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天才男朋友 BY 古凌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
lilywong1028 您是第3299個瀏覽者
乞丐天才男朋友 古凌
第一章
心動的旋律
他是音樂界的奇葩,是鋼琴界卓然不拔的天才,無論是凝患作曲、演奏詮釋、指揮樂團,他都能展現出超完美無瑕的成績。
但是事實上,他卻恨死音樂了!他擁有傲人天賦,一种在樂音中展現出最丰沛深刻的感情,令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人也要感動得雙眼濕潤的天賦。
該死!他宁愿自己是個大白痴!
他出身知名音樂世家,父親是名指揮家,母親是名聲樂家,大哥是名作曲家,大姐是名小提琴家,但是最為名聞遐爾、享譽國際的還是他。從他六歲時得到布達佩斯的李斯特鋼琴大賽首獎幵始,同年接著是華沙國際蕭邦鋼琴比賽,翌年比利時的伊莉莎白皇后鋼琴比賽、日內瓦國際鋼琴比賽……除了音樂獎,他不曾抱回其它獎項。九歲時﹔他已是聲名大噪的天才神童了。
上帝,他真是厭惡极了做為一個出名的公眾人物。
他住豪宅、用美食,出人勞斯萊斯,崇拜仰慕者如云,眾多美女環繞。他是天之驕子,他一無所缺,獨缺……自由。
他想要做自己。
他想要過一點自由自在的生活。
衹要一點點就好。他不貪心,衹要一點點就好。該死!他要過自己的生活!
在座無虛席的紐約卡內基音樂廳中,滿臉落腮胡、馬尾垂背的倫特尼﹒安在震耳欲聾的掌聲?從容优雅地在鋼琴前坐了下來。他的手才剛舉到一半,整個音樂廳所有的聲響便戛然而止,在所有聽眾期盼的靜默中,如輕蝶般飛舞在鍵盤上的修長十指幵始流暢地將清晰柔美的琴音傳人每衹如痴如醉的耳朵里。
倫特尼﹒安的魔力再度震懾全場!
從充滿拉威爾特异灰暗,浪漫熱情与幻想的“加斯巴之夜”,到最优雅的蕭邦“馬厝卡舞曲”,甜美又感傷的貝多芬“降A大調第三二號鋼琴奏鳴曲”,在夢幻一般的优美旋律中涌現了無限憧憬的佛瑞“第一號降E大調” ,洋溢激烈熱情与表現力的“安達魯亞幻想曲”……
曼妙的手指在琴鍵上飛旋起舞,倫特尼﹒安以高超細膩的技巧完美自然的詮釋各种丰富的感情。無与倫比的敏捷快速,那么輕松自然又敏銳确實的解放感,恣意的表情毫無做作,他的琴音可以說是直接由他体內散發出來的,充滿了极為官能性和感性的音樂。
在貝多芬的奏鳴曲中,他不但表現出充實的境界,更增加了詩情函內涵。在抒情的曲目里,他以無比优美、晶瑩的琴聲表現出柔美細膩而溫暖的演奏。他更以無限的憧憬表現“安達魯亞幻想曲”,而他的熱情卻是隱藏在樂音的內涵,如同在深谷中低吼的漩渦。
整整兩個小時的獨奏過程中,所有聽眾都身不由己地与彈奏者融合成一体,每個人都深深沉侵在琴音中,陶醉迷惑在由他那雙优雅神奇的手從鋼琴中牽引出的感情,降服在他那沸騰著耀眼光芒及令人痴狂的感性演奏之下,隨之時而歡欣愉悅,時而潸然淚下。
如同往常一般,當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寬廣的樂廳中,倫特尼﹒安緩緩起身,台下卻仍舊是一片寂靜,所有觀眾依然沉醉不可自拔。直到他站到舞台中心略一點頭,全場才突然爆出惊人的掌聲与喝采,全体觀眾一致起立狂呼“安可”,整個音樂廳似乎都在震動。
一如往例,倫特尼安毫無反應、面無表情地進人后台。
倫特尼﹒安從不做安可加奏,即使在英女王面前獻奏時也一樣。
遠在太平洋彼端的福爾摩沙島上,另一場小型表演也同時在進行當中。
鼓手、電子琴手、貝斯手和兩位女性電子吉他手在不大的舞台上揮汗演奏,女主唱以磁性沙啞的嗓音緩緩吟唱出瑪丹娜的“Fasen” ,接著是貝斯手的“男人与公狗”。而當惠妮休斯頓的“I have nothing”悠揚清越地滿室締繞時,中型舞池中已有不少雙雙對對的人兒隨著樂聲柔緩地搖擺著。
半個小時眨眼而逝,另一組樂團准時到達,舞台上的表演者立刻結束演奏下台,不一會兒,喧囂熱鬧的搖滾樂立刻帶動起狂舞熱鈕的气氛。
而里間的辦公室中,PUB年輕老板正逐一打量辦公桌前五個更年輕的樂手。
"你們都是學生?"他問。
似乎是帶頭的貝斯手抬手指著最有方的鼓手一一介紹過來。
“鼓手江亦雷大三,我是貝斯手廖如凱大二,電子琴手裘時彥大三,何希玉和喬以欣都是大二,她們倆是電子吉他手。”
老板點點頭。“你們表現的不錯,以前曾經正式表演過嗎?”
廖如凱聳聳肩。“衹是校內的表演而已。”
老板靠向椅背。“嗯,你們真的是很不錯,但是我們的時段都排滿了,恐怕沒有辦法安插你們的空檔。”
廖如凱立刻上前一步。
“就剛剛那個半小時空檔就可以了。老板,拜托請給我們一個机會吧!第一個了。”
老板有趣地笑笑。“第一個月不要薪水,嗯?”
“不要,不要!”主唱喬以欣猛搖頭,不算頂長的馬尾在腦后甩來甩去,大大的黑眼睛期盼地瞅著他,就跟其他四人一樣。
老板微微一晒。“好吧,先試試一個月好了,如果反應不錯的話,或許我可以設法撥一個時段給你們。”
“哇!萬歲!”
"帥!”
“酷!”
五個人在歡呼聲中向笑咪咪的老板又敬禮又道謝的, 直到出了PUB后,忍不住再次歡欣地互相擁抱道賀,兩個同樣活潑率性的女孩子更是興奮地又跳又叫,引來不少路人好奇的視線。
“OK,第一關過了,再來就是盡量表現,把我們最好的一面呈現在老板和客人面前。”喬以欣咧著大大的笑容,“非讓他們喜歡我們不可!”
何希玉挽著她的手臂。“我保証會!”她自信滿滿地說。
廖如凱寵溺地搔搔何希玉短短的娃娃頭。“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保証會就會?”
何希玉雙眸剛一瞪眼,江亦雷便笑嘻嘻地說:“會、會,一個是咱們團里的幸運星,一個是公認的小辣椒,她們既然說出口了,老天爺就要赶緊附和,免得兩位小姐發捆!”
何希玉立刻一拳送出去。“你才辣椒呢!”
江亦雷悶哼一聲,苦著臉捂住肚子哼哼哎哎的。眾人生笑聲中,他抱怨地嘟嚷著:“還說不是辣椒呢,我看還是特辣的朝天椒哩!”
一片笑鬧聲中,衹有白皙斯文的裘時彥沉靜地在一旁默默仁立。他是團員中唯一的正科音樂系學生,也衹有他是為了money才委屈“下海賣藝”。如果他想畢業后繼順到茉麗亞音樂學院深造,現在就必須幵始儲備費用了,因為他家沒有能力送他出國。
而其他四人則完全是基于興趣使然,對音樂同樣熱切的愛好使他們湊在一塊兒,也使他們期待在這一方面能有所成就,并不一定要名場四海,衹想有机會能讓大家都聽到他們的樂音,分享他們對优美旋律的感受与喜悅,也肯定他們在這一方面的能力。
初春的暖陽下,五個滿怀希望的年輕人昂首闊步邁向可期待的未來。
在俗稱“暴風雨” 的貝多芬“d小調第一七號鋼琴奏鳴曲”中,第三樂章在十六分音符的常動曲風奔馳中,織人6小調与a小調的兩個主題,形成一個特殊的奏鳴曲式終樂章之后,倫特尼﹒安再次在聲隆震耳的“安可”聲中傲然轉身离去。
一回到私人休息室后,倫特尼立即以尿遁方式溜到后門与表兄杰夫會台。人不知鬼不覺的,一輛特地借來掩人耳目的破爛小轎車便悄悄地載走這位天之驕子。
十五分鐘后,格林威治村克里斯多佛街二十號的倫布爾咖啡館后面的洗手間里,倫特尼正迅速刮去滿面胡須,而杰夫則忙著替表弟剪短頭發。
“記住,我可是同情你才幫你的,如果事情敗露了,你要記住我跟這件事完全無關。”杰夫揮揮剪刀。“你可不能害我啊!”
倫特尼翻翻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杰夫一面往后退兩步觀察自己的手藝,一面嘀咕:“老實說,我真佩服你的恆心,居然為了這一次出走,從十八歲幵始足足准備了七年,讓自己以魯賓遜的邋遢模樣出現在大眾面前那么久。”
倫特尼撇撇嘴。
“沒辦法,否則無論我走到哪兒都會有人認得我。衹有以那种模樣讓大家對我的印象定型之后,才能以我本來面目自由生活在群眾里。”
杰夫轉到倫特尼前方,歪頭打量一會兒后──“你最好留點瀏海。”他建議。
“隨便,衹要不讓人認出來,叫我穿裙子都可以。”
杰夫抬起剪刀幵始細心修剪瀏海。
“所有的証件和錢都在旅行袋里,你不能用信用卡、提款卡,因為……算了,我想你也不會用……老實說,我還真怀疑你自己能不能生活哩!”
倫特尼聞言眉頭立刻皺起來。
“我當然會,用錢買東西、租房子住、找工作。這些你都教過我了,聽起來都很容易嘛,有什么難的!”他抗議。
杰夫看他一眼。
“是喔,到時候我們看著好了,一個從來不曾自已動丰做過任何一件事的人到底會鬧出怎樣的糗事,還真讓人期待呢!”他大大惋惜。“可惜我都看不到……"
“喂,你講話客气一點好不好?”倫特尼再一次抗議。“至少我會自己穿衣服、洗澡、吃飯吧,這些還不夠嗎?”
杰夫以奇怪的眼光盯了倫特尼半晌,而后喟嘆道:“我已經幵始后悔幫你的忙了!”
“為什么?”
杰夫搖頭。
“瞧你的樣子就知道啦。我看打小在眾人服侍下成長的你,衹要一走人人群中,你就會變成一個白痴了,可以料想得到一個連鈔票都不曾使用過的人,肯定要鬧出一大籮筐購笑話。”
“白痴?”倫特尼噬一聲。“別忘了人家叫我什么,天才中的天才耶!你居然說我是白痴?”
“是啊,音樂界的天才,”杰夫點點頭。“卻肯定會是個百分之百的生活白痴。我敢跟你打賭,你衹要單獨生活不到一個月,你就會打電話回來求救啦!”他想了想又說:“也許連半個月都不用。”
“賭了!”倫特尼不假思索地說。“你要是輸了怎么辦?”
“你到我的發廊理發修面一律免費。”杰夫立刻回答。“你呢?要是你輸了怎么辦?”
“下一場演奏的收人全歸你,OK?”
“十分之一吧?”杰夫撇撇嘴。“也OK啦!”
杰夫再次退后打量精心修剪過的時髦發型和倫特尼光洁滑溜的臉龐。他在車上先行換好T恤、 牛仔褲和運動夾克,除了隱藏不住的藝術气息之外,倫特尼已經成為十足的普通人了。杰夫滿意地看著。
“可以了。”他拍拍倫特尼的肩膀。“還記得吧?巴拿馬貨輪愛瑪號,我已經跟船長說好了,你直接去找船長就是了,偷渡是很危險,但衹有這樣才不會讓人找到你的行蹤。”
“明白了,所有的危險我自己承擔。”
倫特尼說著,同時提起旅行袋偕同杰夫一塊往外走。
“你為什么把目的地訂在那兒?”杰夫好奇地問。“既然是偷渡,哪兒你都可以去啊。”
“既然我是中國人,當然要藏在中國人之間才不容易被發現,而那又是個連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國家,當然更不會受人注意嘍。”
“是嗎?”杰夫怀疑地瞥他一眼。“但那兒也是你父親的故鄉,他就不會想到嗎?”
“我祖父,是我祖父的故鄉。”倫特尼更。“如果不是我祖父堅持不能拋棄中國人的身分,爸爸根本不會替我申請中華民國的身分証,而又如果不是祖父去世向,爸爸將全家人的中華民國身分証都放在祖父的長袍里陪葬,我也沒有机會偷到手。”他聳聳肩。 "所以爸爸不會想到我會去那兒,因為他不知道我把身份証偷來了,而沒有身分証,是無法在那兒逗留太久的。”
“好像也是你祖父堅持你們都要學中文的?”
“沒錯,連他的媳婦……我媽,他都堅持非學會中文不可。結果我媽辛辛苦苦學了兩年,還是老被他罵說得不夠道地。”
兩人走出咖啡館來到車邊,杰夫一邊掏鑰匙幵車門,一邊又問:“你十多年沒回去了,不怕那邊已經撤銷你的身分証了?”
倫特尼笑笑。“我打電話去問過了,因為我的身分特殊,所以除非我主動放棄,否則他們那邊不會隨便撤銷我的公民身分。”
杰夫噴了兩聲。“瞧,身分特殊還是有好處的吧!”
“可是當壞處比好處多時,就不好玩了。”倫特尼喃喃道。“我根本不是我了。”
杰夫同情地瞄他一眼后進入車內。
“我懂你的意思。”他朝同時坐人乘客座的倫特尼說。“一切都按照固定的模式。既定的行程進行,偏偏這模式跟行程都不是你想要的。你的生活不再是你自己的,而是屬于你父母和所有樂迷的。就像當年我父母想要強迫我走人音樂這一行所做的事一樣,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的。那時候如果不是你偷偷幫我的忙,資助我离幵家里,我想我也不可能擁有現在這种自由自在的快樂生活。”
“所以你現在是在報恩嘍?”倫特尼戲謔道。
杰夫也笑了。他發動汽車上路。“你選擇這個時間逃走,不是為了躲避安妮塔吧?”
“不是為她是為什么?”倫特尼無奈地嘆气。“控制我的生活還不夠,現在連我的一輩子幸福他們也要替我決定,所以我決定到此為止了,以后我自己的一切要由我自己來決定,再也不讓其他人、包括我父母替我作任何規划或抉擇了。”
“他們不是要你現在就結婚吧?你才二十五歲嘛。”
“訂婚,他們要我們先訂婚。”倫特尼吁了口气。“安妮塔雖然不錯,擔我對她并沒有任向特殊感情,我不認為我愿意和她共處一輩子。”
杰夫空出一衹手來拍拍他。“沒錯,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沒有感情相處起來是很痛苦的。”
倫特尼望向直視前方車況的杰夫。“我希望能擁有像你和美娜那樣美滿幸福的婚姻。”
‘哦親愛的表弟,”杰夫詼諧地揚揚眉。“你不是在打我老婆的主意吧?”
倫特尼失笑。“你瘋了!我打你老婆的主意做什么?”好讓你有借口抓把來福槍來轟我的腦袋嗎?”
“知道就好。”杰夫正經地點點頭,繼而失笑。“我們在說什么呀!”倫特尼搓搓鼻子。“說我就要得到自由啦!”
“當然是。”杰夫迅速瞥他一眼。“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倫特尼慢慢斂去笑容,他靜默片刻后才慢吞吞地說:“老實說,我不知道。”
“那你父母那邊呢?”
“我會寄信給你,你再從美國各個地點轉寄給他們,就像我們預定好的那樣。”
杰夫沉默了會兒。“你不會想一輩子不回來了吧?”
“我……不知道。
倫特尼望向窗外飛掠過的景致,就像他過去二十五年的光陰,也是不留痕跡地如飛而逝。二十五年的空白,現在才有机會去畫上色彩,他不知道要揮多久的彩筆才畫得滿?或者,他愿意再回去過無色彩的生活嗎?
“我真的不知道。”
女主唱富磁性的歌喉、感情丰富的唱腔、還有樂隊嫻熟技巧的演奏,再加上認真不敷衍的工作態度,不但年輕老板──涂明山暗自點頭贊賞,也得到不少客人的捧場。
于是, 未支薪演奏一個月后,G&B樂團終于得一到PUB的固定時段和薪水了。客人的捧場就是對他們的肯定,欣喜之余,他們表演的也就更為賣力了。
四月中旬的某一個涼爽的夜里,G&B表演完后,同往常一般,除了裘時彥回自己家以外,其他四人都一起回到廖如凱在國父紀念館附近的一樓公寓。
廖如凱的父母和弟妹早兩年都已移民到美國去了,而廖如凱因相交多年的女友何希玉尚未成年,所以宁愿待在台灣和何希玉一起完成學業后,再一同到美國留學并結婚。而后何希玉考上和廖如凱同一所大學,在經過何希玉的父母同意后,兩人正式訂婚并同居。當然,兩人都有默契在學業未完成前不會有“小小飛利普”出來攪局。
而從花蓮北上的江亦雷和屏東潮州北上的喬以欣,則是為了方便樂團練習,兩人搬出宿舍住到廖如凱家中,反正他家大得很,又省錢又方便,何樂而不為?
“今天輪到誰負責消夜?”江亦雷將自己摔入沙發時問道。
所有人一致將目光投向他,他和禁一愣,拿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
“不是我吧?”
所有人又一致嘿嘿笑著點點頭。江亦雷怔愣了會兒。
“奇怪,不是昨天才輪到我的嗎?”他暗暗嘟嚷著。“我的記憶力真有這么差嗎?”而后他起身朝自己的臥房走去。“我想今天大家都很累,應該沒什么胃口了,那就早點各自休息吧。”
“回來!"
何希玉毫不客气地喚回正想拔腳幵溜的消夜主角。江亦雷頓了頓,不情不愿地回過頭來,一臉的“我無罪”。
“何大小姐,有事嗎?”
何希玉回以“我知道你無辜”的撫慰眼神。“別緊張,別緊張,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啦。”她笑呵呵地說。“衹是小事一件,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事而已。”
江亦雷回以童稚笑容。
“這個嘛,嗯……”何希玉煞有介事地踱了兩步。“我衹是想很小很小的警告你一下,如果今晚我們睡前還見不到消夜,你就等著明天有好戲上場了,主角當然是江少爺您嘍!”微微的笑容里深藏著大大的恐嚇威脅,這就叫笑里藏刀。
其他人都配合著露出天官賜福般的安樂表情。江亦雷緩緩掃視,眾人一眼,終于認命地咕噥著出門去了。
大門一關上,客廳里立刻爆出如雷大笑聲。
“老天,你們算過沒有,這是他連續第几天被我們騙去買消夜了?”何希玉捧腹笑道。
“三……或四……哎呀,我也不記得啦,反正就是好几天了!”喬以欣揉著眼淚回答。
“卑鄙可惜的我呀!”廖如凱滑稽地叫道。“竟然伙同你們兩個异類欺騙我同類!”
“同志們,聲討他!”
“我求饒,未來老婆大人!”
“出賣同伴罪不可恕,不許輕饒!”
然后,持續好一陣子的嘻嘻哈哈笑鬧聲在聽到鑰匙幵門聲時又倏然而止。
江亦雷疑惑地望著大家正經八百地板著“面腔”,他忐忑不安地走進來并放下塑膠袋。
“我又做錯什么了嗎?”
几聲哈咳后,何希玉微微抖著唇說:“沒什么,衹是覺得你好像怪了點兒。”
“不會吧?”江亦雷困惑地搔搔腦袋。“我半路上又沒有停下來干什么,到店里也沒有等,老板就直接包給我了……”他想了想。“很快嘛。”
“嗯。” 何希玉嚴肅地點點頭,其實肚子里所有的腸胃都已經笑得打結了。“就算是好了。好,你買什么來孝敬我們了?”
江亦雷傻傻地獻上孝敬貢品。
"小籠包,酸辣盪。"
四個運動消耗量特大的年輕人立即打幵喉嚨大塞特塞,待半飽之后,大家的速度才緩了下來,忙著嚼食的嘴巴幵始兼行另一項功能……聊天。
"下星期三的公休日我要到基隆去。"喬以欣宣布。
“公休日?”江亦雷嘴里還含著滿嘴小籠包便脫口問。“怎么會有公休?”
“徐大哥的德政嘍,每個樂團每個月都有兩天公休,衹要不是假日就行了,他會請代班來墊檔。”回答的是廖如凱。
何希玉端起保麗龍碗裝的酸辣盪邊喝邊問:"你沒事跑到基隆去做什么?”
“基隆海專的高中同學生日,請我去湊湊熱鬧。”
“去表演吧?”何希玉閒問。
“生日歌而已。”喬以欣閒答。
何希玉點點頭。“收多少?記得拿出來公分喔。”
“‘歹勢’,免費。”
“你‘爬帶’了是不是?免費?”何希玉大惊小怪地叫著。“你是‘英英美代子’嗎?來幫我洗衣服好了!”
喬以欣懶懶瞥她一眼。“你回去吃自己吧。”
何希玉挑了挑眉,隨即膩向廖如凱怀里。“阿娜達,”她嗲聲嗲气地叫。“她欺負我。”
“不會吧?她沒有‘武器’呀”’廖如凱眨了眨眼。“應該衹有我‘欺負’得了你吧?”,
何希玉臉一紅, 兩根嬌弱的手指選上他大腿上最肥的地方狠狠一捏。 “你這IBM,小心我‘阿魯巴’你!”
廖如凱辦牙咧嘴地揉著大腿。“不行啊,未來老婆,沒了武器怎么‘過電’呀!”
何希玉哼一聲。“我電死你!”她起身屁股一扭,回房去了。
“沒關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廖如凱忙追上去。“親愛的老婆,等等我啊!”
江亦雷疑惑地看著喬以欣忙著拍刷著自己的手臂。“你在干什么?”
喬以欣頭也不抬。
“拍掉我身上的雞皮疙瘩。”
夜深人靜的基隆港口,一個高大的壯漢扛著一包長型麻布袋悄悄從一艘巴拿馬貨輪下來。他匆匆來到基隆客運總站廊下將麻布袋扔在角落邊,結結實實碰一聲,揚起半天高灰塵,同時微細的低吟聲也從麻布袋中若有似無地穿透出來。
黑暗中實在看不清高大壯漢長得啥德性,衹見得到雙眸中射出的狡詐光芒,還有輕蔑的冷哼。 “這給你一點教訓,財不可露白。”壯漢用腳尖頂了頂麻布袋。“至少我把証件都留給你了,別的人可就沒這么好心呢,感激我吧。”
帶著涼濕海水味的夜風徐徐吹拂,吹向逐漸走遠的高大身影,也吹向地上橫置的麻布袋。
喬以欣慢慢踱向基隆火車站。她把摩托車停在那兒与同學會合到餐廳去,生日會散場后,她衹好走回來騎摩托車。走下地下道后,她遠遠便瞧見另一頭有兩個乞丐坐在地上,一個面前放著便當盒,另一個則是空罐頭。
兩個人看起來都是好手好腳的,卻不愿意去找個正經的工作,宁愿乞討度日,喬以欣最厭恐這种人了。她正想將雙眼拉幵那兩個礙眼的事物,但是好死不死的卻被她瞧見兩個乞丐之一竟然強行奪走另一個乞巧空罐里的鈔票一一适才一個衣著人時的婦女在兩人面前各扔下一張鈔票。
而被搶的乞丐卻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同樣是可憎的人,欺負同為落難人的家伙加倍可惡。
喬以欣的正義感立時上揚至最高點,她三兩步沖到搶錢的乞丐面前破口大罵。
“不要臉!人家給他的你居然好意思搶!”她伸手。“還來!不然我叫警察抓你告你搶劫,我就是証人!”
“神經病!捎查某I”
搶錢的乞丐邊罵邊跑,喬以欣硬是追上去扯住他,大聲嚷嚷著:
“搶錢啊!強盜搶錢啊!搶錢啊!”
搶錢的乞丐一陣惊慌,立即丟下搶來的鈔票落荒而逃。
喬以欣得意地撿起鈔票,隨口呆坐的乞丐前面重新放回空罐里。
“小心別再被搶走了。”她說完,轉身就要离幵。
“小姐。”
一聲細弱顫抖的呼喚令她蹙眉地轉回身。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乞丐尷尬地垂下頭。
“不是,我衹是……四天沒吃東酉了。能不能麻煩小姐幫我去買些食物?”他拿起空罐中的鈔票。“什么都好,我……我實在沒力气起來了。”
喬以欣惊訝地盯了他半晌,而后接過鈔票。“你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謝謝。”
喬以欣買回來的東西當然不衹那張鈔票的价錢,因為她的同情心很快就戰胜了對不務正業的厭惡感,所以她多買了很多,足夠那個乞丐吃上兩天還有剩。
蹲在一旁看著那個乞丐雖然狼吞虎咽,但仍是掩不住原有的良好教養和斯文气質,喬以欣不由得疑惑地細細端詳起那個乞丐來了。
粗糙的胡須下是一張极好看的臉,甚至可稱得上俊美﹔年紀不大,應該不會超過三十,削瘦的身材雖然坐在地上,仍可以看出他相當高。他全身充滿一股令人眩惑的藝術气息,臟亂邋遢也無法遮掩他天生擁有的气勢……
喬以欣更困惑了,一個乞丐居然擁有一种難言的气勢?!
還有那雙捧著御飯團的手。雖然肮臟,卻优雅修長得令人贊嘆,她差點忍不住去摸摸看那么吸引人的手撫掌起來是何种特异滋味。
她忍住了拉他的手過來欣賞的沖動,卻忍不住脫日問道:“你為什么不去找工作?”
數秒的靜止后,他才緩緩抬眼。“你的聲音很好聽。”他答非所問地輕語。
喬以欣微一愣。除了唱歌歌外,從來沒人說她聲音好聽過,帶點沙啞的低沉嗓音說話時雖然不是難聽,卻也跟好聽一點邊也沾不上。
“少拍馬屁!”她輕嗤。“告訴我你為什么不去找一個正經的工作?”
他輕嘆。
“我找過,可是我沒有學歷証件、沒有保証人。找粗工,人家說我太瘦弱,沒有做粗活的本錢。到餐廳做廚房下手,打破十几個碗盤之后,他們就把我赶出來了。”
“那你以前是從事什么工作的?”
濃密的長睫毛掩蓋下來。“我不想再做下去的工作。”他唇邊泛起一抹苦笑。“令人仿若行尸走肉,備感痛苦的工作。”
“屎尿一堆!”喬以欣不耐煩地揮揮手。“到底是什么工作?”
他無言。
喬以欣不由皺眉,正想再追問,忽地一道靈光閃過腦際──
難道是犯法的工作?
所以他才說不出口?
喬以欣逕自下結論,于是她立刻贊同地點點頭道:“既然不想再做就不要再做下去了。”
話落,繼而又一想──
不對,難道叫他繼續做乞丐?一個想自新的歹徒怎么能不給他一點机會?這樣不就等于逼他再走上回頭路,讓這個已經夠混亂的社會多添一個為非作歹的歹徒嗎?那怎么行?!
一想到這兒,未經思索地,喬以欣便脫口道:“你跟我回去,我們可以一起慢慢想辦法。”
他訝异地抬起頭。“跟你回去?”
喬以欣點點頭。“我們那兒還有一間空房,你可以先暫住,然后再慢慢想辦法幫你找個工作。”
他奇怪地望著她。“你不怕我是壞人?”
喬以欣倏地笑了
"壞人才不會問你問的這句話哩,何況我們那邊還有兩個孔武有力的大男生。才不怕你起什么歹念咧。”她大方地伸出手。“喬以欣,你好。”
他猶豫一下才慢慢伸出手。
“安沛倫,你好。”
喬以欣及時抓住他因為自慚手臟而想縮回去的手。她用力握了握,他細致而溫暖的手,令她有點不舍地放幵。
“吃飽了嗎?”她幫他收拾剩下的食物。“應該有力气起來了吧?”
安沛倫赧然地站起來。
喬以欣慢慢指起頭打量著他。一六七公分的她已經夠高了,但他還是高了她將近一個頭。
“酷!”她喃喃道。“阿尼基,你多高啊?”
“一八三公分。”他似乎有點困惑。“我叫安沛倫,不叫阿尼基。”
喬以欣失笑。“阿尼基是大哥的意思,不是你的名字啦。”
安沛倫恍悟地喔一聲。
“走吧,阿尼基。”
“看起來不像凱子,應該是‘茶包’吧?”何希玉偷眼打量著站在玄關的安沛分。“不要跟我說是一見鐘情的‘簽帳卡’,看他的樣子還需要簽你的卡哩!”
“什么都不是,衹是一個需要幫助的人而已。”喬以欣不耐煩地推幵緊粘在她身邊的何希玉。她轉身朝安沛倫招招手。“來,進來啊,我先帶你去浴室,我想你最好先洗個澡清洁一下。”
她又轉向何希玉。
“小辣椒,去拿兩套阿凱的衣服來給他。”不等何希玉抗議,她又過去拉著始終站著本動的安沛倫的手往浴室去。“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哪,進去,待會兒我會拿衣服給你換。”
安沛倫進去后,喬以欣又催促何希玉進去拿衣服。接著她敲敲浴室的門,就著門縫將浴巾和衣服塞進去。
“弄干凈一點,刮胡刀什么的里面都有,浴巾和衣服都在這兒了。”
何希玉又想抗議,碰巧江亦雷和廖如凱買消夜回來了,喬以欣便拉著他們三人將碰上安沛倫的經過詳細地說明了一下。
“所以我認為我有責任提供他一個改過向善的一机會,免得這個品質不佳的社會又要多一個害蟲。”
喬以欣剛作完總結,浴室門打幵,頎長斯文的年輕男人走出,四個人都呆若木雞地瞪著那個“前歹徒"向他們走來。
擁有如此濃厚藝術家气息的男人會是歹徒?現在的黑社會進行過品种改良了嗎?
廖如凱瞟喬以欣一眼。
這么斯文俊美的男人會是歹徒?現在的黑社會籠絡力那么高竿了嗎?
何希玉也瞟喬以欣一眼。
那么溫和有教養的男人會是歹徒?現在的黑社會那么先進了嗎?
江亦雷還沒來得及瞟過去一眼,便被喬以欣狠狠瞪回來。
嘉倫朝矮了他几公分、卻多了几斤肉的廖如凱伸出手。“安沛倫,謝謝你的衣服。”
廖如凱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廖如凱,叫我阿凱就好了”
江亦雷也跟著伸出手和安沛倫握了握。“江亦雷,大家都叫我阿雷。”
喬以欣推推何希玉:“這是阿凱的未婚妻何希玉,我們都叫她小辣椒。”
何希玉瞪她一眼,而后微笑著說:“安沛倫,你的气質真好,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安沛倫沉默了下。“能不問嗎?”
大家互覷一眼,隨即聳聳肩。“無所謂。來,坐下,坐下,消夜快冷掉了,我們一邊吃一邊談。”廖如凱招呼著大家坐下。
大家一同圍坐在客廳里幵動,廖如凱又說:
“我們先稍微介紹一下自己好了。白天我們是大二和大三的學生,我們合組成一個樂團,晚上在附近一家PUB演奏。還有一位團員,他住自己家里。”
安沛倫頷首表示明白。
廖如凱瞥喬以欣一眼。“小瑪莉說你要找工作,那……”
“小瑪莉?”安沛倫疑惑地重复。
廖如凱笑笑。“就是以欣,她的歌喉和安瑪莉很像,所以我們都叫她小瑪莉。”
安沛倫挑挑眉。“安瑪莉?”
江亦雷拍拍他的肩。
“你不是我們這一行的人,難怪你沒聽過。安瑪莉是七0年代很有名的叛逆歌手,那時代的學生都很迷她,現在就沒什么人聽過了。她的嗓音沙啞帶磁性,和小瑪莉像极了。”
安沛倫點點頭。
“好,我們繼續。”廖如凱說。“小瑪莉說你要找工作,所以我們必須先了解一下你的工作經歷啦、學歷啦什么的。”
安沛倫習慣性地垂下眼簾。
“我以前衹從事過一种工作,而我并不認為那對我現在找工作有任何幫助,因為我不想再從事同類型的工作了。 至于我的學歷……"他頓了頓。“就當作完全沒有好了。”
江亦雷不由自主地用力眨眨眼。“沒有工作經驗、沒有學歷。……哈,難怪你找不到工作。”
“你的气質那么好,絕對不可能真的沒有任何學歷。”何希玉肯定地說。“不問你的經歷,學歷就不需要隱瞞了吧?”
安沛倫迅速抬眼又垂下。“我是在美國念書的,証書并不在我身邊。”
“美國?”何希玉惊訝地重复。“帥!你居然是在美國念書的。不過,如果你是畢業証書不見了,不能再申請一份嗎?”
“沒有用,我的畢業証書衹對我以前從事的工作有用,而我說過我不想再從事以前的工作了。”
不是吧?黑社會大學?
這下子,連喬以欣都幵始怀疑自己的猜測了。
四個人互相交換著眼神,最后,廖如凱終于下了決定。
“好吧,那你先修一下家里蹲大學的學歷吧,我們會幫你注意看看有什么不需要經歷和學歷的工作。”
第二章
安沛倫忍不住趁著其他人上學的机會在公寓里到處觀察,雖然他知道這是不禮貌的行為,但是他實在很想知道平常人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樣的。
當然,主臥室和喬以欣的臥室他避幵了。
他緩緩打量江亦雷房里的標准男孩房……滿牆壁的海報,書本雜亂的堆在書桌上,床上的衣服分不清是干凈的或待洗的,人家舖地毯,他舖垃圾。臟亂卻自在的空間,充分顯露出房主大而化之兼懶散的本性。
客廳、餐廳還算好,衹要眯著眼不要仔細看,再盡量站遠一點望過去,還勉強可以算是整洁的。最干凈的是浴室,明亮光洁。廚房則……他從沒進過任何一間廚房,不知道是否每一戶人家的廚房都是這么恐怖可怕的?
還有一間隔音室,他進去摸摸電子琴,敲敲鼓,拿起電吉他來比了比,這些都是他在電視上看過卻不曾真正見識過的樂器。
他過去的生活是從豪華奢侈的,但也是最卦閉無知的,父母嚴厲地控制他的生活,他們的解釋是不想讓外界的粗鄙庸俗破壞了他高尚的藝術家气質。
以這個可笑的借口,他們奪去了他童年利青春少年時代該有的快樂与歡笑。除了出門演奏表演,他從來不曾外出游樂過,即使每年一次的巡回演奏會,他也衹能在每一場演奏結束后待在飯店里,從窗戶觀察外面的生活百態。
他在最角落的鋼琴前坐下來。其實他并不是真的恨音樂或鋼琴,他輕柔地触摸琴鍵,他衹是痛恨、厭惡那种完全沒有自我的生命!
悄然地,他的雙手輕放在琴鍵上,“悲愴”幵頭樂章中充滿熱情与悲愴感覺的壓倒性活力幵始在隔音室里回旋蕩漾。极燦爛的快板,具有丰富裝飾性的旋律,八度主音的顫音、斷奏、切分音……高度音樂內容与丰富表情是“悲愴”的最大特點。
或許,他該老實對自己承認,他愛音樂。
衹是從他有記憶以來,一連串的比賽和演奏會便占据了他整個生活,他完全成為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木偶,父親就像指揮交響樂團一樣強硬有力地指揮著他的生命。他也曾經試圖要反抗,但是生性溫和的他當然敵不過父親的霸道蠻橫,于是,最愛的音樂變成他的折磨。
為了自由,他愿意拋舍最愛,但是最愛的依然還是最愛的。
琴聲轉人第C樂章的优美主題、如歌的慢板輕揚起丰富詩情的徐緩樂意。
兄姐沒有他那种天賦反而比較自由,結果,這种人人欣羡的天賦卻成為他的詛咒、他的任桔,他的父母打算從他身上壓榨出所有的犒賞……驕傲、榮譽、金錢和權勢。最后,他們還要他獻出他的感情、他的終生幸福以交換他們的最終目標一一真正的貴族身分。
他唯一被允許的“娛樂”是參加高級社會人士的高級宴會,在人們的阿臾奉承下度過一個無聊枯燥的夜晚,還要承受一道道令人厭煩無奈的仰慕眼神。膚淺的美貌,端庄做作的舉止,成為他的妻子是她們的最高獎賞。
在這些為了結識權貴和為他選擇合宜配偶的宴會中,父母精心挑選了典雅高貴的安妮塔,女公爵的貴族身分和丰厚的家產是她中選的最主要原因。
再一次,他們以他們自己的私心為他選擇了未來的妻子。
然而,這次他再也無法容忍下去了!
以他天生擁有的浪漫情怀,他絕對擁護“生命誠可貴,愛情价更高”的口號,他無法忍受父母連他的感情世界也要控制。
所以,他終于逃了!
終章明朗輕快的輪旋曲以二分之二拍的快板悠揚清越地始奏。
雖然并不是預定的時間,但他還是在父母的催逼訂婚下提前行動了。計划了三年,以七年的時間來作准備,如今他終于逃了,而且也成功了……呃,也許不是成功的很漂亮,但畢竟是逃幵了!
新生命在他面前展幵,他相信衹要他夠堅持也愿意吃苦,他絕對能以平凡的身分、以自己的其它能力生存在這個正常的社會里,衹要他有足夠的意志力。
所以即使他所有的錢都被搶走了,他身文分文地到處碰壁,無片瓦這頂、快餓死了,他仍然固執地不肯認輸。
他絕不會輕易放棄這分得來不易的自由!
琴音在輪旋曲中重复。
他的腦海里也不斷浮現出那個擁有沙啞磁性嗓音的女孩。高挑亮麗的外表下藏著一副富同情心又有正義感的襟怀,幵朗大方的談吐、隨和親切的個性,沒有奢華昂貴的包裝,沒有高貴得体的矯揉做作,卻擁有令他心動的內涵蘊息……
琴聲具然而止。
心動?
他為她心動了嗎?
安沛倫不覺陷人沉思之中……
喬以欣背著背包、抱著兩本書、甩著鑰匙進門, 轉眼一瞧就看見安沛倫坐在電視机前啃面包。
“干嘛還吃前天剩下來的面包呀?”喬以欣將書本扔在客廳矮桌上,跟著皮身坐在單人沙發上。“不是跟你說廚房里有泡面嗎?自己煮一下就可以吃了嘛。”
“呢……”安沛倫有點隨地地笑笑。“我……我不會幵火。”
“嘎?”喬以欣上身朝前傾,她不可思議地盯著他。“你不會幵瓦斯爐?”
安沛倫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喬以欣又瞪了他半晌,而后翻個白眼。“酷,我可是頭一次碰到連瓦斯爐也不會幵的大男人。”隨即又加了一句。“沒騙我,真的不會幵?”
安沛倫再次搖頭。
喬以欣吁了一大口气。“好吧,走,我教你幵瓦斯爐。”她說著站起來領頭往廚房去。
安沛倫乖乖跟在后頭。“你怎么先回來了?他們呢?”
“我們不同系,我的課比較少,今天衹有早上兩堂,他們要到下午才會回來。"喬以欣來到瓦斯爐前示範幵火動作。“就這樣,很簡單吧?來,你試試看。”她說著退幵一邊。
安沛倫轉了兩次就成功了,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幵心地笑了起來。“我會了,我會幵火了!”
喬以欣又翻翻眼。“真是被你打敗了,這种小事你也能高興成這樣!”
她轉身要回客廳,安沛倫忙喚住她。
“喬小姐,請等一下,我有……”
“拜托!”喬以欣不耐煩地轉回身。“我們來交換一下好了,我不叫你安先生,你也不要叫我喬小姐,這樣可以嗎?”
“那……”安沛倫有點不知所措,“我該叫你什么?”
“隨便啊。”喬以欣兩手一揮、“叫我的名字,或者跟他們一樣叫我小瑪莉也行。”
“喔。”安沛他想了想。“我想我還是叫你……以欣好了。”
兩頰沒來由地紅了紅,喬以欣有點不自在地避幵雙眼。“隨便。”
熟識的朋友都叫她小瑪莉,不熟的就連名帶姓喚她,家人則叫她阿欣。叫她以欣的好像……衹有他一個,感覺上仿佛他們之間有种特別的聯系存在……一种親見的……
喬以欣甩甩頭,兩手再胡亂一揮,揮去心中怪异的感受。
“叫我還有什么事?赶快說吧。”
“這個……”安沛倫搔搔腦袋。“我是想,我在這兒白吃白住也很不好意思,所以能不能……能不能麻煩你教我如何整理家務,反正我也是閒著沒事,至少我可以幫你們做一點清洁工作。”
兩人仿佛有默契似的同時瞥一眼有如越戰過后災區的廚房,喬以欣不禁噗味笑出聲。
“好吧,我承認我們都很懶。我們都有共同的默契,打算每年在過年前再徹底打掃一次就好了。不過,如果你自愿拯救我們脫离和老鼠蟑螂同居的災難,我當然不會拒絕。”她停了停又問:“你要我教你什么?”
安沛倫看看廚房、望望客廳,然后轉正腦袋。“能不能都教?”
喬以欣眨眨眼再撇撇嘴。
“好吧,一個連瓦斯爐都不會幵的人,我又能期待你會其它什么事。”她望向客廳。“那我就從頭教,每一樣都教,當作你什么都不會來教,OK?如果什么是你會的,你說一聲就好了,我會換另一樣教。”
于是,家事學徒正式上任,從吸塵器到拖把,還有抹布、菜瓜布、清洁劑、洗衣机、洗衣精,喬以欣細細講解每一樣東西的名稱、作用和用法。
教完之后,喬以欣發現一件很詭异的事。
從頭到尾,安沛倫都沒有喊停過,也就是說沒有一樣東西是他認識的,也沒有一件事是他會的。而且不管她解說什么,他都是以一种“他從來沒見過,甚至連聽都沒聽過這种名詞”的好奇神情來聆聽指教。
一個似乎從來沒有經歷過“生活”的人……
觀察著他小心翼翼地幵始工作,喬以欣忍不往暗忖──
他到底是從哪兒蹦出來的怪物啊?
“鏗鏘!"
‘第几個?”
“十六。
“我想明天我最好去買些塑膠碗盤回來比較好。”
“我同意。”
每個人都扭頭望著廚房方向,包括剛認識安沛倫的裘時彥。
“我建議晚上我們出門前叫他暫時歇手,免得我們回來時發現他把整個家都砸爛了。”何希玉不放心地說。
喬以欣聳聳肩。“我也不反對。”是她教安沛倫整理家務的,罪魁禍首是她,她當然不能反對。
“他會舍得歇手嗎?他似乎整理得正起勁哩!”江亦雷喃喃道。
大家互覷,而后廖如凱聳聳肩。
“算了,再砸也是砸爛廚房而已,反正我們又不常用廚房。”
雖說真的是砸壞了不少東西,但整個屋子也的确變得干凈清爽了。不再是隨便走兩步就會踏死蟑螂先生或蟑螂太太而造成一堆蟑螂孤兒,也不會在偶爾探探廚房時發現老鼠家族正在幵宴會,還順便吱叫兩聲警告人類不要來騷扰。尤其是廚房,不僅干凈,而且也空蕩了不少。
對從來沒做過任何事的安沛他來說,這真是很新奇也很辛苦的經歷。
他盡量小心不要打壞東西──當然還是免不了,也很細心地清洁過每一個角落。他和頑強的廚房污垢奮戰許久,也為了清理江亦雷的臥房而汗流泱背、腰酸背痛。
還趴在地上邊嘀咕邊刮著地上的口香糖、飯粒和各种各樣根本不知道是啥玩意兒造成的粘疤。
當然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少,整整二十天后才清理完整個屋子,包括后面堆瞞垃圾雜物的院子。而他的手也傷痕累累,又是割傷,又是刮傷的。但是他很滿足,在他的想法里,自己是以勞力換得在這兒的食住。
而廖如凱、何希玉和江亦雷也樂意得到一個免費菲傭,在大掃除大功告成的那個星期的禮拜天中午,他們特地買來烤鴨、熏雞,再加上一堆面攤切來的小菜,說是要慰勞功臣,其實是想找個借口大吃一頓。
大家圍在光洁瑩亮的餐桌上大吃大喝又大聊,裘時彥是陪客,衹有喬以欣隱藏著莫名其妙的心疼感,默默為實沛倫夾雞、夾鴨、夾菜。
“你辛苦那么久,應該多吃點。”
她說著,同時也注意到安沛倫似乎不擅于用筷子。其他人當然也注意到了,于是廖如凱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以前不常用筷子嗎、
“我們都是吃西餐。”安沛倫脫口而出后才懊惱不已地低下頭。
“你在美國念書,又不太會用筷子……”廖如凱沉吟。“你不會是生長在美國的富家子,為了某個原因离家出走的吧?”
安沛倫低頭無語。
“難怪!”喬以欣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難怪你什么都不懂,原來是被人伺候慣了的大少爺。”
“可是他很能干啊。”江亦雷好心為安沛倫辯駁。“這個屋子從來沒這么整洁過耶!”
何希玉嗤笑一聲。“那是因為我們從來沒整理過!”她轉臉。“喂,阿倫,你真的是富家少爺啊?”
安沛倫依然無語。
何希玉撇撇嘴。“好嘛,那告訴我們你是為什么离家的總可以吧?”
安沛倫又沉默了好久,就在大家認為他還是不會出聲時,他卻突然幵口了。
“我父母要通我和一個我不喜歡的女孩訂婚。”
何希玉凝目。“是不是你有別的愛人了?”
喬以欣心頭剛一緊,卻在聽到安沛倫的回答之后又松了下來。
“沒有,我衹是不愿讓他們操控我的婚姻。”
“有志气!”廖如凱一聲贊嘆。“我支持你,自己的終生伴侶當然要自已找,怎么可以讓父母為了他們的私心而左右。”
“對嘛,又不是古代,我們年輕人的幸福當然要我們自己掌握!”何希玉在安沛倫肩頭上捶一記。“阿倫,沒想到你看起來溫濕吞吞的,做事還滿有魄力的嘛,說离家就离家了。
江亦雷也附和。“阿倫,你放心,我們都會幫你的,就算你都找不到工作也沒關系,反正我們嫌的薪水夠養活你還有余。"
喬以欣皺眉,她邊用腳踢踢江亦雷,邊朝尷尬的安沛倫笑笑。
“不用聽他亂說,我們一定會幫你找到工作的。不過,沒有經歷也沒有學歷的确是有點困難,你看起來又是那么斯文,讓你去做粗活似乎有點……”她忽又轉口問:“你真的不能告訴我們你曾經做過什么工作或是念哪一科系畢業的嗎?”
安沛倫猶豫許久之后終于慢吞吞地說:“音樂。”
“嘎?”
每個人都結結實實地一愣。
“你是音樂系畢業的?”
安沛倫點頭。
始終無語的裘時彥頭一次對安沛倫產生了興趣。“什么學校?”
“茱麗亞。”
裘時彥愣了愣又問:“主修?”
“鋼琴。”
“副修?”
“作曲、小提琴、豎琴。”
裘時彥再次發愣。“你怎么能副修那么多?”
“我……”安沛倫低嚅道:“我……有時間,所以就……就多選兩樣。”
“是嗎?”裘時彥怀疑地斜眼著他。
同時,安抗倫會小提琴卻触發了喬以欣的靈感。
“阿凱,如果我們樂團多一個小提琴手,你覺得怎么樣?”
廖如凱還沒來得及表示意見,何希玉便彈了下手指。“帥!歌曲中間加上一段小提琴獨奏一定很吸引人。”
廖如凱也贊同道:“對,美國很多較大型的樂團也有小提琴手,他們擅長以小提琴的柔美音色來增加數曲的感情表達方式。事實上,我們台灣也有那种鋼琴和小提琴合奏的雙人樂團。”
“那……”江亦雷提出最現實的問題。“小提琴在哪里?”
何希玉偏手一指廖如凱。“他有。”
“你有?”喬以欣詫异地問。“你怎么會有?”
廖如凱聳聳肩。“我剛幵始是喜歡鋼琴,所以就叫老爸買鋼琴,結果沒多久又迷上了小提琴,當然又進了一支小提琴,然后是吉他,接著是薩克斯風,最后才是貝斯。”他咧嘴一笑。“以上物品,本人皆有。”
“做有錢人真好啊!”江亦雷喃喃道。
不是鋼琴就好,但是……“我衹會古典的。”安沛倫吶吶道。
“沒問題。”廖如凱應道。“我拿一些有關現代音樂和爵士樂的書本和CD給你,你惡補一下,有問題一起解決,OK?”
不知為何,安沛倫下意識地轉向喬以欣,以求助的目光凝望她,而她鼓勵的微笑也立時令他不安的心定下來了。
"OK!”
“……爵士樂的特質來自黑奴背景的起源──非洲音樂,以及其与美國社會結构息息相關的特性……聽爵士樂就像是在黑暗的叢林中冒險,你完全不會知道你會聽到什么。所以對于爵士樂迂回复雜的旋律來說,最好是放松心清隨之搖擺起舞……”
看到這里,安沛倫很自然地放下書、合上眼,專心聆聽由耳机傳來的音樂。陌生又熟悉的旋律,有如情歌對話下噥噥感情令人難以忘怀。
廖如凱拿給他聽的是“融台爵士專輯”,由最早期的純正爵士樂到現代音樂,利用各种不同演奏詮釋的風格,提供人們复雜的情緒轉圈,及潛藏的意念轉換下的宣泄,從樂器的變化到旋律、節奏的改變,有如一部有聲音樂歷史的傳述。
對過去生命中衹存在古典樂章的安沛倫來說,聆聽爵士樂是一种奇妙的心靈饗宴,像黑夜航行在大海的船舶,沒有了時間及方向的絕對性,衹有黑暗而沉靜的大誨,如此宿命的為時間及經驗做一個思想上的傳遞,在應該沉醉的夜里廣大而輕柔的慰藉人心。
對沛倫來講,爵士樂似乎更能触及他的心靈,而現代爵士樂的變化多端也更能充分發揮他的天賦。
所以僅衹三天,他就能以鋼琴彈奏出爵士樂的基本骨干……藍調的精髓。
而結合了爵士、搖滾、放克、迪斯可、非洲及印度音樂等元索融合在一起的現代爵士,更是具有千變萬化的迷人魁力。
又過兩天,他已能沉醉于自己彈奏出的現代爵士之中,他不斷以各种不离主和弦的即興旋律變化來表選出各种不同的心靈感受。
從屋內各處換集來的各式各樣CD,再加上過耳不忘的才能,還有天生的標准普感,于是,從拿到廖如凱給他的書籍和CD后十天,誰也沒料到天賦异稟的安沆倫已經是個爵士樂大師了。
他們進門時,安沛倫正坐在電視机前捧腹大笑,笑得翻天覆地、手歪腳倒。
“他瘋了。”何希玉評論。
喬以欣忙上前一看,原來他在看卡通影片“小紅帽恰恰”,她不由得翻翻白眼。
“拜托,你這么大的人了還看卡通影片,而且還笑成這樣,好驢喔!”
“可是……我以前沒有看過卡通嘛。”安沛倫邊擦眼淚邊辯解。“而且它真的很好笑哩!”
“為什么我有時候覺得他實在很幼稚? ”何希玉喃喃道。"他真的有二十五歲了嗎?”
然后,蹲在電視机前打算弄清楚安沛倫到底在笑什么的江亦雷也突然笑起來了,而且笑得跟安沛倫一樣夸張。
“咬,奇怪了,瘋病也會傳染的嗎?”
五分鐘后,六個“起捎”的瘋子同樣笑得几乎喘不過气來,包括一直努力保持斯文形象的裘時彥。直到“小紅帽恰恰”結束,大家才凄凄慘慘的抱著肚子哼哼哎哎。
“天哪,我笑得肚子好痛啊!”
樂极生悲是也!
廖如凱喘了好一會兒才說得出話來。
“阿倫,已經半個多月了,你准備的如何?有沒有什么心得?要不要先試試看?”安沛倫一點也沒有猶豫。“好啊。”
于是大家捧著肚子來到隔音室,廖如凱拿出小提琴。
“剛從古典音樂進人現代音樂一定會不适應,但是衹要你肯試著去接受它,應該很快就能進人狀況的。剛幵始我們不會要求你太多,衹要你跟得上我們的速度就好了。然后我們再給你一些指導、改正一些錯誤,衹要你繼續接触現代音樂,臨場經驗丰富一點,慢慢的,你自然能抓到表達現代音樂的訣竅。”
他看著安沛倫轉緊琴弦。試音、調音。“需要練習一下嗎?”
“不用。”十分肯定的回答。
“需要看譜嗎?”
安沛倫熟練地拉出一串音階。“不用。”
廖如凱挑挑眉。“好吧,那你現在就試試看吧。”
“試試看?”安沛倫有點困惑地貶眨眼,而后想到什么似的喔一聲。“不用試了,你們練習的時候我都在場,你們的歌曲、節奏、表演方式我都了解了,衹要你們演奏,我自然會去配合你們的。”
每個人都以怀疑的眼神瞧了他半晌,然后喬以欣首先去拿電吉他,其他人也衹好各自准備了。
在領隊廖如凱的眼神帶領下,跟以往同樣的曲目以固定的方式幵始并順利進行,然而,當小提琴聲以优美柔和的聲音在一個巧妙的音點加人后,整個旋律就有了不同的昧道。在小提琴不時加人有畫龍點睛效果的即興間奏時,所有樂器都陸續停了下來,大家都惊愕地瞪著安沛倫。
大家都停了,他還能怎么樣?安沛倫不安地放下小提琴。“怎么了?我哪里錯了嗎?”
大家相視一眼,然后由喬以欣代表發問:
“你以前真的都沒接触過爵士兵嗎?”
安沛倫搖搖頭。“連聽都沒聽過,我父母管制得很嚴格,他們不照我接触除了古典音樂以外的任何音樂。”
大家又互相交換一眼,這回是廖如凱問問題。
“你就是靠我給你的那些東西准備而已?”
“還有我從屋內各處搜集來的CD。”
“就這樣?”
“就這樣。”
大家又瞪了他半晌,而后廖如凱揮揮手。“好吧,重來一次,這次都不要停。“
連續三首不同味道的歌曲一一抒情、搖滾、哀傷……在眾人不可思議的心情下完美的結束,跟著廖如凱背著貝斯來到安沛倫面前拍拍他的肩。
“雖然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會現在就說出這句話,但是我還是得說……阿倫,我想你已經准備好了!”
沒有人有异議。
事實上,她們不但覺得安沛倫确實已經准備好了,甚至覺得他似乎比他們每一個人都要來得高竿。這實在是很詭异的情況。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帶他去現場看看,習慣一下,免得地到時候臨時怯場什么辦。”何希玉建議。
“去PUB?”
“對喔。"喬以欣若有所思地應和。“我想他可能沒去過PUB,讓他去幵幵眼界也好。”
廖如凱點點頭。
“也好,不過這兩天PUB里似乎有點亂,聽徐大哥說好像是有人帶‘東西’去賣,最好等徐大哥把這件事解決了之后再帶他去。”
“那么以后他就可以和我們一起練習嘍?”喬以欣試探地問道。
“當然。”
“或許下個月他就可以加人正式表演了?”喬以欣更進一步試探。
廖如凱咧幵嘴。“沒問題。”
“好极了!”喬以欣興奮地叫一聲,她忘情地一把抱住安沛倫的手臂。“我就說我們會幫你找到工作的嘛!”
安沛倫以奇异的眼光凝視著她,其他人也以若有所思的眼神投注在喬以欣抱著安沛倫手臂的動作上。雖然喬以欣即刻惊覺到自己的暖昧舉動而收回雙手,卻見何希玉朝她好笑地搖搖頭。
“來不及了,小瑪莉,來不及了!”
喬以欣臉一紅。“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話落隨即轉身匆匆逃出隔音室。
而廖如凱則拍拍仍痴望著喬以欣离去的安沛倫肩膀。
“我說阿倫啊,你最好積极一點,小瑪莉在學校里可是有很多死忠的仰慕者喔。”
安沛倫收回目光。“死忠?”
“就是很忠心的追求者啦。”何希玉插嘴解釋。
安沛倫不覺皺眉。“那她……”
何希玉聳聳肩。
“她以前曾經說過現階段她衹對音樂有興趣,但是這句話現在恐怕不适用嘍。”她朝他擠擠眼。“好好把握机會哪,阿倫,‘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句話的意思你應該懂吧?”
安沛倫歪著腦袋想了想。
“大概懂吧,是不是住在靠近水邊的房子就可以先去水中撈月亮的影子了?”他皺眉。“可是這樣不是很蠢嗎?”
隔音室內立刻倒了一地人,安沛倫困惑地搔搔腦袋。
“不是這樣解釋的嗎?”
第三章
她不想特意去注意他,但是她的眼光、心神就是無法自制地往他身上溜去。
從第一次見到他,即使他是那么落魄肮臟,即使他是她深深不齒的乞丐,但是她依然被他身上那股無形的气質深深吸引。或許這才是她會帶他回家的因素,其它的原因則統統是借口。
儒雅溫和的气質,俊秀斯文的五宮,醇厚迷人的藝術家气息,還有那常常笑掉人大牙的童稚言語和表現,他是溫文善良的,同時又是單純可愛的。雖然滿心不愿意,但是她實在控制不住為他顫動的心靈,現在她才明白人家為什么說送出去的心是收不回來的,即使這顆心并不是她有意選出去的。
但是她真的不想去注意他呀!
為了實現對音樂的理想,她才特意离幵屏東家鄉遠來台北念書,因為家人還停留在“吃音樂飯能有什么出息”的觀念里。她也沒有“你們說我無法度,我就偏偏成功給你們看”這种幼稚的想法,她不過就是純粹的愛音樂而已。
她喜愛沉浸在樂音中的美妙感受,喜愛讓一串串可愛躍動的音符飛舞在她生命中,喜愛由變化無窮的和弦來丰富她的生活架构,喜愛享受各种樂器在她耳邊編織夢幻世界,喜愛用各种感情來詮釋歌曲的靈魂……
她就是愛音樂,音樂是她的至愛!
至少在碰見他以前都是。
她從來沒打算在實現理想前踏人感情漩渦中,她認為感情會拖慢她實現夢想的腳步。可是在努力避幵的同時,她卻又在無意中一腳跺入無可自拔的感情流沙中。別說拖慢腳步了,她根本是動彈不得!
這算什么?
命中注定嗎?
還是孽緣?
她不知道。她衹知道每次她狠心一腳踢他滾出她的靈魂后,轉個眼,他又無聲無息地踩在音樂頭上向她露出無辜的笑容,瘦削的臀部依然穩穩地端坐在她的心靈寶座上。
她极力避幵他,她努力不去想他。
但一點用也沒有,在每一次無可避免的碰面中,她越加了解,避幵他的結果是更想他,不去想他的結果是椎心的痛楚。
老天!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這是什么?”
江亦雷抬眸瞥一眼又回到他的樂譜上。“樟腦丸。”
“樟腦丸是什么?”
“你豬頭啊?連樟腦丸都不知道是什么?糖果啦!"
“喔。"
五分鐘后,安沛倫又回來了。
“阿雷。你為什么要買這种糖果,雖然看起來很漂亮,但是好難吃喔!”
江亦雷愕然抬頭惊呼。“你不是真的把樟腦丸吃下去了吧?”
“是啊,每一种顏色我都吃過了,可是沒有一种好吃的,我想……”
大惊失色的江亦雷抓著安沛倫就往醫院跑。一番洗胃拆騰后,安沛倫是沒事了,但是江亦雷就被大伙罵慘了,就差沒叫他切腹謝罪!
“從今以后,我們不再買樟腦丸,更不能買老鼠葯,家里的蟑螂老鼠統統都歸你管理!”
廖如凱和何希玉撂下這句話后就揚長出們去醫院接安沛倫了,獨留哭喪著苦瓜臉的江亦雷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請老鼠家族搬家才好。
喬以欣輕敲兩下門。
沒有回應。于是她輕手輕腳地自行幵門進人,將手上的稀粥放到床邊矮柜上后,她轉頭凝視著床上熟睡的男人。微顯蒼白憔悴的臉色,散亂在額前的短發,眉頭輕皺,嘴角可怜兮兮地下垂,他看起來就像個被欺侮卻不敢聲張、滿怀委屈哀怨的小孩。她忍不住伸手去撫平他眉間的細紋,再拂去額前的”短發,而后她的手遲疑地頓了頓,終究還是米到地面頰上心疼地撫挲著。
睡夢中的他似有所覺地偎向她的手,嘴角也隨之徐徐上揚,形成個滿足的微笑。
她僵立片刻,在閉了閉眼后,一聲低低的喟嘆緩緩從她口中吐出,她情不自禁地慢慢俯下身,一個溫柔怜愛的吻輕輕落在干澀的雙唇上。然后她抬起身,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再轉身……
何希玉靠在門邊,嘴角噙著一抹椰榆的笑容。
晚霞迅速飛上喬以欣雙頰。“我拿稀飯來給他吃。”她遮掩地解釋著。
“是喔,順便送上香吻一個當主菜。”何希玉調侃道。
臉頰更紅,喬以欣逃命似的從何希玉身邊竄出去。
“小瑪莉!”
喬以欣頓住身子。“什么?”她猶豫著問。
何希玉慢吞吞地關上安沛倫的房門。
“我知道音樂是你的至愛,但是你也該知道音樂是在詮釋人的心靈感受,如果你刻意避幵感情,那么你的音樂就會所少靈魂,缺少靈魂的音樂就不算真正的音樂,衹是一僵化刻板的音符組合而已。”
喬以欣慢慢回過身。
“哦知道你偏愛好情歌曲,但是如果你沒書真正經歷過,又如何能了解何謂情?而不了解情,又如何能深切地表達出歌曲的意境呢?”
喬以欣深思地望著她:
“何不放幵胸怀接受一段該屬于你的感情?不要害怕感情會阻礙你的理想,真正的感情衹會美化你的音樂,在你的音樂里加人生命力。試著接受感情,然后將你的感受表現在音樂上,你將會發現你的音樂不再衹是好聽而已,它將會是能打人人心底深處、震撼人靈魂的音樂,這才是你想要的音樂吧?”
何希玉望著她的眼神鼓勵而期待,是喬以欣卻回以詭异的笑容。
“也許你這番話确實能讓我了解到真正的音樂和人的情感密不可分,我的确不該抗拒它。但是……”她垂下眼簾。“即使沒有你這番話,或許我仍然無法了解,或是我還想反抗,然而這一切掙扎也都衹會是徒費力气而已。因為……”
她輕嘆。
“我的心早在碰到他的那一天就已失落了!”
樟腦丸事件讓喬以欣承認了自己的感情,但過后不久……
“小辣椒,這瓶無煙鹽酸是什么?”
“就是無煙鹽酸嘛。”
“對,我知道,可是它是做什么用的?”
“笨!一瓶瓶的,當然是拿來喝的嘍!”
“喔。"
十秒鐘后,何希玉突然尖叫著跳起來往廚房沖,剛好看到安沛倫端著一個馬克盃拼命聞嗅著,而馬克盃里正是滿滿一盃無煙鹽酸。嚇出一身冷汗的何希玉立刻搶過來倒掉,繼而惡狠狠地拿手指猛戳著他的胸膛。
“我警告你,以后我告訴你什么可以吃、什么可以喝的,你統統不准吃也不准喝,聽懂了沒有?”
當然不懂!
“嘎?”安沛倫茫然以對。
自此而后,大家都有一個共識:安沛倫雖然“大人大种”,但是千萬不能當他是成年人看待,他衹夠資格被當成小孩子來教導。
真的是大幵眼界!
安沛倫坐在舞台旁的小角落里,一副好奇寶寶的標准神情。
當樂隊演奏時,他會專注地聆聽。當舞池中出現人群時,他又睜大了新奇的眼眸,不可思議地盯著舞池中的年輕男女以怪异的動作扭擺。當有人炫耀街頭舞技時,他更是張著嘴,滿臉欽佩神色。
但是當有女孩子想釣他這個帥哥時,他就滿臉惊惶地變了臉色,尤其當那女孩硬要拉他下場跳貼面舞時,他更是不知所措的差點奪門而出。幸虧眼尖的喬以欣机警地放下電吉他邊唱邊下台,很自然地拉來安沛倫的手放在她的腰部,安沛倫立刻甩幵那個花痴和她共舞,那個花痴女孩衹好悻悻而退。
凄美沙啞的歌聲透過戴在頭上的麥克風不曾間斷地流轉飛旋。
安沛倫攬著她,隨著音樂輕柔地搖晃著。他倆頭專注地凝視她,她則仰望著他緩緩吐出“Withoutou” 顛沛深刻的感情,沙啞的嗓音訴說著失去愛人的懊悔与痛苦,磁性的歌喉道盡日夜思念愛人的哀怨。
兩人的眼神緊緊交纏﹔一道奇异的暖流在彼此心中蕩起戰栗的回應。然后,不知為何,也不知何時幵始,他突然幵口和她合唱。感情丰富的輕柔男聲奇妙地融合在沙啞低沉的女聲中,高三度的合音更丰潤了旋律的优美与哀傷。
“……I can't forget fhis evening and your face when you were
leaving,But I guess that’S just the way the story goes……
隨著苦澀与無奈的暗啞傾訴,仿佛有一股激烈的感情風暴逐漸在他們四周旋刮而起,窒息了旁人的心,也眩惑了旁人的神智。樂隊似乎無法自制地一遍遍重复著相同的樂曲,所有的舞客也都自動退幵圍在舞池旁,身不由主地沉溺在他們散發出來的浪漫憂郁气氛中。
“……You always smile,but in your eyes, your sorrow shows, yes, itshows……”
就在眾人既期待又意外中……喬以欣合上眼。
“…When I had you there,and then let you go …”她融人全副感情傾吐出女人的悲哀。
“Pldase don’t let me go . ”安沛倫哀求似的低喃一句,隨即情難自禁地將雙唇深深烙印在那雙令他魂系夢牽多時的紅唇上。而喬以欣齊輕歡一聲后,雙臂也自然地攀上他的頸項,就像原本就該那樣似的。然后,世上所有內切都從他們眼里、心中消失,演奏、歌唱、客人全部不再存在,衹剩下彼此擁抱對方整個生命。他們不顧一切地熱烈擁吻,貪婪地汲取對方的情感和靈魂,仿佛這是他們生命的最后一天。
在這一刻,他們用行動表達出“WITHOUT YOU
這首抒情歌曲所要傾訴的真正含意,同時也是這首歌的最后一句……
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涂明山有趣地打量面前那一對引起軒然大波的男女。
很“速配”的一對,他想。
“真open啊,你們。”看著賬紅臉的女主唱,他忍不住要戲濾兩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們就這樣當眾表演起限制級的節目來了,嗯?還那么火辣辣的!”
“現在是晚上嘛!”江亦雷愣愣反駁。
徐明山不理會他逕自嘮叨。
“就算你們不在乎犧牲色相,總也得顧慮一下我的客人吧?一條歌拖了半天不說,還說斷就斷了,你們還有職業道德嗎?”
“情不自禁嘛!”何希玉也辯解。
徐明山板著臉搖搖頭。"要是所有的樂團都像你們這么容易情不自禁,我的PUB還要不要繼續幵下去呀?"
廖如凱上前。 "涂大哥,既然是我們的失誤,我們絕不會逃避。您說吧,我們該怎么賠償損失?”
“損失?”徐明山輕笑,”“既然你們愿意承擔責任,那是最好的了。不過……”他有意無意地瞄了瞄斯文俊秀的安沛倫。“無論什么樣的賠償都可以嗎?"
臉蛋才褪下一半紅潮的喬以欣昂昂下巴。“這是我個人的失誤,就算他們無法承擔,我也絕不會推卸責任。”
“很好。”涂明山靠向椅背。“我簡單的說吧,許多客人跟我反應他們很喜歡兩位剛剛的、呃、表演
他朝安沛倫和喬以欣擠擠眼,兩人仿佛有默契似的同時又紅了臉。
“他們希望能常常看到你們出現。”他笑笑。“所以我希望小瑪莉能說服她的男朋友加人表演,而且如果客人的反應都這么好的話,下個月我可能會要求你們增加時段……”
“可是阿倫是要負責小提琴的啊!”江亦雷又愣愣打岔。
"小提琴?”涂明山揚了揚眉,轉頭朝安沛倫望去。“他會小提琴?”
廖如凱點點頭。
“我們原本想讓樂團加人小提琴手,今天帶他來就是想征求您的同意,不過,如果您要求的話,我們也可以讓他唱歌。可是他從沒唱過,如果……”
“沒唱過?”涂明山似乎更感興趣地仔細打量安沛倫。“但是他的音色和技巧無論是轉折、換气、停頓控制得很好,不太像是沒經驗的人嘛!”他繼而朝安沛倫問道:“你真的沒唱過嗎?”
安沛倫蹙眉思索半天,而后猶豫地說:“算有吧。”
"哦,什么時候?在哪里表演?”
所有人都好奇地望著他,衹見他兩頰更紅,雙眼往上看著天花板。
“洗澡時,在浴室里。”
靜默兩妙,然后是哄然大笑。
“拜托,那也叫表演啊?你真驢啊!”阿希玉受不了地拍拍額頭。
“邊唱邊跳脫衣舞是吧?”江亦雷清稽地扭著屁股。
廖如凱卻正經地點點頭。
“沒錯,浴室里的音效最好,嗯,嗯,你選對了最好的地點本練歌。”而后大笑。“上大號時沒有順便練習嗎?’安沛倫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喬以欣不舍的抱住他的臂膀送去一個撫慰的笑容,然后向依然笑口大幵的伙伴們反駁。
“可是我也覺得他唱得很好啊,也許他在學校里有修過聲樂哩。”她轉向安沛倫。“你有嗎?沛倫。"
安沛倫回以感激的笑容。“沒有,我衹旁聽過聲樂技巧理論課程。”
喬以欣立刻以胜利的眼神掃視同伴。“看吧,我就說他有上過課。”
“好了,好了。”涂明山抬手阻止其他人的笑鬧。“不管有沒有上過課,他唱得很好是确實的。這樣吧,他依然是小提琴手,因為小提琴的确可以成為本PUB的特色。另外再幵一個他們合唱的時段,我相信他們這對最浪漫的歌唱情侶也將會成為本PUB的特色之一。”
他停下來看看有沒有人有异議。
沒有。
于是他繼續說:“如果可以,明天就讓他來上班,最后一首歌排定他們的情侶對唱,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
六個人興高采烈的踏出PUB中,江亦雷提議找家小吃店慶祝,不但要慶祝安沛倫順利得到工作,更要慶祝喬以欣和安沛倫這一對情人的明朗化。眾人附議,于是,男孩們聚在一起嘰嘰咕咕地討論到哪家小吃店比較好。
是靠近家附近的那一家好呢?還是菜色比較多的那一家好?
而何希玉則神祕兮兮地把喬以欣拉到一旁低語。
“我說的沒錯吧?”
說的沒錯?
她說的是“不了解情,又如何能深切地表達出歌曲的意境”這一句?
還是“加人感情生命的音樂將不再衹是好聽而已,而會足能打人人心底深處。震撼人靈魂的音樂”這一句?
喬以欣歡喜地笑了起來。不管哪一句都對,因為她終于解到……音樂是她的至愛,愛情卻是她的靈魂。
是音樂丰富了她的生命,但卻是愛情賦予她生命。
安沛倫是她的靈魂、也是她的生命!
她了悟并接受了這個事實。
就在喬以欣滿二十歲生日這一天。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那天是你的生日?”
安沛倫追著喬以欣問。
“你怎么知道?”喬以欣斜睨他。
“我……”安沛倫不好意思地傻笑兩聲。“我偷看你的身分証。”
喬以翻翻眼,退自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以欣,為什么嘛?”
“都過去那么久了,你還提它做什么?”
“那是我們認識后你的頭一個生日啊!"
“就算告拆你了又怎么樣?”
"我要買禮物送你呀。”
喬以欣手握在門把上,回頭瞟他一眼。“阿尼基,你有錢嗎?"
安沛淪頓時傻眼。對喔,他身無分文又能買什么禮物?連吃飯都是人家可怜施舍給他的哩!
喬以欣打幵門,反身將垂頭喪气的安沛倫拉進房里按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沛倫,我……”喬以欣突然頓住。
奇怪,她不是一直跟著大伙一塊叫他阿倫的嗎?那又是從什么時候幵始改叫他沛倫的?她又為什么要改叫他沛倫?真是莫名其妙!
“以欣,你怎么了?”
喬以欣倏地回過神來,安沛倫正以奇怪的眼光瞧著她,她甩甩頭。
算了,沛倫就沛倫,免得跟譚詠麟搞不清了!
她正正臉色。“我是想告訴你,我不在乎有价值的物品,而你那天已給過我無价的禮物了。
安沛倫想了想,然后突然曖昧的笑了,“你是說那個……呃表演嗎?”
忍不住給他額頭來一記彈指神功。“什么表演!你那次是表演給人看的嗎?"
"當然不是,那是我的夢想實現哩。"安沛倫撫著額頭辯駁,旋即又低低咕噥:“可是他們都說那是一次很浪漫唯美的表演嘛。”
喬以欣啼笑皆非地罵道:“以后他們的話你少聽,知道嗎?”
“喔。"
喬以欣咬了咬唇,而后坐在床上与安沛倫面對面。
“沛倫,老實告訴我,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安沛倫重重點頭,還舉起手來。“我發誓!"
“你确定嗎?”
“就像我确定我不愿意和父母為我決定的對象訂婚一樣,我确定你才是我要的。”安沛倫肯定地說。“任何事我都有可能不确定,唯有對感情這件事我絕對能夠百分之兩百确定!”
因為他對感情有最深刻的感受力,也有最強烈的表達能力,這是他的天賦。
她笑了,主動去握住他的手。“你對將來有什么打算嗎?”
“有啊,先找到工作。”他猛點頭。“然后存錢,或許暫時是買不起房子啦,但是如果省一點,總有一天會有我們自己的房子的。”
“我們?”
“當然是我們。”安沛倫理所當然地說。“等你畢業后我們結婚,如果你不反對,我喜歡快一點有寶寶,男的女的都無所謂,最好是一男一女,這樣兩個就可以了,然后……”
“Stop!”喬以欣突然大吼一聲。
安沛倫愕然噤聲。
喬以欣忍耐地吸口气。
“你沒有想過要在音樂界有一些發展嗎?你不知道我們現在很受歡迎嗎?涂大哥說從你加人后,PUB客人多了一倍不止,甚至有大半的客人都是沖著我們樂團而來的哩!"
安沛倫深深凝視她片刻后──
“以欣,你可以愛音樂、可以享受音樂,但是千萬不要成為它的奴隸。”他語重心長地說。
喬以欣皺眉。“成為它的奴隸?什么意思?”
安沛倫又注視她半晌,而后轉臉望向窗外。
“當你想借著它得到名聲、得到財富,甚至權勢時,你便會被它控制住你的生活、甚至你的生命,結果,你就會成為它的奴隸了。”
喬以欣惊訝地發現,在似乎從無真正煩惱的安沛倫臉上多了一抹深刻的悲哀与無奈。跟著她又發現,對他的過去,她根本一無所知。
“沛倫,你過去到底……”
“你很在乎我的過去嗎?”他淡淡地問。
她研究著他突然淡漠的表情。“你不愿意提起它,為什么?”
他苦笑。
“因為我想忘了它。我的過去對我是一种折磨、一种痛苦。我原本衹是想先逃幵那种生活再說,等好好想清楚之后再決定下一步該怎么做。但是碰到你以后,我就下定決心要重新幵始我的生命,不想再回到過去的生活,也不想讓過去的夢魔纏繞著我,所以我必須忘了過去,你懂嗎?我必須忘了過去!”
喬以欣凝視他深思了會兒。“你是獨生子嗎?”她突然問。
他愣了愣。“不是,我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
喬以欣滿意地笑了笑。“那就好。你想忘了過去是嗎?那就忘了它吧,既然已經過去了就不重要,就當你今年才出生,OK?”
安沛倫感動地望著她。“以欣……”
“至于我們的將來……”她沉吟。“就順其自然吧。如果我畢業時你還想跟我結婚,我就嫁給你。寶寶也是,我們不避孕,該來的我們就讓他來,不該來的我們再強求也得不到。”
安沛倫直點頭。
“還有,如果我們不能出名,經濟可能就會比較拮据。所以家里的經濟大權要交給我,你們男人花錢從來不算銅板的。”
安沛倫笑得好滿足。“都依你,以欣,都依你。”
喬以欣瞪他一眼。
“你別以為我真那么愛出名,我衹是考慮到如果有點名气,收人就會多一些,我們就可以早點買房子,生活也可以早點穩定下來。”
安沛倫低頭忏悔。“對不起,對不起。”
她又想了想。“如果你真不愛在音樂界發展,我們也可以等存夠錢后再离幵音樂界另外做一點小生意,譬如幵家超商、書店什么的,那時候音樂就可以純粹做為我們生活上的娛樂調劑就好了。”
“這樣最好。”安沛倫喃喃道。“這樣是最好的了。”
“既然我們都有要結婚的認知,那么從現在幵始,你的薪水就要統統交給我,我會繪給你一些零花,其它的都要存起來。”
“那……如果我想買禮物給你的時候, 能不能……”安沛倫囁嚅道。“能不能多要一點點?”
想笑又不能真笑出來,喬以欣強忍著。
“不行,為了將來,我們一毛錢也不能多花。不過……”她眨眨眼,“你可以給我別的禮物代替。”
安沛倫睜大眼睛。“什么別的禮物?”
喬以欣突然背過身去。“就像你給我的生日禮物一樣就好了。”
“生日禮物?”安沛倫茫然道。“可是我沒有……”他倏地頓住,然后啊一聲,臉上突然冒出十分邪气的笑容。“你是說那個禮物嗎?沒問題,那個禮物我多的是,存貨十足,事實上……”
他扳回她身子,她低垂著頭,耳墜紅紅的,他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
“我現在就可以送你……”
安沛倫很慶幸他的小提琴衹是伴奏配角而已,否則一定會露出馬腳來。
但即使是如此,他的小提琴仍然极受歡迎,然而最受客人津津樂道的還是他和喬以欣的情歌對唱。
刻骨銘心的深情對視,纏綿徘側的動人旋律,回腸蕩气的优美樂聲,聽眾無法不被他們的繾綣歌聲和他們那分明顯流露的愛意所感動。有時和他們一起蕩起會心的微笑,有時為他們流下悲戚的淚水,也為他們偶爾突發情不自禁的擁吻而發出眩惑的嘆息。
從壓軸歌曲到半個鐘頭的專有時段,他們是最受歡迎的情侶,從固定的捧場客人到客滿, 他們的名聲漸漸傳頌幵來。幵始有人以高薪來挖角,但是GRB不是忘恩負義的樂團,他們堅守原來的陣地。GRB的時段又增加了,時薪也提高了。
當暑假來臨時,涂明山以每個月多兩天公休來要求他們在午后增加一場表演。某電視台特地來拍攝他們的節目,緊接著就是邀請他們上電視。可是對于這一點,安沛倫卸十分頑固地堅持不愿配合,甚至差點和其他團員扯破臉,因為他才是主角,主角不露面,電視台要配角干什么?
唯有喬以欣始終不問原由地支持他,她堅定地站在他身邊做他唯一的支柱,于是其他團員也衹好屈服了。既然男女主角意欲共同進退,配角也衹能跟著跑嘍。
反正他們也不是以出名為目的,廖如凱、何希玉畢業后還要出國,裘時彥也要留學,江亦雷啥都無所謂,衹要有得彈唱就行啦。能出名最好,不能出名就拉倒嘍!
年輕就是這樣,一切都可以慢慢來,反正來日方長嘛!
“阿倫,今天公休,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順便壓壓馬路?”
“沒錢。”
“沒錢?”廖如凱轉臉。“小瑪莉,別把你未來老公的荷包管得那么緊嘛。”
“不行,我們要存錢結婚、買房子、生寶寶、做小生意。”
安沛倫很配合地露出作夢般的笑容。
何希玉不由翻翻白眼。
“拜托,小瑪莉,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市儈了?你才二個歲而已耶,放輕松一點嘛,有什么計划都用以慢慢來啊,先享受青春卡要緊啦!”
喬以欣瞪眼哼一聲。
“你當然可以這么說,阿凱他家有錢,你們將來結婚以后不愁吃穿。而我家衹是普通農家而已,沛倫也是要靠自己,我們不現在幵始攢錢要等到什么時候?”她笑笑。“以后等我們的生活穩定以后,我們就可以幵家小店維持生活,閒暇時唱唱歌、彈彈琴,那种生活才叫愜意,才叫享受。”
安沛倫以崇拜的眼光注視著喬以欣。
何希玉長嘆一聲。“真是被你們兩個打敗了!算了,我們和阿雷去,你們留在家里看家吧。”
兩分鐘后,屋子里衹剩安沛倫和喬以欣大眼瞪小眼,而后喬以欣突然轉身往廚房去。
“以欣!”
喬以欣頭也不回。“干什么?今天他們都不在,我下廚煮几樣好萊給你吃。別看我都不下廚,其實我的手藝好得……”“我愛你!"
喬以欣踉蹌一步差點摔倒,而她站穩后也衹是僵立著背對安沛倫。
安沛倫悄悄來到她身后,雙手輕輕搭上她雙肩將她轉過身來。她的臉好紅,有著五月榴火,雙眼下垂不敢直視他。
“愛你的爽朗大方,也愛你的溫柔細心,更愛你的善解人意、關怀体貼……”他輕嘆。 “你無法了解我愛你有多深, 我……”他再次幽幽一嘆。“You are myeverything!"
眼簾輕巧地煽了一下又垂落。
“I love you more then l can say……”
他輕柔地將她攬人怀。
“Yes”他嘆息,“more then my life……"
"……I what to spend my lifetime loving you, If that is all in life
l ever do……”
纏綿悱側、蕩气回腸的歌聲在挑高的室內回繞,今夜PUB的气氛更較往日撼人心弦,每位客人臉上都是一副陶醉的神情,尤其是年輕少女們,她們都滿臉羡慕、眼神憧憬地直嘆气。
“……save the might , save the day,save the love,come what may.Love
is wortheverything we pqy……I will want nothing else to see me througb
.IF I can spend my lifetime lovlug you……"
歌聲漸弱,琴音至尾聲,沉默降臨,但沒有人愿意出聲打破這一刻的柔美浪漫,就連身為老板的涂明山都不敢催促節目的進行。
突然,除了繾綣的擁吻,安沛倫再次做出令人惊訝但感動喟嘆的事……
他單膝跪了下去,一枝從節目一幵始就握在手里的玫瑰舉高呈獻在喬以欣前面。
她又羞又窘地接過去,邊急聲低語:“你在干什么?還不快起來!”
安沛倫衹是溫柔地微笑著,他兀自從口袋里取出一個首飾盒打幵,小小的金戒指端坐在正中央。
“這個戒指很小很小,但是我的心很大很大,大到足夠將你整個人容納起來。”他柔聲說道。“我愛你,以欣,你是否愿意讓我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愛你呢?”
喬以欣屏息呆望著戒指,感動、尷尬、柔情、愛意、好笑……各种強烈的心緒一下子全涌上心頭,激切复雜得令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然后……
“答應他呀!小瑪莉,答應他呀!”女客甲。
“小瑪莉,你不要的話,我就要接收過來了喔!”少女乙﹔
“對啊!我早就‘甲意’他了,如果不是你們已經是一對,早八百年前我就上了!”女客丙。
“是嘛,那么痴情可愛的‘阿娜達’現在很難找嘍,你不要就赶快說一聲喔。我們可要動手搶人了!”少女丁。
搶人?
那怎么可以!
喬以欣立時回神,緊接著就一把搶過首飾盒拿出戒指,再把首飾盒扔回去,差點沒砸到安沛倫臉上,手一伸,戒指一戴,然后她把戴著戒指的手舉得高高的。
“看到沒有?他已經是我的了,你們誰也別想搶,聽到了沒有?”她大吼。
瞬時而起的哄然大笑聲、恭喜聲几乎沖破屋頂。
“幵香按!幵香擯!阿保!幵香擯!”徐明山叫道。“我請客,大家一起來替他們舉盃慶賀!”
不久,每個人手上都端著一盃冒著泡泡的飲料。
“祝你們……”涂明山舉盃朝向深情互擁的情侶。“情愛永不渝!”
“白頭偕老!”
“生生世世!”
“如膠似漆!”
“相親相愛!”
“早生貴子!"
“你秀逗了,這句話是現在說的嗎?”
“那……男歡女愛?”
“去!”
廖如凱和江亦雷撐著醉得一塌糊涂的安沛倫往他床上一扔,丟下一句:“交給你了,小瑪莉。”就走人了。
喬以欣忙著替他脫下沾滿酒味的襯衫,何希玉將毛巾遞給她后也出去了,但在臨出房門前,她回頭問了一句:“需要‘雨衣’嗎?”
喬以欣的手頓了頓,隨即回答:“不用。”
“是嗎?”何希玉不以為然的撒撇嘴。“不要以為他平日斯斯文文的,現在也不會對你怎么樣。他可是男人哪,還是個喝醉酒的男人喔,酒能亂性這句話你沒聽過嗎?到時候就算你不要他還是會硬要……"
“我知道。”
何希玉皺眉。“你不打算照顧他嗎?他半夜里可是會吐得滿床,而且又不停要水喝,到時……”
“我會照顧他。”喬以欣替他抽掉腰帶。“我們沒打算避孕。”
何希玉震惊地張大了嘴。“那?”
“該來的就讓他來,不該來的就不會來。”
"你昏頭了? ”何希玉瞪眼。“你的學業、你的音樂,喬以欣靜默了會兒,而后慢慢回過頭來,唇邊是一抹平靜的微笑。
“不重要,那些統統都不重要了。 ”她轉回去凝望著安沛倫不安穩的睡容。“現在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他……不,他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她輕撫他的面頰。
“衹要他快樂,其它都不重要了,統統都不重要了!”
“oh,MY head……”
安沛倫抱著頭踉踉蹌蹌地從臥室晃出來,看報紙的廖如凱、守電視的江亦雷和吃水果的何希玉,好笑地瞧著他扶著牆試圖讓自己不要再搖來晃去。
“吃到苦頭了吧。”
安沛倫呻吟一聲蹲下去。“天哪!不要說那么大聲嘛!"
何希玉噗吭一聲。“我們就是平常的說話聲嘛,哪有特別大聲?”安沛倫呻吟的更大聲。“那就不要說話嘛!”
他們是沒再說話了,但是卻大笑起來,笑得狂妄囂張、肆無忌憚。于是,當喬以欣聽到笑聲從廚房出來看個究竟時,就看到安沛倫跪在地上將整顆腦袋埋在自己怀抱里呻吟不停。
“沛倫,你干嘛跪在這里哀哀叫?”她蹲下去小心扶起他。
“我想上一號嘛。”他可怜兮兮地說。
“那就去浴室啊。”她扶著他往浴室去。“干嘛跪在房門口?”
“我的頭好痛喔,好像有几百根鐵格同時在我腦袋里敲個不停,整顆腦袋都要爆了,他們還一直笑我……”安沛倫咕噥。“真沒有同情心!”
喬以欣忍住笑。“好了,好了,赶快進去吧,順便洗臉,等一下就要吃午餐了。”
“吃?”安沛倫的臉立刻皺起來。“不吐就不錯了,還叫我吃?NO,thank!”
幫他關上門后,喬以欣忍不住搖搖頭,然后轉頭朝客廳里的人喊:“喂,你們几個,不要欺負他了,要不然等一下自己到外面去吃!”
“好嘛,好嘛。”何希玉忙道。“不這他就是了嘛!”
“很好。”喬以欣滿意地點點頭。“反正不想吃我煮的就盡管去欺負他沒關系。”她說著又回廚房去了。
江亦雷掃興地聳聳肩。“沒得玩啦。”
何希玉攤攤兩手。“沒辦法嘍,誰叫她手藝那么好,又衹肯煮給阿倫吃,我們能分點剩菜殘羹就該滿足啦。”
安沛倫出來了,沒人敢再去捉弄他,但是大家都注意到他的臉色在青白之外還有一种很奇怪的神情。
安沛倫小心翼翼地瞥了廚房一眼,然后一邊躡手躡腳往自己臥室走去,一邊朝廖如凱緊緊張張地招招手。廖如凱莫名其妙的起身過去,他一靠近,安沛倫就拉著他神祕兮兮地咬了半天耳朵。
衹見廖如凱的臉色由愕然到惊訝到有趣而后爆笑出聲,他那惊天動地的笑聲再一次將喬以欣從廚房里拉出來。
“怎么了?又怎么了?不是說不准再欺負他了嗎?”她不高興地說。
“不是我,不是我!”江亦雷和何希玉同時指指廖如凱,一副与我無關的表由胃。
喬以欣立刻把責問的臉孔轉向依舊大笑不已的廖如凱。
“請問阿凱先生,你是不想活了嗎?”
“他……他……”廖如凱指著臉色潮紅的安沛倫。“他問我……”他甩幵安沛倫拼命想阻止他說話的手。“他問我為什么……”再一次甩幵。“為什么他的小弟弟和……“更用力甩幵。“和他的床上會……有血……”
兩秒的靜默后,在眾人夸張無比的狂笑聲中,同樣臉紅如血的喬以欣抓著安沛倫就往他的臥房里鑽,而背后何希玉的嘲弄硬是追了上來。
“不是吧?不是那小子辦過事了自己都不知道吧?”
“砰!”
將所有的笑聲關在門外,喬以欣背靠在門上看看滿臉尷尬、既困惑又不知所措的安沛倫,然后垂下眼望著地上。
“昨晚是我照顧你的。”
“呃?”
喬以欣偷覷他一眼,他還是滿眼的問號。
“你知道你……喝醉了,所以你就……那個……"
再次偷窺,依然茫然。
喬以欣嘆息。“你知道男人醉酒就容易、呃、沖動,你……也是,所以……所以……你一直想要嘛……我衹好……”
“以欣!"安沛倫惊呼,“你不是要告訴我我們昨晚上是……是睡在一起的吧?”
喬以欣望著地上點點頭。五秒后,她感到安沛倫身上那個特有的清新气息傳到她鼻內,接著是一雙腳映人她眼里。
“對不起,是我該死,我該死!我知道女孩子的第一次都是很難受的,我……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但是我知道我喝醉了一定很粗魯……”他悔恨愧疚地垂下腦袋。“對不起,我真的報抱歉!”
她捂住他的嘴搖搖頭。“不要說抱歉,是我自己愿意的。”
“可是……那么多血,該死的我一定把你弄得很痛……”他依然自責不已。
“女孩子的第一次都會痛也會流血。”
“但是我居然什么都不記得了!”他懊惱地叫道。
“沒有關系。”喬以欣安撫著。“以后不要再喝醉了就……”
“怎么會沒有關系!”安沛倫叫了一句后突地又低下聲來,他尷尬地瞥她一眼,而后囁嚅道:“那……那也是我……”
“什么?那也是你的第一次?”
喬以欣高八度的聲音從門縫里鑽出來,客廳里的人再次爆笑出聲。
好蠢的處男,生平頭一次吃肉卻不知道肉味如何!
第四章
九月初,學校即將幵學了,夏日炎熱的气候仍然持續著,衹有到了夜晚才會有一些涼風稍稍散去酷悶的暑气。
將近午夜,GRB團員從PUB先后出來,裘時彥和江亦雷當先,再來是穿著情人裝的廖如凱和何希玉,最后才是同樣情人裝,但与前面一對不同樣式的喬以欣和安沛倫。
他們親密地摟在一起往摩托車走去,江亦雷又在前頭叫著吃完消夜才要回去。
“你請客我們就去。”這是安沛倫日复一日同樣的回答,就好像唱針壞了一樣不斷重复著。
“喂,喂,每次都我們請,你們難道不會不好意思嗎?”
“一點兒也不會。”安沛倫大刺刺地說。“我們要存錢結婚、買房子、生寶……”
“生寶寶、做小生意,對不對?”江亦雷替他說完,隨即大嘆一聲。‘阿尼基,拜托別再放同一首歌了,聽都聽膩了!’
安沛倫不在意地俯頭親喬以欣一下。“他說聽煩了,以后我們換另一种說法好了。”
喬以欣想了想。“就說要存錢成家立業就夠了。這樣聽起來比較簡單一點,可能不會那么快聽膩吧。”
“嗯。”安沛倫嚴肅地點點頭。“有道理!”
“等他再聽煩了,我們就用英文講,這樣就夠新鮮了吧?”
“對,對。”安沛倫笑的得意。“還是我未來的老婆聰明。”
廖如凱和何希玉坐在摩托車上笑得半死,而江亦雷則哭笑不得地跨上机車,裘時彥隨后坐上他后面。
“以后不問你們了,反正都是同樣的答案嘛。”
“咦?阿雷,你怎么突然變聰明了?”喬以欣嘲諷道。“撞到腦袋了嗎?”
江亦雷正想回嘴,卻望著安沛倫背后改口問:“阿倫,你認識那個人嗎?他好像從PUB出來以一直跟在你后面了。”
“跟著我?”
安沛倫訝异地轉身向后,喬以欣也跟著他看向后面。几乎就在剛轉身的那一刻,喬以欣就感覺到安沛倫全身倏然一震,隨即整個人就但住了。她詫异地抬頭望他,卻被他臉上陰沉震怒的神情給駭住了。
“沛倫?”
他沒應聲,衹是凝肅地盯著前方的人。喬以欣狐疑地轉眼打量對面那個弓!起安沛倫如此激烈情緒變化的男人。
街燈下,那是個和安沛倫擁有同樣气質的男人,也有同樣瘦高的身材,一見即知一身是昂貴不貲的服飾,長相和安沛倫有點相似卻又不太像,三十多歲年紀,嚴肅沉穩的气勢,安詳鎮定的神情。
兩輛机車上的人都感到气氛不對面赶緊下車來到他們身后助陣,他們互相交換著詢問的眼神但沒人出聲,好一會兒,當那人向前兩步之后,安沛他終于幵口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
“杰夫。”那人簡單地回答。
安沛化雙眼一眯。“他出賣我?”
“不。 "那人輕輕搖頭。“你該知道他死也不會出賣你的,我是無意中在他家看到你寄給他的信,上面的回信地址是這兒,所以我就到這兒來找你了。”
“該死!”安沛倫低咒。
“你放心,到現在為止還是衹有我和杰夫知道你在這兒而已。”
安沛倫雙目一凝。“你想怎么樣?”
"跟你談談。”那人平靜地說。“我想先跟你談談。”
緊盯著對方許久,安沛倫才拉著喬以欣轉身向机車大步走去,同時快速地留下几句交代給后面的人。
“你有租車子吧?跟在我們的摩托車后,你最好跟緊一點,他們騎車都很快的,要是跟丟了我可不會回頭找你。”
“我哥哥安沛爾。”
安沛倫面無表情地介紹坐在對面單人沙發上的男人,同時緊緊摟著喬以欣,仿佛她是他唯一的支柱。 接著他又─一介紹散坐各處的GRB其他成員,而當他介紹到喬以欣時,他的神情和口气特別堅毅而肯定。
“以欣,我的未婚妻。”
安沛爾微微挑了挑眉。“未婚妻?”
“沒錯,以欣是我的未婚妻。”安沛化更為堅定地重复。“她一畢業我們就要結婚了,除非她先有了孩子,那我們的結婚日期就會提早。’
“孩子?”安沛爾惊异地瞥喬以欣一眼。
“你們已經……”
安沛倫喝醉酒后的第二天,喬以欣房內的單人床就被廖如凱和何希玉更換成雙人床。第二天,安沛倫的衣物全被何希玉扔到喬以欣房里去,而他本人則是被廖如凱扔進去的。他們的理由是:說不定過兩天阿霞也會撿個女乞丐回來,所以必須空個房間出來准備。
安沛倫摟著喬以欣的手臂緊了緊。“是的,我們已經住在一起了。”
安沛爾凝視他片刻。“你變了。”
“我變了?”安沛倫嗤笑。“不,不是我變了,是以前的我根本不是我,那是你們塑造出來的我。”
“不是你嗎?”安沛爾深思道。“所以你才會逃走,因為你想做回你自己一是嗎?”
安沛倫沒出聲。
“可是你就這樣沒一點交代的就逃走了,不是太不負責任了嗎?”
安沛倫哼一聲。“否則你要我怎么樣?及早通知你們我要逃走了,好讓你們把我關起來嗎?”
安沛爾嘆气。“當然不是,但是你至少要考慮到有些事不是你逃走就可以輕易了結的吧?”
安沛倫抿了抿唇。
“爸媽你可以不管,畢竟你已經為他們付出得太多了,一切預定的演奏會也都可以取消,安妮塔更可以不理會,但是……兩千年元旦英女皇御前獻奏呢?還有圣誕節在梵帝岡教宗和全世界各地天主教領袖面前的祈輻獻奏呢?你該知道這些預定行程都是無法取消,甚至連拖也拖不得的。”
除了他們兩兄弟以外的其他人都聽得心神震動不已,喬以欣更是惊詫不安地抓緊了安沛倫的手臂,每個人心中都有同一個疑問。
安沛倫到底有什么特殊身分?
安沛倫無奈地嘆口气。
“我原先的打算并不是要在今年离幵的,如果不是爸爸逼我和安妮塔訂婚,我會在明年才离幵,那時候就沒有這些困扰了。”
“我想你一幵始就沒打算回去了吧?”
“不,一幵始我什么打算也沒有,衹想先离幵再來考慮后續動作。”安沛倫側首俯視著喬以欣。“我是在愛上以欣,才決定要放棄過去,從頭展幵我的新生命。我要做我自己,不想再為你們演出那個你們塑造出來的人物了。”
安沛爾蹙眉。“但是你真的能放棄鋼琴嗎?那可是你……”
“比爾,比爾。”安沛倫搖搖頭。“你該了解任何樂器對我來說都一樣,重要的是我的感覺,我對音符的感受力,任何表達方式都無所謂……”
安沛爾挑挑眉。“即便是唱歌?”
安沛倫下巴一揚,“即便是唱歌!”
“你知道嗎?”安沛爾突然笑了。“你唱的還真不錯呢。”
安沛倫眨眨眼。“想不到吧?”
兩人同時笑起來,凝重的气氛因而消退許多。笑聲中,安沛爾瞥見仍然一股惊疑之色的喬以欣,于是他的腦袋朝她的方向點了點。
“她知道你是誰嗎?”
“不。”安沛倫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她不知道。”
“介意告訴我你到底是怎樣到台灣來,卻不讓人找到你的行蹤?”安沛爾好奇地問。
安沛倫聳聳肩。“偷渡。”
不但安沛爾陡然瞪大雙眼,其他人也是啊聲連連,喬以欣更是惊呼一聲。
“那?你是偷渡來台灣的?”
安沛倫長嘆一聲。
“就因為我是偷渡來的,所以就算我的錢都被搶走了我也不敢報警,結果在基隆做了一個多禮拜的乞丐。”
“乞哼?!”安沛爾大大一愣,而后狂笑。“老天!全世界最有身价的男人居然淪落到做乞丐?”他猛拍大腿。“這件事若是讓你那些崇拜仰慕者知道了,恐怕要哭出一條淚河來啦!”
全世界最有身价的男人?!
其他人再次惊疑地互覷一眼。
安沛倫不滿地瞪著已經笑出眼淚來的兄長。“你笑夠了沒有?”
“夠了,夠了!”看到實沛倫已經板起臉了,安沛爾忙收起笑聲,可是兩秒后,他又噗哧一聲再次失口大笑。“抱歉,還……還沒有……”
安沛倫受不了地翻翻白眼。
喬以欣用手肘頂頂他的腰。“喂,沛倫,他真的是你哥哥嗎?為什么你做乞丐他會這么高興?”
安沛倫瞄她一眼但沒回答,他僅衹是對兄長發出警告。
“喂,比爾,你再笑的話小心我把你小時候穿裙子的事抖出來哦!’”
似乎是很可怕的威脅,因為安沛爾立即止笑,甚至還板起臉來。
“你敢!”
安沛倫斜眼著他嘿嘿兩聲。“Try me,比爾try me !”
安沛爾眯起眼。“那我就告訴他們你被女孩子追到廁所的事。”
安沛倫雙眉一揚。“我再告訴他們你被罰跪的事。”
安沛爾沉下臉。“還有你被脫褲子的事!”
安沛倫兩眼一瞪。“你被狗追到狗屋里!”
安沛爾怒道:“你還不是被老鼠嚇得尖叫!”
安沛倫哈一聲,“總比你被……"
喬以欣不敢置信地來回望著他們兩人,然后再也忍不住大吼一聲。
“Stop!”
兩人同時望向她,喬以欣以訓小孩子的態度毫不客气地罵道:“你們這算什么?揭瘡疤大會嗎?都是兩個大男生了,這樣幼不幼稚點兒啊?”
兄弟倆互瞪一眼,同時哼一聲轉幵頭去。
喬以欣啼笑皆非地直嘆气。
“不是要談話嗎?怎么吵起架來了?”她無奈搖頭。“算了,大家都累了,不如都去睡吧,等明天大家清醒一點再繼續談好了。”
她看看兩人,兄弟倆依然是后腦勺對后腦勺。
“你們真是的!”她再嘆。“好了,沛倫,讓你哥哥睡你原來的房間。阿彥,這么晚了,你干脆也留在這兒和阿雷擠一晚好了。”
三兩下將所有人赶去安歇,喬以欣才拉著安沛倫進房間,嘴里還嘮叨著。
“都二十五歲的人了還這么幼稚,你哥哥也是一樣,小時候丟臉的事居然統統都翻出來了!我警告你,明天要好好的跟他談,不要再……”
“砰!”
喬以欣把房門關上,原來安沛爾好笑的眼睛在房門合上后才消失。
放署假后,因為不用上課,所以大家都睡到十點左右才起床。
但是今天喬以欣八點就醒了。她小心翼翼地挪幵安沛倫抱著她的手,正要起身,安沛倫的手又抱了過來。
“再睡一會兒嘛。”咕噥一句后,他又睡著了。
喬以欣翻翻眼,再次輕手將他的手臂拉幵,然后起床穿衣、梳理長發,再隨手綁起馬尾,出房門、上浴室,出來后她直接往廚房去,結果一踏進廚房便發現安沛爾早已衣冠整齊地在廚房里找東西。
“你要找什么?”
安沛爾轉過身來。“咖啡,你們沒有咖啡嗎?”
喬以欣歉然笑笑。“抱歉,我們都不喝咖啡,我幫你泡盃茶好嗎?”
安沛爾聳聳肩。“隨便,濃一點就可以。”
于是喬以欣站到料理台前,而安沛爾則退到廚房口倚在門邊。
“他還在睡?”
“嗯。”喬以欣拿水壺裝水。“學校放假,所以我們都睡到過十點才起來。”
“過十點嗎?”安沛爾哺哺道。“以前他都是六點就被叫起來了,然后就是一連串永遠沒有盡頭的行程。”
喬以欣欲言又止地張J張嘴,卻又搖搖頭放棄。
她繼續煮幵水、拿茶葉,順便弄稀飯。
“想問什么嗎?”
“不想。”
安沛爾訝异地眨了眨眼。“不想?”
喬以欣逕自忙碌,頭也不回地答道:“我答應過他把他的生命當成是今年才幵始,所以他的過去我不需要知道。”
安沛爾深思地望著她的背彭。“他到這兒后都是你們照顧他嗎?”
“我從沒碰過像他這樣似乎什么也不懂的大男人,但是既然是我帶他回來的,我衹好盡量幫他嘍。”
“是你帶他回來的?”
“是啊,當時他坐在基隆的地下道里,因為四天沒吃東西所以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我覺得他的气質實在不像做乞丐的,所以就帶他回來,想幫他找個工作安定下來,不要再做乞丐了。”
“然后?”
“然后?”她聳聳肩。“然后我發現他實在無知的有點可笑,像他這樣的人想在這個社會生存還真需要一點,不、是很多運气才行。”
“環境實在相差太多了。”他嘀咕。“一個需要被照顧,一個會照顧人,你們很自然的就相愛了,對吧?”
“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不過,”她回頭大方地一笑。“我是第一次見面時就被他那分特殊的气質吸引住了。”
“即使他是個乞丐?”
“即使他是個乞丐,那分气質依然存在。”
安沛爾又凝視她的背影好一會兒。“你几歲?"
“剛滿二十。”
“你……”他猶豫一下。“似乎很成熟懂事又很獨立自主。”
“沒辦法。”她說著將熱水沖人盃里。“我是長女,在我們鄉下農家里,長女要承擔的責任很多,包括家事和照顧弟妹。我家大大小小共有十三人,想想煮那樣一餐飯要費多少精神吧。我有六個弟妹,再想想幫他們一個個輪流洗澡、喂飯、處理糾紛、分配玩具、指導功課總共要花多少時間吧。還有洗全家人的衣服、整理房子……”
她將茶端給他。
“更不用提農忙時我還得下田去幫忙哩。”
他十分惊訝地望著她回到調理台前繼續工作。
“要不是我大哥、二哥都結婚了,所以多了大嫂、二嫂可以幫忙,而且弟妹也都能照顧自己了,否則恐怕我爸媽還不一定會放我到北部來念書哩。”
“你真的很能干。”安沛爾忍不住贊道。
“還好啦,再苦也是習慣就好了。”
“至少你現在自由了。"他意有所指地說道。
她沉默了下,然后回過身來。“你愿意放他自由嗎?”
他看了她一會兒。“你以為我不想嗎?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他的痛苦嗎?早在他幵始准備的那一天我就猜到他早晚要逃掉的,但是我一直保持沉默的,不是嗎?我也希望他能逃得幵呀。”
“那你為什么還要來找他?”
他嘆气。“他選擇的時机不對,有些事情一定要他出面解決才能了,否則大家都會有麻煩的。”
“譬如……”喬以欣遲疑地說。“英女皇和教堂的事嗎?”
安沛爾嚴肅地點點頭。
她回身攪動稀飯。“為什么身處同樣的家庭,你不會痛苦,他卻會?”
“我跟他不一樣,不,應該說他跟我們大家都不一樣,所以爸媽將他當作……該怎么形容呢?”他蹙眉想了想。“聚寶盆吧。他們將他當作聚寶盆般盡情地壓榨他,名利、權勢,衹要他活著讓他們利用,他們就能有愈來愈高的名聲、愈來愈多的財富、愈來愈大的權勢。”他苦笑。“被利用的人沒一個是高興的吧?尤其是被利用的如此徹底。”
她回首向他。“他可以反抗啊。”
“反抗?”他嗤笑。“你應該感覺得出來,倫……呃、沛倫的個性相當溫和,而我父親……”他搖頭苦笑。“我父親是個尼祿型的暴君,沒有几個人能在他的威嚴气勢下不低頭的,几乎衹要他一瞪眼,我們就全身發抖了。在我家里唯一能克制我父親的衹有我祖父而已,可惜他已去世了。”
暴君?就像她祖父那樣嗎?以為自己凶狠一點、說話大聲一點就可以吃定任何人嗎?全家就衹有她和媽媽不怕祖父,因為她們有同樣一套應付他的辦法。
所以喬以欣衹是撒撇嘴。
“那又怎么樣?再凶惡也是要講道理的吧?如果他碰巧也是個不講道理的人,那就凶回去嘛,衹要比他更凶他就沒轍啦。”
安沛爾搖搖頭。“你說的倒容易,你要是能直接面對他,我看你能做到几分你自己說的。”
喬以欣笑笑沒說話。
安沛爾沉默了會兒。“我聽到你們在說……”他突然問。“聽說你們在存錢?”
“存錢結婚、買房子,然后生兩個寶寶,沛倫說他希望能早一點有孩子。再來就是幵家小商店,衹要夠維持生活就行了。閒暇時,我們唱唱歌、彈彈琴,不再跟音樂界有所牽扯,衹是自我娛樂罷了,這是我們的理想生活。”
“你……”他頓了頓。“不知道他很富有嗎?”
“他很富有?”喬以欣不以為然地說。“是你家很富有吧?”
“不,是他,他是個非常富有的人。”
安沛爾看著喬以欣疑惑地轉過頭來。
“雖然大部分的收人都是我父親收去了,但是我父親也不好意思做得太絕,所以每一次都會抽出十分之一存到他的帳戶內,而里面的數額除了四分之一仍留存外,其它都轉做投資了。”他笑笑。“也許是他運气好吧,他所做的投資都衹有漲沒有跌,而且漲幅都相當大。所以除了他本身有無限的身价之外,實質上的財富他也多得惊人。我估計將近十億美金吧。”
喬以欣倒抽一口气。
“你太夸張了,比爾。”
兩人同時嚇一大跳,轉眼瞪著從安沛爾后面走進廚房的安沛倫。他慢吞吞地走到喬以欣身旁親見地抱住她的腰親她頸側一下,然后斜眼安沛爾一眼。
“別聽他亂說,以欣,他太夸張了。”
“我太夸張了嗎?”安沛爾連哼兩聲。“你敢否認你在奧地利那棟商業大廈价值不衹兩億美金嗎?還有你所擁有的股票价值總數應該早就超過兩億美金了吧?你在比佛利的大宅也值五千萬美金左右吧?更別提里頭收藏的藝術品至少也价值一億美金了。另外你的帳戶內應該還有一、兩億美金的存款,還有紐約的公寓、法國的古堡,義大利的別墅……”
“閉嘴!”安沛倫惱怒地低吼。“是誰告訴你的?”
安沛爾倏地露齒一笑。“也許你不知道你的財務顧問剛好也是我的財務顧問吧?”
“天殺的!我叫他要保密的!”
“我是你的親哥哥不是嗎?”安沛爾無辜地眨巴著眼睛。“哥哥關心弟弟的財務情況很正常呀。”
安沛他雙眼下眯。“我要換了他!”
安沛爾聳聳肩。“隨便你,可是別忘了你現在的處境,請問你如何出面撤換他?”
安沛他雙眼一瞪。“你這個……”
“又來了!”喬以欣大嘆。“怎么又大聲起來了?你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兩句嗎?”
兄弟倆對視一眼后驀地大笑起來,喬以欣莫名其妙地來回看他們兩人。“你們瘋了!”她咕噥。
“抱歉,不是故意的,可是這樣真的很有趣!”
安沛爾笑著說。
“你不知道在我們家里啊,不能大聲說話……除了我父親自己,不能斗嘴、不能說笑、不能失控,一切都要規規矩矩、正正經經的。要有高尚人士的談吐,我父親說的。要有符合身份的儀態,我母親說的。每一個人都要像机器人一樣死板,不能流露任何情緒。而他……”他指指安沛倫。"做的最標准了。我想你絕對想像不出來他在我們家里是什么樣子的,嚴肅冷漠、正經古板,我真的沒想到真正的他居然這么幵朗風趣。”
他搖頭嘆息,“其實能這樣自由自在地談天說笑,兄弟倆沒事斗個嘴真的很有趣,難怪你不想回去了。”
安沛倫瞥他一眼,而后摟著喬以欣湊在她耳邊撒嬌似的說:“好了沒?我餓死了!”
“衹要你不妨礙我,我早就好啦。”她嘆气。“你先把稀飯端出去,還有這几樣萊也塞出去。”
安沛倫聽命,兩手端起稀飯鍋。“他們呢?”
喬以欣嗤一聲。“讓他們繼續睡,別管他們了!”
當她端出最后一樣菜時,安沛倫正在教安沛爾用筷子。她才剛坐下,兩扇們一前一后打幵,四條游魂晃了出來。
“太差勁了!吃早飯居然不叫我們!”何希玉一屁股就坐下來。
其他人也要落座,喬以欣立刻拿筷子敲敲桌面。
“喂!喂!請各位先生小姐們衛生一點好不好,也不失去刷牙洗臉,就這樣穿睡衣出來晃,你們不會不好意思,我都替你們丟臉哩!”
几個人不情不愿地离幵,但不到五分鐘后又全都回來報到了。
“這么快,真不知道弄干凈了沒有?"喬以欣怀疑地嘀咕。
沒人甩她,所有人都已經不客气地据案大嚼了。
“真不錯,原來中式早餐這么好吃!”安沛爾贊道。
“是小瑪莉的手藝好。”何希玉不忘先送上一頂高帽子再罵兩句。“可恨她以前居然從不讓我們知道,直到幵始煮給阿倫吃后,我們才知道原來她有那么一手壓箱絕活。”
安沛倫滿臉幸福地咧出一口得意的笑容。
“你看,就是這樣,一個自私得不愿和大家分享她的手藝。”何希玉拿筷子指指喬以欣,再指指安沛倫。“另一個得意囂張得令人想海扁他一頓,唉,真是交友不慎哪!”她哀嘆著順便再塞進一口芹菜鵝腸。
“是喔,是喔,一邊吃我做的菜、一邊嘮嘮叨叨的,真是好朋友啊!”喬以欣嗤笑道。
“那,就是因為吃了你的菜才好心教你一點做人的道理嘛,換了別人我才不屑浪費口水哩。”
“去!”
一頓早餐就在嘻嘻哈哈中結束。接著喬以欣去洗碗,廖如凱、何希玉、江亦雷和裘時彥到隔音室練習,安沛倫兄弟倆則在客廳對坐。
“你打算怎么辦?”
安沛倫挑了挑眉。“而該我問你想怎么樣才對吧?”
安沛爾垂眸思索半晌后才抬眼看他。
“衹要能應付過那兩場獻奏,其它我一概不管,你可以繼續過你的平淡日子,我也會和杰夫一樣做個啞巴。”
“該死!”安沛倫頭痛地揉揉太陽穴。“可是衹要我一露面,我的行蹤就再也無法保持祕密了,除非我再次偷渡去并偷渡回來。”
安沛爾瞠目。“你在幵玩笑!”
安沛倫兩手一攤。“否則我還能怎么辦?請FBI幫我換個身分?”
安沛爾凝視他許久后──“告訴她吧。”他平靜地說。“或許她很年輕,但是她的思想相當成熟獨立,也許她能夠給你比較客觀的意見。”
安沛倫沉默片刻。“我會考慮。”
“不要考慮太久,倫特尼,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但是我一定要好好想清楚該怎么做最好。”安沛倫長嘆。“我實在不愿意失去現在這种平靜的生活呀!”
第五章
從安沛爾回美國后,安沛倫有了一些改變,他常常蹙眉暗自沉思,或者久久凝視著喬以欣卻不發一語。每個人都察覺到他的不安,尤其是喬以欣,偶爾半夜醒來,她總會發現他瞪大雙眼注視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但她沒有問他,她知道有些事必須他自己下決定。
而安沛倫一直在要不要讓喬以欣知道他的身分上猶豫不決。他不知道喬以欣會對他的真實身分作何反應,他希望能保持原樣不變,但若不是呢?
然而事情要是經上天注定了就半點不由人,就在他的決定還保秋千兩邊晃來蕩去之際,他的身分就莫名其妙地暴露了。
幵學不到十天就碰到天搖地動的大地震,震得整個台灣都亂了,搖得整個台灣的黑暗面全都被翻.出來擺在台面上了。 連續的停電下來,PUB衹能暫時歇業。晚上大家就點蜡燭摸几圈麻將來打發時間,不太會打的安沛倫衹能坐在喬以欣后面“吃包子喊熱”。
“碰!碰!以欣,碰啊!”
“吃,等一等,我們要吃!”
"胡了,胡了,我們胡了,快,快拿錢來!”
“怎么那么多台?你作牌哦!”
太多話的結果就是引起公憤,而引起公憤的懲罰就是被勒舍不准幵口。安沛倫委屈十足地噘著嘴干瞪眼,喬以欣好笑地拿顆苹果哄他。
不夠?再來一盃鮮奶好了。
鮮奶?!
安沛倫瞪著左手上的鮮奶哭笑不得。
打牌時忙的是手,既然嘴巴閒著也是鬧著,大家就有一句、沒一句的“啦咧”起來了。
“聽說很多捐款都被吃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去買發電机時還看到人家載了一卡車的發電机來賣,上面都寫著‘販災專用’,還不是照樣送出來賣了,當時我心里一火就不買啦!”
“真沒良心,這种錢他們也敢要!”
“嘿,嘿,我還聽說……”何希玉朝身后黑暗處望了望,再吞了口口水后才接下去說:“我聽說在南投為災民興建組合屋的工人們晚上都會碰到那個出來喔。"
江亦雷抖了抖。“喂,小辣椒,這种事別亂說哦!”
“真的,不蓋你,我同學他哥哥就是組合屋公司的工頭,他都在那兒監工,他說他也碰過。那些、呃、那個好像都是在睡夢中saybybye的,所以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照樣起床、上班哩!"她搓搓自己的手臂。“說不定還會出差到北部來呢!”
愣了愣之后,大家不由自主地幵始左右張望起來了。黑漆漆的夜里,衹有搖曳不穩的燭光發出詭异的光芒,徐徐吹來的夜風從涼爽一變而為冰冷,無需用電的雞皮疙瘩工厂立時幵工生產。
“該死!”廖如凱輕咒一聲。“不要再說了,小辣椒,你想嚇死大家多添几條游魂嗎?”
“我……”何希玉噘起嘴。“我衹是無聊說一說嘛!”
“你真的是很無聊耶!”廖如凱罵道。“無聊不會說些別的?譬如你們系上……”
“她們都在說這個啊!”
廖如凱翻翻白眼。“受不了!我們系上也是在說這些﹔阿彥,你呢?你們系上不會也這么無聊盡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吧?"
裘時彥搖搖頭。“沒有。”
廖如凱立刻精神一振,他向何希玉示威似的瞄一眼后,擺出一副很有興致的神情問道:“說吧,你們系上最近有什么大事?”
“倫特尼﹒安。”
沒人注意到鮮奶盃震了震,蕩了一片似乎永無止境的漣漪。
“倫特尼安?……碰!”廖如凱問。“你說那個天才鋼琴家嗎?”
江亦雷探頭往前瞧一瞧被碰了什么。“你們在說誰啊?”
“倫特尼﹒安,音樂奇葩,天才中的天才。”何希玉猶豫著不知該打哪一張牌出去才好。“雖然他是古典音樂界的有名人物,但是他的名聲在現代音樂界也非常響亮,你居然會不知道?真是太孤陋寡聞了!”啪!她打出三萬。“据說聆聽他的演奏是一种幸福、一种至高無上的享受,即使是無人性的動物聽到他的樂音也會靜止下來聆聽,鳥類的歌唱家黃鴛也不敢在他面前現丑。”
“太夸張了吧?”江亦雷哺哺道。
“不夸張。”廖如凱摸進牌來立即笑了。“各位,我聽牌了喔,滿台,請小心!”他得意地掃視一圈。“我爸媽去聽過一次倫特尼的演奏,我媽說當他彈奏李斯特的‘灰色的云’時,全場都哭了,但是又不敢哭出聲來騷扰了演奏,卻又愈聽愈心傷,結果就有人跑出去大哭哩!"
安沛倫低頭大聲喀嚓喀嗓咬著苹果。
“阿凱,我們到美國后,你一定要帶我去聽聽他的演奏會喔。”何希玉說。
“古典的那,你也要去聽嗎?”
何希玉重重點頭。
“當然,我一定要去聽聽他的演奏到底是如何神奇法。聽說何比漢考克無意中聽過他的演奏之后就一直想辦法要拉他進人爵士樂界,而其他的爵士樂界大師也因此好奇陸續去聽他的演奏,結果也一樣迷上了他,同樣拼命想將他拉進爵士樂界,他的名聲才因此而傳人現代音樂界的。”
“老天,一張票三千美金,兩張就六千,要是買不到票就得買黃牛票……”廖如凱哺哺道。“從八千到一萬美金都有可能……天哪!我們最好從現在就幵始省吃儉用存錢!"
“何比漢考克他們怎么會這么迷他?"江亦雷又問。
這次回答的是喬以欣。
“因為他的天賦。聽說他能感受到隱藏在所有音符里最深刻的感情,再將它盡情表達出來,聽過他的演奏的人都說他的音樂是從他門心散發出來最撼動人心的天頹,而爵士樂的即興演奏正是以發泄感情為基礎,所以何比漢考克他們都一致認為以倫特尼的天賦來發揚爵士樂的精神是最合适不過了。”
“胡了!”江亦雷突然叫一聲。“不好意思,阿凱,你‘放槍’了!”
“操!”
安沛倫剛剛松下精神,一片洗牌聲中卻又跑出廖如凱的問話。
“阿彥,你們系上有什么關于倫特尼的大事啊?”
“他失蹤了!”
一片惊咦聲起,大家全停了下來。
“有沒有搞錯啊?倫特尼失蹤了?沒聽說過啊!”何希玉叫道。
衹剩下裘時彥一人仍在洗牌。“因為他的家人都盡量在隱瞞,直到最近才逐漸露出風聲來。”
“他失蹤多久了?”
大家恢复洗牌、搭牌,但是雙眼的注意力仍留在裘時彥身上。
“不太清楚,衹知道在三月左右,他的家人突然取消所有倫特尼預定的演奏會,包括一年一度的巡回演奏,理由是倫特尼身体不适需要靜養。”
“然后呢?”
裘時彥慢條斯理的搭牌。
“很多人去探訪都被婉拒了,直到有一些他實在不應該拒見的大人物居然也被阻在門外時,大家才幵始怀疑。追問的情況如何并沒有透露出來,衹知道有很多尋找倫特尼的人員早已出動多時了。”
擲骰子、抓牌后,何希玉的催促再次將安沛倫的心提到喉頭。
“阿彥、繼續。”
裘時彥抓牌。“今天還聽我們教授說,倫特尼的家人愈來愈緊張了,甚至還麻煩FBI幫忙找人。”
“為什么?”
“因為有兩場推拒不了的演奏會迫在眉睫。”
“推拒不了?為什么?”
“因為對方的身分太高貴了,一個是英女皇、一個是梵諦岡教宗……”
突然,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甚至連呼吸聲也聽不到。喬以欣緩緩收回抓牌的手轉向身側的安沛倫,其他人并沒有慢太多,在八道犀利目光的投注下,安沛倫忐忑不安地垂下眼眸一气口喝光鮮奶。
“牛奶喝完了,我再去倒一盃。”他說著就站起來轉身向后……
“阿倫!”
安沛倫震了震,止住了腳步,但沒有轉回身來。
“請回來坐下好嗎?阿倫先生,我們有點事想請教一下。”
遲疑了好一會兒,安沛倫才拖拖拉拉地轉回來。“我要去倒牛奶。”他可怜兮兮地說。
“阿倫先生,請坐下!”
"那……”安沛倫哀求地望著大家。“倒幵水就好了。”
“阿倫!”
“好嘛,好嘛!”
安沛倫慢吞吞地坐下,滿臉委屈的受虐兒神情,唇邊還有兩道白色的擔胡子痕跡。他雙手放在膝蓋上,中間還夾了個盃子,一副做錯事等待懲罰的認命態度。
大家都差點失笑,但是這件事太嚴重了,當然不能隨便笑笑就算了,于是大家努力板起臉來。喬以欣忍著笑幫他拿走盃子,而廖如凱首先發問。
“請問阿倫先生,既然你是在美國生長的,你一定有英文名字吧?”
安沛倫垂下腦袋。“嗯。”
“嗯什么?說說你的英文名字是什么呀?”何希玉不耐煩地說。
腦袋几乎碰触到胸前,安沛倫囁懦道:“倫特尼﹒安。”
雖然是意料中的回答,但是經他親口証實,大家還是忍不住嚇了一大眺。
“狗屎,你真的是那個天才鋼琴家?”江亦雷大叫。
“我不是狗屎,而且那個天才也不是我自己想當的嘛。"安沛倫咕噥。
"阿倫,你為什么要……,,
在瞧見喬以欣的眼神示意后,何希玉立刻改口說:“好吧,我們不問你為什么离家,衹問你打算怎么辦?”
安沛倫奪著臉。
“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想回去,可是那兩場演奏又逃不掉。而我衹要一回去,他們一定會把我關起來。就算我幸運再次逃出來,我也不敢有把握這次還能避過他們的追尋。”
“把你關起來?這算什么?你又不是他們的奴隸!”
安沛倫長嘆。“我父親是個不容許子女反抗他的……的……”
“暴君!”喬以欣接口道。“跟我祖父一樣。但是沛倫,你不能因此而打算避幵他一輩子呀,你必須當面跟他把整件事解決掉才行。”
‘我……我……”安沛倫吶吶道:“我不知道……"
“別忘了。”喬以欣握住他的手。“你還有我哩,你認為我會讓你軍打獨斗嗎?我衹想問你,你愿意為我和他對峙嗎?你要知道,除非你當面和他說清楚,否則就算你暫時避幵了,萬一哪一天不幸被他逮到了,你還是會被抓回去,那時候我又該如何呢?”
安沛倫凝視她片刻后反握住她的手。“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他溫柔但堅定地說。
喬以欣歪歪腦袋。“你确定?”
安沛倫鄭重點頭。“我很确定。”
“是嗎?”喬以欣斜睨他。“那你剛剛還那么猶豫……"
安沛倫輕嘆。
“也許有那么一會兒我真是很畏懼面對我父親的怒气,那是過去的習慣使然。便是衹要有你在我身邊提醒我、鼓勵我,我會知道我該怎么做,也會堅持去做,衹要有你,以欣,衹要你愿意一直留在我身邊,我愿意做任何事!”
喬以欣不覺蕩起喜悅的微笑,但她仍嘴硬地說:"你不會一見到你父親就后悔了吧?要是那樣的話,你最好現在就先把話說清楚,等你一走人,我就當作你不會回來了!”
安沛倫眨眨眼,“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怎能這么說?難道你已經玩膩了想甩掉我了嗎?”
大家哄然失笑,喬以欣紅了臉,她輕眸一聲。“不知道你亂七八糟的在說什么!”
“你不能拋棄我。”安沛倫怨婦樣十足。“如果我有了你的孩子怎么辦?孩子沒有母親好可怜哩!”
江亦雷拍桌大笑,何希玉趴在桌上還猛捶桌子,廖如凱指著安沛倫卻笑得說不出話來,喬以欣哭笑不得地甩幵他,站起來轉身就往臥室里走,背黑的馬尾揚起一道优美的圓弧。
"不跟你胡說了!”
“以欣,”安沛倫忙追上去。“不要不理我,我什么都聽你的……要不,以后都讓你在上面好了……”
“砰!”亦雷笑倒在地上。
“……你要是喜歡用鞭子、蜡燭,我也會忍受……"
“砰!砰!”何希玉和廖如凱也摔到地上了。
“……還是你要用……”
“閉嘴!安沛倫!你敢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阿魯巴’到死!"
“砰!”最斯文收斂的裘時彥終于也陣亡了。
PUB歇業,但是學校照樣要上課,翌日,安沛倫近十點睡醒時,家中除了他空無一人。他盥洗過后來到餐廳,打算找找看喬以欣有沒有留什么殘羹剩肴喂他,不一會兒,他很高興地發現喬以欣雖然昨天被他逗得很尷尬不爽,但是她還是沒忘記要填飽他的肚子。萊罩下有四碟精致的菜肴,而菜罩旁也壓著几張紙條。
倫:要吃的時候先微波一下,不要吃冷菜。
馬擁有點塞,去買罐通樂來整瓶倒進去,記得要過一個鐘頭以后才能使用馬桶。(注意:雖然顏色很漂亮,但千萬不要去摸它,更不要去吃它!)
如果電來了記得赶緊洗衣服,衹要按一下藍色的幵關就可以了。洗好了赶快晾起來,否則會發臭。
欣
嗯,是他心愛的以欣。
阿倫:今天晚上幫我省六千美金如何?
阿凱
省六千美金?什么意思?
你慘了,阿倫,我今天一定會幫小瑪莉准備好道具,鞭子和蜡燭,是你自己說的哦,嘿嘿、等著好好享受吧!
沒有下款,但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杰作……變態小辣椒是也!
阿倫:留點涼粉給我如何?小瑪莉說那是你喜歡吃的,居然連一口都不給我吃,大狠了!好心留一點給我吧!
阿雷
留盤子給你洗吧!
安沛倫笑咪咪地到后院去按下洗衣机的幵關,再回到餐廳把菜拿到廚房里用微波爐加熱,而他心中的快樂實在無法形容。
即使他們都知道他的身分了,但是沒有人的態度有任何改變,在他們眼里,他依然衹是安沛倫。
平凡的安沛倫。
校園隱密一角落,三男兩女正召幵緊急戰務會議。
“我們必須要考慮到每一個細節,否則他一回去就回不來了!”
“小瑪莉,你能确定他的心意吧?”
“可以……也必須,如果我不信任他,什么事也成功不了。”
“那好。我們一步一步來,事先把每個可能發生的狀況都設想出來,再考慮每一种情況的應付步驟。”
“首先,就是怎么回去的問題。是偷偷摸摸的去參加演奏會,還是光明正大的回去?”
"這個嘛……我認為最好是……”
康如凱打幵門剛踏人一步便回身噓了一聲,后面的人莫名其紗的噤聲跟進去,而進人几步后便明白了。大家躡手躡腳地朝隔音室靠過去,舒暢美妙的鋼琴聲從微幵的門縫傳出來,廖如凱輕輕推幵門。
不是古典樂曲,是柔和感性的“I ’ll be theve"
原本合目築浸在自己彈奏中的安沛倫,在廖如凱一推門時就張眼朝門口望過去、一瞧見他們?他便露齒微笑。大家輕手輕腳走進去各自找了位置坐下,衹有喬以欣,她在安沛倫的眼神示意下在他身邊落座。
优美輕快的旋律流泄滿室,串串音符抖落一地悠然,廖如凱摟著滿臉痴迷的何希玉隨著音樂輕輕搖晃,江亦雷閉目陶醉,裘時彥悄悄站在安沛論身后不遠。
安沛倫始終望著喬以欣微笑,直到樂曲將終,他突然眨了眨眼,喬以欣正感茫然,漸弱的琴聲突然緩緩爬升,以一种巧妙的轉折接續“Satomi-Hakone-Den”的前奏。
大家會意地微笑,聽著安沛倫以溫柔多情的歌聲傾訴他內心深處的依戀。
“……I don’t want this night to end dont’S Say goodbye, just holdme close,my daring……”
喬以欣輕輕嘆息。
“……oh my daring love me tonight, and change the morning shadow with yoour heavenly light, I find my strength inside your arns, so love me tonight,and keep my heart beside you when you go ……”
喬以欣櫻唇微啟,無聲吐出“我愛你”三個字,安沛倫雙眼發亮,愛意更熾,笑容益深。
琴聲在重复數次尾奏后是四小節清脆优美的單音旋律僑以欣立即聽出是男女混唱的“I remember。”
而接下去的居然是快節奏的搖滾歌曲。每個人都興奮地跳起來圍在鋼琴邊搖擺,邊惊异地盯著修長漂亮的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翱翔飛舞。
即使彈得再快再強,安沛倫始終輕松自然地隨著節奏搖晃,完全沒有一點緊張的樣子。他彈出的每一個音,不但明朗,更具有一种獨特而优异的美感。
他靈活地扭動手腕,隨心所欲地舞動著十指,使琴聲從玻璃一般透明的弱音到混合各种音色達到雷霆萬鈞之勢、萬馬奔騰之感的最強音。他的音色變化更是奇妙惊人,神鷹乳燕、馬鳴風蕭、怨慕泣訴,應有盡有,在細膩的力度中以多樣性的變化組合表現出音樂的內涵与感情,令人“嘆為聽止”。
從來不知道鋼琴也會說話,但是在聽者的感受中,在安沛槍手指下的琴鍵的确在說話。或喜、或怒、或悲、或樂,每一個音符是一個字,每一串音符是一句話,完全在安沛倫的操控下─一訴說殆盡。
他們終于了解為什么聽過他演奏的人都會迷上他,因為他的音樂是不可思議的動人心弦,任何一位聽者都會情不自禁地融人他的情緒世界中,隨著他的心情起伏蕩漾。
一首接一首,沒有人愿意喊停,相信就算再來一次天搖地動的大地震,也沒有人會考慮到逃命的問題,大家都太沉醉了,早已失去自我現實的存在。直到樂音突然改變,雖然是同一首歌曲,但大家都感覺到明顯的變化,微愣之下,所有人的反應就是朝他望去。
安沛倫盯著門口,臉色有點僵硬,有什么事困扰了他,但他的雙手仍揮舞著。
倫特尼﹒安從不間斷他的演奏。
眾人本能地隨著他的目光望向門口,滿臉震惊、不敢置信的涂明山赫然站在洞幵的門口。沒有人出聲或動作,門外門里都是沉寂一片,除了依然优美卻僵硬的琴聲透露出彈奏考的心情,同時也影響到周遭的聽眾,于是,大家便僵硬成一堆了。
最后一個音符終于消失,魔咒解除,但是沒有人知道該說什么。門內的人都知道涂明山也是音樂界的人,而發他的資歷經驗,他衹要一聽到安沛倫的演奏就會猜到彈奏者是誰,音樂界的人都聽說過倫特尼安的琴音魔力,全世界也衹有他擁有這种眩惑人心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