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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編輯就催促各位作者起來,動身去附近的觀光地點。昨天晚飯後,大家已經商議決定:各自組隊,隨意參觀,到了晚飯的時候才在旅店集合。
那些女作者三三兩兩一夥,編輯參加了某個組,只有花鳩和俞葉是獨自出發。俞葉不太合群,喜歡獨來獨往,而花鳩也因為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和女作者們一起有些不方便,就拒絕了那些女作者的邀請,準備一個人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逛。
其實,花鳩不想參加那些組還有另外的原因:他希望藉著沒有人的機會,再次跟俞葉道歉。他希望自己昨日的失言能夠得到俞葉的原諒。
悄悄跟在俞葉背後,離得遠遠,花鳩跟著俞葉的路線走,試圖裝作和俞葉偶然碰上,這樣就能開口打招呼,順便表達他的歉意。
基督教堂、天主教堂、寺廟、道觀、太子的神宮、媽祖廟……俞葉一上午把附近的跟神怪有關的地方差不多都走遍了。她沒怎麼樣,但是花鳩卻累得半死。花鳩雖然身材不錯,但那是天生的,並非後天運動保養而成,加上平日的工作都是坐在椅子上,所以走長時間的路對花鳩來說根本就是上滿清十大酷刑一樣。
低頭看看表,正好是中午十二點半。花鳩搖搖頭,又望了眼就在前面不遠處的俞葉,心說難道這傢伙就不累嗎?
「你不休息我總得休息啊。」花鳩左右找了半天,終於看到左前方閻羅十殿廟廟前的樹蔭下有個空著的躺椅。那裡由於供奉的是地獄十殿的閻羅王,所以上香的並不多,只有少數幾個參觀的人。看看那些穿著花裡胡梢的遊人,花鳩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快步走過去,先把包扔在木躺椅上,自己又坐下去,閉上眼睛把手臂枕在腦袋後面,想小睡一會兒。
「喂,你小子怎麼這麼沒用啊?」
花鳩剛合眼不到兩分鐘,就覺得有個涼冰冰的瓶子貼上了自己的臉頰。
「啊,是你!」花鳩睜眼,見俞葉帶著些嘲笑看自己。
「白癡,你中暑了?」俞葉把那瓶冰鎮的礦泉水丟在花鳩手裡,一屁股坐在了他旁邊。
「你知道我跟蹤你?」花鳩記得俞葉明明是走在自己前面的。
「你長得很高又很帥,走在人群中這麼顯眼,只要認識你的人看一眼,都會發現的。」俞葉翹起二郎腿,擰開自己手裡的那瓶冰鎮酸梅湯,往嘴裡咚咚灌了兩口。
「承蒙誇獎。」花鳩聽到俞葉今天不僅沒有惡言相向,有些受寵若驚,不明白眼前這個長得很像是小男生的俞葉怎麼轉變個性了。
「嘿嘿,她們說你個性很像小受你不服氣是不是,其實我覺得你真的會是小受啊。」俞葉沒等花鳩高興完,就加了另一句。
「拜託,我知道把你誤認成小男生是我不對,可是你不用這麼報復我吧?」花鳩忿忿不平地說:「我雖然是寫耽美小說的,但我的性向沒有定好不好。說不定我日後會娶妻生子,過完我快樂的餘生。所以,拜託你不要再說我是小受了。」
「嘿嘿,我會看手相你信不信?」俞葉咧著嘴,拉過花鳩的手指著他的感情線說:「你今年就紅鸞星動啦。等下去廟裡拜拜好了,求神仙保佑你碰上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小姐啊,這是地獄十殿閻羅的廟,難道你是讓我求下一輩子的因緣嗎?」花鳩鬱悶地抽回自己的手掌,指指廟前比剛才增多的遊人說:「你看,大家都是飯後才到這種地方來散心。你也知道,這廟裡的東西現代人都是把他們當成古代宗教藝術觀賞品來看的。」
「或許吧。反正我能看出來的我都說了,信不信由你。」俞葉一聳肩。把喝空的酸梅湯瓶準確地丟進垃圾桶,她很好心地拍拍花鳩的肩膀說:「我聽編輯說過你現在還沒什麼靈感,但靈感這種東西來得很奇怪,說不定在你不經意間便出現了。」說罷俞葉擺擺手自己走了,留下花鳩對著廟宇發呆。
不經意間出現?怎麼可能,自己有靈感的題材都不是靈異類的啊。
用手背抹去額頭的汗珠,花鳩觀察廟前的遊客,沒發現任何一個像是漫畫中有靈異體質的模樣。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背後一個大旅行包,鼻樑上架著墨鏡,最誇張的還有人穿印了大葵花藍底的花襯衫,活像在夏威夷旅行……
「中西合璧、土洋結合,看來不僅僅我一個人沒感覺,大家也都是把這裡當成純粹的觀光地嘛。」花鳩拎起剩下的半瓶礦泉水,把它塞到旅行包中。雖然不相信會產生靈感,但他對傳統文化和那些小說中經常出現的對象還很感興趣。
相信歸相信,興趣歸興趣。同樣的東西,把它們當成神祇供奉還是看成文明殘留,全在人的一念之間。花鳩站在廟門口,吸了口氣,走進了那有些陰森地獄十殿閻羅廟。
十殿閻羅,分別是:(忘了都什麼了,改天找來寫上。==。汗。)其中最為有名的可能就是掌管阿鼻地獄的陸姓判官--在蒲松齡的志怪小說《聊齋誌異》的第二卷中,有個故事名為《陸判》。故事講述了一個姓朱的書生跟人打賭,夜裡試膽去廟裡將判官塑像搬回家中,後來酒醒,為了賠罪,便跟判官的塑像說請判官來家中喝酒一聚,結果沒出數日,判官翩然而至,與朱姓書生喝酒閒聊,還給朱書生批改文章。兩人你來我往,交情日益深厚,陸判官為讓朱書生變得更加聰慧,便從陰間拿來了一顆聰明心給朱書生換上,朱書生因此科考時榜上有名……
帶著關於古代志怪小說的無限遐思,花鳩走進這古老的廟宇,仔細地觀察廟中的每一處。磚石地面,木質的粗大房梁,有著剝落紅漆的窗欞……每個細節都陳舊,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它們和現代社會的一切截然不同,但冥冥中,似乎又有一些聯繫。
從前殿繞到後殿入口,趁看管廟宇的管理人吃午飯去了,花鳩輕鬆跳過「禁止進入」的牌子,走向那尊掌管阿鼻地獄的雕塑。在昏暗的光線中,花鳩安靜地佇立在那閻羅判官的面前。
「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嗎?」盯住那只在判官塑像頭上結網的蜘蛛,花鳩又說:「如果你們真的明白這個世界的一切,恐怕首先會保護自己在世俗的被供奉的身軀吧。」說完,花鳩從旅行包裡掏出剛才喝剩下的半瓶礦泉水,在那長相凶神惡煞的判官塑像面前放下,「不知道古時候的人都是什麼樣的想法,不過,如果你真的存在,那麼改天去我那裡喝酒吧。」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舉動傻傻的,花鳩在很認真地說完那些話後,又撓撓頭笑了起來。他往左右看看,見沒有別的遊人像自己一樣不老實地跑這裡來,便咬住嘴唇,又吐了下舌頭。那樣呆呆的邀請,雖然是心血來潮,但是他也不希望被人看到。畢竟一個人跑這裡來學古代小說中人物的行為就有些淘氣了,何況他已經是大男人了。
努力不去想腦袋裡面那些孩子氣的念頭。花鳩沿著來路又跳了出去,他看管理員正怒氣沖沖向自己走來,便把旅行包背起來,飛快地從另一側溜走,沒理會管理員在後面的大吼。
從十殿閻羅廟出來,花鳩按照旅行指南上的路線下山,去了附近的溫泉植物園。他跟在俞葉背後逛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的鬼神「聚集地」,心裡憋得不行。如果不找個地方放鬆一下,他怕自己回到旅館,就什麼心情也沒有了。
也不能說是不敬業,可實在沒有思路,編輯總不能把自己綁起來用鞭子抽打吧,何況一票作者未必個個都有靈感。花鳩抱著這種法不責眾的僥倖心態回到了旅店,可他在飯桌上聽到那些女作者彼此交流構思時,絕望感還是爬上了心頭。
「花鳩,有沒有想好啊?」編輯笑瞇瞇地盯著花鳩發青的臉看,她揚起手裡的幾張紙說:「你看,俞葉都給了我好幾個提綱選擇。聽說你們上午一起去了很多地方,那是不是你也有了好想法?」
噗。
花鳩一口水噴了出去。他瞪著俞葉,心說我不過是跟蹤你要和你道歉,你幹嘛要在這種情況下擠兌我啊,有了你做對比,我豈不是不寫也得寫了?
「編編你放心,我給他看過手相。」俞葉慢悠悠地開口,見大家的視線都轉移到自己身上才繼續說:「花鳩他今年不僅僅是紅鸞星動,連文運也很好。所以你就等著收錢吧。」
小說銷售好壞沒引起一票作者注意,不過那句「紅鸞星動」倒是讓眾人又開始用曖昧的目光盯著花鳩看起來。還有個作者趴在俞葉耳邊用全屋子人都能聽到的大嗓門作竊竊私語狀問:「他今天是不是碰到了什麼帥哥?」
帥哥?碰到才有鬼!我今天碰到的不過是十殿閻羅的泥塑而已啊。花鳩維持僵硬的笑容,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他保持最後的冷靜,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後就跟編輯找借口說公司那邊有急事,所以不能和大家一起繼續參觀等等。
編輯好心安慰了幾句說沒關係,但最後一個問題還是露了狐狸尾巴:「那,花鳩,稿件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已經有大致的思路了。你放心吧。」花鳩撒了個謊。他已經不去想如何寫文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逃離一票女作者對他的各種猜想。如果不這樣,恐怕那些人會每天給他「拉郎配」。而且還是讓他做小受。
雖然是寫耽美文的,但說不定自己只是同人男,不是同性戀啊。花鳩碎碎念著,嘴裡不斷重複自己是單身男子。他背著旅行包,逃也似地離開了旅店。走出很遠,好像還能聽到那票女作者們對自己的議論。
離開責任編輯帶領的「神鬼半月游」團隊,花鳩繼續白天回公司上班,晚上則加緊時間寫完了一部新小說。小說內容雖然不是編輯說的那種靈異類的,但也有些中世紀的神秘。花鳩不知道編輯是否會通過這篇,所以就連週末也整天泡在圖書館裡,借閱流行的靈異類小說來看,啟發靈感,希望在編輯再次催促自己前,再拿出一個好的構思提綱。
接連熬了大半個月,花鳩終於感到了疲乏。他洗了澡,拿過吹風機吹頭髮。伸手一捋,發現指縫間都是自己的頭髮絲。再看看鏡子中自己的熊貓眼,花鳩決定這個週末先不趕稿,畢竟健康比較重要,若是來個「出師未捷身先死」可就划不來了。
跳進了暖暖的被窩,花鳩閉上了眼睛。很快,他就進入了香甜的睡夢。夢中,租書店十分擁擠,所有的人都在搶他的耽美小說,而出版社的官方網站上,他名下的耽美小說也全部完售、再刷,網絡上他的二手小說也被高價拍賣……老闆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下,還囑咐責任編輯告訴他不用寫靈異類了,隨便他寫什麼都好,反正都能完售、大賣……
「篤篤。」
誰在敲門呢?花鳩沉溺於美夢中不肯清醒。
「篤篤篤。」
拜託不要敲,我正在和編輯開慶功會,起碼讓我把那杯酒喝完啊。花鳩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不辨方向地摸到門那裡,有氣無力地把門打開了。
打開門,花鳩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問是誰。警覺感終於讓他把魂兒從夢中拽出大半,瞇著眼睛端詳門外站著的人。
門外站著的是個戴墨鏡的男子。個頭很高,比花鳩還高個五六公分。短頭髮,髮型很酷、很拉風。下身是藍黑色牛仔褲、帆布鞋,上身是圓領的薄棉線衣,粗細搭配的橫條紋在燈光黯淡的走廊裡看不清顏色,但給人的感覺是很協調的。
這人是誰?花鳩在腦海裡翻來翻去,都沒發現有這個人的任何影像。
「先生,請問您找誰?」花鳩見對面男子慢慢摘下墨鏡,心跳不僅有些加快了。他發現這男人長得很吸引人: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英俊,而是在那裡面還帶了些高傲,有點獨霸一方的味道。
難道是同人男的因子在作祟?花鳩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更清醒一點,免得長期寫耽美後導致職業性審美--對男人的好感,也延伸到現實生活中來。
「你是花鳩?」那男人等花鳩開口才出聲。他一手把住門框,一手按在牆壁上,把花鳩圍在自己的臂彎中,形成了一個很曖昧的姿勢。
「我是,請問您是……」花鳩被對面男人這個舉動嚇了一跳,腦袋裡面晃過無數自己寫過的類似場景,覺得下面好像要發生什麼一樣。
「我是來喝酒的。」那男人再度開口,語速不緊不慢恰到好處,聲音也好聽,沉沉的卻不悶,撞在走廊的牆壁上還發出微小的回音,聽在耳中讓人十分舒服。
「啊?」花鳩困惑,對上那男人的眼眸呆呆問:「可我認識你嗎?」
「不認識。」那男人回答,見花鳩更加迷惘,就接著說:「但是你在十殿閻羅廟我的塑像前親口邀請我來喝酒的啊。」
倒。
花鳩聽到這句話覺得頭皮都炸開了。他倒退一步進屋,伸出手指指著那男人的臉,義正詞嚴地說:「先生,請你不要開玩笑。作弄人雖然可能讓你高興,但對別人來說,不是高興的事情啊。」
「你們凡人都這麼不講理嗎?明明是你邀請我的,我還特地附身在凡人肉身上來找你……」那男人見花鳩這個表現,就收回手,皺著眉從褲後袋裡面掏出一本發黃的小冊子。那小冊子就跟古代的線裝書一樣老舊,封皮上還寫著五個古篆字--閻羅諸事簿。
男人在花鳩警戒的表情下翻找起來,到了中間偏後一點的地方,他才舒了口氣,把冊子那頁的一行指給花鳩看。花鳩瞪大眼睛,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小字:七月十四日,凡人花鳩游十殿閻羅廟,邀陸判官飲酒。那行後面還加注了另一行更小的字:數百年未出遊人間,遇邀頗感喜悅,此事待定。
「這是我的記事簿。看到那個花紋很複雜的圖章印了沒有?那個是大閻王的御批。」男人見花鳩的眼睛越瞪越大,便歎了口氣說:「你們凡人就是這樣,喜歡順口胡說。結果真有事情發生時,卻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起來了,凡間這幾百年變化頗大。你們那些所謂思想也有了發展。哦,叫什麼人文精神還是叫無神論者來著?總之就是變得對陰界和天界很不尊重。」
「……你是做綜藝節目的?」花鳩看男人冷著臉喋喋不休,試探地問了句。
男人聽了這句話,眉毛立刻豎了起來。那兩道好看的眉毛擰得幾乎跟廟裡的雕塑一樣,虎虎生威,嘴巴也吐出幾個字:「你請我的時候,周圍可有別人?」
「……沒有。」花鳩回憶當時周圍的場景,的確沒有別人。那後殿裡喘著氣的,除了他自己,恐怕就是在閻羅塑像上結網的蜘蛛了。
「那如果你認為我在撒謊,我又是如何知道你的存在?」男人把小冊子收回褲袋裡,雙手交叉橫在胸前,很得意地看著花鳩。
「這個……」花鳩順著男人話一想,在漫畫中看過的種種就浮上心頭,不禁脫口說:「難不成你來自未來?」
「非也。」男人見花鳩這麼不「受教」,便伸出手放在花鳩肩膀上說:「你這種凡人真的好奇怪,明明喜歡看玄幻、鬼怪類小說,可卻又不相信陰間和我們判官的存在。我來這裡前還托友人查了天上的記事簿,知道你兩個月前還買了數十本暢銷的恐怖小說呢。」
「那些是看著玩,不代表我就相信。」花鳩堅持解釋。但在男人的灼灼目光注視下,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不那麼確定了。
「其實你可以考慮成陰界是相當於你身處的另一個平行空間,而在你們這裡死去的人,就會出現在我們那裡。相對於你們在這裡的什麼市長、委員,我們那裡的管理者就是判官。」男人瞧花鳩依然露出懵懂的神情,就瞇起眼睛,用居高臨下的態度加了句:「你們凡人真的好麻煩。」
「可是……」可是真的不是做夢嗎?花鳩用力擰住自己的手臂,在上門掐出一道青紫痕跡。疼得他倒吸了口冷氣,他才相信自己是處於清醒中的。
抬頭看著面前對自己傻傻舉動報以訕笑的男人,花鳩再度後退兩步,遲疑地說:「實在太突然了,我真的很難相信。」
「但是你又無法解釋我的來歷是嗎?」男人歎了口氣,搖搖頭說:「既然這樣,我也沒有辦法。那時候看到你在下面放了礦泉水,又認真地邀請我來喝酒,我還以為當年流傳在家族中的傳說再次上演了,可沒想到人心不古,你們凡人已經不是當年的對我們陰界充滿信任的人了,你的邀請也不過是隨口一說……我們判官到陽間來是需要借用凡人肉身的,而且這個肉身必須是自己曾在陽間生活的轉世。我以為你真心請我喝酒,所以就跟大閻王申請了一小段時間用這個凡人的肉身,想先打個招呼。沒想到……」
「對不起。」花鳩被面前男人的語氣影響到,心情也跟著低落起來。在男人說那番話的同時,他也思考了很久,但是並沒有找到適當的理由解釋面前男人的出現:畢竟沒有冤仇,誰也犯不上來請人捉弄自己;如果說是綜藝節目整蠱,那又說不通男人為何對自己那日的邀請如數家珍;要是出版社的編輯請他來借此讓自己相信鬼神祇說呢?可面前的男人很強勢,又很吸引人,就算到酒店當牛郎也絕對是超級高價的那種,老闆沒有必要花這麼大的力氣只求自己寫出本耽美小說……綜合起來,似乎面前男人的話越來越合理,可自己終究是無法相信,雖然看過很多流行的鬼怪小說……有些動搖了。
「算了,不用再想了。很抱歉打擾你。我會當這個事情沒有發生過。時間到了,我必須離開這裡。你好好休息,忘掉我出現過吧。凡人。」那男人見花鳩一副內心痛苦掙扎的模樣,就拍了拍花鳩的肩膀,稍微低下頭用自己的臉頰貼了下花鳩的臉頰。
被男人這類似歐式禮節的告別嚇到,花鳩覺得一把火忽然就燒上了臉頰。他尷尬地咳嗽兩聲,覺得如果面前這神秘男子真的是判官,那麼自己的做法就太不盡人情了。他清清嗓子,開口叫住要走的男子,輕聲問:「我今天真的沒有心理準備,但我希望還能見到你。你可以再來嗎?」
男人聽到花鳩的邀請,沉默了半晌,有些猶豫地開口:「如果你不信,就沒有必要為了面子邀請我。另外,當年流傳在凡間的《陸判》的故事不是傳說,而是我們家族真實的歷史記載。那個主角陸判官就是我的叔伯長輩,現在已經退位,由我接掌判官職務。」
陸……他說他姓陸。剛才的閻羅諸事簿上也是寫著他姓陸。難道他真的是地府中來的判官,掌管阿鼻地獄的陸判?花鳩望著遠去男人的背影,忽然開口追問:「那、那你叫什麼?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陸羽。」
從層層疊疊的樓梯轉角處,男人的回答聲傳來。隱隱約約的,煞是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