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煙羅系列之二 凝月香》作者：風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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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煙羅系列之三 風箏》作者：風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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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煙羅系列之四 南泉貓》作者：風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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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煙羅系列之五 寸寒心》作者：風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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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煙羅系列之六 孤月輪》作者：風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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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煙羅系列之 大結局+番外》作者：風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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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国第一章
国国「楊總管，楊總管」
国国
国国一婀娜宮女匆匆奔來，衝回廊正中慢慢踱步的中年太監輕聲急喚。
国国
国国「原來是靈兒姑娘，神色如此匆忙，可是太后急召老奴？」
国国
国国內務總管楊德康面帶慈愛，看著眼前這個纖秀柔弱的少女，才短短幾年……就出落的如此可人了嗎？只可惜……
国国
国国「不是的……是皇上他……奴婢惹皇上生氣了……現在他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国国
国国靈兒欲言又止，盈盈淚水微微打轉，彷彿有道不盡的委屈與傷感。
国国
国国「哎……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以後，盡量不要再靠近皇上了……」
国国
国国「我沒有……」靈兒拚命搖著頭，委屈的淚水顆顆墜落，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我只是看到皇上讀書乏了，俯在案上睡了，生恐他著涼，便想上前為他披衣……可是……誰知他……」
国国
国国「皇上不但不承情，還憤然離去是嗎？」
国国
国国「我只是一介奴婢，哪怕奢望皇上承情，只是……以前我也是這麼做的……他未有過如此啊……」
国国
国国靈兒再也禁不住不甘的洶湧，掩面抽泣起來。
国国
国国「靈兒……你應知道……自你奉太后之命行事起……就一定會有今日……」
国国
国国靈兒身體微微一顫，下意識的緊咬住下唇，那粉色的嫩唇被自己咬至朱紅，卻渾然未覺……
国国
国国「你與皇上之情……覆水東逝，永難回頭……」
国国
国国靈兒終於哭出聲來，纖纖玉手緊緊摀住自己的嘴，卻仍無法抑制悲苦的傾洩……
国国
国国楊德康輕歎一口氣，轉身離去，只留靈兒一人傷心欲絕。
国国
国国「靈兒啊靈兒……你錯就錯在不該對皇上有所隱瞞……」
国国
国国慢慢行至靜湖畔，一個瘦小的身影從背後顯現。
国国
国国「小順子，皇上現在何處？」
国国
国国「回稟楊總管，皇上現在御花園冷香亭附近，有六人在暗處跟隨皇上」
国国
国国「六人？」楊德康濃眉一揚：「都是什麼人？」
国国
国国「只有兩人是內務府的人，另四人小的推測應該是太后及王丞相身邊的人」
国国
国国「哦，你退下吧」
国国
国国小順子彎腰退下，無聲無息，難以看出如此清秀瘦小之人，竟身懷武功。
国国
国国「太后……丞相……你們逼得皇上太緊了……他只有十歲啊……」
国国
国国楊德康的目光緩緩移向遠處御花園的方向，那裡，躺著一位九五之尊。
国国
国国冷香亭旁的青石假山上，一抹金黃半倚半靠在石壁邊，一臂，一腿，有意無意呈懸空狀，令周圍暗中隱藏的人著實捏了一把冷汗。
国国
国国無論主子令自己監視皇上行蹤並隨時稟報是何用意，但此時皇上躺在數人之高的假山上昏昏欲睡，身子半懸，卻實在危險，若是一個不當緊……
国国
国国各自隱於暗處的六人，此時全身緊繃，只要皇上翻個身，即使被人發現，也不敢令那萬金之軀有任何閃失。
国国
国国彷彿有意戲耍幾人一般，皇上幾番挪動身軀，幾欲懸落，卻偏偏有驚無險，倒是令其它人大汗淋漓，心跳不已。
国国
国国當今聖上，十歲的李安世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微微睜開雙眼，迷離地環視了一下，便又沉沉睡去。
国国
国国看到皇上終於調整了一個安全的睡姿，六人全暗吐一口氣，卻無人發現，那雙半瞇的龍眸與嘴角泛起的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国国
国国忽然，一個五、六歲大，一身華服的小孩子嘻笑著跑向這邊，李安世半瞇著眼，掃了一眼那個孩子，十分眼生，便轉過頭去，繼續『熟睡』。
国国
国国那小孩並未發現假山上睡著人，更沒發現周圍藏著數人，只是調皮的笑著鑽進假山下方的石洞之中。然後很快，一群宮女太監匆匆而來，四下尋找著，焦急之態盡入龍眼。
国国
国国「何人喧嘩！」
国国
国国一聲怒斥，宮女太監們回頭一看，全嚇得面無血色，跪倒在地。
国国
国国「皇上息怒，小的們不知皇上在此，無意驚動聖駕，望皇上恕罪！」
国国
国国為首的太監臉色煞白，不住磕頭求饒。龍顏不悅，自己又有幾顆項上人頭？於是，宮龍太監全都磕頭連連，生恐皇上一句話便人頭落地。
国国
国国「你們好大膽子，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竟由得你們胡鬧！」
国国
国国「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小的們只是一時情急，小的們再也不敢了，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国国
国国李安世佯裝龍顏微嗔，但心裡卻暗暗好笑山下那嚇破膽的一群人。
国国
国国「哼！擾朕清夢，你們該當何罪！」
国国
国国「皇上饒命啊！」
国国
国国幾乎開始哀號，幾個膽小的宮女更是早嚇得昏厥過去，李安世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但那笑顏，在山下之人看來仿若索命勾魂一般。
国国
国国「你少欺負人！」
国国
国国稚嫩的訓斥聲令李安世微微一愣，只見那個小孩從山洞內鑽出，嘟著小嘴，氣呼呼地瞪著當今皇上。
国国
国国「你可知朕是何人，膽敢如此與朕講話？」
国国
国国「皇帝唄」
国国
国国李安世微微皺眉，為何說得如此輕巧，難道這個孩子不知『皇帝』二字可誅他全族，滅他滿門？
国国
国国「他們已經連連求饒了，你幹嘛還有意戲耍他們！」
国国
国国「哦？你緣何認為朕是戲耍他們？」
国国
国国「你是皇上，天下權勢以你為尊，你若有心殺他們幾人，何需多言？可你幾次三番恐嚇一通，直嚇得他們磕頭求饒，卻遲遲不動手，可見你是有意戲弄！」
国国
国国李安世心中微驚，疑惑地看著他，道：「你有多大？」
国国
国国「五歲」孩子說著，還伸出小手，比出五個指頭。
国国
国国如此調皮可愛之舉，卻未能令李安世莞爾，「只有五歲就有此心智，若再大些……怎還得了……」
国国
国国李安世想到此，大聲質問：「你是何人？」
国国
国国「我？我叫玄灼」小孩像是忘了剛才與皇上怒目相向，笑著應道，然後反問：「那你呢？」
国国
国国李安世哼笑一聲，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敢問皇上名諱。
国国
国国「回皇上，此人乃刑部尚書玄鄂之子，是太后卿點御前伴讀，今日奉宣入宮晉見太后」一個太監小心翼翼地回稟道。
国国
国国「原是玄鄂之子……難怪如此敢大……」
国国
国国刑部尚書玄鄂為先帝心腹之一，以鐵面無私、公正不阿名滿天下，先帝在世之時，更是常常與先帝對歧朝堂，也在龍顏一怒之下幾入天牢，更是時常在鬼門關前徘徊，可歎先帝總也忍不下心將此左膀右臂截之，於是常常對著玄鄂搖頭歎氣，倒也是當朝一段趣聞。
国国
国国李安世上下打量著玄灼，面如傅粉，唇若施脂，眉目如畫，若是女子，幾年之後又該如何傾國傾城？
国国
国国忽起笑意，若有此子陪伴讀書，倒也不失為一樁樂事。只是如此天真爛漫的無暇美玉，好似不解人心險惡，世態炎涼，於是，李安世冷笑了一下。
国国
国国「玄灼，你覺得朕不會殺他們？」
国国
国国玄灼年幼，自然聽不出弦外之音，只是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国国
国国卻見李安世笑意盎然，看向山下之人，不冷不熱地說：「你們可曾看到那邊的靜湖？」
国国
国国跪著的人不解又心有餘悸的點點頭。
国国
国国「自行了斷吧！」
国国
国国話音一落，立刻哭聲滔天，玄灼更是吃了一驚，眼見太監宮女一步三踉蹌，跌跌撞撞往湖邊走，驚得合不上小嘴。
国国
国国「玄灼，你可知為何他們一定要死？」
国国
国国「不……」玄熾看著乖乖走向湖邊的人們，焦急地看著李安世，隱隱中，已經有些明白，這些人的生死只有此人可以掌控。
国国
国国「只因你說，朕不會殺他們，所以朕一定要殺他們」
国国
国国「可是為什麼啊！你不是只是戲弄他們一下嗎？你不是不想殺他們嗎？」
国国
国国「沒錯，朕最初並未起殺意，但是……你一個小小五歲孩童，難道朕應讓你一語道破聖意嗎？」
国国
国国「只為這個？」玄灼愣住。
国国
国国「他們因你一句多言而死，真可謂『禍從口出』啊」
国国
国国玄灼那稚氣的腦海中，並不能全然明白為什麼說出實話，卻反而會害人……忽然，身後傳來聲聲落水之聲，才將玄灼的神拉了回來。
国国
国国「不要！」
国国
国国玄灼急忙奔到李安世身邊，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快……你快叫他們回來啊！」
国国
国国「一言九鼎，豈是你一句話便可更改的？」
国国
国国「皇帝哥哥，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罰他們好不好？是我不好，你罰我！」
国国
国国皇帝哥哥？李安世禁不住露出笑意，好個『口無遮掩』的玄灼。
国国
国国看著水中撲騰的人們，淚水在玄灼的眼眶裡打轉，已經急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拽住李安世的袖口，用眼睛投出哀求的目光。
国国
国国「你可知會游泳的人要淹死在水裡有多難？」李安世似笑非笑的看向湖中人，然後對玄灼說道。
国国
国国「不……」
国国
国国小嘴幾張幾合，卻發不出其它聲音，只能拚命搖著頭，拚命緊拽眼前人的袖口，卻找不到可以化解鐵石心腸的方法。
国国
国国看著不及自己腰身的孩子那白淨的臉頰掛滿了淚水，因過於焦急而略顯急促的呼吸，如此無助的神情，令李安世心頭一軟。
国国
国国可惜皇上就是皇上，說出去的話，就是天，無人可違天，亦無人可佐天，所以……就算錯……也會一直錯下去吧……
国国
国国「啊！！」
国国
国国玄灼發出一聲驚叫，李安世望向靜湖，只見一個宮女的身體漂起，顯然已經死去……
国国
国国「啊！」
国国
国国另一聲驚叫，卻是李安世發出，只見玄灼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臂，如此用力，痛得李安世皺眉吃痛。
国国
国国「放開朕！」
国国
国国一掌擊去，小小的孩子被輕易的打翻在地，李安世摀住滲血的傷口，恨恨地瞪著玄灼，身為天子的他，何時受過如此對待？憤怒即時充斥了他的理智。
国国
国国「朕要誅你九族！！」
国国
国国脫口而出，是氣話，亦是真心。
国国
国国「隨你！！若你為天下表率，死乃天下第一幸事！！」
国国
国国「你說什麼？！」
国国
国国玄灼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跑向靜湖，縱身躍入湖中。
国国
国国「你個五歲孩童，難道還想救他們不成？！若無朕的一句話，他們斷然不敢上岸！朕看你怎麼救他們！！」
国国
国国而此時的李安世，又哪曾想到，那自不量力的孩童竟會左右了他的一生……
国国
国国
国国
国国
国国

[ 本帖最後由 vincy100 於 2009-6-15 14:12 編輯 ]

[ 本帖最後由 黑暗帝王 於 2013-8-29 19:40 編輯 ]

𨪜𨪜第二章
𨪜𨪜
𨪜𨪜「可惡！」
𨪜𨪜
𨪜𨪜天子李安世，低低地咒罵著，煩躁地在寢宮來回走著。他的手臂早已被御醫診治過，金色的龍袖下時不時顯露出白色的紗布，傷口依稀隱隱做痛。
𨪜𨪜
𨪜𨪜但令李安世如此煩燥的，卻是那咬傷他之人，五歲的玄灼。此時內室裡忙做一團，因為近半柱香的時辰了，溺水的玄灼依然未醒。
𨪜𨪜
𨪜𨪜「皇上大可安心，眾太醫妙手回春，一定無礙的」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看著不遠處站著的渾身濕淋淋的小太監，這才想起若不是此人將玄灼救起，只怕……
𨪜𨪜
𨪜𨪜該死的！不會游泳逞什麼強！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在心裡暗暗罵道。
𨪜𨪜
𨪜𨪜「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𨪜𨪜
𨪜𨪜「奴才小順子，在楊總管手下當差」
𨪜𨪜
𨪜𨪜「哦……」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本想因他救人有功獎賞一番，但是……那個玄灼卻是忤逆龍顏之人，就算當場溺死，也無人敢說一個不字！可是……玄灼乃玄鄂之子，就算他不吭聲，只怕滿朝文武也會大有說辭……其實自己也並不想令那個小孩出什麼事，本想開口的……可此人卻不知從哪跑出來，無人敢擅自救人的情況下不問聖意，自做主張救了他……也算有違聖意吧……？
𨪜𨪜
𨪜𨪜這……該罰還是該獎？
𨪜𨪜
𨪜𨪜「皇上，快申時了……太后還等著宣玄灼晉見呢……」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忽然來了一句。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一愣，太后宣玄灼入宮，如果剛才真出了什麼事，只怕太后也難不過問了……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順子。
𨪜𨪜
𨪜𨪜他是在暗示朕嗎？一則暗示他救玄灼此舉是替朕著想，罰不得；二則暗示朕申時快到，要想辦法應對太后那邊嗎……？
𨪜𨪜
𨪜𨪜「你叫小順子是嗎？以後就到朕身邊當差吧」
𨪜𨪜
𨪜𨪜說完，李安世轉身步入內室。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微微弓腰謝恩，嘴角揚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𨪜𨪜
𨪜𨪜果然……如楊總管所說，『一點即透』的皇上……
𨪜𨪜
𨪜𨪜好個不賞不罰，既要為未受懲罰感恩戴德的同時，也不會為無賞沮喪，畢竟，在皇上身邊當差可比銀兩來得更實惠。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慢慢直起腰，清秀的臉龐閃過一絲讚許的笑意。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內室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不耐地看著眾御醫不知在往玄灼的身上扎什麼針，踱來踱去，幾次強壓火氣，只是惡狠狠的瞪著早已被他的目光嚇得汗流郟背的御醫們。
𨪜𨪜
𨪜𨪜「他什麼能醒？！」
𨪜𨪜
𨪜𨪜一聲龍吼，嚇得本就緊張兮兮的御醫們當場跪倒在地。
𨪜𨪜
𨪜𨪜「回稟皇上，臣等已經盡力，玄公子脈相平穩，已無大礙，只是不知何故一直不醒……」
𨪜𨪜
𨪜𨪜「申時之前若他不醒來，那也不用留你們這群廢人了吧」
𨪜𨪜
𨪜𨪜冰冷的話語中暗含的殺意，令御醫連求饒都顧不上，立刻圍到床邊繼續死馬當活馬醫。
𨪜𨪜
𨪜𨪜可惡！可惡！可惡！
𨪜𨪜
𨪜𨪜怎麼會不醒？笨蛋！不會游泳跳水做甚！朕已經饒了剩下的人了，你若敢不醒，朕就再殺了他們！
𨪜𨪜
𨪜𨪜煩躁的李安世，已經分不清此時急切盼望他醒來的心情，到底是因為怕會造成麻煩，還是其它的原因了……
𨪜𨪜
𨪜𨪜「皇上」
𨪜𨪜
𨪜𨪜一聲輕喚，李安世回過頭來，只見已經換了一身干衣裳的小順子悄悄走到他的跟前。
𨪜𨪜
𨪜𨪜「皇上，太醫們也說了，玄公子已無大礙，只是不知『何故』遲遲未醒，畢竟，快到申時了呀……」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不緊不慢地輕聲說著，李安世當即明白過來。
𨪜𨪜
𨪜𨪜「臭小子，敢戲弄朕！」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氣得渾身發抖，難得他會為別人擔心到煩躁的地步，居然沒有細想這其中的不對。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氣沖沖的奔到床榻邊，不理會御醫們驚愕的目光，一把拎起床上的人兒，大叫起來：「你還裝！！！」
𨪜𨪜
𨪜𨪜只見眾御醫費盡心力也弄不醒的孩子，突然睜開他烏黑的大眼睛，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𨪜𨪜
𨪜𨪜「你！你果然是裝的！」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只知道自己氣得渾身發抖，而始作俑者還一副陰謀得逞的樣子嘻笑著看著自己，頓時覺得腦袋有點暈……
𨪜𨪜
𨪜𨪜「你怎麼才發現啊，害我被他們扎得好痛哦」
𨪜𨪜
𨪜𨪜「哦~~~那倒是朕的不是了！！！！」
𨪜𨪜
𨪜𨪜本逼著自己笑出來的李安世，最後還是氣得大吼起來。
𨪜𨪜
𨪜𨪜「啊……」玄灼摀住耳朵，不由得閉上眼睛，「聲音小點啦……吵得我好暈哦……」
𨪜𨪜
𨪜𨪜「你還裝！！」
𨪜𨪜
𨪜𨪜「皇上，玄公子大難不死，身子虛也再所難免，還是讓他靜養……」
𨪜𨪜
𨪜𨪜「靜個頭！你們這群庸醫！！連裝病都看不出來嗎？！」
𨪜𨪜
𨪜𨪜「這……」
𨪜𨪜
𨪜𨪜御醫們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饒是他們現在說什麼皇上也絕不會再信了……沒辦法……誰讓他們真得沒想到病人是故意不醒啊……
𨪜𨪜
𨪜𨪜「你沒死是吧！給朕滾到慈寧宮見太后去！！！」
𨪜𨪜
𨪜𨪜玄灼皺著眉頭，嘟著小嘴，可憐兮兮的望向李安世，眼眶中覆著一層薄薄的霧水。
𨪜𨪜
𨪜𨪜「可是……頭真的好痛哦……身上沒有力氣……」
𨪜𨪜
𨪜𨪜「你還裝！」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全無平時的冷漠與沉著，只覺得自己有道不出的憤怒想要發洩出來，只是說不清這憤怒來源於哪裡……也許，是發現自己居然會為這個小小的孩子擔憂而有些惶恐……然後，是被戲耍的羞憤與自己付出關切卻如此收場的不甘吧……
𨪜𨪜
𨪜𨪜「好嘛……去就是啦……」
𨪜𨪜
𨪜𨪜玄灼心不甘情不願的下了龍榻，腿猛地一軟，心下一驚，馬上穩住重心，下意識的緊咬住下唇。
𨪜𨪜
𨪜𨪜「皇上，就由小順子為玄公子領路吧」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忽然開腔，李安世雖初識此人，卻也深知他心思細密，當下心中有疑，莫非他又注意到什麼朕沒注意到的事？
𨪜𨪜
𨪜𨪜不由得看向玄灼……
𨪜𨪜
𨪜𨪜玄灼的小手一直緊緊抓住龍帳邊角，雖然背對李安世，但不難看出他在強撐……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看向皇上，皇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玄灼，小順子當即明白，皇上也發現了……
𨪜𨪜
𨪜𨪜「玄公子，若嫌不棄，小順子願背玄公子前往」
𨪜𨪜
𨪜𨪜「背？」
𨪜𨪜
𨪜𨪜玄灼稍稍一失神，有點迷惘的回應著這句話，眼睛半睜半閉，小順子見狀，忙走上前去，蹲下身來。
𨪜𨪜
𨪜𨪜玄灼本能的趴了過去，再也抵抗不了睡意的侵襲，立刻陷入了沉睡當中……又或者……是昏迷當中……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李安世心頭一緊，急忙喚道。
𨪜𨪜
𨪜𨪜「皇上請放心，小順子自有分寸」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輕聲應道，然後背著玄灼走出寢宮。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的心底再度湧起了異樣的情愫……那本因憤怒而消失殆盡的情感又一次襲上心頭，這陌生的感覺，令他再度開始莫名的煩躁起來。
𨪜𨪜
𨪜𨪜「皇上……」一直戰戰兢兢跪著的御醫們小心翼翼地叫著。
𨪜𨪜
𨪜𨪜「你們也跟去，不許驚動太后，若他有任何閃失，小心你們的項上人頭！」
𨪜𨪜
𨪜𨪜「是是是」
𨪜𨪜
𨪜𨪜跪倒在地的御醫們紛紛抱起吃飯的傢伙，倉惶而逃……哦，不，是奉命而去。
𨪜𨪜
𨪜𨪜另一邊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輕聲說道：「玄公子……奴才有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𨪜𨪜
𨪜𨪜「嗯……」迷迷糊糊的回應了一聲。
𨪜𨪜
𨪜𨪜「皇上畢竟是皇上，從一生下來，就被當做天一樣的侍奉著，皇上說個『是』字，哪有人敢說個『不』字？所以，從沒人逆著的皇上，自然容不得半點不是，玄公子今日雖說是為奴才們抱不平，但逆了皇上的意，只會令奴才們更難做。畢竟，皇上再生氣，若說想要了玄公子的命，也好歹要斟酌再三。可奴才們就不一樣了，在這深宮大院裡，奴才的命連一根草都不值，縱是皇上不高興殺幾個，也沒人會說什麼的。今兒個的事，本就是皇上一時興起，若非玄公子衝撞了皇上，那個宮女只怕也未必會死……啊，當然奴才不是怨玄公子，您為咱們出頭，咱們心裡感激著呢，只是這皇宮中，凡事都要講求手段，縱是一言一行，也要深思再三，玄公子若真有心護著咱們，這『心智』還是少不了得……」
𨪜𨪜
𨪜𨪜「嗯……」又一聲迷迷糊糊的回應。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苦笑了一下，也不知他聽了幾分，即使聽了……以他五歲之智，又能理解幾分？
𨪜𨪜
𨪜𨪜「玄公子……這些話，不光是針對皇上說的……」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心下暗想，玄灼啊玄灼，你一旦入了這宮門，步步為營的日子還長著呢……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三章
𨪜𨪜
𨪜𨪜「皇上，皇上」
𨪜𨪜
𨪜𨪜一直等待小順子歸來的李安世本就煩躁不已，忽聞這熟悉的女聲，臉色立即陰沉下來。
𨪜𨪜
𨪜𨪜「朕道是誰，原來是靈兒姑娘啊，怎麼，太后她老人家沒再派你當誰人的探子？」
𨪜𨪜
𨪜𨪜「皇上……我……」
𨪜𨪜
𨪜𨪜「大膽！小小奴婢，敢在朕面前自稱『我』？哼，看來，太后太寵你了嘛」
𨪜𨪜
𨪜𨪜「奴婢知錯了……皇上恕罪……」強忍住眼眶裡的淚水，靈兒低低地應著。
𨪜𨪜
𨪜𨪜看到靈兒那欲泣強忍的模樣，李安世冷笑了一下，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令他驚得渾身一顫。
𨪜𨪜
𨪜𨪜「可是玄灼的事？！」
𨪜𨪜
𨪜𨪜靈兒這才想起跑來的目的，慌忙點點頭：「皇上請寬心，玄公子在太后面前沒說皇上的不是……太后也沒有發現玄公子有何不妥，只道是他累了，便讓他回府歇息……所以皇上不用擔心」
𨪜𨪜
𨪜𨪜「朕不是問你這些！！朕問得是他！！」
𨪜𨪜
𨪜𨪜「他？」靈兒一愣，然後道：「可是指玄公子？想來他是強撐著，一出慈寧宮就昏倒了……皇上！」
𨪜𨪜
𨪜𨪜靈兒看著匆忙奔出去的皇上，發出意外的叫聲。看著李安世的背影，靈兒有些迷惘……
𨪜𨪜
𨪜𨪜「第一次……見皇上為他人之事著急呢……」
𨪜𨪜
𨪜𨪜看到皇上急奔的太監們立刻尾隨其後，生恐皇上有什麼閃失，一時間浩浩蕩蕩跟了一幫人……
𨪜𨪜
𨪜𨪜然後，另一群人也向這邊奔來，以小順子為首，懷抱昏迷的玄灼，身後跟著一群御醫……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他怎麼了！」
𨪜𨪜
𨪜𨪜「回皇上，玄公子一時氣血不順暈厥過去，臣等已餵他吃下順氣丹，現在不能吹風，請皇上先入內殿再容臣等慢慢稟告」
𨪜𨪜
𨪜𨪜氣喘噓噓的白胡老太醫答道，李安世掃了一眼大汗淋漓的他們，不難猜出年事已高的他們是一路狂奔而來……同時李安世也注意到小順子雖抱著玄灼奔來，不但未出汗，連一絲氣息不穩都感覺不到……
𨪜𨪜
𨪜𨪜但這個念頭只閃了一下，李安世便大聲道：「快，回宮！」
𨪜𨪜
𨪜𨪜於是，兩群人又浩浩蕩蕩折回崇光殿，一時間，令不明就理的宮人們只道出了什麼大事。
𨪜𨪜
𨪜𨪜喧鬧的崇光殿，好不容易才靜了下來。因為聖上關注的人兒終於醒了過來，並在李安世的『恐嚇』下喝完一碗粥後，再度熟睡。而一直誠惶誠恐呆在一旁的御醫，也終於得到了『赦免』，於是，折騰了數個時辰的大殿內，終於靜了下來。
𨪜𨪜
𨪜𨪜翠玉香爐內升起縷縷乳白煙絲，陣陣檀木香飄揚在殿內，龍床上躺著的孩子在清香中，慢慢舒解了緊皺的眉頭。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坐在床邊，靜靜的凝視著熟睡中的孩子。
𨪜𨪜
𨪜𨪜好似白玉精雕細琢的臉龐，因熟睡的緣故泛著淺淺的粉暈，柔順而細密的頭髮乖巧的倚在兩頰，最有趣的是，粉色的小嘴即使在睡夢中，仍低聲的嘀咕著什麼，令人忍俊不禁。
𨪜𨪜
𨪜𨪜身為先帝么子的李安世，從未見過身邊有比他更小的孩子，偶爾太后宣大臣子女入殿，也只是驚鴻一瞥，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看過任何一個。而李安世的兩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更是早在安世出生以前，便遠嫁他國和親去了。所以，從未體味過兄弟姐妹之情的李安世，對比自己年幼許多的玄灼，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憐愛之意。
𨪜𨪜
𨪜𨪜如果有個弟弟……應該也像他一樣吧……
𨪜𨪜
𨪜𨪜想著，李安世的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忽然，玄灼的小嘴一嘟，好像生氣似的「哼」了一聲，四肢一蜷，縮成一團，愈發顯得乖巧可愛。
𨪜𨪜
𨪜𨪜終於忍不住低笑出聲的李安世，好笑的伸手食指，輕輕的點了點玄灼的小俏鼻。玄灼皺皺眉，本能的伸手摸了摸鼻子，李安世忙縮回了手。然後當玄灼的手放下時，他又忍不住伸手點了一下，玄灼又摸了摸鼻子，然後李安世再點，玄灼再摸……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完全沒有發覺自己沉浸在這個有點幼稚的遊戲當中。
𨪜𨪜
𨪜𨪜忽然，「啊啾」，玄灼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李安世不由吐吐舌頭，笑了起來。像是有點不耐煩似的，玄灼把臉埋進了被子當中，李安世這才不得不結束了他的遊戲，但仍有點意猶味盡的繼續等待著下一次的機會。
𨪜𨪜
𨪜𨪜而他全然未覺四周站著的宮女太監全都傻呆呆地盯著自己看，因為他們從未見過皇上幾時露出過如此……溫柔帶些溺寵的笑意……
𨪜𨪜
𨪜𨪜「大壞蛋……」
𨪜𨪜
𨪜𨪜「嗯？」李安世好奇地湊近玄灼，「你剛才說什麼？」
𨪜𨪜
𨪜𨪜「壞……」小嘴又嘟了起來，顯然睡夢中的他又在生氣。
𨪜𨪜
𨪜𨪜居然還會說夢話？李安世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他從未想過觀察一個孩子的一舉一動，會帶來如此之多的樂趣。
𨪜𨪜
𨪜𨪜「臭皇帝……」
𨪜𨪜
𨪜𨪜「什麼？！」這回聽清了……
𨪜𨪜
𨪜𨪜居然連在夢中都罵朕嗎？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氣得握緊了拳手，身為天子的他，什麼時候被人當面罵過？就算是說夢話也不成！
𨪜𨪜
𨪜𨪜剛想發飆，玄灼忽然一翻身，小手碰到了李安世放在床邊的手，好像將這隻手當成抱枕似的，玄灼一把將李安世的手抱到懷中，頭不偏不正的枕到了李安世的手上，李安世皺皺眉，想縮回手，可剛一動，玄灼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抱得更緊了一些……
𨪜𨪜
𨪜𨪜輕歎一口氣，李安世無奈地看著玄灼，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有點不忍吵醒熟睡的這個孩子……
𨪜𨪜
𨪜𨪜忽然想起剛才被罵，李安世再度不爽的看向玄灼，卻也正好看到玄灼忽然笑了一下，雖然只是一下便收回了笑容，但微微上揚的嘴角仍掛著淺淺的笑意……
𨪜𨪜
𨪜𨪜然後，李安世的火氣一下子找不到了……
𨪜𨪜
𨪜𨪜「哎……罷了……就當你是童言無忌，恕你不敬之罪」李安世輕聲對睡夢中的玄灼說道。
𨪜𨪜
𨪜𨪜然後，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查覺的微笑又悄悄掛上李安世的嘴角。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哎喲……」李安世輕輕動了動麻痺的快失去知覺的手，可惜小玄灼依然不肯放過這個『抱枕』。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無奈之中，只好想一點一點抽回，誰知玄灼一個翻身，又壓了過來。
𨪜𨪜
𨪜𨪜「哎……」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算是沒辦法了，七歲登基以來，當了三年的皇帝，又曾幾時有過如此為難的時候？以前不管什麼事，只要自己高興，管它什麼後果，先做再說，就算薄有微詞，至少自己沒有頭痛過……可是現在，居然會因怕吵到一個小小孩童酣睡而矛盾不已……？
𨪜𨪜
𨪜𨪜哎……
𨪜𨪜
𨪜𨪜忽然想起一個典故，漢哀帝一日早起，發現衣袖被董賢壓住，不忍吵醒熟睡中的董賢，便斷袖而起，當時哀帝的感覺……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一愣，怎麼想起這個故事？一想起漢哀帝與董賢的關係，幾乎是反射性得猛地抽回了手。
𨪜𨪜
𨪜𨪜「哎喲！」
𨪜𨪜
𨪜𨪜頭下忽然懸空的玄灼，腦袋與軟榻發生撞擊……
𨪜𨪜
𨪜𨪜「好痛！」
𨪜𨪜
𨪜𨪜抱頭坐起的玄灼『哀怨』地看著李安世，李安世自覺有愧，一狠心，別過頭去不理睬。
𨪜𨪜
𨪜𨪜誰知玄灼竟當即大哭起來，哭聲震天……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幾時見過這種場面，當即愣在當場，幾個機靈的宮女馬上過來安撫哄逗。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稀罕地看著宮女們將玄灼抱了起來，，左右晃動著，手不時拍著他的背，低聲哄著：「乖，不哭不哭」
𨪜𨪜
𨪜𨪜然後，在李安世看來簡直就是奇跡……玄灼居然真得不哭了？！而且好像漸漸靜了下來，彷彿又快睡著一般。
𨪜𨪜
𨪜𨪜從未見過哄小孩子情景的李安世，頓時來了興趣。
𨪜𨪜
𨪜𨪜「讓朕試試」
𨪜𨪜
𨪜𨪜不理會宮女錯愕的神情，李安世逕自從宮女懷中『搶』過玄灼，本昏昏欲睡的玄灼又被驚醒了，有點受驚的看著李安世。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學著宮女的動作輕輕晃著，可玄灼毫無睡去的徵兆，反而瞪著大眼睛一直看著他。
𨪜𨪜
𨪜𨪜「喂！！你睡覺好不好？！」
𨪜𨪜
𨪜𨪜玄灼依然盯著他猛看。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轉念想起宮女似乎還唸唸有詞，於是，他也學著宮女的口吻道：「乖，不哭不哭」
𨪜𨪜
𨪜𨪜玄灼不但不睡，反而開始笑了起來，本來是強忍笑意的那種笑，到後來乾脆笑出聲來。而四周的宮女太監們也發出低低的笑聲。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止有多可笑……
𨪜𨪜
𨪜𨪜「你笑什麼笑！！」
𨪜𨪜
𨪜𨪜「嘻嘻，皇帝哥哥，你好有趣哦」
𨪜𨪜
𨪜𨪜頓時渾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湧……火辣辣的……
𨪜𨪜
𨪜𨪜「你給朕睡覺！！！」
𨪜𨪜
𨪜𨪜把玄灼按回床上，拿被子將他包了個嚴實，在被中掙扎的玄灼仍不忘繼續笑的很大聲……
𨪜𨪜
𨪜𨪜宮女悄悄掩嘴而笑，太監們更是因強忍笑意憋得滿臉通紅。
𨪜𨪜
𨪜𨪜第一次……他們覺得自己伺候的皇上……仍是個孩子……
𨪜𨪜
𨪜𨪜「全滾出去！！」
𨪜𨪜
𨪜𨪜有點惱羞成怒的大叫起來，下人們很識趣的迅速退了出去，只丟下被中人咯咯的笑著，與緊壓著被子不讓他出來的李安世滿臉通紅與他僵持當中……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四章
𨪜𨪜
𨪜𨪜初月如弓，月光如水，深宮的夜，格外幽寒。
𨪜𨪜
𨪜𨪜一中年男子獨站月下，往向遠方那仿似覆掩銀霜的慈寧宮，目光中閃出些許令人費解的神情……
𨪜𨪜
𨪜𨪜「柳色參差掩畫樓，曉鶯啼送滿宮愁。年年花落無人見，空逐春泉出御溝……」
𨪜𨪜
𨪜𨪜「楊總管……」
𨪜𨪜
𨪜𨪜中年男子緩緩回過頭來，眼中閃爍的莫名神色瞬間恢復為一片靜水……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皇上那邊如何？」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低著頭，好像並沒有聽到楊總管低吟那首詩，更沒有聽出那隱隱中帶有的特別情愫。
𨪜𨪜
𨪜𨪜「回總管，皇上將玄公子送出宮後，便睡了，沒什麼特別的事」
𨪜𨪜
𨪜𨪜「今天，皇上很反常啊……」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微微揚起笑意，其實在他們這些下人眼裡，今天的皇上，完全表現出一種孩子的本性……只是這句話大家都藏在肚裡，沒有道破罷了。
𨪜𨪜
𨪜𨪜「不妙啊……」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一怔：「楊總管何出此言？」
𨪜𨪜
𨪜𨪜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楊德康再度看向遠方，道：「小順子，你認為太后為什麼會欽點一五歲孩童為御前伴讀？」
𨪜𨪜
𨪜𨪜「這……小的也曾聽聞，玄公子天資聰穎，過目不忘，有孔子不及之智……」
𨪜𨪜
𨪜𨪜楊德康搖搖頭：「縱使他乃再世聖賢，也只是五歲孩童，皇上已有十歲，你以為年齡相錯如此之多的二人，真可一同讀書？御前伴讀正是為了令皇上讀書時不至枯燥，可一五歲小童正值好玩之期，對皇上讀書會有何幫助？」
𨪜𨪜
𨪜𨪜「那……？」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朝中當權者屬誰？」
𨪜𨪜
𨪜𨪜「若論文，當然是刑部尚書玄鄂玄大人，德高望重，位高權重；若論武，應是王翰齡王丞相，他的兩位公子分別執掌皇城內外兵權……」小順子頓了頓，接著一字一句道：「可一夜顛倒乾坤」
𨪜𨪜
𨪜𨪜楊德康沒有說什麼，接著問道：「那你認為以太后之智，會不防此人嗎？」
𨪜𨪜
𨪜𨪜「所以，必須以玄鄂之權牽制王翰齡之勢？」小順子猜測道。
𨪜𨪜
𨪜𨪜「可惜，玄鄂早有引退之意，若此人離朝，以太后一人之力，斷然阻止不了王翰齡權傾朝野……」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領悟：「因此，太后令玄大人獨子玄灼常駐宮中以此要挾……可是，以小的愚見，王丞相若有反意，又豈會等到今日？」
𨪜𨪜
𨪜𨪜楊德康似笑非笑的搖搖頭：「王丞相之意，的確難明……不過他卻有不能反的理由啊……」
𨪜𨪜
𨪜𨪜像是想到了什麼，楊德康的臉上嶄露笑意。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看著楊德康那意味深長的笑容，不解地問：「那太后緣何防他？」
𨪜𨪜
𨪜𨪜「你初到宮中不久，這十多年前的深宮恩怨你當然不會瞭解……」
𨪜𨪜
𨪜𨪜「可是十年前王丞相胞妹王貴人之死？」
𨪜𨪜
𨪜𨪜楊德康回過頭來，看著小順子：「小順子……有些話，心裡明白就好」
𨪜𨪜
𨪜𨪜「是……」小順子微微弓腰，垂下眼睫，不聲不響。
𨪜𨪜
𨪜𨪜「你只要記住，既使太后與王丞相視同水火，卻都不會對皇上出手，而皇上，也深知此理……所以，小順子，你只要盡心盡力輔佐皇上就是了……皇上並非妒才之人，卻也非仁慈宅厚之人，舉凡成大事之者，心狠手辣再所難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管你有天大冤屈也只能留著跟閻王說，切記！」
𨪜𨪜
𨪜𨪜「小的明白……只是小的仍有一事不明，為何總管適才會說『不妙』二字？」
𨪜𨪜
𨪜𨪜「不妙……當然不妙……」楊德康苦笑起來：「皇上就是皇上，皇上可以在這深宮中活下來，但一個十歲的孩子卻未必能啊……皇上雖然年幼，但心機已不輸成人之智，但那個玄灼……也許會把皇上的另一面引出來吧……」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已經明白了，玄灼的天真爛漫，心無城府，在某種意義上，的確會將皇上埋藏至深的『純』引出來……可是，那卻是身為皇者最大的忌諱……
𨪜𨪜
𨪜𨪜「而且……不論將來當權者是太后還是丞相，都容不得玄大人啊……玄大人正是看透此點，才一直去意堅決，可是……」
𨪜𨪜
𨪜𨪜「可是太后現在卻決不會讓他走，到可以放他走時，也是他命絕之時……」小順子接下後面的話。
𨪜𨪜
𨪜𨪜「斬草必除根，所以，玄灼……一定會死……」
𨪜𨪜
𨪜𨪜楊德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惆悵，直入宮以來，他已經看過多少人心醜惡，看過多少世態炎涼，那『權勢』二字下的亡魂豈是數以百計可計算的？而古往今來，犧牲於這二字下的無知孩童又豈是少數？若看不破這些……又怎能在這深宮之中存活下來……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聽聞那個小小的孩子的未來竟然已被定下時，不由動容……
𨪜𨪜
𨪜𨪜「皇上……可以救他吧……」小順子試探地問了一句
𨪜𨪜
𨪜𨪜「除非玄大人可以活到皇上十六歲親政……還有六年啊……」楊德康苦笑了一下：「而六年，又會發生多少事……」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不再吭聲，而楊德康彷彿自言自語道：「而皇上……若對那個孩子心生愛憐，到生離死別之時……又會是怎樣的打擊啊……」
𨪜𨪜
𨪜𨪜烏雲，悄悄地遮蔽了明月，遠方夜巡的禁軍手持的燈火，是死寂的夜宮中唯一一點光明……
𨪜𨪜
𨪜𨪜又一個深宮之夜，又一個輾轉難眠之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而宮外，又何曾不是如此……旦凡與那『宮廷』二字沾上邊，彷彿就預示著無數個不眠夜……
𨪜𨪜
𨪜𨪜尚書府內，一個蒼老的男子輕輕地撫摸著熟睡的孩子，原本只應三十出頭的玄鄂，卻好似五十開外的老者，那根根白絲，又何嘗不是明爭暗鬥，費盡心機的見證。
𨪜𨪜
𨪜𨪜「灼兒……」
𨪜𨪜
𨪜𨪜「嗯……」
𨪜𨪜
𨪜𨪜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玄灼循著那熟悉的觸感，抓住玄鄂微熱的大手，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
𨪜𨪜
𨪜𨪜看著獨子稚嫩的笑容，玄鄂的臉上閃過一絲憐愛與一絲黯然……
𨪜𨪜
𨪜𨪜「原本為父不想令你捲入這場急流之中……可是……身不由己啊……灼兒，記住，伴君如伴虎，皇上可以捧你上天，也可推你入地，皇上永遠是皇上，永遠不可能成為你的至親……」
𨪜𨪜
𨪜𨪜均勻的呼吸，兆示著他已經陷入了沉睡當中，而父親的話，也因此沒有進入他的腦海……
𨪜𨪜
𨪜𨪜玄鄂從袖口拿出一塊鸞珮，在漆黑的屋內，居然發出素雅的淺白色，顯然是塊寶物。
𨪜𨪜
𨪜𨪜「灼兒，這暖玉鸞珮乃先帝御賜之物，入夜泛光，四季溢暖，現在為父將此物贈與你，希望它可在那幽冷深宮中，為你帶來一點點暖意……」
𨪜𨪜
𨪜𨪜玄鄂輕輕將此物繫於玄灼脖頸，愛憐的將玄灼不老實伸出被外的小手放回被中。
𨪜𨪜
𨪜𨪜「……念此失次第……肝腸日憂煎……」
𨪜𨪜
𨪜𨪜喃喃著，玄鄂在愛子的額上烙上輕輕一吻……
𨪜𨪜
𨪜𨪜一想到你要進入那片濁水之中，為父便心如刀割啊……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翌日
𨪜𨪜
𨪜𨪜皇宮的使者早早備著馬車，候在尚書府門外。
𨪜𨪜
𨪜𨪜「父親大人呢？」
𨪜𨪜
𨪜𨪜「回少爺，老爺今兒一早就去刑部了，特別叮囑少爺到了皇宮裡要小心照顧自己」
𨪜𨪜
𨪜𨪜「哦……」
𨪜𨪜
𨪜𨪜玄灼的心裡湧上一股失落，沒想到……父親連送別都沒有……
𨪜𨪜
𨪜𨪜手緩緩摸向脖子裡那暖暖的玉珮，不經意的笑了一下，那微熱的玉石，將溫暖一點點帶入心靈深處……
𨪜𨪜
𨪜𨪜「走吧！」玄灼輕快地說。
𨪜𨪜
𨪜𨪜疾馳的馬車，載著未經事世洗煉的無暇璞玉，步入那凝聚人性醜惡的無盡深淵。
𨪜𨪜
𨪜𨪜玄灼調皮的挑起簾帷，看向那晨霧中崢嶸軒峻的宮殿樓閣，如此撲朔迷離，仿若雲端靈霄。
𨪜𨪜
𨪜𨪜而那裡……將是他一生的歸宿嗎……？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五章
𨪜𨪜
𨪜𨪜春風幾度，秋夕又見月圓，流陰暗換人間歲月，轉眼間，兩年過去了。
𨪜𨪜
𨪜𨪜短短兩年，當朝天子李安世成長的越發精壯，而那眼眸中，更平添了幾分犀利與睿智。
𨪜𨪜
𨪜𨪜「要朕娶王翰齡么女，王憐卓為後？」李安世似笑非笑地看著手中的奏折。
𨪜𨪜
𨪜𨪜「回皇上，王丞相之女王憐卓年芳十一，知書達禮，慧外秀中……」
𨪜𨪜
𨪜𨪜「行了行了」李安世不耐煩地打斷稟者的話：「太后可知此事？」
𨪜𨪜
𨪜𨪜「回皇上，此事正是太后向丞相提出的」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哼笑了一下，道：「哦，是嗎，不會讓朕明日就娶吧」
𨪜𨪜
𨪜𨪜「回皇上，此事還需……」
𨪜𨪜
𨪜𨪜「行了！等大婚之日記得提醒朕去洞房就是了！」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大笑幾聲，丟下面面相覷的眾臣，撫袖離去。
𨪜𨪜
𨪜𨪜「退--朝--」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緊隨其後，不離皇上半步。
𨪜𨪜
𨪜𨪜「灼兒呢？」
𨪜𨪜
𨪜𨪜「回皇上，今個省親，皇上今早就准玄公子回府陪伴雙親了」小順子提醒道。
𨪜𨪜
𨪜𨪜「哦」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皺皺眉，每逢心情煩躁之時，不知為何只要玄灼在身邊，再大的鬱悶也會煙消雲散，於是，每每李安世不悅之時，第一個想找的，便是玄灼。
𨪜𨪜
𨪜𨪜但此時，玄灼卻不在宮中，李安世莫名的更加煩躁起來。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跟在其後，看著李安世箭步如飛，便深知，今天，不定誰要倒霉了……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嘩啦」
𨪜𨪜
𨪜𨪜器皿破碎之聲，很快御書房內傳來怒吼聲：「都給朕滾出去！！」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輕歎一口氣，看著急急退出的太監宮女，小聲對旁邊的小太監道：「快去尚書府請玄公子回來」
𨪜𨪜
𨪜𨪜小太監領命而去。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走進御書房內，只見屋內一片狼籍，而皇上正將案台上一切可扔之物狠狠砸向地面。
𨪜𨪜
𨪜𨪜十二歲的少年，正是年少輕狂，膽大妄為之時，但身為皇上的李安世，卻只能將年少旺盛的心強封於萬載玄冰之下，再三壓抑它的蠢動，然後高處眾人之上，冷眼旁觀世事變遷，鄙夷人性虛偽，一笑置之。可是，縱使他在人前裝做坦然，如果這心中鬱悶若不發洩出來，只怕大活人也生生憋壞了……
𨪜𨪜
𨪜𨪜自一年半前，李安世因怒殺一名小太監被玄灼又哭又鬧，不依不饒了許久之後，倒是再也沒對這群下人發洩，只是可憐了皇上身邊的一切可摔之物……已經不知換了幾回了……
𨪜𨪜
𨪜𨪜「皇上，請保重龍體」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陪朕去武場過招！！」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不由苦笑，自那次將玄灼抱回崇光殿時無意間洩露自己身懷武功，這兩年來經常被皇上拉做陪練，原想保留實力，可歎皇上總有辦法逼出自己的真實水準……
𨪜𨪜
𨪜𨪜「今天你若手下留情，朕定不饒你！」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嘴上應著，心裡暗暗叫苦，皇上啊皇上，我可真是贏也不是，輸也不是啊……
𨪜𨪜
𨪜𨪜只盼玄灼快快回來吧……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驕陽漸漸西沉，逼人的正午煩熱慢慢轉為輕爽。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氣喘噓噓的躺在軟墊上，連擦拭流下的汗水的勁都沒有了。接連不喘息的打了數個時辰，饒是武神在世，也要皺眉了。而小順子更是累得不成人形，既要均衡力道不令皇上受傷，又要使皇上打得盡興，這力量拿捏錯一分，都是死罪啊……
𨪜𨪜
𨪜𨪜「皇帝哥哥！」
𨪜𨪜
𨪜𨪜清脆的悅耳童聲從場外傳來，李安世騰然坐起，臉上揚起退朝以來的第一份笑意。
𨪜𨪜
𨪜𨪜「灼兒！」
𨪜𨪜
𨪜𨪜小小的孩童撲進懷中，李安世憐愛的抱起這個纖秀的瓷娃娃。
𨪜𨪜
𨪜𨪜「這麼快就回來了？朕以為你會明日才回來呢」
𨪜𨪜
𨪜𨪜「沒有呀，我想念皇帝哥哥，就提前回來啦」玄灼悄悄瞄向小順子，後者對他會心一笑。
𨪜𨪜
𨪜𨪜「少來了，定是小順子又悄悄派人去請你是不是？」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說著，看向小順子，倒是那眼神中並無責備之意。
𨪜𨪜
𨪜𨪜「皇帝哥哥，你什麼事不開心？」
𨪜𨪜
𨪜𨪜一句話勾起了李安世的不快，他怏怏地說：「沒事！」
𨪜𨪜
𨪜𨪜那微微蹙起的劍眉，又怎會無事？
𨪜𨪜
𨪜𨪜「灼兒，說說你今天去哪裡玩了？」李安世轉移話題。
𨪜𨪜
𨪜𨪜「我？我跟父親還在娘親還有小翠還有湘兒還有小杜還有……」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靜靜聽著玄灼連發炮似的開始匯報起來，只是沒有幾句進入腦中……
𨪜𨪜
𨪜𨪜忽然，玄灼停了下來，瞅著李安世。
𨪜𨪜
𨪜𨪜「怎麼了？」李安世輕笑著問。
𨪜𨪜
𨪜𨪜「沒有」玄灼搖搖頭，忽然露齒一笑，「皇帝哥哥，你想不想知道我們去廟會的時候有什麼好玩的事？」
𨪜𨪜
𨪜𨪜「好，你說」
𨪜𨪜
𨪜𨪜「廟會人可多了，放眼望去，可謂草木皆兵，身處濁流之中的我們，仿如豺狼當道，困獸之戰，硬是讓我們妻離子散，骨肉分離，當時我四面楚歌，滄海孤舟，楚楚可憐，好在我力排眾議，經一僧人指點江山，終於跟我那孟母三遷的娘親於千鈞一髮之際相遇，後來好不容易才發現父親遇人不淑，許多東施效顰之女對他招蜂引蝶，不過他身在曹營心在漢，最終懸崖勒馬，與娘親二人鸞鳳和鳴。飢不擇食的我們本想中飽私囊，卻發現錢袋背信棄義，逃之夭夭，萬般無奈之下，我們這群一丘之貉只好嗚呼哀哉，回府矣」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與小順子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明白過來，立刻爆發出大笑聲。
𨪜𨪜
𨪜𨪜「哈哈哈！灼兒！是誰教你這麼用成語的？！哈哈哈哈哈」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小順子也不由得低低笑出了聲。
𨪜𨪜
𨪜𨪜玄灼笑咪咪地看著李安世，輕聲道：「你現在不生氣了吧？」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一怔，笑容慢慢從臉上隱去，換上了另一種溫柔的神色。
𨪜𨪜
𨪜𨪜「灼兒啊灼兒，你真是朕的開心果」
𨪜𨪜
𨪜𨪜說著，手輕輕地撫摸著玄灼柔順的髮絲，下意識的緊摟住這個孩子，不想放手……
𨪜𨪜
𨪜𨪜因為他是李安世混沌的天地中，唯一一片淨土……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皇城外，一隊人馬浩浩蕩蕩馳來。
𨪜𨪜
𨪜𨪜為首的是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將軍，他飽經滄桑的面容中帶著一種剛毅與正氣，而他，正是鎮守邊關的重將，陳全。
𨪜𨪜
𨪜𨪜「父親！」
𨪜𨪜
𨪜𨪜一俊朗少年策馬而來，樸實的笑容令人頓生好感。
𨪜𨪜
𨪜𨪜「楓兒，你看！」陳全指向遠處那高聳的樓宇：「那就是皇城！」
𨪜𨪜
𨪜𨪜「父親，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陳楓好奇地問。
𨪜𨪜
𨪜𨪜「皇上今年應該十二歲了吧，他比你小四歲，今後，你要好好輔佐皇上，為父才能不負先帝所托！」
𨪜𨪜
𨪜𨪜「遵命！」
𨪜𨪜
𨪜𨪜陳楓神色堅定的大聲應道，自出生以來首次來到皇城的他，禁不住激動的心跳令他渾身顫抖不已。
𨪜𨪜
𨪜𨪜那裡，有我們的皇上！也是我終生盡忠的王者！
𨪜𨪜
𨪜𨪜陳楓望向那朦朧的宮殿，慢慢走入了他未知的一片禁地。
𨪜𨪜
𨪜𨪜而那裡……又會否是他一生的歸宿……？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六章
𨪜𨪜
𨪜𨪜清風拂柳，暖風敷面，李安世半倚在涼亭內的龍椅中，雙足慵懶的搭至白玉桌上，手中把玩著琉璃酒盞，細細品味著那芳冽甘美，粉暈泛上清秀的臉頰，淺淺醉意令他露出一個懶散的笑意。
𨪜𨪜
𨪜𨪜「皇上，請保重龍體」小順子輕輕道。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你對朕說過的最多一句話是不是就是『保重龍體』？」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陪笑了一下：「皇上，奴才是代黎明百姓善勸皇上的」
𨪜𨪜
𨪜𨪜「哦？朕死了，自會有新皇帝，又餓不著他們，勸朕做甚？」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一語即出，驚得周圍隨行之人全都跪倒在地，小順子跪下身來，輕聲道：「皇上，切勿說此不吉之言呀」
𨪜𨪜
𨪜𨪜「哼」李安世哼笑一聲，將杯中殘酒一口飲下。
𨪜𨪜
𨪜𨪜「稟皇上，鎮南將軍陳全之子陳楓求見」一女聲女氣的太監稟告道。
𨪜𨪜
𨪜𨪜「陳楓？」李安世回想著這個略為熟悉的名字。
𨪜𨪜
𨪜𨪜「回皇上，您忘了？他從即日起將成為您的近身侍衛」
𨪜𨪜
𨪜𨪜「近身侍衛？」李安世笑了幾聲，看向涼亭外：「朕的『侍衛』可夠多了」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心下明白皇上此指何人，便湊上前來，悄聲道：「陳全乃先帝生前大將之一，而後被派譴駐守邊關長達近十八年，此次回朝，皆因陳楓在幼時便被先帝欽點為皇上的近身侍衛，命其年方十六時入朝任職。」
𨪜𨪜
𨪜𨪜「哦」李安世不感興趣的應了一聲。
𨪜𨪜
𨪜𨪜「皇上，此人生長在邊關，從未與朝之中人有任何瓜葛……」小順子提醒道。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笑了一下，換句話說，此人絕不可能是太后及王丞相的手下，若為有材之人，可拉擾為己用。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你的心確實細啊」
𨪜𨪜
𨪜𨪜「皇上折煞小順子了，其實以皇上之智，這些又哪輪得到小順子提醒皇上，只是皇上想看看小順子夠不夠格呆在皇上身邊吧」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小順子，道：「好聰明，好聰明的小順子」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微微弓下腰，笑了笑，近一段，皇上忽然開始有意無意考驗自己的才智，看來，皇上已經開始物色心腹了……
𨪜𨪜
𨪜𨪜這時，一身形健碩少年大步而來，跪拜在地。
𨪜𨪜
𨪜𨪜「臣，陳楓，參見皇上」
𨪜𨪜
𨪜𨪜「免了」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緩緩道，伸出空酒杯，一宮女立刻為其滿上，李安世沒再理會陳楓，只是獨飲著。
𨪜𨪜
𨪜𨪜陳楓本因可見當今聖上而興奮不已，更是為了此次召見下了一番功夫，可是，皇上連個正眼都沒有……哎……
𨪜𨪜
𨪜𨪜正暗自怏怏之時，忽然一嬌小身影伴著甜甜童聲自亭外傳來。
𨪜𨪜
𨪜𨪜「皇帝哥哥！」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剛放下手中酒杯，便被撲了個滿懷，不由得臉上露出一絲溺寵的笑意。
𨪜𨪜
𨪜𨪜「灼兒又去哪淘氣了？」
𨪜𨪜
𨪜𨪜將玄灼抱起，放在自己雙膝之上，伸出手拍拍因跑動而微微泛紅的白玉臉龐。
𨪜𨪜
𨪜𨪜玄灼露出調皮的神色，忽然拿起適才李安世喝酒的杯子，用鼻子聞了聞。
𨪜𨪜
𨪜𨪜「好香！皇帝哥哥，我也要喝！」
𨪜𨪜
𨪜𨪜「不成，你還太小，喝不得」
𨪜𨪜
𨪜𨪜「我要喝嘛~~~」倚在龍懷中，小腦袋輕輕的蹭著李安世的脖頸，撒嬌似的叫道：「皇帝哥哥~~~」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不由苦笑，為何每次他如此這般撒嬌便如中盅惑一般，拒絕不得……也因此每每被玄灼拿來當殺手鑭，屢試不爽。
𨪜𨪜
𨪜𨪜「那……只能一點點哦」
𨪜𨪜
𨪜𨪜「嗯！」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在旁不由無奈得笑了一下，皇上啊……你太縱他了……
𨪜𨪜
𨪜𨪜粉色的小舌頭輕輕沾了一下佳釀，但馬上吐出舌頭，叫道：「好辣！！」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大笑起來。
𨪜𨪜
𨪜𨪜「皇帝哥哥騙我！一點都不好喝！」
𨪜𨪜
𨪜𨪜「朕沒說它好喝啊，是你說它香，要喝的，朕可沒讓你喝哦」
𨪜𨪜
𨪜𨪜嘟起小嘴，眼波中流露出不甘，下意識的伸出粉舌輕舔嘴沿，然後咧咧嘴，皺起了眉，俏皮可愛之至。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再度笑了起來，忽然一眼瞥見陳楓愣愣地看著玄灼，滿含驚艷愛慕。
𨪜𨪜
𨪜𨪜忽覺心中不快，李安世臉露嗔意。
𨪜𨪜
𨪜𨪜玄灼隨著李安世的目光，看向陳楓。
𨪜𨪜
𨪜𨪜「咦？你是誰？我好像從沒見過你」
𨪜𨪜
𨪜𨪜說著，從李安世身上蹦下，卻沒發現李安世因此而更加不爽。
𨪜𨪜
𨪜𨪜「啊？我……呃……臣，陳楓……為聖上新任近身侍衛……」
𨪜𨪜
𨪜𨪜「那你是陳哥哥了？以後你叫我灼兒好啦……」
𨪜𨪜
𨪜𨪜「灼兒！」
𨪜𨪜
𨪜𨪜一聲喝斥，迎向玄灼不解的目光時，李安世又心虛的閉上了嘴，然後笑著說：「灼兒，皇帝哥哥有東西送你」
𨪜𨪜
𨪜𨪜說著，向小順子使了個眼色，小順子領會，立刻去取來不日前名家手繪，巧匠編製的一隻紙鳶。
𨪜𨪜
𨪜𨪜玄灼一見到，立刻奔回李安世身邊，歡呼著拿著跳了起來。
𨪜𨪜
𨪜𨪜「是送我的嗎？我要玩！」
𨪜𨪜
𨪜𨪜拿到新玩具的孩子，很快就會忘了剛才做的事，於是，玄灼拿著紙鳶奔到涼亭外，將陳楓拋到了腦後。
𨪜𨪜
𨪜𨪜「你們幾個護住灼兒，不得有閃失！」
𨪜𨪜
𨪜𨪜說完，幾個太監領命而去，而李安世得逞般看了一眼陳楓，卻見後者的目光早已追著小小身影跑出涼亭了……
𨪜𨪜
𨪜𨪜忽然覺得眼前之人討厭之至，李安世卻全然未覺這份厭惡來源於對自己專屬物被別人窺視的危機感。
𨪜𨪜
𨪜𨪜「你可知他是誰？」忽然開口道。
𨪜𨪜
𨪜𨪜「啊？」陳楓一愣神，忙收回心智：「臣不知……」
𨪜𨪜
𨪜𨪜「你可知道朕的未來皇后正是卓（灼）兒？」
𨪜𨪜
𨪜𨪜陳楓如被電擊，愣在當場。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暗笑起來，灼兒……皇后……沒錯……皇后是卓兒沒錯……
𨪜𨪜
𨪜𨪜「你可知道朕十六歲時即可與卓兒完婚？」
𨪜𨪜
𨪜𨪜陳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笑得詭秘非常，步出涼亭，奔到玄灼面前。
𨪜𨪜
𨪜𨪜「灼兒，朕有話要對你說」
𨪜𨪜
𨪜𨪜玄灼將手中紙鳶交與太監，然後來到李安世面前。
𨪜𨪜
𨪜𨪜「什麼事啊？」
𨪜𨪜
𨪜𨪜「灼兒想不想去圍場狩獵？」
𨪜𨪜
𨪜𨪜「啊？可以嗎？？」玄灼立刻滿臉泛出異光。
𨪜𨪜
𨪜𨪜「當然」李安世笑了笑，然後道：「只要你一會兒乖乖聽話就成」
𨪜𨪜
𨪜𨪜「怎麼聽話？」
𨪜𨪜
𨪜𨪜「一會兒朕帶你回涼亭，不管朕說什麼，你都只許點頭，知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玄灼不太明白的看著李安世，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畢竟，狩獵的吸引力比較大嘛。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的眼中閃出一絲狡黠，拉著玄灼的小手走回涼亭。
𨪜𨪜
𨪜𨪜「灼兒」李安世將玄灼抱在懷中，故意坐得離陳楓很近，說道：「灼兒喜不喜歡皇帝哥哥？」
𨪜𨪜
𨪜𨪜「喜歡！」毫不猶豫，立刻答道。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欣慰的笑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黯自神傷的陳楓，然後又道：「那朕問你，你可是心甘情願嫁與朕？」
𨪜𨪜
𨪜𨪜不光陳楓驚得瞪大了眼，連小順子也怔了一下，雖然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但還是苦笑起來，哎……皇上啊皇上……你是容不得別人跟你搶啊……
𨪜𨪜
𨪜𨪜玄灼有點迷惘的看著李安世，而李安世的目光分明是在說，你知道怎麼做吧！
𨪜𨪜
𨪜𨪜於是，帶著滿腦問號，玄灼點了點頭。
𨪜𨪜
𨪜𨪜再看陳楓，近乎傷心欲絕。李安世大笑了起來，好生開心。
𨪜𨪜
𨪜𨪜「好！既然你我兩廂情願，今晚就由灼兒侍寢！」
𨪜𨪜
𨪜𨪜陳楓渾身一顫，小順子也驚得差點站不穩。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高興的抱起玄灼，以勝利者的姿態看了一眼陳楓，發出爽朗的笑聲，揚長而去。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看了看陳楓，此人顯然還未從驚悸之中回過神來……
𨪜𨪜
𨪜𨪜忙追上皇上，看著皇上開心的跟懷裡的玄灼說著什麼，小順子在心底道：皇上啊皇上，你高興歸高興，可別忘了，他才七歲……哎……侍寢……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幾乎要笑出聲了。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七章
𨪜𨪜
𨪜𨪜鎮南將軍府內，一向豪氣沖天高談闊論的眾人，此時卻個個愁眉不展。因為他們的少將軍陳楓自回府以後，一直悶悶不樂。
𨪜𨪜
𨪜𨪜「我說，師爺，你倒是問問楓兒怎麼了，老將軍臨走前可將他托負給咱們了，要真出個什麼事，還有什麼臉去見老將軍啊！」
𨪜𨪜
𨪜𨪜「對啊對啊」
𨪜𨪜
𨪜𨪜四、五個彪形大漢將瘦小的師爺團團圍住，嚇得他好似待宰羔羊，瞪著小眼睛驚恐地看著眾人。
𨪜𨪜
𨪜𨪜「我……我問了啊……可他只是歎氣，什麼都沒說……」結結巴巴，如實稟報。
𨪜𨪜
𨪜𨪜「莫非是那皇帝小兒欺負咱們楓兒不成？」
𨪜𨪜
𨪜𨪜「休得胡言啊……」師爺驚得四下張望，好像周圍佈滿眼線。
𨪜𨪜
𨪜𨪜「可惡！咱們在邊關自由暢快！哪像這裡如此憋氣！」
𨪜𨪜
𨪜𨪜「就是！老子不發威！這裡的人就想欺負到咱們頭上了！」
𨪜𨪜
𨪜𨪜「媽的！管他什麼皇帝太后的！惹惱了老子照樣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𨪜𨪜
𨪜𨪜師爺目瞪口呆地看著口無遮掩的眾人，以他多年在京城戰戰兢兢混飯吃的經歷，當然不能理解這些山高皇帝遠的人如此敢大妄為的言行。
𨪜𨪜
𨪜𨪜「眾位伯伯在吵什麼？」陳楓走進屋內道。
𨪜𨪜
𨪜𨪜「楓兒！你老實說！是不是皇帝那毛頭小娃欺負你！！說來出，咱們給你出這口惡氣！」
𨪜𨪜
𨪜𨪜「對！一個十二歲小娃也敢惹咱們楓兒？！」
𨪜𨪜
𨪜𨪜陳楓哭笑不得的看著眾位與父親馳騁沙場的長輩，也不知該如何跟他們解釋自己鬱鬱寡歡皆因自己喜歡上那未來國母？只怕一說出來，他們當晚就搶人了……而他們更不會明白，那個『毛頭小娃』動動手指頭，閻王府裡就要多幾位貴客了……
𨪜𨪜
𨪜𨪜若是為那嬌小身影，只怕皇上也不惜怒殺天下人吧……
𨪜𨪜
𨪜𨪜不由憶起那瑩瑩星眸，如花笑靨，燦如雪梅，嬌若粉荷，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無不兆顯不日之後，那風華絕代、絕世容姿的少女（？）會如何傾倒眾生。
𨪜𨪜
𨪜𨪜但是……那個天仙謫世……卻是皇上所愛……（？？）
𨪜𨪜
𨪜𨪜心緒被狂瀾襲捲，卻不知該去哪裡尋找那根救命稻草……
𨪜𨪜
𨪜𨪜「師爺！！」
𨪜𨪜
𨪜𨪜驟然一聲大叫，驚得師爺渾自一顫，心裡暗暗盼望這位小公子不會也說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言。
𨪜𨪜
𨪜𨪜「皇后……未來皇后的名諱你可知道？」
𨪜𨪜
𨪜𨪜「皇后？」師爺一愣：「可是指王丞相之女，王憐卓？」
𨪜𨪜
𨪜𨪜卓……卓兒……果然是她……
𨪜𨪜
𨪜𨪜心頭仿被重擊一般，一陣眩暈幾乎令陳楓站立不穩。
𨪜𨪜
𨪜𨪜為什麼……為什麼……為何我這十六年來身處邊關……為何沒有早日發現那蓬萊仙子……為何令我初嘗情擾的人兒竟是你……歎只歎……恨不相逢未嫁時……（？？？）
𨪜𨪜
𨪜𨪜「王憐卓？難不成楓兒對她有意？」
𨪜𨪜
𨪜𨪜陳楓憨厚的臉上泛出羞紅，一目瞭然……
𨪜𨪜
𨪜𨪜眾人動容，他們動容的是陳楓十六年來從未聞有所愛，卻進宮短短一日便意亂情迷。而師爺動容的是，那王憐卓……可是掛著『皇上專享』的牌匾呀……
𨪜𨪜
𨪜𨪜「管他什麼皇后！楓兒喜歡，咱們就把那姓王的小丫頭擄來就是了！」
𨪜𨪜
𨪜𨪜「啊？」師爺下巴都快脫臼了……
𨪜𨪜
𨪜𨪜「對！對！她在丞相府是吧！今晚就動手！」
𨪜𨪜
𨪜𨪜「你們……你們別胡說了！那是……那是殺頭的大罪啊……」
𨪜𨪜
𨪜𨪜「去去去！鼠膽小輩！怎麼當咱們的師爺！大不了連夜逃回邊關！不是有句話，叫什麼……將在外，皇命有所不受？管它呢！山高皇帝遠！楓兒先跟她成了親再說！」
𨪜𨪜
𨪜𨪜「啊？」這回是陳楓有點合不攏嘴了……縱是再情難自禁，也隱隱覺得就此硬來……有些不妥……
𨪜𨪜
𨪜𨪜「那……那個……」師爺抱著最後一點希望看著陳楓：「那王小姐可對少將軍有意？如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豈不是得不償失？」
𨪜𨪜
𨪜𨪜同時心裡把觀音菩薩如來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求了個遍，只求那王家小姐不要也對陳楓一見鍾情，來個兩情相悅，那縱使天王老爺臨世也挽不回來了……
𨪜𨪜
𨪜𨪜「這倒也是……」
𨪜𨪜
𨪜𨪜不由想起今日那爛漫孩童與皇上真情告白（？？？？），又何曾有自己插足之餘地？
𨪜𨪜
𨪜𨪜看著陳楓肝腸寸斷的模樣，師爺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不由對眾仙顯靈感恩戴德。
𨪜𨪜
𨪜𨪜「好！今晚我去夜探丞相府！問個究竟！如果她也對我有情，縱是父親要親自擒我歸案！我也要帶她遠走天涯！」
𨪜𨪜
𨪜𨪜「好！這才是敢愛敢恨的好漢子！！」
𨪜𨪜
𨪜𨪜「楓兒果不負眾叔伯期望！！」
𨪜𨪜
𨪜𨪜「就算老將軍發火，也有咱們為你頂著！」
𨪜𨪜
𨪜𨪜眾人同心，師爺倒地。
𨪜𨪜
𨪜𨪜嗚呼哀哉，吾命休矣~~
𨪜𨪜
𨪜𨪜月高風冷，寒意漫漫，幾個黑影悄悄潛入丞相府，雖巧妙躲過眾兵夜巡，卻怎奈這諾大丞相府又要如何找到小姐閨房？
𨪜𨪜
𨪜𨪜「你們可曾聽到琴聲？」陳楓忽道。
𨪜𨪜
𨪜𨪜「有嗎？」
𨪜𨪜
𨪜𨪜陳楓沒答腔，逕自循聲而去。
𨪜𨪜
𨪜𨪜靜夜紅梅，月下格外媚惑，風邀入林，襲捲一陣花雨，漫天碎花之下，一白衣少女聞樂起舞，裙裾飛揚，步履輕盈，身如柳絮，恰似清水粼粼，輕蕩漣漪……
𨪜𨪜
𨪜𨪜如果灼兒是那艷燦桃花，撩人心弦，這翩翩起舞的女子便是靈水芙蓉，出塵脫俗。
𨪜𨪜
𨪜𨪜陳楓癡了，天下男兒又有幾個會不為眼前女子所動？艷色本傾城，英雄盡折腰。
𨪜𨪜
𨪜𨪜「何人？」一聲嬌叱，如珠玉罄皿，牘竹笙笙。
𨪜𨪜
𨪜𨪜芙蓉仙子輕舞消歇，漣漣鳳眸中閃過一絲嗔意，好像在斥責萎靡污穢的凡人滋擾這片世外梅源。
𨪜𨪜
𨪜𨪜陳楓不由走出陰影之地，猶豫著是否應再往前多踏一步，走進那絕塵之境。
𨪜𨪜
𨪜𨪜「你是何人？」少女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位俊朗少年，奇得是他從何而來。
𨪜𨪜
𨪜𨪜「在下鎮南將軍之子，陳楓」
𨪜𨪜
𨪜𨪜「原來是陳公子，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𨪜𨪜
𨪜𨪜忽然，撫琴少女一揚柳葉眉，說道：「無拜貼，無請柬，深夜至此，身著夜行衣，其意自見」
𨪜𨪜
𨪜𨪜「琴兒不得無理」白衣少女輕聲訓道。
𨪜𨪜
𨪜𨪜「小姐！」琴兒不高興的嘟起了嘴，惡狠狠地瞪著陳楓，好似陳楓會吃人一般。
𨪜𨪜
𨪜𨪜這琴兒雖無十分姿色，卻也不俗，被如此美嬌娥嗔視，陳楓不由苦笑。
𨪜𨪜
𨪜𨪜忽然想起來意，陳楓直覺認為眼前之女斷然不會將自己當做惡人，便吐露真言。
𨪜𨪜
𨪜𨪜「敢問這位小姐，你家可有一位王憐卓，王小姐？」
𨪜𨪜
𨪜𨪜陳楓語畢，兩位天仙均為一愣，然後白衣少女抿嘴而笑，似是陳楓問了一個可笑的問題。
𨪜𨪜
𨪜𨪜而琴兒更是珠齒盡露，笑得花枝亂顫：「這位公子，你難道不知道王丞相府只有一位小姐嗎？」
𨪜𨪜
𨪜𨪜「我知道啊，就是王丞相么女，王憐卓啊」
𨪜𨪜
𨪜𨪜「那你可知我是誰？」琴兒繼續笑得曖昧之極。
𨪜𨪜
𨪜𨪜「不知道」如實的搖搖頭，傻傻地笑著兩位笑得更為歡快的少女。
𨪜𨪜
𨪜𨪜「我是這丞相府的丫環」
𨪜𨪜
𨪜𨪜「嗯，那又如何？」
𨪜𨪜
𨪜𨪜這跟我找卓兒有何關係？
𨪜𨪜
𨪜𨪜「那你又可知，這丞相府上下，我只會喚一人為『小姐』？」
𨪜𨪜
𨪜𨪜怔了怔，回想了回想，陳楓驚得合不攏嘴：「你……你……」
𨪜𨪜
𨪜𨪜「你什麼你！真是一隻呆頭鵝，反應遲鈍」琴兒不依不饒地打趣道。
𨪜𨪜
𨪜𨪜陳楓指著絕美天女，難以置信地反問：「你是王憐卓？」
𨪜𨪜
𨪜𨪜「正是小女子」王憐卓強忍笑意，微微掩嘴：「陳公子可有要事急找小女子？」
𨪜𨪜
𨪜𨪜是有要事！可是……如果她是卓兒……那個卓兒又是誰？
𨪜𨪜
𨪜𨪜「怎麼可能……你可是當今聖上未婚之妻？」
𨪜𨪜
𨪜𨪜王憐卓清麗玉顏飛起粉暈，不經意流露出的嬌羞之態，懾人心魄。
𨪜𨪜
𨪜𨪜「不可能！」失聲叫出。
𨪜𨪜
𨪜𨪜「怎得不可能，以我家小姐之貌，還配不上皇帝不成？」琴兒不滿道
𨪜𨪜
𨪜𨪜「不可能……那今日我在皇宮所見又是何人？！」
𨪜𨪜
𨪜𨪜「皇宮？」王憐卓微微蹙起纖眉：「我已多日未進宮了」
𨪜𨪜
𨪜𨪜仿如晴天霹靂，震得陳楓心亂如麻。
𨪜𨪜
𨪜𨪜如果素雅芙蓉才是王憐卓，那夭夭桃花又是誰？
𨪜𨪜
𨪜𨪜清月白玉，玉輪如光，如此良辰美景，怎奈黯然心碎空對月，幾分惆悵獨自嘗……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八章
𨪜𨪜
𨪜𨪜晨曦之光悄悄灑落昌明隆盛之地，靜寂的皇宮內慢慢吐露生機。
𨪜𨪜
𨪜𨪜一粉裝玉琢的乖覺孩童嘻笑著奔跑於空蕩的皇城內。
𨪜𨪜
𨪜𨪜他手中捧著一束梅枝，那是『逐香園』內那片梅林之中今早綻開的最為炫麗的梅花。只是那梅花在那至純的笑容之下，竟也黯然失色。
𨪜𨪜
𨪜𨪜玄灼快速奔跑著，因為他要在早朝之前趕回寢宮，因為這梅枝的主人，將是那當朝真龍。
𨪜𨪜
𨪜𨪜忽然，一雙有力大手將玄灼揪至偏處，玄灼甚至來不及驚叫，小嘴便被捂了個嚴重，更被抱了起來，直奔無人之地。
𨪜𨪜
𨪜𨪜手中紅梅不慎掉落，急得玄灼拚命掙扎，可惜挾持之人渾然未覺，更是忽視玄灼的小小反抗。
𨪜𨪜
𨪜𨪜在皇城內的極偏之角，有一座廢棄的宮閣，那裡是前朝一位花容月貌的娘娘自刎之地，傳說每逢夜深人靜之時，便聞幽幽哭泣之聲。於是，宮人們漸漸遠離了這裡，至此變為一片廢閣。
𨪜𨪜
𨪜𨪜其實這個傳說並不可信，畢竟，後宮爭寵，明爭暗鬥，使出渾身解術的勝利者，只會有一位罷了。而踩在這位勝利者腳下的亡魂，又何止一人？而在那三朝不識君王面的等待中，孤獨終老的，又豈止一個？若每縷芳魂均哀怨滯留，活人避躲，這若大皇城，恐怕已無立足之地了吧……
𨪜𨪜
𨪜𨪜陰司之風捲起乾涸裂土上殘留的點點沙塵，令這寒，愈顯幽冷。
𨪜𨪜
𨪜𨪜陳楓左顧右盼的確定沒人之後，將玄灼放下。玄灼這才知道原來綁架之人竟是那位陳哥哥。
𨪜𨪜
𨪜𨪜「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白嫩的小臉上滿是戒備之意。
𨪜𨪜
𨪜𨪜陳楓看著玄灼，隱隱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為何想也未想就將他抓來此地？而自己，又想說些什麼呢……
𨪜𨪜
𨪜𨪜「你到底是誰！」
𨪜𨪜
𨪜𨪜終於想到很重要的一個問題，陳楓急切地問。如果眼前之人並不是王憐卓的話，那她是誰？皇上那日的話中所含之意又是什麼？
𨪜𨪜
𨪜𨪜「我？我是玄灼」
𨪜𨪜
𨪜𨪜「玄灼？！不是王憐卓？！」
𨪜𨪜
𨪜𨪜初回朝歌的陳楓，自然對『玄灼』二字沒有任何概念，更不會想到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玄鄂之獨子。
𨪜𨪜
𨪜𨪜而玄灼老老實實的搖搖頭，費解地看著陳楓臉上忽然揚起的欣喜。
𨪜𨪜
𨪜𨪜忽然，笑容猛地收回，陳楓又問：「那你可是皇上眾嬪妃之一？」
𨪜𨪜
𨪜𨪜「不是啊……」
𨪜𨪜
𨪜𨪜「那你可曾許配人家？」
𨪜𨪜
𨪜𨪜再搖頭，陳楓臉上又露笑意，他喜得手舞足蹈，難以置信自己竟會如此高興。
𨪜𨪜
𨪜𨪜「陳哥哥，我想回去……」玄灼怯生生地看看四周：「我害怕……」
𨪜𨪜
𨪜𨪜陳楓心生愧意，自己竟將灼兒帶到這片陰冷之地……
𨪜𨪜
𨪜𨪜身為軍人的他自然不信鬼神之說，可玄灼嬌生慣養，又幾時來過這種鬼氣沖天的地方？
𨪜𨪜
𨪜𨪜「我帶你回去」
𨪜𨪜
𨪜𨪜說完，陳楓抱起玄灼，而玄灼的小手習慣性的纏到了陳楓的脖子上，這個小小的動作令陳楓心頭一蕩。
𨪜𨪜
𨪜𨪜「你……那日你說喜歡皇上……可是當真？」
𨪜𨪜
𨪜𨪜「當真！」毫不猶豫，高聲回答。
𨪜𨪜
𨪜𨪜某人心碎滿地……
𨪜𨪜
𨪜𨪜「那……那你喜不喜歡……呃……喜不喜歡陳哥哥？」
𨪜𨪜
𨪜𨪜玄灼頭一歪，嘟起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陳楓。陳楓心頭一緊，不由停下腳步，忐忑不安地等著答案。
𨪜𨪜
𨪜𨪜而他又哪知，玄灼此時斟酌的是那因他而掉落的梅枝與他到底哪個重要一些……
𨪜𨪜
𨪜𨪜「喜歡」
𨪜𨪜
𨪜𨪜玄灼燦然一笑，陳楓頓覺天地豁然開朗，如登樂土。
𨪜𨪜
𨪜𨪜陳楓忍不住親親粉色的玉娃娃，後者只是笑了笑，沒有不樂意，更令陳楓喜得不知姓甚名誰。
𨪜𨪜
𨪜𨪜陳楓又哪知，玄灼天生惹人憐愛，而舉凡比他年長之人都以親吻來表示對他的寵愛，玄灼早已習以為常。
𨪜𨪜
𨪜𨪜「有朝一日，陳哥哥娶你為妻好不好？」試探地問了一句。
𨪜𨪜
𨪜𨪜「不好」
𨪜𨪜
𨪜𨪜「為什麼？！」失聲叫出，原以為最多灼兒不知婚娶為何物，不做回答，卻沒想到拒絕的如此乾脆。
𨪜𨪜
𨪜𨪜「因為我不能嫁給你啊」灼兒雖小，可還知能也不能，二男緣何能成親？
𨪜𨪜
𨪜𨪜「難道！你要嫁給皇上？！」
𨪜𨪜
𨪜𨪜哎，果然情可醉人，亦可亂人呀……
𨪜𨪜
𨪜𨪜「我為什麼要嫁皇帝哥哥？」
𨪜𨪜
𨪜𨪜「你不是喜歡他嗎？」
𨪜𨪜
𨪜𨪜「喜歡也不嫁」
𨪜𨪜
𨪜𨪜心頭高懸的石頭放下一半，只要不是那朝堂天子，我陳楓又豈有輸人之理？想是灼兒年幼，芳心未許，正好正好，我定可令灼兒心繫於我。
𨪜𨪜
𨪜𨪜一想到此，陳楓幾乎已覺懷中人兒，正是他終生之侶。
𨪜𨪜
𨪜𨪜初日高昇，顯然已到早朝之時，玄灼洩氣地將頭倚到陳楓肩頭，暗自生氣，可陳楓卻為這一動作而激動不已……
𨪜𨪜
𨪜𨪜哎，陳楓呀陳楓，你問了諸多疑問，卻單單忘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玄灼，你是男是女？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退朝後的李安世，匆匆跑向『蓼凝軒』，那是前些時日從寢宮內撥出的一處樓閣，賜與玄灼，題名：蓼凝軒。而今日，約好了玄灼去逐香園賞梅，因朝中老臣嘮嘮叨叨，已誤了約好的時辰。
𨪜𨪜
𨪜𨪜「灼兒！」李安世一進蓼凝軒便大呼小叫，全無朝中威嚴儀態。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輕歎一口氣，玄灼與皇上毫無隔閡，坦誠相待，情同手足，這到底是幸，亦或不幸……？
𨪜𨪜
𨪜𨪜「皇帝哥哥」玄灼蹦到李安世面前，卻一直嘟著小嘴。
𨪜𨪜
𨪜𨪜「怎麼了？誰欺負朕的灼兒了？」李安世笑著捏捏幼嫩的粉色臉蛋。
𨪜𨪜
𨪜𨪜「因為灼兒今天早上專門跑去為皇帝哥哥摘的梅枝被碰掉了啦」
𨪜𨪜
𨪜𨪜「哦？是誰這麼大膽？朕替你教訓他！」
𨪜𨪜
𨪜𨪜玄灼想了想，便搖搖頭：「沒有，是我碰著他了，本來那梅花開得嬌艷無比，還掛有瑩瑩露珠，不是有句話叫『春風拂檻露華濃』嗎？可見帶有露水的花才格外濃艷呀，可我一撞，露水沒了，豈不美中不足，所以沒能帶回來」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笑著拍拍玄灼的頭：「小呆瓜，現在嚴冬哪來的『春風』？還有，『春風拂檻露華濃』說的是牡丹花！就你還能做朕的御前伴讀？」
𨪜𨪜
𨪜𨪜玄灼吐吐舌頭，調皮的伸出雙臂索抱，李安世笑著抱起玄灼，道：「走吧，咱們去賞梅，然後灼兒再為朕找一束最漂亮的梅枝，好不好？」
𨪜𨪜
𨪜𨪜「好~~~~」愉悅的歡呼聲。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萬木凍欲折，孤根暖獨回。
𨪜𨪜
𨪜𨪜百花俘於嚴寒的冷酷之下時，獨有那冷艷的梅花傲立於蒼白天地之間，為無數文人雅士所津津樂道。只是，當它傲視其它纖弱柔嫩，在冬雪下折腰的花兒時，又會不會為自己身為孤寂天地間唯一一片生機而深感寂寞？而它在得到如此之多的艷羨目光的同時，又有誰能體會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冷意……？
𨪜𨪜
𨪜𨪜傲梅，冷梅，孤梅，這大概就是李安世愛梅的原因吧……
𨪜𨪜
𨪜𨪜只因那梅，與他太像……
𨪜𨪜
𨪜𨪜「建寧二年，劉關張桃園結義，從此患難與共，至死不渝，結成生死之交，被後人奉為美談……皇帝哥哥，那我們來個梅園結義如何？」玄灼忽然道。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怔了怔，笑道：「莫非灼兒要與朕同心協力，救困扶危，上報國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不成？」
𨪜𨪜
𨪜𨪜「有何不可？兄弟本來就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
𨪜𨪜
𨪜𨪜玄灼說得理所當然，只是李安世不信這小小孩童又怎知這誓言的份量……有福是可同享，可是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能與自己有難同當？縱是貴為天子，一旦兵臨城下，軍敗國滅，又會有幾人跟在身邊陪伴著他這個亡國之君呢？有難……實難同當啊……
𨪜𨪜
𨪜𨪜「就算不與朕結拜，朕還是一樣疼灼兒的」
𨪜𨪜
𨪜𨪜「可是，灼兒好喜歡皇帝哥哥，不想跟皇帝哥哥分開」
𨪜𨪜
𨪜𨪜短短一句至樸之言，卻比滿朝慷慨激昂之誓更令李安世感動……不用懷疑那言詞的虛假，更不用擔心有否心懷不軌，不論來日種種，此時此刻的真心真意，便已足矣……
𨪜𨪜
𨪜𨪜「好吧，灼兒想怎麼做？」李安世微微笑著，說。
𨪜𨪜
𨪜𨪜玄灼拉著李安世來到一棵梅樹下，白玉寒梅，風遞幽香，二人雙雙跪下。
𨪜𨪜
𨪜𨪜「皇天厚土在上，我，玄灼……」
𨪜𨪜
𨪜𨪜說著，看向李安世，李安世心中暗暗好笑，這一套不正是百劇院戲中的說詞嗎？但還是依足戲碼道：「朕……呃……我，李安世……」
𨪜𨪜
𨪜𨪜然後看向玄灼，玄灼也看著他，兩人互視了半晌，玄灼才道：「後面還要說什麼？」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好不容易才惹住沒笑出聲，做出一臉迷惘的模樣：「我也不知道啊」
𨪜𨪜
𨪜𨪜「那……那怎麼辦？」玄灼一臉失望。
𨪜𨪜
𨪜𨪜「啊，對了，好像得找一個證人」說著，李安世看向小順子，目光中閃出一絲詭異。
𨪜𨪜
𨪜𨪜「那讓小順子哥哥做證人吧」
𨪜𨪜
𨪜𨪜「好啊，既然你這麼說了，小順子，你來做我們的證人吧」李安世笑著說。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心中狐疑，不是天地為證嗎？還用找證人嗎？但想歸想，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二人正前方，畢竟，皇上跪在自己面前的機會……恐怕此生僅此一回喲……
𨪜𨪜
𨪜𨪜「那接下來呢？」玄灼問
𨪜𨪜
𨪜𨪜「我想想……好像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兄弟對拜，然後禮成」李安世一本正經地說。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眼都瞪圓了，這、這不明擺胡說嘛！這哪是結義，根本就是拜堂啊！難怪要找證人，原是以自己為媒啊……
𨪜𨪜
𨪜𨪜完了完了，玄灼著道，自己也騎虎難下羅……
𨪜𨪜
𨪜𨪜「是這樣嗎？」
𨪜𨪜
𨪜𨪜玄灼半信半疑，李安世卻一臉無辜，很認真地回視著他，一副誠不欺汝的表情。
𨪜𨪜
𨪜𨪜「那好，開始吧！」然一笑，梅仙也不由羞澀，李安世一怔。
𨪜𨪜
𨪜𨪜「一拜天地……」小順子哭笑不得的充當司儀
𨪜𨪜
𨪜𨪜玄灼畢恭畢敬地拜天拜地，李安世卻忽覺心生罪惡。
𨪜𨪜
𨪜𨪜為什麼要戲弄如此認真的孩童呢……他是誠心誠意的呀……
𨪜𨪜
𨪜𨪜「皇帝哥哥，你怎麼不拜？不想跟我結拜嗎？」言語中閃過一絲失意。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心頭一痛，如果此時對他說，灼兒，朕是耍你，只怕更令他失望吧……
𨪜𨪜
𨪜𨪜何為騎虎難下？哎……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老老實實的拜了拜。
𨪜𨪜
𨪜𨪜「二拜高堂……」
𨪜𨪜
𨪜𨪜「高堂怎麼辦？都不在啊……」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苦笑，敢在的話就慘了……
𨪜𨪜
𨪜𨪜「那就省了吧」
𨪜𨪜
𨪜𨪜「哦……」所幸玄灼沒有堅持。
𨪜𨪜
𨪜𨪜「兄弟對拜……」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不由底氣不足了……那日理萬機的皇上，也猶豫不決了……只有玄灼仍興致高昂。
𨪜𨪜
𨪜𨪜小身子面向李安世，誠誠懇懇的一拜。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一咬牙，拜！
𨪜𨪜
𨪜𨪜嗚呼哀哉，禮成矣~~~
𨪜𨪜
𨪜𨪜「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玄灼嘻笑著學著戲中綠林好漢的口氣，對李安世道。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啼笑皆非，罷了罷了，就當是朕特有的皇室結義吧。
𨪜𨪜
𨪜𨪜「灼兒，以後你稱朕為皇兄即可，那你今後就是皇子了，朕本為么子，現在有了你，你便是四皇子了！朕賜你爵位為……」
𨪜𨪜
𨪜𨪜「皇上……不妥……」小順子不得不提醒道。
𨪜𨪜
𨪜𨪜「有何不妥？」安世皺眉。
𨪜𨪜
𨪜𨪜「旦凡皇子，一旦加官進爵，便要另賜府邸，搬出皇宮……」
𨪜𨪜
𨪜𨪜其實這並非重點，一則列入皇譜，必經太后點頭，可太后又怎會令玄鄂之子這根眼中釘併入皇室？再則，還未成年的皇子，又怎麼能加官進爵？看來皇上心中有愧，拚命想補償一下啊……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自然不能說玄灼為太后必除之人，只能直接挑最能動搖皇上的話講，讓玄灼搬出皇宮，李安世是斷然捨不得……
𨪜𨪜
𨪜𨪜「那便算了……這樣吧，以後你們不得再喚他為玄公子，要喚灼王爺，知道嗎？」
𨪜𨪜
𨪜𨪜「奴才知道了」小順子彎腰示意。
𨪜𨪜
𨪜𨪜灼王爺……即使你盡承恩澤，獨佔皇寵……但在這靡穢的宮庭……不能親政的皇上，不知你身陷危機的皇上……又該如何保你……？那這榮華富貴……又有何用……？
𨪜𨪜
𨪜𨪜「灼王爺，還不謝恩？」李安世笑著打趣道。
𨪜𨪜
𨪜𨪜忽然，玄灼不懷好意的一笑，貼近李安世的耳朵，耳語些什麼，然後，李安世清秀的臉上立刻泛起紅暈，盡露羞憤之意，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玄灼，玄灼立刻識相的跑開了。
𨪜𨪜
𨪜𨪜「站住！！」
𨪜𨪜
𨪜𨪜小玄灼一邊開懷大笑著跑開，一邊隨手抓起地上的絨雪，迅速揉成雪團，管它什麼萬金之軀，盡數砸去。
𨪜𨪜
𨪜𨪜「哎呀，反了！朕不教訓你一下，你還得了？！」
𨪜𨪜
𨪜𨪜於是，十二歲的少年與七歲孩童展開了力量懸殊的雪戰，並且很快分出勝負。
𨪜𨪜
𨪜𨪜「救命呀！！」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看著皇上將玄灼按倒在地，拚命往他身上擲雪，恨不得將他埋起來才解恨，不由莞爾。可以大體猜出玄灼那句令皇上又羞又憤的話，大概就是：皇帝哥哥，我早知道你在逗我。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九章
𨪜𨪜
𨪜𨪜風蕭蕭，夜漫漫，殷殷燭光伴玉輪。
𨪜𨪜
𨪜𨪜龍榻空置，只因聖上秉燭夜讀，手不釋卷，眼見已過亥時。
𨪜𨪜
𨪜𨪜「皇上，該歇息了，已快到子時了……明兒個還要早朝呢……」小順子輕聲道。
𨪜𨪜
𨪜𨪜「已經這麼晚了嗎？」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放下手卷，伸出中指揉揉太陽穴，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灼兒呢？」
𨪜𨪜
𨪜𨪜「回皇上，皇上看書那會兒，灼王爺便睡著了，奴才便命人將他送回蓼凝軒歇著了」
𨪜𨪜
𨪜𨪜「哦，朕倒是把他給忘了」安世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笑意。
𨪜𨪜
𨪜𨪜「皇上，歇歇吧，今天夠累了……」
𨪜𨪜
𨪜𨪜能不累嗎？跟灼王爺瘋了一下午，又看了數個時辰的書，還是保重龍體吧。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有意無意地問：「小順子，你跟了朕多久了？」
𨪜𨪜
𨪜𨪜「回皇上，奴才跟在皇上身邊已兩年多了」
𨪜𨪜
𨪜𨪜「哦，以前你是在楊總管手下當差是吧，那你的武功是哪來的？」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暗叫不妙，雖說皇上遲了兩年才問這個問題，但小順子還是不由心驚膽戰，該如實說嗎？來之前楊總管就說過，絕不能瞞著皇上做任何事……可是，自己武功的來歷，卻斷然不能講啊……
𨪜𨪜
𨪜𨪜「回皇上，奴才進宮前，一直跟爹爹在民間賣藝，所以，會些花拳繡腿罷了……」
𨪜𨪜
𨪜𨪜「花拳繡腿啊……」李安世似笑非笑的看著小順子：「好個花拳繡腿！」
𨪜𨪜
𨪜𨪜言語中的怒意驚得小順子冷汗直冒，李安世頓了頓，忽然語氣一轉，又恢復了閒聊似的語氣。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你覺得以灼兒之材，將來有沒有可能成為朕的左膀右臂？」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一時難明聖意，只能如實做答：「灼王爺天資聰穎，其材可用，但其人……卻未必能適應宮庭……」
𨪜𨪜
𨪜𨪜原以為皇上會反問為什麼不能適應宮庭，誰知皇上卻道：「材？什麼材？你以為朕疼愛他，就看不出他資智平庸？不知四書五經，不識孔孟韓莊，連『春風拂檻露華濃』的出處都搞不清，縱是再活潑可愛，天真爛漫，朕又能容得他到幾時？」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愕然的看向皇上，後者也正用一種摸不透的目光看著他。
𨪜𨪜
𨪜𨪜「可是……皇上……」
𨪜𨪜
𨪜𨪜皇上，你難道看不出玄灼是在故意逗你開心嗎？第一天上書苑，曲解論語真義，將太傅氣得吹鬍子瞪眼，只有你一直開懷大笑。中秋以月為題，他倚小賣小，只吃月餅不做題，狼吞虎嚥，也是你一直暗暗好笑。皇上啊皇上，你難道真沒發現他屢屢極盡搞笑之意，都是你心情不暢快之時？
𨪜𨪜
𨪜𨪜「皇上……你冤枉灼王爺了……」
𨪜𨪜
𨪜𨪜「哦？此話怎講？」
𨪜𨪜
𨪜𨪜「皇上若看不出，就不是皇上了……」小順子一針見血地說。
𨪜𨪜
𨪜𨪜以玄灼七歲幼齡，可倒背四書，默寫五經，他曲解的是涵意，顯露的是他過目不忘的驚人之智呀……皇上看不出來的話，就真辜負了楊總管對你的期望了……
𨪜𨪜
𨪜𨪜看到小順子不再吭聲，只是一味地低著頭，李安世一揚劍眉，笑了起來。
𨪜𨪜
𨪜𨪜「其實灼兒今日是故意說錯的，他料定朕會因此將視線轉移開，不會追查那撞他之人，所以故意如此，朕若非細想，還真忽略了呢」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微微笑起，皇上果然也注意到了。
𨪜𨪜
𨪜𨪜「雖有點欲蓋彌彰，但以他七歲之智便有此心智，朕又怎會小看了他呢……說不定將來，朕都得防他呢……」
𨪜𨪜
𨪜𨪜說著，李安世臉上顯出一份苦楚……那璞玉在權勢的熏染下，又能將無暇保留幾分呢……
𨪜𨪜
𨪜𨪜「皇上……」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何嘗不知道李安世在擔心什麼，歷朝已有無數個類似的故事，類似的情節，以及類似的結局……如果玄灼就此死去，與李安世的情誼就此停留，那至少對皇上來講，還有一份完美的情誼存在……
𨪜𨪜
𨪜𨪜不忍看玄灼生命之燭就此燃盡……卻又更不忍有朝一日，二人形同陌路……
𨪜𨪜
𨪜𨪜「可是，正因他不想讓朕查，朕反而好奇那人到底是誰，小順子，朕派你查證此事，不要驚動灼兒，明早辰時之前將結果告訴朕！如果查不出……小順子，無用之人的下場，你知道吧」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重歎一口氣，轉了一圈，終於明白聖意了……
𨪜𨪜
𨪜𨪜以一個小小太監之力，七個時辰之內，不許去問當事人，試問，有誰能查得出來？皇上並不想我死……想得是，讓我動用那不能動用的人力……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緩緩跪下，一字一句道：「奴才請求皇上賜小順子一死」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你寧死也不讓朕查出他們？」
𨪜𨪜
𨪜𨪜「皇上，小順子一片忠心，斷然不會做出半點危害皇上之事，只是，小順子有毒誓在身，卻也破不得此誓」
𨪜𨪜
𨪜𨪜「首領是誰？」
𨪜𨪜
𨪜𨪜「說不得」
𨪜𨪜
𨪜𨪜「有多少人？」
𨪜𨪜
𨪜𨪜「不能說」
𨪜𨪜
𨪜𨪜「你們到底是誰的手下？聽命於誰？」
𨪜𨪜
𨪜𨪜「只為皇上！」
𨪜𨪜
𨪜𨪜「混賬！！口口聲聲為朕，又為何處處對朕隱瞞！！」
𨪜𨪜
𨪜𨪜「皇上！小順子言盡於此！再不能多說！」
𨪜𨪜
𨪜𨪜「叭！」重擊案台，李安世眼中滿含隱不去的怒意，但那怒火很快被他硬生生熄滅於眼內，臉上掛起非嗔非喜的冷笑。
𨪜𨪜
𨪜𨪜忽然，燭影搖曳，三條黑影無聲無息，倏落於屋內，明晃晃的鋼刀在燭光下映反寒光。
𨪜𨪜
𨪜𨪜「你們是何人！」小順子一驚，正欲起身，一把鋼刀已架於脖上。
𨪜𨪜
𨪜𨪜「咱們只是來找皇上要點東西，乖乖合作，自然不會傷你們性命」
𨪜𨪜
𨪜𨪜深宮禁地，巡兵重重，他們三人居然如臨無人之境？這份功力，又豈可小睽？
𨪜𨪜
𨪜𨪜「東西？」李安世忽然揚天長笑：「莫非是要朕的血？」
𨪜𨪜
𨪜𨪜「皇上英明，那咱們可不客氣了」
𨪜𨪜
𨪜𨪜說完，其中一黑衣人手中拿出一枝竹管，頂端的尖針泛著懾人的精光。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淡淡一笑，伸出手去。另一個蒙面黑衣人生恐有詐，上前一步，將刀抵在李安世脖端。
𨪜𨪜
𨪜𨪜「只要皇上配合，馬上就好」
𨪜𨪜
𨪜𨪜拿針的黑衣人看著一直微微笑著的皇上，卻不知為何，怎麼也無法靠前一步……多年殺戮的經驗，令他對危險有種天生的敏感，明明皇上已被挾住，但……為何有種上前一步，就會有生命之憂的感覺？
𨪜𨪜
𨪜𨪜「你不是要朕的血嗎？」平靜的語調，淺淺的微笑，卻為何有種修羅立前的壓迫感？
𨪜𨪜
𨪜𨪜黑衣人強定精神，走上前來，李安世的眼波有意無意的閃動了一下，小順子立刻心理神會。
𨪜𨪜
𨪜𨪜就在針尖與指尖即將接觸的一瞬間，小順了倏然抬肘攻於身旁之人腹下，頭微微一偏，刀刃生生劃過脖頸，卻毫髮無傷，反手奪過鋼刀，寒光閃動，黑衣人無聲倒下。猝然事變，拿針的黑衣人一驚，短短一瞬，手腕忽被強而有力的大手鉗住，難以抑制整個身體的前傾，針尖刺入架刀手臂，一聲慘叫，刀刃滑過龍頸，卻只傷著皮毛而已。順勢奪下鋼刀，反手抹去，血水四濺，一個迴旋，直直刺入。兩個黑衣人雙雙倒下。
𨪜𨪜
𨪜𨪜一氣呵成，乾淨漂亮！
𨪜𨪜
𨪜𨪜「竟派如此不濟之人，太小看朕了」
𨪜𨪜
𨪜𨪜「他們確實小看皇上了」
𨪜𨪜
𨪜𨪜並非派遣之人小看聖上，而是這三名刺客看聖上年幼，而有所鬆懈，不然，此刻倒在這裡的，絕然不會是他們……
𨪜𨪜
𨪜𨪜「想必你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吧」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沒有言語，他們來意如此明顯，皇上又何必多此一問？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也沒再追問，只是逕自摸摸了脖子，皺眉歎道：「還是你厲害，同樣刀架於脖，卻毫髮無傷。」
𨪜𨪜
𨪜𨪜「不，還是皇上厲害，一下解決二人，小順子亦不敢保證可以做到」
𨪜𨪜
𨪜𨪜並非吹捧，而是實心實意由心底歎服。皇上，若再過幾年……只怕都用不著自己保護了……
𨪜𨪜
𨪜𨪜夜深人靜，那聲慘叫格外刺耳，於是，熄滅的燈火迅速點燃，人聲漸漸嘈雜，打著燈籠的禁軍遠遠奔來。
𨪜𨪜
𨪜𨪜陳楓率一干眾人衝入內殿，看到地上躺著的三人，心中一驚，隨即跪倒在地：「臣等救駕來遲！請皇上責罰！」
𨪜𨪜
𨪜𨪜「罷了！你們收拾一下這裡」
𨪜𨪜
𨪜𨪜哼，等你們來救朕，朕都不知得死幾回了！
𨪜𨪜
𨪜𨪜「皇上，是否宣召太醫？」
𨪜𨪜
𨪜𨪜「這點小傷，不妨事，擦點藥便是了」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忙向宮娥示意，後者立刻取來藥箱。
𨪜𨪜
𨪜𨪜漸漸平靜了下來，卻隱隱中聽到不遠處似乎傳來哭鬧之聲。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仔細辯認聲音來源，直驚得近乎窒息！
𨪜𨪜
𨪜𨪜「蓼凝軒內可曾有事？！」
𨪜𨪜
𨪜𨪜小順子一怔，李安世慌忙起身，直奔蓼凝軒。
𨪜𨪜
𨪜𨪜一踏入蓼凝軒便聽到玄灼的哭聲，李安世慌得心亂如麻，是何事令灼兒哭得如此傷心？！
𨪜𨪜
𨪜𨪜「灼兒！！」
𨪜𨪜
𨪜𨪜宮女緊圍正中的，正是身著睡袍，哭得正凶的灼兒，而他一見李安世的身影，立即撲了過去。
𨪜𨪜
𨪜𨪜「灼兒出什麼事了！可是被賊人驚嚇了？」
𨪜𨪜
𨪜𨪜白絲睡袍下包裹的孩童搖搖頭，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通紅的雙眼覆滿晶瑩水珠，用嗚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他們……他們說皇帝哥哥……有刺客……我……我好怕……想去找皇帝哥哥……可他們不讓……嗚嗚嗚……」
𨪜𨪜
𨪜𨪜緊懸的心驟然放下，緊繃的神經也倏然放鬆，李安世笑著抱起玄灼：「若他們讓了，朕可不會饒了他們，灼兒怎麼可以去危險的地方呢？萬一傷著了可怎麼辦？」
𨪜𨪜
𨪜𨪜「可……可是……我擔心皇帝哥哥……」小手緊緊地抓住錦黃龍袍，生怕一鬆手，皇帝哥哥又會陷回危險之中。
𨪜𨪜
𨪜𨪜「好了，朕不是沒事嗎？乖，很晚了，睡吧，明天朕陪你去騎馬好不好？」
𨪜𨪜
𨪜𨪜懷中的人兒卻搖著頭，第一次，拒絕了遊玩，只因這一切比不過此時抱著他的人來得重要……
𨪜𨪜
𨪜𨪜「萬一他們回來怎麼辦……我要跟皇帝哥哥一起睡！我保護皇帝哥哥！」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的眼神中閃過淺淺溫柔笑意。明知危險，卻執意留在自己身邊，這份關切之意，由那單純之心中溢出，竟是如此令人刻骨銘心……
𨪜𨪜
𨪜𨪜「皇上，崇光殿此時仍在抬道當中，不如皇上就在蓼凝軒息著吧，明個還要早起……」小順子也勸道。
𨪜𨪜
𨪜𨪜玄灼立刻將頭點得像啄木鳥，被那雙含滿淚水的眸子如此期盼的盯著……誰又能忍下心說個不字？
𨪜𨪜
𨪜𨪜「好好好，朕今晚就陪灼兒睡，好不好？」
𨪜𨪜
𨪜𨪜「嗯！」
𨪜𨪜
𨪜𨪜掛滿淚水的臉上露出的殷殷淺笑，看上去令人心疼不已……
𨪜𨪜
𨪜𨪜將灼兒抱到牙床之上，李安世卻有點不知所措……
𨪜𨪜
𨪜𨪜從小到大，一直獨自睡覺的李安世，自有記憶起，無論徹心寒秋，亦或瑟夢嚴冬，縱是惡夢纏身，哪怕無數人圍在身畔，卻也從未有過誰與自己同榻而眠……記憶中沒有母后溫暖的懷抱與低吟的歌謠，更沒有父皇寬廣的胸膛與有力的雙臂將自己環繞……沒有兄姐嘻笑著與自己打鬧，更沒有弟妹向自己撒嬌……不知親情為何物，更不知那毫無肉慾的相擁而眠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𨪜𨪜
𨪜𨪜於是，這個白玉精琢的纖纖維童竟令自己無從下手……
𨪜𨪜
𨪜𨪜呃……應該摟住他？還是抱在懷中唱童謠？或是各睡各的？到底應該如何啊……
𨪜𨪜
𨪜𨪜求助性的看向宮娥們，可惜她們只是幫皇上褪去龍袍，放下錦鸞賬，便悄悄退下了。
𨪜𨪜
𨪜𨪜哎……
𨪜𨪜
𨪜𨪜小心翼翼地躺下，注意自己不會碰到灼兒，直到頭挨玉枕才鬆了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忽然，一隻小手輕輕拽拽龍耳，幾乎是反射性的騰然坐起，驚得旁邊的孩子也坐起身來。
𨪜𨪜
𨪜𨪜「怎麼了？皇帝哥哥？」
𨪜𨪜
𨪜𨪜「沒事！」慌忙答道。
𨪜𨪜
𨪜𨪜還能怎麼回答？總不能說朕一時忘了床上還躺著其它活物？更沒想到他會拽朕龍耳，於是嚇得坐起身來？
𨪜𨪜
𨪜𨪜而此時一臉慌亂的李安世，又哪有那片刻弒殺二人的沉穩與冷靜？
𨪜𨪜
𨪜𨪜「哦」玄灼一臉迷惘的再度躺下，小小的身子蜷做一團，好似一隻白玉雛貓。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不經意的笑了一下，再度躺下。
𨪜𨪜
𨪜𨪜過了一會兒……小手又輕輕拽拽李安世的耳朵。這回李安世沒有嚇到，只是好笑地回過頭，看著玄灼。
𨪜𨪜
𨪜𨪜「到底怎麼了？」
𨪜𨪜
𨪜𨪜「你側過來好不好？」底氣不足地試探著問了問。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並未覺得有何不妥，便轉過身來，面向玄灼。忽然，一襲清香侵了個滿懷，泛著溫熱的小小身體倚到了自己懷中，小手輕輕抓住睡袍前襟。那淺淺芳香的髮絲，瀰散著一股淡甜的清透，由下顎游竄至鼻口，連心都慢了半拍……
𨪜𨪜
𨪜𨪜「怎麼了？灼兒？」
𨪜𨪜
𨪜𨪜沒有回答，只有均勻的呼吸，與撲向自己胸口的那股暖意……
𨪜𨪜
𨪜𨪜「好暖……真像小火爐……」
𨪜𨪜
𨪜𨪜不由得抱緊了那溫暖的身體，縱是隆冬，竟連心都暖了起來……
𨪜𨪜
𨪜𨪜一絲淺笑，揚起在天子的臉龐。


𨪜𨪜

𨪜𨪜第十章
𨪜𨪜早朝結束，滿朝文武都不難看出皇上今日龍顏大悅，心情極好。怪哉，聽說昨晚有刺客意圖不軌，本以為今日龍心不爽而戰戰兢兢，生恐自己變成炮灰，怎想皇上只是下令追查此事，卻沒見再有其它表示。
𨪜𨪜
𨪜𨪜只是皇上臉上一直掛著的淺淺笑意卻令滿朝文武想破了頭，這笑容代表什麼意思呢？是真喜亦或怒極而笑呢？哎……就怕自己難明聖意，從此烏紗不保啊……
𨪜𨪜
𨪜𨪜眾人忐忑不安，退下朝堂。
𨪜𨪜
𨪜𨪜「玄大人」
𨪜𨪜
𨪜𨪜一個低沉聲音從玄鄂背後傳來，玄鄂微微皺眉，但轉回頭時卻滿臉笑意。
𨪜𨪜
𨪜𨪜「王丞相」
𨪜𨪜
𨪜𨪜「玄大人，每逢下朝，玄大人便匆匆離去，好像不願與我們這些同僚多處一刻，可是我王某得罪了玄大人不成？」
𨪜𨪜
𨪜𨪜「丞相折煞老臣了，只是拙刑一向身體不適，小犬又未能陪伴在旁，有些放心不下罷了」
𨪜𨪜
𨪜𨪜「呵呵，說到令公子，果然虎父無犬子，現在誰不知道宮裡多了一位未入皇譜的灼王爺？」
𨪜𨪜
𨪜𨪜說著，王翰齡饒有意味的看著玄鄂，臉上盡顯嘲諷，而言語中的曖昧之意，令玄鄂怒火中燒。
𨪜𨪜
𨪜𨪜「丞相，請自重！」
𨪜𨪜
𨪜𨪜「呵呵，玄大人，只是小小玩笑，何必如此認真？」
𨪜𨪜
𨪜𨪜王翰齡慢慢看向微呈濁藍的天際，語氣中隱隱透出一絲傷感：「想當年，我引你入宮時，你也正是灼兒這般大吧，而那時的先帝，也差不多皇上這般年齡……」
𨪜𨪜
𨪜𨪜玄鄂一愣，眼波子也閃過一絲黯然：「丞相知遇之恩，玄鄂永生難忘……」
𨪜𨪜
𨪜𨪜「難忘？你處處與我為敵，削我實權，防我如虎，朝堂相會形如陌人！哪還會記得當年之情？最後，更是與先帝設下如此圈套！！」
𨪜𨪜
𨪜𨪜「玄鄂自知此事愧對丞相……但當年時勢如此，只能出此下策！」
𨪜𨪜
𨪜𨪜「時勢？為何你跟先帝都認定我會反？！我執掌兵權，先帝防我尚情有可原，那你又是為何！！」
𨪜𨪜
𨪜𨪜「丞相……」
𨪜𨪜
𨪜𨪜王翰齡淒然一笑：「玄鄂呀玄鄂，終其一生，你也未必能識我心……」
𨪜𨪜
𨪜𨪜「丞相……」
𨪜𨪜
𨪜𨪜再也掩飾不了內心的傷痛……聲音微微發顫……丞相……那你又怎知皇上與我的苦心……？
𨪜𨪜
𨪜𨪜「玄鄂！你若還有一絲當年之情，就實話告訴我！」王翰齡雙目緊逼玄鄂：「皇上，到底是誰所生？」
𨪜𨪜
𨪜𨪜玄鄂慘然一笑：「丞相明知玄鄂決不會說，又何必多此一問」
𨪜𨪜
𨪜𨪜王翰齡收回眼眸中的逼人氣勢，瞬間靜如死水，微微笑了起來：「沒錯……我果然多此一問……我賭得是玄大人念及往日之情，但此時已無話可說……告辭……」
𨪜𨪜
𨪜𨪜微微作揖，沒再看向玄鄂，只因心已至寒……
𨪜𨪜
𨪜𨪜玄鄂……事已致此……不要怪我……
𨪜𨪜
𨪜𨪜看著王翰齡的背影，玄鄂怔怔地出了神。
𨪜𨪜
𨪜𨪜為何……會走到這一步……灼兒……你又會不會步上為父的後塵……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灼兒！」
𨪜𨪜
𨪜𨪜「皇帝哥哥~~」放下手中的畫筆，玄灼三步並做兩步蹦到李安世懷中。
𨪜𨪜
𨪜𨪜撲入懷中，抱起，噓寒問暖。
𨪜𨪜
𨪜𨪜這似乎已經成為玄灼與李安世獨有的親熱方式。
𨪜𨪜
𨪜𨪜「皇帝哥哥！我要吃桃！」
𨪜𨪜
𨪜𨪜「吃桃？」正值嚴冬，灼兒又怎會一時興起，想要吃桃？
𨪜𨪜
𨪜𨪜「吃桃！」不容置疑。
𨪜𨪜
𨪜𨪜溺寵的笑意揚起在李安世的臉上，他親親玄灼的小臉，「好，吃桃，不過晚點吃好不好？朕先帶你去玩雪，好不好？」
𨪜𨪜
𨪜𨪜「好~~」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暗暗對小順子使了一個眼色，小順子會意，只是心下苦笑。
𨪜𨪜
𨪜𨪜哎……灼王爺有意，皇上有命……就算變，也得變出桃子來呀……
𨪜𨪜
𨪜𨪜但不管小順子有多不情願做這等勞民傷財之事，還是得盡量完成皇命，於是，三日後，一盤令人垂涎的粉桃放到了玄灼面前。
𨪜𨪜
𨪜𨪜「桃？」玄灼張著小嘴，指著紫檀桌上水晶皿內的桃子，不太確定的問。
𨪜𨪜
𨪜𨪜「桃！」李安世忍住笑意，故作嚴肅地點頭應道。
𨪜𨪜
𨪜𨪜笑意然，好似百花齊綻，閣內豁然明朗，仿若瑞光普照，在場的人都不由得因玄灼一笑而心情愉悅。
𨪜𨪜
𨪜𨪜小玄灼抓起一個粉桃，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𨪜𨪜
𨪜𨪜皮薄肉厚，汁多甘甜
𨪜𨪜
𨪜𨪜「好好吃哦~~皇帝哥哥，你嘗嘗！」
𨪜𨪜
𨪜𨪜說著，玄灼將手中的桃送到李安世嘴邊，李安世笑著咬了一口，「嗯，確實很甜」
𨪜𨪜
𨪜𨪜玄灼忽然賊賊地一笑，大叫了兩個字，直驚得李安世差點被口中的桃子噎著……
𨪜𨪜
𨪜𨪜「余桃！！」
𨪜𨪜
𨪜𨪜「咳咳咳……」結果還是嗆到……
𨪜𨪜
𨪜𨪜「咳咳……你……你說什麼？」
𨪜𨪜
𨪜𨪜「那日看書時看到的，衛靈公非常寵愛一個叫彌子瑕的人，有一次，彌於瑕摘了一個桃子吃，因美味異常，便把吃剩的一半留著，拿去獻給靈公，衛靈公很高興，可多年後，靈公不再喜愛他，忽然想起那半個桃子，大怒，說彌子瑕竟將吃剩的桃子給他……可見當喜歡的時候，可以對那個人百般容忍，但一旦不喜歡了，就變得諸多不是……」
𨪜𨪜
𨪜𨪜當下明白，為什麼那日灼兒突然想要吃桃……可是……
𨪜𨪜
𨪜𨪜「灼兒讓朕吃，就是想看看朕會不會有一日也像衛靈公待彌子瑕那般待你？」
𨪜𨪜
𨪜𨪜「嗯……」嘟起小嘴，用惹人憐愛的目光看著李安世：「皇帝哥哥，有一天，你會不會也不再喜歡灼兒了？」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好笑的拍拍玄灼的頭，道：「當然不會，你永遠是朕的灼兒……而且，朕跟你……不像衛靈公跟彌子瑕那種……」
𨪜𨪜
𨪜𨪜「皇帝哥哥不是很寵愛灼兒嗎？」
𨪜𨪜
𨪜𨪜「是寵愛……但不是那種……」
𨪜𨪜
𨪜𨪜「那種？哪種？有什麼不同？」
𨪜𨪜
𨪜𨪜這可難為了李安世，饒是他再怎麼機敏過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跟眼前孩童解釋衛靈公的那種『寵愛』……
𨪜𨪜
𨪜𨪜十分認真的想了一下，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但腦中卻有個無比清晰的想法：一定要查出是誰讓灼兒看那種故事的！！
𨪜𨪜
𨪜𨪜抱起灼兒，輕輕在他耳邊說道：「以後，不要考驗朕……知不知道？你只要相信朕就好……」
𨪜𨪜
𨪜𨪜「考驗什麼？」
𨪜𨪜
𨪜𨪜「比如……朕的耐性，朕的善心等等……」
𨪜𨪜
𨪜𨪜這句話的含義太深太深……所以，灼兒只會想到最淺的一層吧……
𨪜𨪜
𨪜𨪜「那……如果我想要皇帝哥哥最寶貝的東西呢？」毫無心機，口快的問了一句。
𨪜𨪜
𨪜𨪜一絲陰雲悄悄覆蓋了那雙滿含憐愛的眸子，李安世第一次用一種虛假的笑容看著玄灼。
𨪜𨪜
𨪜𨪜「哦？灼兒想要什麼？朕的江山嗎？」
𨪜𨪜
𨪜𨪜聽不出言語中隱隱的深義，看不出那絲笑容已然變質，玄灼笑著說：「我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說」
𨪜𨪜
𨪜𨪜「呵呵，是嗎？好啊，朕也很想看看，你到底想要什麼……」
𨪜𨪜
𨪜𨪜一道微乎其微的裂縫，悄悄出現在二人之間，只是玄灼還沒意識到……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陳楓眉頭緊鎖，說不盡的煩悶。一則為皇上對自己說不出的厭惡，二則為玄灼與自己翦不斷理還亂的莫名情愫……
𨪜𨪜
𨪜𨪜何為憂人自擾？此為是！
𨪜𨪜
𨪜𨪜穿過『瀉玉峰』，但見奇花爛漫，佳木蘢蔥，一縷清泉，由花木深處傾瀉峰下，白石為欄，環抱池沼，水霧揚散，虹繞碧漣。
𨪜𨪜
𨪜𨪜「不愧是皇家手筆，一草一木盡顯奢華糜費」
𨪜𨪜
𨪜𨪜陳楓感歎道，饒過翠葉芭蕉，忽見一抹雅白，在碧池畔轉來轉去，焦急之待盡入眼中。
𨪜𨪜
𨪜𨪜「灼兒」陳楓不由喜上眉梢，竟會有此巧遇？
𨪜𨪜
𨪜𨪜「陳哥哥」
𨪜𨪜
𨪜𨪜只見玄灼身著五龍騰雲白蟒袍，將纖小的身段襯露無遺，額上勒著雙龍捧珠抹額，那中間的明珠，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一看即知是粒罕有的寶珠。一身奢華，卻無半點俗腐之態，反而飄逸淡雅。
𨪜𨪜
𨪜𨪜陳楓的腦中，只有兩字：好美……
𨪜𨪜
𨪜𨪜「陳哥哥，你幫我把那個拿回來好不好？」玄灼拉起陳楓的手，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𨪜𨪜
𨪜𨪜纖纖柔荑握在手中，柔若無骨，如溫澤潤玉，令人不忍釋手……
𨪜𨪜
𨪜𨪜「什麼東西？」心曠神怡的陳楓傻笑著問，只怕此時玄灼要滿天繁星，他也會一口應下。
𨪜𨪜
𨪜𨪜「我的暖玉鸞珮，剛才一不小心脫落，我本想沖洗一下，誰知道掉到那個水池裡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楓順著玄灼所指，看到潺潺溪水匯聚一池，只是那池水並非深不可測，反而清透的一目瞭然，就算玄灼這等小童下水，也僅會及膝而已。而那暖玉，身處水中，竟變得微綠，發出彩彩異光，也不難發現。
𨪜𨪜
𨪜𨪜於是，陳楓有點奇怪了。
𨪜𨪜
𨪜𨪜「不就在那裡嗎？水也不深，你為何不下水？如果我沒來的話，你怎麼辦？」
𨪜𨪜
𨪜𨪜「我……我不敢……」
𨪜𨪜
𨪜𨪜「不敢？」
𨪜𨪜
𨪜𨪜玄灼怯生生地看著那粼粼清水，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怵意。
𨪜𨪜
𨪜𨪜「你怕水？」
𨪜𨪜
𨪜𨪜熠熠星眸閃過一絲淚光，玄灼點了點頭。自兩年前溺水之後，不知為何，一近聚水之地，便心慌意亂，腳下如綿……
𨪜𨪜
𨪜𨪜陳楓雖略有耳聞當年一孩童與皇上對歧，最後投湖救人，但卻沒在意那孩童姓甚名誰，以至於更沒想到便是眼前之人。
𨪜𨪜
𨪜𨪜「呵呵，難怪陳哥哥我今天突起遊園雅興，緣是灼兒在此有難，上蒼有意，英雄救美，天意天意」
𨪜𨪜
𨪜𨪜玄灼才不管他說得什麼亂七八糟的胡話，只一心想著那塊玉珮。
𨪜𨪜
𨪜𨪜陳楓下水，撿起觸手可得的鸞珮，心下竊笑，如此輕巧易事，還可贏得美人一笑，真是便宜自己了。
𨪜𨪜
𨪜𨪜手中握著那塊暖玉，陳楓連連稱奇，由那冰水之中拿出，不但未有一絲寒意，反倒是那周圍的冷水也被暖熱似的……
𨪜𨪜
𨪜𨪜好個罕物！
𨪜𨪜
𨪜𨪜「這可是你家傳之寶？」
𨪜𨪜
𨪜𨪜「不，這是先帝御賜之物，父親傳我的」
𨪜𨪜
𨪜𨪜興高采烈的從陳楓手中接過玉珮，小心翼翼地擦拭淨，有點笨手笨腳得想戴上，卻總也戴不好。
𨪜𨪜
𨪜𨪜陳楓看著玄灼憨實可愛的動作，不禁笑出聲來。兩道嗔光射來，不高興的嘟起了小嘴，陳楓忙強忍住笑意。從玄灼手中拿過玉珮，一邊心底暗暗發笑，一邊幫他戴上。
𨪜𨪜
𨪜𨪜「謝謝陳哥哥！」立刻揚起滿臉燦笑，某人心頭一蕩，頓時不知身在何方……
𨪜𨪜
𨪜𨪜「灼兒可還住在崇光殿？」帶有那麼點醋意，怏怏問道。
𨪜𨪜
𨪜𨪜「不，我在蓼凝軒住」
𨪜𨪜
𨪜𨪜「蓼凝軒？不是灼王爺在那兒住嗎？」
𨪜𨪜
𨪜𨪜哎……罷了罷了……有人笨到如此，真是無話可說……
𨪜𨪜
𨪜𨪜玄灼用食指指向自己，笑了起來。意為：我就是灼王爺啊
𨪜𨪜
𨪜𨪜可陳楓只道他鼻上有什麼異物，很認真的端詳了一通。
𨪜𨪜
𨪜𨪜「沒有東西……你還未說你為什麼住在蓼凝軒？」
𨪜𨪜
𨪜𨪜玄灼蹙起黛眉，繼續指著自己的鼻子：「灼王爺！」
𨪜𨪜
𨪜𨪜「灼王爺怎麼了？」依然不解……
𨪜𨪜
𨪜𨪜哎……此子又豈是一個『笨』字了得？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