痛。

  發洩完畢,心情卻並沒有因此有一絲好轉。我洩氣地回到酒吧,子堯已經回來了。

  他疑惑地看著我,問:「方素呢?」

  「方素他……」

  天,我這才想起我把方素丟在酒店了。

  「對不起,我這就回去找。」

  我正要轉身,子堯卻比我先一步衝出了酒吧門口。我卻不敢跟過去,我怕會遇見程凱銘,只好坐在酒吧裡等。

  半個小時後,方素安全地回來了。我鬆了口氣,內疚地說:「方素,對不起,剛才我……」

  「沒關係。」方素笑了笑。

  我看看子堯,他正生氣地看著我,我哀求他說:「子堯兄,看在我初犯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吧!」

  「哼。」他不理我。

  「算了,子堯,蕭何都道歉了。」方素好心地幫我求情。

  「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於子堯對著方素大吼道,那表情就像個鬧彆扭的小孩。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說,「子堯兄,你就大人大量饒了我吧!」

  於子堯瞪我一眼,還是不跟我說話。

  唉,我今天算是倒了什麼大霉啊,看見不想看見的人,還犯了這種低級錯誤。

  「算了,如果有下次你就死定了。」

  「保證不會!」我站起身,向他敬個禮,他笑了笑,終於原諒了我。

  子堯臨走時拿給我一包東西,我接過一看,居然是我讓他幫我帶的A片,哇塞,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疏放一下心情了!於是,之前讓人鬱悶的遭遇被我毫不留情的拋在了腦後。

  「子堯,你真是大好人吶!」我感激涕零。

  「哼哼。」他接受我的道謝,拉著方素離開了。

  等他們一走,我馬上衝回酒吧後面的雜貨間,也就是我暫時的住所,除了擁擠一點,設備都還算齊全。

  我打開DVD,把碟放進去,沒多久,畫面上就出現個巨乳女人。哇,正是我喜歡的型耶!我津津有味地看著,還一邊吃著花生米。大概過了10分鐘,我才發現到不對勁。我低頭看了看我的下面,又來了,我的媽呀,它……沒有反應!我真的患了什麼病?上次也出現這樣的情況,但在程凱銘的面前,又變得正常,我還以為沒有問題了……

  程凱銘?難道說……我該不會……只對男人有反應了吧?

  怎麼可能!不要啊!

  我嚇得癱倒在地上,花生米散了一地。

  程凱銘……程凱銘……程凱銘……你這個混蛋!!!!

  我在心裡不住地咒罵他。

  可是,會不會是我多想了呢?說不定我並不是對他有反應,而是其他原因?

  恩……做個嘗試好了。

  我把手伸到下面,腦海裡想著和程凱銘做愛時的情景,想像著他的舌頭愛撫著我的小弟弟……

  千萬不要有反應啊,神啊,求求你!

  可是……酸澀的感覺不住向我湧來,越來越猛烈。

  「恩……啊……啊……」

  我一邊用手摩擦著我的火熱,一邊發出不成聲的呻吟。

  「哈……啊……」

  最後我的腦中一片空白,身體一顫,釋放在了自己的手裡。

  呼……我大口呼吸幾下,躺在地上,週身懶洋洋。

  翻過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忽地想起剛才的情況——我竟然想著程凱銘進行自慰?!難道……莫非……我真是只對程凱銘才有反應嗎?

  嗚……為什麼會這樣的?

  程凱銘,都怪你這個混蛋,下次見到你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悲從中來,我跑回床上,抱頭而睡。
 

  唉……

  對著遠處的大海歎口氣,我狠狠吸了一口杯裡的汽水。

  方素和子堯去參加酒店開業三週年紀念會,只剩我一個人在酒吧,實在有夠無聊的。本來方素叫我去,可我怕見到程凱銘,所以拒絕了。

  怕?為什麼會怕呢?或許是害怕見到他時,他已經不記得我是誰。

  算了,何必自己一個人在這裡鑽牛角尖呢,還是關上店門去睡覺比較實際。

  「唉!」

  我歎口氣,站起身,剛一轉身,身後出現的身影嚇了我一跳。

  「老……老闆?!」我驚叫出聲,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嗨,好久不見。」老闆大人難得地笑了笑,說,「你小子原來跑這裡來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不敢相信地問。

  「呵呵,那天子堯來拿貨的時候我聽他說店裡來了個服務生,以前在三色堇裡打過工,我就知道是你了。這次過來我就順便來看看咯。」

  「呵呵,是嗎?」我乾笑兩聲,心裡卻痛罵著於子堯那個大嘴巴。

  「你在這裡還習慣嗎?」

  老闆在我對坐下,我也只好又重新坐回位置上。

  「嗯,還不錯。」

  他點點頭,沉默良久,忽然問:「你知道程凱銘在找你嗎?」

  「嗯?他找我?為什麼?」我有些意外。

  「你居然問為什麼?」老闆不可思議地反問。

  「是啊,他現在和他的情人過得正開心,找我幹嘛啊!」我酸溜溜地說。

  「情人?」老闆似乎有些傻眼。

  「哦,你不知道啊,就是那個美男子,叫啥莫旭的……」

  「莫旭?!」這次輪到老闆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是……是啊,怎麼了嗎?」

  「哈哈哈哈……」

  老闆突然俯到桌上大笑起來,笑得我莫名其妙。

  「你……你是說莫旭和程凱銘?!哈哈哈哈哈……」

  「他們兩個有那麼好笑嗎?」我疑惑。

  「呵呵……他們不好笑,可是,你說莫旭是程凱銘的情人就好笑了。」

  「咦?為什麼?」

  「莫旭是程凱銘的表弟。」

  哦,原來是表弟啊……

  「什麼?表弟?!」我驚訝地望向老闆,不敢確定地問:「你說莫旭是程凱銘的表弟?」

  「是啊,程凱銘沒告訴過你?」老闆的嘴巴張大得可以塞進一個肉包,一臉比我更吃驚的樣子。

  「沒有……」我回答。

  「哈,」老闆忽然恍然大悟一般,說:「蕭何,你該不會是誤會了什麼才跑來這裡的吧?」

  「誤會?沒有的事……」我搖頭,否定了這個說法。

  沒錯,我確實誤會了程凱銘和莫旭,但是,程凱銘確實親口說過不想和我再維持關係……

  「今天是這邊酒店的開業紀念會,程凱銘也在這裡,如果你有什麼事,可以去找他問清楚。」

  「哎,老闆,你多想了,我可完全沒有什麼事情啊。」我故作輕鬆地說。

  「那你幹嘛躲到這裡來?」老闆就仿如看穿我心事一般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只好低頭不語。

  「蕭何,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自信了?」

  「咦?」

  「我記得以前的你可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吶。」

  「……」

  敢愛敢恨的人嗎?以前的我是那個樣子的嗎?

  我呆愣地看著笑著說這句話的老闆,終於明白,那就是我要尋找的自己,那個什麼也不怕,勇於面對一切的自己。

  「這是今天的晚會入場券,你要不要去,自己考慮吧。」

  老闆掏出一張票,在我的面前晃了晃。

  我要去嗎?去向他說清楚嗎?去告訴他我心裡我的想法?去告訴他,我喜歡他……

  是的,我要去。

  心裡的聲音在這麼回答。

  我接過老闆遞過來的入場券,跑出了酒吧。

  我要去找程凱銘說清楚,哪怕迎接我的是失望……

  我飛奔到酒店,跑進舉行宴會的大廳,一進去,就看見程凱銘站在台上講話。我沒有聽見他說什麼,只是怔怔望著他。他穿著黑色的西裝,乾淨的面容還是那麼帥,眼神冷冽,面無表情地看著前面的人。那麼高高在上,那麼遙不可及。我真的有資格去告訴他我心裡的話嗎?他給我的答案到底會是什麼呢?我忽然有些擔心,又想再一次逃離。

  「……」

  會場突然變得鴉雀無聲,我回過神,這才發現程凱銘停下了說話,一直望著我這個方向。他……看見我了?我正想向他揮揮手,他卻從台上跳下來,往我這邊急速走來。現場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往我們這邊看來。

  咦?他的表情怎麼那麼恐怖?我不自覺的後退兩步,想轉身逃跑,他卻已經來到我面前,一把抱住了我。

  「我……我……」

  就在我猶豫到底要不要說出心裡的話時,他卻搶先說道:「以後,你休想再從我身邊逃開。」

  以後……

  你休想再從我身邊逃開?

  真的嗎?不是我的錯覺?他霸道的宣言,讓我莫名湧上一股安心感。原來,我並沒有讓他覺得厭煩。

  他緊緊抱著我,以致我有些喘不過氣。我想推開他,但是他的臂力實在太大,我的力氣絲毫沒有任何作用。

  「那個……大家都在看……」

  我小聲提醒,他才抬起頭,用他那雙盛著怒氣的眼睛看著我,我不敢和他對視,只好低下頭。

  他拉起我,走出會場,我跟在他身後,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宴會要怎麼辦?」

  「你還有心情管宴會!」

  他的怒吼聲傳來,快要震破我的耳膜。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大聲對我說話,好像真的非常生氣……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生氣,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

  我只好沉默地跟著他走進電梯,電梯門一關上,程凱銘把我壓在牆上,俯下身瘋狂地吻我,我已經嚇得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了,僵硬著身體任憑他在我嘴裡探索。

  電梯到達的聲音響起,他這才放開我,我喘著氣,不解地看著他。此刻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了怒氣,轉而變得憂傷。

  「你……」

  不等我說話,他一把扛起我,將我倒掛在他的肩上,走出電梯,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

  他把我扔到床上,又湊過來吻我,卻是溫柔綿長的吻。

  「嗚……」

  我使勁他推開他,他終於離開了我的身體。

  「怎麼?你討厭我吻你?」

  他的表情變得平靜,眼神深邃,我再也不能從中看見任何的情緒。

  「不是……」我有些慌張地解釋,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是什麼?」

  「那個……」我感到自己的臉一陣發燙,「我……喜歡你……」

  他愣住了,直直盯著我良久。

  「幹嘛啊?你是怎麼想的,說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他的目光。

  「你說的是真的?」他問。

  「廢話,誰會開玩笑說自己喜歡一個男人!」我沒好氣地說。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離開?」

  「因為……」我欲言又止,如果老實交代我逃避的原因是不是太沒面子了?

  「因為什麼?」他催促我。

  「還不是因為你說要和我結束關係……」我不高興地翹起嘴巴,轉過頭去。

  他把我的臉扳過來看著他的眼睛,伸手撩開我額前的劉海,在我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親吻,說:「你這個笨蛋,我是想說和你結束了金錢關係,讓你做我真正的情人。」

  「咦?是這樣嗎?」我驚訝,「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

  「哼,當時我恰好有個工作要出國,來不及跟你說,後來打電話找你,你又不接,想說結束了再找你說清楚,結果我等我回來,你這個傢伙卻不知所蹤!」他把頭埋到我的頸窩裡,說:「你知不知道我找遍了整個城市……」

  「……」我無言,原來一切都是我胡思亂想造成的結果。

  「對不起。」

  我些許內疚地道歉。說些許,因為從某些角度上來說,我也算是受害者吧?他自己不說清楚,害我痛苦大半個月。

  「我不要你的道歉。」

  他卻在我對自己的道歉後悔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話,當下我的頭上就出現三根黑線。

  「什麼?!喂,本大爺道歉算是給你面子,你不要就算了!」

  我生氣地想要坐起身,他把死死按住,說:「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麼!」

  「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沒好氣地回答。

  他見我鬧彆扭,只淡淡地笑,說:「蕭何,我不要道歉,我只要你的一個承諾。」

  「承諾?」我茫然,問:「什麼承諾?」

  「呆在我身邊一輩子。」

  「嗯?」

  一輩子?一輩子是多久?

  我正在疑惑著這個問題,考慮到底要不要答應的時候,他卻說道:「你不說話,就當默認了。」

  喂!什麼啊!我還沒考慮好呢!

  我正想要提出抗議,他就用他的嘴封住我的唇,於是我的抗議徹底地湮沒在了他純熟的吻技之中。他的手伸到我褲子裡,在他嫻熟地擺弄下,我的下面又有了反應。

  「呼……凱銘……」

  當我以甜膩的聲音情不自禁地喚出他的名字的時候,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可是這個時候我已經沒有心思再去害羞,完全沉溺在他給予的快感裡。

  該死的,我怎麼完全無法抵抗住他的誘惑呢?唉,想要推開他,卻變成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背部;想要拒絕他進入我的身體,雙腿卻不自覺地張開等待他的進入;想要把自己從那甜蜜而酸苦的感覺中拉出來,然而沉醉的呻吟聲卻不斷從我嘴裡溢出……

  「啊……啊……啊啊……」

  「恩……啊……」

  他在我的體內劇烈地抽動著,我配合著他的動作,沒多久,我就率先達到了高潮。

  我睜開眼睛,透過朦朧的視線,看見他陰沉著一張臉,於是問:「怎麼了?」

  「你和別人做過了,對不對?」

  「和別人?」我吼道:「沒有!」

  「是嗎?」

  他依舊抱持著懷疑態度盯著我,然後將我翻轉過身去,抬起我的腰身,猛地再次進入我的身體,俯下身來在我耳邊小聲說:「我記得上次在你家的時候你積蓄太多,沒多久就解放了……而這次,好像少了很多哦。」

  「那是因為……哼……啊……」

  說到這裡,我的臉一陣發燙,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而他激烈的動作讓我發出不適的呻吟。

  「因為什麼啊?」他輕咬著我的耳朵。

  「啊……哈……因為……因為……我有自慰……」

  他把手伸到我的雙腿間,我的下面瞬間又有了反應,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會這麼敏感。

  「是嗎?就像這樣?」

  他突然停止了在我體內的律動,用低沉而性感的聲音在我耳邊小聲呢喃,繼續用手緩慢而規律地摩擦著我的下面。

  「恩……」

  我只能點頭,眼角因為慾求不滿的刺激而溢出淚水。

  他抽離我的身體,坐到床上,我回過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停下來。

  他對我露出一個殺死人不償命的微笑,卻說出一句讓我暴走的話:「蕭何,我想看你自己做。」

  有沒有搞錯!這個時候他還和本大爺開這種玩笑?

  不對,看他一臉奸詐的表情,該不會他真的打算……

  「蕭何,過來。」

  他把我拉進他的懷裡,從後面環住我,催促我說:「你做一次,快啊……」

  「我不要!」我搖頭,這樣實在太丟臉了。

  而他就像要激發我所有的羞恥感似的,輕輕在我耳邊說道:「你……喜歡我舔你的這裡吧?如果你自己做一次,我一會就好好愛撫你的這裡。」

  他輕輕彈了一下我的火熱,我打了個激靈,無法釋放的難受讓我緊咬住嘴唇,只能靠在他的懷裡沉重呼吸。而他依舊繼續瓦解我的堅持。

  「吶,就像這樣,舒服地……」

  他抬起我的左手,將它引導到我的火熱前端,來回摩擦著,這更加刺激了我那找不到發洩的酸苦。

  「沒錯,就這樣……」

  程凱銘收回了他的手,在我的頭髮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

  「恩……哼恩……」

  我現在已經完全顧不得什麼面子,握住我的下面,上下摩擦它。而程凱銘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裡,揉捏著我早已堅挺的乳頭。

  「啊……不要……啊哈……啊……」

  我靠在他的肩上,大口喘氣,發出不成聲的抗議。他卻低下頭,吻住我的唇,我們的舌頭在彼此的空隙裡交纏著。

  就快出來了……

  我加速了我的摩擦速度,手裡沾滿了湧出的蜜液。

  「啊啊啊……」

  我釋放在了自己的手裡,全身癱軟,努力抬眼望了一下程凱銘,他正以一種滿足的眼神打量著我。

  「幹嘛,如你所願,你開心了?」我因為被他牽著鼻子走而賭氣地說。

  「看來,你還精神充沛嘛!」他笑了笑。

  「什麼?」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把我壓到床上,說:「吶,作為獎勵,接下來,就由我來為你服務咯。」

  他該不會馬上又要來吧?

  「不要!」

  我大聲抗議,他置若罔聞,在我的雙腿之間一片狼吻。

  「嗚……我不要!!」

  我繼續大吼,但程凱銘抬頭說了一句熄滅我所有反抗意識的話:「你的身體比你的心要更為坦白。」

  「咦?」

  沒錯,我的火熱在他的舔舐下,又立了起來。

  媽的,有沒有搞錯!我不禁在心裡咒罵一句。

  而程凱銘就乘我失神的時候,進入了我的身體。

  這個惡魔!

  我真想大罵他幾句,但此刻的我已經完全失去了罵人的力氣,只能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衝擊下,不間斷地發出令我聽來覺得羞恥的呻吟。

  當我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昨天晚上在程凱銘的「威逼」下,我們一直做到凌晨,於是造成我體力嚴重透支,在床上整整呆了一天。

  我走下床,跑進浴室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電話響。

  「喂?」

  「醒了嗎?」是程凱銘。

  「嗯。」

  「那穿好衣服下來,我在西餐區等你。」

  「哦。」

  掛了電話,套上外套,我就走到二樓的西餐區,程凱銘坐在那裡低頭看資料。

  他今天一早就去忙事務了,精力真是好得不得了。

  看見我,他把手裡的文件放到一邊,問:「要吃什麼?」

  「意大利面。」

  「就吃這個?你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他就向侍者點了一大堆東西。

  那侍者臨走時還不忘奇怪地打量我幾下,不,不止是他,我甚至能感覺到整個餐廳的人都在往我們這邊看。

  「喂,他們幹什麼一直看著我們啊?」我不爽地說,就好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一樣。

  「是嗎?」

  程凱銘卻依舊低頭看文件,完全沒有在意。我真佩服他能這樣忽視旁人的目光。其實也不奇怪,想必他一直以來都身處在別人的注視之下,早就習以為常了吧。

  「吃過飯想去哪裡轉轉嗎?」他忽然把文件放到一邊,認真問我道。

  「去海邊!」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他笑了笑,說:「好。」

  於是,在狼吞虎嚥完一大桌的東西後,程凱銘開車載我去了海邊。海灘上沒有人,我和他坐在沙地上,看著遠處被晚霞染紅的天空,心裡一片寧靜。身處在那幅美麗的景色之下,時間也彷彿停止一般,不知它的流逝。

  「嗚~~~~~」

  我舉起雙手,忍不住大吼。此刻的心情與前幾天來這裡的時候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程凱銘把他那寬大的灰色羊毛圍巾圍在了我的脖子上,把我摟進他的懷裡,我看見他的表情,和我一樣輕鬆。

  「以前我就想到這裡看看。」他說。

  「什麼?你還沒來過?」我驚訝,那酒店是他開的,按理說他應該可以常來的啊。

  「每次說要來,卻都因為時間關係作罷。」

  是哦,他忙得都沒什麼時間回家,怎麼還可能有閒心來這裡呢。

  「所以,我算是個不遵守約定的人吧?」他自言自語般地說。

  「約定?和誰的約定?」我疑惑。

  他沒有回答,轉而對我笑笑,說:「不過,現在來也不算晚。」

  「……」

  我實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所以只能沉默。

  然後我們就一直望著遙遠的地平線,直到太陽完全掉入另一端,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的星星升上天空。

  美麗的星星,流浪的星星,以前,當我看見那些在天空中漂浮的星星,總會莫名的憂傷,因為那些星星沒有歸宿,就如同我,在這個諾大的世界裡,沒有目的地漂浮。但此時,有一個緊緊牽著我的手,我的心變得安定,我只想跟在他的身邊,這樣,不管到了哪裡,都不會覺得害怕與孤獨。

  程凱銘站起身,說:「我們該走了。」

  「哦。」我抬起頭,和他相視一笑。

  他伸出手,把我拉起身,我們一前一後,走向公路邊的汽車。我回過頭,最後依依不捨地看了看那滿天繁星的夜空,將它深深刻進我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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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6

  依舊是一望無垠的大海,我開心地在沙灘上四處奔跑,程凱銘在身後追著我,歡笑聲響徹天空~

  「啊哈哈……」

  我瘋狂地笑著,程凱銘從身後抱住我,我轉頭看著他,他英俊的臉簡直是迷死人不償命啊!

  「蕭何,我喜歡你。」他這麼溫柔地說著。

  我不好意思地看著他,輕聲說道:「我也是……」

  然後,我們的嘴唇漸漸接近,就在快要碰觸的那一瞬間……

  「你也是什麼?」

  我的頭一下撞到了車窗的玻璃,赫然從夢中驚醒。

  「你剛說你也是什麼?」

  正在開車的程凱銘轉頭疑惑地看我,我瞬間想起夢裡的情景,一陣臉紅。

  哎哎,怎麼會做那樣的夢呢?難道是我慾求不滿?

  「沒,沒什麼……現在是到哪裡了?」

  我飛快轉移了話題,要是被他知道我在想什麼,就太沒面子了!

  「就快到了。」幸而他只簡短地回答了一句,就繼續專心開車了。

  一大早和子堯方素道別後,我就跟著程凱銘一起回A市。現在車子已經下了高速公路,進入了市區,但是,這條路並不是回家的路啊……

  「那個……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啊?」我問,「不是直接回家嗎?」

  「一會你就知道了。」

  「嗯?」

  他面無表情,我一點也猜不透他的想法。算了,就算我追問,他也不會告訴我答案,反正他說一會就知道了。

  我靠著車座,眼望外面的風景,路過街心公園的時候,看見一群小孩子在父母的陪同下玩耍,啊,真是讓人羨慕啊!小時候,爺爺也帶我去哪裡玩過,可是看著其他的孩子都有父母在身邊陪著,而我卻沒有,難過之後便再也不敢去那個地方,徒增傷感而已。

  車子轉了幾個十字路口,在市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你先下車,我去停車場。」

  「可是……來這裡是要幹什麼?」我坐著不動。

  「你先下去等我。」

  他依舊不解釋,我只好下了車,站在醫院大門口等他。

  「哥哥……」

  聽到聲音有些熟悉,我偏過頭一看,居然是他!

  「你怎麼在這裡……」

  我們倆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我注意到他手提著水果和飯盒,問:「你是要來看誰嗎?」

  他愣了愣,說:「來看媽媽……」

  恩?對了,他上次不是說那個女人病了嗎?原來住院了?有這麼嚴重嗎?

  「哥,既然來了,要不要上去看看媽媽……」

  「不用了。」我馬上回答,心裡拿定主意不想再和那個女人有任何聯繫。

  「哥……」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我只是偏過頭去。這個時候,程凱銘走了過來,看見小夜,微微朝他點點頭,而小夜感激地叫道:「程先生……」

  咦?他們認識?怎麼沒聽程凱銘說過?

  我不解地看向程凱銘,程凱銘卻沒有解釋,只是說:「我們進去吧。」

  他過來拉我的手,我只是站在原地,問:「去哪?」

  「去看你的母親。」他看著我的眼睛,表情雖柔和卻是不容拒絕的語氣。

  「我不去。」我冷冷地回答,轉身要走。

  他拉住我的手臂,說:「難道要我把你扛上去嗎?」

  「我不去!」

  我奮力甩掉他的手要往前跑,結果沒跑出兩步,他就從身後追上來,擋住我的去路。

  「你讓開。」

  我狠狠瞪著他,當我生氣的時候,就喜歡這樣瞪著別人,M說,那個時候我的眼神會變得很可怕。所以,我想用我的可怕嚇退程凱銘,但是,他似乎並不吃這一套。

  他果真一把將我扛在肩上,無論我怎樣掙扎,他也不放開我。

  「放我下去!」

  我一路大叫,還捶打著他的背,他絲毫沒有放我下去的意思。

  「你再不放開我,我以後都不會再見你!!」

  嚇不了他,就開始威脅,但願能對他起一點作用。可惜,完全失敗。

  「說你是小孩子,果然是這樣。」

  到了病房門口,他終於把我放下來,說:「你以為用這種耍賴的伎倆,對我會有用嗎?」

  「……」

  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反正都已經到這裡了,進去看一下也沒有什麼損失吧?」他說,「畢竟,她是你的母親,不是嗎?」

  「說得好聽!她根本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她的兒子!」

  我終於把自己內心的聲音大吼出來,可是說出這句話,我的心也不由得發痛。

  「噓……」

  程凱銘伸手摀住我的嘴,在我的耳邊悄聲說:「這裡是醫院,不要這麼大聲說話。」

  我很想反駁他,說話大聲關他什麼事情,結果他馬上補充了一句:「當然,在床上的時候你想叫得多大聲都沒關係。」

  「……」我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

  「進去吧。」他一臉壞笑地催促我,而此刻,我想生氣也生氣不起來了。

  他把門打開,說:「我在醫院的花園裡等你,完了之後過來找我。」

  「……」

  「還有,剛才你說什麼一輩子不想見我的話我就當作沒聽到,如果有下次的話,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吧?恩?」

  他一臉燦爛地笑。

  「你快走吧!囉嗦!」

  我把他推出去,「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等等……我怎麼進來了?

  當我意識到自己進入了病房,才發現自己中了程凱銘的奸計!他轉移我的注意力把我給騙進來了!我這個笨蛋,怎麼就這樣聽了他的話!

  我本來想馬上打開門跑出去,結果身後傳來微弱的聲音:「是小夜嗎?」

  「……」

  我沉默著,不知道要不要回答。

  「小夜,為什麼不過來呢……站在那裡做什麼?」她的聲音顯得很虛弱。

  「不,我不是小夜。」

  不知道為什麼,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竟然有些哽咽。

  「……」

  她沉默了,良久,才不確定地問:「蕭……何?」

  「嗯,我是蕭何,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我現在就走。」

  我轉動門把,打算離開,她卻慌張叫道:「不,蕭何,別忙走……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我終究還是沒能狠下心離開,卻不回頭看她,問:「說吧,什麼事?」

  「你……能不能過來?」

  我聽到她坐起身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有什麼話你就快說吧。」我固執地站在原地。

  「對不起……」許久之後,她緩緩說道,「我知道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對於你的虧欠,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彌補……但是……能不能請你原諒我,給我一個機會,我想,在接下去的日子裡,能盡我做母親的責任。」

  「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一切都太遲了嗎?」我低著頭,盡量平靜地說,「我早就已經決定忘記你,拋開親情這種東西了。」

  「蕭何……」

  「為什麼你們大人總是這麼自私,隨意拋棄我們,又隨意要求我們的原諒……你們有什麼權利這麼做?」

  「對不起……對不起……」她無法面對我的質問,低聲啜泣起來,「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去請求你的原諒,可是……」

  聽著她哭泣的聲音,我心裡一陣壓抑的難受。

  我也想原諒,我也曾渴望母親的愛,但我做不到,對於她的恨,早已超越了愛。

  「我該走了,再見。」

  走出病房,把門關上的剎那,我感覺到自己的眼角有一絲冰涼。深深呼吸,等心緒漸漸平復。偏頭看見小夜愣愣地站在那裡。我對他苦笑一下,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哥……」他有些遲疑地叫住我。

  我停下腳步,最後輕聲說:「以後你自己要好好照顧她。」

  或許,在某一天,我會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感到後悔,但是現在,我沒有辦法做到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去重新接受那些所謂的「家人」。

  走到醫院的樓下的花園裡,程凱銘站在花壇邊,和一個護士聊天,見我出來,他跟那個護士道完別朝我走過來。

  「結束了?」他問。

  「嗯。」我點點頭。

  「那走吧,現在浩然在家等得不耐煩了。」

  他看看表,走在了前面,我沉默跟著他來到停車場。

  上了車,我故作無所謂地說問「你不問我剛和她說了什麼嗎?」

  他轉過頭,用他那雙溫暖的大手摸了摸我的頭髮,說:「有那個必要嗎?反正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跟你在一起。」

  我看著他那雙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睛,一陣心酸湧了上來,世界上除了他,還會有誰會如此地在乎我?又有誰會愛上這樣的我呢?

  「不要哭,眼睛會腫。」

  他細心地替我擦去眼淚,嘴角輕笑,說:「真是個傻瓜。」

  是嗎?愛上我的你才是個傻瓜吧?

  我不服氣地雙眼瞪他,他卻把溫熱的唇覆蓋到我的唇上。

  他的嘴唇上,有淡淡香煙的味道,那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味道。

  既不是夢,也不是幻。

  

  

  躺在沙發上,看著報紙上的招聘啟示,我簡直有些無語。為什麼現在的工作都要求大專以上學歷啊,那像我這種高中學歷還要不要人活了?

  所以,在翻了N張報紙後依舊沒有找到我可以做的工作。

  「在幹什麼呢,那麼煩躁?」正在看文件程凱銘抬頭問我。

  「沒什麼……」

  我若無其事地放下報紙,但還是被程凱銘拿了過去。

  「你在找工作?」他瞟了一眼報紙的內容,問道。

  「……恩。」我不好意思地承認。

  他卻放下報紙,說:「你不用去工作。」

  「不要。」

  「為什麼?你以前不是喜歡過這種自在的生活嗎?」

  「那是以前。」我揉揉我那沒有梳理的頭髮,說:「總不能那麼無所事事一輩子吧。」

  程凱銘看著我,愣了愣,說:「你最近倒是變了不少。」

  「有嗎?」我困惑。

  「嗯。」他肯定地點點頭,說:「如果你想要工作,那麼你只要每天晚上12點鐘準時躺在那張床上就可以了。」

  「……」

  三根黑線。

  「這算哪門子工作啊!」

  「這麼輕鬆的工作都不願意?」他還一臉正經。

  「你那還輕鬆呢,比一般的體力活不知道累多少倍!」我當然要表示抗議。

  「呵呵……既然這樣,那你要在酒店做服務生嗎?」

  他一臉壞笑,原來剛才又是捉弄我來著。不過看在他給我提供工作的份上,本大爺就不跟他計較了。

  「真的可以?」

  「當然。」

  說完,他拿起手機,撥通了號碼:「喂,Amy•我要安排一個客房服務生進來……恩。」

  他轉頭問我:「你什麼時候開始工作?」

  「明天!」

  程凱銘皺皺眉頭,說:「這麼快?那就明天……」

  掛了電話,他看著我,說:「現在你滿意了?」

  「嗯,非常,十分滿意。」

  「既然如此,那要怎樣報答我呢?」說著說著,他便戚身過來。

  這個色狼……

  不過呢,總之托這個色狼的福,我算是找到了一份合適的工作。

  換上嶄新的制服,打好領結,梳理好頭髮,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哇,簡直是完美!

  「喂喂,怎樣,不錯吧?」我得意地問旁邊正在換衣服的男生,那個男生我見過幾次,就是專門負責程凱銘生活的那個服務生。

  「嗯。」他看也不看我的回答。

  「喂,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李俚。」

  「我叫蕭何,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我伸出手,示意跟他握手。

  他看看我,猶豫了一下,才木訥地伸出手來。

  這個小子,有種至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你多久開始在這裡工作的?」

  我們倆被分配到一組打掃房間,為了緩解我們之間的沉默氣氛,我故意找些話題跟他聊。

  「兩年前。」

  「這樣啊,那你家住在哪裡啊?」

  「X街。」

  「那麼,家裡除了你,還有誰?」

  問到這個問題,他不明所以地看我一眼,我意識到自己好像問多了,於是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查你戶口,只是你都不說話,我總要找些問題來問吧。」

  他愣了愣,忽地放棄似地歎口氣,說:「家裡只有我和奶奶。」

  「那你其他親人呢?」

  「爸爸死了,媽媽改嫁了……」

  「啊?跟我一樣也,不過你比我幸運哦,至少你身邊還有奶奶。」

  ……

  ……

  我們之間的談話就這樣一問一答的進行著,一直持續了幾天也沒有改觀。我把能問的問題都問了,但他還是不主動說一句話。還真是個奇怪的人。

  「愁眉苦臉的幹啥?」程凱銘放下文件,困惑地看著我,問:「工作不順利?」

  「不是,我只是在想……」

  「想什麼?」

  他走到我身邊,坐下。

  「你知道李俚吧?就是常來這裡的那個客房服務生。」我說,「他是不是出過什麼事啊?」

  「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別人來了?」程凱銘好笑地看著我,「他跟你何干?」

  「他跟我是沒有什麼關係,不過,你不覺得他太沉默了嗎?」我說。

  「嗯,說不定那是別人習慣。」

  「習慣嗎?」

  我疑惑,也許吧,這個世界上不是有什麼抑鬱症,自閉症的嗎?

  「喂,你再這樣想其他男人,我可要考慮要不要讓你繼續工作咯。」程凱銘忽然說道。

  「……」

  唉,這個男人,怎麼就這麼吃醋?

  算了算了,誰叫我倒霉,遇上了他呢?

  倒霉?

  我和他,誰更倒霉呢?

  

  「喂,李俚,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我問。

  他沉默著不回答我,似乎想等我把話說完再回答。

  好吧好吧,我算是服了他了。

  「程凱銘那傢伙出差了,今天我們趁機去酒吧狂歡一下吧。」

  「這有什麼值得狂歡的。」他完全沒有興趣。

  「當然有,為了慶祝我終於得到解放!誒,難得的機會,你不要這麼不近人情嘛!」我說。

  他看了看我,又轉過頭去整理背包,過了一會,他說:「好吧,就今天一晚上。」

  「哈哈,夠兄弟!」

  我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發覺他竟然有些顫抖。

  晚上,我帶著他去了三色堇,早前和M約好,今晚他請客。

  「不要客氣,想喝什麼喝什麼,我朋友請客。」我提醒他。他沉默點頭。

  「M!」

  一進酒吧,就看見M站在吧台前,他朝我比了一個3,意思是3號包間。

  OK!

  我也比了一個手勢,回頭看李俚,他似乎有些不安地四處打量。

  「不用擔心,這裡很安全的。我認識這裡的老闆。」我安慰他說。

  他又衝著我點頭。

  我帶他走進包間,先要了一打啤酒。

  「今天晚上不醉不歸!」

  或許是太久沒有呼吸到酒吧裡面的空氣,我竟然覺得無比懷念!唉,要不是遇見程凱銘,我可能依舊過著那樣無所拘束的生活吧!

  沒過多久,M就進來了。

  我指著李俚,給他介紹說:「這是李俚,我一起打工的同事。」

  「你好。」M對他說,「你叫我M就好。」

  「你好。」李俚小聲說。

  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似乎很不安的樣子。M和我疑惑地對望一眼,我只好尷尬地笑笑對李俚說:「不用緊張,我朋友不是壞人。」

  李俚點點頭,但他的緊張沒有一點改變。

  「呵呵,喝點酒吧,這樣就輕鬆一點。」我把啤酒端給他,但他更加慌張,臉色也變得十分蒼白。

  「你……不舒服嗎?」我擔心地問。

  「沒……沒有。」他站起身,撞到了我遞過去的啤酒,灑在了他的衣服上。也不等我幫他擦乾淨,他就匆忙地走出了包房。

  「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

  留下我和M錯愕地對望。

  「你朋友真奇怪。」M疑惑地說。

  「你也這麼覺得?」我驚訝。

  「嗯,好像很不安的樣子。」M若有所思地說。

  「那當然了,見到你這個出名的色魔,誰都會不安的。」我調侃他說。

  「呵,也不知道是誰色。」

  我們就一邊喝著酒一邊閒聊著等李俚回來,但過了半個小時,依舊不見他的蹤影。

  「哦,他到了。」M看看手機,說,「那我出去一下。」

  「好的。」

  M今天晚上要把他的戀人介紹給我認識,真是期待啊。

  不過李俚那傢伙怎麼去這麼久,該不會掉進馬桶裡了吧?

  我站起身,走出房間,想去洗手間看看,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洗手間旁邊,李俚正被兩個男人圍住,他背靠著牆壁,身體瑟瑟發抖。

  「沒想到在這裡碰見你,」其中一個男人說,「雖然是兩年前的事情了,不過還真是叫人難忘呢。」

  那個男人說著說著,就用手去摸李俚的下巴。而李俚只是把頭低著,什麼也不說。

  「對啊,今天有沒有空陪我們玩玩呢?」另外一個男人接話道。

  我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個不好的想法,該不會……

  「你想幹什麼?」

  我走上去,拉住那個男人的手臂,厲聲說。

  李俚聽見是我的聲音,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我。我給他一個眼神,讓他不用擔心。

  「你是誰?」那染了金色頭髮的中年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此時,他正用一種猥褻的眼光看著我,說:「怎麼,你也想陪我玩玩?」

  「哼,找死。」

  我用腿踢中他的腹部,他疼得彎下腰去。另一個男人想要上來幫忙,我轉過頭,故意露出一個凶殘的目光,他嚇得哪裡還敢往前一步。

  「不想死就滾。」我冷冷地說。

  那個男人露出一個害怕的表情,瞬間跑得不見蹤影。哼,跟我蕭何為敵,有你受的。

  我扯住那個中年男人的金色頭髮,把他的頭抬起來,說:「你剛對我朋友做了什麼?」

  「沒……沒什麼。」他疼地臉變了形,卻是不敢反抗。

  「向我朋友道歉。」我命令他說。

  他看著李俚,半天才憋出三個字:「對……不起。」

  李俚怔怔地看著他,眼淚忽地奪眶而出,然後逃一般的跑出了酒吧。

  「李俚!」

  不管我怎麼叫他,他也沒有停下來。我只好踢了那個男人一腳,說:「滾,不要再讓老子看見你。」

  他嚇得屁滾尿流地逃開了。

  M回來,問我出了什麼事。我也來不及跟他解釋,現在李俚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只是覺得不安。

  我跑出酒吧,沿著街邊四處尋找,希望他不要做出什麼傻事才好,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李俚一定是被…

  「李俚!」

  謝天謝地,我終於在馬路對面看見了他的身影,他正坐在車站的位置上發呆。

  我跑過去,看見他失神地望著馬路中間飛馳而過的車輛。他忽然開口說:「蕭何,我不止一次地希望那些車輛能開向自己。」

  「傻瓜。」我坐到他身邊,從包裡摸出一根煙,抽了起來。

  「我常常問自己,為什麼這個世界這麼不公平,為什麼倒霉的都是我,我不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義。」他哭著說,「兩年前,那個可恨的混蛋,說要借錢給我奶奶看病,把我騙到酒吧,卻在酒裡下了藥……我為什麼那麼傻,輕易得就相信了別人……」

  他把頭埋在腿裡,無助地哭泣著。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哭吧,哭吧,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我們無法避開的劫難,而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唯有哭泣而已。

  

  「嘿,李俚,終於看見你了!」再次見到李俚是在一個星期後,那天之後他請了假在家裡休息。

  「嗯,好久不見。」他忽然笑了笑。

  天啊,他終於笑了。那麼,也就是說,他走出了那段陰影?

  「下次,我們再一起去喝酒吧?」他建議說。

  啊?我沒有聽錯吧?李俚居然主動開口說要去喝酒?

  「呵呵,當然奉陪!」

  我對他比了個「OK」,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謝謝你。」

  「謝我?」

  「嗯,如果不是你,或許我還活在那段悲慘的過去中吧。」他說,「還有,你那天也幫我教訓了一頓那個混蛋。」

  「哼,那當然,如果不是你跑走,我非把他的皮給撥下來。」我狠狠地說。

  「呵呵,蕭何,你真是可愛。」

  「……」

  怎麼搞的,又來了。

  「你難道不覺得我很帥嗎?」我困惑。

  「嗯,蠻帥的,不過更可愛。」說著,他燦爛地笑起來。

  唉,算了算了,既然他這麼開心,我也懶得跟他計較了。

  就在我們聊得開心之時,手機卻忽然響起來。我一看,是陌生號碼。一邊好奇著是誰,一邊按下了接聽鍵:「喂,找哪位?」

  「哥……」是小夜,他怎麼又打來了?

  「哥,你來看看媽媽吧,媽媽她病情惡化,醫生說,就快不行了……」

  他說什麼?他說那個女人快不行了?可是,那又關我什麼事?我不是已經決定不再和那個女人有任何的瓜葛了嗎?

  「我不會去的。再見。」

  我匆忙掛了電話,我害怕自己心軟。

  「蕭何,沒事吧?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李俚問我。

  我很想回答他,我沒事。但是,我似乎還是無法做到沒事。

  我一直堅持的決心,還是無法堅持到最後。

  「李俚,幫我給經理請個假!」

  來不及換衣服,拿起我的背包,朝著醫院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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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7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我和小夜一直呆坐著,對於她能不能熬過這關,說實話,我們心裡都沒有底。

  「蕭何!」

  我呆滯地偏過頭,是程凱銘來了,他跑到我身邊,什麼話也沒有說,我們只是對望著。

  「你母親不會有事的。」

  他伸出手,像安慰孩子一般,不住地撫摩著我的臉。

  「嗯。」

  我把手埋進他的手裡,靜靜流淚。

  我討厭別人看見我哭,所以我一直忍耐著忍耐著,但我看見他,我知道,我可以在的面前盡情哭泣,只有他能瞭解我此刻的感受。

  不是難過,也不是自責,而是遺憾。我的母親,難道這輩子真的與我無緣嗎?

  「哥,醫生出來了!」小夜驚呼起來。

  我迅速站起身,走過去,問:「醫生,我媽她……」

  「嗯,這次算是平安脫陷了。」

  「太好了,哥。」小夜忽然緊緊摟住我,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我們兄弟之間的隔閡,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

  母親轉到了加護病房,在第二天醒來。當她看見站在床前的我,我看見了她眼裡的淚光。她想說什麼,而我只是做了個「噓」的手勢,讓她什麼也不要說。

  現在,我忽然才發現,自己原來是理解她的。年輕的時候剛生下孩子就死了丈夫,任哪個女人都會害怕。只是,我一直無法接受自己被拋棄的事實而已。

  走出醫院,我才發現自己有些虛脫。在醫院呆了幾天,基本上沒吃什麼東西,現在胃裡空空如也,四處閒逛著,找了家快餐店隨便要了些東西,開始狼吞虎嚥。

  「你認識……程凱銘先生吧?」

  一個溫柔的女聲從上方傳來,我抬頭一看,些許面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你是?」

  「我是那家醫院的護士啊。」

  她端著東西,在我對面坐下,說:「我見過你好幾次了,你母親在那裡住院吧?」

  「嗯。」我點頭,赫然想起第一次程凱銘陪我到醫院的時候,曾在花園裡見過她一次。

  「你認識程凱銘?」我問。

  「嗯,程先生以前的朋友就住我們醫院,那個時候是我負責照顧他朋友呢,可惜……」護士說到那裡卻停了下來。

  「可惜什麼?」

  「可惜他朋友最後還是去世了,白血病。」護士咬了一口雞腿,繼續說,「那個時候啊,程先生每天都來醫院,對他朋友可是好得不得了,連我們這些旁觀者看著都感動呢。」

  朋友?我從來沒聽程凱銘提起過。

  「他朋友死的時候,他在走廊上大吼大叫,就像瘋了一樣,一直叫著他朋友的名字,唉,現在想起來,都想哭。」那護士不知道是真感動還是怎的,眼裡竟然含著淚水,雞腿也吃不下去的感覺。

  「咦?你不知道嗎?」護士轉而問我。

  我搖頭,示意對此一無所知。

  「啊,看你們關係那麼好,還以為你聽說過呢。」護士說,「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

  原來,這護士是要跟我搭訕來著。

  「對不起,你慢慢吃,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丟下一臉錯愕的護士小姐,走出了快餐店,想著剛才她說的那翻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為什麼一直沒有聽程凱銘提起過他那個朋友呢?如果是很重要的人的話……

  現在想來,我似乎對程凱銘的事情所知甚少。恩,下次一定要好好問問他。

  這麼打定主意,往醫院走去。到了門口,赫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太郎?!」我驚訝,他背著書包,站在醫院門口東張西望,「你怎麼來了?」

  他聽見我的聲音,轉過身,一下撲進我懷裡。

  「爸爸!」他開心的叫我。

  「呵呵,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你一個人來的嗎?」

  「嗯!」他使勁點頭,卻接著抱怨說,「你忘記了吧?本來說好今天要去學校接我玩的。」

  聽他一說,我才想起,上次回來之後和他約好,每個週末要帶他出去玩,原來今天已經到週末了?

  「不過看在是因為奶奶生病的份上,我就原諒你這次哦,下次可不許再失約了。」

  「嗯,一定。」他說,「奶奶沒事了吧?我聽程爸爸說了,奶奶生了很嚴重的病。」

  他聽見我的聲音,轉過身,一下撲進我懷裡。

  「爸爸!」他開心的叫我。

  「呵呵,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你一個人來的嗎?」

  「嗯!」他使勁點頭,卻接著抱怨說,「你忘記了吧?本來說好今天要去學校接我玩的。」

  聽他一說,我才想起,上次回來之後和他約好,每個週末要帶他出去玩,原來今天已經到週末了?

  「不過看在是因為奶奶生病的份上,我就原諒你這次哦,下次可不許再失約了。」

  「嗯,一定。」我說。

  他問:「那奶奶沒事了吧?我聽程爸爸說了,奶奶生了很嚴重的病。」

  我摸摸他的頭,說:「現在已經沒事了。」

  我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母親的病房。母親面色蒼白,躺在病床上,和小夜開心的聊著什麼。見我旁邊站了一個陌生的小孩,他們倆都停下講話,困惑地看著我。

  「蕭何,他是……」母親問。

  「嗯,我乾兒子。」我笑了笑。

  太郎在這個時候居然害起羞來,不好意思地抓著我的手,小聲說:「奶奶好。」

  「哎呀,真可愛的小孩呢,快過來快過來……」母親燦爛地笑著,招呼他過去。

  太郎看看我,我點點頭,他才走了過去。

  「這個小孩是哪裡來的?」小夜走到我身邊,悄聲問我。

  我說:「是程凱銘的孩子。」

  「程先生的孩子?」小夜滿臉驚訝,「他結婚了?」

  「嗯,準確的說是離過婚。」

  「原來這樣。」小夜好像鬆了一口氣。

  「喂,你這個傢伙在想什麼?」我敲了一下他的頭,說:「你哥哥我才不會去拆散人家的家庭呢!」

  「哎呀,我誤會了還不行嘛!」小夜輕笑起來。

  過了一會,他忽然抬頭對我說:「哥,能這樣跟你說話,真好。」

  我愣了愣,伸手摟住他的肩膀,說:「我也一樣。」

  回頭看太郎和母親,那兩個人已經笑成一片,模樣親暱。

  看著身邊的一切,我忽然有種不再孤單的感覺,真希望,這樣的情景,這樣的感覺能一直持續下去,希望幸福能停留得久一些。儘管,我早已預料到,這又會是一個奢望。

  母親,還是在兩個星期後的清晨,面帶著笑容去世了。



  母親的葬禮完了之後,小夜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出國留學。

  「哥,你不反對吧?」他這麼問我。

  我思考一會,說:「就算我反對也沒用吧,畢竟那是你自己的選擇。」

  「哈,什麼嘛,還以為會聽到你說不想我去呢,真是失望。」他不滿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

  其實,我是真的不太想他出國,因為他一走,這裡,又只有我一個人了。

  傍晚,我回到酒店,程凱銘還沒回來。他這兩天很忙,前幾天陪著我忙母親的事情,手上留有許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唉,真不知道少了他,我會是什麼樣子。

  我從櫃子裡拿出幾瓶啤酒,因為無聊,打開電視看著。可能是最近太累,眼皮漸漸變得沉重起來,昏昏欲睡。

  而這個時候,門「咚咚」地響起來。我站起身,疑惑著是誰,打開門,原來是一個酒店裡的服務生。

  「蕭何,不好了。」他一臉著急的神色,好像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怎麼了?」我捂著有些發昏的頭,問。

  「李俚他……李俚他……」他因為緊張,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

  「李俚怎麼了?」

  我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本來給一個客人送東西過去,可是過了20分鐘也沒有回來,我們敲那客人的房門,沒有人應。我們擔心李俚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可是又不敢闖進去……」

  「那給程凱銘打電話了嗎?」

  「打了,但電話一直不通。」

  這下該怎麼辦?李俚……他絕對不能再出什麼事了。

  我說:「你一直給程凱銘打電話,我先去看看。」

  「可是……」

  「沒有時間了,快去。」

  來不及多想,我跑到那客人的房間門口。房間外圍了一群人,客服經理還在那裡敲門:「客人,你在嗎?在的話請出來開門好嗎?」

  媽的,這樣敲有個屁用!

  「拿鑰匙把門打開啊!」我說。

  「不行,我們酒店有規矩,不能無故闖進客人的房間。」

  什麼?這什麼爛規矩?

  我衝過去,拉開經理,開始使勁揣門。

  「蕭何,不能這樣!」那些人拉著我。

  「現在不這樣還能怎樣,難道要這樣等著?要是李俚出了什麼事怎麼辦!」我一邊大吼,一邊使勁地踢門。

  「混蛋,開門!給老子開門,再不開門,我會殺了你!」

  身邊的人都被我的反應嚇得不敢靠近。

  最後,我使勁全身力氣,使勁往門上一撞,「啪」的一聲,那門終於打開了。

  「李俚……」

  來不及猶豫,我衝了進去,然而讓我們所有人震驚的出現在眼前的情景——李俚被脫光了衣服綁在凳子上面,他的身上有著明顯的被鞭打過的紅色痕跡,而站在他的對面的男人,半裸著身體,手裡拿著皮帶,正以驚恐的眼神回望著我們。

  「你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你!」

  我不顧一切的衝過去,不管身邊的人怎麼拉怎麼拽,我也無法停止下來。此刻,我的憤怒達到了頂端。又或許還夾雜著失去某樣東西後一直無法宣洩的難受。

  「去死!去死!去死……」

  我踢著那個男人的身體,他抱著頭躺在地上不敢動彈。光踢還不夠,我將他從地上拉起,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臉上身上……他的臉痛苦的扭曲,而我也感到一股快感。

  「夠了,蕭何……夠了!」

  「再打會死人的!」

  身邊的人不斷勸阻著我,但我此刻什麼也聽不進去。

  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住手!」

  是程凱銘。

  我剎時回過神來,眼前的人已經被我打得不成人形。

  我放開他,大口喘著氣,彷彿體力透支。

  程凱銘走過來將我拉開,他冷眼看了一下四周的一切,對著站在旁邊已經傻眼的人們沉聲說一句:「把他們送到醫院。」

  於是,李俚和那個男人都被送進了醫院。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管那個男人,像那樣的男人不應該死掉才好嗎?

  在去醫院的路上,程凱銘一句話都沒說,陰沉著臉。而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一句話。

  幸運的是李俚還並沒有被那個男人侵犯,但是這或許又會成為他心裡的一個陰影了吧。反而是那個男人傷得比較重。活該!

  正當我心裡這麼想的時候,程凱銘走進了休息室,他遞給我一杯水和藥,淡漠地說:「吃了它。」

  「是什麼?」

  他不回答我,而是在我對面坐下,用我從來沒見過的嚴肅表情看著我。

  「為什麼打人?」他問。

  他的這個問題很好笑,像那樣的人不是活該被打嗎?

  然而,接下來,他卻說了一句讓我更加不理解的話:「你要向那個人道歉。」

  是我聽錯了?還是玩笑?

  「我為什麼要道歉?」

  「第一,身為酒店的職員,不能擅自闖入客人房間。第二,不管什麼情況,打人這種行為都是錯誤的。」他嚴厲地說,突然變得像一個陌生人。

  「沒有搞錯吧?如果我不闖進去,李俚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再說了,那種人死了才好,我打他只不過是給他一點微不足道的教訓……」我反駁說,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有錯。

  「蕭何!」他喝止我繼續說下去,「你必須道歉。」

  「我不要。」我沒有絲毫猶豫的拒絕。

  向那種人渣道歉,簡直有辱我蕭何的名字。

  「你真的不道歉?」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我,讓我有一點點的害怕。

  但是……

  「我不會道歉。」我還是堅定地說道,「我沒有錯。」

  他一直面無表情的盯著我,而我以倔強的眼神回望他。幾秒鐘後,他說:「是嗎?看來你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既然如此,那麼在你想通之前,我都不想見到你。」

  說完,他站起身,重重摔門而去。

  我愣愣地坐在沙發上,直到他離去許久,我才驀地地回過神。他說,他不想再見到我。

  於是,那句話猶如一根刺深深扎進我的心臟。



  在醫院看望完李俚後,我回到了自己的家,既然程凱銘說不想見到我,我也不能厚臉皮地再回去找他。唉,順其自然吧,懶得再去想東想西,可能是近來太累的緣故,我回到家沒多久,就在那破舊的沙發上睡著了。

  不過那個晚上,我奇異般地做了個夢。夢裡有媽媽,還有我那未曾謀面的爸爸。在夢裡我才知道,原來我老爸長得還挺不賴的,果然我是繼承了他的優良基因。當然,還有爺爺和小夜。夢裡,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火鍋,正吃得開心,突然發生了地震,我們慌張不已,但逃跑已然來不及,於是我們都被壓到了房子下面。我哭著喊著,卻沒有一個人回答我,四週一片黑暗,恐懼蔓延到全身,我打了個激靈,忽地從夢裡醒了過來。

  那夢太過真實,以至於我醒來之後久久無法回神,那種被滯留下來的恐懼與無助在我心裡徘徊,一直無法散去。

  我坐起身,擦乾額頭上的冷汗,覺得有點冷,於是從櫃子裡搬了一床被子蓋著繼續睡。可是閉上眼睛就會想起剛才的情景,讓我害怕不已。最後只好坐起身,給小夜打了個電話。

  「喂,哥……」小夜打著哈欠,問,「這麼晚找我什麼事啊?」

  「你還好吧?」我問。

  「嗯?昨天不是才見過面嗎?」他困惑。

  「哦,對哦,我都忘記了。」

  「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敏感地問。

  「沒有,不要擔心,你哥我能有什麼事,只是想告訴你,去國外要好好照顧自己。」我說。

  「……哦,我還以為你不讓我走呢,還讓我期待了一下。」他遺憾地說。

  「呵呵,傻瓜,我當然不希望你走啊。」我終於坦白,「但我不想干涉你的生活嘛。」

  「……」他沉默了一會,說:「哥,我會回來的。」

  「嗯。就這樣咯,拜拜。」

  掛了電話,知道小夜沒事,放鬆了很多。他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他。而這個時候,程凱銘卻出現在我的腦海裡。以前總覺得,就算身邊的人都離我而去,他也不會拋下我。而現在,他也要離我遠去了嗎?

  悲從中來,看著空蕩蕩的屋子,覺得更加寂寞。好久不曾有的寂寞感一陣陣襲來,讓我覺得更加寒冷。

  然而,讓我沒有預料到的是,惡夢與冷都是——發燒的前兆。

  沒錯,我發燒了,早上醒來的時候週身無力,掙扎著到了洗手間,往鏡子裡一瞧,整個臉通紅。一摸額頭,滾燙滾燙。

  鬱悶,我那萬年金剛身體,也會生病?!

  唉,不過感冒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我只好又重新把藥箱從床底翻了出來,上次太郎生病的時候打開過一次,不過醫治發燒的藥都已經過期了。

  唉,不想去買……

  本著懶人原則,管他三七二十一,隨便就著自來水吃了兩顆藥就臥在沙發上繼續睡。記得以前爺爺說,發燒的時候只要捂出一身汗就好了。

  於是,接下去的時間我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手機鈴聲在響。我拿起地上的外套,摸索著把手機拿出來,一接,是M。

  「喂,在哪裡呢?」

  「在家。」我有氣無力的回答。

  「要出來喝酒嗎?」

  「今天不來了。」

  「哦?有事?喝酒都不來。」

  「嗯,本大爺今天沒心情。」

  「呵呵,你沒心情的時候不就是喜歡喝酒嗎?」

  「……」

  沒心思和他開玩笑,我掛了電話,準備繼續睡。

  可是沒多久,手機又響了起來,真是煩人,我懶得接,直接把它關機了。這下,終於可以睡個清淨覺了。於是我就一直睡,睡了個天昏地暗,不知時間。

  「咳咳……咳咳……」

  再次醒來,是被越來越嚴重的咳嗽給弄醒的。燒沒退,感冒也似乎越來越嚴重了,看來,我得去一趟醫院了。而就在這時,門鈴響了,不知道是誰。

  我穿上外套,因為冷而圍上了圍巾,慢吞吞地走到門口,打開門,出現的人讓我有些意外,是程凱銘的妹妹,悠水。她剪了一頭齊耳的短髮,穿著黑色的大衣,眼睛炯炯有神,比上次在婚禮上見到她,更加成熟和具有女人味了。

  「你怎麼來了……咳……」我的聲音也變得不對勁。

  「你失蹤了兩天,就在家裡?」她問。

  「失蹤?我只不過是在家睡覺而已,美女。」我對於她用「失蹤」這個詞,有些意外。

  「是嗎?還以為你又像上次那樣逃了呢,手機關機,家裡電話沒人接。」

  「……我又不是逃犯。」我不爽地說。

  「呵呵,開個玩笑而已。」她笑,說:「有空跟我聊一聊嗎?」

  「當然啊,進來坐嗎?」

  「哦,不了,我可不進陌生男人的房間。」

  「怎麼?還怕我吃了你?哈哈,你放心啦,我可不敢對你動手呢,我可是被程凱銘給『喀嚓』的。」

  邊說著,我邊用手比了一下被砍頭的動作。

  「呵呵,不一定哦,可能我也會被『喀嚓』的。」她被我逗得大笑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在外面去聊吧。」

  「這樣啊。」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她下了樓,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可能是感冒加重的緣故,儘管開了暖氣,我依舊覺得冷。

  「不脫外套嗎?」她問我。

  「嗯。有什麼話快說吧,我還有事呢。」

  我現在只想快點去醫院,把我的感冒給解決了,那可真不是一般的難受,鼻塞加頭痛。

  她猶豫了一下,說:「你跟我哥的事,我前天聽莫旭說了。」

  「哦。」我苦笑一下,「你該不會是要我去道歉吧?」

  她笑了笑,說:「看來你也不笨。」

  「可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喝了一口奶茶,回答說。

  「那麼,我問你,你愛我哥吧?」

  我點頭,說:「當然。」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去見他?」

  「喂,大小姐,是他不想見我的好不?」我委屈地說,「我可夠難受的了,你可不能再冤枉我。」

  「是嗎?那你為什麼就不願意為了我哥而改變呢?」

  「改變?」

  「對啊,我哥的要求很簡單,只是不想你打架而已。」她說。

  「可是我一直都是這樣的,而且,他也沒跟我說過。」我困惑。

  她搖了搖頭,說:「你到關鍵時刻就變得很笨。」

  「他一直想要改變你,不希望你再過著以前那種放蕩無拘的生活,難道你一直都沒發現?」她繼續問。

  我使勁搖頭,完全沒看出來。

  「那麼,你沒覺得你現在比以前有什麼不同了嗎?」

  不同?

  仔細想想,又好像還真有些不同,具體在哪些地方,我又說不上來。

  「如果你真是一丁點都感覺不到我哥的苦心,那還真是太遺憾了。」她說,「看來,我哥太過寵你,反而把你給寵壞了。」

  「咳咳……」

  我無言以對,只能用咳嗽來掩飾我的不好意思。

  「吶,我的話就說到這裡,如果你想通了呢,就去找我哥;如果你還是要鑽牛角尖,就請便吧。」她說完最後一句,不開心地看我一眼,拿起外套就要走。

  唉,我第一次體會到,人還真是難做。惘然

  「喂……」

  我叫住她,想讓她先送我去醫院再說。哪知道她飛快地轉過身,用無比驚喜地表情看著我,和剛才比起來,那模樣完全就是個180度的大轉彎,真是無語。

  「你想通啦?」她跑回來,問。

  「……」

  我正想要回答她,但是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我的眼前就突然一黑,重重地撲了下去……



  「嗚……哥,我沒想到他生病了……」

  「你說,要是他醒不過來了怎麼辦……」

  「怎麼會,一定不會有事的……」

  男人的聲音,女人的聲音,怎麼這麼吵?

  我睜開眼,想看個究竟,沒想到眼皮那麼沉重,費了好大的勁,我才看到一點光亮。

  視線漸漸清晰,白色的被單,白色的天花板,藥水的味道,這一切都在昭示著,這裡是醫院。

  偏頭看清站在旁邊的人,悠水和莫旭。程凱銘沒來嗎?他果然還在生我的氣……

  「醒……了?」

  恩?從旁邊傳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側頭一看,原來程凱銘在另一邊,他的手正緊緊握著我的手。我忽地鬆了一口氣,原來他還是在乎我的。

  我對他笑笑,以為會得到他溫柔的安慰話語,卻沒想到得到一頓大罵。

  「你這個混蛋!生病了為什麼不來醫院!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得肺炎,你這個臭小子,要是你死了,我絕對不饒你!」

  他氣呼呼地說了一大通,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種快暴走的模樣。

  「哥,你冷靜點。」悠水趕緊過來勸道,然後回頭對我說:「你也是,怎麼不早說你生病了呢?」

  「我正要……說……就昏過去了……」

  我忽然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沙啞得等於沒聲音了。

  「不要說話!」

  程凱銘凶巴巴地對我吼,即便是我,也不敢再說話了,乖乖咬住嘴唇,表示自己不說話了。

  「表哥,你好好跟蕭何說。」莫旭也來勸。

  我使勁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說法,這個時候要以和為貴,否則我會沒命的。

  「呵呵,那你們好好聊聊,我和莫旭先出去了。」

  悠水朝我眨眨眼,拉著莫旭就飛快地閃出了病房。

  回來!這兩個沒良心的,現在把我丟在這裡,不是等於讓我挨罵嗎?

  可是不論我在心裡怎麼喊,那兩個人是不會回來了。於是,這病房裡就只剩我和他了……

  我看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還好意思笑?」他瞪著我。

  我是不好意思才笑的!

  他走到身邊,說:「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保證以後不論什麼情況也不再打架,從此留在我身邊。二,還是繼續跟別人打架,從我眼前消失。」

  我沒想到他忽然這麼問,於是愣了一下。他的臉色更加難看,死死盯著我。我回過神,慌忙豎起食指,表示我選一。

  「做個選擇題這麼難?要那麼久?」他的語氣雖然依舊冷淡,但表情緩和不少。

  「現在你有三個選擇。1 英國,2荷蘭,3 加拿大。」他繼續說。

  「恩……為什麼做這個選擇題?」我艱難地說。

  「不要說話。」他提醒我。

  好吧,不說就不說。

  於是我亂選一個,1。我又豎起食指。

  他想了想,又說:「兩個選項。一,和我結婚。二,不和我結婚。」

  結婚?!!

  我耳朵沒聽錯吧?我是男人,他是男人,怎麼可能結婚?!

  我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他。

  「喂,快選啊!」他催促著我,「你要是選二,知道後果是什麼吧?」

  他忽地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讓我心裡不禁為之一寒。

  於是,我只好又豎起我的食指。

  「哼,算你識相,現在暫時放過你,等你病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一邊說著威脅的話語,一邊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而我忽然希望,我的病就這麼一直持續下去……

  

  「爸爸,恭喜你今天出院!」

  「謝啦!」

  我親了一下太郎的臉,幾天不見,這小子越來越帥了。

  程凱銘隨後走了進來,問:「東西收拾好了嗎?」

  「嗯。」我指了指背包。

  他提起背包,說:「走吧。」

  「哦。」

  我牽著太郎,走到醫院門口,程凱銘把車從停車場開了過來。

  「太郎,一會我們去哪慶祝一下吧。」我提議說。「吃火鍋好不?」

  在醫院呆了半個月,每天吃著清淡沒味的食物,我的胃可實在是受不了了。

  「可我一會還要去補習班呢。」太郎遺憾的說。

  「今天不是星期六嗎?星期六也要補習?」

  「是啊,因為平常都要去學校,所以只能週末補習了。」

  「以前怎麼沒聽你說。」

  「最近剛開始的。」太郎嘿嘿地笑,「所以還是你和程爸爸兩個人去慶祝吧。」

  「……」

  這個太郎,一定在撒謊!我看了一眼程凱銘,心想,今天一定無論如何都不能和他單獨呆在一起。

  「那一會我們去三色堇吧?」我問程凱銘。

  「去那兒做什麼?」程凱銘問。

  「喝酒啊,我好久沒和M見面,該去看看他了……」

  他明顯不高興地看我一眼:「別的男人就那麼好看?」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語塞,卻是無法反駁。

  太郎就在後面偷笑,我使勁瞪他一眼,他笑得更加厲害。

  「爸爸再見,下次再和你吃火鍋哦!」

  太郎朝我揮揮手,歡快跑下車。眼看著他就這麼走了,我心裡不禁慌起來,得個辦法才行。

  可等我回神時,程凱銘已經發動了車子,我緊張地問:「現在是要去哪?」

  「回酒店。」

  「這麼早回去幹什麼?不如我們去看個電影啊什麼的?」

  「你什麼時候喜歡看電影了?」他狐疑地看著我。

  「……」

  沉默。

  「那我們去逛街吧,我想起來了,小夜讓我買的東西我還沒買呢。」我說。

  「小夜不是兩天前就出國了嗎?」他無奈地歎口氣,很堅決地把車子駛向了回酒店的路。

  完了。我在心裡想。程凱銘說出院後不會讓我好過,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天啊,現在我真有跳車的衝動。

  當車子到達酒店的停車場,我的心也隨之沉入谷地。

  一會下車的時候就跑……我暗自計劃著。

  不過所謂道高一遲,魔高一丈。隨著車子的熄火,程凱銘不等我打開車門,就把我拉過去,輕輕一笑:「你就這麼想跑?」

  原來他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哪有。」

  男子漢大丈夫,打死也不承認。

  「那就最好。」

  不由分說,他就是開始吻我,濕潤的舌頭在我的口中來回摸索。然後他的手開始解我褲子的拉鏈。

  等等……他該不會是想在車裡做吧?

  我嚇出一身冷汗,好不容易推開他,說:「不要……在這裡……」

  「你還想逃?」

  「沒有!只是被人看見了不好……」

  「放心,這車是安裝的單向玻璃。」

  「可是……」

  「沒有可是。」他淡而霸道地說。

  「……」

  於是我的抗議完全被他無視掉了。

  算了算了,這個霸道的男人,誰讓我遇上他呢。

  他把我拉到他身上坐著,我們瘋狂的互吻著對方,可能是由於太久沒做,沒多久,我的下身就有了反應,我也能感覺到他逐漸勃起的硬物。他的一隻手不住地揉搓著我的胸前的雙珠,另一隻手摩擦著我的火熱,我的體溫不斷升高,意識也漸漸模糊。

  然後他離開了我的嘴唇,說:「蕭何……我要進你的身體……」

  「恩……」

  我把雙腿跪在座位上,頭靠著他的肩膀,雙手緊握住靠背,然後慢慢坐了下去。程凱銘一點點的進入到我的身體裡面。

  「嗚……」

  這是我們第一次用乘騎位的方式,我因為一點點的不適應而發出呻吟,程凱銘卻不等我調整好就開始拉著我腰身,上下搖晃著。

  「等等……不要……不忙……啊哈……」

  「不要停,就這樣……繼續……」程凱銘說。

  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我只能繼續配合著他的動作,幸而不適感終於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酸楚的感覺漸漸溢滿我的全身。

  「凱銘……哈啊……啊……」

  我開始情不自禁地呼喚他的名字,想確定他就在我的面前。我不停地上下扭動著我身體,他的火熱不斷地衝刺著我的內壁,直到到達最深處。

  「蕭何,你身體裡面……真舒服……」他說。

  我想要回答他,但發出來的卻是停不了的呻吟聲。

  「恩……哈啊……」

  「啊哈……哈……啊恩……」

  我們配合著對方的動作不斷加快,感受著彼此的體溫與存在。我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他溫熱的氣息不斷從我耳邊穿過,我忽然想,要是我們能永遠離得這麼近就好了。

  「走神了?」他咬著我的耳朵問。

  「沒有……哼啊……啊……」

  「是嗎?那我們就再激烈點好了,這樣你的腦海裡就只有我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更加急速的搖晃著我的腰部,更用力挺進我的身體。

  「不要……啊……我受不了……啊……哈……」

  「呵呵……這……是懲罰……」他說,「你忘記了嗎?」

  這個混蛋。

  此時的我,只能在心裡咒罵著他,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手一起擺動。

  「啊啊啊……」

  「啊啊……」

  最後,在彼此的愛意到達頂端的時候,我們同時釋放了……

  

  「呼……好累。」

  完畢之後,我長吐一口氣,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慵懶地跨坐在程凱銘的身上,說:「下次,我再也不在這裡做了,比平時不知道累多少倍。」

  「呵呵……」他輕笑著親吻我嘴唇,說:「那我們上去再做一次?」

  「……不要。」

  「你可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

  這個男人,絕對絕對是個比色魔還色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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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


  看完文件,已是晚上11點半。沒有睡意,遂倒了點酒喝,失眠已經困繞了我許多年。

  望著玻璃窗外的城市,夜色之下冥冥滅滅的燈光,突顯出寂寞的顏色。

  就在我快要陷入沉思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不用猜,一定是林熙那個傢伙。

  「喂,凱銘啊?有空沒?有空出來陪我喝酒啊!」

  林熙是我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回國後,他開了一間酒吧。我說他簡直是大材小用,拿的高學歷完全是浪費,他卻說這樣才能享受人生。

  是啊,比起他,我實在是太不會享受。除了工作,我幾乎不願意幹其他的事情。

  「大半夜的喝什麼酒。」

  其實,我手裡還端著一杯酒,不過我實在不想過去,一過去保證到了天亮才能回來。

  「我可不管,你要是不過來,我們這幾年的交情就白搭。」

  說著,他就掛了電話。林熙只會用他的任性來逼迫我。

  我無奈地放下酒杯,換了衣服,開著車去了西街,他開的酒吧叫三色堇。

  當初我還嘲笑了他好一陣子,一個男人竟然想得出這麼文縐縐的東西。他反駁我說,你呀,就是不懂得浪漫。

  不懂浪漫?噢,這個我也承認。

  三色堇的客人並不多,我走進去,林熙正好從裡面走出來。看見我,他就樂了。

  「哈哈,果然只有用這種方法才能把你逼來!」

  「是,就你知道我弱點。」

  我跟著他走進裡面的包廂,他從外面拿來許多酒,擺在桌上,說:「今兒我們哥們倆大喝特喝一番,不醉不歸啊!」

  「你瘋了啊?怎麼突然想起喝酒!」

  「我高興不行啊!」

  「不對,你一定是有什麼事。」憑我敏銳的直覺,我懷疑地看著他。

  他神秘地對我一笑,正想說什麼,突然酒吧的服務生從外面衝進來,大叫道:「老闆,不好了,蕭何出事了!」

  林熙反應了三秒,才皺眉問道:「他有惹了什麼事啊?」

  「恩……剛才警局打電話來,好像是喝醉了和別人打架來著。」

  「嘖!這個死不悔改的傢伙!」

  林熙站起身,抱歉地對我說:「看來我得先過去一趟,你就在這慢慢喝吧,等下我再回來。」

  說完,林熙就跟著那服務生一起出去了。

  「切,真是的,把我叫來,自己又走了。」

  我獨自坐著喝了幾杯酒,覺得無聊,於是打算回去。這個時候,房間的門卻開了。

  那服務生扛著另外一個男子從外面走進來,把他扔到了沙發上。

  「你這小子,就乖乖在這裡躺著吧!」

  他說完,轉頭看我一眼,說:「不好意思,麻煩你看著他一下,外面還有客人在等著。」

  我雖然覺得麻煩,但還是點點頭,反正我也沒真的打算管。

  他抱歉的對我笑笑,然後就出去了。沙發上的男子在沙發翻過身來,我無意中看見他的樣子,還是一張青澀的少年的臉。

  「你們這些混蛋,下次……老子一定讓你們死得……很難看……」

  喝醉了也能這樣罵人,真是服了。

  我喝了口酒,本想起身離開,但是「咚」的一聲,他忽然從沙發上摔下來。

  唉,現在不想管也不行了。

  我歎口氣,走過去想把他扶到沙發上。

  「喂,起來一下。」

  我把他的頭抬起來,打算把他整個人拖到沙發上。他睜了睜眼,眼神迷茫的看著我,半天,吐出幾個字:「親愛的,你醒了?」

  親愛的?

  很明顯,他認錯人了。

  「我不是你親愛的,快點起來。」我冷淡地說。

  但是……

  他忽然用雙手摟住我的脖子,說:「親愛的,我技術不錯吧,一會我們再做一次好了……」

  「……」

  我無言,想把他的手拉開,但他卻抱得死死的。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從他的懷裡掙脫,他一下又倒回了地上。

  這次,我看清楚了他的臉,有些秀氣,又有些年輕人的帥氣。他再次掙開眼睛,困惑的眼神中透著一股落寞,讓我的心微微跳了一下。但我很快以為,那不過是我的錯覺。

  「親愛的,你不喜歡嗎?」他偏著頭問我。

  「你要睡也要去沙發上睡。」我把他抱到了沙發上,他比我想像的輕了許多。可能是他穿著寬大的衣服,讓我以為他應該很強壯,沒想到身上幾乎沒什麼肉。

  「……」

  他平躺在沙發上後,就翻過身去繼續睡了,輕微打著鼾。

  我整理了一下我的襯衫,拿起地上的外套,正要離開,忽然聽見他細細地叫了一聲:「媽媽……」

  我回過頭,他表情緊繃,雙手緊握放在胸前,似乎做了惡夢,不停地叫著:「媽媽……別走……媽媽……」

  不知道什麼原因,我竟然不忍心這麼離開。

  我轉身走到他身邊,替他把手鬆開,拍著他的背,說:「沒事了……」

  果然,沒一會,他乖乖安靜了下來。唉,簡直和小孩子沒什麼兩樣。

  我把外套蓋在他身上,然後才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為什麼會多管閒事。我依舊把自己的不忍歸為錯覺。



  我每天的生活,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工作對於我來說確實是個很好的東西,它能讓我忘記現實裡許多我不願去想的事。但這一次,它似乎失去了作用。那個少年的眼神,會有意無意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自從上次去酒吧已經一個星期了,於是這樣的情況就持續了一個星期。我終於不得不承認,那似乎並不是我的錯覺。

  下班後,莫旭問我:「你今天還是不回家嗎?是不是對浩然太冷淡了。」

  我欲言又止,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算了,我也知道你的苦衷。」莫旭說完就離開了。

  我歎口氣,站起身,收拾好一切,打算去三色堇。

  其實,不是我故意想對浩然冷淡,只是,每當看見他,我總會想起那個人……

  心情變得有些鬱悶。走進三色堇的時候,林熙並不在。

  「你是老闆的朋友吧?上次我們見過。」在吧台的調酒師問我。

  「嗯。」我點點頭。

  「要喝什麼?」

  「玫瑰。」

  三色堇的酒全是以花來命名,真是虧林熙那小子想得出來。

  「好的。」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並沒有見到上次那個少年,於是問道:「上次喝醉酒的那個人不是這裡的?」

  「嗯?」他想了想,說:「哦,你說蕭何啊,他被老闆辭退了。」

  「啊?為什麼?」我驚訝。

  「因為他幹了一些不被老闆原諒的壞事。」

  「壞事?」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會這麼嚴重。

  「呵呵,」他笑了笑,說:「那小子整天在外面鬼混,找那些漂亮小妞,然後趁機小撈一筆……」

  「哦。」我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說:「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

  「咦?你不等老闆嗎?」

  「不了,你告訴他我下次再來。」

  「哦,好。」他奇怪地看了看我。

  我走出酒吧,不知道該去向哪裡。我平常除了四處飛行,就是在酒店裡呆著,我實在是提不起去其他地方的興趣。

  想了想,我最後還是決定回家去看看。

  說是家,但我已經好久沒有回來過,關於浩然的事情我全交給了保姆處理。

  回到家時浩然已經睡著了,我在床邊看著他,赫然發現他比我上次見到他時好像又長了不少。不止是身高,還有模樣,變得不那麼稚氣了。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輕輕關上了房門。

  我知道我是一個不盡責的人,從來沒有好好履行當初給予他的承諾,這次,或許又是這樣吧。

  那麼,你會原諒我嗎?像從前一樣。

 

  浩然第三次離家出走了。一個月內,連續出走了三次。第一次他留下蛛絲馬跡,第二次他自己回來了,而第三次,他沒有留下任何跡象,連著一個星期也沒有回來。

  「看吧,我早料到會是這樣。」莫旭撐著腦袋,說:「不過,你說他一個小孩子能去哪裡呢?該不會被人販子……」

  說到這裡,莫旭冒出一股冷汗。

  「不會啦,你不要在這裡杞人憂天了。」林熙說,「那小子,聰明著呢,人販子會把他拐跑?我還擔心他把人販子給賣了呢。」

  「……」我有些無語。

  「我去個廁所,你們慢慢從長計議吧。」

  說著,林熙就站起身去了衛生間。我和莫旭還是沒有理出頭緒。

  莫旭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安慰我說:「對哦,凱銘哥,說不定太郎什麼事也沒有呢。」

  可我的心裡沒有底。

  這時,我赫然發現餐廳的入口處站著個熟悉的人影,沒錯,那是上次在林熙酒吧裡遇見的少年。一個月不見,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他。像

  他疑惑地望了望四周,最後瞟向了我們這邊。我看著他,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於是站起身,想過去詢問,沒想到,在我叫住他之前,他慌張地跑掉了。

  「怎麼了?」莫旭不解地看著我。

  「啊,沒什麼。」

  「你們想出什麼好辦法了嗎?」林熙從洗手間裡出來。

  「沒有。」莫旭搖搖頭。

  「我看,還是只能等警方那邊的消息。」我說。

  「對了,你查過浩然的卡了嗎?」莫旭問我。

  「查過了,在超市裡刷過幾次,不過到附近找遍了也沒人見過他。」

  「是嗎?那小子挺聰明嘛。」林熙倒是一點不擔心。

  結果我們三人在餐廳裡商量半天也沒能找到更好的方案,只能讓人繼續找。

  晚上回到酒店,我又失眠了。或許是內疚,或許是自責。就如莫旭所說,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對他太冷淡,他也不會離家出走了吧。

  腦海裡赫然浮現出那個人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在責備我,他的眼神看起來那麼哀傷。

  對不起,我又失言了。

  對不起……



  那天早上,我接到了銀行的電話,說有人揀到了我的卡。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浩然找到了!

  找銀行要來那個人的聯繫方式,我飛速趕去了那人的家,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開門的竟然是我在酒吧裡遇見的少年。

  他這幾天一直和浩然在一起,浩然似乎喜歡上了他,回到家後一直嚷著要見他。於是我答應等他病好了,會帶他去看他。我也抽空陪了他好幾天,他似乎很開心,一直跟我講他和那個少年的事情。

  我一邊聽著,想起上次在酒吧裡的事情,我有些想去確定,他讓我心動的感覺究竟是不是我的錯覺?

  等到浩然睡著之後,我去了那個少年的家。他家沒有人,似乎還沒有回來。我坐在車上,無聊地抽著煙,沒多久,一個人影歪歪斜斜地靠了過來,然後倒在了樓房的梯子上。

  我走過去,他已經昏了過去,似乎受了嚴重的傷。

  我把他抱起來,從他包裡摸出鑰匙,開了門。

  他家真是夠亂,我把他放到床上,四處也找不到藥。沒辦法,只好跑到外面的藥店重新買了藥回來,替他包紮上藥。中間他似乎醒了過來,只是眼神呆滯地看著我,接著,又睡著了。

  等到弄好一切,已接近三點。幸而他沒有發燒,我稍微放下心來,坐在沙發上,一邊抽著煙,一邊打量著他的家。

  我注意到他桌子上的照片,一個婦女抱著孩子,笑得燦爛。從那小孩的模樣,隱約可以辨認出,就是現在的他。或許,那個女人就是他的母親吧。

  我聽浩然說他一個人住,難道是沒有親人了嗎?

  我皺皺眉頭,重新回到床邊。他似乎睡得香甜,他額前的劉海太長,遮住了他的眼睛,我不禁用手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頭髮。可能是碰到了他的傷口,他小聲呻吟了一聲,我有些慌張地收回手,竟然害怕傷害到他。

  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會在乎一個人了?

  我不知道,或許,就從現在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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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


  我曾經離死亡很近,甚至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不過奇怪的是,那個時候我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音樂,是貝多芬的〈獻給愛麗絲〉,接著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我回神一般,心裡疑惑,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沿著來時的路一直往回走,一直叫著他的名字。

  子堯,子堯!

  在迷霧環繞的叢林裡,從天上掉下來一隻手,有個聲音在說,拉著我,跟我走。

  我猶豫地伸手拉住它,然後身體一直不斷上升,迷霧漸漸稀薄,在不遠處的上方,我終於看到了一絲光亮。

  光亮……

  周圍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我又看見了熟悉的場景。白色的牆,白色的被單。

  「南風,你醒了?」母親蒼老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眼淚不斷從她的眼裡掉落,「謝天謝地……」

  「媽……我活下來了嗎?」我至今依舊不敢相信。

  我母親點著頭,抱住我失聲痛哭。

  在醒來的時候,周圍有許多的人,但我沒有看見他的身影。這是我早就料想到的。他應該已經去了那個人的身邊了吧?

  在醫院裡的康復時期,比預想的還好。一個月後,醫生就告訴我我可以出院了。

  中間子靜姐來看過我一次,她告訴我,子堯最近快崩潰了,因為那個少年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而我,只是默默在心裡祈禱他們能夠早日相聚。

  當心裡真正放下了一件事,才發現,原來一切不過如此簡單。現在的我,已經經歷過生死,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

  人活著,才是這個世上最幸運的事。

  
  旅行回來,已經是三個月後的事。

  之前告訴家裡這個決定,他們死活不同意,說我身體剛好,不能太勞累。但是,活著本不就是一件累人的事情嗎?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只拿了幾件衣物和銀行卡,就搭上了一輛不知道會開往哪裡的火車。我喜歡這種漫無目的的旅行,到哪便是哪。

  之後,我去了許多城市,最後在母親的「強烈威脅」之下,不得已才踏上了回程的旅途。當然,回到家後,被父母罵得很慘,說我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而我卻覺得,自己仿如得到一次新生。

  我要正式與以往期期艾艾的生活告別。

  回來後,與子靜姐通了電話。她告訴我現在子堯已經去了一個海邊小城生活。當然,他們在一起。

  「既然你這麼關心他,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子靜姐對於她這種傳達身份感到不滿。

  而我只有苦笑。

  我當然是不敢。害怕打擾了他們的生活,更害怕打擾了自己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惘 然

  而連川從國外回來,約我在某餐廳見面。幾個月沒有聯繫,也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所以,懷著些許內疚的心情,我答應了。

  我們約好的時間是6點半,當我到達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那裡,一直不停地看表,也許以為我不會來了吧。

  「嗨,好久不見。」我走上去,輕聲對他打招呼。

  他忽然鬆了一口氣,說:「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怎麼會,我可不是個爽約的人。」我嘗試著輕鬆和他說話,就像朋友一般。

  「最近身體還好吧?」他問,「我聽伯母說你前段時間去旅行了,沒有問題吧?」

  「放心,去醫院檢查過了,好著呢。」

  「那就好。」他放下心來。

  「謝謝關心。」我是發自內心地說。

  「什麼啊,我們之間還用說這些?」他有些不好意思,說:「想吃什麼,自己點哦。」

  之後,我們的談話一直保持著愉快的氣氛,我真慶幸他沒有提起那個話題。

  只是,在快要分別的時候,他還是說了。

  「南風,我們還有沒有機會……」

  「對不起,連川。」我制止他繼續說下去,「我想,我們還是做朋友比較好。」

  「這樣啊。」他露出一個明顯的苦笑,讓我心裡感到一陣難過。

  我知道那種想愛又不被接受的滋味。

  「那我還有事先走了,今天我請客。」

  他些許狼狽地說完,站起身,有些匆忙地離開了。

  我知道,我對他過於殘忍。只是,不愛一個人的時候,殘忍或許是最好的選擇。子堯不明白這點,才會讓他,讓我,讓那個少年這麼痛苦。所以,我只好用放棄,來成全他們。

  喝完杯裡的最後一點果汁,我拿起外套,正要離開餐廳。走到電梯門口的時候,一個男人從洗手間方向走了過來,長長的頭髮,穿著黑色的襯衫,外面套著銀白色的西服,很吸引眼球。我見過不少留長髮的男子,但很少看見有他這麼帥的。

  不過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由於想不起來,於是我一直盯著他看,他原本講著手機,從我身邊走了過去,但是,忽然他停了下來,掛了電話,轉身問我:「你是子堯的……」

  「……」我沒想到他突然提起子堯,木訥的點點頭。

  「你忘記了?我們以前在三色堇見過幾次。」

  經他一說,我驚呼出來,「哦!那個調酒師M?」

  由於他的名字太特殊,我一下想了起來。

  「呵呵,你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他臉露喜色,問:「你現在有空沒?」

  「有是有……」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那麼請你幫我一個忙,」他走過來,忽地摟住我的肩膀,「扮演一下我的情人。」

  「可是……」

  「就一會啦。」

  連反抗的機會都沒給我,我就被他這麼招搖地重新帶進了餐廳,於是四周鋒芒的目光齊唰唰地朝我們射來。

  有沒有搞錯噢……

  我不禁在心裡冷汗直流。本來這個人就夠吸引人注目,這下,連帶著我也成了大家議論的話題。

  他卻一點也不在意,把我帶到了靠窗的一個位置,那裡坐著一個男子,看上去挺年輕,樣貌也蠻清秀的。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卻和他的樣子反差太大。

  「喲,帶著你的新情人來見我了?」

  「當然,你不是說要見他嗎,我就帶來咯。」

  他把我拉著坐下,我也不好在這個時候拆穿他的話,只好順從地坐在他身邊。

  「那麼,介紹一下吧。」那男子說。

  

  M看我一眼,問:「你叫什麼名字?」

  「……」

  他這不明擺著在告訴對方,我是個托麼?

  「南風。」我還是故作鎮靜地回答。

  「你連情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那男子樂呵呵地說,「是你找來演戲的吧?」

  「演戲?」M說,「用得著麼?你不是不知道,我情人太多,多得連名字都記不清楚。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M問坐在對面的男子。

  那男子臉色變了變,說:「你不用故意這樣,告訴你,就算你說什麼,我也不會同意和你分手。」

  「分手?」M似乎笑了笑,說:「我不記得我們有在一起過啊?又何來的分手?」

  男子眼睛睜大,說:「你不要想否認!」

  「喂,你沒有搞錯吧,該不會你以為上了一次床就是愛情了吧?」

  ……

  接下來,他們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對話,其內容都只有一個。

  那男子想與M繼續交往,但M似乎覺得很煩,想與他斷絕關係。

  我無聊地聽著他們的對話,不禁走了神。

  而就在這時,趁我沒注意,M突然把我摟過去,嘴巴就貼了過來。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是我最好的寫照。

  等到過了整整10秒鐘,我才反應過來,我們接吻了,而且還在這大庭廣眾之下。

  我整個人都已經石化,想要做出反應,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就這麼呆呆地坐著。

  M轉過頭去,說:「現在你相信了吧?如果還不相信,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家,我可以做給你看啊。」

  「……」那男子氣極,站起身,拿起手裡的水就潑在了他的臉上。

  M卻是一點不生氣,笑著說:「怎麼樣?心裡舒服了吧?舒服了就快從老子眼前消失。」

  男子瞪了他一眼,說:「我不想再見到你!」

  就飛一般地跑了。

  「終於走了。」M鬆了一口氣,看著我說:「謝謝你的配合。」

  「……」

  「喂,有沒有紙啊,給我擦擦。」他掠了掠被打濕的頭髮,說。

  「有也不給。」我生氣地吐出幾個字,說:「活該!」

  「嗬,真看不出來你也說這種話。」他笑了起來。

  「廢話!」我終於忍不住大吼,說:「哪有你這樣的,不經人同意就……」

  說到這裡,我的臉一下就紅了,悄悄觀望了一下四周,我們這裡簡直成了眾人看好戲的地方。

  「就怎樣啊?」他壞笑著湊過來,說:「不就碰了一下嘴唇而已嘛,用不著這麼小氣吧。」

  「你……」

  我懶得跟他爭,站起身就要走,他卻拉住我,我沒好氣地問:「你還有何貴幹?」

  「真生氣了?」他忽然正經起來,說:「那我為我剛才的行為道歉。」

  「……」

  他這麼老實地道歉,反而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原諒我咯?」

  「原諒啊……也沒那麼嚴重啦……只是……」

  我本來還想說教,他「咻」地站起身,說:「那走吧。」

  「誒?去哪?」

  「當然是離開這裡啦,難道你想被別人繼續觀望?」

  這句話,恰好說到我的軟肋,我當然是恨不得早些離開,於是想也沒想地就跟著他走了出去。直到上了他的車,我才幡然醒悟:「我們這是要去哪?」

  「當然是請你喝東西咯,答謝你今天的『出手相助』之恩。」

  想要拒絕,卻已然是來不及。他就這麼發動發動了車子。

  

  「我不喝酒的噢。」走進酒吧前,我再三強調。

  「怎麼?怕出事?」他神秘一笑。

  我臉一紅,說:「我是沾酒必醉,到時候你要背我回去嗎?」

  「好啊。」他爽快地答應下來。

  「……」

  我跟著他走進去,心想如果他要我喝酒我就說身體不好,不能喝。

  「M,好久不見,你身邊的是……」裡面的酒保好像跟他很熟,笑呵呵地問。

  「我朋友。」M簡短地說。

  「喂,你又有新歡了?」酒保心神領會似的。

  「嗯,算是吧。」M看我一眼,示意我不要說話。

  「……」我只好什麼都不反駁。

  酒吧裡的人挺多,都三三兩兩坐在一起,我注意到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等M把我帶到一個座位上,我才反應過來,這裡是間GAY吧!坐在一堆的,不是男人就是女人……

  雖然我和子堯也屬於這類人,但我從來沒跟他來過這種地方,儘管他向我提起好幾次。

  「你要喝什麼?」

  「隨便,只要不是酒就行。」我還以為他真要我喝酒,原來只是玩笑。

  他笑了笑,說:「那我過去打個電話,你在這裡等我一下,一會給你端喝的過來。」

  「哦,好。」

  「記得坐在這裡哪裡也不要去,知道了嗎?」他囑咐說。

  什麼嘛,好像我是個小孩子似的。

  雖然對他的說話方式感到不滿,但我還是老實地點點頭。他這才放心地離開,途中回頭看了我好幾次。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有種被保護的感覺?唉,我多想了嗎?以前和子堯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好像自己總是被他保護著……

  子堯……現在應該很幸福吧?

  我失神地想著以前的事情,直到酒保過來我才回過神。

  「這是M讓我給你的……」

  酒保把一杯桃紅色的飲料放到我面前。

  「是嗎?」我望著M離開的方向,並沒有看見他,可能是他剛才離開的時候叫的吧。

  「你和M是怎麼認識的?」酒保問我。

  「嗯,在酒吧門口。」我回憶說,「當時去找我一個朋友,就碰見他了。」

  「是嗎?」

  「那你們呢?」我隨口問。因為有些口渴,就喝了一口那杯飲料,酸酸甜甜的,挺好喝,於是我就又多喝了幾口。

  我察覺到那個酒保微微笑了一下,但那個笑容轉瞬而逝,所以我覺得自己是看花了眼。

  「以前M在我們這裡打工,他可是非常受歡迎的呢。」

  「是嗎?」我若有所思,像他那樣的人,受歡迎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吧。

  「你們認識多久了?」酒保繼續問我。

  「恩……可能有五個月了吧。」我在心裡算了算。

  酒保忽然坐到我身邊來,我不自覺地往旁邊移了移,而就在這時,我感覺到自己的下身傳來異樣的感覺。

  「咦,你的臉怎麼這麼紅?」酒保問。

  「啊?真的嗎?」我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說:「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

  酒保沒有攔我,而是讓開了路。

  我衝到衛生間的時候已經有些走路不穩,下身傳來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怎麼會突然這樣?

  我打開衛生間的門,突然從我背後衝進來一個人,把我拉進衛生間,然後把門關上並反鎖了。

  我定睛一看,是剛才那個酒保。

  「你……你要做什麼?」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哼,你應該知道吧……」

  說著,他把我壓到了牆上。我想要反抗,但他束縛住我的雙手,用身體把我壓得死死的。

  「放開我!」我大叫。

  「這個時候放開你,你認為可能嗎?」

  他說著就要把嘴湊過來吻我,我慌張地偏過頭,而他的嘴唇就直接貼在了我的脖子上,那濕溽的感覺讓我覺得一陣反胃。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我不停地扭動著我的身體,但仍是逃不出的他的控制。

  他把手伸到我的下面,說:「你不是都硬了嗎?就讓我來好好愛撫你吧。」

  「不要……你這個混蛋……放開我!」

  我嘴裡大罵著,卻是沒有任何效果,那混蛋把手伸進我的褲子裡,而我的下面竟然會有反應。我對自己感到羞恥。心裡一陣難過,我忽然想起了子堯,如果他現在在我身邊,就不會這樣了吧……

  子堯,來救我……

  子堯……

  我一邊哭著想要逃跑,但他死死壓住我的身體,繼續對我進行著侵犯。

  就在這時,衛生間的門響了,門外響起了M的聲音。

  「南風,你在裡面嗎?」

  我想回答,但酒保摀住我的嘴,我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南風?如果你在裡面回答我一聲,剛才他們說你進來了。」

  酒保回過頭緊張地盯著門口,他捂著我的嘴讓我窒息。

  「走了嗎?」M自言自語般似乎要離開。

  M,回來!!我在裡面!!

  我只能在心裡吶喊,希望他能聽到我的聲音。

  但是門外變得寂靜。

  酒保鬆了一口氣,轉頭對我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就在我以為徹底完了的時候,衛生間的門突然響起一陣踹門聲。

  酒保變得有些緊張,說:「裡面有人……」

  「給老子開門!」是M的聲音,他還沒走!

  「裡面有人。」酒保已經慌了,只能重複著剛才的話。

  「我叫你開門!」M一邊踹門一邊大吼著,而就在下一秒,門開了。

  M衝進來,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的一剎那,我所有的委屈一股腦跑上來,大哭起來。

  M雙眼發紅,扯過酒保的頭髮,把他壓在地上一陣亂打。

  我看著酒保的嘴裡吐出了血,而M似乎並沒有住手的意思。我忽地回過神,再這樣打下去,會出事的。

  「M,夠了夠了……」我跑到身邊拉住他,他這才停下來看我。

  他忽然在我額頭上落一個吻,說:「沒事了。」

  我只是哭。

  他站起身,把我抱了起來,又用腳踹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酒保,才走了出去。

  我摟著他的肩膀不停地哭,而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番外三


  他把我放到車上,我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起來。下半身的難受讓我咬緊了嘴唇。

  「你忍一下,一會就到了。」

  我沒有聽他說了什麼,只是不住點頭。後來我才知道,他把我帶到了他的家裡。

  他把我放到床上,倒了一杯水給我,我只是難受地看著他。

  我說:「你出去。」

  他沉默一會,說:「你自己能解決嗎?」

  我點點頭。

  他沉默半晌,見我堅持,才端著水走了出去,把門輕輕帶上了。

  我痛苦地躺在床上,大口喘著氣,側過身,把手伸進褲子裡。

  好難受……

  腦子裡不斷浮現出剛才的場景,恐懼又瀰漫了全身。我開始不住發抖。

  「嗚……」我小聲哭泣起來。

  離開子堯這麼久,我從來不曾這麼想過他,我多希望他現在能陪在我身邊。

  「怎麼樣?」

  沒過多久,M又走了進來,擔心地問我。

  我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知道哭。或許是害怕,或許是委屈。我突然恨極了這麼軟弱的自己,只是眼淚一直止不住的流。

  M沉重地歎了一口氣,蹲下身,替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讓我來幫你。」

  我搖頭。

  他卻堅持在我身邊躺下,抱住我,拍著我背,像安慰一個孩子般,說:「放心,沒事的。」

  他把手伸到我的下面,我的身體不禁為之一顫,只好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他依舊輕拍著我的背,說:「放輕鬆,不要擔心。」

  為了不讓自己發出難堪的聲音,我用嘴咬住他的衣服,他身上的味道迅速躥進我的鼻子裡。

  那是和子堯不一樣的味道,但卻同樣讓人覺得心安。

  他一邊用手摩擦著我的下面,一邊輕言細語的說著安慰的話,我的眼淚漸漸停下來,只是身體依舊燥熱難耐,不停地大口呼吸。

  我不知道那個人給我下了多少藥,在釋放了三次之後,我的身體終於慢慢恢復了正常。

  他放開我,似乎鬆了一口氣,摸摸我的臉,說:「好了,沒事了。」

  我沉默地點點頭,由於覺得窘,而沒有敢看他的眼睛。要知道,這種事情,我只和子堯在一起的時候做過。

  他替我蓋好被子,說:「睡吧。」

  「謝謝。」我小聲說。

  他只是無言地拍拍我的頭,然後轉身走出了房間。而由於太累,我也沒有力氣再去難過,沒多久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換成了寬大的睡衣,身體也被M清理乾淨了。他什麼時候弄的,我完全沒有印象。我走出房間,發現M並不在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這才注意到牆上的一副畫。

  一個清秀男子的素描畫。

  齊耳的短髮,細薄的唇,看上去給人一種柔和的感覺。

  他是誰呢?我不禁想。

  就在我疑惑時,M突然從外面回來了,手裡提了一大包早餐。

  「去洗一下出來吃東西吧。」他說。

  我愣愣地看著他,赫然想起昨晚的事,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好。」我幾乎是慌張地站起身,逃進了衛生間。

  我想,他一定覺得我很傻。

  吃過早飯之後,M堅持要送我回去。分別的時候,為了感謝他對我的照顧,我還是不得不禮貌性地說:「下次有空請你吃飯。」

  他沉默點點頭,沒有答應,也沒有回絕。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總覺得他和昨天的態度不太一樣,但我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

  「那再見。」

  我勉強笑了笑,飛快地下了車。跟他在一起,我總會回想起昨天的事,然後像個傻瓜一樣緊張不已。

  等走到我家樓下,我才赫然想起他昨天和那個男子的對話。該不會,他是誤會我在糾纏他了吧?!

  我慌張地轉過身,想要向他解釋,但他的車已經不見了蹤影。我只好無奈地歎口氣,轉身上了樓。

  算了,誤會就誤會吧,反正也不會再見了吧?

 

  兩個月後,我在離家不遠的街上開起了畫廊。畫廊取名「夜合」,儘管由父母贊助,但其他事情都得由來我自己來,所以在畫廊開業前,我已經累得不成人形了。不過,幸好,總算是順利開業。

  把最後一幅畫掛在牆上,我開始滿意地打量起店內四周,從來沒有覺得在完成一件事時是這麼的心滿意足。

  「你好。」

  沒想到開業第一天就有客人,聽到門開的聲音,我欣喜地轉過身,但是出現在門口的人卻讓我吃了一驚。

  「M?!」(念e……em•!)

  自從上次之後我們都沒有再聯絡,還以為他早把我忘記了。

  「你怎麼來了?」我繼續問。

  「呵,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他摘下墨鏡,臉上一陣不悅,說:「是誰說要請我吃飯的?」

  「……」

  「我可是等了你兩個月,居然連個電話都沒有。」他繼續朝我抱怨。

  那個……他不是不想我糾纏他嗎?而且,發生了那些事,見到他實在會覺得尷尬……

  「你不是不喜歡別人糾纏你嗎?」我有些侷促地說。

  「你那是在糾纏我嗎?」他好笑地反問,「你看過誰糾纏別人不打電話也不露面的?」

  「對不起啦!」我說,「是我誤會了還不行。」

  「嗯,道歉可不行,今天晚上你可得請我吃飯。」

  「知道啦!」

  我轉過身,正要蹲下身去整理地上的紙堆,卻發現M愣在了那裡。

  「怎麼了?」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牆上的一幅畫,我好奇地走過去,問:「這畫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這是一幅叫《春天》的畫,畫裡的風景不知道是哪裡,整幅畫都洋溢著溫馨的情感。作者是個署名陳涵的人。

  「你這幅畫是從哪裡來的?」

  他忽然轉過身,拉著我的手,緊張地問。

  「咦?」我被他突然的反應嚇到了。

  「這畫是哪來的?!」他再次朝我吼道。

  「是……是這個叫陳涵的男人郵寄過來的,我是在網上看見他要賣畫的留言……」

  因為他過於恐怖的表情,我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

  他忽地地放開我的手,然後飛一般地跑出了畫廊。

  「什麼嘛。」我揉了揉被他捏得有些痛的手,心情不爽地說道。

  真是個奇怪的人,他這是突然怎麼了?

  我再次望向牆上的那幅畫,可惜,我從中找不到任何答案。

  「嘁,他的事情關我什麼事啊?」

  我搖了搖頭,把他的影子甩出了腦海。



  再次見到M,是在一個星期後。那天一早來到畫廊,正準備開門,M忽然從旁邊躥出來,再次嚇了我一跳。

  「你……大清早的,不要嚇人好不好!」我忍無可忍地說。

  他也不管我的不滿,拉起我的手就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車,說:「今天陪我一天吧。」

  「放開我,我沒空。」

  我使勁想掙脫,但他死死拉著我手,硬把我塞上了車。

  「喂,你這是要幹什麼啊!」我簡直是莫名其妙,說:「上次突然跑了,這次又突然出現,你到底是想幹嘛?」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直接無視我的抗議,發動了車子。

  「喂!不要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

  「你聾了還是啞了?」

  「……」

  他只顧開車,完全不理我在一邊亂發火。

  「你至少要告訴我,我們這是要去哪!」我只好放棄似地說。

  「一會你就知道了。」

  「……」

  唉,真是服了。我只好什麼也不問,坐在車上,有些氣悶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直到車子在一家酒店門前停下來,我才驚訝地問:「來這裡做什麼?」

  他只是說:「下車。」

  「……」

  鬱悶,他心情不好也不用這麼對我吧?

  我走下車,才發現附近好多花車,似乎有人要在這裡舉行婚禮。

  M走在前面,帶著我上了三樓,果然,這是一個婚禮的會場。

  「你朋友的婚禮?」

  我四處觀望,等回神時,才發現M已經走在前面去了。

  「喂,等等我啊。」

  我追上去,卻看見M直接朝著新郎新娘走了過去。

  果然是認識的朋友。

  我靜靜跟在他身後,直到走到新郎面前,我才看清楚他的樣子,微長的頭髮緊貼著耳朵,有著大而明亮的眼睛,是個很溫和的男子。我怎麼覺得有些面熟呢?是在哪裡見過?

  他看見M,驚訝地張大嘴巴,叫道:「韓……嘉?」

  M笑了笑,說:「老師,恭喜你啊。」

  原來M的真名叫韓嘉,而那個新郎竟然是他的老師?

  原來是老師的婚禮,不過為什麼M好像不太高興?應該說,為什麼那麼哀傷?儘管他一直對著那個男人笑。

  新郎先愣了愣,隨即露出一個笑容,伸出手,說:「謝謝。」

  M猶豫半晌,最後跟他握了握,但那握手的時間也未免太長了吧。

  「原來他是你學生啊?」旁邊的新娘開心地說,「長得真帥呢。」

  M面無表情地看了新娘一眼,那不爽的情緒任誰也感覺得到,於是新娘很識相地閉上了嘴巴。

  「這位是……」

  啊,終於還是新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我不禁有些尷尬地想說是M的朋友,但被那傢伙搶先了一步。

  「老師,他是我的戀人。」M微笑。

  「啊?什麼?」新娘震驚地看著我們倆。

  我當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這個M究竟是要搞什麼鬼啊?我依舊困惑不解。

  不過,這個新郎怎麼那麼面熟呢?我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啊?

  「是嗎?那祝你們幸福。」新郎倒是一點不介意,洋起一個溫柔的笑容。

  M點點頭,偏頭看我一樣,忽地牽起我的手,親密的走進會場。

  於是,可想而知,兩個男人這樣手牽手走進會場會引來什麼效果……要命的是,礙於人多,我不僅不敢反抗,還要裝作毫不在意。

  上天,讓我殺了這個該死的M!

  我在心裡的咒罵一直持續到了婚禮開始。從剛才坐在位置上開始,M一句話都沒有說,表情嚴肅得有些嚇人。

  我真不明白,參加別人的婚禮幹嘛要哭喪著一張臉,好像誰欠他似的。

  而在新郎和新娘交換戒指的時候,我終於想了我在哪裡見過那新郎了——是M家裡牆上的那幅畫!

  於是,我心裡開始了聯想——

  M和那個新郎以前是戀人,並且還是師生戀!!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個男人拋棄了他,然後……

  「喂,走了。」M咻地站起身,打斷了我的思考。

  「等等,就這麼走了?不吃點東西再……」

  我的提議已經無效,還是只能跟著他走出酒店。

  「喂,你和你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坐在車上,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以為他不會說,但他卻點起一根煙,說:「你看出來了?」

  「廢話,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吧?」

  「有眼睛可不一定能看出來,關鍵是有大腦。」

  「……」

  「呵呵。」

  他輕笑起來,我有些莫名其妙,正想罵他兩句,他又忽然說道:「他是我高中的美術老師,來我們學校實習,不幸的是,我愛上了他。」

  「……」

  「可惜,他不愛我。但是,在我的強迫之下,還是跟我交往了一段時間。後來,我們的事情,被我家裡發現了,他就丟下我,一個人出國了。」

  「你說你老師不愛你?為什麼?」我問。

  「一開始就是我逼他跟我在一起的,我從來沒奢望他能愛上我,不過,當他就這麼乾脆離開的時候,還是對我造成了不小的打擊。他從來沒愛過我,一直都是我在一相情願而已。」M說,「那幅掛在你店裡的畫,是我和他一起去旅行時他畫的,而現在,他要把那幅畫賣掉,不就說明了一切嗎?」

  「是嗎?」我疑惑,說:「我可不這樣覺得,你老師應該很愛你。」

  「呵呵,你可不用說這種安慰的話。」

  「我才懶得安慰你呢!」我沒好氣地說,「只是不想讓你誤會你老師的心意。你想啊,如果他不愛你,幹嘛把那幅畫保存到結婚前才賣掉?而且,你沒感覺到那幅畫的情感嗎?那不是悲傷,也不是壓抑,而是幸福。」

  M愣了愣,說:「你好像說得也有道理。」

  「所以,現在上去挽回還來得及。」我說,「如果你還愛他的話。」

  「算了吧。」M搖頭。

  「為什麼?」

  「既然他現在覺得幸福,我為什麼又要重新去破壞他的生活呢?」

  「……」

  真想不到,他竟然會跟我有相同的感慨。我忽然想起了子堯,他現在應該很幸福吧?

  「喂,韓嘉,走吧,今天我請你好好吃一頓!」我心情一片大好,說。

  「你該不是想安慰我吧?」

  「什麼啊?不是說了要請你吃飯的嗎?」

  「是嗎?」他忽地湊到我面前,說:「比起吃飯,我更想做其他的事情。」

  「什麼啊?」我不解。

  「你說呢?」

  他忽地神秘一笑,我赫然明白是指的什麼,想起那天的晚上的事情,我的整個臉漲得通紅。

  「韓嘉!你……你……」

  「喂,我怎麼了?」他還故作委屈。

  「你的思想就不能健康一點?」

  「我哪裡不健康了?不就是讓你陪我喝杯酒嘛。」

  「喝酒?」我愣了。

  「是啊,你想到什麼了?」他故意拍拍我的臉,說:「看你的臉紅得這麼厲害,一定是想到不健康的東西了吧?」

  「你……你……」我語塞,卻是找不到半句反駁之詞。

  有人說,和命中注定的人相遇會是一場劫難,現在,我似乎有點明白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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