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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麻煩千金盯上你(限)【愛情沒有邏輯3】 作者:喵喵

麻煩千金盯上你(限)【愛情沒有邏輯3】 作者:喵喵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2668個瀏覽者
簡介

  別人是一見鍾情,她卻是一「背」鍾情!
  只是等她釐清那曖昧不明的感覺就是心動
  那個竊走她芳心的人卻已經離開了她的世界
  她曾以為能忘掉這段單戀,也試著和別人交往
  然而那道刻在心版上的「背影」卻無法輕易抹滅──
  為了跟他重續舊緣,她放棄出國喝洋墨水的機會
  知道他對富家千金「敬謝不敏」,刻意隱瞞身份接近他
  從一個備受寵愛的嬌嬌女,變成任人使喚的小助理
  沒想到他不但忘了她,還已經「名草有主」
  雖說如此,她依然掏心挖肺的暗戀著他
  忍氣吞聲任由他的女朋友欺負、惡意抹黑……
  得知他仍是單身,她以為戀情有機會開花結果
  但追愛行動尚未展開,卻先被這只呆頭鵝氣得快吐血
  原來他不但對她毫無興趣,還想扮月老為她牽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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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不久前,報紙才刊登一則關於兩位拾荒老嫗,為搶奪一隻寶特瓶而大打出手的新聞,令人感歎時機之差,連幾毛錢都得你爭我奪。

  相對於社會陰暗的一角,許多金字塔頂端的富豪,仍過著窮極奢華的生活,尤其他們的子女,從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完全不知人間疾苦──譬如楊鬱霏。

  自清末移民到台灣的楊家,是北部的望族,歷經百年發展,子孫在士農工商各有一片天,而她祖父楊佑昌所打造的「楊業集團」,更在金融業和保險業紮下根基,市值高達數千億。

  楊佑昌育有五子,因為兒子們皆生男丁,好不容易才蹦出個女娃,難怪楊鬱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從幼稚園開始,她就念最昂貴的私立學校,接觸的親威或同學,全來自上流社會,因此「貧窮」對她而言,不過是字典裡的一個名詞,既陌生,又遙遠。

  直到高一下學期,班上來了一位叫柯欣苗的轉學生,她才曉得世上真有人窮到買不起制服書包,連學費也得分期付款。

  剛開始,楊鬱霏還覺得挺鮮的,可同學們卻極為反感,一致認定這女孩轉進「世紀高中」,無非是想攀龍附鳳。

  在同儕的效應下,身為班長的她,心裡也產生了排斥,甚至禁不起別人慫恿,加入欺負灰姑娘的行列。

  這天下午,正好有馬術課,都是居然要她把慣騎的小栗子讓給轉學生,更加深她的不滿。

  於是楊鬱霏心生一計,偷偷拿髮夾襲刺馬臀,不料抓狂的馬兒載著人就往山林奔去,她才驚覺自己闖下了大禍。

  幸虧當時同在馬場的學長殷駿,立即追上前救援,並且將人平安帶回,否則她的良心如何能安?

  「柯欣苗的命還真大,小栗子跑那麼快,居然沒把她甩下來?」

  「你沒聽過『禍害遺千年』嗎?這種人就跟蟑螂一樣,打不死的……」

  圍欄前,幾個女生正在熱烈的討論著。

  她們是一年六班的同學,聽說小栗子在傍晚自動回到馬廄,便陪班長過來探視。

  這匹產自英國的駿馬,性情溫和,頗受楊鬱霏喜愛,有空她就會到馬場餵它吃草,而小栗子也與她特別親近。

  「霏霏,你別擔心,都是說她只是受了點擦傷,應該沒事的。」和她住同寢室的賴妍庭,語氣轉為幸災樂禍,「這樣也好,日後柯欣苗一定嚇得不敢再騎你的馬了。」

  「嗯!」隨口應一聲,楊鬱霏從恍惚中回神,「你們先回宿舍吧!我想留在這裡陪陪小栗子。」

  「好,那你可別待太久!」

  儘管學校的安全無虞,可馬場地處偏僻,路燈的間距較遠,一旦天色暗下,感覺就特別陰森。

  等同學離開後,她才向欄杆走近。「小栗子……」

  以往,這馬兒一見到楊鬱霏,便會自動把頭貼過來,可小栗子今天不知道是驚嚇過度還是怎的,竟嘶嗚著退至角落。

  看著馬背上淺淺的傷痕,她心跳也湧起濃濃的罪惡感。莫非小栗子洞悉是她所為,因此就不理她了?

  「我……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楊鬱霏內疚地道「我只是不想讓窮酸的柯欣苗佔便宜,才用髮夾戳你,對不起……」

  不期然,背後爆出冷冷的嗓音。

  「你致歉的對象,應該是那位柯同學吧!」

  她一回眸,只見一團黑呼呼的影子從暗處移來,手裡還舉著一支長長的叉子,她頓時就掩面尖叫。

  「鬼呀──」

  「小姐,你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才把人當成了鬼?」

  常時予扳開照明燈,好笑地看著這個把臉埋入手裡的膽小鬼。

  剛才他在裡頭整理牧草,即聽見一群「麻雀」的吱吱喳喳,從她們的對談以及這位女孩的獨白,他大致就瞭解馬場下午發生的「意外」,是什麼樣的來龍去脈。

  「你,你是誰?」楊鬱霏怯然分開十指。

  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位身形高瘦、約莫二十來歲的大男生,雖然他衣服又髒又舊,還沾著草屑,不過那身健康的麥色肌膚,看起來「陽氣」十足,一點也不像「阿飄」。

  「我是處理牧草的工人。」長腿往前一邁。

  她跟著嚇退一步,「你想幹嘛?」

  「我只是要把工具歸位。」鐵叉收妥,他嘲諷道:「放心,我對富家千金是『敬謝不敏』的,何況你還有一副會暗算人的蛇蠍心腸。」

  嘖!這樣貌雖美,就是心地太壞了。

  「你…你胡說,我哪有暗算人家?」楊鬱霏吞吐地否認。

  她不曉得這男孩在馬廄待了多久,可聽他的口氣,似乎很清楚她背地裡所做的壞事。

  「是嗎?」嘴角淡淡一撇,常時予掏出一支髮夾。

  那飾物的造型典雅,上頭還鑲著漂亮的粉紅水晶,一看便知是有錢人家用的高檔貨。

  「這是我在馬場發現的,疑似刺傷小栗子的兇器,也許我該拿給騎師強尼,或者送去給校長?」

  「還給我!」楊鬱霏慌然想搶回。

  但常時予胳臂一抬,憑著身高的優勢,讓她完全構不著邊。「所以,你是承認了?」

  驚覺自己衝動的行為,等於招認了犯罪事實,她不禁又窘又愧。「我只是…小小捉弄她一下,又沒什麼大不了。」

  「捉弄?」粗掌攸地扣住柔荑。

  她立刻大喊:「好疼!」

  「你也知道什麼叫『疼』?」常時予稍稍鬆了力道,卻沒有放開。「你可曾想過,被你惡整的人若受了傷,會有多痛?」

  「我--」她壓根沒想那麼多。

  「還有,萬一你害人家摔成了殘廢,她的下半生怎麼辦?她的家人該怎麼辦?更甚者,她如果不幸喪命,你就是殺人兇手!」

  「我、我……」吶吶張合的小嘴,終於吐出認錯的字句,「我知道錯了,請你別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要我守住秘密,可以!除非你發誓不再害人,否則我馬上報請校長處理,揭穿你的真面目。」

  像這種嬌縱任性的大小姐,就應該給她一個警惕,免得日後變本加厲,手段更為陰狠。

  經那厲眸一掃,楊鬱霏連忙以另一隻手起誓。

  「我發誓!以後絕不會再犯了!」

  「我就姑且信你一次。」常時予這才鬆開手,並將水晶夾收入褲袋,「這項重要的物證,暫時由我保管,你走吧!」

  「是……」揉揉發紅的手腕,她倉皇逃出了馬廄。

  因為太過緊張,加上視線不良,楊鬱霏竟不慎被路上的石頭絆倒,整個人往前一撲。當五體投地的剎那,她感覺膝蓋一陣刺痛,直到起身時,才發現腳也扭傷了。

  雖然她試圖行走,奈何關節一動就疼。

  哪知禍不單行,經這重重一摔,口袋裡的手機已經嗚呼哀哉,唯今之計,就是坐在原地等救援。

  褪下襪子,楊鬱霏摸著腫痛不已的腳踝,再回想在馬廄所發生的一切,不禁滿腹委屈。

  哼!即使她犯了錯,也輪不到一個小小的粗工教訓她吧!若非有把柄在那傢夥手裡,她豈會作人數落?

  「討厭!」低聲咒罵著,她隨手拿起地上的石頭扔擲出氣。

  孰料草叢一陣悉悉索索,嚇得楊鬱霏不敢亂動。

  但見夜幕低垂,昏沉的月色讓周圍的林木顯得魅影幢幢,而暗處中不時閃爍的微光,更增添了詭異的氛圍。

  「這附近不會有野獸吧?」

  由於這一帶是大學部的預定地,還沒完全開發,搞不好有什麼熊呀狼呀的猛獸出沒……

  瑟縮地嚥了下口水,楊鬱霏開始胡思亂想。

  雖然她沒有固定的信仰,不過篤信佛教的爺爺,常講一些因果輪迴的小故事,她不禁懷疑這場無妄之災,會不會就是所謂的「現世報」?

  「神啊!我知道錯了,求你原諒我吧!」

  她很虔誠地祈禱著,但聞山風呼嘯的吹過,彷彿鬼哭神嚎,讓人更加心驚膽跳。

  「拜託各路的牛鬼神蛇,千萬別來找我……」恐懼的淚水紛紛崩落,「嗚……救命啊!有誰能來救我?嗚嗚……」

  正哭得唏哩嘩啦,不期然,一道光束向她照來。

  「你在這裡幹什麼?」

  「啊?」

  訝叫了聲,楊鬱霏在適應突來的光線後,才看清拿著手電筒的,正是那個馬廄工人。

  她連忙抹去淚水,不願讓對方撞見自己脆弱的模樣。

  儘管「同類」的出現,讓她稍感心安,但愛面子的楊鬱霏,說什麼也開不了口,向一個曾經羞辱她的人求助。

  「你受傷了?」倒是常時予一瞥見她染血的膝蓋,馬上蹲下來檢查傷傷勢,「怎麼會弄成這樣?」

  「路太暗,就不小心摔倒了……」如蚊蚋般的音量,在他碰觸到腳踝時立即放大「噢!」

  「應該是扭到關節了,我先幫你把傷口清理一下。」

  「你……」杏眸難以置信地大瞪。

  楊郁霏原以為,這個馬廄工人在識破她醜陋的一面後,會嘲笑她此時的狼狽,可他非但沒有幸災樂禍,還伸出援手?

  就見他放下手電筒,從提袋裡取出礦泉水,小心地淋在破皮處,沖掉上頭的血跡及泥沙。

  「嘶!」她猛抽一口銳氣,眼角也迸出痛淚。

  「忍耐點。」常時予安撫道,並以手帕包紮擦傷範圍較大的右膝,「幸虧傷口很淺,否則這漂亮的腿就要留下遺憾的疤痕了。」

  他淡然的口吻,並不像刻意奉承,更無輕薄的意圖。

  因為有個校花表姐,楊郁霏從不敢以「美女」自居,唯獨裙下的美腿讓她引以為傲。

  這雙勻稱的雪足,不單同學們欣羨,還曾被星探相中,遊說她參加「長腿妹妹大賽」。若非父兄反對,她早就進演藝圈發展了。

  雖然習慣了別人的褒獎,可常時予熊熊冒出的一句,卻教她胸中的小鹿兒蹦跳了下。

  再仔細一瞧,楊鬱霏突然覺得,其實他長得滿不賴的。

  高寬的額面下,橫著濃密的英眉,一隻懸膽鼻直鋌而立,兩旁的黑瞳熠熠如夜星,嘴唇厚薄適中……

  當然啦!比起世紀高中的宇宙無敵超級大帥哥──殷駿學長,這張輪廓只能算是「次級品」。

  但奇怪的是,她觀得愈久,脈搏就跳得愈快;當他轉而清洗她手上的污泥,那粗糙的薄繭彷彿帶電似的,竟令她的指間一陣酥麻,芙頰跟著浮現緋色霞暈。

  而常時予的心湖,也泛起微微的漣漪。

  之前在馬廄裡,他只覺得這女孩子手腕很纖細,此刻摸著綿軟的掌心,他才發現,她不僅柔若無骨,膚質還滑嫩如豆腐,讓人不由得萌生咬它一口的衝動……

  驚覺這莫名的念頭,他連忙鬆開那青蔥似的玉指。

  「礦泉水不夠用,只能大概沖一下。」收拾了提袋,他起身拍拍牛仔褲的塵土,「你能走路嗎?」

  楊鬱霏搖搖頭,「不行,我的腳好痛。」

  「那可糟了……」眉心微皺。

  今天因為出門太匆忙,常時予也忘了帶手機,否則就可以打電話聯絡學校的護理人員。

  沉吟了一會兒,他再度蹲下,「來吧!我帶你去醫務室。」

  「嘎?」心臟頓然漏跳一拍。

  雖然楊鬱霏活潑大方,但她國中念的是女校,高中又是男女分班,因此除了兄長和堂表親戚,她鮮少與異性親近。

  方纔兩人的肢體接觸,已經是破天荒了,她哪好意思讓一個陌生的男孩背著走?

  以為她猶豫的神色,是嫌棄自己一身的髒汙,常時予便提出另一項方案。「如果你覺得不妥,就等我找人來幫忙,不過時間會拖久一點……」

  他話未完,楊鬱霏就撲跳上去。

  「不要把我扔在這裡!」微顫的雙手還緊攀住他的肩頭。

  她誇張的反應,險些令常時予失笑。只是沒想到,這個女孩不單身輕如羽,還有著不可思議的溫軟。

  架在他胳臂上的小腿,是如此的白皙細嫩,一股少女的馨香隱約飄來,更教人心旌搖曳,倘若抱在懷裡,氣息一定更加撲鼻──

  卡卡卡!他怎麼又想入非非了?

  為摒除亂七八糟的遐想,常時予趕緊默念「心經」定定神,但顧及傷患的腳踝不宜劇烈震動,他的步伐也不敢太快。

  貼在背後的楊鬱霏,起初有些不安,但隨著他沉穩的步伐,她浮動的心緒亦逐漸沉澱。

  哇!看不出這個男生瘦歸瘦,體力還挺耐的,背著她走了好一段路,居然還臉不紅、氣不喘?

  其實,他有一副寬闊厚實的肩膀,即使褪色的T恤散發出汗水味,但和著淡淡的稻草香,一點也不難聞,反而給人一種安全感。

  雖然十幾分鐘前,他才凶巴巴的恐嚇她,可當她遇難時,這傢夥卻救了自己,而且他在處理傷口時,動作又出奇的輕柔。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各懷心思的兩人,一路上都沒有交談,直到抵達醫務室門口。

  「到了…」將她放下來,常時予就朝裡面的值班人員喊道「這位同學的扭到了,麻煩你處理一下。」

  「好!」護士小姐立刻將傷者扶上床榻,並打電話通知醫生過來檢查。「這位同學,我先幫你的膝蓋上點藥……對了,你是在哪裡跌倒的?」

  「馬場附近──好痛!」

  藥水的刺痛感,讓楊鬱霏齜牙咧嘴,也分去她所有的心神。

  可當她再度抬頭,那個馬廄工人已經不見蹤影。

  早在入學之初,楊鬱霏就嫌通勤太麻煩了,好不容易「盧」了半年,家人才同意她跟同學一塊住女生宿舍。

  哪知這回扭傷腳,讓她請了半個月的假在家休息,連爸媽也不准她再寄宿學校。

  可令她難過的,並非失去獨立生活的樂趣,而是那位救她的男孩,從此沒在馬廄出現。

  於是楊鬱霏厚起臉皮,從騎師那兒探得一些線索──

  常時予,學校工友徐春月的獨生子,十歲喪父後,便與母親相依為命,目前就讀A大商學系三年級。

  成績優異的他,不但兼了七八個家教,偶爾得空,還會來代母親的班,分擔她的辛勞……

  「春月姐因為長年操勞,身體狀況並不佳,上個月就辦退休了。」說完後,強尼不禁問「你找時予有什麼事?」

  「因為……我想送他一份禮物,答謝他那天送我去醫務室。」楊郁霏赫然解釋。

  「可惜你晚了一步。據我所知,春月姐為了養病,已經搬到氣候較為溫暖的中部去了。」

  他頓了下,又道「不過這對母子做人很客氣,即便你想送禮,他們也不見得會收,所以你就甭記掛在心了。」

  「謝謝你告訴我。」

  步出了馬廄,楊鬱霏的神情即轉為落寞。

  不曉得為什麼,她突然覺得胸口空空的,悶悶的,好似被人挖開了一個洞。這怪異的感受,她不曾有過,只能歸咎於欠下的人情沒機會償還這,因而感到遺憾。

  「常時予,我本來打算重重謝你的,只能怪你沒那福分囉!

  喃喃望向灰濛濛的天空,楊鬱霏還以為,她應該很快就會忘掉這個不相干的男孩。

  可沒想到,那道高瘦的身影偶爾就浮現腦海,甚至牽引出一份莫名的悵然,伴隨她度過青澀的高中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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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時間過得好快哦!我們已經成了大學新鮮人,現在想起考前那段日子,簡直是場惡夢……」

  卡滋卡滋咬著香手工餅乾,寶艾妞肉丸似的臉頰,讓她的笑容超像一尊彌勒佛。

  「苗苗可有什麼規劃嗎?」順手又撚了片杏仁酥。

  「我想多充實自己,學些不一樣的東西。

  柯欣苗自知資質不佳,能吊上私立大學的車尾,已屬萬幸,所以她也不敢太鬆懈。何況母親賺錢很辛苦,她哪好意思吃喝玩樂混四年?

  「有志氣。」圓呼呼的小臉轉向另一張嬌顏,「霏霏呢?」

  「我?」撥型著焦糖布丁,楊鬱霏漫不經心道:「想那麼多幹嘛?不如好好享受眼前的美食。」

  「刺馬」事件後,她的個性就慢慢轉變,也不再仗勢欺人。

  而後她又發現,那些表面上奉承她的死黨,其實老在背後道自己長短,她才明白,「財富」並非建構友誼的因素。

  於是,她主動去親近柯欣苗及寶艾妞,還得到許多啟發,三人也成了莫逆之交。

  「對對對!」唏哩嚕喝掉果汁,寶艾妞又道:「話說回來,你大可直升『世紀』剛成立的學院部,幹嘛陪我們一塊受考試的煎熬?」

  「我只是……想證明自己有念公立大學的實力嘛!」

  本來爸媽想送她去美國,表姐妹可以互相照應。

  然而她卻放棄喝洋墨水的機會,還以A大為第一志願。原因無他,就只為了那是常時予待過的地方。

  明知兩人再見的機率不高,但楊鬱霏仍抱著一絲希望,欺盼有朝一日能補上那句沒來得及說的「謝謝」。

  常言道:「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所以她很努力的擠進A大,除了想看看培育他的母校,也或許,她能在那裡查到什麼線索……

  可想不到,常時予居然是A大的高材生?

  在圖書館的舊校刊中,就登載不少他的篇幅,涵蓋辯論,學術競賽,運動等等項目,可謂允文允武。有幾位高年級的學姐,一提起這位代表畢業生致詞的風雲人物,還會流露出愛慕的眼神呢!

  雖然他早已離開A大,不過聽說他有時會回母校找學弟,這對楊鬱霏而言,無疑是個振奮的消息。

  「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你們慢慢吃哦!」

  招了招手,她請服務生過來結帳。

  「你下午不是沒課?」柯欣苗愕然問。

  「咱們三個好不容易湊齊時間聚餐,你這召集人怎麼先落跑了?」寶艾妞也覺得很掃興。

  「沒辦法,我們班代安排了活動,叫我一定要去幫忙,只好下回再跟你們聊嘍!」

  隨口掰個理由,楊鬱霏就匆忙離開了。

  回到學校,她直奔團康的「登山社」。

  昨天她參觀社團招募活動時,發現登山社展示的相片中,有個人的輪廓神似常時,而拍攝時間就在半年前。

  因為顧攤位的學長,是臨時被代班的,並不認識相片中的成員,所以她今日才再度造訪。

  「歡迎光臨登山社!」

  「你好。」楊鬱霏對過來招呼的男生含首一笑,「我是外文系的新生,可以參觀一下嗎?」

  「當、當然!」映入眼廉的姣好面貌,讓嶽大偉的甜頭打了好幾個結,「我、我是社長嶽大偉。」

  瞧那烏溜溜的長髮,柔順得彷彿披散而下的瀑布,澄亮的黑眸如玻璃珠般閃耀,再配上淺淺的笑靨……

  媽呀!這妞兒簡直「正」到不行哪!

  他趕快遞上一張簡介,積極鼓吹:「我們的內容最豐富了,社費又低,如果學妹想入社,我還可以打七--不,是對折!」

  他們社團一向陽盛陰衰,而且自前前任社長卸任後,社員就不斷流失,倘若這位小美人能加入,她親切的笑容必能成為登山社的招牌。

  「我是很喜歡接近大自然,可我不曾爬過山耶!」她赧然吐了吐粉舌,模樣俏皮又清純。

  「放心,我們會先從海拔較低的小山開始,慢慢培養你的體能,等累積一些經驗後,再攻百嶽名峰」

  看著那張洋娃娃般的美麗臉龐,嶽大偉不禁想:即使要我背你上山,我也甘願。

  骨碌碌的美眸往公佈欄一兜,楊鬱霏指向標明「玉山主峰」的合照,問:「他們全是在校生嗎?」

  「大部分是,除了這位學長。」他點了下最左邊的男生,「他叫常時予,和我們前前任社長是好友,現在就讀T大研究所,偶爾會回來參加登山社的活動。」

  「喔!」楊郁霏語氣平靜,心口卻驚喜地劇跳著。

  沒錯!真的他……就不知這「偶爾」的頻律是指多久?三個月,或者半年?

  突然,嶽大偉眼睛一亮,「哈,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順著他的視線,楊鬱霏往門口瞧去--

  常時予?

  楊郁霏曾想過不下百次,將來若見到常時予,應該要說些什麼?

  第一句當然是:「嗨!你還記得我嗎?」

  假使他忘了,那她就大方的重提往事,最後再說:「若不嫌棄,我可以請你吃個便飯表達謝意嗎?」

  可如今兩人碰了面,千言萬語卻卡在喉嚨裡,她只能眼巴巴站在一旁,偷偷的打量他。

  米色繫條紋的襯衫,透出乾淨斯文的氣質,樣式簡單的牛仔褲雖然洗到發白,卻讓雙腿愈顯修長……

  哇嗚!比起初次的印象,他似乎又高了一點、壯了些,眉宇間更多了幾分讓女孩子芳心怦動的神采。

  但常時予只瞄了她一眼,就顧著和學弟講話。「招募的情況如何?」

  嶽大偉壓低了音量道:「不太妙耶!目前人數不到預期的二分之一,比去年還少……」

  「別灰心!只要你努力經營,好口碑就會招來人氣。」

  「謝謝學長的鼓勵。」他搔搔頭,「我是想在月底的週末辦場活動,不知你能否親臨指導?」

  人緣奇佳的常時予,即使畢業一年多了,仍深具號召力,只要他參與,那些離開的社員也會共襄盛舉。

  「這……」正欲推辭,忽然有人插嘴。

  「學長,你就答應他嘛!」一位身穿粉色洋裝的女子,進來笑道:「否則登山社怕要關門大吉了。」

  「丁璿,你少在那裡妖言惑眾!」

  嶽大偉惱火地輕嚷,並偷望了下在後方翻閱資料的新生,就怕她信以為真,而打了退堂鼓。

  「我是不忍登山社毀在你手裡,才幫忙遊說學長,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丁璿下巴仰得高高,如驕傲的孔雀。

  「你--」居然罵他是狗?

  嗅出火藥味的常時予,連忙居中緩解,「你們不要一見面就吵,這裡還有別人呢!」

  「好男不跟惡女鬥,我才懶得理她!」嶽大偉悻悻然撇開頭。

  「咱們言歸正傳吧,這次活動就算我一份。」

  其實常時予的課業很忙,不過剛接登山社的學弟似乎沒啥信心,他只好捧個人場。

  「我也要參加。」丁璿跟著附和。

  「你?」嶽大偉不認同地揪起眉毛。

  「怎樣?」她叉著腰,一副「你管我」的囂張態度。

  「不怎麼樣。」好沒氣地扁扁嘴,他只敢小聲嘀咕:「跟屁蟲……」

  「你不是要幫教授找資料?」常時予好心提醒。

  「那些東西晚點交也沒關係。」丁璿說著挽住他的手,嗲聲道:「很久沒跟學長一起登山了,我好懷念那段日子哦!」

  有人立刻以作嘔聲抗議,「惡!」

  「我胃酸多,不行嗎?」嶽大偉嫌惡地猛搓手臂的疙瘩。

  就在三人的話題告一段落時,楊鬱霏拿著填好的報名表走過來。

  「社長,我決定加入登山社了。」

  看來,常時予是真的把她給忘了。

  摸了摸過肩的長髮,楊鬱霏不禁猜想,是不是因為自己變了髮型,所以他一時間沒認出她來?

  那時在登山社,他的視線並未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今天的活動,兩人又恰巧編在同一小組,可常時予也沒和她說上半句話,難道……她長得很不起眼嗎?

  忽地,小山高般的鍋碗瓢盆丟到她面前。

  「外文系的,這些就交給你了!」丁璿趾高氣揚地催道:「洗快一點,待會兒還有活動呢!」

  微張的小嘴欲言又止,但終究只吐出一個字:「是。」

  等學姐離開後,楊鬱霏才面露慍色。

  可惡!想她楊大小姐從小就被僕庸伺候著,何曾做過這些勞役,還讓人使來喚去?

  若是在以前,她絕不可能忍氣吞聲,可受到兩位好友的影響,她的脾氣改了很多;雖然談不上圓融,至少不再菱菱角角,否則丁璿那麼惡劣的態度,她豈會善罷甘休?

  「誰叫你洗這些碗盤的?」發現她獨自在水槽邊做苦工,嶽大偉馬上挽起袖子過來幫忙。

  「切!她就會欺負新生……」他邊洗邊罵道:「真不知企管系的人怎麼想的,那種女人居然也當系花?」

  「社長,你小聲點啦!」若被當事人聽見了,那還得了?

  「怕什麼?我說的全是事實呀!」嶽大偉愈說愈起勁,「丁璿要不是臉上刷了層油漆,哪能見得了人?我敢打包票,她禦妝後就跟夜叉沒兩樣。」

  他毒舌的批評,逗得楊鬱霏忍俊不禁。

  而她唇角綻放的笑花,亦令嶽大偉微微閃了神。

  論姿色,霏霏學妹的天生麗質並不輸丁璿,只不過後者「波濤洶湧」,交際手腕又高,才會搶盡風采。

  未察覺他戀幕的眼神,楊鬱霏抬眸瞥見那對在廣場上帶活動的男女,胸口不禁悶悶的。

  「我覺得……丁學姐和常學長好像滿好的。」

  聽說領有嚮導證的常時予,曾擔任登山社的顧問,而丁璿也是因為他才入社,直到他畢業為止。

  「屁咧!」嶽大偉脫口就罵了粗話。「學長對所有的學弟妹都一視同仁,是她厚著臉皮去死纏人家的。」

  「真的嗎?」低落的情緒又稍稍翻揚。

  「像那種空有美麗的外殼,嘴巴卻很惡毒的貨色,連我都看不上,遑論眼光比我更高的常學長了……」見她刷了半天,仍搞不定一隻鍋子,嶽大偉索性接手,「讓我來吧!」

  「抱歉,我太笨手笨腳了。」小臉窘然一紅。

  「學妹不用不好意思。其實我認識的女生,大多跟你一樣,在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那麼……會做家事的女生,是不是比較容易討男孩子歡心?」楊鬱霏好奇地問。

  「不見得。」藉故握住她的掌心,嶽大偉讚道:「如果我女朋友有這麼一雙幼咪咪的手,我才捨不得讓她操勞呢!」

  「學長……」他是在暗示什麼嗎?

  她正覺得尷尬,常時予突然由背後冒出來。

  「大夥兒已經準備好出發了,你這社長怎麼還在這裡蘑菇?」口氣聽起來有些不爽。

  「喔!來了!」嶽大偉火速收了鍋具,跑去前方指揮。

  這次的迎新活動,選在北縣的一座休閒農場,除了借由野炊之樂讓大家互相熟悉,下午也安排了健行,行程相當緊湊。

  三十幾個人的隊伍,原本走得很近,但隨著起起伏伏的步道,隊伍就漸漸拉開了。

  在中途的涼亭等了好一會兒,嶽大偉終於見到楊鬱霏姍姍來遲,立即上前關切。「海學妹,你不要緊吧?」

  「不要緊……我休息一下就好……」蹲在地上喘吁吁的她,其實腿已經疼到快斷了。

  「哪有時間讓你休息?我們得趕著下山呢!」丁璿涼涼的道。

  「是……」為了不讓人看笑話,楊鬱霏只好勉強站起來,不料小腿竟一陣倨疼,「啊!」

  「怎麼了?」嶽大偉忙問。

  「腳抽筋了。」她咬著牙,表情甚是痛苦。

  丁璿卻刻薄地挖苦:「唉!有些人就是不懂得惦惦斤兩,明知道自己腳力差,還來參加健行活動。」

  「你說什麼風涼話?」嶽大偉氣得想和她理論。

  「大偉!」常時予立刻橫手一擋,「我們的行程確實不能再耽擱,你先帶大家回農場,這裡有我照應,等學妹好點時,再陪她下山。」

  「那我也留下來陪你!」丁璿不愧是首席跟屁蟲。

  「不行,你得幫大偉照顧其他的組員。」他嚴肅的表情,完全不容商量,「別再遲疑了,快走!」

  等大夥兒整隊離開後,常時予才問:「你的痛點在哪裡?」

  「是這邊的筋……」拉起褲管,楊鬱霏被他輕輕一按,即抽氣連連,「嘶、嘶嘶……」額頭也冒出冷汗。

  面對那張青筍筍的小臉,他卻冷冷的說:「你體力這麼差,根本不適合長途跋涉的活動,不如盡早退出吧!」

  退出?她愣了下,隨即解釋:「我加入登山社,就是想鍛煉體力,怎麼可以打退堂鼓?」

  「你想強化體能,健身房也是一種途徑,何苦上山自找罪受,連帶拖累了別人。」

  常時予並非故意潑冷水,而是見多了這種嬌貴的女生。

  她們多半因為新鮮感而入社,可到了山上就耐不信艱苦,不僅無法分擔任務,反造成團員的負擔。

  像今天的健行,距離已經夠短了,可這女孩卻走到小腿抽筋,將來她若參加難度更高的行程,豈不是得麻煩隊友抬她下山?

  討厭!為什麼他講話總是不人留點情面?

  惱羞成怒的楊鬱霏,不禁負氣地拒絕:「我絕不退出!而且我會證明給大家看,我不是半途而廢的三腳貓!」

  說著,她起身要走,但才牽動腿肌,馬上痛得跌坐下來。

  「你又何必逞強?」從背包裡取出一隻小瓶子,常時予以指尖挖起少許藥膏,塗在她小腿肚上輕輕按摩。

  陣陣的清涼感,立刻舒緩肌肉的疼痛。

  可一想到老是在他面前出糗,楊鬱霏就覺得自己好沒用,說不定,學長心裡正在嘲笑她呢!

  眼眶愈想愈紅,忍不住滲出酸楚的水珠,即使她馬上擦掉,卻擋不住了第二滴、第三滴……

  見她淚眼婆娑,常時予並未出言安慰,只是平靜的道:「你這好強又愛哭的性子,真是一點都沒變。」

  淚水倏地止住,「你還記得我?」

  「那天在登山社我只覺得你有些面熟,回去之後才想起,原來我在『世紀』見過你。」收好瓶子,他又拿出一件薄夾克,披到她肩上。「山上的氣候多變化,以後要記得帶件外套。」

  鄂張著小嘴,楊鬱霏實在難以理解,這人怎麼能在也難堪後,又表現得如此體貼?

  「上來吧!」常時予突然轉過身去。

  「你要背我?」她嚇一跳。

  「我又不是沒背過你,況且這路段還算平坦……」他指著飄近的山風,催道:「快點!氣溫開始下降了,我們得趕在傍晚前回到農場。」

  既然不宜久留,楊鬱霏便不再忸怩,就攀上他的背。

  睽違兩年,這副肩膀似乎更為厚實、更為溫暖,而她的心也在卜通蔔通狂跳,一如兩人初次相遇的情境。

  「呃……謝謝你上回救了我。」她終於彭起勇氣,把預習了很久的感謝詞搬出來,「還有今天……」

  「你若想謝我,就請慎重考慮我的提議。」

  三句不離本意的他,無非希望學妹能退出登山社。

  不願破壞這短暫的平和,楊鬱霏換個話題,「學長以後還會回來參加學校的活動嗎?」

  「不一定。」常時予稍頓了下,「所以下次你要是又發生類似的狀況,我恐怕沒辦法幫忙了。」

  可以預期的是,屆時應該有不少男孩子,爭著要扮演救美的英雄,尤其是岳大偉。

  不知道為什麼,當腦中浮現學弟背著她的畫面,常時予心裡突然感覺不太舒坦。但他沒有細想,很快又把心思放在前面的路況。

  「如果累的話,就閉上眼睛睡一會兒。」

  「我、我才不累呢。」

  楊鬱霏嘴裡雖這麼說,可不到一分鐘,困意就向她襲來。

  小臉貼著溫暖的背,在沉睡前,她還喃喃的囈語:「下回……我還要再跟學長一起去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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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那次之後,常時予就再沒回過母校了。

  聽說他研究所的課業繁重,週末又排了滿檔的家教,因此婉拒所有學弟妹的邀約。

  少了他的參與,楊鬱霏對社團的活動也失去了熱忱,加上她明顯感覺到社長的愛慕之意,於是就以「家人反對」的理由退出登山社。

  不過,偶爾嶽大偉來找,她仍會跟他哈拉兩句,畢竟他是常時予唯一還有在聯繫的學弟。

  時光荏苒,猶記得剛成為大學新鮮人時,她與高中死黨才聊著要如何利用這四年,可一轉眼大家就畢了業,她還去澳洲遊學半年。

  回來台灣後,柯欣苗已經踏入社會,寶艾妞也在為理想奮鬥,唯獨她無所事事。

  雖然家裡不需要,更捨不得她出去賺錢,可不到三個月,楊鬱霏就當膩了「櫻櫻美代子」,因而發下豪語要擺脫「米蟲族」。

  只是景氣正值寒冬,一般公司的待遇並不高,像她應徵的那幾家,薪水還不夠買一個Gucci的新款包咧!

  view了遍人力銀行配對的工作,幾乎沒一樣適合自己,她索性關掉筆電。無聊之際,手機鈴聲響了。

  「嶽大偉?」看到好一陣子沒聯絡的來電顯示,楊鬱霏猶豫了三秒,才按下通話鍵。「喂……」

  「霏霏,你跑到哪兒逍遙去了?我半年前打了幾次電話,你都沒接,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沒啦!我那時人在澳洲。」她挨靠著床上的枕頭,調整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學長近來好嗎?」

  「還不錯,知識工作忙了點……」

  嶽大偉退伍後,即進入一家軟體公司,因為表現突出,又善於經營人際關係,很快就升為副理。

  聽他嘰裡呱啦的敘述職場的點滴,楊鬱霏卻沒多大的耐性,爭相找藉口關上這只「話匣子」,他倒先轉了話題。

  「說來也挺巧的,我前天和客戶吃飯,居然在餐廳遇到常時予。」

  學生時代,兩人偶爾還有聯絡,畢業後他和學長都入伍服役,慢慢的就失去了音訊。

  「真的?」驀然從床上彈起來,楊鬱霏努力克制住激昂的情緒,「常學長目前在哪裡高就?」

  「他在『青蘋果』負責行銷工作,和我是同業,可惜我們無暇多聊,匆促間只互留了名片。」

  「青、青蘋果?」聽到耳熟的名字,楊鬱霏真的好想尖叫。

  這家軟體設計公司,也在兩年前被爺爺買下,本來是要給三堂哥管理的,但因他長期臥病,才由妻子朱湘君掛名董事長,因此外界並不曉得「青蘋果」真正的金主。

  想不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一心想找的人,就在楊家的關係企業……

  沒察覺她顫巍巍的語調,嶽大偉又道:「咱們也很久沒見面了,方便的話,我想請你吃飯敘敘舊。」

  「呃,可是我最近在忙著找工作……」

  一反高中時的處處爭強,楊鬱霏在大學非常低調,除了打扮盡量樸素,也從不炫耀自己的家世,有時爺爺派司機來接她,還得再兩百公尺外的停車場候著。

  因此,嶽大偉只知道她是備受疼愛的麼女,父兄分別在金融業與保險業服務,家境算小康。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工作?我可以幫你留意。」古道熱腸的他,心裡開始盤算著該找哪些朋友介紹職缺。

  「不用了,我已經去應徵幾家公司,說不定就有回音……」唯恐他扯個沒完,她連忙道:「抱歉!我先有事要忙,改天再和學長聊。」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嶽大偉只好收了線。

  而興奮的楊鬱霏,則馬上撥電話給朱湘君。

  「喂,堂嫂嗎?我是霏霏,我想請你幫個忙……」

  楊鬱霏,二十三歲,A大外文系畢業。

  社團經驗:登山社、慈幼社……

  曾遊學澳洲半年,其他經歷:無。

  瞪著人資部送來的資料,常時予不禁眉頭深鎖。

  他們公司主要是承包教學影碟,也幫企業主作個別規劃,近半年才跨足遊戲軟體。

  論規模,「青蘋果」在業界只能算中等,但優質的福利卻令人稱羨,因此這回各部門聯合徵選支援,總計有三百多人應徵,而且第一關就刷掉十分之九,競爭可謂相當激烈。

  在複試那天,身為主考官之一的他,一眼就認出了楊鬱霏。

  當時她穿著淺紫色的雪紡紗洋裝,雖然外型很亮麗,但她初試的成績平平,臨場反應也不是頂出色,所以常時予給她的分數並不高,更不認為她有機會勝出。

  可不知怎的,行銷部原本屬意的人選,紛紛因故而無法上任,反而讓候選的楊鬱霏撿了便宜。

  記得兩人初次見面,是在很不愉快的情形下,第二次偶遇,她就成了他的學妹。沒想到再隔個幾年,又變成同事……

  雖然楊鬱霏念大學時,已嗅不出半點傲慢的氣息,不過她高中讀的是貴族學府,還曾去澳洲遊學半年,組建家境應該不錯,怎會滿足於這起薪不到兩萬五的職務?

  況且,行銷部的工作並不輕鬆,加上有他這位嚴格的上司,只怕那顆溫室小草莓吃不了苦頭……

  才看完資料,人資部經理謝育軒就將人帶了進來。

  「常經理早!這位是楊鬱霏,她也是你們A大的校友,往後可請您多多照顧了。」

  「歡迎加入行銷部。」常時予禮貌性的頷首。

  謝育軒又道:「常經理本來在軟體部的淫威深獲董事長賞識,才把他調來行銷部。能在他底下做事,是你的運氣。」

  「是!我會努力向他學習的。」

  語氣恭敬的楊鬱霏,緊張到手心直冒汗。天哪!他們終於又見面了,不知學長會不會很意外?

  抬眸瞥了眼數年未見的常時予,雖然他五官沒什麼變化,氣質依舊爾雅,可感覺就是和從前大不相同。

  那股由內而外的泱泱之風,融合了文人的書卷味、領導者的大器,還有著成熟男人的魅力,也讓楊鬱霏的心速快得不可自抑。

  「你們慢慢聊,我先去忙別的事了。」

  謝育軒走後,常時予就示意她坐上小沙發。

  「我看了下履歷表,你主修英文副修日語,為何會來應徵與所學無關的行銷部?」

  「因為我興趣很廣泛,想學點不一樣的東西。」

  她當然不能坦言,來此是為了接近常時予。不過學長似乎毫無訝異之色,莫非他……不記得她了?

  「這種想法是不錯,但我們的事情很繁雜,若沒有足夠的抗壓性,你可能會待不下去。」

  行銷部原本只配置一位元助理,因為業務量日增,董事長才同意他多添一名人手。

  不了新人沒來多久,就受不了壓力而請辭,常時予頭疼之餘,也對這些畢業不久的菜鳥持比較保留的態度。

  「學長……」他怎麼老是瞧不起她。

  「如果有其他同事在唱,請你以職位相稱。」以手勢打斷她的話,常時予一板一眼的道:「還有,我並不會因為和你有過幾面之緣,就對你特別寬鬆,這點希望你明白。」

  A大校友在企業界素有極高的評價,倘若這這些學弟妹能受得了磨練,將來必是社會中的中流砥柱。

  不知他抱著期勉的心態,楊鬱霏只覺得這人超冷淡,一點也不像那個在辦活動時對學弟妹照顧有加的好好學長。

  難道是出社會久了,人情味就跟著變薄了嗎?

  「我明白了,『常經理』!」

  加強的重音壓抑著不滿,也有些許的失望,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錯估了常時予?

  「青蘋果」是一家重視制度的企業,依規定,新近人員必須先參加「新生訓練」,除了認識公司的產品通路,所有經理級的主管也會介紹該部門的執掌,以及未來的發展計劃。

  經過一天的相處,楊鬱霏很快和幾位新同事打成一片,並且約好隔日帶早餐進來,在茶水間旁的會客室小聚。

  「今天就要下放到部門上班了,我好緊張哦!」初踏入社會的菜鳥們,一致感到忐忑不安。

  「這是我的第二份工作,希望這次的上司,不會跟我之前遇到的一樣難搞……」有職場經驗的,亦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放心啦!『青蘋果』的經理EQ都還不錯,不會太難伺候的。」

  負責門市推廣的儲備幹部王美美,因為有朋友在這裡待了兩年,已經先把各單位的生態探了個大概。

  「哪些主管看起來是蠻Nice的,尤其是行銷部的常經理,英俊又穩重,感覺超man……」會計課的陳幸汝拖著香腮傻笑。

  「對呀!如果能跟這麼優的男人共事,就算不領薪水,我也甘願。」庶務課的江宜玥,眼底儘是愛慕的光芒。

  一旁喝著鮮奶的楊鬱霏,則心想:原來不止我獨具慧眼,她們也在凱覷學長?

  王美美卻哈哈大笑,道:「你們不要癡人說夢話了,人家已經有女朋友,而且還跟他同部門呢!」

  「什麼?」數顆玻璃心頓時粉碎。

  「咳……」楊鬱霏也差點嗆出鮮奶,幸虧大家的注意力全在主講者身上,才沒發現她的失態。

  「我的消息應該錯不了,知識常經理很低調,始終沒有公開戀情。」飲盡杯裡的咖啡,王美美又道:「不過他的女友度量狹小,聽說行銷部之前一直在換助理,就是被她『鬥』走的。」

  「好恐怖哦!」砸了砸舌,江宜玥轉而同情的拍拍楊鬱霏的肩,「願上帝保佑你!」

  陳幸汝也道:「是呀!鬱霏長得這麼漂亮,一定會遭到排擠,你可要當心她耍什麼賤招。」

  「美美姐,那你知道她的名字嗎?」

  楊郁霏自恃有靠山,倒也不怕遭人家暗算,不過若想百戰百勝,還是知己知彼。

  「她……」王美美正欲爆料,忽然有人插話。

  「我叫丁璿。」一道窈窕的身影款步進入會客室,「原來,我的名氣已經達到讓新人一進公司就急著談論我?」

  在座的女孩們全嚇了一跳,尤其是楊鬱霏。

  「學姐?」怎麼她也在「青蘋果」?

  「好久不見,學妹!」丁璿虛假的笑道:「沒想到你會成為我的同事,咱們的緣分真不淺。」

  「原來你們認識?」江宜玥嚥下了口水。

  「沒錯!所以各位請放心,我會『特別』關照她的!」接著丁璿轉向了學妹,「你跟我過來。」

  「是……」楊鬱霏收拾了東西,尾隨而去。

  看著那張笑裡藏刀的艷容,幾個女孩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同時也為某人捏把冷汗--哎呀!楊鬱霏這下死定了!

  果然,丁璿一把人叫回行銷部,就先來個下馬威。

  「恕我把醜話說在前頭,顯然你我有同校之誼,但職場上凡事講求效率,如果你表現不力,我可不會袒護的。」

  昨天她和同事出去做市調,傍晚回到辦公室,才看見公司發佈的新進人員名單。

  沒想到行銷部新任的助理,居然是她曾經視為眼中釘的學妹楊郁霏,更沒想到這丫頭幾年不見,又比以前美上了幾分?

  「我知道了。」

  敷衍的應聲,楊鬱霏的思緒仍繞著一個問題打轉--丁璿和常學長真的是一對戀人嗎?

  「還有,你往後最好少穿洋裝來上班。」

  如果她沒認錯的話,這丫頭穿的應該是某專櫃的精品。

  想到自己得不吃不喝幾周,才買得起一間名牌衣,何以楊鬱霏剛出社會,即能打扮如此靚麗?

  看著那襲淡綠色的洋裝,優雅大方的剪裁,充分展露出學妹的好身材,她羨慕之餘,胸中的妒焰也燒得愈熾。

  「為什麼?」楊鬱霏眨著大眼。

  「因為你的工作經常要搬重物,我是怕糟蹋了你的衣服。」

  事實上,丁璿是不想讓這丫頭的風頭壓過自己,更擔心她回吸走常時予的目光。

  這事,其他人陸續抵達了。

  猶豫行銷部的專員皆為男性,一看到楊鬱霏,便紛紛巴過去。不僅未婚的小夥子對她猛獻慇勤,已婚的同事也開玩笑說,有這麼漂亮的助理,工作一定更有效率。

  常時予甫進門,恰好目睹「眾星拱月」的一幕。

  其實他早料到,年輕貌美的楊鬱霏必會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可看到她身邊圍著一群男人時,他心底莫名的竄起一股浮躁感。

  「請問這裡是菜市場嗎?」狹長的黑眸溫然一掃,「上班時間全在聊天,你們是不是太閒了?」

  見經理一來就「結屎面」,大夥兒趕緊摸著鼻子去忙工作。

  「……早!」杵在原地的楊鬱霏,也感受到那股低氣壓。

  輕點了下頭,他就把丁璿叫進經理室。

  「我待會而就要搭機前往香港,週五才會進公司,有幾件事要你代為處理……」

  「是。」快筆抄下主管交辦的事項。

  吩咐完後,常時予又道:「楊鬱霏是外文系的學妹,曾和我們一起參加登山社的活動,你應該有印象吧?」

  「我記得她,剛才我們還聊了一會兒呢!」丁璿熱絡的口氣,似乎很歡迎新人加入。

  「嗯,你先讓她做些簡單的工作,等她慢慢上手了,我們再來討論職務 的分配。」

  常時予原先的構想,是希望兩位助理能平均分攤工作量,哪知這些草莓族的陣亡率那麼高。

  昨天人資部還私下暗示,如果連楊鬱霏也留不住,恐怕高層會凍結行銷部的助理名額,所以他也不敢逼太緊。

  「學長放心,我會協助她盡快適應的。」

  丁璿話講得漂亮,算盤可不是這麼大的。嗯哼!她多得是整人的點子,不出一個月,這丫頭就會「逃之夭夭」了。

  「那就麻煩你了。」提起公事包,常時予轉身欲走。

  「等一下!」玉手忽然橫在面前,幫忙整理他未歪的領帶,「好了,你路上小心哦!」

  「呃……謝謝。」雖然覺得她的行徑和突兀,可常時予急著出門,也不便說什麼。

  但兩人過於親暱的舉動,全落入門外的觀眾眼中。

  「經理真是艷福不淺,在公司就這麼親熱,私底下豈不是『燒』起來了?」有人羨慕無比。

  也有人嗤之以鼻,「切!他上班時間可以搞男女關係,卻不許我們聊天打屁,太不公平了吧!」

  連行銷部的同仁都這麼說,可見王美美的消息是正確的……

  貝齒咬著下唇,楊鬱霏只覺得胸口像紮了根刺,酸酸澀澀又痛痛,讓她難受得好像逃離這裡。

  可惜她不能這麼做,還得眼睜睜看那對璧人步出經理室。

  「我有申請國際漫遊,你可以隨時call我……」

  常時予的絮絮交代,純粹是針對公事,但這話聽進她而立,就像情侶在臨別依依。

  落寞的撇開小臉,楊郁霏原以為這男人顧著情話綿綿,大概不會注意到衛浴角落的自己,不料他居然走過來。

  「你有什麼不懂得地方,儘管問小璿……加油吧!」

  「是!經理!」

  雖然他的鼓勵很簡短,卻幫情緒低落的楊鬱霏打足了氣。

  在目送常時予離開的同時,她也決定振作起精神。殊不知背後的丁璿正恨恨瞪著她的腦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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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楊鬱霏才下定決心好好表現,然而不到三天,她就深感挫敗,甚至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自接下丁璿交派的第一項工作,她便陷入了「苦戰」。

  因為那些全是統計數據,讓非商學系的楊鬱霏看得眼花繚亂,算了半天,就是對不出結果,偏偏學姐忙進忙出,根本沒空理她。

  到了傍晚,行銷部的專員回來寫報告時,她再度求救,丁璿卻笑笑的當著大家的面說,有問題就該早點講,不要一整天呆呆的什麼都沒做,讓她覺得顏面無光。

  隔天,她將整理過的請款單送去會計部,沒多久卻被退回來,原因是少了一張單據。丁璿得知後,直怪她粗心大意,幸虧有位同仁幫忙弄來相等金額的發票,才順利請到款子。

  倒楣的事還不止一樁。她辛辛苦苦打了份文件,不料去上個廁所,回來電腦已經當機,檔案也不見了。為此,學姐又念了她一頓,末了乾脆把工作收回去做。

  接二連三出錯,楊鬱霏不禁懷疑,她是否太「低能」了?

  最令人不解的是,前一秒才和顏悅色的丁璿,下一刻就擺出晚娘面孔,其變化之大,好似惡靈附了身。

  「丁姐的脾氣時好時壞,該不會是『那個』不順吧」

  嘀咕地捧著一堆文件,她正要送往檔案室,不意經過茶水間時,聽到有人在談論她。

  「我看楊美眉長得挺機靈的,怎麼一直在『凸槌』?」

  認出這聲音是同部門的張專員,楊鬱霏連忙以盆栽為屏障,將耳朵貼向木板牆--

  「這就叫『人不可貌相』。」丁璿沒好氣地道,「她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光收她的爛攤子就收不完了。」

  「或許她是因為緊張,你就多教教她吧!」另一位孔專員道。

  「問題是,她根本不想學。我好心指正她的錯誤,她不僅擺臉色給我看,還到處跟人家說我欺負她……」

  「從她進來的第一天,就抱怨工作很累,又常跑去找會計部或庶務課的助理哈拉。我四點半時給她打一份表格,她居然推說快下班了,要留著明天再做……」

  丁璿一條一條的數落,表情十分無奈。

  「太誇張了,四點半就準備要下班?」張專員不可思議地道:「難怪我回來交報告時,她已經不見蹤影。」

  「其實我自己也該檢討,新人老是留不住,連同校的學妹也處不來,唉……」長長的一聲歎息,充滿了無力感。

  「別難過了,這又不是你的錯。」見怪不怪的孔專員安慰道:「現在的年輕人很多都如此,因為在家當慣了大小姐、大少爺,根本不把職場的倫理當回事。」

  「是呀!楊鬱霏配合度那麼差,即使你一味忍讓,依我們老闆的個性,也不可能容下她……」

  三人又扯了幾句,才離開茶水間。

  而躲在牆角的楊鬱霏,卻是氣得兩拳緊握。

  「實在是太太太太超過了!你怎麼可以捏造一些子虛烏有的情節,來詆毀我的形象?」

  雖然她想跳出來為自己辯駁,但丁璿能言善道,和同事的關係又搞得不錯,有誰會相信她的說詞?

  忿忿不平的走進檔案室,楊鬱霏因為無處發洩怒火,遂將一整疊文件往桌上摔去。

  不料力道過猛,資料夾全掉在地上。她懊惱地蹲下來收拾,卻發現日前莫名失蹤的單據,就夾在其中一份檔案內。

  「咦?這些檔是丁姐昨天才整理的,她應該有看見發票,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美眸突地大睜,她才恍然明白,原來自己是遭到了丁璿陷害。

  再仔細回想這幾天發生的離奇衰事,電腦當機、資料不翼而飛,也極有可能是學姐所為……

  「可惡!」楊鬱霏第一個念頭,就是衝回行銷部找人理論,但腳才要跨出檔案室,就收了回來。

  光憑一紙單據,能證明什麼?

  何況丁璿心機深沉,又超會演戲,搞不好她還沒洗刷冤屈,反倒被掛上「惡意抹黑」的罪名……

  當然了,她大可不必親自出馬,直接叫堂嫂把人fire掉。不過這麼一來,常時予必定會追根究底,萬一事情鬧開,讓他曉得女友是因為得罪「權貴」而丟掉飯碗,說不定也跟著請辭……

  「哎呀!我到底該怎麼辦?」

  雖然楊鬱霏不甘心被擺一道,卻不希望常時予加深誤會,以為她任性不改、仗勢欺人。

  只是,一想到丁璿正暗自得意的嘴臉,她就覺得好嘔,無處可訴的委屈,不禁化為一顆顆的淚水……

  原本預計明天返台的常時予,因為香港的作業進行得很順利,所以才提前回來,而且一出機場就直奔辦公室。

  他承認自己很熱愛工作,狂熱的程度只差沒在公司打地鋪,可出國多次,他還是頭一遭有這種「歸心似箭」的感覺。

  時間將近八點,偌大的辦公室已經一片黑暗。

  為力行節能減碳,他習慣性地巡一遍事務機器的開關,不料來到角落,卻發現檔案室透著光線。

  「是誰這麼糊塗,居然忘了把燈關掉……」喃喃推開門,常時予一看到裡面的人,表情不禁愣住。

  楊鬱霏?她怎麼還沒下班?

  但見她雙眸緊閉地趴在桌子上,均勻的呼吸不似生病,倒像睡著了。只是,她的眼角殘留著淚光,而壓在玉臂下的文件,也拓開一片濕澤,顯然她流了不少眼淚。

  究竟發生什麼事,讓她這麼傷心難過?常時予的腦海才浮出問號,指尖已不由自主撫上那片香腮。

  感覺臉頰癢癢的,楊鬱霏本能的睜開眼皮……

  「經理?」大腦遲了兩秒才清醒的她,立即彈跳起來。「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剛到。」常時予的神色有些尷尬。

  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突然去摸這女孩的臉,幸好及時收手,才沒讓她發現,否則豈不糗斃了?

  「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丁姐叫我把檔拿來歸檔,順便幫她找去年『嘉音美語』的資料,哪知找著找著就……」她赧然吐了吐舌頭。

  但常時予並未責怪,只問:「小璿沒告訴你放哪個櫃子嗎?」

  檔案室是用來存放一年以上的資料,各單位皆有專屬的櫃子,可楊鬱霏翻的是庶務課的區域,難怪尋不著。

  「沒有,她說很多部門常來調閱這邊的檔案,送回時不一定會放回原位,所以叫我要一個個的找。」

  其實楊鬱霏也知道,丁璿的要求頗有刁難之意,尤其在聽見茶水間的對話後,她更有一股「本姑娘不幹了」的衝動。但三思後,又覺得這樣輕易投降,未免太孬種,因此才咬牙撐下去。

  不過,面對三十幾隻資料櫃,她真不知從何著手。

  經過一個多小時,她已經眼皮酸澀、視線模糊。接著想到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境遇,淚水又不爭氣的掉下來,在邊哭邊找的情形下,她才會累到睡著……

  「哎呀!我動作得快一點。」

  赫然發現手錶的指針已過八點,楊鬱霏急忙衝向櫃子。

  常時予卻制止道:「已經很晚了,別再找了。」

  「可是丁姐說她明天就要……」

  既然決定和丁璿「槓上」,從現在起,她得更小心翼翼,絕不能讓敵人有機會抓她的小辮子。

  「我突然想起來,蕭經理上星期說要借那份資料,所以應該在商務部,我直接找他拿就行了。」

  事實上,那份文件是他跟丁璿索討的。

  只是他無法理解,她明知東西就放在經理室,為何要叫楊鬱霏再找一遍,還用這種「大海撈針」的笨方法?

  「那太好了!」捂著胸,楊鬱霏總算鬆了口氣。

  但胃袋卻在這時咕嚕作響,害她又糗得好想找地洞鑽。

  無視她的難為情,常時予反而拍拍自己的肚皮,喊道:「啊!肚子好餓,一起去吃飯吧!」

  「吃飯?」她一臉的難以置信。

  「怎麼?你有約會?」

  楊鬱霏立即抗議:「經理,你別破壞我的行情啦!人家又沒有男朋友,哪來的約會?」

  見那嘟起的嘴兒難掩稚氣,又帶著幾分小女人的嬌媚俏皮,常時予的唇線也跟著彎出一個大幅度。

  「恕我失言!那……我們可以走了吧?」

  咦?經理是在笑嗎?

  第一次看到常時予的笑容,她不禁愣了下,才慢半拍地跟上去。

  回行銷部拿了包包,兩人即前往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飯館。

  不過在點菜時,楊鬱霏的手機響個不停。第一通是楊母,開口即焦急的問她為何不接電話?

  「媽,我在忙著開會……好好好!我會早點回去的……」話沒講完,又有第二通插撥。「對不起!我先接別的電話了。」

  她迅速切換到另一個門號,「爸,什麼事?……才沒有咧!剛剛是媽打的……不行,我事情還沒做完……哎呀,回家再說啦!」

  似乎算準了時間,第三通分毫不差來報到。

  「大哥……厚!我只是加個班,你們幹嘛緊張兮兮……來接我?不用了,我還要跟同事聚餐……」

  說著,她心虛地往常時予身上一瞟,「知道!我會注意安全的。你叫二哥、小哥也不要call了,晚點我再跟你們聯絡,就醬子了,拜!」

  闔上機蓋,楊鬱霏立即切掉電源,斷絕後續的騷擾。一抬頭,便迎上常時予充滿興味的墨眸。

  「你家人似乎很……保護你。」他微扯的嘴角還憋著笑意。

  嬌顏突地一紅,她窘然道:「沒辦法!他們就是這樣,老把我當成長不大的小孩。」

  「可你把手機關掉,他們不是會更擔心?」

  「不這麼做,我就甭想吃飯了?」重重籲了口氣。

  「為什麼?」常時予很好奇。

  「因為不只我爸媽和哥哥,其他人也會的電話來關切。有一回,我和同學在KTV玩到忘了時間,手機又剛好沒電,我爺爺居然動員所有孫子出來找我,還去警察局備案,簡直丟臉丟死了!」

  聽到這裡,常時予已忍俊不禁。「哈哈哈!你家人實在有夠寶……」而且是捧腹大笑。

  那爽朗的笑聲,震動了楊鬱霏的耳膜,也震撼了她的心湖。

  原來學長笑起來,比陽光還燦爛……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長這麼漂亮,卻沒有男朋友的原因了。」常時予斂了斂笑氣,道:「原來想追你的人,還得過五關、斬六將,難怪那些仰慕者會嚇跑。」

  楊鬱霏的芳心又咚地一跳。他居然誇她……漂亮?

  「才、才不是咧!」小嘴又羞又喜的扁了扁,「只要我中意的話,我爺爺他們也不會反對。」

  「哦?那你喜歡哪一類型的男孩子?」

  脫口後,常時予才驚覺自己逾越了界限。真是的!他怎麼問到人家的隱私,搞不好她會誤以為他有企圖呢!

  「我……我沒想過這個問題。」羞然垂下羽睫,楊鬱霏並非沒想過,而是不敢說。

  早在高一那年,她就開了情竇,但後知後覺的她直到上了大學,才理清那份曖昧不明的感覺,原來就是「心動」,可竊走她芳心的人,卻再度離開她的世界。

  她曾率性地以為,自己能忘掉這段單戀,也試著和別的男生交往;然而那道刻在心版上的「背影」,竟有如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兒,將她困在相思的牢籠裡,一晃又是數年。

  漸漸的,楊鬱霏從消極的逃避,變成積極的面對。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她忘不了那個人,為何不把「他」找出來?

  倘若對方已有妻兒,她就死了這條心;如果他還是單身,那她就跟他告白,即使被拒絕,至少她不會有遺憾。

  而如今「心上人」就坐在對面,她卻不敢表達愛意,連正視他的勇氣都鼓不起……

  這時候服務生送菜上來,常時予舉起筷子,順便換個話題。

  「小璿應該有教你一些工作了吧?」

  他在香港時,總會不經意的想到楊鬱霏,不知她能否適應公司的環境,會不會三天就嚇跑了?

  「她--」淩齒欲言又止,「她有教,是我太笨,什麼事都做不好。」

  雖然楊鬱霏很想趁機告狀,但思及這男人的胳膊應該會往女友那邊彎,於是把話又吞了回去。

  「沒關係,你慢慢學,有問題也可以來問我……」

  猜想垂頭喪氣的她,應該是工作上受到挫折,才躲在檔案室裡哭泣,常時予的瞳心不自覺蒙上一層憐惜。

  「真的嗎?」小臉興奮地仰起。

  好棒哦!今晚她不但和學長共進晚餐,以後還能籍「請教」之名接近他,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當然。」看那雙一掃憂鬱的水眸,綻放出燦燦的光芒,他的心情也跟著大好。「多吃點!稍後我再送你回去。」

  即使是考大學,楊鬱霏也沒有這麼「拚命」過。

  雖然不是相關科系畢業,但她懂得以勤補拙,花更多時間在工作上。至於丁璿的百般刁難,她則盡量忍耐、照單全收。

  當她漸漸熟悉作業流程,出錯率就隨之降低,連那些原本聽信讒言而對她有所誤會的同仁,態度也變得友善。

  她的努力,全看在常時予的眼底。

  從一個倍受家人寵愛的麼女,到任人使喚的低級小助理,這之間的心情轉換並不容易。有一次,他就發現楊鬱霏跑到無人的樓梯間,邊哭邊捶著牆壁直呼「過分」。

  雖不清楚她受了什麼委屈,但玉不琢不成器,所以他選擇隱身角落,讓當事人自己去調適。

  只是,想到這小妮子頂著微腫的眼皮,回來還是笑臉迎人,常時予的心就一陣緊縮。而這莫名的感覺,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現實的職場中,他早已習慣「適者生存」的殘酷生態,何以楊鬱霏的幾滴眼淚,竟令他感到心疼?

  尤其早上聽見丁璿責怪她大意,以致印刷廠送來的數千張DM必須加貼標籤時,她那承諾會在三天內完成補救的倔強表情,讓他差點說出「我來善後」的蠢話。

  正想著該如何幫她的忙,旁邊卻傳來耳熟的聲音。

  「抱歉,我遲到了……」

  喘吁吁地放下包包,楊郁霏根本沒發現擺放著盆栽的矮牆另一邊,就坐著她的上司。

  「沒關係,我已經幫你點了豬排特餐。」柯欣苗接著問:「如何?還習慣上班的生活嗎?」

  「厚!你就不知道,我差點被操死了!」

  翻了翻白眼,她一股腦兒將工作的不快全吐出來,包括丁璿如何陷害她,又如何在同事面前編造她的是非。

  「像今天出問題的DM,明明是她打錯字,卻把責任推到我身上,還限我三天內貼完五千張的更正標籤……」

  「簡直欺人太甚嘛!」柯欣苗聽完好友的遭遇,不禁問:「你是不是哪裡得罪她了?」

  「應該不是。」她聳聳肩,「聽別的部門說,之前幾位助理也是被她逼走的,所以我覺得是她的心態有問題。」

  豎直耳朵的常時予,眉心也擠出一條淺溝。

  真的嗎?可是發生那麼多事,為何她隻字不提?他心裡才悶悶的想,柯欣苗就提出了相同的疑問。

  「她心腸這麼壞,你怎麼不去跟主管說?」

  「丁璿是我們經理的女朋友,你認為他會為我主持公道嗎?」沒察覺鄰座輕微的嗆水聲,楊鬱霏滿是無奈。

  「這就麻煩了。因為她放得是暗箭,表面功夫又做得好,無憑無據,誰會相信你……」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楊鬱霏歎息一聲,「我高中時也曾對你惡作劇,所以老天爺才故意淩遲我,好讓我體會被人欺負的滋味。」

  在上班的前一天,她特地打電話告知苗苗,聊著聊著,就把「刺馬」的秘密說了出來,並且鄭重向好友道歉。

  「那已經是陳年舊事了,我又不介意,你幹嘛還提它?」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能夠因為一場虛驚,換得一位真心相待的好友,柯欣苗反而覺得是自己佔了便宜。

  「瞧你!下巴都變尖了,可見壓力有多大。」她心疼地勸道:「我看你還是把工作辭了,反正你又不缺這份薪水。」

  「話雖沒錯,可如果我放棄了,不就稱了丁璿的心?」

  「那女人手段如此厲害,又有你們總經理撐腰,你哪鬥得過她?」柯欣苗越想越害怕。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吃了幾次悶虧後,我會更加小心的。況且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信她敢對我怎樣。」

  自信滿滿的楊鬱霏,刻意隱瞞與「青蘋果」的關係,免得好友追問她何苦混入自家公司,還受了一肚子氣。

  雖然她與死黨無話不談,卻未曾提過常時予這號人物。畢竟苗苗和妞妞都沒交過男朋友,豈能瞭解她暗戀一個男人的心情感受?

  「好啦!不聊公事了。跟你說哦!我家最近喜事連連,不但我二嫂懷孕了,『小利』也生了八隻小狗……」

  為了不讓姐妹淘擔憂,楊鬱霏換個愉快的話題,卻不知有另一位聽眾也在默默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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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瞪著小山般高的卷宗,楊鬱霏真的好想大罵圈圈叉叉。

  十分鐘錢,丁璿才叫她匯整這疊檔,還說隔日一早就要看報表,擺明瞭不讓她準時下班。

  恰巧今天經理去台中視察,不會進來公司,即使她加班把東西整理出來,也沒人知道她受了什麼折磨。

  「媽呀!資料這麼多筆,我要key到幾點?」

  揉揉酸澀的眼皮,楊鬱霏幾度欲關機走人,但料想丁璿明天肯定會大做文章,她又認命的坐回位置。

  「唉!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避嫌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大聲念出孟子的偉論,她只能期勉自己把吃苦當吃補。

  可念著念著,楊鬱霏的肚子也愈來愈餓。隱約間,她還聞到一股香噴噴的炸雞味。

  「慘了,我已經餓到產生幻覺了……」

  正考慮是否要到樓下的烘焙坊買個麵包充飢,身後竟傳來常時予低柔的嗓音:「只有你一個人嗎?」

  「經理?」他怎麼跑回公司了?

  拎著知名速食店的袋子,他若無其事地道:「我回來趕一份報告,就順便買點吃的東西,你不介意和我一起分享吧?」

  「呃,好啊!」

  於是她幫忙把所有餐點擺放在桌上,常時予則體貼的用餐巾紙包住雞腿的下緣,再遞給她。

  「謝謝……」咬了一口炸雞,那鮮嫩多汁的口感,立即征服楊鬱霏的味蕾。「好好吃哦!簡直是人間美味耶!」

  或許是餓過頭了,她反而覺得這種平民化的食物,比家裡五星級大廚煮的山珍海味還要可口。

  看她一副感動得快噴淚的模樣,常時予不禁寵溺的拍拍她的頭,「份量還很多,你盡量吃。」

  這突兀的動作,卻讓楊鬱霏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人,確實要經過相處,才能瞭解彼此。

  雖然常時予工作時不苟言笑,要求又高,講話還直接得讓人想吐血,但其實他心腸很好,又懂得照顧別人。

  有功,他毫不吝嗇歸給下屬;有過,他絕對一肩扛起。遇到困難時,他總是第一個跳出來解決……

  怎麼辦?她愈來愈為他著迷了!

  放慢食速,楊鬱霏故意問:「我看經理這麼忙,好像沒什麼時間約會,你女朋友不會抱怨嗎?」

  「我沒有女朋友。」

  「嗄?」她微愣,「那丁姐姐她……」

  無視她驚訝的眼光,常時予直接道出兩人的關係:「其實,我和小璿是在餐廳打工時認識的……」

  當時丁璿才高二,地下還有三個弟妹,因為父母以拾荒為業,沒能力供孩子唸書,所以她才出來打工賺學費。

  念在她這麼小就承受經濟壓力,常時予經常鼓勵她,甚至免費幫她補習,沒想到她後來也考上A大。

  不過丁璿好勝心強,又愛面子,寧可餓肚子省飯錢,也要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就怕同學發現她出身三級貧戶,因此不容易與人交心。

  畢業後,她應徵上一家貿易公司,而且深獲老闆重用,不但薪水高,又有配車。知道一年前,她突然想轉換跑道,並央求常時予介紹她進「青蘋果」,兩人才成為同事。

  「或許大家覺得我對小璿特別照顧,可在我心目中,她只是一個『妹妹』而已。」

  認為「清者自清」的常時予,從不在意那些緋聞,也懶得去澄清,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希望楊鬱霏誤會。

  「原來如此……」聽完他的解釋,楊鬱霏不禁暗喜在心。

  太好了!她又有希望了!

  終結掉手上的雞塊,常時予接著問:「對了,你放在桌上的那堆卷宗,是做什麼用的?」

  「那是這一年來各項產品的銷售資料,丁姐叫我匯整成一份表格,可是我速度太慢,才key了三分之一。」

  想到未完的工作,楊鬱霏的嘴角再度垮下。

  「哦」深邃的眸光閃了閃,他轉身回座位打開筆電,「用key的太慢了,你想不想學另一種便捷的方法?」

  「當然想了!」她箭步衝上前。

  就見他進入公司的銷售系統,點選了資料期間,然後download為Excel格式,再拖曳幾下,即跑出她需要的報表。

  「哇!好厲害哦!」楊鬱霏驚喜的眼眸盈滿崇拜。

  「不是我厲害,是試算表的功能很強。」常時予哂然一笑,「來,你自己做做看。」

  楊鬱霏便依他示範的步驟操作一遍,再把檔案存入隨身碟,而所花的時間,居然不到五分鐘。

  「經理,真的很謝謝你……」她感激地道:「如果沒有你教我的這招『撇步』,我恐怕忙到半夜也做不完。」

  「不用客氣。明天我會幫你向電腦部申請密碼,以後你就能隨時點選這些資料。」

  公司本來就有完整的銷售資料庫,雖然不是每位員工都能使用,可丁璿有授權密碼,應該自己去拉報表,為何讓楊鬱霏辛苦的「土法煉鋼」?

  此外,常時予這幾天的觀察,也發現她確實做了不少小動作,顯然是在排擠新人。

  雖然他很不屑這種卑鄙的手段,但丁璿罪不及開除,而如果口頭警告她,說不定她惱羞成怒之餘,反而變本加厲,所以在想出萬全之策前,他只能暗暗幫著楊鬱霏。

  「好了,你快點用餐吧!」說著他有開啟另一份檔案。

  「那經理呢?」他不餓嗎?

  「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炸雞隻是讓我解饞的點心。」其實常時予是發現她獨自在公司加班,才跑去買炸雞的。

  「那我可不可以……坐在旁邊看你做報告?」

  她怯怯的問,只希望借此貼近心上人,聞聞他那清爽好聞的氣息。

  「也好,我順便教你其他的功能鍵。」

  楊鬱霏飽餐一頓後,瞌睡蟲卻上身了。

  求好心切的她,這陣子特地請「家教」惡補電腦,因為以前只學了粗淺的概念,畢業後就還給老師了。

  不過一下子塞那麼多東西,對她簡單的腦袋而言,無疑是項大工程。而且白天工作,晚上上課,幾天下來,楊鬱霏已經快累斃了。

  加上沒入耳道的磁嗓,有如催眠曲般柔和,她的眼皮不覺變得沉重,頭也慢慢往旁邊點去……

  「在這個地方,你就點『資料』中的『驗證』--」壓在肩膀的力道,止住常時予的滔滔不絕。

  轉頭一看,楊鬱霏已經「老僧入定」。

  只見她眼眶浮現一圈黑影,似乎極為疲憊,於是他維持原來的姿勢,讓她小憩一下。

  儘管身子僵住不動,心湖卻波濤洶湧。

  細看這張青春的俏顏,從輕顫如羽蝶的長睫、紅似蘋果的桃腮,到盈盈水潤的唇色,無一不幹擾他的思維。尤其那股幽然襲來的馨香,輕易就勾起他許久未再浮竄的慾望。

  常時予雖想著該轉開視線,可鼻尖卻情不自禁地湊向花容……

  在觸及朱唇的瞬間,他只覺得它好柔軟,再輕吮飽滿的玫瓣,淡淡的清甜還帶著炸雞的香味。

  「唔……小莉不要鬧了……」感覺唇間的濕熱,楊鬱霏以為是調皮的愛犬在舔弄。

  這夢囈的輕嚀,頓時拉回常時予的神智。

  「天哪!我怎會做出這麼下流的勾當?」

  深深一個吐納,他努力從荒唐的氛圍中抽離。但不知被佔了便宜的睡美人。卻毫無防備地愈往寬大的肩窩靠,令他哭笑不得。

  不可否認的,他在多年前那場健行活動,就對這女孩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但後來因為忙於課業,接著又去當兵,他還以為人海茫茫,恐怕很難再遇到對方。

  然而,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引力,讓原本不相干的兩人又兜在一塊,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思緒轉折間,一道響亮的皮鞋聲踅了過來。

  「你怎麼還不下班?」跨入行銷部的男子,目睹親暱「偎」在一塊的身影,表情先是一愣,「你們--」

  「總經理?」常時予連忙起身。

  「怎麼了?」而被輕輕推開的小睡豬,也睜開了眼睛,「咦?朱、朱……總經理!」

  掃視過桌上的炸雞桶,朱曦軍一副瞭然的神色,「這麼晚了,兩位還在為公司努力,真是『辛苦』了!」

  聽出他話中有話,楊鬱霏不禁尷尬得紅了臉。

  倒是常時予比較冷靜,還能用平常的口氣介紹:「這位楊鬱霏是新來的助理,我正在教她如何進系統拉資料。」

  真險!幸好他沒繼續「竊香」否則讓總經理撞見,事情就大條了!

  「我們之前已經見過面了。」收到暗射來的「凶光」,朱曦軍又補充道:「楊小姐做事很認真,我有幾次八點才走,卻見她還忙得不可開交呢!」

  「是嗎?」常時予懷疑的口氣並非針對楊鬱霏,而是辦公室位於樓上的總經理,為何下班會經過他的部門?

  「有這麼勤奮的員工,雖然是公司之福,不過你也別給她太大的壓力,免得把人家嚇跑。」

  「我知道了……」他馬上轉向助理,「你先下班吧!」

  朱曦軍突然提議:「要不要搭我的便車?」

  「好!」而楊鬱霏也回答得很乾脆。

  霎時,常時予的胸口彷彿挨了一記悶棍,感覺很不是滋味。

  那天在小飯館,他原想開車載她回家,楊鬱霏卻再三婉謝,後來只讓他陪著走到捷運站。可今天總經理一開口,她馬上點頭同意,難道她完全不擔心花名遠播的朱曦軍別有企圖?

  沒發現他凝重的臉色,急忙收拾東西的楊郁霏,一心只想要把「大嘴巴」帶離現場。

  等步入電梯,朱曦軍即笑道:「好險!我剛剛去找你時,差點喊出『女王陛下』了呢!」

  「還說咧!」她嬌聲斥問:「你幹嘛跟我主管講那些有的沒的?」

  「我當然要為你抱不平呀!」兩人來到地下室上了車。「爺爺特別交代,叫我好好罩著你,哪知你做得比我這總經理還辛苦?再下去的話,不用他老人家吩咐,我老姐一個就砍了我。」

  他的胞姐就是董事長朱湘君,為了專心照顧丈夫,因此把他從美國調回來幫忙。

  「我只是想趕快進入狀況,才留晚一點。」繫上安全帶,楊鬱霏沒好氣地道:「以後沒事不要隨便來行銷部探班。」

  朱曦軍挑了挑眉毛,「怎麼?怕我發現你們的姦情?」

  「什麼姦情?」她心裡打了個突。

  「少來!我明明看見你挨在常時予的肩上,好親熱哦!」

  「經理是在教我電腦,哪知我看著看著,就去會周公了……」想到這件糗事,她就覺得很不好意思。

  「那他為什麼不立刻叫醒你?」

  「這……」對喔!她起碼瞇了十幾分鐘,怎麼經理都不吭?

  「聽說常時予是你的學長?」朱曦軍大膽地推斷,「你該不會是為了這位帥哥,才混進公司的吧?」

  「你、你別瞎猜,我進入A大時,他已經畢業了!」楊鬱霏兇惡地警告:「還有,不准你跟我爸媽他們亂嚼舌根,否則我就撕爛你的嘴!」

  「是是是!女王陛下!」

  嬉皮笑臉的朱曦軍,趕緊拉上嘴巴的拉鏈。

  唉!天底下大概沒有像他這麼「孬」的總經理了,不僅要幫員工惡補電腦,還得聽她的命令。

  但即使楊鬱霏矢口否認,他卻沒錯過她眸中那一閃而逝的羞臊。

  畢竟兩家是世交,單純的霏霏又藏不住喜怒哀樂,他豈會分辨不出她是真的生氣,還是因為心虛?

  接下來一路無話,直到抵達楊家門口,朱曦軍才問:「那個丁璿對你還是很不友善嗎?」

  楊鬱霏只約略提過,她與行銷部的女同事處不來,至於細節,則是他陸續從「線民」那兒打聽的。

  當初這小妮子說要出來工作,還指名要到「青蘋果」上班,直讓大家想不透。最不可思議的是,咱們「欺惡怕善」的楊大小姐,怎麼會任由一個小職員爬到她頭上?

  而從諸多的疑點來看,或許這「謎底」和常時予有關。

  「還……好啦!」楊鬱霏避重就輕,並再次重申:「你千萬別因為我一時的牢騷,就把人家開除哦!」

  那女人固然可惡,但也有教人同情之處。念在丁璿自小吃苦,還得負擔家計的份上,她就大人大量,不跟對方計較了。

  「我不會那麼做的。」笑笑地保證,朱曦軍其實另有打算。

  哼!那個工於心計的壞女人,膽敢讓可愛的霏霏吃盡苦頭,他怎麼會輕易放過她呢?

  原以為又有藉口嘲笑楊鬱霏辦事不力,沒想到她居然完成了報表,丁璿真的是大失所望。

  而且常時予不僅當眾誇獎那丫頭,還叫她釋出其他的工作,更讓她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

  心中的怨氣尚未宣洩,沒想到進入影印室,她又發現楊鬱霏在拷貝一份重要的文件。

  「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她不悅地上前質問。

  「是經理叫我copy,準備要給總經理的。」

  「這是即將上市的新品企劃書,被公司視為機密,他怎麼可能讓一個新人經手?」

  「你若不信,可以向他求證。」楊郁霏將印好的資料放入「呈總經理室」的專用文件夾,顯示所言不假。

  冷哼一聲,丁璿伸出手,「拿來!」

  「拿什麼?」

  「凡是要給高層過目的東西,一向都由我送到樓上,所以你卷宗交給我就行了。」丁璿高傲地道。

  「不行!經理又沒有交代……」

  「你敢違抗我?」杏眸怒然大瞪,「難道你不曉得,我和學長有很『密切』的關係嗎?」

  「我知道!你們是在餐廳打工時認識的,而且他一直把你當成妹妹。」楊鬱霏直接戳破她的氣球。

  丁璿精緻的妝容頓時色變,「這是……他親口告訴你的嗎?」

  「當然囉!」微揚的嘴角掩不住得意。

  「你……」咬了咬銀牙,丁璿索性把話說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肖想學長。」

  女人的第六感最敏銳了,她一眼就看出,這丫頭不時覷向常時予的目光,藏著愛意與企圖。

  「喔唷!被你發現了。」楊鬱霏倒是大方承認,「沒錯,我是很仰慕經理,也希望將來能和他交往。」

  「就憑你?」丁璿冷笑道:「他不可能喜歡你的!」

  論臉蛋,她五官明艷動人,絲毫不輸當紅的名模;比身材,放眼公司的女職員,有誰及得上她F級的雙峰?

  可她這麼性感的女人,常時予都不為所動了,又豈會看上一個既不嫵媚,又缺乏風情的黃毛丫頭?

  「我是不清楚經理喜不喜歡我,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你絕對、絕對不是他偏好的菜。」

  輕聲一笑,楊鬱霏轉身走了出去。

  「可惡的臭丫頭……」悻悻然的丁璿,不禁氣得踹影印機一腳,「哼!你想橫刀奪我所愛?還早得很咧!」

  她低聲地咒罵著,殊不知方才爭鋒相對的戲碼,已被影印室外的男子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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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丁璿還想該如何趕走楊鬱霏,不料從天而降的人事異動,卻打散她的計劃。

  原本朱曦軍身邊帶露水的孫特助,因為要舉家移民加拿大而請辭,於是他向行銷部商討,讓丁璿頂替那個空缺。

  如此一來,她就無法監控情敵的動向。但能夠進入決策核心,不僅代表她的能力受到肯定,亦是無上的光榮。在權衡利益後,她便欣然簽下調職同意書,而且立即生效。

  這突然的變局,同樣讓楊鬱霏措手不及,畢竟她得在最短的期間內,接管丁璿的工作,壓力自是不小。

  幸虧常時予也很熟悉這塊流程,能隨時指點迷津,加上她自己的努力,才半個月,她就從一問三不知的菜鳥,變成了獨當一面的得力助手。

  「霏霏,我申請的費用好像有誤,你是不是送交經理了?」孔專員一進辦公室就緊張兮兮地問。

  「對!」楊鬱霏抿嘴一笑,從抽屜裡拿出單據,「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把它抽出來了。」

  「姑奶奶,你真是我的救世主呀!」

  前天他跑至北投開房間,哪知一不留神,竟把飯店的發票夾進公司的付款憑單中。

  幸好楊助理發現了,否則若讓經理曉得他蹺班去泡溫泉,還把費用報公賬,搞不好就炒他魷魚了!

  她眨了眨眼,調侃道:「因為我曾聽你說,要給老婆一個難忘的結婚紀念日,才偷偷幫你的。如果你是帶別的狐狸精去,我可不管呢!」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重重答謝你……」

  正說著,後到的張專員就問:「什麼重重答謝?」

  「呃……我是說,霏霏近來的表現可圈可點,我們是否該好好慰勞她的辛勞?」

  「沒錯!上回我的案子出了trounle,也是霏霏幫我和廠商協調解決的,我正想謝謝她,不如我們一塊作東,請她去吃飯。」

  張專員起初對新人沒啥好感,直到最近互動比較密切,他才明白丁璿的批評,根本就是惡意中傷。

  楊鬱霏連忙搖搖手,「我只是盡力做好份內的事,不值得兩位大哥為我破費……」

  「不用客氣啦!」孔專員呵呵一笑,「這只是一個犒賞五臟廟的藉口,你就成全我們吧!」

  這時,常時予也來了。

  基於禮貌,張專員便問:「經理,我和小孔晚上想請霏霏吃飯,您要不要參加?」

  原以為有「重度工作狂」的主管,大概不會感興趣,不料他居然一口答應:「好啊,叫其他人一起來,這攤我付費。」

  於是三人行的打牙祭,演變成整個行銷部的聚餐,而投票結果,就選定在環河路附近的一家海產店。

  適逢週末,大家的心情全放鬆下來,除了常時予滴灑不沾,每個人都猛灌黃湯。

  席間,他話雖不多,卻不時叮嚀鄰座的楊鬱霏多吃點,並以主管的威嚴幫她擋掉不少酒。

  這一餐吃得賓主盡歡,意猶未盡的張專員,還提議續攤去唱KTV,但因楊美眉有門禁時間而作罷。

  結完賬,常時予先分批將醉醺醺的員工送上計程車,才和楊鬱霏走往河邊的停車場。

  散步在微風徐徐的紅磚道上,感覺特別浪漫,但她因興奮而紅撲撲和粉頰,卻被誤認為是「不勝酒力」。

  「下次別再喝那麼多酒了。」常時予繃著臉道。

  「呃......」才三杯beer,這樣算多嗎?

  「即便是同事,也難保酒後不會出亂子,你是女孩子,怎麼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相處久了,楊郁霏自然明白他不悅的訓責,其實意味著關懷。她不禁舉手敬禮道:「是,經理!」

  她的表情雖然頑皮,可那笑靨卻美如仲夏的精靈,深深撞入常時予的心湖,甚至讓他興起擁吻佳人的念頭。

  然而,他終究沒有逾越理智,只是脫下外套,搭在她肩上。

  「酒後最好別吹風,免得著涼。」

  「謝謝......」楊鬱霏才被他的體貼感動得心裡甜絲絲,不料後續的對白卻煞光美好的氛圍。

  「不客氣,既然我答應了總經理,就不能食言。」

  杏眼疑惑地半瞇,「你答應他什麼?」

  「之前他來跟我商量調動小璿的職務,也問了不少關於你的事,還囑咐我好好照顧你......看得出來,他對你很特別。」

  那次的偷吻,終於讓常時予明白自己的心意。

  想不到一向排斥辦公室用人他,居然會莫名其妙陷進去,但他尚未採取行動,「情敵」已率先表態。

  論外型,他不如總經理風流倜儻;論成就,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主管,哪比得上朱曦軍的家世地位?

  而從「護送距離」的長短,也顯現出楊鬱霏對彼此的差別待遇,既然 才子佳人互相屬意,他又何必去攪亂那池春水?

  沒察覺他酸澀的語氣,楊鬱霏只覺得被潑了盆冷水。

  「所以?」她冷冷地問。

  「總經理一表人材,雖然他剛回國時,曾與幾位名模傳出緋聞,可如果他是真心與你交往,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

  天曉得常時予擠出這些話時,喉嚨是多麼的難受。

  但君子應有成人之美,只要這小妮子幸福,即使心如刀割,他也不得不割愛。

  而聞言的楊鬱霏,非但沒有面露欣喜,小臉反倒轉為蒼白。

  原來,她一直在自作多情......原來這男人對她毫無興趣,甚至還想為她牽線......

  「天哪!我真是受夠了!」

  感覺像挨了一記無形的巴掌,她不由分說扯下外套砸向常時予,然後往另一個方向狂奔。

  她發酒瘋了嗎?

  常時予呆楞了幾秒,才急忙去追人。

  「等一等......」修築健腿很快在下一個路口,追上那道氣呼呼的倩影。,「你怎麼了?」

  「我沒有怎麼了!」飛快否認的楊鬱霏,腮幫子鼓得像只青蛙,一副吃了十斤炸藥的模樣。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也不是」,是她自己犯賤,OK?

  「那-----」他還想追根究底。

  「請你不要管我,好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楊鬱霏急著攆人,就是怕倔強的淚水撐不了多久,便要落下來了。

  「我怎麼能不管你?這裡離捷運店很遠,路燈又稀少,女孩子單獨行走,是很危險的。」

  何況這小妮子剛喝了酒,萬一 遇上壞人,那該怎麼辦?

  「你!」怒眸一瞪,楊鬱霏只好把他當空氣。

  可這紅磚道好像故意和她作對似的,突然冒出一個小洞,不但害人拐了腳,還卡住陷下的鞋跟。

  她試圖抽起價值一萬元的義大利名牌鞋,偏偏它分毫不動,她索性膠質另一隻,興著腳丫子走路。

  常時予覺得她稚氣的行徑很可笑,但也擔心她赤足會受傷,於是上前把人打橫抱起。

  「呀?」她立即掙紮地尖叫,「放我下來。」

  先將楊鬱霏抱放到 一尺遠的涼椅上,他回頭拔出鞋子,連同被甩棄的那隻,帶到她跟前。

  「你的皮膚很細,肯定會被 地上的碎石子磨破的。」常時予說著曲下膝,並用手帕控淨她腳底的沙土。

  見他溫柔地為自己套上鞋子,一股酸楚由楊鬱霏的胸臆湧起,竄過鼻頭,而後融成濕熱的淚液。

  「你……」怎麼哭了呢?

  「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第一次跳上常時予的背,她就暗暗鍾情,第二次靠著他的背,她已經完全傾心。現下這男人還幫她穿鞋,豈不是要害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他?

  「嘎?」不然叫他使壞嗎?

  「我討厭你!」楊鬱霏哭得涕泗縱橫,「更討厭我自己......怎麼會喜歡你這只呆頭鵝......討厭......」

  「這不是真的吧」常時予的心臟差點蹦出喉頭。

  但他滿臉的「驚訝」,卻被當成了「驚嚇」。

  「沒錯!我就是喜歡你,怎樣?」抹了抹淚,她很有骨氣地道:「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像個匹花癡似的纏著你。下週一我遞出辭呈,省得你在公司看了礙眼!」

  挌完話,楊郁霏轉向要走,不料一股力量竟將她扯回。

  「你幹嘛......」拉我?問句的尾音,消失在覆上的熱唇中。

  瞬間,她的腦海一片空白,等稍後意識到常時予對自己做了什麼時,一坨滑物已鑽入齒縫。

  事實上,這個吻並非楊鬱城霏的初體驗。

  記得第一位親她的男孩,是苦追了她兩年的學長,然而對方只輕輕碰到躕,她就難以忍受地撇開頭,回家後還猛刷牙。想當然耳,其他的愛慕者更沒有機會了。

  可今天和常時予濡沫相染,她非但不會感到噁心,還飄飄然像踩在雲端般。若非覺得快缺氧了,她哪捨得推開他?

  「我不准你辭職!」

  甫鬆口,常時予就以霸道的語氣命令。

  天哪!這張小嘴的滋味,比桂花釀還濃郁芬芳,教他一嘗就迷醉。如此甜美的女孩,與其放她到外面招蜂引蝶,他不如拴在身邊牢牢守著。

  「你怎麼突然……吻我?「

  儘管腦袋還有些暈暈然,楊鬱霏你不忘抓住重點,畢竟辭職與接吻,是不相干的兩碼事。

  「小傻瓜,這還用問嗎?」他失笑地捏捏她的鼻子,「我喜歡你,自然就想親你囉。」

  「騙人……如果你對我有意思,為何還把我推給別人?」想到他剛才的那番話,她又難過得紅了眼眶。

  歎口氣,常時予抵著她的額頭道:「因為我之前要送你回家,你不肯,但總經理一開口,你就馬上答應,我才以為你的人是他。」

  「那是---」急忙要辯解的楊鬱霏,臨時又改口:「我們真的剛好順路,而且我只讓他送到社區的出入口。」

  「可是論條件,你不覺得總經理比我強上數倍?」

  對於工作,常時予當然自信滿滿;但面對感情,曾有過一段失敗戀情的他,卻勇氣不足,何況他的情敵是那麼優秀。

  「厚!那匹『種馬』有什麼好的?你再提他,我就不理你了啦!」她氣得捶了他一拳。

  「好好好,我不提。」抓住襲來的粉拳,他換個方式問:「可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中意我哪一點?」

  一不夠英俊瀟灑,二沒有家財萬貫,三又毫無情趣,除非她的眼睛被蜆仔肉糊到,不然怎麼會挑上他?

  楊鬱霏偏頭想了下,「我也說不上來,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所以,小傻瓜願意當呆頭鵝的女朋友囉?」

  「……」她臊然點點頭。

  「噢,霏霏……」黑眸迸閃出烔亮的火簇,常時予立即捧起羞顏,噙住誘人的芳唇。

  這回他的吻勢更強悍,不但把粉嫩的柔瓣吮得紅如玫瑰,狂舌還放肆地攪弄那口津池,逼得她無所循逃。

  禁不起挑逗,楊鬱霏也伸出丁香迎戰,兩條熱舌在唇腔內外來來回回,交纏出縷縷銀絲。

  她熱情的反應,讓常時予的胯下更繃緊。天哪有,是他太久沒嘗葷了,還是她的香津太開胃?怎麼讓他愈吻愈飢渴滿腦子都是「大野狼吞掉小羔羊」的限制級醬料?

  唯恐控制不住,他趕緊結束這纏綿的一吻。

  「時候不早,我送你回家吧!」

  「嗯!」甜甜一笑,楊鬱霏便將手交給了他。

  從那個週末,兩人就開始約會了。

  他們先看了早場的電影,接著吃飯,後來楊鬱霏又提議去逛動物園。見她童心未泯地四處和動物拍照,常時予也感染了好心情。

  坦白說,在決定交往的當下,他心裡仍存著「前車之鑒」的壓力。因此他故意穿了一件洗得泛白的牛仔褲赴約,忠告只請便宜的麥當勞套餐,無非想試探她的反應。

  可這女孩比他想像的容易伺候,她不僅沒露出嫌棄的表情,還吃津津有味,而且總是笑容滿面,搭捷運時還會讓座給老人家。

  雖不明白她如何改掉以前的壞脾氣,不過就這陣子的觀察,他相信楊鬱霏所表現的良善,應該不是一時的偽裝。

  「經理,這些文件麻煩您過目。」

  沁人心脾的嗓音,勾回他縈繞的思緒。

  「嗯。」接過卷宗,常時予看似認真在批閱,其實心不在焉。

  唉!這就是辦公室戀情不便的地方,尤其是和自己的部屬。為免惹人閒言,他既不能公然與女友親熱,還得擺出主管的威嚴。

  天知道他多想抱住這可人的小東西,嘗嘗她甜美滋味,但又怕潛藏的獸性會大發,嚇壞了才剛交往的女友,他只得逼自己當聖人。

  一旁靜候的楊鬱霏,心中卻積著怨懟。

  儘管她早有心理準備,永遠把工作擺第一的常時予。不可能花太多精神在她向上,而彼此亦有暫不公開情侶關係的共識,但……這傢夥也未免太冷淡了吧!

  比起交往前,他待在辦公室的時間反而少了,若遇上出差,還無法每天見面。若非男友偶爾下班會帶她出去吃頓飯,楊鬱霏真的懷疑,他們這樣算不算是一對戀人?

  更奇怪的是,除了告白那天,常時予有表現得比較熱情,之後他就變得很純情。

  除了牽牽小手、親親她的額頭,他似乎沒有進一步「發展」的意思。究竟是她缺乏女性魅力,還是他「那方面」有問題?

  「全簽好了,麻煩你送去總經理室……」常時予抬起頭,就見女友若有所思地楞站著。「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楊鬱霏斂斂神,接下卷宗要出去。

  哎喲!這種事教她如何開得了口?總不能直接問人家:「難道你一點都不想跟我上床嗎?」

  她難掩落寞的神色,引起了常時予的不忍,衝口就道:「我今天會早點回公司的。」

  這陣子為了新品的研發工作同,他忙到沒時間約會,無論如何,今晚他一定要好好補償被冷落的女友。

  「我知道了。」明白他在暗示下班後會有節目,楊郁霏原本微扁的唇線馬上彎揚。

  莫怪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情緒起伏最大,前一秒她還在自怨自艾,這一刻卻又快樂得想飛上天。

  開心地捧著公文來到樓上,楊鬱霏見特助的位子沒人,便直接推開總經理室的門,不料竟撞,見「春色無邊」的一幕-

  「你們……」她頓時呆住 。

  聽到門口的驚呼聲,丁璿立即從朱曦軍的腿上跳下來,拉整已經撩到腰際的裙擺。

  雖然 她從學生時代就喜歡常時予,偏偏這男人無動於衷,讓她覺得好氣餒。因此畢業後,她一遇到公司老闆的炎熱攻勢,芳心 就迅速失陷,還成了人家的情婦,直到被老闆娘抓奸在床,才結束這段不倫之戀。

  發誓不再碰「已婚男士」的她,於是請常時予介紹工作,一方面療養情傷,一方面也希望藉此接近學長。

  可惜她努力了一年,兩人的關係仍在原地踏步,而且後來又殺出一個楊鬱霏,就在她苦思如何趕走情敵時,卻意外被調到總經理身邊。

  剛從國外回來的朱曦軍,長得體面,家世更優,所以丁璿沒掙紮太久,便決定放棄常時予那塊木頭。

  果然,她若有似無的挑逗,很快獲得總經理的「回應」,正當兩人想親熱時,不料又被楊鬱霏壞了大好氣氛。

  相較於她的慌亂,朱曦軍反而慢條斯理扣回衣扣,還不慍不火地道:「親愛的,麻煩你把那些公文送回相關的單位。」

  「是!」他大方的暱稱,讓丁璿有如吃了定心丸。

  呵呵,既然總經理毫不避諱,就意味著她的「地位」已經認可了。

  等她退開後,等她退開後,楊鬱霏立刻開罵:「朱病毒,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下游到這種地步?」

  「喂,你別講得那麼難聽嘛!」朱曦軍抗議道。

  因為諧音的關係,朋友都喊他「細菌」,想不到這丫頭嘴巴更壞,說他是比細菌還恐怖的「病毒」。

  楊鬱霏淡哼一聲,「你拐騙特助的醜事若被其他人發現了,只怕傳出去會更難聽呢!」

  難怪他要調丁璿上來,原來是想假公濟私,行性騷擾之實。

  「請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拐騙』人家了?」朱曦軍好沒氣地道:「是她先『挑逗』我的耶!」

  「怎麼可能?丁姐喜歡的明明是常經理呀!」

  「事實就是如此。那個女人不但愛慕虛榮,骨子裡也騷得很,來總經理室不到一個月,就妄想爬上我的床。」

  當然了,若非他提供的「誘因」,也不可能讓魚兒上鉤。

  女人哪!他見得太多了,只消幾句甜言蜜語、幾套精緻的服飾,再帶去公開場合亮亮相,她們就自以為極具份量。

  丁璿也不例外,在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之餘,她很快就露出了貪婪的本性。畢竟比起小小的行銷部主管,他這位總經理更有身價,莫怪她會見異思遷了。

  楊鬱霏想想也對,這傢夥固然油腔滑調,倒不至於對她撒謊,況且,丁璿方纔的神色似乎有些得意,完全不像受人所迫。

  「可是……你們也不該不刺刺就在辦公室裡-惡!幸好我沒看到更齷齪的畫面,否則一定會長針眼的!」

  看她猛搓著雞皮疙瘩,一副噁心巴拉的模樣,朱曦軍真是又氣又好笑。「小姐,我可是為了成全你才犧牲色相的,你怎麼能說出這種傷人的話?」

  「成全我?」他的風流又與她何干了?

  俊美的臉孔突然傾近她,「你想想看,如果我沒調離那隻母老虎,你哪 來的機會『近水樓台』?」

  「你、你胡說什麼,我聽不懂啦!」楊鬱霏猛裝糊塗。

  「現在聽不懂沒關係。」他賊兮兮的笑道:「等日後你得『常』夙願了。可別忘記我這位大媒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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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兩點多時,常時予就接到女友的電話。

  原本有一位朋友發生車禍,因此臨時請假要去探望。聽她的聲音相當焦急,於是他也驅車前往「康平醫院」。

  他邁入急診室,即見楊鬱霏坐在角落,臉色蒼白如紙,但緊捏在手上的帕子卻佈滿血跡。

  「霏霏!」他趕緊上前。

  「怎麼是你?」愣怔的嬌容似乎驚魂未定。

  「我剛巧經過這裡,就進來了……你朋友還好嗎?」常時予從未見她如此驚慌過,所以很好奇那位友人是男是女?

  「他--」正要回答的楊鬱霏,突然跳起來衝向前方一位婦人,「左阿姨,情況怎樣了?」

  「手術還在進行,希望小光沒有大礙。」婦人目光轉向她身旁的英挺男子,「這位是?」

  「他是我的……學長,姓常。」考慮到兩人的交往不宜聲張,楊鬱霏才換了個安全的名詞。

  「您好,我是『陽光』育幼院的負責人左華。」

  年約五十歲的左華,身材微胖,笑容慈祥,感覺非常親切。

  「幸會!」常時予伸手與她一握,「請問傷者是?」

  「是我們的院童小光,他獨自在馬路邊玩耍,結果被一輛卡車撞到……唉!都怪我一時疏忽,才會發生意外。」

  楊鬱霏馬上安慰,「小光天生調皮,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偷跑出去,您就別自責了。」

  「不好意思,還勞煩霏霏小姐親自跑這一趟,請代我向令尊致謝。」

  「您別客氣。」見男友露出疑惑的表情,楊鬱霏又說:「我和學長有事要先走,如果有什麼消息,再打電話給我。」

  之後,兩人並肩步出醫院。

  「你跟左院長好像很熟的樣子?」

  「對呀!我是因為慈幼社辦的活動,才認識左阿姨的。」

  「你也會參加那種社團?」常時予頗為訝異。

  「喂,你那什麼口氣?」怒目橫睞。

  「別誤會!我不是質疑你的愛心,而是很難想像你和一群小毛頭玩在一塊的模樣。」

  因為她是麼女,又受盡家人呵護,怎麼會懂得照顧別人?

  「你可別小看我哦!」楊鬱霏眉毛一揚,「每次過年,爺爺所有的曾孫都會回來拜年,而我就是指揮那票小鬼的孩子王。」

  「是嗎?」墨眸含著笑意。

  「所以帶小朋友的團康,一點都不難。而且我從大二就常到『陽光』為院童講故事,現在還叫得出每個人的名字呢!」

  楊鬱霏也是因為參與公益活動,才領悟「施比受更有福」的道理。除了出力,她還慷慨捐出零用錢,後來父親知道了,就以公司的名義定期資助這家育幼院。

  不過,「為善不欲人知」是楊家的風格,何況她還對常時予隱瞞了許多事,故而就省略不提那些細節。

  「可是左院長為何會提到令尊?」這點就令人費解了。

  「因為……我爸爸和執刀的醫生很熟,我就跑來請他多關照小光。基於禮貌,左阿姨才要我轉達謝意。」

  其實,楊鬱霏的大伯父正是這家醫院的大股東,別說主治大夫,連院長都得買她的帳。

  上車之後,常時予又問:「那你帕巾上的血……」

  「我到醫院時,救護車也剛好抵達。看見擔架上的小光滿身是血,我就趕快用手帕幫他擦……」說著她又一陣寒慄。

  「怎麼了?」她好像不太對勁。

  「我終於明白什麼叫『人生無常』。」楊鬱霏突然流下眼淚,「醫生說,小光的傷勢很嚴重,必須截斷雙腿,這對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而言,是多麼殘忍的打擊?」

  「別難過了。」覆上她冰冷的小手,常時予柔聲道:「我們應該往好處想,小光能保住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知道。可是他整個下肢血肉模糊的樣子,真的好恐怖……」

  為了安撫左阿姨,楊郁霏不得不故作鎮定,事後想起當時危急的景況,她的淚怎麼樣都停不下來。

  明白女友是受到驚嚇,才有此反應,常時予便由著她發洩情緒。

  五分鐘後,車子轉進一棟大樓的地下室。注意到週遭陌生的景物,楊鬱霏終於停止哭泣。

  「這是哪裡?」

  「寒舍。」熄掉引擎,他笑道:「我想這裡離醫院不遠,所以順便帶你過來坐坐。」

  常時予住在八樓,是兩房一廳的寓所。

  一般單身漢的住處,大多會「亂不忍睹」,而這室內的擺設卻有條不紊,明亮的地板也像剛擦過似的。

  楊鬱霏先去浴室洗了把臉,出來時,已經有杯熱茶等著她。

  接過杯子,她忍不住稱讚:「你家好乾淨哦!」

  「我平常就有隨手整理的習慣,鐘點歐巴桑週五也會來打掃一次,所以今天才敢放你進門。」他笑了笑,反問:「心情好點沒?」

  「好多了,謝謝你!」楊鬱霏囁嚅地道:「我眼睛哭腫的樣子……一定很醜吧?」

  其實她很少流淚的,但每次都讓這男人看見最脆弱的一面,想必他一定以為她是個愛哭鬼吧!

  「一點也不,相反的,我覺得你好美……」

  捧著美麗的粉顎,常時予先輕啄她腫泡泡的眼皮,接著秀鼻,然後停駐在嫣紅的嫩唇。

  人的皮相再姣好,終會隨著年齡老化,可善良的靈魂,反因時間的淬煉而愈顯光華。在他的眼中,這個古道熱腸的女孩,就是那顆最珍貴的珠玉,亦是他想攜手共度一生的伴侶。

  承其憐愛的親吻,楊鬱霏也報以熱烈的回應。兩舌繾綣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你真的……不後悔?」她微喘地問。

  「後悔?」什麼意思?

  「因為自交往之後,你反而不再吻我,在公司又對我好冷淡,我還以為你已經……開始嫌棄我了。」口氣好不委屈。

  「天哪!你想哪兒去了?」他簡直哭笑不得,「我是擔心親熱過頭,會做出冒犯你的舉動,所以上班不敢多看你一眼,下了班也盡量克制自己,而你竟然把我的苦心當魚腥?」

  楊鬱霏嬌嗔地嘟起嘴兒,「誰教你那麼冷情,人家當然會懷疑,你是不是有毛病囉!」

  「還說?你是故意激我的嗎?」

  再度撲上芳唇,常時予像要懲罰她似的,吸得好用力,直到把一對嘴皮子吻得又紅又腫,他才作罷。

  「現在,你還懷疑我有『毛病』嗎?」

  原來不知不覺間,楊鬱霏已被他抱坐到膝上,而且領口的扣子全解開,撩高的裙擺還露出雪白的大腿。

  「你……你好壞哦!」發現他胯下隆起的硬物,正抵著自己的內褲,她不禁羞紅了雙頰。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有生理反應。」包握著胸罩的掌心,示警地一掐,「記住,以後別隨便挑釁我,否則我若忍耐不住,你就慘了。」

  「又沒人叫你忍耐……」細聲的咕噥,似乎不怎麼領情。

  「你再說一遍!」支起紅如熱蝦的小臉,常時予炯熱的眸光,彷彿要把她燒穿了。

  「我說……壓抑對身體不好,不如……順其自然……」結巴地解釋完,楊鬱霏就後悔得想咬掉舌頭。

  天哪!她怎麼講得出這種曖昧的話?

  「難道你不怕被我拆吃入腹?」手指滑過深凹的乳溝,他低啞的嗓音因興奮而緊繃。

  「有、有什麼好怕的?」不服輸的個性,讓楊鬱霏嘴硬地道:「搞不好是我把你的骨頭給啃光了呢!」

  「是嗎?那我們就來試試看,究竟『鹿死誰手』……」常時予說著抱起她,往臥室走去。

  將嬌軀平放到床上,他的唇立即壓上香鬱的芳腔,大手也不客氣地剝開胸罩前鉤,撫摸蹦彈而出的椒乳。

  「嗯……」放肆的搓揉,勾起楊鬱霏淺淺的嚶嚀。

  同樣的是按摩,但這舒服的感覺卻更勝於SPA館的體驗。那溫熱的掌心不僅熨得她胸口暖烘烘,也讓她的喉嚨忍不住哼出怪異的音調。

  而女人的呻吟,就是男人最催情的春藥。

  光掬飲香甜的甘唾,已無法滿足常時予高張的慾望,於是他沿著粉頸往下吮吻,盜取「二蕾」……

  「呵!」甫獲氣氧的小嘴,隨即抽了口銳氣。

  那張薄唇彷彿通了電似的,吻到哪裡,就麻到哪裡,當它含住乳尖、用舌頭去抵弄蓓蕾時,楊鬱霏幾乎快酥了。

  除了酥麻,她的身體像著了火似的,隨著他的吸扯嚙咬,熱流從胸口延燒到小腹,連私處也因攀升的溫度而隱隱作疼。

  因為這奇妙的感官刺激太強烈,她渾然不覺身上的衣裙已被褪下,僅剩一件薄不足道的小內褲。

  稍後,常時予從蜜桃間抬起頭,「你還想繼續嗎?」

  雖然他渴望和女友更親密,可交往兩周就發生關係,確實太快了,他寧可這小妮子再三考慮,也不希望她事後懊惱。

  「當……當然!」楊郁霏明明羞得以手擋住袒露的雪峰,卻死不承認怯場,「除非你怕了?」

  「既然你這麼期待,我豈能讓你失望?」

  眉峰一挑,常時予立即當著她的面,褪下了襯衫及褲子--

  看著那片結實的肌裡,楊鬱霏不禁傻眼了。

  想不到她的男友斯文歸斯文,「內餡」卻如此有料?當他亮出最後的「底牌」,她更是目瞪口呆。

  媽咪呀!那只昂藏的「巨鳥」,簡直就是外國猛男的size嘛!

  雖然念過教康教育,也曾偷看過A片,可一想到那管巨大的鋼炮即將塞進自己小小的身體,她就頭皮發麻。

  見女友猛吞著口水,常時予卻以為她是「極度飢渴」。

  扳開小手的遮掩,他重新膜拜那對傲人的渾圓。大掌先繞著兩顆粉嫩櫻桃畫圈圈,再順著穠纖合度的曲線來到下腰,一舉扯掉最後的薄布。

  「別……」窘然的楊鬱霏,幾乎想喊卡了。

  「不公平哦!我都大方讓你欣賞了,你怎麼可以有所保留?」他失笑地分開她併攏的雙腿。

  和雪白腿根形成強烈的對比,那片萋萋芳草顯得特別黑亮,而微開的幽谷中,就靜置著一株神秘的嬌蕊。

  它嫩粉的顏色,如剛含苞的鮮花,正等待有情郎的擷取。

  當他撫觸外緣的花貝,穴口即溢出透明的晶露,顫巍巍的蕊瓣也張張合合,彷彿在向他招手:快來享用我吧!

  「真是太美了!」讚賞的眸澤更為濃濁,常時予立即低下頭,噙取誘人的珠露。

  「你不能--」親那裡!楊鬱霏想阻止,但驚呼的喉音旋即因接踵而來的吸吮,變調為春情蕩漾的呢喃。「啊……」

  渾沌中,她仍感覺得到身下的常時予,是如何舔弄她私密的花園。

  「好甜……」從貝肉、嫩瓣到核芽,無一放過。

  那靈活的滑舌如拍擊巖岸的巨浪,送來妙不可喻的歡愉,當他的長指加入調戲的行列,楊鬱霏幾乎不能呼吸,連腳趾頭也亢奮得蜷起。

  不過,這快意卻並存著另一份莫名的煎熬,彷彿有什麼「異形」在啃蝕身體,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掏空似的。

  「好熱……好難過……我受不了了……」

  「這麼快就想要了?」其實心裡癢呼呼的常時予,何嘗不是受盡慾火的折磨?「我馬上給你!」

  捧起難耐的嬌臀,他一舉就衝進潮潤的花穴--

  「啊!」痛叫的楊鬱霏,瞬間被打入地獄。

  分身倏地僵住,「你是處女?」

  「不然咧?難道我的血是流假的?」厚!她都疼得擠出淚花了,常時予居然還問那種無聊的問題?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為自己的魯莽感到懊悔。

  他一直以為,長相甜美的楊鬱霏,追求者即便沒有破百,起碼也上打。何況是她先挑起的戰火,而且她這副身子又超敏感,應該老早就開過葷,孰料她竟是完璧之身?

  縱然他並不在乎那片薄膜,但能成為她的第一個男人,他真的很開心,也更珍惜女友的童貞。

  「對不起!早知道是你的初次,我應該做足前戲的。」忘情地啄著失去血色的小臉,他只恨不能代她受罪。

  「不要動啦!」楊鬱霏齜牙咧嘴地道:「我下麵……好像受傷了,你能不能先拔出來?」

  常時予險些笑場,但也由此可見她的純潔。

  「你這麼緊,我根本動不了。」他前句為真,後句為假,目的是想看看這小妮子有何反應。

  「那該怎麼辦?」她可嚇壞了。

  記得醫學報導刊過一則「趣聞」,說有對情侶偷嘗禁果,因為女孩子陰道閉鎖,把男友「卡」得進退兩難,最後只得叫救護車。

  當時楊鬱霏只覺得好笑,哪知今日會遇上同樣的窘況。如果要她光著身子,和常時予像「連體嬰」般被抬去醫院,那她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別緊張,有我在……」

  除了吻慰她的不安,常時予還伸手愛撫穴口的嫩蕊。

  他纏綿的柔情,逐漸放鬆楊鬱霏繃硬的身體,不一會兒,緊縮的花肌便沁出愛水。

  「寶貝,你好像又濕了……」乘機再深入一寸。

  「唔……」不是好像,是已經濕了。「你、你幹嘛還擠進來?」

  「你不是裂傷了?」鐵杵輕輕的挪動著,「我現在就派『醫療團隊』,一針一針幫你把傷口縫合起來。」

  常時予固然不忍她挨痛,可如果中途作罷,這不愉快的經驗必會留在她心底,恐怕日後她會視「做愛」為畏途呢!

  「討厭!你還取笑我?」嬌嗔地捶他一拳,楊鬱霏同時發現,她的不適似乎消失了大半。

  「我沒騙你,經過我兄弟的『妙手回春』,包你很快就復原!」

  為轉移她對疼痛的注意力,常時予還拚命說笑話。

  果然不到兩分鐘,她蒼白的氣色便轉為紅潤。

  「嗯……」檀口也再度逸出低吟。

  「還疼嗎?」從濕潤度判斷,這副身子應該已經適應異物的存在,但他仍不敢躁進。

  羞然搖搖頭,楊鬱霏只覺得好神奇。剛剛她還生不如死,怎麼現在反倒有種「痛快」的感覺,甚至希望這男人再多用點力?

  「那麼,我要正式『開動』囉!」

  「欸?」這個人不是「一直」都在動嗎?

  壓上她訝疑的小嘴,常時予開始加快速度,並加重力道,深深地搗入嬌嫩的花阜。

  「啊……」一時間,電光石火。

  「啊啊……」緊接著是一波高過一波的歡愉。

  這前所未有的銷魂快感,讓楊鬱霏整個人為之癲狂。

  她不斷的浪吟、尖叫,而意亂情迷的雙腿,也緊緊勾住那律動的電臀,隨它雲裡來、霧裡去。

  當極致的一刻降臨,她甚至感到到流下眼淚。因為,她終於實現多年的夢想,成了常時予的「女人」……

  微笑地欣賞著那張熟睡如嬰兒的面孔,常時予的眼神之溫柔,只差沒漾出水來。

  呵!就在三小時前,他把這個純潔的女孩,變成了真正的女人。

  儘管楊鬱霏的動作很生澀,反應卻是那麼直接而熱情。尤其她濕熱的小穴如天鵝絨般滑嫩,又窄緊得令人銷魂,以致他忍不住連要了兩次,也害她累到昏厥過去。

  但不知是禁慾太久,還是這小妮子太可口,常時予視線一掃到裸露在薄被外的雪腿,分身馬上勃然挺立。

  被自己旺盛的精力嚇到,他立刻衝進浴室澆滅慾火。

  沖完冷水澡,他正想著晚餐要吃什麼,卻耳聞楊鬱霏放在客廳的手機傳出輕快的鈴聲。

  起初常時予沒理會,但後續又有數通曲調不同的來電,可見很多人在找她。因為不忍叫醒女友,又唯恐「報警」事件重演,他只好代為接聽。

  「您好!請問要找楊鬱霏嗎?」

  「呃……」聲音遲疑了下,「對!我是她母親,請問你是?」

  「伯母,我叫常時予,是霏霏的同事。」打開冰箱,他邊講邊找食材,「她正在休息,暫時不方便接手機。」

  「休息?」楊母連忙問:「我稍早有打去公司,聽說她下午請假,是不是生病了?」

  「不!她是去醫院探視一位育幼院的小朋友。」常時予解釋道:「因為對方車禍重傷,滿身是血,我看霏霏難過得直掉淚,情緒很不穩,便帶她來我的公寓坐會兒,沒想到她就……睡著了。」

  唔,有問題哦!她的女兒極少單獨和異性出遊,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跟男同事回家?

  不論如何,先摸摸他的底再說。

  「謝謝常先生對小女的照顧。冒昧請問一下,你是住臺北市嗎?家裡還有什麼人?」

  「是的!我就住在……」常時予報上詳細的地址,好讓楊母安心。「前幾年,家母搬到台中和老朋友作伴,所以這房子只有我一個人住。」

  「這樣啊……」聽這男子嗓音沉穩,態度又很誠懇,應該不是輕浮之人,就不曉得他和女兒「熟」到什麼程度了。

  「您別擔心,等霏霏醒來,我會送她回去的。」

  「那就麻煩常先生了。」楊母又道了聲謝,才掛掉電話。

  「對不起,伯母!」對著斷訊的螢幕,常時予喃喃自語:「我剛才佔了你女兒的便宜,可我一定會負起責任的。」

  將手機放回原位,他正準備下廚,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也許,我應該先把霏霏介紹給媽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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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楊鬱霏終於體會到「醜媳婦見公婆」的心情了。

  儘管她長得並不醜,和男友也未論及婚嫁,但在往台中的途中,她仍緊張到如坐針氈。

  「我穿這樣……還得體嗎?」

  出發前一個小時,楊鬱霏起碼換了十套衣服。

  翻遍櫃子裡的洋裝,若非太花俏,就是太華麗,而牛仔褲又似乎不夠端莊,最後她還是選了「上班服」。

  「不管你穿什麼,都非常好看。」常時予衷心的讚美。

  除了報到那天,楊鬱霏打扮的特別漂亮,之後就穿得跟一般OL沒兩樣。不過她是天生的衣架子,即使只是簡單的襯衫加兩片裙,亦能襯托出姣好的身材。

  而且她不僅懂得配色,又擅於混搭,偶爾加個小別針或是一條絲巾,就超有品位,莫怪公司的女職員會封她為「時尚教主」。

  感覺得出女友的忐忑,常時予便以笑話來減緩她的焦慮。

  「聽過『人與狗』的網路笑話嗎?」見她搖了搖頭,他又道:「某甲正在開車,不料有條狗橫在馬路中間,這時他該怎麼辦?請猜一種飲料。」

  「市售的飲料千百種,哪那麼好猜?」

  「是『咖啡』。」

  楊鬱霏愣了下,才想到「咖啡」的台語發音與「給它嗶」 相同,馬上噗嗤一笑,「好冷哦!」

  「可這條狗動也不動,他又該怎麼辦?答案仍與飲料有關。」

  「這……」更難猜了!

  「是『曼士得咖啡』。」

  「也是得給它嗶……」逐字翻成台語,她又笑了,「怎麼有人想出這麼逗的笑話?」

  「還有續集咧!這回,狗終於有了反應,也讓出了位置,可它居然跑到對向車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是呢?請猜第三種飲料。」

  「你乾脆直接告訴我算了。」她承認自己的腦筋不會急轉彎。

  「換伯朗咖啡。」換別人給它嗶!

  「天哪!真是冷到爆了……」楊鬱霏笑不可仰。

  接著常時予又講了幾則,每一則都讓人笑道飆淚、肚子發疼。

  其實他在高中就有「冷面笑匠」之稱,但因經歷一次不愉快的戀情,才比較收斂。爾後踏入社會成為主管,他更少顯露幽默的一面。

  時間就在笑聲中流逝,車子很快抵達台中大坑。

  「歡迎、歡迎!」常母已在門口等候。

  「伯母好,我叫菲菲。」楊鬱霏微微一笑,送上伴手禮,「不好意思,昨晚學長才說要來看您,我臨時也買不到什麼禮物……」

  幸虧她拿親友送的香皂禮盒充數,否則空手到訪,豈不糗大了?

  「哎喲!人來就好,不用這麼客氣啦!」笑意盈盈的徐春月,皮膚略微黝黑,看起來相當健康。

  搬來大坑的這幾年,她的身子逐漸硬朗,什麼酸痛全沒了,還可以跟著鄰居--也就是她的好友陳香妹,一塊到山上挖筍子、采水果。

  請客人進屋後,她馬上倒來一杯決明子茶。「聽阿予說,你是他大學的學妹,現在又同一家公司?」

  「對!他是我的主管。」

  看常母身材圓圓,頭髮燙得卷卷,頗有卡通劇「我們這一家」的花媽的喜感,楊鬱霏是在很難想像,她怎會生出一個正經八百的兒子?

  「感謝佛祖保佑,讓我兒子交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笑得合不攏嘴的徐春月,繼而問:「你家裡還有其他人嗎?他們是做什麼行業的?」

  「就我爸媽,以及三個哥哥。除了媽媽是家庭主婦,我爸跟我哥哥們分別在銀行和保險公司上班。」

  這是楊郁霏對同事的說詞,但也是事實。只不過她母親是月領十幾萬零用錢的貴婦,而父兄的職稱若非董事長,便是總經理。

  「這……」這什麼怪問題呀?

  「媽,又不是做『戶口普查』,你問那麼多幹嘛?」停好車子的常時予,進來剛好聽見兩人的對話。

  「我是擔心你咩!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都像供桌上的神明--碰不得的。所以交往前要先問清楚,免得日後受一堆氣……」

  生怕母親念個沒完,常時予趕緊岔開話題。「可以開飯了嗎?我和霏霏的肚子都快餓扁了!」

  「哎喲!怎麼不早講?」她連忙把客人帶往餐桌,「霏霏呀!伯母今天煮了很多菜,你可要給我捧場哦!」

  「是!」楊鬱霏恭敬不如從命。

  席間,常母像養豬似的拚命夾菜給她,幸好常時予趁母親不注意時,幫忙消化掉一些食物,否則她的肚皮早撐破了。

  儘管吃飯的氣氛很融洽,她心裡卻存著一塊疙瘩。

  記得初次在馬廄相遇,常時予就表明對富家小姐敬謝不敏,而他母親似乎也很排斥有錢人,難道這之中有什麼「典故」?

  稍後,謎底就在廚房揭曉了--

  「學長曾和一位富家千金交往?」

  楊郁霏原想進來幫忙洗碗,但搶不過常母,只好站在旁邊擦盤子,不料卻聽聞這則八卦。

  「我兒子是大二認識她的,聽說她爸爸在開電子工廠。」徐春月邊洗邊爆料:「人長得是頂漂亮,可惜太會花錢,光一個包包,就花掉阿予半年打工的薪水……」

  「那是我們住在光明鎮,她來家裡玩,一會兒嫌房子小,一會兒嫌我做的菜像豬飼料,結果阿予和她大吵一架,沒多久兩人就分手了。後來我才曉得,原來她還有別的男人,我兒子只是她一時無聊的玩具。」

  「太過分了!」連楊鬱霏聽了,都憤慨不已。

  「阿予最恨的,就是被人家欺騙了。或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一直沒再交女朋友,直到遇上你--」徐春月說著拉起她的手,「霏霏呀!以後我兒子就麻煩你照顧了。」

  「伯母……」楊郁霏頓時無語。

  糟了!她家裡比那個開電子工廠的小姐更有錢,如果常時予知道了,他還會……接受她嗎?

  兩人陪常母聊到兩點多,就告辭了。可上車不到十分鐘,常時予即察覺一股沉默的氣壓。

  「你……是不是很介意?」他試探地問。

  知母莫若子!直來直往的徐春月是藏不住秘密的。考量到楊鬱霏可能不習慣,也擔心母親說了太多不該說的,他才以「有事趕回臺北」的藉口,帶她先行落跑。

  「介意什麼?」在太虛神遊的靈魂,終於回了竅。

  「就是關於我的前任女友小悠。」

  「喔……」楊鬱霏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怎麼辦?她該繼續隱瞞,還是馬上向男友坦白?

  聽那淡漠的口吻,常時予更肯定她在生氣。

  他立刻把車子停到路邊,並執起楊鬱霏的手,道:「你千萬別把我母親的話放在心上,小悠已經成為過去,我絕不是因為對她餘情未了,才孤家寡人到現在。」

  原來,學長以為她在吃醋?頭一次看到這男人手足無措的樣子,楊郁霏不禁安心許多。

  因為常時予愈緊張,就表示他愈在乎,倘若兩人的感情更穩固的話,說不定他就會原諒她撒的那些小謊了。

  「每個人都有過去,我才不會那麼幼稚,亂吃你舊情人的飛醋呢!」她故意扮個鬼臉,一副「你也太小看我了」的表情。

  「那你剛剛為什麼都不講話?」

  「我……我是怕今天的表現不夠好,讓伯母留下不佳的印象。」嗯!還是暫時別說,反正她也沒有讓戀情曝光的打算。

  「怎麼會?我媽直誇你漂亮又懂事,可見她有多喜歡你。」

  虛驚一場的常時予,於是重新上路。

  這次回台中除了探親,他還計劃與女友夜宿南投,然後隔天去九族文化村一遊。不過時間尚早,兩人就先到美術館附近的綠園道走走。

  那裡有著許多風格獨具的餐廳,亦是許多婚紗公司取景的首選。坐在露天的餐桌上,滿眼的綠意加上微風吹拂,再啜口透心涼的飲料,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他們看起來好幸福哦!」

  瞥向不遠處一對正在擺pose拍照的新人,楊鬱霏不禁羨慕極了。

  雖然她對愛情充滿憧憬,不過世事難料,她周圍就有許多曾經愛得昏天暗地,最後卻和別人步入紅毯的例子,所以她也不敢確定,將來能否與身邊的男人開花結果。

  「說到幸福,我突然想起週二那天,遇到的一對中年夫妻。他們覺得我們公司隔壁那棟大樓樓下的櫥窗佈置得很特別,於是請路過的我幫忙拍照留念……」

  「雖然兩人已經四五十歲,卻恩愛得像剛熱戀的情侶。好玩的是,那位太太喊她先生『安東尼』,那位男士也叫她『小甜甜』。」常時予說著莞爾一笑,「我想他們應該是卡通迷吧!」

  「真……真的嗎?」表情一僵的楊鬱霏卻笑不出來。

  天哪!他該不會湊巧遇到她爸媽了吧?

  「還有件奇怪的事。我這陣子陸續碰到幾位貴婦,她們先是偷偷的打量我,接著就跑過來說我很像某某明星。我以為對方有什麼企圖,不過,她們講沒幾句話就走了。」

  「呵呵……」她勉強擠出幾聲乾笑,「她們一定是覺得你太帥了,才藉故搭訕吧!」

  至此楊鬱霏幾乎可以確定,這一切並非巧合。

  因為天底下大概沒人像她父母,噁心到用「小甜甜」及「安東尼」稱呼彼此,也很少人無聊到像楊家的長輩,喜歡假裝「路人」來試探親戚小孩談戀愛的對象。

  可惡!八成是朱曦軍那張嘴說溜了什麼,加上學長曾幫她代接電話,才引起老媽懷疑,進而出動伯母、嬸嬸那票「偵查娘子軍」。

  難怪她謊稱要和苗苗到中部玩,父親突然問東問西,而母親則在一旁猛眨眼,暗示丈夫別多嘴,原來他們就早知道她是去和男朋友約會。

  慘了!她的戀情會不會因為家人的好事而「見光死」呢?楊鬱霏正擔憂著,卻沒察覺手上的杯子已經傾斜……

  「霏霏!」常時予大叫一聲。

  「呀?」原來流出的果汁已灑了她一身。

  「你是怎麼了?」他旋即抓起餐巾紙幫忙擦拭。

  「我、我顧著看那邊的新娘子,就……」哪知道災情這麼慘重,不僅上衣遭殃,裙子也濕了。

  「真是的!都幾歲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

  取笑地輕捏那張白裡透紅的蘋果臉,常時予一掃到她的胸部,喉結立刻往上一彈。

  「你……要不要換件衣服?」因為她濕掉的襯衫,不僅呈現半透明,也讓豐滿的胸型一覽無遺。

  「我也想找個地方清洗一下,身上黏答答的,好不舒服哦!」低頭擦著衣裳,楊鬱霏渾然不知男友的目光有多灼熱。

  「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們就去……汽車旅館吧!」

  台中的特產首推「太陽餅」,但台中的另一項行業--Motel,其知名度寬不遑多讓。

  尤其在新市政中心方圓幾公里內,處處可見汽車旅館的招牌,而且規模一間比一間豪華。有的強調峇厘島南洋風,有的標榜六星級的設備、七星級的享受,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因為曾聽朋友大力推薦,常時予就順著記憶中的路名,找到那家據說讓人「用難忘懷」的Motel。

  「哇……好漂亮哦!」一踏入三十來坪的大空間,楊鬱霏立即好奇地東摸西看。

  雖然她的臥室也不小,卻沒有如此的奢華與氣派。

  垂著雪白紗帳的四柱大床、四O年代的復古貴妃椅、七十幾寸的電漿電視,以及至少可容納四人的按摩浴缸,每一樣都非常頂級,相信費用應該也不便宜。

  「我們只是短暫休息,你幹嘛挑這麼大的房間?」她知道男友很節儉,所以更替他心疼失血的荷包。

  「偶爾奢侈一下也無妨。」常時予也不明白為什麼,就是想給她最好的。「你快點去洗吧!」

  楊鬱霏進入浴室後,他隨手拿起電視的遙控器,不料螢幕一開,即彈出「活色生香」的畫面。

  「啊……再深一點……」還配上淫聲穢語的嗯嗯啊啊。

  常時予趕緊調小音量,卻在搜尋頻道時,發現自己上了鏡頭。

  剛巧桌上擺著「使用說明書」,他拿來研究一番,才曉得這台電視還有特殊的「功用」。

  瞥了眼浴室內的誘人胴體,他腦中不僅萌生一個「絕妙點子」。關掉電視,他也脫下衣服,邁向那片霧花玻璃……

  「你怎麼進來了?」

  洗到一半的楊鬱霏,本能地遮掩重點部分。

  因為浴室放了精油和玫瑰花瓣,她便興起泡澡的念頭,哪知正在放熱水,男友突然一絲不掛地闖入。

  「反正浴缸這麼大,多我一人又何妨?」接過她手上的刷球,常時予柔聲問:「要不要我幫你刷背?」

  「嗯!」楊鬱霏於是轉過身。

  帶著適中的力道,刷球沿著美背往雙腿搓去,再回溯上來,就穿過腋下、旋按兩隻高聳的圓球,粗礪的指腹還若有意無意地畫過乳尖和小腹,引起她一陣戰慄。

  「可、可以了,我前面已經洗過了……」即使兩人有過肌膚之親,她還是覺得不自在。

  「那,換你幫我。」他將刷球交給她。

  臊然的楊鬱霏便從他背部搓起,然後換胸膛。來到佈滿濃密恥毛的大腿間,小手不禁停頓了下。

  近距離細看,她才發現常時予的分身,堪稱是「特大號熱狗」。妙的是,它被刷球一碰,馬上就直鋌而立。

  想到這赤紅的棒體,曾讓自己痛得半死,而後又欲仙欲死,她的心不禁怦怦狂跳,雙頰的紅澤也蔓延到耳根子。

  隨意在周圍搓了兩下,她趕緊刷完毛茸茸的長腿,交差了事。

  沖淨身上的泡沫,這對情侶就手牽手踏入浴缸。甫坐定,常時予便迫不及待來個「法式深吻」。

  除了與那丁香熱烈交纏,他的魔爪也兵分兩路--一個負責搞定豐腴的桃乳,一個採集花穴裡的春蜜。

  「嗯……」嚶嚀的楊鬱霏,忍不住愛撫情人的「寶物」。

  感覺它變得更挺更硬,似乎非常的亢奮,於是她握住粗棒的中段,上下地套弄著。

  她大膽的動作,立即讓常時予低呼:「好舒服……」

  「真的嗎?那是什麼感覺?」她愈玩愈得心應手,速度也愈快。

  「我無法形容……」銷魂的快感,反叫他無法專心挑逗的工作,「反正就很舒服、很享受,而且爽到想要你--」

  「怎樣?」怎麼頓住了?

  「用……嘴巴親它。」說完,俊龐即冒出窘暈。

  原以為女友會大罵他「變態」,不料她卻點頭答應。「好啊!」

  「你願意?」常時予雖然喜出望外,但隨即道:「我只是隨口說說,你不要勉強自己。」

  「一點也不勉強,因為……我也想和你更親密。」她羞然承認。

  對於他雄偉的昂物,楊鬱霏一直很好奇,甚至想嘗嘗它的滋味,但又覺得這種想法太色,沒想到兩人竟然心有靈犀?

  示意男友坐上平臺,她握住彈跳動的龍根,由光滑的傘頭開始舔弄,再畫過碩長的莖體、兩邊的圓球……

  「唔……」他呻吟,他粗喘,當那張小嘴含住勃發的慾望,他簡直快暈了,「噢!你這調皮的小妖精,我的魂都被你給吸飛了……」

  看著他亢奮的表情,楊鬱霏表現得更賣力了。

  沒錯!她就是要懾走他的心魂,讓這男人對她迷戀不已、死心塌地,等日後一切分曉,即使他再生氣,也捨不得和她「切」了。

  不過她畢竟缺乏經驗,只知道要拚命吸,卻不懂收放的技巧,好幾次,常時予就差點被逼得洩出來。

  「不行!這樣我會受不了的!」

  連忙抽出爽到快爆的分身,他拉她一同滑入水中。

  唇齒再度相依,熱度更勝於前。而唯恐滋潤度不足,他的鐵杵還不敢直闖花阜,只在穴口溫柔周旋。

  但渾身發燙的楊鬱霏,可沒耐性等待。因為前一段的愛撫序幕,早勾起她的情火,即使後來換她取悅男友,動情的私處反到沁出更多淫水。

  「求求你快給我……」灼疼難當的翹臀,忍不住坐上那根巨棒。

  當至柔與至剛結合時,兩人都不禁歡呼。

  「啊……」舒服死了!

  「噢……」老天!這副身子簡直緊得不可思議!

  接著,激烈的「肉搏戰」就此開打。

  拜高中的馬術課之賜,楊鬱霏很快由拙澀的生手,變成駕馭有術的浪娃。抓著男友的肩,她放蕩地上上下下,蹭弄胯下昂揚的龍根,一對傲乳也跟著擺盪出妖嬈的波浪。

  看著她騷媚的模樣,常時予只覺得血脈僨張。除了輪流撫吮兩隻豐桃,他的分身也不忘響應雪臀,在它落下的瞬時,回以相對的力量。

  他們的節奏配合得天衣無縫,有如默契十足的鋼琴同好,四手聯彈出最高亢的樂章。而一片片艷紅的花瓣,也隨著池水的攪動而蕩漾,甚至往外濺灑,為這火辣的鴛鴦浴添增旖旎的春色。

  「哦……時予……」

  「怎麼了?」他的動作稍緩下來。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好開心、好快樂……」楊鬱霏喘息道。

  「我也一樣!」這種甜蜜的滋味,是前任女友不曾給他的。

  「可是,人家快不行了……」因為她體力已經耗盡。

  「沒關係,我來幫你!」常時予說著抓住她的腰肢,使勁朝燙如火爐的花壺猛頂。

  一波波強烈的電流,如翻江倒海,竄過楊鬱霏的全身,灌進四肢與百骸。不久,她就在情人的助攻下,尖呼著登上喜悅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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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情潮一過, 兩人便相擁躺在浴缸裡,共用寧靜時刻。

  「剛剛有沒有弄痛你?」常時予撫著滑嫩的雪背,生怕自己失控的力道,會傷到這如嬌弱的女人。「沒…….」趴在寬闊的健胸上,楊鬱霏傭懶地打了個呵欠。

  裊裊的熱氣,散發出精油的香氛,令人全然放鬆,也讓疲憊的她多了分睏意。

  「小豬!該起來了。」擔心女友著涼,他先起身擦乾身子,再用浴巾裹住她,將她抱回大床。「餓不餓?要不要叫些東西來吃?」

  這家motel的服務相當周到,除了自製的點心,也和附近幾家餐飲店配合,讓客人有更多樣化的選擇。

  「你不是要趕去南投?」裹著浴巾來到梳妝台, 楊鬱霏拿起吹風機,烘乾被水花濺涇的發尾。

  「在這裡過夜也不錯,我們可以明天一早出發。」

  計劃趕不上變化,而這個變化則是為了……嘿嘿!要進行一項更邪惡的計劃。

  向櫃檯訂了餐,約莫十五分鐘,服務生即送來熱騰騰的牛肉麵及滷味。為方便應門,他們都披上旅館提供的和服和睡衣,等吃完晚餐,兩人就窩在床上欣賞影片。

  眼睛看著卡麥蓉狄亞茲主演的「頭彩冤家」,常時予滿腦子想的,卻是懷中女人在他身下承歡的嬌媚姿態。

  「你……不累嗎?」察覺環在腰際的大手,不時隔著睡衣輕撫乳蕾, 楊鬱霏便知道這男人意欲為何。

  早上開了兩個小時的車,接著陪常母聊天,而後來到汽車旅館,又經歷一場劇烈的「運動」,他理該好好休息的。

  「有你這顆「興奮劑」,我怎麼會累?」他挑逗地輕咬圓潤的耳垂,「唔,光聞這香味,我精神就來了!」

  「好癢哦……」楊鬱霏咯咯笑道:「別鬧了,片子還沒完呢!」

  「在hotel看普通級,好像太遜了,你不覺得應來點「special」?」熱唇持續在她頸項間點火。

  她心兒怦然一跳,「你不指……成人片?」

  「沒錯,而且我們就是主角。」常時予切換到別一畫面。

  「這……」杏眸訝然膛瞪。

  「這叫現場播映。」大手拉開她的腰帶,直襲粉色花蓓,「就如同視訊一樣,我們的舉動都會在螢幕上呈現。」

  明白男友的意圖, 楊鬱霏可下壞了,「不行啦!如果有人偷窺,或把它製成性愛光碟,不就糟了?」

  「放心,使用說明書裡除了原廠的保證,還有頻道業者的安檢證明,這台電視絕無監看或錄製的功能,純粹是供客人增進「情趣」而已。」另一隻狼爪又伸入絲質底褲。

  「可是……」她實在沒勇氣演出!

  他柔聲地哄道: 「就這一次,好嗎?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亢奮的表情有多迷人。」

  「啊…….」不堪淫指的撫弄, 楊鬱霏隨即陷溺在他布下的欲網中。

  「你應該沒看過自己的小穴吧?」常時予說著扯下她的薄褲,還將鏡頭放大。

  「不要啦!好醜哦……」膝蓋蒫然合攏。

  他卻強行將雪腿扳開,「怎麼會?我覺得它好美呢!」

  只見她私密的花園赤裸裸地被播映出來,感覺雖然羞人,但她不得不承認,那朵沾著愛露的花蕊,確實如出水芙蓉般粉嫩。

  隨著邪指的狎玩,其色澤愈形殷般艷,唇口亦沁出源源銀絲。這淫糜的書面,反而有種視覺的刺激,讓人更為亢奮。

  「好熱……」受不住慾火的煎熬, 楊鬱霏不禁將腿分得大開,嗔呼:「可惡!你害我又想那個了!」

  「想哪個?」常時予故意問。

  「討厭!你明明知道……」還裝蒜?

  「可是我想聽你親口說。」壞心地再加一指,」說嘛!」

  「呃!」難耐地咬了咬下唇,好不得不拋開令持,羞赧道:「人家……想跟你做愛啦!」

  「我樂意之至」他立即拿來枕頭,墊在好腰下。

  由於臀部被頂得高高, 楊郁霏可以清楚地目睹那根粗棒,進入她腿心的整個過程。

  「真淫呢!」 巨龍媛媛沒入,又徐徐後撒,還引出大量淫澤。

  「你知道嗎?其實我在公司無時不想著你熱情的身子,是如何吸著我,絞著我, 甚至衝動到想把你壓倒在辦公卓上。」

  「啊啊……」他真那麼渴望她?

  「噢,就是這絕妙的感覺!」 常時予讚歎著,眸底的火焰更熱了,「今晚,我一定要把這些天累積的次數做完,說不定7次還不夠呢!」

  「你瘋啦。」難道他不怕精盡人亡。

  「沒錯,我是瘋了!因為你太美好,我才會為卿瘋狂…….」

  他加快了速度,愈插愈深,將花穴搗弄得泥濘不堪,還把她嫩白的玉乳掏我紅痕斑斑。

  這狂暴的氣勢,竟帶給楊鬱霏強大的快感。片刻,高潮的火花便在她體內炸開來,「啊…….」

  等女友的喘息稍稍平復, 常時予又將她身子翻轉過去,改成跪叭的姿勢,並支起好下巴,要她直視前方。

  「瞧膲你現在的模樣,是不是很嫵媚,很妖嬈?」

  但見畫面上的嬌麗容顏,菱唇嫣紅如血,雙瞳迷濛若霧,而且髮絲淩亂,椒乳腫脹,仿如就是個放浪的av女優。

  「寶貝,為我展現你的熱情吧!」說著碩鐵刺向嫩穴。

  「呵!」貫穿而來的力道,幾乎令她窒息。

  仰首望向螢幕中的男人,那邪惡的眼神雖然讓人感到陌生,卻有種無形的感染力,拐誘著楊鬱霏陪他一起沉淪。

  「求求你填滿我……」忍不住抬高豐臂,她淫蕩地渴求他的侵佔,「啊……好棒……」

  他們有如一對嗜血的野獸,激烈地互相糾纏,喘聲浪喊,還搖得整張大床嘎嘎作聲。

  淋漓的汗水濕透了床單,交融的愛液讓動情的氣味瀰漫一室。

  但, 常時予似乎沒有饜足的一刻,還不斷索歡求愛,直到他身下的女人在高潮中失去意識……

  後來,兩人並沒有去九族文化村,而是繼續在旅館裡溫存。

  從那天傍晚到隔日中午, 楊鬱霏也數不清和男友究竟愛了幾回,只知道自己的高潮絕不下7次。

  最令她驚訝的,是常時予強烈的需求。

  不論在床上,地毯,沙發,甚至角落的八爪椅,他可以因時因地而變換各種姿勢,即使她累到癱了,他仍努力不懈在腿間衝刺……

  自從那個狂熱的周休假期,小兩口的感情也更甜蜜了, 即使上班之後,他們在同事面前的互動與平時無異,但只要四下無人,常時予就會給她一個熱辣的擁吻。

  然而愛意愈濃, 楊鬱霏愈感受到分離的痛苦。

  因為公司有意在大陸設立據點,除了軟體部門主管, 常時予也得一同到上海參加博覽會,順便瞭解當地的市場狀況。

  不科男友一離台,思念的孢子即落入她心田,並迅速萌發出空虛和寂寞的芽根,而時間每過一分,它們就往下紮深一寸,害得她心神不寧,工作乏力。

  「唉!為什麼日子過得這麼慢……」

  翻翻日曆, 楊鬱霏掐指一算,兩人得在半個月後才能見面。心裡正悶得慌,手機鈴響了。

  「怎麼樣?一切還順利嗎?」是嶽大偉。

  「還好,謝謝學長的關心……」

  之前他就有問過她工作找得如何,不過她只說在親戚的公司上班,完全沒有提到「青蘋果」

  「哎喲,幹嘛跟我客氣?」他朗聲笑了笑,「而且我們那麼熟了你就不要再喊我學長,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我哪有跟你很熟?雖然心裡不認同, 楊鬱霏口頸上還是順了他的意。

  「呃,大偉.你找我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已經辭掉工作,準備去美國深造了。」

  出國留學一直是嶽大偉的夢想,如今他終於存夠錢,也申請到學校,第一個就是想告訴楊鬱霏。

  「那真是恭喜你了!」她也很替他高興。

  「霏霏,你明天晚上有空嗎?我想約你吃個飯,順便……討論一些事情。」似乎怕她會拒絕嶽大偉又補了一句:「如果不放便,改天也行。」

  念在相識一場,而且因為他提供的消息,才讓自己和心上人重逢, 楊鬱霏也覺得該好好請他吃願餐飯。

  她順口又問了地點和時間,並再重覆一次,直到收了線,她才發現旁邊杵了個人。

  「真想不到,你和嶽大偉還有往來?」不知何時進來的丁璿,顯然已經偷聽了好一會兒。

  「我們只是偶爾通個電話。」 楊鬱霏口氣很疏離。

  「他剛剛不是才約你吃飯嗎?我看他對你還沒死心吧!」

  雖然她和嶽大偉不同系,不過當年「資訊系活寶」苦追「外文系系花」的校聞,可見人人皆知。

  「你想太多了。」懶得與她閒扯, 楊鬱霏直問:「請問丁姊來行銷部有何貴幹?」

  「我有事找學長,但他手機都沒接,所以我才過來問你,他今天的行程是排哪裡?」

  「可能因為經理還在飛機上,暫時無法接聽吧!」

  「他出國了?」丁璿頗為驚訝。

  「對呀!」楊鬱霏乘機挖苦:「你是高層身邊的大紅人,怎麼會不曉得公司派他和軟件部的梁經理去上海參展?」

  雖然丁璿和總經理的緋聞,曾經喧騰一時,可過沒多久,朱曦軍又與一位名模過往甚密。而且她現在完全不知公司的動向,可見她是真的被打入冷宮了。

  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丁璿嘴硬地道:「我是因為忙過頭,一時忘了。」

  事實上,丁璿除了泡泡咖啡、送送公文,許多機密性的會議或文案,她都沒有參與。

  起初以為是朱曦軍的「厚愛」,不忍給她太多工作,現在細想,總經理根本把她當成「花瓶」看待。

  「如果是很緊急的事,丁姐不妨告訴我,我會幫常經理處理的。」楊郁霏皮笑肉不笑。

  看著那張虛假的笑容,丁璿不由得滿肚子火。

  她原以為朱曦軍很好掌控,但他若即若離,叫人捉摸不定,不論她如和引誘,那傢夥總是在最後關頭踩住剎車。

  為此,丁璿不禁質疑他是否有「問題」,哪知道他居然說自己是個「gay」,和異性鬧鬧花邊,無非想掩人耳目。

  想不到自己心機用盡,結果又是白忙一場,丁璿簡直快悶爆了。

  於是前天下班時,她特地繞道行銷部找常時予,不料競發現他和楊鬱霏在親嘴,窺見兩人火熱的摸樣,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學長並非木頭,只是對她燃不起熱度。

  瞬間,被朱曦軍耍弄的憤怒,和對學妹的嫉妒,全在她心中糾結成一股強烈的怨氣。

  當下丁璿就打定主意,既然他得不到幸福,這對情人也休想成為快樂眷屬。而第一步,就是要埋下「挑撥」的種子。

  「哦?」嘴角往上微揚,她不甘示弱得道:「可這涉及男人與女人的「私密」,只怕你幫不上忙呢!」

  「你說什麼?」楊鬱霏立刻跳起來。

  「抱歉,我還有事要忙,不跟你聊了。」說著她就離開了。

  「不可能!他們之間會有什麼「私密」?一定是丁璿瞎掰的......"

  楊鬱霏雖然這麼告訴自己,但也不免擔心,那個女人會不會因為被總經理甩了,就把目標又轉回到她男友身上?

  果真應了丁璿的猜測,嶽大偉仍未死心,那天他在餐廳就直接表明,希望能帶她一起去美國圓夢。

  而面對他誠懇的告白,楊鬱霏只能委婉拒絕,然後送上誠摯的祝福,和事先準備的禮物。

  隔沒幾天,她又和關羽莎約好了聚餐,卻發現表姐害喜得很嚴重。

  儘管她沒有多做解釋,並要求暫時保密,但楊鬱霏不用問也知道,孩子的父親就是與表姐交往多年的殷駿。

  以為自己即將當伴娘,她是第一個就想找柯欣苗分享喜悅。不料競撞見未來的表姐夫從她死黨的公寓出來,兩人還在門口卿卿我我。

  等男主角一走,楊鬱霏立刻上前質問,才曉得他們的感情已有七年之久,雖然她不能諒解殷駿腳踏兩條船,但一個是最崇拜的表姐,一個是交情很深的好友,她實在不曉得該幫誰。

  得知如此勁爆的內幕,她幾次在電話裡想對常時予傾訴心裡的煩悶,卻有怕耽誤他的工作而作罷。

  好不容易盼到男友回台,可他連這兩天關在會議室,與軟件部研討新品上市的方案,根本沒機會和她說上話。

  眼看已經六點多,楊鬱霏料想男友今晚大概又要被拖到很晚,便乾脆收了東西下班。

  經過茶水間,卻聽見業務部王經理說:「你才從大陸回來,又開了兩天會,感覺一定很累吧!」

  「是呀!」軟件部梁經理喝了口水潤潤喉,「幸好會議已經結束,我今天總算能回家陪老婆吃飯了。」

  「我們是可以下班了,不想某人還無法脫身。」他挖苦道。

  「這丁特助臉皮實在有夠厚,居然好意思吃「回頭草」?不過常經理也很奇怪,他明知那女人水性楊花,還理她做什麼?如果卻女朋友,行銷部不久有個年輕又漂亮的楊美眉?」

  前陣子丁璿與總經理出雙入對,讓許多同事為常時予感到不值,因此後來朱曦軍另結新歡,大家都說這是她的「報應」。

  「哎喲,感情是不講理性的,咱們就甭提他操心了......」

  聽到這裡,楊鬱霏即火速往樓上衝,看看是怎麼回事。但會議室空無一人,她四下探尋,才在後面的花園發現他們。

  「太突然了,我沒辦法馬上做決定......」背對著出入口的常時予,並不知女友已經到露臺。

  他開完會一出來,即被學妹拉到這裡。原來她因為承受不了壓力,想在調回原單位,才私下微詢他的意見。

  關於小璿「失寵」的流言,他多少有耳聞,不過自己也曾被誤會和她是一對,因此他對那些八卦總是存著懷疑。

  即使這兩個人真有一腿,那也是她的私事。何況學妹曾被有婦之夫騙過,倘若這回又栽在總經理的手裡,以朋友的立場,她也覺得她最好離開朱曦軍,免得影響工作情緒。

  眼尖的丁璿一瞥見門口的人影,便立即抱住他。

  「學長,我知道不該強人所難,可是我過的真的很痛苦,求求你讓我回到你身邊,好不好?」她假哭道。

  「這......」看到學妹那麼難過,常時予怎忍心拒絕?「能不能等我忙完新品上市,再給你答覆?」

  他雖然有心幫忙,可如果讓丁璿回行銷部,霏霏一定會反彈,所以他才需要時間重新考慮,好想個兩全之策。

  兩人狀甚親暱的舉止,無疑讓楊鬱霏認定他們有曖昧的關係。

  因為受不了這殘酷的打擊,她轉身就逃離現場。知道衝出公司,她緩下腳步,才覺得臉上一片濕熱。

  「笨蛋......」楊鬱霏便擦著眼淚,邊罵到:「你跑什麼跑?做錯事的又不是你......」

  記得那天為了殷駿的事,他不但罵了苗苗一頓,兩人還差點翻臉,想不帶自己也遇上相同的情形?

  此刻,她終於能體會好友的「鴕鳥」心境了。

  原來愛的越深,就越難揮劍斬情絲,否則以她的個性,早就上前甩丁璿一巴掌,並且大聲的告訴常時予:「我跟你玩完了」。偏偏,她又捨不下這個男人,才會很「俗辣」的選擇避開。

  「天哪!我到底該怎麼辦?」

  茫然看著車來車往,她覺得自己的感情像這條十字路,完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到家之前。楊鬱霏的頭就開始痛了。

  見到女兒臉色不太好,而且扒沒幾口飯即說想回房睡覺,楊母稍後上樓探視,才發現昏睡的她在發燒。

  大驚小怪的楊家人,立刻請康平醫院的副院長親自出診。雖然檢查後沒什麼大礙,但寶貝女兒的身體向來健康,這回又是打針又是吃藥,楊父心疼之餘,便打電話叫朱曦軍幫忙請假。

  因為受的刺激太大,楊鬱霏也想讓情緒沉澱,所以就乖乖在家休息,連電話也不接。等她回到工作崗位,已經是五天後的事了。

  「霏霏,你總算來了!」一看到她,孔專員就哇哇叫到:「你曉不曉得軟件部出「大代至」了?」

  「哦?」楊鬱霏意興闌珊地放下包包。

  「昨天「小紅帽」發行了一款「閤家歡」,根本就是我們「歡樂百分百」的翻版所以各部門主管

  一早就被叫去開會了呢!」

  「歡樂百分百」是公司新開發的產品,類似Wii的遊戲軟件,只要有數位電視,再加上掛一個簡單的主機合即可使用。

  輛經理到上海參展時,也帶了一片供現場的民眾試玩,反應相當熱烈,不但大陸方面感興趣,日本的業者也有意代理引進。

  「小紅帽?」楊鬱霏暗吃一驚,心想:那不是嶽大偉的公司嗎?

  「這顯然是有內神通外鬼,否則軟件部的智慧結晶,怎會落入對方的手裡?」孔專員揣測道。

  正說著,常時予回來了。

  見到大病初癒的女友,他先沒關切她的身體狀況,直接就問:「我出國前交給你的光碟呢?」

  「我鎖在櫃子裡。」楊鬱霏拿出鑰匙,打開身後的抽屜形木櫃,「咦?在麼不見了?」

  她不死心再翻一次,但就是沒找到,而常時予的臉色也轉為鐵青。

  「不用找了,你跟我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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