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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蘇爽世界崩壞中》作者:飛櫻【完結+番外】

第446章 【回歸篇之二】 8

  可惡啊——!!!不是說好了的嗎, 要在大家都已經絕望了的時候, 也努力地活下來……這不是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嗎?!可是現在,為什麼是你率先選擇了轉過頭去,就這樣放棄了努力,打算為了這個並不多麼美好、充斥了無數陌生人的陌生世界而犧牲掉自己?!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就這麼死掉了, 會讓別人怎麼樣啊……?!

  不知為何, 很多年以前,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當宗像禮司與那個入侵本世界、占據了小白君身體在作亂的「無色之王」對戰的時候,十束多多良說過的話,又猛然從記憶的最深處跳了出來, 仿佛化為一道明晃晃的大字, 就飄在她的眼前,讓她難以忽視, 難以忘卻。

  【假如宗像君出了什麼事的話……信雅醬會非常非常傷心吧?——畢竟, 他可是信雅醬重要的人呢。他對於信雅醬的意義是不同的吧……】

  是嗎……?!

  是這樣的吧。

  心髒沉重而緩慢地跳動著, 像是隨時都有可能不堪重負地被壓垮下來, 啪地一聲裂成一地的碎片與齏粉。柳泉望著就在自己面前一步之遙、穿著藍色軍裝式長大衣的宗像禮司的背影, 一瞬間竟然有種恍惚而不真切的感覺, 就好像那個背影與記憶裡當年那個穿著雪白筆挺制服的少年的背影慢慢地重合了,而那個少年隨時會回過頭來,衝著她微微一笑, 一本正經似的說道:信雅君?不要從一開始就放棄我啊。

  而那種恍惚間的錯覺只在一霎那間便已消失。實際上, 她的雙眼所注視著的宗像禮司,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仍舊面帶笑容,自始至終未曾回頭。雖然只留給她一個背影,他的聲音仍然十分穩定,帶著異乎尋常的溫柔笑意。

  「說起來,假如我都不能幸免的話,周防的劍就更不可能避免那種命運了吧。」

  柳泉一愣。

  「誒?!」

  ……誠然我知道你們兩人其實是相愛相殺的好基友,然而到了這種時刻還要提起這種事,到底是幾個意思!幾個意思!!

  宗像禮司的聲調平靜而柔和,帶著前所未有的安詳感。

  「草薙也會及時去做他該做的事吧。」

  柳泉立刻意識到室長大人所指的是什麼事情。

  弒王,除了另一位王權者以及使用小黑君這柄刀【理】的人才有資格做到之外,王的副手也可以。

  所以在她剛才衝上來之前,淡島世理要說那麼一番話吧。

  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意一樣,忍回了眼淚,柳泉的聲音聽上去竟然也是微微含笑的。

  「是啊。能夠死在最愛你的人手下,還是跟最好的朋友一起上路,這也算是一種不錯的終局了吧。」

  聽到她的話,宗像禮司卻忽然沉默了片刻。

  「『愛』嗎……?!」他無聲地重復了一遍她話語裡的關鍵詞,就仿佛終於深刻地意識到她作出了怎樣的決意一樣,他的面容漸漸沉凝了下來,被一層深重的陰霾所籠罩。

  天空中,那柄巨大的銀白色巨劍已經開始龜裂,劍身上的寶石一個接一個啪啪地裂開、粉碎,爾後消失。

  「……其實,對你當年一去不回,我是很憎恨的。」

  宗像禮司突如其來地說道。

  柳泉怔住了。

  「……什麼?!」

  「我以為我是個寬宏大量的人。但是沒想到,被你甩掉這種事對我造成的挫敗感竟然如此之大。」

  宗像禮司的嗓音裡似乎毫無預兆地微微浮現出了一層冷漠感。

  「在我一帆風順的人生裡,你就是我最大的失敗。不想著報復是不行的。」

  「我認真地思考過要怎麼報復你才好。然而在能力方面,你也很強。並且不需要仰賴青之王的能力……離開這麼多年,想必你的其它方面也有所精進。假如你幾乎沒有弱點的話,我要怎麼做才能夠最大程度地報復你呢?」

  他停頓了一下。

  「……果然還是自己搶先甩掉你,讓你陷入痛苦的深淵,來得更完美吧?」

  「看起來現在我就要成功了呢。」

  那柄巨大的銀白色巨劍的劍柄上,最後一塊寶石也啪地一下,破碎了。碎片掉落如雨,巨劍發出嗡嗡的響聲,並且在空中搖晃。

  宗像禮司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鬼畜般的笑意。

  「沒想到你第一次對我說出『愛』這個字,是在這種時候。」

  「然而很遺憾,你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啊。」

  「接下來你就懷抱著你那所謂的愛,慢慢地在人世間腐爛吧。」

  柳泉睜大了雙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宗像禮司居然還沒有停止。

  「還有一件事。」

  很奇怪地,此刻聽著他那種很少出現的冰冷嗓音,說著斷然無情的渣男台詞,她的意識卻仿佛在今天高懸著他那柄危險四伏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晴空中一瞬間飄遠,重新回到了上一次她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天。

  那個時候,當他以為她睡熟了而低聲自言自語說出的話,又是怎麼樣的呢?

  那個穿著一身潔白制服的少年清冽的嗓音,在記憶裡浮現出來,逐漸和她面前這位穿著一身筆挺的藍色制服和大衣、身上爆起青色火花的青年的冷漠聲音重合了。

  「當年以為你被無色之王搶奪了身體,已經不可能再回來的時候——」

  【我後來在想,假如當時你沒有醒來、而我將劍尖刺入了你的心髒,現在我又會如何。那麼我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一點,這個事實就會讓自己感覺更……】

  「再重復多少次我也會做出和當時一樣的選擇。拔刀,殺掉你。」

  【所以,現在能夠看到你這樣睡著、知道等一下你還會醒來,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很好的事了……】

  「那大概是因為,本來對你的感情,也就是那麼多而已——只是用來打發學生生涯中的無聊時光,所以隨時可以坐視你被殺掉吧……」

  【沒能讓你陷入戀愛真是遺憾,因為——我似乎已經真的有點投入了呢……】

  柳泉終於提高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夠了!」

  她沉默了一霎,輕聲地笑了起來,就好像完全沒有看見那柄銀白色巨劍又搖晃了幾下,然後驟然朝著宗像禮司面前那個巨大黑洞的方向墜落下來一樣!

  「沒關系。」

  「假如我現在刺你一刀的話,那麼我們不就扯平了嗎。」

  「懷著愛情慢慢腐爛什麼的,說的是你自己吧?」

  「想要報復什麼的,果然還是因為愛情小說看得太少所以才會臨時編出這麼拙劣的台詞嗎。這種橋段現在即使連小白文裡都很少會使用了啊?」

  一個接著一個犀利的反問向著室長大人劈頭蓋臉地砸去。

  「不用你說我也會拼命地活下去,活得很好很好,每一天都閃閃發光,又幸福又開心,讓你在地下一邊腐爛一邊後悔,後悔著自己錯過了多麼好的一個女人——」

  宗像禮司不得不提高聲音打斷了她。

  「……說夠了嗎。」

  「你這種樣子,還真是難看啊。」

  他的聲音裡似乎帶著一絲微微的嘆息。

  「……不要再說下去了。」

  巨大的銀白色巨劍從他們眼前掠過,朝著洞中飛快降下。

  柳泉一頓,閉上眼睛深呼吸一下,語氣平靜了下來。

  「……那可不行,因為我還有一個問題。」

  宗像禮司:「……哦?」

  柳泉的聲音裡竟然也帶著一絲笑意。

  「我可是不接受拒絕的。你剛剛拒絕了一次,我可以假裝沒聽到,再給你一次機會——在青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至地面之前,請問我還有足夠的時間,親吻我的新郎嗎。」

  宗像禮司一瞬間居然好像愣住了一樣,背影為之一僵;然後他飛快地轉過頭來,隱藏在那副細框眼鏡之下的狹長雙眼睜得大大的,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然後他看清了她的樣子。

  熟悉而又成熟了一些的五官,仍然還和他記憶中一樣美好。她的唇角微彎,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然而雙頰卻掛著兩道自眼角蜿蜒而下的淚痕,劃過臉龐,消失在她的下頜處。

  然而那柄指向他心髒部位的武.士.刀,盡管看上去略有顫抖,但刀尖還是穩穩地停留在那裡。她的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托在右手之下,身體微側,居然是十分標准的、使用武.士.刀攻擊前的起勢。

  起初的微微驚愕很快淡去,他勾起了唇角,淡淡笑了。

  「果然……已經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女性了啊。」

  那柄巨大的銀白色巨劍已經完全掠過他們眼前,落下了黑暗的淵藪。

  宗像禮司深深地望了柳泉一眼,居然又鎮定地重新轉過身去,凝望著那個巨大的黑洞之下所發生的事情,聲音還是那麼穩定。

  「非常遺憾。」

  「要在這裡與你分別了啊。」

  他的聲線沉凝了下來,一字一頓,雖然語調平靜,卻隱約可以透露出某種壓抑著內心波瀾的隱忍感,仿佛即將爆發之前的火山,表面平靜,而其下已經是岩漿翻滾、波濤洶湧。

  「那麼,就依照約定,當我在地下腐爛的時候,你就好好去尋找更精彩的人生吧。」

  他的聲音微微一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緊緊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又重新睜開,語調仿若嘆息。

  「這樣,才是好孩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8日:

  首先,明天開始慢慢撒糖。然後就會各種糖分老梗齊飛,又蘇又甜一直齁到大家看牙醫【並不

  另外,本章配樂菌繼續出沒【。

  本章配樂:和前兩天一樣,"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 OST》)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47章 【回歸篇之二】 9

  幾乎是在他剛剛說完最後一個字的那一瞬間, 他們面前的黑暗洞底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然後, 洞底傳來一陣劇烈搖晃,像是地震一樣;一股猛烈刺眼的白光裹挾著魔力構成的風暴,從洞底徑直倒灌上來,直衝他們頭頂, 一霎那間就淹沒了晴空中出現的青、赤、綠三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柳泉和其他人一樣, 也忍不住抬頭望著天空中此刻呈現的異像。

  雖然她的刀尖仍然凌空懸停在對准宗像禮司心髒的位置上,然而她卻不由自主瘋狂而徒勞地寄望著會有奇跡發生。

  ……可惡!我可不想在你慢慢腐爛的時候,還去尋找什麼精彩的人生啊!!作為游戲的正選玩家,我難道不應該是本作的女主角嗎!!我可不想當個無CP的女主角啊!!

  在無盡殿堂中所看過的那一幕原作投影的劇情,毫無預兆地突然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在暴風雪中, 周防尊的身上如同此刻的宗像禮司一樣泛起了不祥的電光。那個時候, 他也和此刻的宗像禮司一樣,淡淡地笑著, 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那個站在他面前痛心疾首、繃得眼睛都紅了的人, 輕描淡寫地說道:抱歉啊。

  「……用這麼爽朗的表情, 虧你說得出口——」

  不知不覺間, 她說出了和投影裡的宗像禮司一模一樣的台詞。

  那個時候, 潔白的、大片的雪花, 被狂風裹挾著,紛紛揚揚地飄散在宗像禮司和周防尊之間。

  而現在,在她和宗像禮司面前的, 則是從地底下倒灌上來的、威力巨大足以搖撼地面的銀白色魔力光柱。

  「如果真覺得抱歉的話——」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和投影中的宗像禮司一樣痛心, 一樣沉重,一樣難過,為了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失望、憤怒和無可奈何。

  「……就應該在演變到這種結果之前,想想辦法!」

  她的尾音近乎破碎,用力瞪著他挺拔的背影,像是想要發泄自己內心中無能為力的傷痛與怒火,又像是害怕著這個親愛的背影下一秒鐘自己就將永遠也看不見,所以必須用盡每一分氣力,把這個背影深深地刻進心裡似的;淚水從她的眼眶中爭先恐後地奔湧下來,劃過她的臉頰,在她的臉上流成兩條小河。

  宗像禮司聽到了她的話,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地笑了一聲。

  「信雅。」他溫和地喚了她一聲。

  柳泉:!!!

  宗像禮司頓了一下,又輕聲地叫了她一聲。

  「……信雅。」他的聲音低得如同耳語。

  幾乎與此同時,從大洞的最下方倒灌上來的那股猛烈的銀白色光柱卷著魔力風暴,劇烈搖撼著天空中被淹沒的三柄巨劍!

  在那股光柱風暴之中,那三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漸漸淡去,發出奇特的嗡鳴聲,爾後慢慢化為光點——

  ……最後,消失了。

  於那一刻,方才還環繞著宗像禮司周身、啪啪作響的青色電光,也倏然消失!

  宗像禮司沉默了一刻,才慢慢地說道:「……我撿回了一條命嗎。」

  柳泉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的背影。

  那已經沒有火花閃爍的背影。

  她的右手不知不覺地松開,名刀【理】當啷一聲,墜落在她腳邊的地上。

  這一聲脆響似乎提醒了宗像禮司。他閉上眼睛,發出她所熟悉的一連串鬼畜值滿點的呵呵笑聲。

  「我倒是很想知道,剛才……信雅君真的會殺了我嗎。」

  他這麼說著,從容地含笑轉過身來,凝視她的目光閃閃發亮。

  柳泉感到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漲大了。

  理智一瞬間統統跑光。

  停頓了片刻,她也突然笑了起來。

  「啊,當然會了。」她笑意盈盈地答道,「反正都要分手了,分手的時候捅上自己的前男友一刀也沒什麼不行的吧?」

  似乎這並不是宗像禮司期待中的反應,他看起來很明顯地怔了一下,十分難得地就連嘴都微微張開了,大概是很吃驚於自己居然會聽到這樣的話吧。

  「……哈?!分手?!」

  柳泉的面容突然一肅。

  「就是這樣。……而現在,宗像前輩——非常抱歉,失禮了!」

  話音未落,下一秒鐘她就縱身而上,果斷地衝著他的臉重重地揮過去一拳!經過數個世界鍛煉的她現在的身手非同小可,宗像禮司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她的右拳就咚的一聲,正正擊中了他的臉頰。

  宗像禮司的本體(大霧!)——那副細框眼鏡——都被她這飽含憤怒的一拳給打飛了,啪啦一聲掉到很遠的地上,大概鏡片也摔碎了,不堪使用了吧。

  宗像禮司臉上浮現了一抹清晰的錯愕,臉頰上那一抹被拳頭揍出的指痕慢慢浮現出來。

  柳泉咬牙切齒地說道:「從很多年以前,你的手從我後頸上移開的一霎那,我就很想這樣做了啊——!!」

  大概是又提到了令人尷尬的黑歷史,宗像禮司露出一個苦笑,臉上浮現出為難的神情。

  「好吧。」他露出放棄一般的無奈神色,「只此一次可以讓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倏然在半空中中斷了。

  因為柳泉已經衝上前去,雙手一下拽住他的衣領往下拉,迫使他俯下身來;然後同時踮起腳尖,用一種生疏的初學者姿態——咚地一下先是撞上了他的鼻梁,不過在確定了位置之後就立即稍微調整了一下,雙手像是藤蔓一般迅速攀爬而上、飛快地抱緊他的脖子,繼而准確無誤地——咬上了他的嘴唇!而且,一用力就把他的嘴唇咬破了!

  她感覺得到一開始他猝不及防,愕然地倒抽了一口氣;然而她才不會因此放過他。

  她重重地咬著他的嘴唇,笨拙地去啃他的舌尖,簡直像是打算從他嘴裡撕咬下一塊肉來那麼凶暴瘋狂;鹹澀的淚水從她的眼中不要錢似的一直拼命地奔湧出來,沿著她的鼻翼流進他們相貼的雙唇間,讓她的舌尖也品嘗到了淚水的鹹味和鮮血的鐵鏽味。

  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她聽見他因為疼痛而下意識輕輕地抽息了一下,然後居然在她的唇齒之間輕聲呵呵地笑了起來。

  下一秒鐘,他的雙手環繞過她的背脊,用力地緊緊擁抱著她,在她凶暴的攻擊下溫柔地說道:「假如要我這麼說無數次才可以的話,我也會說的——請和我交往吧,柳泉信雅。」

  柳泉的身體為之一僵,對他所有的攻擊突然間全部停了下來。

  而宗像禮司似乎很滿意於自己重新占據了上風。他的嘴唇貼著她的唇,輕聲發出了一連串的呵呵笑聲。

  「不能立即說『是』嗎?……難道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他輕聲問道。

  這種【重復著當年熟悉的台詞】的對白殺簡直一瞬間就清空了她的血槽。

  她愣了一下,突然也彎起眉眼,微微笑了。

  ……其實,應該還是在愛情小說裡學習到了一些東西的,是吧,室長。

  「是的。」她偏偏不順著他的劇本往下走。

  「有一個……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的人啊。」

  鬼畜室長一瞬間就驚訝似的挑起了眉,微微後傾離開了一點,注視著她的臉。

  「哦∼?!」他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問道,「那個人……是誰呢,我可以知道嗎?」

  柳泉在回答之前沉默了一霎,就好像正在思考要如何形容對方一樣。

  最後,她說出來的話讓他一怔。

  「是一個……答應過將來會買一個被爐放在我們的家裡的人啊。」

  她的嗓音因為混合了回憶而變得細致溫柔起來。

  「那個時候,我就想說——這樣的提議,讓我很心動哦?」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怎麼辦——」他重新俯下身,嘴唇貼在她耳畔,帶著一絲笑意輕聲說道,「我現在住的公寓裡還沒有被爐呢。」

  她的嗓音帶著一抹輕快的戲謔之意,「哦?是因為……宗像前輩還沒有找到能夠一起去買被爐的人嗎?多麼遺憾——」

  他打斷了她的話。

  「……所以我們等一下可以一起去買。」

  他頓了頓。

  「那樣的人,一直以來,都只有你一個。」

  她聞言,沉默了片刻。再開口的時候,仿佛帶著點奇怪的鼻音。

  「好奇怪——」

  她說。

  「明明你剛剛死裡逃生,明明大家剛剛消滅了世界上最大的BOSS,明明這個世界還是一團糟、需要SCEPTER 4忙碌的事情不能更多了……然而我們卻站在這一群你的手下以及被他們逮捕的暴徒中間,討論著等一下要到哪裡去買被爐的事情——」

  她終於破涕為笑。眼淚仍然掛在眼角,臉上的笑容卻燦爛得像是此刻正午的陽光。

  「聽上去真是不能更糟糕了……可是為什麼我卻覺得,這已經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了呢。」

  他注視著她,也慢慢地微笑了起來。

  「欸,是最好的時刻吧。」他說。

  「那些小說裡的HAPPY ENDING,一般說來不是都應該具備這樣的條件嗎,壞人得到懲治和逮捕,世界恢復了和平,好人平安無事——」

  他的嗓音微微含著一絲極少出現的柔和情緒。

  「……還有,男女主角最後重逢。」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9日:

  說起來,原作真是太虐了!太虐了!!

  所以我們一定要拼命發糖!發糖!!

  稍微說明一句,妹子提到多年以前室長的手從她的後頸上移開的事,是因為當時雖然妹子醒了過來,但是室長並不能確定那個作惡的無色之王是不是還占據了妹子的軀殼、冒充妹子想動搖他,所以在擁抱妹子的同時把手放在她後頸上,隨時准備在無色之王露出馬腳要行凶的時候搶先下手殺了惡王。就醬~~

  今天繼續放出配樂菌~~感謝基友繼續替我做室長的視頻【比心

  因為今天開始撒糖,所以就換一首別的吧~~

  本章配樂:小幸運~~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直接去B站搜「小幸運 - 宗像禮司」。【不過基友居然給我用了雙王向的標簽是腫麼回事!報復我最近都在撒玻璃渣嗎!!醒醒啊我這可是BG【倒地不起


第448章 【回歸篇之二】 10

  他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 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

  ……似乎並沒有打算說出「他們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這樣的話。是對她未來是否能夠留下來還存有疑慮嗎。結果居然也沒有拿出自己慣用的畫風來微笑著強行命令她「必須留下來」之類的啊——室長大人, 好像再度OOC了呢?

  她想。

  那麼就由她來補完吧。

  反正從一開始,她擔任的不就是這樣的角色嗎?為了補完他這條個人線路裡缺失的劇情黑洞,才出現在這個世界裡——

  這樣想著,她就微微笑了起來, 輕輕嘆息了一聲。

  「說起來, 我最早被投放至此的原因,是因為劇情裡有關於你的部分出現了很大缺失,必須有人填補空缺並完成劇情,才選中我的呢。」

  宗像禮司看起來有點吃驚。

  柳泉不緊不慢地就把他心頭可能浮現出的疑問一語揭過。

  「我其實什麼劇情都不知道,來到這裡的時候也很恐慌, 心想為什麼選我呢, 這個人的類型是我最苦手的啊,什麼都不知道的我要怎樣才能圓滿補完關於你的故事呢——」

  宗像禮司輕聲笑了起來。

  「是嗎。當初的信雅君竟然是這麼看待我的啊。」

  她微微歪著頭看著他, 笑眯眯地答道:「現在也覺得很苦手哦?」

  他挑了挑眉, 表示自己的意外之情。

  她繼續說道:「自己很有主見、不肯聽人善意規勸或者建議的人, 打又打不得, 罵也罵不過, 以後再遇上意見分歧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我一直覺得很苦惱。」

  「哦呀,打?!」宗像禮司一瞬間就捕捉到了她言語裡的關鍵詞,眯起了眼睛, 笑容也變得鬼畜(!)起來。

  「信雅君使用了很有趣的措辭呢。不是『打不過』, 而是『打不得』——這就說明信雅君心中, 不但有著隨時和我開打的計劃,並且還有著自己可以取勝的自信?」他嚴肅地用一種客觀分析的語氣反問道。

  誠然在兩個人還正在如此親密相擁的時候討論這種話題似乎很違和,然而這種事一旦安到室長大人頭上,總覺得就十分理所當然了呢——這麼想著,柳泉衝著他露出甜蜜的笑容。

  「室長,果然不可能成為什麼愛情小說的男主角呢。」

  這種總是別出心裁的談話風格大概也不是宗像禮司覺得容易應對的,他又挑了挑眉,示意「你到底還想說些什麼就繼續往下說啊我在聽」。

  於是柳泉就假裝沒有注意到室長大人身上隱約透露出來的那種【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想這麼就蒙混過關嗎】的不滿感,繼續大模大樣地說道:

  「……因為我告訴你一開始被投放到這裡來的原因,其實是想要聽到一句『是要填補圓滿關於我的劇情嗎,這個工作聽上去很不錯,所以這輩子接下來的時間都請你繼續為之努力吧』類似這樣的台詞呢。」

  她的嗓音裡含著溫柔的笑意。

  「結果室長你關注到的果然只有【打】這種暴力事件相關詞嗎。說好的HAPPY ENDING裡一定會出現的美好台詞呢,果然都應該我自己來說嗎。」

  宗像禮司好像有點驚訝,微微睜大眼睛,幾秒鐘後,他忽然笑了起來——是那種很真切的笑意,浮上了他的臉龐。

  「不,你已經說得夠多的了。」他說。

  「在一大群我的部下面前,一邊哭著用刀指著我的心髒,一邊逼問我『為什麼不能親吻你呢』,還說什麼要親吻自己新郎的話——」

  「容我提醒你一句,那個時候你好像打算親吻完你的新郎之後就殺掉他呢——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新郎的嗎,我對你們這種異世界來客感到不太理解。」

  這幾句破廉恥的台詞終於成功擊破了她的心理防線。他悠然地看著她的臉色變得紅一陣白一陣,最後又從蒼白開始一點點漲得通紅,終於感到了一陣自己熟悉的那種占據上風並且贏得勝利的愉快感。

  於是他施施然放出了最後一擊。

  「你難道沒想到過,我的那些部下裡很多人也都是認識你的嗎。看到了你這種異常的表現,以後再看到你的時候,不管你表現得有多麼正常,他們大概也都會在心裡想『室長夫人有時候可是會莫名其妙發瘋的呢真是可怕』——對這一點,你有什麼看法?」

  他滿意地看到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的臉色還處於剛才的漲紅狀態,然而嘴微微張開、眼睛也睜大了,身體變得僵硬,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因而一時間完全無法作出反應一樣。

  啊啊,還想和他對打嗎。這種總是容易異想天開的特點,雖然是他感到她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對他來說,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他都一看即明、太容易弄懂了,應對起來完全沒有什麼趣味所以只好從別的地方發掘一些趣味了——不過不巧,作為要對打的潛在對手而言,他也琢磨了她很長時間,所以好像也稍微懂得一些如何出其不意攻擊成功的心得呢。

  CHECKMATE。他想。

  信雅,你會如何接招呢,我很期待。

  果然緊接著她就作出了讓他感到很意外、也很愉快的應對。

  那副呆滯的表情在她臉上停留了十秒鐘之後,忽然如同潮水一般飛快地退去了。

  「對這一點我完全無法反駁。」她居然答道,聲音明澈,帶著一絲輕快。

  「不過禮司君不知道的,大概是我的人設裡本來就有【女神經病 】這個方面吧。」果然她的下一句就讓人覺得更意外而有趣了。

  ……好吧假如您知道她忍回去沒有說出來的一句是【而且我們兩人鬼畜+蛇精病的組合不是也很讓人感到期待嗎】的時候,不知道會怎麼想……算了這個先不談。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作出了今天最大膽的發言。

  「所以,不管他們想要看到怎樣的室長夫人,我都確信自己能夠回應他們的期待。」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重新抬起眼來,注視著她微微仰著頭、臉上浮現出的自信神情。

  好像,整張臉都在閃閃發光一樣。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裡突然響起自己的聲音。

  【所以,我確信自己今年也同樣能夠回應您的期待,理事長大人。】

  啊啊,是嗎。

  現在的他們,已經是不管誰的期待,都可以好好地回應了啊。

  他輕聲笑了起來。

  「所以,小說裡說的果真沒有錯。」

  他感嘆似的說道。

  下一秒鐘他感覺自己的腰被她環抱其上的手臂再度勒緊了一下。

  「是的。」她帶著那個閃閃發亮的表情和笑容,仰起臉來望著他,充滿自信地說道。

  「這就是HAPPY ENDING。」

  ※※※※※※※※※

  後來,雖然壞王已經死去,但是現場仍然一團混亂。

  腳下地動山搖,好像是有人引爆了綠之氏族的那個地下王國——後來他們才從夜刀神狗朗的敘述中知道了那個摧毀綠王大本營的人,竟然是尚未喪命的灰王鳳聖悟——總之,宗像禮司很快下達了全員撤離的命令。

  不過在青組的大家開始撤離現場的時候,宗像禮司卻執拗地一直站在那個地面上敞開的巨大出口旁邊,往下張望。

  柳泉當然不會跟隨其他青組的小伙伴先走,於是他們兩人就默默地站在那個大洞旁邊,不知道在期待些什麼。

  好在這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柳泉聽到自己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十分熟悉的、懶洋洋的聲音。

  「任務終了。」

  ……伏見猿比古!?

  她猛地回過頭去,驚異地發現伏見被一個大美女架著站在那裡,看上去居然像是——從地裡憑空浮上來的?!

  ……穿、穿牆術嗎?!這是什麼片場啊嶗山道士嗎?!

  柳泉一瞬間心情十分復雜,不知道是應該為和伏見猿比古的重逢而感到高興,還是吐槽這個世界愈來愈巨大的腦洞設定。

  同樣回過頭來的宗像禮司顯得很高興似的,應道:「辛苦你了。」

  他的表情和聲音都很柔和。雖然左側臉頰因為剛才被柳泉一記憤怒的右勾拳擊中而微微泛紅、看上去有點滑稽,然而不知為何,柳泉注視著這樣的他,不由得勾起唇角,微微笑了。

  原本懶洋洋地垂著眼皮、還是和原來一樣一副生無可戀狀的伏見猿比古,當看清了站在室長身旁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之後,一瞬間也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甚至連聲音都微微提高了一點。

  「……柳泉、信雅?!」

  柳泉衝著他露齒一笑。

  能夠聽到伏見那因為驚異而微微上挑的尾音,真是值回票價了啊!

  「和你一樣,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哦,伏見君。」她故意這麼說道。

  伏見果然發出「嘁」的一聲,一臉的烏煙瘴氣。

  「嘖……果然還是沒變啊,你。」他冷淡地評價道。

  那個架著伏見的年輕姑娘抖了抖肩膀,好像有點想要把伏見干脆利落地丟在地上似的。

  宗像禮司當然是不可能親自動手去扶伏見的,其他的青組小伙伴們又已經撤離此地——於是,柳泉只好認命地摸了摸鼻子,主動上前從那個姑娘手中接手了伏見。

  在架起伏見的一瞬間,她隨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感到十分意外地睜大了眼睛。

  「你……看起來可真是不太好啊,伏見君。」她客觀地評價道。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0日:

  hhh撒完糖以後給伏見加戲!【不

  室長在游戲學園K裡一開始對女主進行入部測試的時候玩了國際像棋,所以我也稍微在這裡用個國際像棋梗【泥垢

  PS. 謝謝昨天投喂我的小天使祺雅和向佐走,向鼬走~~(ゴ ̄3 ̄)ゴ╭∼


第449章 【回歸篇之二】 11

  伏見不但臉色蒼白、站得搖搖欲墜, 看起來血槽八成馬上就要歸零, 而且右大腿的外側還有個流著血的傷口——雖然絕對不可能喝令他脫下褲子讓她查看一下具體傷情,不過單單從那幾乎染紅了他半條褲腿的鮮血來看,那個地方傷勢也不輕。

  先前架著伏見從地底下浮起來的年輕姑娘衝著宗像禮司微微點了點頭。

  「我已經完成了您的委托,費用您也已經付過了。那麼, 就此告辭了。」

  宗像禮司也同樣向她微微頷首致意。

  「有勞了, 平阪君。及時救下了伏見,對此我非常感謝。」

  那個姓平阪的姑娘面無表情,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嘴唇。

  「不客氣。……以後假如還有需要我效勞之處,請盡管聯系我。只要付清費用的話,我就會全力以赴。」

  柳泉:「……」

  美女, 有性格!!受人之財、忠人之事, 信用滿分!她在心底為這個姑娘翹起了大拇指。

  平阪離開之後,柳泉想了一下, 還是把伏見強行按在大馬路上坐下, 然後從衣袖裡抽出魔杖, 指著伏見右腿上那一大片血跡。

  伏見:「……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柳泉露齒一笑。

  「日行一善。」

  伏見默了片刻, 抬起眼睛來望著宗像禮司。

  「……喂, 室長, 管一管她啊!」

  宗像禮司笑眯眯地注視著被柳泉強行按住一條腿的伏見。

  「信雅君並不是SCEPTER 4成員,因此我對她並不具有管轄權。」他嘆了一口氣,語氣聽上去一點都不遺憾。

  「很遺憾, 伏見君。」

  伏見:「……哈?!這麼說到底是想騙誰啊……明明那個時候命令她不是命令得很順口嗎……」

  他還沒有說完, 就看到那個半蹲在他身旁、毫不客氣地左手按住他受傷的右腿、右手則拿著那根可疑的小木棍指著他傷口的女人抬起了頭, 衝著他咧嘴一笑。

  「拜你所賜,又讓我想起了被室長奴役的糟糕回憶啊。」她的語氣很輕快。

  「……必須為此感謝你呢。」

  那個笑容簡直像是打算一口咬住獵物喉嚨的鯊魚。伏見的聲音頓時警覺地提高了八度。

  「……喂!!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下一刻,她手中的那根小木棍的頂端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形成一個光圈,將他的傷口籠罩其中。

  先前的那種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在柳泉終於得以發揮自己的新技能,使用治療咒替他治傷的同時,伏見看起來就更震驚了。他那雙總是懶洋洋地藏在那副黑框眼鏡之後半眯起來的眼眸睜得滾圓,瞪著柳泉手中的魔杖。

  「這……這是什麼妖術……」

  柳泉暫時中斷了治療,抬起頭來半真半假地瞪了他一眼。

  「喂,說是妖術很失禮啊,伏見君!」

  ……然後還順手拿著魔杖的杖尖戳了伏見腿上的傷口一下下。

  伏見發出「哦!」的一聲痛呼,好像痛得咧開了嘴,然後一邊吸著涼氣、一邊怒氣衝衝地朝著施施然站在一旁微笑旁觀的宗像禮司說道:「……室長!你連對國家的各個機關都有優先下令的權利!不要對我說你管不了這個家伙啊!難道她不是這個國家的一員嗎!?」

  柳泉咧嘴一笑,剛想抬杠似的說上一句「沒錯我還真的不算是這個國家的一員呢」,就被宗像禮司的聲音及時截斷了。

  「德累斯頓石板已經被毀掉了。我也不再算是青之王了吧?再加上原本我的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的職務就已經被撤掉了,也許總理大臣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借此收回全部的權利吧。」他淡淡笑著,左手按住腰間的劍柄,站在一片混亂的街道上,語氣仿佛就像是在說著「今天的天氣可真不錯啊」一樣。

  「……如果事情真的變成那個樣子的話,第四分室大概會第一時間就被裁撤了吧。那麼我就將連自己的氏族這些人都養不起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多管一個SCEPTER 4的編外人員。」他一本正經似的繼續說道。

  柳泉:「……」

  伏見:「……」

  室長大人說得好嚴重啊……不過這是他的慣用伎倆,作為早在高中時代就已經深受其害的兩位青部的屬下,伏見也好、柳泉也好,都不可能就這麼輕易上當、然後跟著室長的節奏滿心擔憂,為室長接下去的命令賣命到死的啊?

  柳泉及時一收手中的魔杖,站起身來,順便還拍了伏見的肩膀一記。

  「好了,你已經完全痊愈了。」她說,「現在你又可以活蹦亂跳地去危害人間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穿著便服,和其它SCEPTER 4的小伙伴畫風並不一致,不過他們現在已經快要忙死了啊?你不去管管嗎?」

  伏見的臉孔扭曲了一下。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現在連你也開始這麼大模大樣地支使別人去做事了……」他陰郁地低聲吐槽道。

  然而他的王好像還嫌他被欺壓得不夠似的,他剛剛從生命危險之中脫離出來、負的重傷也剛剛才被治好,他的王馬上就開始給他下命令了。

  「既然這樣,很好。伏見君,請馬上歸隊。根據白銀之王的推斷,德累斯頓石板被毀之後,其能量由於過於巨大,因此並不會立刻消失,所以各處的街道上仍有綠之王比水流利用這種能量所制造出來的『權外者』無節制地肆意破壞中,請立刻去處理此事。另外,通知淡島君,街道上的事由你接手之後,總理大臣那邊還需要她過去處理。」

  伏見默了片刻。

  「……總理大臣由淡島副長負責、街道上的混亂則由我來處置,是嗎。」他復述了一遍宗像禮司命令的核心內容,臉色更加陰郁了,活像是個已經連續出差一個月、剛剛才疲憊不堪地坐紅眼航班趕回公司,卻又被無良老板下令繼續馬不停蹄地加班72小時的苦命上班族一樣。

  宗像禮司一臉正氣地應道:「正是這樣。」

  「那麼——」伏見拖長了聲音,語氣裡的怨念簡直都快遮掩不住了。

  「整個SCEPTER 4都在超負荷運轉、大家都快要忙死了,只有您一個人無所事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室長!不要說什麼你已經被撤職了就沒什麼公務可以處理了啊!明明使喚我們不還是使喚得很順手嗎!在這種混亂的時刻您卻這麼悠閑,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他的憤怒被宗像禮司含笑的聲音打斷了。

  「做什麼……」宗像禮司用右手摸了摸下巴,然後轉向柳泉,一點也不臉紅地正色答道:「如你所見,我正在約會。」

  伏見:?!

  柳泉:!!!

  聽到「約會」這個詞之後,她的臉上一瞬間爆紅,簡直片刻之間就面紅耳赤、臉頰滾燙,完全沒有辦法以理智控制自己身體誠實的下意識反應。

  伏見似乎也被他的王的厚顏無恥給驚呆了,呆呆地重復了一遍:「……約、會?!」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居然轉身走到柳泉的身旁,伸出右手挽在她的腰間——就像是一位正要邀請自己的伴侶與自己去城中最高級的餐廳一同進餐的、真正的紳士那樣。

  「是的。約會。」他說,「接下來,作為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雇員的你們,就請去發揮自己身為國家公務員的職責和義務,繼續清理現場、維護社會和平吧。而我已經被清除出了公務員序列,現在只是個可憐的失業青年,自然是要去約會的。」

  伏見好像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柳泉則是因為自己的恥度下限一再被宗像禮司的言辭擊穿而同樣說不出話來,完全不知道這種糟糕的對白應該怎麼接話才好。

  不過室長大人決定了的事情,即使是總理大臣也無法更改分毫呢。

  他扶在柳泉腰間的手很自然地把她的身體往另一個方向一帶。

  「走吧,信雅。這裡沒我們的事了。放心地把這邊的一切都留給愛操勞的伏見君和可靠的淡島君去處理吧?」

  伏見的臉都綠了。

  柳泉結結巴巴地問道:「呃……可是,我們要……去、去哪裡?」

  約什麼會!她才不相信分別的這幾年間室長大人會精研各類愛情小說,煉成情聖畫風呢!所以說約會什麼的,也就是他拿來玩手下的一個話題而已——

  室長大人正色說道:「不是說要去買被爐嗎?那麼就先去我家丈量好空地的尺寸,然後再去買被爐吧。」

  伏見:「……」

  伏見露出一臉吐槽不能的表情。

  柳泉當然十分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室長大人這話滿是槽點,一時間簡直不知道讓人從何吐槽起才好。

  買什麼被爐!春天都要來了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去買被爐!而且像室長大人這種權利大到在關鍵時刻足以支配國家機構和總理大臣什麼的精英人士,你敢相信他的住所會小到買個被爐還沒有充裕的地方擺放、必須得先回去量好尺寸才能出手嗎!?

  然而——

  平心而論,她對於室長大人這個不著痕跡的「去我家吧」的邀請,十分感興趣。

  ……分別了這麼多年,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雖然柳泉不知道在這些年裡,看上去更加美味誘人了的室長大人有沒有被狂熱的追求者包圍、又有沒有真的曾經被哪個除了她以外的妞兒攻陷過,但是目前,感情方面很有節操的室長顯然還是單身狀態。

  所以,他們誰都不會不明白這個邀請背後意味著什麼——當然不可能是因為室長大人好心,看她無家可歸,就大發慈悲地把她這只流浪狗領回家去收留個一兩天了,是不是?

  然而……她能夠呆在這個世界的全部時間,現在也只剩下六十多個小時了啊——

  要現在就屈服於心中接近他的渴望,順應這個能夠和他獨處的機會?還是順從於理智的指揮,為了不在再度分別之後造成彼此感情上更大的傷害而和他保持合理的距離?

  柳泉猶豫著,左右為難。

  可是心裡那點小小的理智,在宗像禮司轉向她的一霎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她內心的糾結和掙扎似的——顯然這其實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室長大人的敏銳和智慧的洞察力足以讓他事先察覺幾乎一切的秘密——臉上露出一個無知無覺的溫和笑容,聲音也異常平靜。

  「嗯?信雅,不要從一開始就放棄我啊。」

  柳泉:!!!

  她當然記得這句話。這是室長大人慣用的技能【重復著昔日的台詞進行一次語言殺】的又一次應用。

  這句話,是當初在生徒會室裡,室長大人提出要以「驗證愛情小說中所描寫的是不是事實」為理由和她交往,當她也像今日一般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對她所說的話。

  ……要怎麼回應呢?好像,那些莫名其妙的理智,也有點堅持不下去了啊……

  柳泉的大腦裡一瞬間飛速掠過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但在她還沒有釐清自己的思緒之前,就赫然看到室長大人居然一偏頭,側著臉向她這邊微微傾身接近她的嘴唇,笑意變得有絲意味深長。

  「……不答應的話,就吻到你答應為止。——這是愛情小說裡提供的方法,我打算今天來驗證一下是否有效。」

  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柳泉的臉轟然炸紅,太陽穴也一跳一跳的,感覺自己簡直快要爆血管了。

  在分別的這些年裡,到底都看了一些什麼糟糕的三流愛情小說啊,室長。你的人設還能崩得更狠一點嗎?!這已經快要達到【霸道總裁】的警示級別了吧?!

  要知道,伏見君還站在一旁呢……雖然他此刻也是一副被強行喂了一嘴狗糧,恨不得挖出自己兩只眼睛來的生無可戀狀,然而——這麼一來的話,不是就只能答應你了嗎,宗像前輩。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1日:

  說起來,明天是我的結婚紀念日。。。然而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寫到撒狗糧的段落,所以今天先來撒一波【。

  另外為了慶祝結婚紀念日,所以今天提前更個4000+字好了~~明天嘛就不要太期待字數會爆了hhh


第450章 【回歸篇之二】 12

  一直到停在那間公寓的門前、宗像禮司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打開門, 側身對她說道「請進」為止, 柳泉都還有種微妙的感覺,就仿佛這無比戲劇化而驚險萬狀的一天,讓人毫無實感。

  她應了一聲「失禮了」就邁入那間公寓,意外地發現這間公寓看上去和自己想像中符合宗像禮司這個人畫風的裝潢風格頗為一致。

  她站在玄關, 環視四周。而宗像禮司所選擇的裝潢風格有些特別, 玄關過去並不是實心的牆壁,而居然是一排多寶格一樣高高低低的架子。通過那些格子望去,客廳裡的擺設若隱若現;視力很好的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牆上那個鑲著拼圖的巨大鏡框,不由得一陣愕然,轉過頭去。

  此時正巧宗像禮司也走了進來, 哢噠一聲關上了大門, 正將腰帶裡的西洋劍連著劍鞘抽出來握在手裡;看到她一臉【那個確實是當時我送給你的拼圖吧?!】的驚愕表情轉過頭來,他不由得勾起了一邊的唇角, 笑了一下。

  「哦呀?信雅君為什麼這麼驚訝呢?」

  ……又來了。這熟悉的【明知故問】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風格!

  柳泉覺得自己有點頭痛。

  當然不方便直白地說「我驚訝是因為看到你居然像個小說裡描寫的大情聖那樣男友力滿格地保留著這幅拼圖」, 即使看起來對方已經猜到了自己為何驚訝。

  「我驚訝是因為, 看到宗像前輩這種單身男子的公寓裡居然這麼整潔, 真是出乎意料啊。」她含笑答道, 順便微妙地小小刺了室長大人一記。

  「我記得以前看過別的年輕單身男子的公寓, 那才是……嘖嘖,腳剛一邁進去,人字拖的鞋底就直接被打翻了汽水、卻因為沒有及時清理而變得很黏膩的地板直接牢牢粘住了。」

  雖然她的話題重點聽上去是「鞋底被黏膩的地板粘住」, 然而室長大人卻聞言高高挑起了眉, 笑容也變得有點鬼畜。

  「哦呀?別的……年輕單身男子的公寓?!」

  他緩慢地笑了起來, 隨手把劍連同劍鞘放到了玄關的櫃子上,然後一邊脫下最外面的藍色軍裝式長大衣、一邊走到她身後,直接從後貼近她的耳畔,含笑問道:「是誰竟然有這樣的榮幸,能夠邀請你單 獨 造 訪 他的公寓呢,信雅?」

  他故意吐字緩慢地把這個問題拖長聲音慢慢說出,說話時的溫熱吐息就縈繞在她的耳畔,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的整只耳朵都飛快地變得通紅,耳垂紅得簡直像是要滴出血來。

  「呃……是我表弟!!真的是表弟!!」為了擺脫這種窘困的狀況,她大聲說道。然而下一刻當她下意識一轉身,才發現他們兩個人的站位此刻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因為宗像禮司已經不著痕跡地借著把他的長大衣放到櫃子上的動作——再加上他剛剛把自己的劍放下好像只是暫時的,現在他脫掉大衣之後又伸手去拿那柄西洋劍——所以這一刻他雙臂剛巧都搭在櫃子上,把她困在了中間!

  現在柳泉感覺進退維谷。

  她的身後緊貼著一排恰好卡在她腰部以上高度的櫃子,面前則是笑容極其鬼畜的室長大人。在這種站位之下她當然不可能拿出什麼高漲的氣勢來,仿佛就在一秒鐘之內,這間公寓裡的氣場就產生了決定性的改變。

  「是嗎?」室長大人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此刻的站位到底有多麼曖昧似的,緩慢地笑了起來。

  緊接著就當頭給她丟下一記大炸彈。

  「跟著一個單身的年輕男人一起到他的住處去,這樣的舉動有著什麼樣的含義,你明白嗎,信雅君?」

  脫掉了軍裝式長大衣之後,充分露出身上穿著的那件剪裁合身地勾勒出身材線條的白襯衫和西裝馬甲、以及長褲和靴子的室長大人,看起來帶著一點禁欲感,然而那副神情和語調裡又透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色氣;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在他身上同時出現,卻一點也不讓人感覺矛盾或違和——這讓柳泉莫名地感到了一陣緊張。

  「呃……不是來丈量尺寸、好去買被爐的嗎……?」她下意識就甩出了一句注孤生的單身狗慣用對白。

  然而室長大人可不會就此純良地善罷甘休。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笑了。

  「哦呀?『丈量尺寸』?」

  柳泉:「……」

  室長大人說出「丈量尺寸」這幾個音節時的咬字方式,莫名地讓她有種正在看會被發小黃牌的段落的既視感,腫麼破。

  她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小小的寒顫,立刻胡亂找了個救命的理由。

  「你你你打了一天一定肚子餓了!我、我馬上去做飯!」

  她頓了一下,心想萬一她在烹飪途中室長大人又跟來廚房繼續撩她,她豈不是會一分心就一菜刀剁在自己手上——這種事情必須避免!

  「那、那個……在我做飯的過程中,你為什麼不去先洗個澡呢?打了一天也渾身髒兮兮了吧而且你還——」

  她剛想順著說「你還跌倒在地上過所以肯定身上也沾了很多灰塵吧」,就因為及時想到了這種類似【戳室長失敗的傷疤】的糟糕後果,而立即閉上了嘴,把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然而室長大人可是擅長在別人的一切語言裡迅速找出有利於自己的字眼來借題發揮的精英人物。

  「洗澡嗎,啊,我知道了。」他笑了一聲,居然真的直起身子,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她,還好心地指點她廚房的位置。

  「說起來,我以前生病的時候,就受過你的照顧吧。……那麼,今天也要同樣受你照顧了,信雅君。」

  柳泉不知為何,脊背上忽然竄過了一道微妙的寒意,激得她立即也閃電般挺直了上半身,應道:「……誒?!是、是!」

  室長大人笑著轉過身去,一邊走一邊脫掉西裝馬甲、解開領巾,不過並沒有隨手拋在沙發上,而是一樣樣都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看上去極有條理。

  「謝謝,信雅。我很期待。」

  柳泉:「……」

  奇怪,總感覺分別多時,室長大人的色氣值有了微妙的增長啊?

  她決定先不去想室長大人這些每一句都別有深意的台詞。

  室內大概是有著自動調溫的空調裝置,此刻她感覺有點熱了,就脫下了外套、隨手掛在衣架上,然後挽起衣袖,走進了同樣整潔得像是樣板間、完全看不出來以前有任何人在這裡做過飯的廚房,柳泉拉開冰箱,一瞬間就驚悚了。

  冰箱裡壓根沒有什麼她期待中的蔬菜或肉類等等食材,甚至連雞蛋都沒有,只有幾瓶高級礦泉水和啤酒之類的飲料,空蕩蕩得簡直像是大賣場裡擺放著的樣品。

  柳泉:「……」

  她默然無語地又拉開了所有的櫥櫃櫃門,發現了同樣干淨得像是從來沒有使用過的、帶有簡單自動處理功能的垃圾桶一只。

  ……上面甚至連個垃圾袋都沒有套,表面的不鏽鋼泛出金屬的冷光。

  雖然覺得室長大人不像是天天吃外賣的樣子,而是那種多少應該還是會自己煎個蛋烤個面包片的畫風——然而,這間廚房除了應有的炊具和餐具之外幾乎一無所有,這樣讓她怎麼做飯?先用變形術把盤子變成牛排嗎?!

  柳泉嘆了一口氣,把所有的櫥櫃都認真地翻了一遍,最後總算在不同的櫃子裡找出一袋意大利面、一大罐罐裝的意面肉醬,以及幾罐豆子之類的配料。

  她找出電動開瓶器,把罐頭挨個放在上面打開,動手開始洗鍋子。

  ……也不知道現在去跟室長大人申請出門一趟買菜到底行不行。不過說到底,她現在可是身無分文,也不知道這附近的超市在哪裡,還得勞駕室長大人親自帶她跑一趟,或者把他的錢包給她……

  總覺得這麼經歷了九死一生的重逢,結果第一頓飯就敷衍了事地吃點罐頭食品湊合做成的意面,是不是有點太簡單了?

  柳泉暫時把鍋子和面條都放在一旁,從廚房走出來,想去看看室長大人現在在做什麼,又是不是可以批准把錢包借給她,讓她去買點蔬菜和肉類回來好好烹飪一頓大餐。

  結果走到客廳的時候就聽見了浴室裡傳來的水聲。

  ……算了。現在敲門的話一定會屍骨無存的。這句話適用於各種你們所想的意思。

  柳泉立即暫時打消了主意。不過既然站在客廳裡,她就稍微仔細地四下觀察了一番。

  辦公桌、沙發、電視等等都是標准的家居配備。然而她注意到客廳裡靠牆擺放著一組櫃子,櫃子上居然還擺放著一套迷你音響——這說明室長大人平時還有聽音樂的愛好?

  這種她以前沒發現過的隱藏設定,讓她一時間忽然有點好奇。

  於是她想著既然室長大人在浴室的話應該不會被她在客廳裡播放的音樂所打擾吧,所以就賓至如歸(哪裡不對?)地走到櫃子上擺放的那套迷你音響旁邊,研究了一番之後試著按下了播放鍵,覺得以室長大人的品味來說平時習慣聽的音樂也一定不會差;然而當音響開始工作的時候,她卻聽到了這麼一首似曾相識的歌。

  【不知道是哪裡響起鐘聲

  腦海裡浮現出了平時不會說出的話

  連寒冷都會讓人感覺愉快

  啊咧?為什麼呢?那是戀愛了吧】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2日:

  今天首先要感謝這兩天投喂我的小天使wllll和向佐走,向鼬走~~(ゴ ̄3 ̄)ゴ╭∼

  再來還是要感謝被我已經糾纏得快要崩潰的基友替我做新的室長MAD【掩嘴笑

  說起來這首歌現在在網上很難找呢,可以鏈接的試聽版或MV也愈來愈不好找了。。。所以干脆就自己動手,麻煩基友【並不

  另外,現在街上已經很有聖誕的氣氛了呢,今天晚上回家發現附近的寫字樓的燈光已經變成聖誕樹圖案的了~~就是用辦公室的燈光組成一棵巨大的聖誕樹【。

  所以我們也提前來聽聖誕歌吧!

  本章配樂: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去B站搜「聖誕頌歌 - 宗像禮司」。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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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回歸篇之二】 13

  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這首歌她在哪裡聽過。

  那個令人記憶深刻的, 五年前的聖誕派對上, 這是那首開場舞的伴奏吧。

  至於這首歌為什麼會被設定為一打開音響就首先自動播放,也就不必再說。

  她呆了片刻,倏然回過頭去望著浴室的方向。

  ……假如她一直不回來呢?假如她永遠也不可能再回來了呢?!

  這樣的話,一再重復聽著這樣的歌曲, 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無數次地想要見你

  見不到你/胸腔裡充斥著這樣的沉痛

  想要告訴你我是怎麼看待你的

  也好/這種事我自己心裡其實也清楚

  即使想拜托聖誕老人也沒有辦法了吧】

  然而, 她又仿佛有些明白那些問題背後的答案。

  正如同有人如果問室長大人「假如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這樣呢?假如這個世界永遠也不會變好了呢?那麼你還打算為之犧牲一切嗎?」這樣的問題一樣。雖然和室長大人其實相處的時間算起來並不很長,但是柳泉仍然可以自信地說,她知道室長大人會怎麼回答。

  ……一定是會露出那種一本正經到了背後發出足足五十塊錢的【正義的閃光】特效的表情,說著「無論如何,擁有力量之人必須承擔起這份力量所帶來的責任」吧?!

  這種【那個家伙總是在不該胡說八道的時候胡說八道、在不該認真拼命的時候豁出一切呢】的傷感, 混合著【太好了啊那個人還活著而且現在正在與自己一牆之隔的浴室裡悠閑地泡澡吧】這樣的體認所帶來的酸楚的欣喜, 一瞬間就突襲了她,讓她的整個胸腔都揪緊了。

  不知為何咽喉中似乎梗著一個巨大的硬塊, 讓她喉嚨緊縮、難以呼吸。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你身邊

  哪裡都不想去

  希望你能一直只想著我

  但要是說出這樣的話/那我也太遜了

  因為要說很久才能說完/總而言之

  我喜歡你】

  那首歌仍然這樣地唱著。

  啊啊。原來是這樣的嗎。

  柳泉想起今天稍早前自己穿越迷霧, 突然出現在宗像禮司面前的時候, 他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 遲疑著喚出「信雅君」這個名字的情景。

  還有, 很多年以前, 卒業式舉行前的青部活動室裡,他向著裝睡的她俯下身來,在她耳畔輕聲說「沒能讓你陷入戀愛真是遺憾, 因為——我似乎已經真的有點投入了呢……」的回憶, 一瞬間都重新從腦海的深處猛然浮起, 一時間居然充斥自己整個意識的,都是他的聲音。

  【請和我交往吧,柳泉信雅。】

  【假如要我這麼說無數次才可以的話,我也會說的。】

  【那樣的人,一直以來,都只有你一個。】

  【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新郎的嗎,我對你們這種異世界來客感到不太理解。】

  【室長夫人有時候可是會莫名其妙發瘋的呢,真是可怕。】

  啊啊,糟糕,好像……剛才聽到了他說出什麼了不得的話啊?!

  她掩飾似的從櫃子前轉過身來,倉促走了幾步,來到了窗前那張巨大的辦公桌旁邊,伸出一根食指,胡亂地在深色的桌面上來回劃了幾次。

  然而她隨意以指尖劃過桌面的動作,在目光無意中落到桌子正中所擺著的那個信封之時,卻慢慢停滯了。

  信封上沒有寫收信人姓名,只在右下角寫著「宗像禮司」這個名字以及今天的日期。

  這種署名方式未免讓人覺得有些在意,柳泉慢慢伸過手去,指尖在那個信封上停頓良久,最後還是屈服於自己內心那種有些無禮的好奇心和沒來由的忐忑,一咬牙拿起那個信封打開了。

  信封並沒有封口,裡面也只放著兩張信紙。柳泉盡量小心翼翼、不發出任何聲響地抽出那兩張信紙,打開來剛看了第一眼,就立刻毫無預警地被抬頭寫著的那行字擊沉了。

  第一張信紙的抬頭,毫無疑問是宗像禮司的字跡,寫著「遺書」兩個字。

  ……媽蛋他今天出門之前果然是懷抱著打算壯烈犧牲在那條地下隱藏著巨大一個秘密基地的街道上的心!!

  柳泉覺得大腦嗡的一聲,漲大了十倍。

  要不是因為自己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純屬未經許可的偷窺,實在不能讓室長發現端倪的話,柳泉真的有一種現在就衝進浴室,再往室長大人那張英俊年輕的臉上狠狠揍一拳的衝動!

  到、到底在耍什麼帥啊宗像禮司!!即使你是王權者,即使你再強大再權威,你也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吧!!一般這種年齡的青年甚至在公司裡連升職的希望都不大,而你居然真的像五年前超葦中學園的理事長國常路大覺所說的那樣,打算把這個國家都扛在自己肩上,為了那些老梗到沒人相信的正義理由——為了這個國家,為了無數民眾——而犧牲掉自己的生命啊?!

  她忽然聯想到另外一件看似不相干的小事。

  說起來……為什麼他的冰箱和廚房裡都是那麼空空蕩蕩、只留下很少一點點便於在室溫下長期保存的罐裝食品和飲料呢?!是不是因為……他今天出門之前就做好了萬一計劃成功,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會因為力量暴走而掉落,因此自己不可能再生還的准備,所以提前把冰箱裡易壞的新鮮蔬菜和肉類等等食材都處理掉了,免得在他身後的一團混亂中,大家會忘記處理食材這種小事而導致食材腐壞?!

  柳泉發覺自己捏著那兩張信紙的右手,因為強烈的激動和憤怒而在輕微地發著抖。她不得不放下手深呼吸了幾次,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才重新看下去。

  其實室長大人的遺書意外地簡單。他只是簡單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決意以及作出這個決定的理由,然後說了些老生常談的「我很抱歉」給家人,「這個國家的未來就拜托大家繼續努力了」給SCEPTER 4的其他小伙伴,最後簡單地寫了一句「請勿過度悲傷,因為我完成了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算是一種交待或者解釋,然後列出了自己名下的財產,分別指定給父母兄長來繼承。

  ……很簡單。柳泉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的一生,可以用這麼一張薄薄的信紙和幾行簡單的語言來概括。

  那個人,是曾經在夕陽西下的校園裡背光而立、含笑對她說出「請和我交往吧」的英俊少年,是永遠讓你猜不到下一分鐘他會說什麼做什麼、只能被動地聽從他驅使的鬼畜室長,是在她都忘卻的時候卻用了巧妙的手段來滿足當初勸誘她入部時作出的「我們也可以打網球」這種玩笑一般承諾的青部部長,是在深夜的屋頂上緊緊擁抱她、驚喜地脫口說出「真的是你,信雅!」的前男友;是在無言分手後仍然把自己的領徽留給她、在她耳畔低語「我似乎已經真的有點投入了呢」、「謝謝你努力地活下來」的那個既完美、又孤獨的,她喜歡的人——

  ……是那個打算懷著愛情慢慢地在地下腐爛,希望著她在此之後仍然能夠去追尋自己的美好人生的,同樣也喜歡她的人。

  ……是那個寧可被自己堅持的、閃光的大義最後吞噬掉,也決不放棄維護這個世界的理性與秩序、決不放棄承擔擁有能力之人理應肩負起的責任的,青之王。

  啪嗒。

  有水珠靜悄悄地從她臉上滑落,掉到了深色的桌面上。

  就是那樣的一個人,他的一生,充滿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危險與神奇,擁有著凡人難以企及的智慧與力量,做過無數只有他才能夠做到的艱難事情,然而到了最後,他的短暫一生,就凝結在這張紙上,短短的幾行文字裡;除了「抱歉」、「拜托了」以及「請勿過度悲傷,因為我完成了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是——

  柳泉翻到第二張紙。然後,她的身軀重重震動了一下。

  因為那張紙上的文字更加簡短。

  僅僅寫著——

  「PS. 假如能夠找到柳泉信雅小姐,請將我公寓和辦公室牆上懸掛的兩張拼圖,以及公寓桌上那個鐵盒裡的物品轉交給她。」

  「信雅君,感謝你在我生命中的出現。曾經受到你的諸多照顧,雖然希望著在未來的某一天能夠回報你,但是現在抱歉無法再做到這件事了。然而我堅信,你一定能夠找到自己想要前進的路,坦率勇敢地前行,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人。」

  「TaKe Care & Farewell,信雅。」

  ……他果然看到了她離去的時候,留在青部活動室桌子上的那封短箋!

  眼淚像是被人陡然打開了閘門的洪水一般,瞬間就撲出了她的眼眶,洶湧地在她臉上奔流成兩條小河。

  她僵硬地把視線慢吞吞地轉向那個信封先前放置的地方——那裡還放著一個不太大的鐵盒,長得有點像是尺寸很小的特制密碼箱,因為它不但摸起來有點和體積不符的沉重、而且居然被一個長得像是密碼鎖的玩意兒鎖上了!

  她慢慢把那個鐵盒拉到自己面前,隨意地按了一下密碼鎖的屏幕。

  屏幕一瞬間就亮了起來。然而和記憶中室長大人那部需要輸入以她的生日作為密碼才能解鎖的終端不同,這個鐵盒的屏幕上顯示的提示是【請將您的右手食指平置於方框內進行指紋驗證】。

  柳泉愣了一下,依言把自己的右手食指放在指紋驗證框中,一秒鐘之後,電子鎖發出嗶嗶的聲音,屏幕上提示【解鎖成功】。

  ……室長大人,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獲得我的指紋呢,真想知道啊。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3日:

  最近的收藏掉得頗讓人心肝抽抽啊。。。【憂郁

  總之,要謝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小天使們~~最近,會寫精采的劇情報答你們的【偷笑

  再來,這是今天份的感謝投喂:謝謝CS菌和辰安!(ゴ ̄3 ̄)ゴ╭∼

  嗯,本章還應有配樂【。

  配樂菌:仍然是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52章 【回歸篇之二】 14

  然而打開之後, 柳泉卻發現這麼鄭重其事地保管著的鐵盒裡面, 放著的也只是一些小小的物品——算起來說不定總價值還沒有那個指紋鎖高。

  比如一個鑲著當年在聖誕派對上,雪染菊理偷拍的他們兩人的照片的相框;比如那枚他曾經留給她的超葦中學園三年生的領徽;比如她最後在青部活動室裡留給他的那張上面寫著【TaKe Care & Farewell】的紙;比如——

  ……一本嶄新的護照。

  她有點疑惑地拿起那本護照,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本全新的、剛剛簽發沒多久的護照, 護照的持有人, 居然是她自己!

  護照裡還夾著一張小紙條,拿起來看,也同樣是宗像禮司寫的。

  【這是為你續簽的新護照,未來假如仍有需要,你可以去找淡島君。說明情況的話, 她一定會幫忙的】

  柳泉捏著那本全新的護照, 沉默良久。

  而室長大人的音響裡仍然傳出那首歌,這樣唱著:

  【跟你說我喜歡你/得到的答案

  即使跟我想的不一樣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討厭你

  向星星祈願不是我的作風

  可是我的結局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的話/我就不喜歡

  因此/我抬頭仰望著天空】

  然後她突然把那一堆東西都稍嫌粗魯地塞回那個盒子裡, 也不再合上蓋子, 就那麼干脆利落地轉過身去, 噔噔噔徑直往浴室大步走去。

  「喂你到底想假裝什麼情聖啊宗像禮司!!劇情低劣的愛情小說讀多了燒腦嗎?!想默默地做完這一切的事情然後讓被你粗暴地留在身後的人哭死嗎!?有沒有想過自己死了會讓別人怎麼樣——」

  她聲線顫抖、怒氣衝衝地喊道。

  其實她臉上那縱橫交錯的淚痕真是顯眼極了, 然而她卻好像完全不打算先好好處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再去和鬼畜室長相談一樣, 又好像已經完全被氣得忘記了羞恥心, 砰地一聲推開居然沒有上鎖的浴室門,似乎打算下一秒鐘就直接衝進去把室長揪出來——

  然而她的聲音突兀地中斷了。

  因為幾乎被火遮了眼的她一腳邁入浴室,就正好看到在浴缸裡向後仰靠著、頭靠在浴缸一側自帶的皮枕上, 似乎已經睡著了的宗像禮司。

  ……還記得家裡有位異性訪客所以要在泡澡的時候用一條毛巾把自己最哈子卡西的巴比倫塔蓋住真是謝謝了啊室長大人!!

  她站在浴室的門口, 就那麼望著他靜靜躺在浴缸中, 長睫斂下安詳地睡著,勁瘦的胸膛居然有著很好看的肌肉線條,隨著每一次呼吸有節奏地平穩一起一伏著;蒸騰起的熱氣在整間浴室中繚繞,幾乎要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忽然驚覺自己打開浴室門也許會帶入冷空氣,於是下意識反手輕輕關上了門。這個動作不可避免地需要她邁前幾步、更加接近浴缸,於是她那極好的視力即使在水汽的干擾下也很快看清了他的上身那些還未完全褪去的傷痕。

  他那意外地顯得白皙的肌膚上,有些依稀可辨的、打鬥造成的淤青,還有同樣因為今天發生的打鬥造成的新傷,有裂開的傷口,也有新的淤紫;總的來說,假如說傷痕是男人戰鬥得來的勛章的話,那麼宗像禮司身上這樣的勛章意外地比她想像中的要多一點——她原來還以為作為高高在上、能力超卓的「王權者」,是不太可能有人會傷到他的呢。

  而且今天他即使曾經暫時被那個灰之王所擊倒在地,他的衣著也是完好整齊的,並沒有看到哪裡有破損;所以她還以為他並沒有受傷——不過現在看起來,王權者之間的相鬥,原來也是可以造成內傷的麼?

  因為想要更加看清那些傷勢的情形,她不知不覺走到了浴缸旁邊,欠身坐在浴缸的邊沿上,微微壓低了身子,睜大了雙眼,似乎這樣就能夠代替X光看到那些掩藏在他那勁瘦但線條美好的軀殼之下的痛楚與傷痕一樣。

  然而下一秒鐘,那雙沒有了細框眼鏡遮掩的狹長雙眼驟然睜開!

  被偷窺了的宗像禮司發出一聲輕笑。

  「你在這裡做什麼呢,信雅?」在發問的同時,他閃電般地伸出一只手,及時攫住她的手腕,似乎是想要防止她這個偷窺狂現行犯當場逃脫一樣。

  「……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室長大人的第二句話就直接擊穿了她恥度的下限,柳泉還來不及驚訝或者驚慌,就感到轟然一聲,自己整個人都被這句話擊中而漲成了羞恥的赤紅色。

  「我我我並沒有……我只是……」她結結巴巴地想要辯解,然而頭腦已經完全混亂了,也無法組織起更有意義一點的語言來加以說明。

  宗像禮司似乎很滿意看到對手被【語言殺】擊中而完全喪失了戰鬥力的情形,他勾起一邊的唇角,施施然地笑了起來。

  「我猜——你這樣的反應,就表示其實……你很喜歡啰?」

  用了難得出現的語氣,在柳泉能夠反應過來之前,宗像禮司握著她手腕的那只手突然一用力,就將猝不及防的她扯得重心不穩、一下摔進了浴缸中!

  水花四濺。

  柳泉重重地摔在——一具年輕男性光裸的軀體上,頓時大腦嗡的一聲,徹底罷工了。

  摔進來的時候不知是哪裡撞到了浴缸的什麼地方,此刻發出一陣一陣隱約的疼痛,稍微刺激了一下她因為連續被室長大人突破恥度下限的發言和行為徹底攪糊了的大腦,讓她的那些羞恥心一瞬間飛快地回籠;柳泉又羞窘又惱怒地用那只沒被室長大人抓住的手去撐浴缸的邊沿,想要掙扎著從浴缸中趕快爬出來。

  「……所以說到底是在做什麼啊禮司君!」她羞惱地大吼道,頭頂似乎都要冒煙了。

  雖然她穿著衣服而他衣衫不整,但是宗像禮司看起來卻比柳泉從容不迫得多了。他聞言驚訝地挑了挑眉。

  「哦呀?問我在做什麼?」他好整以暇地笑著,另一只手輕輕在她腰間一勾,她剛剛支起來的上半身就狼狽不堪地再度倒了下去——剛好又砸到他的身上。

  「我在滿足你的願望啊。」

  柳泉:?!

  這種毫無恥度下限的發言,一瞬間就刷爆了她的大腦。

  柳泉感覺自己的臉上簡直能直接燙熟小牛排,大腦裡也嗡嗡亂響,各種想法亂糟糟地混成一團,唯獨沒有「如何擺脫眼下之困境」的良策。

  「別別別胡說,我我我什麼時候想……」她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結結巴巴地反駁他。

  室長大人勾起唇角,邪魅一笑。

  「我現在允許你親吻你的新郎了,信雅。」他故意貼近她的耳畔,悄聲說道。他唇間的吐息親密地吹拂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你想親吻多久都可以。」他笑著,忽然露出利齒,輕輕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這是給及時出現的好孩子的獎賞。」

  柳泉:!!!

  大腦中爆出劈劈啪啪的火花,瞬間就真正短路了。

  「我、我想我可以下次再親……我我我的衣服都濕了這樣會感冒的……」她那種史詩級的口才技能一瞬間就被室長大人輕飄飄的一記大招掃回了西元前,只能語無倫次地試圖說服已經完全占了上風的室長SAMA。

  「再、再說我可沒帶多余的衣服啊現在我要穿什麼!!……」

  她的話被室長大人突然打斷了。

  「啊,說得也是。」他的薄唇貼在她的唇側,卻演技浮誇地微微睜大雙眼、露出驚訝的神色。

  「把你弄濕了,我感到非常抱歉。」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句話……聽上去怎麼感覺有點古怪啊?!

  說完了這句奇怪的、容易產生會被發小黃牌的歧義的台詞,室長大人忽然一撐柳泉的身體兩側、幫助她先站到浴缸外的地上;然後自己一翻身竟然從浴缸裡站了起來!

  浴缸裡的水隨著他這個動作而發出一陣嘩啦啦的響聲,猶帶熱氣的池水從他的身軀上嘩嘩地滾過去,再從他身體兩側沿著線條分明的肌理分開滑下、重新彙入浴缸中;他的身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水汽和熱氣,猛地一下蒸騰起來,那種溫熱的水霧一瞬間就仿佛要撲到她的臉上來。

  我、我了個大槽——!!!

  柳泉慌忙順手從一旁的架子上抄起大浴巾塞進室長大人的懷裡,然後立即倒退了兩步,同時飛快地緊閉雙眼,身軀繃得筆直——

  因為隨著室長大人出水的動作,原來蓋住他哈子卡西的巴比倫塔的那條毛巾也啪地一聲掉進了水裡!

  不趕緊閉上眼睛的話,多看一眼都會長針眼啊啊啊啊——!!!

  柳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4日:

  首先要謝謝昨天投喂我的小天使澤裡和向佐走,向鼬走【比心 (ゴ ̄3 ̄)ゴ╭∼

  還有,指紋相關的小劇場明天再發吧,我今天修文修得快抓狂了【僕街

  另外要發出一條警告【不

  【注意!前方高能預警!!非戰鬥人員請立即退散!!】

  嗯,本章仍然應有配樂【。

  配樂菌:當然還是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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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回歸篇之二】 15

  耳畔傳來室長大人的一聲輕笑。隨即有輕微的空氣流動, 吹拂到她臉上來——似乎是他用浴巾擦拭身體的動作帶起了一陣小小的風。

  ……室長大人難道是被今天生死一線的危機體驗給刺激了, 所以在精神世界裡突然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進入了一個糟糕到了極點的新世界?!

  柳泉感覺自己頭皮發麻,恨不得現在馬上就幻影移形,從這裡趕快消失!然而幻影移形這種高級魔咒不依靠魔杖的輔助是無法使用出來的——但是她的魔杖現在還放在自己那件丟在客廳的外套口袋裡!!

  她都已經多久沒做過給自己挖坑的事了?!可是現在她已經顧不上反省為什麼會給自己挖了這麼大一個坑,只恨已經差不多跳進坑裡的自己不能把自己整個人都埋起來!

  這樣閉著眼睛更容易胡思亂想——柳泉立刻想到自己此刻穿著的簡便長袖T恤和長褲已經差不多濕透了, 褲子還好說, 那件棉質的T恤可是一濕水就會緊貼在自己身上的啊!

  幸好烘干咒不是多難的咒語,所以即使她把魔杖放在外套口袋裡沒帶進浴室,用無杖魔法也足夠把自己弄干了。

  柳泉仍然不敢睜眼,暗暗用了烘干咒把自己從衣服到身體再到頭發都飛快地弄干之後,又變得無事可做——因為還閉著眼睛的關系, 她也無法貿然後退、成功撤離浴室。

  沒有其它事情讓自己忙起來的時候, 人就容易繼續聯想。越是想要忘記,自己剛才驚鴻一瞥間無意中看到的景像就越是在腦海裡來回刷屏, 害得柳泉恨不得馬上就把那些糟糕的畫面忘個精光——然而室長大人對此卻有著不同意見。

  下一秒鐘柳泉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一輕, 然後是一陣猝不及防的失重感——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人抄著膝彎公主抱了起來, 下意識發出一聲驚叫。

  「啊!!」

  媽媽啊室長大人今天的畫風完全崩了啊, 崩到太平洋去了所以這個世界還能好嗎——霸道總裁強上我這種小說完全不適合我們啊會造成劇情崩壞世界不穩定的所以一定要冷靜啊宗像前輩!!

  柳泉欲哭無淚, 想睜眼卻害怕自己又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景像;何況剛才乍然身體失重的瞬間, 她下意識倉皇伸手想要抓住讓自己穩住身體的什麼東西,卻一下摸到了一片光滑緊實的——胸膛,現在覺得自己的那只肇禍的手恨不能火辣辣的像是被撒上了足量的變態辣椒粉腌制, 簡直連五根手指都僵硬腫脹起來, 不能活動自如了。

  當然她這種困境並沒維持多長時間——她感覺應該只是過去十幾秒鐘而已, 自己就被人像拋一袋馬鈴薯一樣地咚地一聲丟在——很明顯是一張大床的正中間!!

  背後柔軟的被褥觸感以及身體被微微顛起的那種高級床墊的反彈感,都在提醒著她——黃牌鎖文大地圖開啟!

  然而室長大人是怎麼畫風突變到崩成這個鬼樣子的呢,她完全不明白。

  藍瘦,香菇。原作者你粗來我們來談談人生!!

  當然這個時候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給廣大讀者發黃牌的。柳泉覺得自己已經到了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危急的時刻,不得不冒著長針眼的危險立刻拼命地睜開眼睛——意外地發現站在床邊的室長大人居然還挺有節操地把那條大浴巾圍在了腰間,並沒有大剌剌地立刻和她坦誠相見——她馬上堆出一臉誠懇又愚笨的表情,試著跟他講道理。

  「我、我覺得我們還需要從長計議這種事……」柳泉極力作出一副天真爛漫的神態,眨著眼真誠地勸說他,「呃……冷靜思考一下這樣是不是有點快了畢竟我們才剛剛重逢而已……」

  然而鬼畜室長隨口一句話就把她擋了回去。

  「不,並不算太快呢。事實上,我已經等了你五年了。我覺得這個時間已經夠漫長了。」

  柳泉:!!!

  到底是在哪本愛情小說裡看到這麼老梗、這麼俗套又這麼感人的台詞的啊,室長SAMA。

  然後緊接著室長大人就一側身,同樣大方地躺到了這張對於一個單身年輕男子來說大得出奇的床上,斜著身子,目光炯炯地望著她。

  柳泉第一次有種完全無話可說的感覺。既然嘴炮難以取勝,那麼就只有采用肢體抵抗法了。

  她順手撐住室長大人的腰側,想要把他緊靠過來的那具沉重的身體稍微推開一點點。然而她剛一用力,室長大人的臉就已經扭曲了,還發出「呃!」的一聲痛呼。

  柳泉嚇得閃電般縮回了自己的手,視線不由得投向自己剛剛施力的位置——

  室長大人十分體貼配合地微微側了側身,好讓她的視線毫無阻礙地看個清楚。

  那裡確實有一片淤紫。

  柳泉心虛了起來,小聲結結巴巴地說道:「抱、抱歉……我不知道……」

  室長大人十分寬宏大量地回答道:「啊,沒關系。只要你接下來小心些,不要弄痛我就好了。」

  柳泉:「……」

  總覺得室長大人隨意地說出了什麼很不得了的話啊?!這真的不是他在哪本該被發黃牌的小說裡看來的對白嗎?

  ……而且,一般這種台詞不都應該是女方說出來的嗎。室長大人你到底是在想什麼啊。這種攻受之間無縫切換的風格真的好嗎。

  「那麼為了不弄痛你,我們今天不如就先算了——」她試著暫時無視室長大人那只已經撩起她的上衣、緩緩滑過她的腰間,並繼續往下探去的手,采用他的指定畫風來說服他。

  宗像禮司的手微微一頓。然後,他眯起眼睛,緩慢地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哦呀,那可不行,信雅君。」

  他重新俯低身子,傾身輕輕噬咬著她的耳垂,看著她因為怕癢而條件反射似的猛然縮起一邊的身子,他趁機隨著她縮起肩膀的動作,騰出一只手沿著她腰側的曲線輕輕劃過,探到了她的臀後——柳泉這才發現自己的長褲已經隨著他剛剛那個簡單的動作滑下了一大截!

  柳泉:!?

  ……今天沒穿小一號的緊身牛仔褲真是太糟糕了!!太失策了!!

  她徒勞地微微向下欠身、試圖把自己已經滑到膝蓋附近的長褲重新防御性地拉上來,但是室長大人很快就向她證明了在這種微妙時刻的攻防戰之中,貿然行動是危險的——他竟然並沒有阻止她,而是很自然地隨著她欠身的動作,單手下探,然後輕輕一拂——其實柳泉壓根就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動作的,好像也並沒有感受到多大的異樣,然而下一秒鐘她赫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全套防御裝備【衣服】已經幾乎完全被卸除了!

  柳泉:!!!

  「因為我已經等待了五年了。」室長大人就好像沒注意到她的窘況一樣,好整以暇地笑著,慢悠悠地把這個梗重新拋了出來。

  他調皮似的順手捏了捏她的翹臀,柳泉整個人轟的一聲爆炸了。

  這、這個人一定是進入了什麼徹底崩壞的模式吧?!就跟那些小說裡的老梗一樣,想要毀滅世界的大BOSS也有很多人是在經歷了生死一線的糟糕事件之後才開始毀天滅地崩人設的呢……

  不,室長大人你醒醒啊。你崩成這個樣子的話這個世界豈不是比原先你和沙耶妹子那種又甜又蘇又無腦的CP劇情更加糟糕了嗎……我、我可是來拯救這個世界的勇敢少女!不是來讓你崩得大家沒眼看的!……

  然而現在好像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她感覺自己整個身軀從頭至踵都在發著燒。而他的手雖然溫熱,然而所到之處,立即就能激起那個地方的一陣寒顫。他的手心因為長期用劍而有著薄繭,那些粗糲之處滑過她柔滑而富有彈性的肌膚表面,立即就能讓她的神經本能地緊繃起來。

  他的指尖滑到了她的大腿內側,然後居然頑皮似的像是在彈琴一般,以指尖在那裡來來回回有節奏地輕叩了幾下。

  柳泉條件反射一般立刻飛快地並攏了自己的雙腿,然而——

  室長大人發出一聲輕笑。

  「哦呀?這算是一種邀請嗎,信雅?」他的嘴唇挨近她的耳畔,輕聲問道。

  柳泉:「……什、什麼——!?」

  「……不想讓我出去啊。」室長大人輕聲一笑,故作為難似的輕輕往外抽了兩下自己的手——然而那只手被她剛才下意識並攏的雙腿夾住,室長大人一臉無可奈何似的低下頭望了一眼,又露出一個逆來順受似的笑容,笑盈盈地看著臉色已經漲得不能更紅的柳泉。

  柳泉:!!!

  她下意識立刻松開了自己並攏雙腿的力度,然而下一秒鐘她就感到那只手非但沒有抽出去,他反而趁機微微一傾身就整個人覆蓋到了她上面,然後屈起一條腿隔在了她的雙腿中間——這一下她連並攏雙腿非暴力不合作,都做不到了。

  柳泉覺得自己快要砰地一聲炸上天了。

  「禮、禮司君——!!!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別、別忘了你今天剛剛在外面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還受了傷……這、這對你的身體狀況並沒有好處……」她結結巴巴地漲紅著臉,色厲內荏地低聲叫道。

  宗像禮司就好像沒有聽到她善意的提醒一樣。

  他惡劣地故意在她細滑的長腿上有節奏地用指尖叩擊著什麼奇怪的旋律,鼻息漸漸沉重起來。然而他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麼從容平靜,耐心得過分。

  「欸,即使是這樣也沒關系哦。因為我覺得這對我的心髒有好處。」他低沉醇厚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5日:

  安靜開車【。

  這一章因為覺得怎麼寫室長都快要OOC了所以改了四遍。。。我已經是個廢人了【癱倒

  咳,嚴肅地說明一下,最近這幾章關於室長的身材問題的描寫,大部分基於一些關於青組的官方小說裡的描述【。


第454章 【回歸篇之二】 16

  柳泉:「……所以說你到底都看了些什麼糟糕的三流愛情小說啊……這俗套的對白簡直——」

  室長大人緩慢地哼笑了一聲。

  「是嗎。……不過我一向認為, 即使是再俗套的事物, 只要能夠奏效,那就是有用的事物。」

  「現在想起來,一開始我原本只是想要印證一下那些所謂的『三流愛情小說』裡所寫的到底有多麼誇張離奇而已。」

  「然而你表現得太出色,卻讓我過度投入了——這可不怎麼妙啊?」

  他俯低身軀, 直至差不多把自己的大半個身子都沉重地壓在她的身上。

  「柳泉信雅君, 請正視這一現實。負起責任來。」

  他的聲音突然為之一正,用無比嚴肅正經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柳泉:!?

  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一霎那,他低下頭來,以唇舌直接叩開了她的牙關,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給了她一個熱情得簡直整個人都OOC了的吻。

  柳泉感覺自己的呼吸幾乎都被奪去, 仿佛下一刻自己就會被這個男人吞噬入腹;這一刻她終於徹底明白了自己腦中所記得的那個衣扣一直扣到頸部、身形修長卻冷靜自持、充滿禁欲感的白衣少年,已經變成了一個在這世間孤獨前行了許多年的、危險的成年男人。他的長大衣也好, 西洋劍也好, 都不過是一種強化形像、壓抑自我的包裝;在那一層層的馬甲、領巾、襯衫、大衣包裹之下的身軀, 略顯清瘦, 卻光潔、白皙、修長、結實, 覆著薄薄一層肌肉, 有著最恰如其分而充滿美感的肌理線條,能夠輕易令人傾倒。

  並且,他還有全世界最迷人最低沉的嗓音, 以及全世界最凜然最無畏的大義和情操。

  「真奇怪, 我原本以為即使是死亡也不會改變我的。」

  他終於暫時放開了她的嘴唇, 在她面容的正上方數寸處低聲說道。

  柳泉:???

  「可是,果然險些失去生命這件事,對於任何人都是一種精神上的震撼,就連我也不能免俗嗎。……看起來,我其實骨子裡也是一個普通人啊?」

  室長大人的口吻更加嚴肅了,就好像借此可以掩飾……他內心那微微的困惑和動搖一樣?

  「即使在石板被毀的將來,有一天我也許不再是『王權者』了,但是由此看來,我大概還是需要繼續精進自我吧。」他居然用一種自省的語氣,一本正經地說道。

  柳泉內心OS:……誠然目前我的這種狀況也不是我自己動手造成的然而我真想發自肺腑地說一句——我褲子都脫了你卻讓我聽這個嗎,果然期待著室長大人從頭到尾一直發糖是不可能的妄想吧?!

  下一秒鐘她就聽見自己的聲音,由於剛才的那個近乎持續到缺氧才停止的吻而微微帶著一點上氣不接下氣似的微微喘息,但是語氣也和他一樣極端冷靜。

  「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生命是可貴的事物,想要珍惜這麼可貴的事物是人類的本能。」

  她微微彎起眼眉,溫柔而縱容地笑了。

  「『王權者』也是人類中的一部分吧,順從自己的本能又有什麼錯呢。……然而,克服了這種本能,把大義置於這種本能和一切可貴的事物之上,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去維護和追求你的大義,這就是禮司君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她頓了一下,目光明澈地望著他的臉,伸出手來,摩挲著他側顏的線條。

  「這就是為什麼,禮司君是青之王。」

  宗像禮司一瞬間就微微睜大了一點眼睛。然而他什麼都沒說,片刻之後,他斂下眼眉,搖了搖頭,輕聲笑了。

  「哦呀,你說出了很好的話呢,信雅君。」

  他的嗓音柔和下來,變得有幾分溫潤的神氣。

  「想起來,今早我出門的時候,心裡懷著的還是決死的心情——」

  柳泉:!!!

  此刻,他就在她身體的正上方,他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深深地注視著她泛紅的臉。這一刻,柳泉才恍然發覺,宗像禮司的眼眸居然呈現出一種漂亮的紫色,神秘而迷人,像要吸引著她,奮不顧身地深深沉溺進去。

  「走在前往綠之氏族大本營的路上,其實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他聲音低啞地說道。

  「想著這短暫的一生也許今天就要走到終點,想著在有生之年也許再也見不到你了,想著在我死了以後,假如你還能回來的話,面對這一事實,你會有什麼反應……」

  他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會為我哭嗎。會從此深深地記住我嗎。」

  「我,一直是一個人——對這超越一切的能力所帶來的孤獨,我沒有什麼不滿的。」

  「但是偶爾……也會在某些時刻,想起那個一言不發就離去的家伙。」

  他慢慢地移動了一下身子。

  「她現在過得好不好,會不會也這樣想起我,有一天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面……這些愚蠢的、凡人一樣的想法,竟然也會在我腦海裡產生呢。」

  「然後……在我幾乎要豁出一切去阻止強大的對手,以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去的時候,你又出現了。」

  他頓了一下,輕聲笑了起來。

  柳泉:!!!

  她想,她能夠明白他想要表達的那些意思。

  當命運冷酷地在自己面前露出了獠牙的時候,忽然又溫情滿滿地向你拋出了期待已久的玫瑰——這種巨大的反差,混合了長久以來毫無希望的等待,以及潛意識深處作為一個普通人、對於死亡將至這一事實而產生的動搖,忽然瘋長成一股強大而無法抗拒的力量,推動著他們向彼此靠近,像受傷的野獸想要彼此舔舐傷口,想緊緊擁抱彼此,好證明對方真的存在,好證明邁過黑暗艱深的死蔭的幽谷,他們都還活著——

  「我也曾經很多次想起你。」她突然說道。

  「在聽到聲音與你的聲線極其相似的人說話的時候,在孤零零地一個人生病的時候,在對自己的前路或者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感到彷徨的時候,在面臨生命危險、馬上就要死去的時候……」

  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微微震動了一下,那雙漂亮狹長的眸子微微睜大了一點。

  柳泉卻微微笑著,並沒有訴苦、也沒有撒嬌,而是用一種非常平淡的語氣繼續說了下去。

  「在無數次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我會想起你。」

  「一想到自己曾經被這麼……這麼棒的人認真對待過,我就覺得……無論如何,不能辜負了那些美好的時光。」

  「我必須活下去,無論如何也必須一直活下去,活得很好很好,每一天都閃閃發光……」

  鼻尖忽然一酸。她忍不住聳了聳鼻子。

  「在我活著的每一段時間裡,禮司君一直都活在我那些最美好的記憶裡,在我生命中占有一個位置……」

  「即使再也見不到面了,我也——」

  她哽住了。

  而宗像禮司深深地注視著她,忽然勾起唇角,緩慢地笑了起來。

  「是嗎。」他簡單地、嘶啞地說道。

  「好孩子。」

  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一霎那,他沉下.身去,毫不留情地攻破了她最後的防線。

  柳泉:!!!

  痛痛痛痛痛痛痛——!!!

  她痛得一瞬間頭腦裡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只能下意識繃緊了身軀,感到腦袋裡嗡嗡直響,渾身血液逆流,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整個身軀像要被野蠻地劈做兩半。

  是要做什麼啊魂淡——!!

  和那些三流愛情小說裡所寫的唯美情節截然相反,第一個湧到她意識之中的念頭,居然是這個。

  緊接著,第二個念頭也升了起來——同樣和美好二字無關。

  我也得報復你才行——!!不這樣的話你就不會知道我現在所受的痛——

  身體疼得令大腦完全無暇理智思考。沿襲著這種完全喪失理智的、野蠻的直覺,她伸手就狠狠地揪住了他剛才喊痛的腰側淤紫部位。

  果然,她聽到他的喉間發出難以抑制的「呃!」的一聲痛哼,猛然繃直了身子。

  還來不及感到一絲得意,她就乍然感到已經被撐至極限的體內,竟然被繼續膨脹的事物撐大了幾分。

  她立刻感到自己的整個身軀都像是個被充氣充到馬上就要脹裂的氣球似的,好像下一秒鐘就會砰地一聲炸碎。

  她險些疼得一口氣沒緩上來。

  「禮、禮司君,先、先別——!」她從喉間勉強擠出這種類似於窒息一般、細得如同貓叫似的聲音,努力地想要暫時先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

  然而她卻看到他的臉色一變,那種忍耐的神情變得更加嚴峻起來。

  「……失策了啊。」他的語氣竟然還是那麼沉穩——然而他的聲線裡透出一絲緊繃到了極限的情緒,因而聽上去居然微微有些震顫。

  「不應該事先就勉強你叫我名字的……」他的聲音愈發低沉了,像是從喉間擠出來的一樣。

  「……但是,即使你現在叫我『室長』,我也不可能停下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6日:

  說起來作者菌感覺自己也是拼了老命了【。

  如果終於把我的男神寫崩了的話大家就無視吧。妹想到我也有OOC的一天啊【掩面

  順便說一句,大家激動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留言還是要克制一下啦,我很擔心接下去要被鎖了【。

  PS. 感謝這兩天支持作者菌的小天使辰安、CS菌、妖妖和向佐走,向鼬走~~(ゴ ̄3 ̄)ゴ╭∼


第455章 【回歸篇之二】 17

  宗像禮司這句話的音節之間幾乎沒有連貫, 像是一個一個的單音節從嘴裡硬生生迸出來的一樣。他的表情仿佛正在動用自己強大的意志力與某種完全無法約束的巨大力量相對抗, 這種艱難的抗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消耗掉他最後一絲理智似的。

  柳泉:「什、什麼——?!」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到他稍微移動了一下身子。

  柳泉霎時間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氣。

  「這、這不可能——」她在一波又一波疼痛的間隙裡,為了讓自己稍微分散一點注意力,疼得細聲細氣地抱怨道。

  「明明……不是說一般人……覺得疼的話……那裡、都應該縮小一點嗎……」

  然而室長大人從來都是看似專注、但足以一心多用的優秀人才。

  「哦呀?……我又不是『一般人』。」在運動的間隙, 他含笑說道——唯一讓人能夠覺察到此刻有所不同的, 是他的聲線裡有絲緊繃,像是在忍耐著某種巨大的折磨一樣。

  在滿意地欣賞了她羞窘到把手半遮在臉上、完全無言以對的弱氣表現之後,他施施然又加上一句。

  「我是『王權者』啊。」

  非但如此,他還順口又把柳泉剛剛說過他的話反手砸回了她的臉上。

  「所以說……你到底都看了些什麼糟糕的三流愛情小說啊,信雅?」

  柳泉顧不得和他生氣。事實上, 要和那種一陣一陣傳來的、幾乎不間斷的疼痛相對抗, 就幾乎要耗掉她的全副心神。

  而室長大人一向的畫風就是——趕盡殺絕。

  「不過……那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醇厚的嗓音有絲嘶啞,帶著微微的喘息。

  「覺得疼的話……那裡, 確實會縮小一些呢。」

  柳泉:?!

  糟糕, 室長大人的恥度完全沒有下限, 腫麼破?!

  再不強行采用暴力將其放倒的話, 她懷疑自己會在疼死之前就因為羞窘過度而爆血管了。

  她想也不想地抬起右手, 食指點在室長大人的胸口上。

  「昏昏倒——」

  昏迷咒的咒語還沒有說完, 青之王就閃電般作出了反應。

  他驀地俯下身來,不容分說地強硬堵住她的嘴唇,舌頭直接叩開了她的牙關, 把她打算說出的咒語以及因為他的移動而發出的痛哼都一道堵了回去。

  「暫時, 忍耐一下吧, 信雅。」在親吻的間隙,他用一種低沉而有磁性的沙啞聲音勸誘似的安撫著她。

  「向我證明我還活著——」

  「向我證明你還在這裡……而且,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你也不會消失……」

  「沒有掉劍的危險,也不用擔心你會離去……」

  他微微低下頭,在她耳畔低喃著,右手輕輕撫摸著她發熱的面頰;他懸宕在她上方的身體緊繃、充滿張力,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汗。

  「信雅,讓我看看,這短暫的人生得以意外延續的證明——」

  「因為——在大家都已經絕望了的時候,我還是努力地活了下來……」

  柳泉:!!!

  宗像禮司在她耳邊低喃的最後一句話,終於擊潰了她理智的防線。

  那是,上一次在青部活動室裡最終分別之前,他曾經在她耳邊低聲說出的話吧。

  眼淚湧出了眼眶。而這一次並不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

  是的,現在這具擁抱著她的血肉之軀,是溫暖的吧?是鮮活的吧?是心髒在沉穩有力地跳動著的吧?不再需要擔心著身上爆起的青色火花,甚至不敢轉過頭來碰一下她的嘴唇,生怕這麼一個小小的、親密的動作就會引發精神力的潰堤,導致什麼不可收拾、毀天滅地的後果——

  ……是的,在冥冥之中,我們是約定好了的吧?即使是在大家都已經絕望了的時候,也要努力地活下來——我也是,你也是。

  她慢慢抬起雙臂,環繞過他的肩頸,抱住他的脖子,輕聲說道:

  「……好孩子。」

  宗像禮司為之一震,動作也倏然停頓了下來。

  但是片刻之後,他緩慢地勾起唇角,嘴唇移動到她流淚的眼角,輕輕碰了一下。

  「是嗎?……我覺得好孩子理應獲得一點獎賞。是不是?」

  他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取掉了他那副本體細框眼鏡之後,他那雙顯得更加狹長漂亮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仿佛是想要把此刻的她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而她眨了眨眼睛,任憑一顆大大的淚珠滑下眼角、沿著發鬢落到枕頭上。然後,她微笑了起來。

  「是的。禮司君,我覺得,現在你可以來領獎了。」

  他感覺到那雙長腿悄悄勾住了他的腰。室長大人也眨了眨眼睛,一臉正直純潔地嚴肅說道:

  「這樣的頒獎儀式,我很滿意。」

  然後下一句話就立即崩了人設。

  「直到天明之前我們就都這樣吧,信雅?」

  柳泉又好氣又好笑,最後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頰,用力胡亂地搓了搓。

  「臉皮到底是有多厚啊我真想知道……」她吐槽不能地說道。

  「就不能讓人多感動兩分鐘嗎……」

  室長大人的耳朵微微動了動。

  「嗯哼?信雅,你在說什麼?……不要從一開始就放棄我啊。」他含笑說道。

  【曾經說過的台詞】這種語言殺再度出動,柳泉感到自己被擊中了。

  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記憶的深處又搜索到了一些什麼,臉色微微蒙上了一層陰霾。

  ……其實,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場景啊。

  在無盡殿堂裡,她所看過的所有殘酷的畫面,都一一浮現在腦海裡。她這才恍然驚覺自己原來把那些在原作世界裡無可挽回地發生了的悲劇記得那麼清楚,已經深深地鐫刻進了自己的記憶裡——是因為在這個世界裡,通過她自己的努力,避免了這一切悲劇的真正發生嗎,她現在感到了一陣帶著傷感和恐懼的慶幸。

  「……不,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啊,宗像前輩。」她終於說道。

  ……那些可怕的畫面迄今為止都僅僅只是停留在原作的世界裡,真是太好了。

  在這個世界裡,以後,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德累斯頓石板已經被毀,即使如同宗像禮司所說,白銀之王——就是小白君,伊佐那社——推測石板的神妙力量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但那種力量也再不足以摧毀一位王權者了。

  無論是周防尊,還是宗像禮司,他們都安全了。

  這個世界裡即使沒有她,他們也將平安無事地活下去,一直活到很久很久以後,直到老去之前,死亡都將不會降臨在他們身上——

  她猝然微微欠起上身,雙手越過宗像禮司的肩頭,抱緊了他。

  「真是,太好了。」她低聲說道。

  「禮司君還活著,並且以後也會一直活下去,真是太好了……」

  「對我來說,這個事實比什麼都要好……」

  她近乎耳語一般地說著,眼眶慢慢濕潤了。她的雙臂緊了緊,更用力一點地箍住宗像禮司的肩頸,把自己的額頭頂在他的肩上。

  當然,這個動作不可避免地要讓他們兩人肌膚相貼。她突如其來的主動讓室長大人微微一怔。

  「哦呀?……這可真是了不得的……呃,表白哪。」他淡淡一笑,借此掩去了自己那點突起的驚訝。

  然後,他也順勢挨近她的耳畔,緩聲說道:

  「信雅,你回來見我,這也很好。」

  「雖然不知道你這中間都經歷了怎樣艱難的歷程,但是,你重新出現在我面前,真切地存在著,這一點,也比什麼都好。」

  咚。

  咚咚。

  咚咚咚。

  這是,心跳的聲音。

  宗像禮司心跳的聲音,就在她耳朵熨帖下的胸腔中,有節奏地響著,每一次都那麼堅實沉穩。

  這是他活著的證明。

  自迦具都事件之後,這是第一次,有一位王權者在能力暴走、達摩克利斯之劍即將墜落的危急時刻過後,還能活著。

  這一刻,柳泉強烈地想要感謝小白君。

  雖然上一次在這個世界裡的時候,小白君因為對惡王並沒有認真提防而導致其它世界裡入侵而來的無色之王侵占了他的身體、並險些導致柳泉被這個惡王殺掉,但是現在,想起小白君今天那摧毀德累斯頓石板的冷靜的、天才一般的冒險計劃時,柳泉還是想要誠摯地感謝他。

  謝謝他,能夠在最後關頭挽救事態的無限惡化,把青之王——把活生生的宗像禮司還給她。

  咚。

  咚咚。

  咚咚咚——

  這是,她自己心跳的聲音。

  是因為緊緊擁抱著這個男人,和他緊密地結合在一起,而發出的、令靈魂震顫的心跳聲。

  幾乎要失而復得的狂喜漲滿了她的胸口。像一把猛烈燃燒起來的火焰,舔舐著她的身體,在她的胸腔裡翻攪起灼熱的愛意,衝淡了那種身體上的疼痛不適,使得她不可自抑地弓起了身子,想要向他表達得更多,也索求得更多——

  咚。

  咚咚。

  咚咚咚——

  那每一聲沉實的心跳,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仿佛像是富有節奏的旋律,像要帶著他們一起攀向至高的巔峰;那一聲一聲,仿佛都在緩慢地無限重復著一句話,一個真理——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7日:

  想了想還是提前預警一下吧,感覺怎麼改都不那麼精准,於是這一章無論是人物設定還是感動的老梗都是各種崩壞……所以大家不要太期待哦【。

  啊~~~我終於寫崩了我的男神【生無可戀

  我已經是個廢人了【癱倒

  PS. 謝謝今天投喂我的小天使學鳩~~(ゴ ̄3 ̄)ゴ╭∼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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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回歸篇之二】 18

  他們回到這間公寓的時候, 其實還是白天。但當柳泉從睡夢中惺忪地睜開眼睛的時候, 窗外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落地窗上映出這座城市夜幕初上的燈火,柳泉剛剛稍微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就疼得不由咬牙切齒了幾秒鐘。

  那種火辣辣的疼痛倒還在其次,主要是她感覺渾身都充斥著一種運動過度之後的酸痛不堪, 讓人感到頗為不適。

  單單想要消除疲勞的話……似乎治療咒並不如何見效, 巫師世界還是更依賴魔藥吧?

  這麼想著,柳泉頗感無奈地低低嘆了一口氣,這才慢吞吞地回過頭去。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側睡的——正好面朝著那幾扇光可鑒人的落地窗。但和三流愛情小說裡的套路並不相同,她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躺在宗像禮司的臂彎裡或者枕著宗像禮司的手臂什麼的, 而且宗像禮司也並沒有把手臂搭在她的身上, 或者圈住她的身體,形成一種諸如書中所描述的那樣「類似保護或愛憐的、充滿占有欲的姿態」之類的情形——果然, 一切套路在室長大人面前都不可能有用。

  此刻柳泉回過頭去, 才發現平時抖S精英到簡直不像正常人類的室長大人, 此刻面朝著她的方向側身躺著, 幾乎半張臉都埋在潔白柔軟的枕頭裡, 雙眼合著, 鼻息輕輕,一只手臂放在被子外面,深藍色頭發沒了平時的發膠定型, 此刻微帶一絲凌亂地軟軟伏在前額上、幾乎要遮住那雙睜開時顯得狹長明亮的眼睛, 那張熟睡中的臉上只呈現出一種近乎純稚的、安寧平靜的表情。

  咚的一聲, 柳泉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髒沒來由地跳漏了一拍。

  她一定是已經變成抖M了……居然感到這樣的室長大人可愛得不得了、又性感得不得了——這是腫麼一回事!!

  柳泉一瞬間就感到睡意全消,睜大了眼睛在幾乎完全黑下來的室內,盯著宗像禮司的臉就這麼呆呆地看著,看著窗外的燈火投進來、在他臉龐的輪廓上鑲了一層淡淡的光芒;看著那點點的燈光投在他露出被子之外的、白皙的肩膀和手臂上,聽著他悠長平緩的呼吸聲,一時間居然感到自己的胸口驀地揪緊,像是心髒被攫住一般地心跳過速、呼吸不暢。

  就這麼盯著他看了一陣子,她就像是著了魔一般,慢慢向著他的前額伸出手去,想要撥開那些因為過長而幾乎已經遮到他眉眼之間的劉海——但是她的手還沒有真正碰到那些惱人的額發,閉著眼睛的宗像禮司就發出了一聲低笑。

  「你在這裡偷窺什麼呢,信雅?」

  一天之內第二次把這句話砸到了她臉上,他仍然閉著雙眼,嗓音裡有種剛剛睡醒時的低啞,給他的聲線增添了幾分迷人的磁性。

  「……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柳泉:!!!

  她嗖地一聲猛地把手縮了回來,還立刻藏進了被子裡;但仍然下意識驀然漲紅了臉,整個人在幾秒鐘之內就紅得像只烤熟了的龍蝦。

  「我我我……我沒有……」她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只是……呃,看到你的頭發遮住了眼睛,所、所以就想……」

  「啊,偷襲我嗎。」他終於睜開了雙眼,目光清明並無一絲睡意,就仿佛已經醒了很久了似的;他的嗓音裡帶著一抹黑泥滿滿的笑意,故意曲解她的話。

  「是你的話……隨時歡迎哦?」

  柳泉原本以為自己的體溫不可能升得再高了,但是室長大人一句話就輕易打破了她這個預測。

  轟的一聲,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被心中冒升的尷尬羞窘燙熟了。

  「我……說起來!你餓了嗎?我去做晚飯——」她慌慌張張地找了一個話題,就要翻身坐起來。

  室長大人閃電般地伸出一只手,及時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我不久前已經吃得很飽了。……說起來,吃完就跑,這就是你們異世界來客的作風嗎,我感到很不理解。」

  柳泉:!!!

  ……他們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啊!再說下去的話她就要被自己的體溫燙成蒸汽了啊!室長大人到底有沒有好好研究一下那些愛情小說啊?說好的【初夜之後一起迎來的清晨要表現得溫柔體貼才像是一位真正的紳士】這種套路呢?都到哪裡去了?!哪裡去了?!有這麼把人吃干抹淨還要占言語上的上風、把人趕盡殺絕的嗎!?

  不過,一切套路在室長大人面前都是浮雲啊浮雲,她不是早就應該知道的嗎?!

  看著她的眉毛都慢慢豎了起來,剛剛為了及時按住她而微微欠起上身的室長大人微微一笑,順勢用右手撐住頭,就這麼側著身子望著她,左手則繼續按住她光裸的肩,就像對這種肌膚接觸毫無察覺似的。

  「啊,你現在的樣子,和當初那種一本正經的『新來的優等生』的模樣一點都不相同呢,信雅。」他撐著頭,側過臉俯望著被重新壓回枕間的她的臉,施施然地評價道。

  柳泉:「……你現在的樣子,也和當初那種一本正經的『品行方正大明神』的模樣一點都不相同呢,宗像前輩。」

  她的回嘴似乎讓他感到有趣且懷念,他微微勾起唇角,慵懶地衝著她笑了笑。

  然後——

  左手居然從她的肩頭移開、改而伸向她的前額,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在她的前額上彈了個爆栗!

  柳泉:「……」

  別人的男盆友一覺醒來會抱著女盆友軟語溫存,她的男盆友則是一覺醒來就對女盆友進行了一番【語言殺】、現在又彈了女盆友一個爆栗!室長SAMA你那一向低迷的男友力呢?都喂狗了嗎!?

  雖然室長大人下手極有分寸、她並沒有感到什麼疼痛,但是她仍然怒氣衝衝地豎起了眉,把自己的右手從被子裡抽出來——刻意慢了幾秒鐘,以避免他再故意把自己的手指留在那裡好被她按住——按在前額上被他彈過的地方,揉了幾下。

  「很痛啊!禮司君,你、你為什麼……」

  室長大人緩慢地微笑了,就像五年前那個惱人的聖誕晚會上發生的事情一樣。

  「為什麼?……因為我想敲一敲看看這裡會不會變得聰明一點。」

  柳泉:「……」

  啊……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是要被室長大人的黑泥淹沒嗎,說好的【事後的溫柔】呢,果然那些乙女梗全部都不適合室長大人的吧。

  柳泉忍不住輕巧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反問道:「既然我這麼笨,笨得讓你直敲腦袋……那禮司君當初到底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不過,完全不能寄望室長大人會從她的怨氣滿腹裡體會到什麼危機感,然後畫風一變地開始安撫自己的枕邊人呢。

  「啊,其實是因為看到了你的入學體檢報告。」宗像禮司一本正經地說。

  柳泉:……???

  雖然以現在兩個人的姿勢和情形來說並不適合這個正氣凜然的表情,他還是正色答道:「你的視力之好真令人印像深刻。用報告上的話來說,『絕對處於全國TOP 5%的頂端,甚至連戰鬥機飛行員也足夠勝任的優秀視力』——」

  柳泉:……雖然覺得有點不明白,但是直覺告訴我一定有哪裡不對!!

  果然,室長大人下一秒鐘說出的話就險些讓她一拳揮向他的臉上,即使他們剛剛做過了這樣那樣的事情也不行!!

  「所以,我覺得有個視力很好的戀人,為了下一代的遺傳改良著想,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柳泉瞬間就睜大了眼睛。

  果然還是揍他一拳吧——

  貫徹自己蘇爽的人物設定,既然她這麼想了於是也就這麼做了。她飛快地把自己的右手從前額上移開,一拳揮向近在咫尺的宗像禮司的面門——

  然後啪的一聲,她的拳頭被他敏捷地伸手接個正著。她揮出的拳頭被他左手的掌心包覆,他左手微微用了一點力量,將她的手從半空中拉了下來。並且,在這個過程中,他自始至終唇角微勾,面上帶笑。

  「哦呀,為什麼突然生氣了呢,信雅君。」

  拿掉那副幾乎算得上是室長大人真正本體的細框眼鏡之後,那雙漂亮而狹長的眼睛此刻就在她枕邊,眼中含著那種足以讓鏡片反光的鬼畜一般的笑意。

  柳泉霎時間覺得自己一方面好像氣得要死,另一方面好像連生氣的力氣都消失了一樣。

  「在開玩笑吧宗像前輩……」她又換回了在學校時的那種稱呼,並且稍微強調了一下表示自己的惱怒。「所以說到底是因為什麼……」

  「撒,到底是因為什麼呢。」室長大人一臉正氣(?)地用自己左手大拇指的指腹好像很隨意地摩挲著她的右手手背,露出深思的表情。

  柳泉:「……所以說果然是因為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和事你都能一眼猜透,覺得生活太無聊了,所以隨便找了個笨蛋——」

  宗像禮司微微抿起了薄唇,眼角露出一線笑意。

  「不。」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8日:

  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這一卷的回歸篇寫得長一些。

  不但之後會有HE,在HE之前還會有一些妹子和室長在S4的日常。因為總是想到很多梗,想想看還是都寫出來和大家分享吧。


第457章 【回歸篇之二】 19

  「是因為……我覺得你很有趣。」

  室長大人正色說道, 醇厚的嗓音在安靜的室內回蕩。

  柳泉:「……」

  啊, 心好累。這個人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腫麼破。

  「說起來,聰明的人我也稍微認識一些,然而他們都太一板一眼了, 比如淡島君。」

  室長又開始發揮他【專業賣隊友三十年】的隱藏屬性了。

  「像你這樣居然還能在表現得認真的同時, 兼具『有趣』這項特點,真是太難得了。」

  柳泉:「……不知為何很難覺得感動呢……」

  室長大人嚴肅地說道:「柳泉信雅君。」

  柳泉:「……是?」

  室長大人說道:「請務必繼續保持你這種優秀的特質。」

  柳泉覺得有必要挑釁一下室長大人的這種謎之審美。「呃,那個……有的時候要表現得『有趣』的話,就容易犯蠢的哦?」

  ……不其實她一點都沒有順便吐槽一下室長大人的意思,你相信嗎。

  「……是這樣嗎。」室長大人居然還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仿佛這個可能性看上去十分真實, 所以必須加以應對一樣。

  柳泉:「……」

  看著她露出一副無語的表情,宗像禮司似乎顯得心情更加愉快了——他勾起唇角, 毫不掩飾自己那種占了上風之後的愉悅感, 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信雅。」

  柳泉:?

  室長大人的嗓音裡含著一抹笑意。

  「根據我所看過的那些愛情小說來看, 裡面的絕大多數女主角都比你笨得多, 然而她們仍然都能收獲HAPPY ENDING。」

  柳泉:「……不知為何還是很難覺得感動呢……」

  室長大人仿佛就像沒有聽到她那一句充滿怨念的吐槽一樣。

  「由此看來——」

  室長大人微微拖長了聲音。

  柳泉:……?

  「在他人眼裡, 你或許擁有很出色的特質和條件……然而或許,這一切和你是否出色,全然無關。」

  柳泉:!!!

  這一句……是上一次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前, 在青部活動室裡, 室長大人以為她已經睡著了, 而在她耳邊說過的話啊!每一個字,每一個小小的停頓……她都記得!

  而室長大人的聲音仍然不疾不徐地在她耳邊響著。

  「所以,你可以不必是最出色的那個,只要是最特別的那個就可以了。」

  柳泉:?!

  然而室長大人重要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終端就突然嘀嘀地響了起來!

  柳泉內心OS:……到底是誰!?為什麼在室長大人這裡只有這種【表白到一半被什麼事打斷】的惱人套路會實現!!

  室長大人停住了要說的話,稍微頓了一下,微微轉過身去,伸手探到床頭櫃上摸到了終端,只掃了一眼就微微勾起唇角,徑直把終端放到了——柳泉的胸前!

  因為現在柳泉差不多還是平躺著的,宗像禮司隔著被子把自己的終端放在她的胸口位置上,雖然一時間並沒有掉落的危機,也足以霎那間害得柳泉轟地一下爆炸了。

  「禮、禮司君——!!」她結結巴巴地問道,手忙腳亂地一下抓住那部終端。「你、你做什麼?!」

  宗像禮司似乎很高興看到她露出一臉窘迫的模樣,微笑道:「啊,淡島君發了一封郵件過來,我覺得你也許會有興趣看一下。」

  柳泉:!?

  「讓我看……真的沒問題嗎?!」她憂心忡忡地問道,覺得淡島世理發郵件多半是SCEPTER 4內部的公事吧,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把終端往女盆友的胸前一放、讓女盆友隨意查看公務郵件的行為,是、是不是也太昏君了一點啊?!室長大人你是不是最近看多了【霸道總裁的任性小嬌妻】之類的三流愛情小說啊?!

  宗像禮司微笑。「沒事喲∼我是覺得你肯定對這個重要消息感興趣,才特別允許你看的。」

  他突然貼近她的耳畔,吐息輕輕吹拂著她的耳朵,讓她感到有點癢,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只要信雅君不說出去就好了∼反正我現在也不是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的室長了,既然不算公務員的話應該就不算泄露國家機密吧?」

  柳泉:!!!

  啊,這一幕真是似曾相識啊?難道不是和五年前的那個平安夜,室長大人夜探女生宿舍,笑著悄聲讓她替他的違規行為保密,說著「為了來見自己的戀人而稍微違反一下校規也不算什麼」時的場景一樣嗎?

  她沒好氣地輕巧翻了個白眼,拿起終端一看——

  又是熟悉的密碼鎖屏界面。

  她猶豫了一下。

  宗像禮司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小小的糾結一樣,笑容滿面地催促她。

  「嗯?怎麼不看呢?信雅君?」他誇張似的提高了一點語氣,「莫非是……你不知道解鎖密碼嗎?!」

  柳泉:「……」

  這個房間裡的照明燈光也許被設定為聲控自動模式,因為在剛剛他們交談的同時,房間裡的燈光就柔和溫暖地慢慢自動亮了起來。

  現在,在燈光照耀下,終端屏幕上的郵件標題可以看得很清楚。

  柳泉注視著屏幕上方的郵件通知提示條裡顯示的郵件標題「關於赤組戰後傷亡情況的報告」,想要知道尊哥、十束、草薙、八田等人安危的渴望終於壓倒了被室長大人有意無意TX的羞窘和惱怒感。

  而此刻室長大人微微偏著頭,正在注視著她手指的動作。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在屏幕上輸入了「0502」這幾個數字。

  然後——果不其然,屏幕亮了起來,解鎖成功,主界面顯示了出來。

  室長大人輕聲笑了,然後再度貼近她的耳朵,說話時唇齒間呼出的溫熱氣息幾乎直接鑽入她的耳中,撩撥著她的鼓膜。

  「好孩子。」他說。

  柳泉手一抖,險些把終端松手掉下去——砸到胸口的話她就要倒大霉了啊!本來本錢就還不夠淡島姐姐的零頭,再砸凹進去一些可腫麼破!

  她啼笑皆非地緊了緊自己握住終端的手指,猶豫了一下,點開了那封mail。

  淡島世理的mail裡措辭簡明清晰,詳細通報了赤組現在的狀況——全員無人重傷或犧牲,只有幾個當時受命趕往綠組的那幾層地下基地、清理綠組留守人員的赤組成員受了點小擦傷之類的,稍加包扎處理就沒事了。草薙出雲、十束多多良、櫛名安娜等人完全平安無事。八田因為去救伏見而在和五條須久那的打鬥中受了點皮外傷,現在也差不多已經是活蹦亂跳的狀態了。

  另外,赤王周防尊的情形和宗像禮司差不多,都是在力量接近暴走的一瞬間,因為德累斯頓石板被毀、達摩克利斯之劍隨之消失,而撿回了一條命,現在也已經平安無事地率領赤組回到了HOMRA。後續事宜將繼續另外以mail向室長彙報,雲雲。

  柳泉看完之後,反手把終端又遞給宗像禮司,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大家都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她發自肺腑地感嘆道。

  在無盡殿堂裡看過的那一幕幕原作投影,簡直快要成為她的噩夢,每次在想到這些熟悉的人名時,就會想起那些畫面。

  周防尊淡淡的笑容、展開的雙手和驟然墜落的赤之劍,在風雪中一步步走來,伸出沾滿鮮血的右手、把眼鏡重新一下戴回臉上的宗像禮司,佇立在弒王時引起的爆炸形成的巨坑裡、傷心地對貓說著「小白再也不會回來了」的小黑君……

  最後,那一切的一切,都歸於一個終點,一個畫面。

  宗像禮司握著他的那柄西洋劍,站在風雪裡,狂風把他長大衣的後擺吹得不住飛舞。他的臉上浮現那麼清晰的悲哀、憤怒和無能為力的表情,衝著身上泛起紅色電光、卻還是露出一個無所謂似的平靜釋然笑容的周防尊,痛心疾首地用嘶啞的聲調說道:如果真覺得抱歉的話,就應該在演變到這種結果之前,想想辦法!

  柳泉突然感到鼻端一陣酸澀難當。

  剛剛顯示在宗像禮司終端屏幕上的那行字又浮現在她的眼前。

  【赤王周防尊能力未曾暴走,其達摩克利斯之劍隨著德累斯頓石板的被毀而消失,現已率領赤組全員回到HOMRA,全體平安無事】

  真是……太好了。

  在這個同人世界裡,在事情演變到無可挽回的後果之前,一切就都已經結束了。沒人死去,沒人受到傷害,沒人因為失去了重要的人而負起了更沉重的責任和壓力、無法走出陰霾……

  這才是HAPPY ENDING吧……?是皆大歡喜的大團圓結局吧?!

  眼淚猝然衝進了柳泉的眼裡,她猛地往前縱身,在宗像禮司也難得地面露意外之色的同時,撲進了他的懷裡,把自己一瞬間就淚流滿面的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

  宗像禮司驚訝地發出「哈?!」的一聲,眼睜睜看著這個無論在什麼時候都頑強努力著不肯服輸的姑娘,就這麼毫無預兆地猛地撲過來抱住他,不管不顧地直接把一臉的淚水都抹在了自己的胸前,一副反應過度的樣子——

  他思考了一下,先前因為一瞬間的驚訝而微微抬起的眼眉慢慢斂了下來,伸手撫摸著她光滑的脊背,輕輕拍了幾下。

  「……你,知道什麼不一樣的結局嗎。」他輕聲問道。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9日:

  說起來聖誕快到了呢~~要不要寫些虐心又感人的小劇場呢【泥垢了


第458章 【回歸篇之二】 20

  她一瞬間如遭電殛, 猛地在他的懷裡仰起臉來, 險些撞到他的下巴。

  宗像禮司不得不稍微往後仰了一下臉,看著她那張沾滿淚水、因而顯得有點笨拙的臉孔,微微笑了。

  「在你所知道的結局裡,周防、還有我, 是不是最後都死了?」他繼續平靜地問出他短時間內就得出的震撼性推論, 然後注視著她那張已經因為太過震驚而變得一片空白的臉,他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得到了答案。

  「啊,是這樣嗎。我們兩人……都是因為能力暴走、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嗎。」他緩緩問道,那只安慰似的撫摸著她後背的手繼續輕輕滑過她光裸的肌膚。

  「那麼,我們沒造成另一個迦具都事件吧?是誰趕在那之前把我們殺掉了?草薙?淡島君?還是另一個王權者?」

  他一點一點釐清著自己內心因此而產生的推論與猜測, 把各種可能性都考慮了一遍。

  終於, 他聽到了她因為哭泣而變得有絲嘶啞的聲音,聲調裡還帶著一絲震驚的余波。

  「不……我不知道那麼多, 我不知道後來你的生死, 也不知道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有墜落的危機……」她慢慢說道, 聽上去很難過。

  「我只知道, 假如我不按照任務內容進行干預的話……最後, 那個後來實際上被我殺掉的無色之王會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殺害十束前輩, 然後周防前輩為了替十束前輩報仇,會再去殺那個惡王,然後因此而力量暴走、導致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

  宗像禮司撐著自己的頭, 側身面對著她, 靜靜地聽著。他左手修長的手指慢慢滑到了她的腦後, 像是給不安又焦躁的貓兒順毛一樣,輕輕撫摸著她順滑的長發。

  「禮司君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回這件事的後果……想要說服周防前輩,或者代替周防前輩去殺掉那個惡王……可是都沒有用。周防前輩執意要自己去做這件事……」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

  宗像禮司默了一下,然後靜靜地開口了。

  「所以,最後,是我在周防掉劍前的一瞬間,搶先結束他的生命的?」

  他看到她眨了眨眼睛。她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然而她的眼睛因為湧出了新的淚水而顯得格外濕潤明亮。

  「這樣啊……」他微微拖長了聲音,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

  「……確實,像是我會去做的事情呢。」他同意道。

  她垂下了視線。

  宗像禮司又沿著這個線索往後思考了片刻。

  「那麼,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因此變得不穩定了,是嗎。」他問道。

  「假如再加上獨力壓制著德累斯頓石板給自身能力帶來的負擔……以及和綠之王戰鬥、和灰之王正面對決的時候使用了過多的能力……」他思索著說道,「其後果和這個世界裡是一樣的。」

  他凝視著她顯得又悲傷、又沮喪的臉,語氣裡居然帶著一抹平靜的笑意。

  「……不過,說起來,在現在這個世界裡,周防一直拖到現在還沒有掉劍,說起來也真是件令人困擾的事啊?」

  柳泉:?!

  她果然因為他這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而猛地抬起頭來。

  宗像禮司含笑繼續說道:「雖然在這裡他避免了因為殺掉惡王而提前掉劍,但是……他那種喜歡四處惹事的性格可沒改。作為必須維持秩序、善盡義務的SCEPTER 4的領導者,和在超葦中學園的時候一樣,我花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和力量,就為了壓制赤王和赤之氏族給我帶來的麻煩……」

  柳泉:「……」

  你們那種相愛相殺的過往就不用再描述了吧。更不要使用那種感到有趣的曖昧語氣啊。

  宗像禮司的這種表現一瞬間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也大大減少了她所感受到的後怕和傷感。她現在只感到一陣啼笑皆非。

  宗像禮司繼續說道:「……而且因為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狀況實在是太危險了,後期青之氏族不得不與白銀氏族和赤之氏族合作、聯手對抗綠之氏族的時候,我和白銀之王都不太敢給周防本人安排什麼需要動用力量的任務——啊,這真是太讓人困擾了,白銀之王又是一位沒有多大戰力的王權者,所以到了最後,需要親身上陣戰鬥的事情結果都是我來做的。」

  他用一種類似於抱怨的口吻這樣說著,但眼裡卻彌漫著一股笑意。

  「也許是因為這樣,頻繁動用過多的能力,給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加重了負擔?結果雖然沒做過弒王的事,最後卻仍然不得不讓你目睹那麼糟糕的一幕——」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

  「真是的……看著黃金之王的先例,我一開始還以為單單靠我一人之力,也可以從容壓制石板的力量、並兼顧其它的呢。」他輕描淡寫似的說道,語氣裡居然微微帶上了一抹似真似假的調侃意味。

  「結果,我果然還是沒能達到老怪物那樣的等級嗎。希望在你所知的那個世界裡,我能做得更好一點啊——」

  他的聲音突然中斷了,因為柳泉已經重新猛地一下又把臉埋進了他的懷中。

  ……而且這一次好像自暴自棄了似的,不但再也不掩飾自己的哭聲,還肆無忌憚地把眼淚——也許還有鼻涕——都亂七八糟地蹭在他的胸口上。

  宗像禮司顯得有絲意外,就好像他沒有想到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反而會突然情緒爆發一樣。他輕撫著她腦後的頭發,苦笑了一聲。「……信雅?喂,別哭啊。」

  「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很好了!沒有人會比你更好!也沒有人像你一樣,自始至終都頑強承擔著屬於你或不屬於你的責任,把所有事情都接手下來,不管是對你好的人、還是曾經對你凶的人,你都……你都……」他聽到她這樣亂七八糟地喊道。

  「周防、周防前輩一直在凶你,不管你提議什麼他都要拒絕……你還是想要盡自己的全力救他!你說你願意替他去殺了那個作惡的無色之王!還……還有那個叫艾利克什麼的,穿著帽衫、頭發很長遮住眼睛的少年,他……他在我所知的世界裡並沒有死,而是加入了赤之氏族……後來,他被那個惡王侵占了身體,在你冒著爆炸造成的碎石橫飛去救他的時候,他反而趁機刺了你一刀!但是你最後還是把他救了下來,並沒有把他扔在原地等死……」

  淚水在她的臉上縱橫交錯著,一種難以言說的酸楚和慶幸,也在她的心頭交織著來回翻滾,像是要掀起她的五髒六腑。

  長久以來輾轉於各個不同的世界裡、背負著自己難以完成的艱難任務,面對生死、賭上性命,甚至在自己害怕的時候、孤單的時候、軟弱的時候、想要依靠什麼人的時候,都無法大聲地哭泣——這種累積起來的脆弱和苦澀終於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她的心中滿懷著對他原本命運的同情和怨忿,對他品格和意志的敬仰和欽佩,對他在死亡邊緣得以生還這一事實的慶幸,以及對自己險些失去這個人的深深恐懼;這麼多的記憶、這麼多的情緒混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種巨大的感情和力量,在她胸口翻滾洶湧,讓她一直以來緊繃到了極限、卻仍然需要死撐到底的堅強突然全盤潰決。

  ……是因為感覺到在這個人身旁,自己再也不用孤獨一人去面對拯救整個世界的巨大壓力和沉重責任,因為這個人和她有著相同的目標和志向,而且比她更強大一百倍,比她更睿智一百倍,比她更勇敢一百倍,比她更想拯救這個世界吧。

  是因為自己深深地知道,即使不能再在這裡停留,即使離開,把這個世界放心地交給面前的這個人,他也是可以信賴、可以托付的吧?

  她把臉更深地埋進他的懷裡,想借此掩去自己丟臉地大聲哭泣的聲音。

  在她的哭泣聲裡,他的沉默格外顯眼。

  ……什麼啊,說好的【溫馨浪漫的事後清晨】呢?結果卻變成了她嚎啕大哭、大概馬上也快要把男主角嚇跑了的杯具現實了嗎……

  在哭泣的間隙裡,這樣自嘲似的念頭茫然地刷過她的腦海。但是在她一邊哭泣一邊自厭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他開口了。

  「……沒關系的。」宗像禮司突然說道。

  柳泉:?!

  宗像禮司就像拎著一只貓一樣,捏住她的後頸、強行把她哭得濕漉漉的臉從自己懷裡揪了出來,然後在她一臉茫然的表情注視下,竟然出人意料地雙手捧住了她的臉,將自己的前額輕輕抵著她的額頭,緩慢地低聲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0日:

  啊,說起來,本章室長和妹子關於「另一個結局」的對話,是作者菌微妙的執念啊。


第459章 【回歸篇之二】 21

  「沒關系喲。」他含笑又說了一遍。

  「我就在這裡。沒有人死去。我也好、周防也好, 大家都還活著。以後, 大概也不會因為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而死去。」

  柳泉:!!!

  「這是……你的任務目標之一吧。」宗像禮司繼續說著,聲息悠長。

  「否則很難解釋……你作為異世界的來客,又身具那樣強大的能力,為什麼要一再地忍受我隨心所欲的命令而留下來、或作為青部成員卻拼了命地要去救周防和十束……甚至最後險些付出自己的生命。」

  柳泉震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能呆呆地睜大了眼睛, 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宗像禮司的臉。

  宗像禮司頓了一下,又發出了一聲輕笑。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信雅。」

  「你做到了。你出色地完成了你的使命……」

  他的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來回磨蹭了幾下之後,他在她的唇齒間說出了溫柔到OOC的台詞。

  「我沒看錯。你真的是個好孩子。」

  柳泉:!!!

  心跳在那一瞬間就砰地一聲脫軌而去。

  天啊。天啊。

  為什麼這個人能夠這麼好呢?明明他不是內心黑泥翻湧、永遠有著無窮無盡折磨下屬和對手的妙招, 一時隨心所欲、一時又莫測高深, 難以捉摸的抖S大魔王嗎。明明他不是強行使用自己的地位壓迫以及各種方法,強迫她疲於奔命地為他做牛做馬嗎。

  現在……他明明不是已經聰明到看穿了她的來歷嗎。還為什麼要對她這個遲早都要離開的異世界來客這麼好呢。

  「那個時候, 險些付出生命的……是禮司君你吧。」

  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的余韻, 聽上去有點起伏。

  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台詞, 宗像禮司把自己的臉稍微移開一些, 有些意外地「欸?」了一聲。

  「賭上自己的生命去救赤部成員和赤之王的人……也是你。」

  她慢慢說道。

  「沒有你的話……我哪一次任務都不可能真正成功。」

  「無論是在冰川組, 還是最後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

  她吸了吸鼻子。

  「室長……才是真正的好孩子。」她說。

  宗像禮司不由得啞然失笑。

  「哦呀哦呀, 還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我呢。」他笑著說道。

  「你果然很特別,柳泉信雅。」他忽然換了一種口吻,一本正經地說道。

  啊, 滿臉都是眼淚, 哭得鼻頭都紅了。

  好像, 和普通的那些女人相比也並沒有什麼不同。脆弱又笨拙,好像頭腦裡一個彎子繞不出去,就哭得好像她自己才是那個受到命運苛待的人一樣。

  明明,就讓他毫無理由地等待了這麼久不是嗎。

  ……不過,根據那些愛情小說裡所寫的,假如當自己注視著這個女人這麼醜的樣子時,也能覺得這副又醜又笨拙的樣子可愛得不行的話,那麼這就是進入了感情線了吧。

  宗像禮司笑著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今天他的人設已經崩得夠多的了,是時候重新樹立形像、占據上風了吧。

  他頓了一下,松開手,重新往後躺回自己的枕頭上,若無其事地找了個新話題。

  「雖然我也很喜歡聽到別人的贊美……但是聽多了會讓人覺得沒有真實感的啊。」他半開玩笑似的說道,然後仿佛漫不經心似的隨口談起了大腦裡想著的另外一件事。

  「說起來……在御柱塔一戰中,灰王鳳聖悟突然現身,我和他展開了一場激戰——以及激辯。」

  隨著他躺回去的動作,被子滑落到他腰線以下的地方,他仿佛也並不在意,隨意地把右手屈起來枕在腦後,半合起眼睛,一副懶洋洋的姿態,就這麼悠閑地說道。

  柳泉:?!

  御柱塔之戰……那不就是那個中二病晚期大叔——也就是灰王鳳聖悟——為了激怒她,而在嘴炮中特意點明的特殊事件嗎?!當時,他說,他在那場戰鬥中重創宗像禮司,是不是?!

  她立即欠起身來,右手還下意識地抓著被子的一角遮住胸前以免走光,目光則是飛快地投向宗像禮司的身上。

  ……然而目光所及之處,除了那些昨晚已經看到過的淤青之外,還有一些不明的抓痕。

  意識到那是自己犯罪的證據之後,柳泉立刻砰地一聲爆炸了。

  宗像禮司半合著眼睛,卻似乎對她的一切反應了如指掌似的,發出一聲輕笑,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又把她強行拉了回來,躺在他的枕邊。

  「那個時候,灰之王說,他和比水流夢想中要建立的樂園,就是人人都從石板上獲得超能力、這樣在乍然遭遇到類似迦具都事件的重大災難時才有自保的力量。」他靜靜地說道。

  「我並不同意他的看法。」

  「我一直認為,人類突然得到與自身不符的力量,只會為了炫耀力量而互相殘害——當然,這是針對普通人而言。作為我和其他『王權者』,我還有這樣自我控制的信心。」

  「可是後來,當我得出你也許是異世界來客的推論時,這種想法就起了一點變化。」

  「我仍然認為自己當初的想法並沒有錯——後來的事實也證明我的擔憂是正確的。但是,這種在一般的『普通人』身上都能適用的准則,似乎在你的身上都不能得到證實。」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

  「……每一次由於各種理由想起你的時候,都好像能夠發現你的真實面目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加優秀一些。」

  「根據超葦中學園留下的資料,你轉學而來的理由,就是在原先就讀的普通高中裡,自身的超能力突然覺醒而引發了學生恐慌……所以不得不把你轉到『權外者』集中的超葦中學園來,由我們這些『王權者』進行能力上的管理和壓制。」

  「這也是為什麼必須讓你加入青部的理由。……因為我可不相信周防或者伊佐那社他們兩人會善盡職責、乖乖監控並壓制你的超能力啊。」

  柳泉:「……」

  ……然而她並沒有感覺到室長大人曾經壓制過她的超能力啊?每次蘇爽地使用外掛的時候,她都十分得心應手不是嗎?

  也許是她臉上的【???】表露得太明顯,在夜晚柔和溫暖的燈光下,她看到室長大人睜開眼睛瞥了她一眼,然後微微一笑。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壓制你的超能力,是因為——你從未因為自己驟然獲得的這種不凡的異能,而肆意炫耀、或隨心所欲地拿去做壞事。」

  他平靜地說道。

  「每一次你使用自己的能力,不但能夠將其控制得很好,而且都是拼命地在做幫助別人之事。」

  「你的眼中所看到的,並不僅僅只有自己的友人或同伴,才有值得救援的價值。我斷定,對你來說,甚至是陌生人、乃至對手,只要他們沒有危害這世界、只要你認定他們值得認真被你對待,你都想要盡自己的全部努力去維護他們。」

  「這樣很好,信雅。我們青部從那時起一直到現在想要做到的事情,大概也是如此吧。」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一下。

  「我這才發覺……我所欣賞的,到底是怎樣的女性。」

  「然後……心裡就有種沉重的釋然感,想著『啊也許正是因為這樣自己才被這個人所吸引吧』,之前那種有點不甘心、覺得『自己憑什麼要一直等待這個人呢』的賭氣感,也不知不覺消散了呢。」

  他的聲音裡終於蘊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柳泉:?!

  【雖然說一直認為「和遲早要分手的對像交往是沒有意義的」這樣的事情,然而當初為什麼會沒有深入思考這條原則就向你提出了交往的請求呢——這樣的想法在這些年裡,偶爾也會閃過我的腦海呢。】

  【什麼啊——不要隨隨便便在別人等待自己最終命運判定的時候快進啊!!】

  他們在青之劍即將墜落之前的一段對白,突然又閃過她的腦海。

  啊啊,原來,室長大人現在是在對當時的問題作出解答嗎。

  她的嘴角慢慢地、愚蠢地咧了開來。

  然後她毫無預兆地猛然合身往前一撲。

  「我也喜歡你,宗像前輩!」

  室長大人一瞬間就微微皺起了眉,從齒縫間倒吸了一口氣。

  柳泉:「……誒?!」

  室長大人並沒有回應她坦率的告白,只是「嘶」地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抓住她撲過來的時候剛巧壓在他腰間的那只右手,舉高了一點。

  「嘶……你壓到我之前在打鬥中受的傷了啊。」他平淡地說道,臉上卻露出疼痛之色。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1日:

  今天比較忙,稍微少寫一點點~~內個,為了補償大家,明天來個五千字大章怎麼樣?:P

  讓我多撒幾天糖吧!


第460章 【回歸篇之二】 22

  她慌忙七手八腳地在一只手完全不能使力的情形下, 把自己的身子半撐了起來, 然後小心翼翼地在不碰到宗像禮司的情況下重新挨近他。

  「對、對不起!!我碰到了哪裡?!你、你還好嗎?讓、讓我看看到底怎麼了——」

  室長大人從喉間低咳了一聲,然後握著她的右手,一臉正氣地把她的手帶向自己的腰腹間。

  「吶,就是這裡。」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 用略有一點委屈的口吻說道, 「在御柱塔一戰時,被灰之王以槍柄狠狠擊中了這裡……簡直要痛死了。」

  柳泉記起來昨天在浴室裡匆匆一瞥,的確是看到宗像禮司的腹部正中有一小片淤青,襯著他白皙的膚色,看上去格外明顯——既然是在聖誕節時的御柱塔之戰中就受了傷, 居然還能時至今日都看得到淤青的痕跡, 就說明那處確實受到了重擊,想必當時的情形更糟糕吧。

  一瞬間, 自己曾經在無盡殿堂裡看到過的投影裡的一幕, 猛地從記憶深處跳了出來, 在她的腦海中霸了屏。

  那是宗像禮司坐在類似醫療車的車廂裡, 整個上半身縱橫交錯地纏滿繃帶的情景。

  ……那就是御柱塔之戰結束後, 他在醫療車裡接受治療時的場景嗎?

  「禮司君……」

  一股強烈的同情、憐憫和傷感, 混合著對於那些膽敢傷害他的壞蛋們的怒氣,以及想要撫慰他的衝動,化作了一個簡單直白的擁抱。

  柳泉驟然挪動身子稍微往下移動了一點點, 然後衝動地側過頭去把臉頰貼在那處瘀傷上, 右手的掌心還安慰似的輕輕在那處淤青上揉了揉。

  「那個壞大叔說得沒錯。……當時, 我真應該在那裡的。」她輕聲說道。

  宗像禮司:?!

  完全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動作來的宗像禮司,很難得地渾身一僵,原先懶洋洋地半合著的雙眼猛然睜開!

  「因為我在那裡的話,我就會拼盡一切去維護你,和那些想要擊倒你、傷害你的壞蛋們戰鬥,不讓他們肮髒的手去觸碰你的理想,不讓他們有機會去摧毀你的大義,你的秩序——」

  她將自己柔軟光潔的臉頰靠上去,熨帖著他的腰腹之間,喃喃地說著話的聲音像是一種風吹過樹葉的嘆息。

  宗像禮司:!!

  也許是因為她說話的時候,唇間的吐息就這麼吹拂在他的腰腹間,宗像禮司一言不發,卻慢慢地繃緊了自己的腰腹,呼吸也變得略微有點沉重起來。

  「……失策了啊。」他慢慢地說道。

  「為什麼每次想要捉弄你的時候,最後卻總是得到令人意外的結果呢。就這一點來說,你也很有趣。」室長大人繼續作著讓柳泉大感意外的評價。

  柳泉:「……誒?」

  室長大人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再度克制地繃緊腰腹,慢慢地深呼吸了幾下。

  這一下柳泉徹底地察覺到了在自己臉頰的熨帖之下,室長大人腰腹間的起伏,以及——

  她慌得像觸電一樣猛地把手縮了回來,騰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宗像禮司發出一聲更大的嘆息。

  「……這下就更糟糕了啊。」他慢慢說道,語氣裡含著一抹笑意,以及……某種不明的意味。

  柳泉:?!

  她下意識一低頭,卻赫然發現自己剛才在慌張中忘記了抓住被子遮掩胸口,現在陡然坐直之後,被子一直滑落到自己的腿上!

  雖然室長大人的公寓裡似乎也有什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空調自動調溫系統,現在她一點也沒有感到寒冷,然而不知為何,她的脊背上卻慢慢感受到了一絲涼意。

  柳泉手忙腳亂地立刻抓起被子一下圍在胸前,覺得整個人馬上就要轟地一聲炸成煙花了。

  「不不不准看……!」她色厲內荏地吼道,「這是失誤!失誤!!我並不是故意要這樣的——」

  啊,好尷尬。老天降下一道雷來劈死自己吧。說起來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日後談】——不我沒寫錯每個字的順序——啊?!說好的【溫柔繾綣地一同迎來日出】之類的美好套路呢?!果然只能存在於室長大人研究過的那些三流愛情小說裡嗎?!

  室長大人咳嗽了一聲。

  「啊……雖然很想隨心所欲地繼續做一些有趣的事,然而再這樣下去的話就真的要餓死了啊。」室長大人一本正經地說道。

  「逃過了掉劍的危機卻在自己的公寓裡餓死,這種謝幕的方式可不怎麼好聽啊。還是算了吧?」

  柳泉剛剛還覺得自己羞窘得簡直要爆炸上天,現在又被室長大人的台詞弄得一秒鐘之內就啼笑皆非。

  「所以說剛剛讓我起來做晚飯就好了啊……」她小小聲地抱怨了一句,壓根不敢再冒著隨意移動會走光的風險,伸出右手揮下,喊了一句「我的衣服飛來!」,然後十分熟練地順手把空中倏然飛過來的兩道黑影——她的T恤和長褲——抄在手裡,背過身去手忙腳亂地飛快套在身上,然後很快地跳下床,光著腳一路急匆匆地衝到廚房去了,只丟下一句:

  「給我十五分鐘!」

  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柳泉頭痛地按著太陽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冰箱,不得不召喚系統菌,把自己在本世界執行任務時還剩余的最後一次兌換機會,拿來兌換食材——幸好系統菌並沒有繼續嘲笑她把這麼寶貴的兌換機會拿來換無足輕重的食物,也並沒有嘲諷她明明是來執行任務的卻睡了本世界的重要原作人物——對於一貫言辭刻薄的系統菌來說,這還真是難得一見的善良啊?

  正在她篤篤篤地切菜的時候,室長大人那似乎是剛睡醒一般的慵懶低沉嗓音又在她身後響了起來。

  「啊,說起來,柳泉君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曾經和同班的夜刀神君比試過廚藝吧。」

  柳泉:!!!

  這、這不是從前在學校的時候有一次室長大人生病,她去探病卻發現他馬上就要把自己餓死了,因而被迫替他做飯的時候,他說過的話嗎!

  ……到底是有多喜歡玩這種【從前的台詞梗】的語言殺啊。

  柳泉心好累。她一邊繼續切著菜,一邊頭也不回地應道:「是的。」

  宗像禮司繼續問道:「那麼,柳泉君第一場比試的內容是什麼?」

  柳泉內心OS:這個問題不是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問過了嗎……好吧既然你覺得這算是一種情趣的話那我就勉為其難地配合一下吧。

  「煎蛋。」她嘆了一口氣,答道。

  宗像禮司:「啊。真想吃煎蛋啊……」

  柳泉:「對不起,家裡沒有雞蛋。」

  宗像禮司似乎一點都不為流理台上為什麼多出來一堆冰箱裡壓根沒有的食材而感到困惑似的,繼續用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說道:「啊,是嗎。……那麼,你們第二場比試的內容是什麼?」

  柳泉:「……」

  她默然無語地放下了菜刀——以免一不小心剁到自己的手——然後回過頭去。

  ……下一刻她就微微愣了一下。

  因為此刻斜倚在廚房門框旁的室長大人,竟然沒有穿什麼家居的便服、睡衣或者浴袍之類的衣服,而是上身穿著一件白襯衫、扣子一個都沒扣,露出頗有線條的精瘦胸膛和淺淺的六塊腹肌線;襯衫的右邊衣角隨隨便便地掖在長褲的腰間、左邊的衣角則垂落於外,那一頭深藍色的短發看起來發梢更是亂翹得毫無章法,就那麼懶洋洋地隨意站在那裡。

  ……居然還記得戴上了那副身為他本體的細框眼鏡。

  換言之,和當年柳泉去男子宿舍探病的時候,他的穿著幾乎一模一樣。

  柳泉先是一滯,無言了片刻,才慢慢彎起眉眼,失笑了出來。

  「其實……當年你這麼穿的時候,我就想說了。」

  她用一種坦率的語氣說道。

  「宗像前輩,穿成這樣實在是太危險了。……因為,看起來很美味哦?」

  宗像禮司的目光在那副細框眼鏡之後閃了閃。然後,一臉正氣地應道:「啊,是嗎。」

  柳泉笑著,居然也就那麼重新轉過身去,繼續開始料理著食材。

  在他們身後,客廳裡的落地窗裡隱隱透出城市的夜色和燈火。廚房的頂燈是暖黃色的,在一時間沒有人說話的沉默裡,這沉默也並不顯得多麼尷尬,而是有種默契的溫暖;廚房裡回響著柳泉利落地切菜的篤篤聲,以及爐子上剛剛燒開的水壺發出的滋滋響聲,還有她打算煮面的鍋子裡水開了發出的咕嘟咕嘟聲——

  只看這十分家常的、平靜美好的一幕,根本不會有人想到今天的午後他們才剛剛經歷了九死一生的艱辛才能夠團圓,更不會有人想到這次聚首只剩下了五十多個小時的時限。

  柳泉把燒開了的水壺拎到一邊,衝著自己剛剛從櫥櫃裡翻出來的那一大包抹茶粉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把「你家沒有速溶茶包這種科學又簡便的創造發明嗎」的問題咽了回去,簡單地往空茶杯裡注入熱水。

  用膝蓋想也知道,愛好茶道的室長大人是不可能喝什麼沒品位的袋泡茶的。她還記得在上一次自己呆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偶爾會拿著自己泡茶使用過的茶包來敷眼睛的行為,就已經接收過了室長大人一百次無言的鄙視眼光了哦?

  所以現在,僅僅只是往空茶杯中倒熱水這種事做起來其實並不費力——難就難在,她在做著這些的時候,從未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身後傳來的那兩道視線的注視;那不由得讓她感覺有一點分心,並且臉上莫名發熱了。

  在她切完了菜、正在爐子上的鍋子裡煎小牛排的時候,宗像禮司才又開口了。

  語氣裡居然還真的帶著一絲認真思考的求知探討意味。

  「那麼,為什麼你那個時候沒有下手呢。」

  柳泉的背影猛然一僵,正打算用鏟子把小牛排翻個個兒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現在又打算重建那個學習小組了嗎尊敬的生徒會室室長SAMA!

  她停頓了片刻,重新又去用鏟子小心翼翼地翻動鍋裡煎著的小牛排。

  「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宗像前輩和我,還沒有組成那個學習小組吧。」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輕快的笑意。鍋底的油滋滋響著,牛排的香味開始在廚房裡慢慢泛開。

  宗像禮司仍然倚靠在門框旁,右手插在褲袋裡,左手抬起來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細框眼鏡。

  她的長發原本披在肩後,或許是因為這樣不方便做事,她現在隨手拿了一條他放在櫥櫃的抽屜裡、平時用來擦干洗完的碗碟的方巾,在腦後把長發綰成一束,隨意地打了個結。廚房暖黃的頂燈的燈光落下來,投在她的頭頂,讓她烏黑柔軟的長發看上去有如一匹柔順的綢緞。

  想起午後在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那裡,她握著名刀【理】,擺出一個標准的攻擊前的起勢之時,氣場沉凝中帶著一絲鋒銳,像是開過刃的、上好的名劍;然而現在,她卻動作利落地在他的廚房裡忙碌著,像是很多年以前,當他為頭痛、干渴、胃痛和發燒所苦的時候,她衝進他的房間裡,然後咚咚咚地在廚房裡聲響很大地做著他聞所未聞的料理,還拎著滾燙的開水壺,強迫他喝下一整杯簡直要燙熱他五髒六腑的熱水一樣。

  她擁有那麼多種不同的面孔和技能,永遠能夠讓他意外,永遠能夠滿足他各種不同的期待……一直在往前走,一直充滿勇氣,一直閃閃發光;這就是讓他動搖的原因吧。

  啊……其實他也並不是什麼情聖。誠然他確實出乎意料地在她身上過分地投入了一些感情,但這麼多年以來,他也並沒有特別頑固地懷抱著要苦苦等待她回來的那種愛情小說裡大力贊揚的所謂痴心情長之類的情緒。

  然而到底是為什麼造成了這種和那些愛情小說裡所描述的一樣,在和她重逢之前,自己一直單身至今的事實呢。

  ……大概,是因為看到的任何人——所有人,都和她不一樣吧。

  這種比較也並不是他刻意作出的,很多時候他甚至沒有想起過她。然而當他的目光偶然掠過一些年輕女性——她們當中或許也有一些人,眼裡明顯含著對他的興趣——的時候,腦海裡第一時間會浮現的,卻是她各種各樣的表情和反應。

  猜測著針對這個人、或這件事,她會有怎樣的反應,會作出怎樣的應對,有時候已經成了他的趣味之一。雖然並不會因此而影響自己的冷靜和決定,但稍微想像一下她那七情上面的有趣表情,也是艱苦而單調的生活之中難得的調味劑。

  【在孤零零地一個人生病的時候,在對自己的前路或者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感到彷徨的時候,在面臨生命危險、馬上就要死去的時候……】

  【在無數次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我會想起你。】

  【在我活著的每一段時間裡,禮司君一直都活在我那些最美好的記憶裡,在我生命中占有一個位置……】

  就這麼盯著她忙碌的背影,她剛剛所說的話又毫無來由地浮現在他腦海裡。

  這麼說來,在她心目中,是將他作為憧憬的目標、作為在艱苦境地之下最後的心靈支柱來看待的了。

  和她相比,他只認為她是艱苦單調的生活之中難得的調味劑,聽上去還真是……不夠公平啊?

  宗像禮司微微勾起了唇角,無聲地笑了。

  「信雅。」他突然出聲喚了她一句。

  她果然帶著一臉【???】的有趣表情回過頭來,手裡還舉著油光閃閃的鍋鏟。

  ……完全,不像是今天稍早前在讀戶門街道上那樣,提著名刀【理】,對准他的心髒時那樣威風凜凜的姿態了啊?

  想到這裡,他感到有趣似的彎起了眼眉,突如其來地說道:

  「明天,試試在家裡穿我的襯衫怎麼樣?——很多愛情小說裡都有這樣的情節,我很想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小說都會不約而同地采用這個作為關鍵劇情;一定是會讓人心情很愉快,有助於小說銷量的吧?」

  果然,下一秒鐘他就看到她的臉上空白了片刻,然後露出一臉黑線的表情。與此同時,她那蘋果一般紅潤水嫩的臉頰也慢慢地泛起了一抹紅潮,他幾乎都可以看到她頭頂那快要具像化的冒煙了。

  「禮……禮司君!!」他聽到她惱羞成怒地大吼,並且看到她的雙手都下意識緊握成拳,好像下一秒鐘就要把自己手裡的鍋鏟揮到他的臉上來了。

  「所以說你到底都看了些什麼三流愛情小說啊!不要從那裡學到一些不好的知識啊!!」

  啊啊,真是太有趣了。這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這樣明明知道是陷阱、還是一腳踩進去,作出了讓他感到愉快的反應——

  他得意地勾起唇角,愉快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2日:

  在我印像裡,好像綠組的地下基地那一塊地方的地名就叫讀戶門?所以姑且就這麼寫了,如果寫錯了的話還請大家及時指出~~

  PS. 謝謝小天使啦啦昨天投喂我!(ゴ ̄3 ̄)ゴ╭∼

  嗯,本章再來個無責任的配樂菌吧~~

  本章配樂:還是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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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回歸篇之二】 23

  第二天早上, 室長大人無視自己那響個不停的終端, 提議出門走走。

  ……結果卻帶著她坐上了奇怪的、以頂部懸掛在軌道上行駛的電車線。

  一直到電車駛過跨海大橋的時候,柳泉才想起來,這是去往學園島的線路。

  許久不曾回歸這個世界了,而且在超葦中學園的時候她也很宅, 基本上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學園島上度過的, 所以一時間居然沒有想到目的地是他們的母校。

  ……這種【以前曾經發展過校園戀情的兩人重回母校緬懷舊情】的既視感!

  柳泉有點黑線,又稍微有點感動。

  在超葦中學園的中央站下車刷終端出站——由於柳泉壓根沒有終端,不得不讓室長大人付費——的時候,她還是按捺不住問了一句:「SCEPTER 4那裡今天沒有事情要做嗎……德累斯頓石板昨天才剛剛被毀,綠之氏族也是, 現在應該有一大堆要做的事吧……?」

  穿著便服的室長大人一邊把終端收回外套的內袋中, 一邊率先穿過檢票機往校園內走去。

  「欸,這也是公務。由於之前綠之王比水流釋放了德累斯頓石板的能量, 幾乎造成了全世界的人們都成為異能者, 這裡也不例外。」室長大人一邊緩步走在校園裡, 一邊向她解說。

  「雖然在石板被毀的時候, 引發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毀掉石板的白銀之王伊佐那社的力量就已經消失了, 但是有報告說, 真正的『伊佐那社』的靈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軀體裡,白銀之王本人目前則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作為『不變之王』,是否這麼輕易就失去了生命, 現在還不能斷定。鑒於這裡的一個房間是白銀氏族唯一認可的領地, 有必要進行調查。」

  柳泉:「……」

  果然什麼【重訪舊地尋找昔日的心動回憶】之類的愛情小說套路, 都是不可能在室長大人身上實現的!原先她這麼浪漫的猜想,真是圖樣圖森破!

  「那麼,你的力量呢?」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擔憂地問道。

  「昨天……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經消失了吧。那麼現在你還能展開王權者的聖域嗎?你的力量也同樣隨著石板被毀而消失了嗎?!」

  室長大人轉過頭來瞥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往前走去,淡淡地答道:「欸,正如你所說的那樣,王之聖域已經無法展開了。」

  柳泉:!!!

  「那你的力量……?!」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八度。

  室長大人並沒有轉過臉來看她,繼續平淡地應道:「……好像還存在有很大一部分。也許是因為我既不是將自身與德累斯頓石板鏈接起來的比水流,也不是最終控制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毀掉石板的伊佐那社吧。這種和石板被毀並不存在直接關系的相關『關系者』,也許能力的消亡速度也會減慢一些?」

  柳泉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德累斯頓石板已經被毀,宗像禮司也好、周防尊也好,他們即使作為前任的「王權者」,其力量既然得自石板,而現在石板這個能量來源已經消失,他們的力量也就必將有一天永遠消失。

  到了那時,周防尊還有HOMRA,還有那些既像是朋友、也像是家人的赤之氏族的小弟們跟隨著他;那麼,宗像禮司呢?

  SCEPTER 4的前身,原本就是前任青之王羽張迅所統率的特殊部隊。只不過在宗像禮司接任青之王的位置之後,SCEPTER 4裡加入了原先在超葦中學園時期就一直追隨著他的青部小伙伴而已。歸根結底,那些人並不是他的私兵,而是在公務員體制之下集結起來的一支精英部隊——換言之,每一個人都屬於這個國家。

  雖然她深信那些青部的小伙伴們是不會拋棄他們所認定的王的,但宗像禮司的作風從來可不像是周防尊那種黑道帶頭大哥的畫風啊。沒了王權者的頭銜和力量,周防尊也同樣是HOMRA的大哥;但是恪守塵世的秩序和規則、堅持要把自己的氏族納入公務員體系這種世俗體制之中的好孩子宗像禮司呢?

  「信雅君。」宗像禮司突然喊了她一聲,停下了腳步。

  柳泉因為剛才的出神而未能及時察覺,等到被他叫了名字才猝然急剎車,這時已經比他多往前邁出了兩步。她頗感尷尬地趕快停下腳步,轉身應道:「……是?」

  宗像禮司輕咳了一聲。

  「不管什麼時候,都不用擔心我會失業喲?」他用一種嚴肅的語氣,卻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柳泉:!?

  意識到自己剛才那一副過度憂心忡忡的奇怪表情已經被室長大人成功解讀了,柳泉愣了片刻,突然舉起雙手來揉了揉自己的兩頰。

  「啊∼啊,說得也是。」她雙手拍了拍自己的兩頰,看上去就像只愚鈍的松鼠一樣。

  「禮司君應該是那種目標是星辰大海……不,總理大臣那個位子的精英人士呢。」她也用一種半開玩笑似的語氣說道,「我可記得理事長大人曾經說過,『年輕人就是要具有這種穩重的姿態,才能讓人放心把這個國家交到你們手裡啊』。」

  宗像禮司啊了一聲,隱藏在他的本體【細框眼鏡】之後的眼底浮現了一層笑意。

  「信雅君,記得很清楚呢。」他說。

  然後他下一句就直接擊穿了她的腦門,給她帶來了理智幾乎被擊碎一般的衝擊力。

  「那麼你也一定記得,當時我是怎麼回答理事長大人的吧。」

  柳泉:!!!

  你、你指的是哪一句啊室長SAMA?!我是不會說我的記憶力真是見鬼的優秀所以在你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你那天對理事長大人說過的所有台詞都瞬間在我腦海裡刷了個屏的!!

  【我今年邀請柳泉君作為我的女伴一起出席聖誕派對的原因……是因為她是一位對我來說十分特殊的女性。】

  【所以,我確信自己今年也同樣能夠回應您的期待,理事長大人。】

  柳泉一時間覺得自己很難回答。

  倒不是她的EQ低落到連這樣的問題都回答不上來,而是……

  她還能有多少時間留在這裡呢?時限一到她就必須離開,然後呢?!白白撩了室長大人一頓以後就這麼算了?只撩不娶難道不是渣男的作為嗎即使她是女性也一樣……?

  柳泉暗暗嘆了一口氣,還是作出了肯定的答復。

  「是的。」她說,「宗像前輩當時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這個答案似乎微妙地取悅了宗像禮司,他的雙眼在那副細框眼鏡之後微微眯了起來,然後左手按住自己腰間懸掛的西洋劍的劍柄,心情很好地說:「走吧。……我們先去伊佐那社的居所調查一下。」

  一分鐘又從【談情說愛】無縫切換回了【公務辦理】的狀態,毫無PS痕跡。

  柳泉:「……好的。」

  從以前開始室長大人好像就已經是這種畫風了啊?跟他的戀愛史難道不就是一部如何作為生徒會室的編外人員、被他使喚得團團轉,每天在公務中疲於奔命,最後莫名其妙還刷高了好感度的——呃,鬼畜愛情小說?【並不

  他們來到了伊佐那社在超葦中學園裡的那間居所——其實和五年前一樣,就是拿來兼做白銀部活動室的那個房間。

  房間裡並沒有人。放眼望去,這個不怎麼大的房間裡凌亂地堆滿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房間正中擺放著一張矮腳桌,桌上整齊地堆放著一大摞資料,一角的托盤裡有序地疊放著三個小碗、三個茶杯和三雙筷子——肯定是小黑君這麼整理的吧。柳泉想。

  然而在整潔的矮腳桌的四周,簡直讓人有種難以下腳之感。房間的各處堆滿了類似招福貓玩偶、鯉魚玩偶……各種玩偶、油紙傘、彩球、天空樹的模型、天守閣的模型……乃至一根圖騰柱的縮小版模型。

  面對著這一團混亂,宗像禮司一言不發地推了推眼鏡。

  柳泉:「……小白君的房間裡,這是台風單獨過境了嗎……?」

  宗像禮司已經舉步繞過那些擋路的各種不明物體,走向那張矮腳桌,俯身拿起那一大堆資料的最上面一份,翻閱起來。

  片刻之後,一個微妙的笑意浮上了他的唇角。

  「原來如此。」他說。

  柳泉:???

  他轉過身來,又看到了她具像化的一臉問號,於是把自己手裡拿著的那份文件遞過去。

  「看看這個。……大概是伊佐那社當時計算時得出的最終結果,以及作用的示意圖吧。」

  柳泉也小心翼翼繞過地上堆放的一大堆雜物,走到宗像禮司身邊,接過那份文件。

  然後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一頁紙上,潦草地幾筆畫著一幅示意圖。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3日:

  本章基於石板被毀後的一些世界現狀,來自於K第二季之前放出的一個很短的SP。視頻B站有,大家可以自己去搜搜看~~

  SP裡基本上說的就是石板被毀十天後在青組和赤組發生的一點小事。青組是室長和伏見對談,途中八田打了個電話給伏見吼叫,嫌伏見帶著青組搶了他們要捉拿的非法權外者。赤組是在空無一人的HOMRA酒吧裡,草薙倒上兩杯酒敬尊哥和多娘,回憶他們兩人的音容笑貌之類的事情。


第462章 【回歸篇之二】 24

  那幅示意圖的最下方是一堆隨意塗黑的圈圈, 大概表示石板;上方是更隨意的一個圓圈加上一個向下的箭頭, 大概表示達摩克利斯之劍。圍繞著達摩克利斯之劍,有著一連串像是龍卷風一樣的旋轉曲線,兩側還有兩個大大的箭頭,同樣向下指向石板——大概就表示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時產生的能量足以與石板相抵消。

  柳泉:「……還真是一目了然的示意圖啊——對我們這種理科廢真是太友好了, 給小白君點贊!」

  宗像禮司似乎對她這種自承學渣真面目的驚人坦率感到了一陣無言以對, 默了片刻才嗯了一聲,頭也不抬地好像繼續在翻看著桌上擺放的那些資料和文件。

  大概十幾分鐘之後,他放下手中的一本筆記,轉過頭來。

  「這裡的資料,我大致了解了。」他平靜地說道, 「都是和白銀之王如何自行控制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摧毀德累斯頓石板的計劃相關的信息, 但是,對於德累斯頓石板被毀之後, 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也無法准確地預測。」

  他環顧這間十分具有生活氣息、然而現在卻人去屋空的宿舍, 稍微壓低了一點眼眉。

  「即使作為德累斯頓石板的發現者和締造者, 他也無法預知自己在石板被毀後, 將要變成什麼狀態……嗎。」他沉吟道。

  柳泉:?!

  她也放下手中那份應該是最重要的、也是最終計算結果的文件——對於一個理科廢來說, 那份文件無異於天書,如果不是有那張白痴也能看懂的科普示意圖的話,她還真的不知道那份文件都在計算些什麼——把那份文件重新放回桌上資料堆的最上層, 感到一陣無能為力的悵然。

  「也就是說, 現在沒人能夠真正知道小白君的生死了, 是嗎。」她低聲道。

  宗像禮司似乎微喟了一聲。

  「是的。」他說,「有必要繼續跟進此事。但眼下,白銀氏族的兩人也下落不明——雖然黑犬在潛伏方面是高手,他和雨乃雅日也不太可能在德累斯頓石板被毀後遭遇足以致命的意外,但現在需要調查伊佐那社的下落之時,還是必須找出他們來問話才行啊。」

  柳泉:……雨乃雅日?啊記起來了,這是NEKO的大名啊。

  還有,黑犬是個什麼鬼啊!在這種時候既然在談正事,而且既然連NEKO你都能一本正經地以大名相稱,到了小黑君這裡居然用一種隨意的口吻說出這種綽號……室長大人你內心翻滾的黑泥還真是一點都沒減少過啊?不管石板在不在都一樣!

  這種黑泥翻滾的具像化,莫名地稍微衝淡了一些小白君、小黑君和NEKO三人現在全都下落不明的事實給她帶來的悵然感。柳泉勉強掀了掀唇角。

  「只要小白君還活在這世上,最後他就一定會回來找小黑君和NEKO的。」她斷言道。

  這種明顯更親近一些的稱謂讓正在低頭沉思的宗像禮司抬起頭來瞥了她一眼。

  「哦呀,你倒是很了解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羈絆嘛。」他顯得很詫異似的說道。

  柳泉:……啊那種誇張的吃驚表情好刺眼……要不要演技辣麼浮誇啊尊敬的室長SAMA!

  柳泉默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氏族成員之間存有牢不可破的羈絆……正如同昨天在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那裡,聽你們的說法可以稍微推測出……SCEPTER 4的小伙伴們明明應該沒有得到禮司君你的命令,但是他們也都全體出動了——因為他們的王就在那裡。這就是我所認為的事情。」

  宗像禮司臉上的訝異這一次顯得比較真切了。

  「信雅君,總是能說出很好的話呢。」他含笑說道,「我很欣賞你這一點。」

  柳泉:!!!

  雖然被室長大人直率地稱贊了,但是感到不好意思的反而是她,這是腫麼一回事!

  偏偏室長大人還有下文。

  「哦呀,當我這麼說完之後,你的表情可比伏見君的好多了。」他微笑說道,「伏見君總是露出很可怕的表情呢,總讓人覺得繼續欣賞他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柳泉:「……不不不即使這樣的話還是會有很多女孩子冒險的吧。」

  室長大人的眉毛一瞬間就挑高了,聲音裡的興味也更明顯了。

  「哦∼?」他興致勃勃地問道,「上學的時候,信雅君和伏見君是同班同學吧。……早知道伏見君這個樣子也會受歡迎的話,我就應該向他請教一下如何變得受歡迎——在學校的時候,每次老師布置分組完成的作業或者任務,不知為何都沒有人想跟我分在一組。雖然說那種事我一個人也絕對可以完成,但是違反了老師的要求,就是破壞秩序和規則啊。我一直對此稍微有點苦惱。」

  柳泉有點驚訝,因為在她的印像裡,超葦中學園時代的宗像禮司是百分之三百的「品行方正大明神」,整天就如同一尊廟裡神像一樣的表現完美、高高在上,從來沒有聽他說過自己還有這種屬於渺小的凡人一樣的苦惱。

  不過仔細一想倒也覺得這沒什麼不可能的,大概正是因為他的完美無缺、高不可攀的外在表現,才會讓一般的普通同學覺得壓根不敢接近他吧。

  柳泉嘆了一口氣,毫無預兆地突然踮起腳來伸長手臂,盡量克服了他們兩人之間接近20cm的身高差——摸了摸室長大人的頭頂。

  宗像禮司露出真切的訝異表情。

  「哦?信雅君在做什麼?」

  柳泉對室長大人突襲了一記【摸頭殺】之後,不知為何忽然感到有點不好意思——講真,假如他們之間昨天不是發生了這樣那樣的事情的話,她還真的有點不敢對室長大人實施這種摸頭犯罪——果然她只是個魚唇的凡人,貿然冒犯【品行方正大明神】的話會很心虛的好嗎!

  「這個嗎,」她笑了笑,雙手背在身後,臉色微微漲紅了,卻極力露出輕快的笑容來,仰著頭衝他說道,「摸頭的動作,就代表『友善的支持和堅定的信賴』啊,代表著我是站在禮司君這一邊,信賴著你能夠做出最好的選擇喲?」

  宗像禮司一臉嚴肅之色地思考了一下,點點頭說:「……是嗎。」

  他這副認真思考的樣子讓柳泉感到一陣有趣,那種先前結成的學習小組的慣性又冒了出來,讓她繼續往下說道:「……而且,在禮司君感到困擾的時候摸摸頭,就代表著一種我想要向你表達的安慰之情啊。」

  她的聲音輕快地在這個堆滿東西的房間裡回蕩著。

  「別擔心,伏見君也並沒有那麼受歡迎呢。我可記得在學校的時候,很多次分組作業要不是我自願和他一組、拯救他的人氣的話,他也是會像宗像前輩這樣困擾的喲?」

  宗像禮司一怔,暫時結束了思考,抬起視線,才發現她一臉似乎憋著笑的表情;當她的視線和他的在空中相碰之後,她就徹底放飛了自我,咧開嘴很開心地笑了出來。

  「是嗎。」他默了一秒鐘,還是只能這樣評價道。然後他仿佛想起了什麼,一本正經地嚴肅問道:「和你一組的搭檔,居然是伏見君,而不是木野花君、雪染君,或者……夜刀神君嗎。」

  然後他看見她的臉上短暫地出現了一個問號的表情——但是下一秒鐘那個問號就消失了,她衝著他挑挑眉,笑容變得……有一點囂張的意味?

  「沙耶和菊理是一組啊。」她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NEKO堅持要跟小白君一組……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在我沒發現伏見君的困擾之前——或者說,我沒有加入青部、刷高了和伏見君的熟悉度之前,我確實是和小黑君一組的。小黑君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又細心,和他一組做功課真是太省心了啊∼」她故意拖長了尾音感嘆道。

  宗像禮司咳嗽了一聲,推了推鼻梁上的細框眼鏡。有一抹明亮異常的光芒唰地一聲從他的鏡片上掠過。

  柳泉卻視若無睹,繼續笑著,眼睛閃閃發亮。

  「……後來,就跑去和伏見君一組了啊。」她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要替禮司君照顧一下青部的小伙伴嘛。……當然伏見君看上去也不見得多麼領情就是了∼」

  宗像禮司又咳嗽了一聲,推了推鼻梁上的細框眼鏡。

  然後他就感覺自己猛地被人攔腰抱住了。

  柳泉信雅攔腰抱住他,仰起頭來衝著他露出一個八顆牙的燦爛笑容。

  說起來,她可是有著特殊的順毛技巧的、拯救世界的少女呢,對抗室長大人的黑泥翻滾也一點都不在話下啊?

  「說起來……禮司君大概不知道吧,在學校的時候,大家都稱呼你是『品行方正大明神』呢。然後,那一年的情人節,小菊理曾經對我說,我們兩人一個是神明大人,一個是魔法少女,是絕配啊。」

  宗像禮司很難得地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沉默了一下才嚴肅地點點頭,說道:「很好的比喻。信雅君……不,應該說,雪染君——意外的有些急智呢。」

  柳泉哈哈大笑起來。

  嗯,今天的標簽,果然可以使用 #我有特殊的順毛技巧# 啊。

  或者——#室長大人好萌我現在就想撲倒他腫麼破!#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4日:

  今天就是平安夜了嗎~~那麼今天先來撒些糖~~

  然後,明天是來點撒糖還是來點蘇爽的劇情呢~~

  順便說明一下,本章室長關於在學校裡受不受歡迎的問題的困擾,來自於學園K的官方抓馬「宗像禮司的一日打工體驗」裡的設定。

  另外,既然是難得的平安夜,那麼我們就再次來一起欣賞一下聖誕歌吧~~

  預祝大家聖誕快樂!!

  本章配樂:還是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63章 【回歸篇之二】 25

  室長大人果然很好地學習了愛情小說裡的套路。

  在【超葦中學園】大地圖上, 他們逛了好幾個熟悉的地方, 比如青部活動室啦——特意選擇了上課時間去,以免青之王被雞凍到語無倫次的青部後輩們包圍而不能好好約會——還有操場啦、體育館啦,乃至柳泉當初王霸之氣大放光芒、在學園祭的社團對抗一技大賽中痛削網球部第二主將的網球場,等等。

  然後, 室長大人居然帶著她若無其事地走進了管理樓, 徑直來到生徒會室的門前——拿出一張磁卡,打開了上鎖的房門。

  柳泉:「……這麼多年來難道生徒會室就沒換過門鎖嗎,防盜意識還真是薄弱啊?」

  宗像禮司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細框眼鏡,鏡片上劃過一道明亮的光芒。

  「欸,有必要向現任的生徒會室室長提出建議呢。」他一臉正氣地應道, 徑直繞過那張熟悉的大辦公桌, 走到窗邊,看似隨意地往外望去。

  正午的陽光從明亮的窗戶中投射進來, 把身著便裝的室長大人溫暖地包圍其中, 使得他看上去像是遠遠地站在光裡, 形像又閃亮又高大, 十足印證了雪染菊理當初形容他的那句「品行方正大明神」,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比他更適格。

  柳泉站在生徒會室正中, 注視著室長大人就那麼悠閑地靠在窗欞上,側身往樓下望去的姿態,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假如想要昨日重現的話, 她想室長大人幾乎已經達到了目的啊?

  「現在, 可不是傳說中的『讀書之秋』啊。」她眨去眼中驟然升起的酸澀感, 微笑著說道。

  「室長您針對愛情小說所做的調查,究竟怎麼樣了呢。」

  宗像禮司收回視線,悠然回過頭來望著她。

  「這個調查持續的時間,比我想像的要長呢。」他漫不經心似的說道,「雖然也稍微得出了一些結論,但要證實其正確還需要一段時間。」

  他頓了一下,鏡片上掠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

  「由此看來,那個你所謂的『學習小組』,大概也有繼續存在的必要性呢。」

  柳泉:!?

  和五年前一樣,玩家在【生徒會室小地圖】裡被重要劇情人物む宗像禮司め一擊必殺,陷入了混亂呢。

  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是想要吐槽室長大人居然還記得她說過的那個【為了證實愛情小說裡的拙劣套路才會被迫隨便結成】的學習小組梗,還是因為室長大人微妙地以言辭暗示了一些什麼更深層的含義、所以讓她感到了一陣不知道如何反應的驚異和心悸,必須全力應對這種困擾。

  好在室長大人的畫風也並不是一夜之間就會變成純粹的花與夢,他還是有周刊少年JUMP的一面【霧!

  並沒有過多地糾纏於這個學習小組的話題,宗像禮司收回了視線,站在窗前俯望著數日來的德累斯頓石板之力量被釋放而將全體人類變成了權外者、因為一些人難以控制力量而造成了破壞的校園,露出深思的表情。

  然而他這副【倚窗而立身姿修長夕陽投影下來簡直把造型之美型度刷到了MAX】的姿態並沒有維持多久。

  他忽然緩緩直起了身,那雙狹長的雙眼在鏡片後微微眯了起來。

  這種肢體動作引起了柳泉的疑惑——以及不好的預感。她立即繞過那張大辦公桌,來到宗像禮司身邊。

  「禮司君,怎麼了?」

  宗像禮司表情嚴肅地盯著樓下校園中的某個點,「你看那裡。好像有一名非法的『權外者』在那邊。」

  柳泉動用自己那曾經被室長大人稱贊過的全國TOP 5%的優秀視力,透過光潔明亮的玻璃窗向下望去。

  一眼就看到了在校園正中的廣場上,有個穿著便服的家伙,身上似乎繚繞著不甚明顯的綠色光芒,正穿梭在學生群中。

  大概是湊巧正值下課時分,廣場上經過的學生數量意外的多。而那個穿著便服的家伙就肆意在人群中晃來晃去制造混亂,看上去好像正在趁機搶奪驚惶躲避的學生們的財物。

  柳泉:「……現在的『權外者』已經墮落到了這種地步嗎。從這一點上來說,綠之王覺得釋放了德累斯頓石板的能量、就能制造出一大群每個人都足以當玄幻小說主角的異能者,這種想法還真是圖樣圖森破啊?」

  雖然不知道圖樣圖森破這個梗,卻不妨礙英明神武的室長大人理解她吐槽的意思。宗像禮司微微皺起眉頭,「不,綠之王的整個構想比那個要深遠得多……不過這個我們先不談。眼下第一要做的事情,是趕快逮捕這個非法的『權外者』。」

  說著,室長大人居然動手推開了生徒會室的窗子!

  柳泉:?!

  「你……你不會是想要從這裡直接跳下去吧?!」她不可置信地反問他道。

  這裡離地至少有十米高啊英明神武的室長SAMA!

  宗像禮司鎮定地微微頷首。

  「欸,這是最快到達現場處置的方法。沿著普通人會走的路線坐電梯下樓只會延誤處置的時機,我必須盡快趕到現場。」

  柳泉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爆炸了。

  「可是你現在已經無法展開王權者的聖域了吧?!在德累斯頓石板被毀的現在,那個什麼『王權者無法被任何事物傷害』的理論到底還能不能作為行事的參考,我們還不知道!你就打算從這裡跳下去?!萬一……萬一——」

  宗像禮司淡淡一笑。

  「擁有力量之人必須承擔起這份力量所帶來的責任。既然現在我還擁有力量,就——」

  還沒等他把這種貫徹個人英雄主義的台詞說完,柳泉就唰地一聲從外套口袋裡抽出了魔杖。

  「……算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再怎麼阻止你也是沒有用的吧?」

  她的右手握著魔杖,舉到眼前。

  「不過,宗像前輩,還是姑且請你『沿著普通人會走的路線坐電梯下樓』吧。及時趕到現場的任務就交給我好了,畢竟我才是那個『艱難地通過了青部的入部考驗的新進成員』啊。」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微妙的笑意。

  然後她揮動手臂,喊了一句「幻影移形!」——下一秒鐘,她的身影就唰地一聲在宗像禮司面前消失了!

  宗像禮司:?!

  第一次見到這位前任青部唯一女性成員在分別之後修煉成的瞬移絕技,即使是見多識廣的青之王也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喉嚨裡發出微帶驚訝的「呃?!」的一聲。

  戴上了本體細框眼鏡之後,他的視力已經無礙了。所以他現在站在窗邊也能看到那個穿著深灰色短外套的纖細身影,毫無預兆地砰地一下突然出現在一團混亂的廣場上。

  ……然後她一秒鐘都沒浪費,迅速鎖定了對手,衝進混亂奔逃的學生之中,立即擋在那個非法權外者正要下手的下一位受害者面前。

  那個非法權外者雖然身上隱約冒起綠色的光芒,但也不能因此就斷定對方屬於綠之氏族。因為在德累斯頓石板的力量被釋放到全世界之後,在每個人身上所賜予的超能力屬性,大概是隨機決定的——雖然當時宗像禮司已經被解除了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的職務,但一些和異常事件相關的重要報告他還是可以看得到。

  他記得當時針對這些突然冒出來的異能者的報告裡,各種顏色的光芒、各種屬性全都提到過,並非只有綠色一種。而現在,德累斯頓石板被毀,它所提供的力量當然也會大打折扣;對於柳泉信雅身懷的能力和技能,他應該更有信心才對。甚至今天之事放手讓她一個人去解決,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畢竟,她可是現知的唯一一位以普通權外者身份弒王的特例……

  暫時中止了這種思考,宗像禮司保持著克制而理性的姿態,拿出自己的終端,很快地撥通了淡島世理的電話。

  學園島這裡還有非法權外者出沒,這件事當然必須盡快處理。即使他不再是室長的身份,對這些德累斯頓石板消失後的混亂時期出現的非法事件也不能坐視不管——

  他三言兩語在電話裡作出了簡潔的指示,僅僅花了大約兩三分鐘的時間;但當他掛了電話再往樓下望去的時候,卻正好看見柳泉信雅啪地一下一只腳踩在那位已經倒地的非法權外者身上,那根她說叫做「魔杖」的小木棍的杖尖,利落地指向了那個家伙的臉。

  宗像禮司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一本——。」他說。

  然後,他轉身向著生徒會室的大門走去,果然打算「沿著普通人會走的路線坐電梯下樓」。

  當宗像禮司來到校園的中庭廣場上時,他發現柳泉信雅的周圍已經被學生們圍成了一個圈。

  他不得不撥開圍觀人群,才得以走到她身邊。而他的出現,讓現場的議論聲更加高了一個聲浪。

  【今天有む聖誕特別小劇場め放送,請見下方的作者有話說】

  ↓↓↓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5日:

  首先祝大家聖誕快樂~~

  今天先來點糖分,再來點蘇爽的場面【。

  說起來好像去年也是在新年之前,寫到了室長大人在生徒會室裡向妹子提出交往的請求的情節呢。

  所以時隔一年就來刷一下【舊地重游】梗吧www

  一點說明:

  1、室長最後說「一本」,用的是柔道裡一本獲勝的梗,意思就是妹子干脆利落地把對手摔倒在地獲得了勝利。

  2、伏見很快就要重新登場了hhh

  ============================================

  鑒於今天是聖誕節,所以特別放送一段之前CS菌提議過的小劇場,前提條件是【K原作裡的室長突然穿越到了這裡】。

  這一段裡原作的大概時間是K第二季開始的時間,尊哥已經便當,黃金之王便當但除了小白君之外的大家都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室長必須獨力壓制德累斯頓石板的力量。

  嗯,穿越到的節點就是本卷室長和妹子HE之後,所以。。。呃,略高能【不

  下面請大家慢慢欣賞~~

  ↓↓↓

  宗像禮司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陷入了非常糟糕的狀況。

  他竟然不是在SCEPTER 4屯所青雲寮裡自己的房間、也不是在御柱塔裡醒來的,而是在自己位於市中心的一套單身公寓裡。

  ……並且,即使遮光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幾乎沒有一絲光線透進來,他還是很快就發現——自己身旁睡著一個女人!

  他那點殘余的睡意立刻無影無蹤,一瞬間就完全清醒了。

  他立即翻身坐起,伸手到床頭櫃上去拿自己的眼鏡——卻撲了個空。

  他命令自己冷靜,然後稍微思考了一下。

  唔……目前應該是早上八點鐘。那麼設定好起止時間的聲控燈光系統應該已經不會再自動亮起來了。

  他微微欠身向著自己那一側的牆上探手,成功觸摸到了燈光開關,並立即打開。

  暖黃色的燈光立即柔和地亮了起來,照得一室光明。他勉強使用自己那並不怎麼優秀的視力往四周掃視了一下,然後發現——

  自己的那副幾乎可以稱之為「本體」的細框眼鏡,居然放在另一側的床頭櫃上!換言之,他現在想要夠到眼鏡的話,就要越過那個此刻背衝著自己躺在床的另一側的女人。然而從她那鋪滿潔白枕頭的柔軟長發裡露出半個——裸露的肩膀這一狀況來判斷,那具此刻實際上和他蓋著同一條羽毛被的身體應該也是……處於不可說的狀態。

  宗像禮司感到了一陣頭痛。

  如果他的記憶並沒有出錯的話,他昨晚在青雲寮的浴池裡悠閑地泡了個澡,泡澡的時候碰上了那位前任青王羽張迅的副手、又被他網羅到SCEPTER 4重新任職的「鬼之善條」善條剛毅,簡單地聊了一陣子關於特務隊的這些現有成員的劍術培訓問題,之後感覺自己恢復了精神,於是就重新回到了御柱塔,在御前大人、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下落不明的現在,獨自壓制著德累斯頓石板的力量。

  雖然一直聲稱「王權者是不會累的」,然而在他記憶裡,獨自坐在德累斯頓石板旁邊一整晚之後,他確實在時近黎明的時候感到了一陣疲倦,然後——

  難道他是睡著了?!難道現在他還在夢境裡?!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眼前的局面。但在他還沒思考出什麼頭緒來之前,那個女人就睡意朦朧地翻了個身,轉向他躺著——

  然後也許是被室內亮起的燈光照到了眼睛,她垂下的長睫微微動了動,眼睛睜了開來。

  下一刻他就聽到她微帶睡意、卻依舊悅耳迷人的聲音。

  「禮司君?」


第464章 【回歸篇之二】 無責任愚人節番外! 上

  某一日的青雲寮——

  SCEPTER 4的精英們再度感受到了巨大危機的來臨。

  一大早青雲寮的會議室裡就熱鬧得猶如大減價時的超市。

  「騙、騙人的吧!!!」

  大家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這樣的怒吼。

  特務隊中也是最出色的兩人——秋山冰杜和弁財酉太郎表情十分凝重地點點頭, 相互印證著對方聽上去簡直是都市奇談的說法。

  「早上我們兩人例行前往室長辦公室彙報本部事物調整之相關狀況。」

  「我走在秋山的身後, 結果他突然一個急剎車,我完全沒有心理准備,就這麼撞了上去。」

  「然而發生了即使被弁財撞飛也無法解釋的異常緊急狀況——」

  「完全是異想天開的一幕就在我們兩人眼前上演了。」

  然後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室長坐在那裡,胸前綁著嬰兒背巾——」

  「裡面躺著一個小寶寶, 正在睡覺——!!!」

  眾人發出「哈——?!」的一聲驚嘆, 每個人都是一副被這個爆炸性消息震茫了的表情,齊聲大叫:

  「那是誰……?!室長的私生子?!」

  弁財一臉烏煙瘴氣的樣子,用手指捏著眉心,黑線地澄清道:「不,其實還不確定究竟是不是私生子……」

  可是這種蒼白的語言完全無法制止大家的疑問——和腦洞。會議室裡瞬間爆發出一陣七嘴八舌的聲音。

  「但如果那個嬰兒不是自己的私生子的話, 為什麼室長會抱著他啊——!?」

  「雖、雖然室長還沒有結婚, 不過他的結婚對像是誰完全不用猜啊!」

  「可、可是柳泉君自從加入SCEPTER 4以來,跟我們都是朝夕相處, 她、她可從來沒有顯示出有任何懷……懷孕的跡像啊!!」

  這句話一吼出來, 會議室裡瞬間安靜了片刻。

  氣氛仿佛霎那間凝固了。

  最後, 還是道明寺抖著聲音, 把關鍵的問題問了出來。

  「所、所以說……那孩子的母親是誰?!」

  大家眼前紛紛一黑。

  秋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唉, 為什麼非要在柳泉君去京都出差的時候發生這種事啊……」

  這句話仿佛提醒了大家, 會議室裡瞬間又爆炸了。

  道明寺喊道:「可是,柳泉君今天就會結束公務回來啊……!」

  大家瞬間又安靜下來,面面相覷了一陣子之後, 大家的臉色都變得五顏六色起來。

  「柳泉君的怒火……我一點也不想要看到啊!」道明寺率先吐槽。

  他這句話仿佛點燃了大家的八卦之魂, 作為當年超葦中學園的後輩們, 日高他們也不遑多讓,立即亂紛紛地說了起來。

  「這、這麼說!柳泉君可是一言不合就能夠把室長甩掉兩次的女人!難、難道今天要甩掉第三次嗎……?!」

  「有柳泉君這麼厲害的女朋友,室長還有空在外面跟別人生下了孩子……不、不愧是室長啊!」

  ……夠了。弁財撫額。

  老好人秋山則直接前所未有地爆發了。

  「把自己的上司……不,自己的王的醜聞作為談資,這不是SCEPTER 4隊員應有的行為!」

  弁財舒了一口氣,點頭同意。

  「說得沒錯。室長自己都還沒有出面說明情況,你們幾個就別起勁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老好人秋山就再度爆發了小宇宙。

  「沒錯!」

  秋山以一種前所未見的氣魄吼道。

  「身為大義與秩序的化身——青之王,但卻在有著長期的、穩定交往中的優秀結婚對像的前提條件下,又去同其他女性結合,有了孩子,然而不負責任地將懷孕的對方拋棄!這麼做是會受到報應的!即使是王也一樣!!」

  大家:「……」

  ……喂你才是說得最過分的一個人吧。

  弁財勉強維持住場面。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喂,大家都冷靜一點。要考慮一下如何應對才行啊……誰知道柳泉君今天什麼時候回到屯所?」

  這個時候會議室的大門被打開,一個女性的聲音說道:「出什麼事了?已經過了上班時間,為什麼大家還都聚集在這裡?」

  大家齊齊嚇了一跳,但很快都反應過來這位說話的女性不是那位在他們想像中【結婚在即卻悲慘地被未婚夫背叛】的柳泉信雅,而是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

  可這也不是松一口氣的時候。道明寺很快就把這個爆炸性新聞當頭丟給了淡島世理,以及緊跟她身後進來的伏見猿比古。

  「副長!關於室長的私生子,您知道些什麼?」

  淡島世理:「……?」

  伏見猿比古:「……」

  加茂劉芳及時從背後捂住道明寺的嘴巴,把他拖到了一邊。

  不得不說他的迅疾反應救了道明寺一條命(?)。因為下一秒鐘,會議室大門砰地一聲打開了,他們議論的中心——青之王宗像禮司異常開朗地站在門口,朝著大家揮手致意。

  「各位,早上好啊。」

  他胸前嬰兒背巾裡裹著的男嬰啜著手指,發出嘖嘖的聲音。

  SCEPTER 4特務隊全體成員:「……」

  淡島一臉深受打擊、不敢置信的樣子,盯著室長大人。

  「室、室長……那、那孩子是……?!」

  「啊。」宗像禮司用一種異常明朗的語氣說道,「雖然有些過意不去,不過我接下來要出去一段時間——」

  一邊說著,他一邊動手解下嬰兒背巾,連同那個正睜著眼睛好奇地到處看的男嬰一道,順手塞給了面前的淡島世理。

  「所以可否拜托大家替我照顧一下他呢?」

  大家:「……」

  似乎空氣都凝固了一瞬,然後淡島顫抖著聲音開口了。

  「可、可是……!室長……您要去哪裡……?今天日程的預定並沒有……」

  「啊。」室長大人仍然用一種過分明快的態度回答道,「必須為他的事稍微作出一點安排啊。不是能夠放著不管的時候……」

  大家更加驚悚了。

  室長大人看了看表。

  「啊,時間快來不及了。那麼,我走了。在我回來之前,一切就拜托各位了。」

  「趕在正牌女朋友回來之前把這個可憐的孩子送去孤兒院嗎……」在室長大人堂而皇之地離開之後,日高的腦洞簡直一打開就停不下來。

  「胡說!」忠實的室長吹——淡島副長生氣了。「室長不是這樣的人!」

  「……不如說是想把這件棘手的事情推給我們來開口吧……?」布施試探著問道。

  五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對,柳泉君一回來看到室長的私生子,一定很生氣!這個時候假如室長本人並不在場的話,柳泉君再生氣也不會當場衝著我們發怒……」

  「都說了室長不可能是那樣的人!」淡島副長拿出驚人的魄力喝道。「即使真的在外面做出什麼令人為難之事,室長一定也會堂堂正正地面對,拿出最好的對策來解決!……」

  在這一團驚人的混亂中,始終站在一旁,依舊是一臉生無可戀之色的伏見猿比古嘖了一聲,不耐煩地低聲吐槽道:「所以說……!怎麼連你都被繞進去了……!?」

  正在此時——

  大家討論的中心——那個被淡島以一種稍顯別扭的方式抱在懷裡的小嬰兒,突然發出一聲不耐的大聲哭叫。

  與此同時,整個會議室劇烈震動,玻璃碎裂,屋裡所有的東西都飄了起來,飛在空中!

  大家:?!

  淡島失聲喝道:「怎麼回事?!」

  伏見口袋裡的終端突然猛地震動起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場面,伏見當然也很難得地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那副面癱臉,從口袋裡拿出終端,一看上面的來電顯示姓名,表情馬上就更加生無可戀了幾分。

  「……喂。」他應道。

  室長大人似乎心情很好的聲音在終端那方響了起來。

  「啊,伏見君,我剛剛才想起來,似乎剛才忘記提醒你們,那個孩子,是個『權外者』哦。」

  伏見:「什、什麼——!」

  室長大人呵呵笑了。

  「今天早上從那個孩子出現以來,我認為你們的反應和你們平時表現出來的優秀素質相比實為不稱。考慮到迄今為止你們所作出的那些錯誤推論和事實相去萬裡,也許提示著我你們的判斷力不知為何有所下降……因此,我覺得有必要再額外叮囑你們一遍,對那個孩子務必細心且小心地照顧和應對。」

  伏見默了一秒鐘。

  「……所以說,室長您是故意等到現在他把會議室搞得一團糟了之後,才來提醒我們的嗎。」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室長大人笑眯眯地應道:「不,我是因為考慮到再不糾正你們的錯誤推理,你們就會把它當成事實真相而誤導稍後會回到屯所的信雅君。雖然我可以解釋清楚,但把隱患都扼殺在未發生的時刻當然更好。」

  伏見牙疼似的抽了一口氣。

  室長大人繼續在電話裡說道:「因此,請轉告大家,務必小心行事。」

  室長大人把最後的那句「務必小心行事」的發音咬重了一些,似乎含有某種暗示的意味,語氣也變得有點意味深長。

  但他的鬼畜氣場當然不可能透過終端直接覆蓋到青雲寮的會議室裡。因此,在這通電話尚未掛斷之時,另一個更明快的女性聲線就從會議室的門口傳了過來。

  「哦呀?世界末日來臨了嗎?」

  伏見的臉色變了一變。

  大家的臉色幾乎同一時刻整齊地都變了一變。

  ……大概室長大人的臉色也會在終端那一頭變上一變的吧,這是一瞬間大家心中齊齊浮現的新的推論。

  還嫌不夠似的,那位出聲說話的女性先是頓了一下,伸手定住一把向她飛過去的椅子,然後順手把椅子從空中拉下來放在一旁,再踩著輕快的腳步徑直走向淡島世理面前,非常自然地伸手從淡島懷中接手了那個還在哇哇大哭的小嬰兒。

  大家眼睜睜地盯著她摸了摸那個小嬰兒的尿布,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沒有尿濕啊……咦,難道是餓了?」,然後抬起頭來,用一種分外有控場之魄力的語調詢問道:「這個孩子是誰帶過來的?難道沒有給他准備要喝的奶嗎?」

  大家:「……」

  伏見默默地轉向她,把自己手中尚未掛斷的終端遞到了她面前。

  她詫異地瞥了一眼伏見。

  伏見不自然地把自己的視線強行轉向了一邊。

  她再掃了一眼終端屏幕,上面顯示著「室長」。

  她並沒有立刻接起電話,而是又環視了這間混亂的會議室一圈。

  被她的視線掃到的每個人都立刻假裝若無其事一般把視線調開,或者看著天花板、或者看著室內亂飛的某樣物品,還有人干脆馬上低下頭看著地板——總之,沒有一個人回視她的,包括表情顯得很不自然的SCEPTER 4副長,淡島世理。

  她哦了一聲,面露了然之色。

  「是室長把這個孩子帶進青雲寮的?」她問道。

  淡島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大家此刻的內心OS大概都是——

  你剛剛問得沒錯,柳泉君。

  因為……世界末日好像正在我們的面前上演呢。

  【To Be Continued...】

  【本番外的中篇和下篇,請見之後的第538和539章!】

  作者有話要說:

  2017年3月30日最新更新:

  之前因為這一章緊急修改,答應大家會掉落傻白甜番外補償給大家。

  一直沒有什麼靈感,直到愚人節前夕,我作死地翻出了K的漫畫……

  突然!我就想到了!漫畫裡有一話說的是室長和小寶寶的故事,感覺是很好的番外梗,所以我也來試著寫一下【。

  嗯,感覺也很符合愚人節的氣氛呢【泥垢

  這裡放出的大概算是上篇?因為還沒寫完……希望愚人節的時候能把下篇也放上來。

  原文這裡大家花錢買的大概是3333字(這個字數真是……),現在更新的是大約3900字?總之決不會讓大家吃虧的。

  感謝大家的支持和理解【土下座

  ===========================================

  2016年12月26日:

  另外說明一下,本章的傻白蘇梗全文放在【第466章】那裡了,因為魚唇的作者菌編輯的時候編輯錯了地方,還手滑按了直接發表。。。

  再來,要說明一下為什麼正文要重新修改。

  當然是因為收到了負面的評論。

  誠然我覺得這文就是一不太夠蘇爽的蘇爽文,把它升高到什麼超乎期待的品質或等級高度都是不必要的,但是看到了負面的評論,還是難免玻璃心一下。

  我在網王的回歸篇裡跟大家聊天的時候說過奶奶病重進了ICU的事情,收到了很多溫暖的問候。但我從未說過K回歸篇寫作之初,奶奶就已經過世了。

  奶奶養我這麼多年,我此時才感到自己原來比自己能夠想像到的還要悲痛得多。在這種情況下,寫作是我唯一排解悲傷的途徑。

  在很多個睡不著覺的夜裡,我對著電腦,思考著接下來我應該寫怎樣的梗才能夠傳達出室長和妹子的美好,才能夠讓大家和自己都開心。

  寫陳腐的傻白蘇梗,也是我的願望之一。我憑什麼不能寫呢?我寫這文又不是為了流芳百世,只是為了表達我有多喜歡男神而已啊。

  不過既然被惡評了,那我就姑且回應一下作為讀者的期待,維持一下對方心目中期待的品質吧。

  所以,不好意思,這一章就姑且先請大家跳過吧。

  因為V文無法鎖定以後再重修,我暫時把這一章放在這裡,然後下一章的開始直接接461章妹子幻影移形離開之後的情節,就醬。

  鞠躬。


第465章 【回歸篇之二】 26

  不過, 宗像禮司卻對那些亂紛紛的議論聲恍若未覺一樣, 徑直穿過人群,走到柳泉的面前,衝著她面帶贊賞地微微一笑。

  「已經都處置完成了嗎,辛苦了, 信雅君。」

  柳泉手中的魔杖杖尖仍然警惕地指著已經倒在地上的那個非法權外者, 只是微微抬起視線,衝著宗像禮司回以一笑。

  「這一次,我通過青部的入部考驗了嗎,室長?」

  宗像禮司挑了挑眉,似乎對這句回應感到有趣似的。他用右手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那副他的本體細框眼鏡, 唇角泛起一絲微妙的笑意。

  「啊, 」他說,「你一向都是青部的傑出成員, 對這一點, 我有充分的信心。」

  對地上那個還在微弱地試圖掙扎的非法權外者視而不見, 當年的青部之王作出了結論。

  「歡迎你加入青部, 柳泉君。對於你以後的活躍表現, 我很期待。」

  柳泉:!?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繼而忽然吸了吸鼻子,像是那樣就可以把自己所有突如其來的情緒都勉強壓下去、不在人前表露出來,免得出糗一樣。

  「……室長, 真狡猾啊。」她輕聲說道。

  頭頂的天空裡突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

  那架整個機身都漆成青之氏族標志性的藍色的直升機很快在空地上穩穩降落, 剛一落地, 機艙門就被打開了,伏見率先動作利落地跳下直升機,迅速來到宗像禮司的面前。

  「室長。」他現在還是一副興趣缺缺的表情,那一貫沒什麼精神、卻很好聽的聲線,在直升機的螺旋槳轟鳴聲中不得不提高了一些。

  「您所說的『非法權外者』,就是這個人嗎。」他站在那個倒在地上、仍然被被柳泉剛剛追加的一記昏迷咒所支配的倒霉鬼身旁,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不耐似的向下看了幾眼。

  「那麼現在我們就可以直接將其逮捕了。」他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聲調說著,身體同時一側、正好讓出通路給兩位衝上來的SCEPTER 4的部下,示意那兩個年輕人把那個倒霉的家伙銬住帶走。

  這件事完成得很快,伏見好像也無意在此過多停留似的,仍然一副沒什麼精神的疲沓模樣,似乎只是為了盡到一點忠心部下的義務似的,敷衍地問道:「那麼現在室長還有什麼命令?您要隨我們的直升機一起回SCEPTER 4屯所去嗎。」

  「辛苦了,伏見君。」宗像禮司嚴肅地說道,「然而正如你所見,我正在約會。」

  伏見:「……哈?!」

  伏見那雙總是懶洋洋的眼睛在鏡片後猛地睜大了一點,聲音也提高了八度。

  柳泉內心OS:啊……再次被室長大人的【相同台詞語言殺】擊中了呢。感覺如何,伏見君?

  然而宗像禮司就好像沒有注意到周圍吃瓜群眾的竊竊私語,以及伏見的一臉菜色似的。

  「是的。約會。」室長大人一本正經地說道,「接下來,伏見君——作為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雇員的你們,就請去發揮自己身為國家公務員的職責和義務,繼續清理現場、維護社會和平吧。而我已經被清除出了公務員序列,現在只是個可憐的失業青年,自然是要去約會的。」

  伏見:「啊……心好累……能不能不要把以前說過的話又重復丟到別人臉上來啊室長!」

  柳泉:「……」

  然後,伏見果斷地下了個決定,不再跟鬼畜的室長大人糾纏,而是轉身毫無預兆地衝著柳泉大步走過來。

  柳泉:??

  伏見停在她面前,一臉烏煙瘴氣的樣子。

  「喂——」他壓低聲音對她不耐煩地說道,「管管室長啊,柳泉!」

  柳泉一瞬間就高高地挑起了眉,露出幾分興味。

  那種表情不知為何讓伏見的心情更糟糕了。

  「德累斯頓石板昨天才剛剛被毀,外面的街道上還游蕩著成百上千能力未消失的權外者,總理大臣就像瘋了一樣急於找室長過去談話,我逮捕那些非法權外者的時候還得提防著赤組那些沒大腦的笨蛋突然冒出來搗亂……」他低聲飛快地吐著槽,說到「赤組沒大腦的笨蛋」時語氣還微妙地強烈了一瞬,最後把目光定在柳泉臉上的時候,那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裡又添上了幾分繚繞的怨氣。

  柳泉:「……」

  糟糕,看到伏見這副怨氣滿腹的樣子,自己居然產生了一種想要逗他的鬼畜衝動,這可不太妙啊——這是近墨者黑,被室長大人傳染了吧?

  仗著自己身旁還站著伏見的頂頭上司,柳泉一時頑皮心起,舉起手摸了摸伏見的頭發,然後學著十束多多良的口吻,笑眯眯地說道:「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

  伏見:「……」

  糟糕,好像看到伏見的頭頂冒出了類似蘑菇雲一樣具像化的怒氣呢。

  「這個世界的未來——」柳泉好像聽見伏見咬牙切齒地從齒縫間擠出這麼一句話。

  柳泉:「咦?」

  宗像禮司:「呵呵呵呵呵……」

  然而伏見已經不是第一次頂著室長的鬼畜笑聲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所以他對於室長的鬼畜值陡然上升了十倍這一事實視若無睹,還是頑強地說完了後半句。

  「……大概是不會好了。」他氣衝衝地說道,繼而又撇開臉,一臉懊惱的樣子低聲吐槽道:「我當初究竟是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錯覺,以為你們兩個在一起的話好歹能給這世界帶來點正面的變化啊……」

  伏見的那種悔恨不已的表情讓他原本總是垮著的臉上充滿了生動感,柳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啊,真愉快啊。

  即使是伏見的這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又或者是吐槽不能的表情,還有被黑泥翻滾的室長再度暗算了的表情……

  一切和青部……和宗像禮司有關的人,還有事情,還有表情,還有回憶……都是那麼令人懷念。

  雖然仍然要面臨動蕩的局勢,雖然走在街上還是可以隨時遇到需要戰鬥的對手,雖然不可能在這個世界裡過多停留……

  然而,在這個世界上,在這個人身邊,她就能夠重新尋回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的、真正愉快的心情。

  多麼奇妙啊。

  愛與愉悅,默契與溫暖,失去已久的戀人與同伴,吹拂在自己臉上的早晨的風,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暖洋洋的正午的陽光……

  這是遇見這個人之後,與之俱來的全新的世界。讓人想要張開雙臂去擁抱的、充滿著他的大義與秩序的,美好世界。

  ※※※※※※※

  在這一團混亂終於被處理完畢之後,宗像禮司還是不得不向聞聲而來的校長等人亮明了身份,光明正大地獲得了在校園裡四處巡視的權力。

  說起來,現任校長不再是三輪一言了——宗像禮司說在他們畢業之後不久,三輪一言就因為身體健康原因引退,現在似乎是去深山裡隱居了。而且,據說現在在充分享受了深山之中與世隔絕的清新空氣和未受現代文明破壞的大自然的水土滋養之後,他的健康狀況的確比起從前來大有好轉了。

  「……由於他之前的健康情況實在不佳,也無法請求他使用自己預言術的能力協助我們對抗綠之氏族,實在遺憾。」

  最後,他們兩人並肩站在教學樓樓頂的天台上,眺望著整座超葦中學園,宗像禮司這樣感嘆道。

  「那個時候,再貿然動用他預言的能力,他的身體就會不堪負荷而倒下……雖然沒有掉劍的危機,但也許會就那樣過世也說不定。所以,即使事態危急,我們最後也還是沒有去打擾他的隱居。」宗像禮司繼續說道。

  柳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簡單地「哦」了一聲。

  或許是為了打破這短暫的、無話可說的瞬間,宗像禮司重新開口了,找了一個新話題。

  「我曾經與周防和草薙,就石板的存廢問題有過簡單的交談。」

  柳泉:?!

  「當時,草薙贊成毀掉石板。站在他的立場上而言,在失去石板賦予的力量之後,也許周防的生命就得以被挽救。這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但是,問題在於周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能否維系到德累斯頓石板被毀掉的那一刻也不墜落。」

  天台上的風勢略有些大,吹得宗像禮司的額發微微飄動。

  他的唇角浮起一絲類似於嘲弄和感慨的笑意。

  「草薙想要說服我也一同配合這個大膽到極點的計劃……他的切入點也是如此,因為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同樣出了問題……他認為假如以此為訴求的話,我也會很容易答應與他們赤之氏族還有白銀之王合作吧。」

  宗像禮司語調平穩地敘述著這一切。

  柳泉:「……誒?!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只看他們在重逢時他的表現,很容易推斷出最後宗像禮司還是答應了配合小白君這個大膽又瘋狂的、孤注一擲的計劃吧?包括當時周防尊在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裡制造的那一場大爆炸,也是計劃裡的一環?因為後來,小白君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就那麼從天空中墜落了下來,穿過了那場大爆炸所制造的大洞,徑直墜落到了那個地下基地的最底層——

  宗像禮司勾起唇角。

  「當時,我認為,這個國家的發展,正是已逝世的黃金之王——也就是理事長大人——國常路大覺所撐起的。換句話說,石板體系已經深深扎根於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發展也深深依賴著石板的力量,貿然破壞這個體系也許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所以,我認為我們不能破壞石板。」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7日:

  首先,要說明一下為什麼這兩章的正文要重新修改。

  當然是因為收到了負面的評論。

  誠然我覺得這文就是一不太夠蘇爽的蘇爽文,把它升高到什麼超乎期待的品質或等級高度都是不必要的,但是看到了負面的評論,還是難免玻璃心一下。

  寫陳腐的傻白蘇梗,也是我的願望之一。我寫這文又不是為了流芳百世,只是為了表達我有多喜歡男神而已啊。我寫了一大堆傻白蘇,其實最想做到的,就是讓妹子說出那句「很遺憾,他已經是我的了」而已。我一直覺得讓妹子在許多人面前,尤其是室長本人面前,大聲說出這句台詞的話,那也就是蘇到登峰造極了吧。

  不過我還是姑且回應一下作為讀者的期待,維持一下對方心目中期待的品質吧。

  所以,不好意思,上一章就姑且先請大家跳過吧。覺得這個傻白蘇梗還不錯,想要看完的小天使也不必著急,後文還有三四千字,包括伏見的登場,我今天會雙更出來,請見下一章。

  還請期待著這個梗的大家到時笑納。

  因為V文無法鎖定以後再重修,我暫時把上一章留在那裡,然後本章的開始直接接461章妹子幻影移形離開之後的情節,就醬。

  鞠躬。

  =============================

  再來是【正文修改說明】。這一章仍舊接461章的結尾,為了讓大家有個直觀印像,我把461章的結尾貼在下面供大家參考。【土下座

  他三言兩語在電話裡作出了簡潔的指示,僅僅花了大約兩三分鐘的時間;但當他掛了電話再往樓下望去的時候,卻正好看見柳泉信雅啪地一下一只腳踩在那位已經倒地的非法權外者身上,那根她說叫做「魔杖」的小木棍的杖尖,利落地指向了那個家伙的臉。

  宗像禮司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一本——。」他說。

  然後,他轉身向著生徒會室的大門走去,果然打算「沿著普通人會走的路線坐電梯下樓」。

  當宗像禮司來到校園的中庭廣場上時,他發現柳泉信雅的周圍已經被學生們圍成了一個圈。

  他不得不撥開圍觀人群,才得以走到她身邊。而他的出現,讓現場的議論聲更加高了一個聲浪。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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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回歸篇之二】 傻白蘇番外

  柳泉聽著現場那些青春少女們激動不已地竊竊私語著「啊!這個人好帥!他是誰?」、「看起來就像是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看上去就很值得信賴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服從他的命令!」之類的評論, 臉上忍不住掛下了三條黑線。

  「即使對主宰這個世界的『王權者』缺乏必要的認識的話, 好歹也應該聽說過在這間學校裡呼風喚雨過的前任生徒會室室長吧……這才過去了幾年啊聲名赫赫的前輩就已經被遺忘了嗎,這個世界還真是殘酷啊?」她忍不住飛快地低聲吐了個槽。

  不過,作為少女們議論的中心人物,宗像禮司卻對那些在他出現之後、幾乎要在空氣裡具像化了的粉紅色桃心泡泡恍若未覺一樣, 徑直穿過人群, 走到她的面前,衝著她面帶贊賞地微微一笑。

  「已經都處置完成了嗎,辛苦了,信雅君。」

  雖然宗像禮司使用的是一本正經、公事公辦的口吻,但是周圍還是有吃瓜少女聽出了這句話當中的玄機。

  「什、什麼啊……稱呼得這麼親密, 不是在暗示什麼嗎……」

  柳泉耳朵很尖地聽到了圍觀群眾中傳出了這樣不服氣的評論。

  ……在學校的時候明明和室長大人組成了那個學習小組, 即使如此她也沒遇到過什麼敢來她面前挑釁的對手;但是萬萬沒想到事隔多年之後,只是回母校來緬懷一下昨日情懷卻緬懷出了新情況, 這還真是……狗血啊?!

  柳泉不由得微微抿起了嘴唇, 對事情的發展開始感到有一點意外的有趣了。

  於是她也沿襲著自己【從天而降、技能奇妙、身手很厲害】這樣的登場人設, 衝著那個聲音的來源方向露齒一笑。

  ……並且還保持著威風凜凜、一只腳踏在那個惡徒身上的造型。

  「既然聽明白了, 就應該做點避免激怒我、免得讓我當場和你決鬥的事吧?因為我的心眼可是很小的呢∼」

  她笑嘻嘻地說道。

  ……順便壓低了一點魔杖, 指著腳下那個好像剛剛清醒過來的歹徒的臉。

  「聰明的話就別亂動。不然的話我可是會不小心地發出什麼攻擊的喲?啊∼為什麼身體會擅自行動起來呢, 真是沒辦法啊∼」

  聽著她刷了一遍凶惡的台詞,以前總是擔任【腹黑眼鏡大魔王】這種惡役的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

  「完全, 沒有給我表現的機會啊, 信雅君。」他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場中的暗流洶湧一樣, 含笑說道。

  然後他看到她抬起頭來看著他,臉上浮現微妙的笑意。

  「這一次,就把好好表現的機會讓給我吧,宗像前輩?」她用一種和剛剛威脅著此刻躺倒在地上的暴徒以及人群中貿然出聲的無知少女完全不一樣的溫和語氣回答道,似乎還帶著一絲開玩笑的口吻。

  「偶爾也讓我證明一下自己的可靠吧?」

  噫,很好。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人群裡再度傳來聲線和剛才被她以武力威懾的少女並不相同的低聲吐槽。

  「哼,真是虛偽得不得了的人哪∼對上大帥哥的時候還不是假笑著用討好的口氣說話嗎……」

  也許是因為確信即使說了些抱怨之詞也不會真的被怎麼樣,又或者柳泉的這張臉即使是冷下來也略缺乏威脅性——總之,目下的勇敢後輩們並沒有立即停止挑釁似的評論。

  「就是就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哼,是想要搶先霸占住對方身邊的位置嗎,也太厚臉皮了一點吧∼」

  宗像禮司摸了摸下巴。

  柳泉忍不住挑了挑眉,盯著室長大人的臉,啼笑皆非地說道:「瞧,這不是明明很受歡迎嗎。」

  室長大人露出深思的表情。

  「是嗎。這樣就算是『受歡迎』了啊……」他好像還真的是在認真地思考著,片刻之後抬起視線,一臉好學的表情望向學習小組的搭檔。

  「被稱贊長得帥好像並不是第一次,在海外留學的時候,那些美國同學經常會十分熱情地說些『你這個樣子看起來還真不錯!』、『什麼什麼這你都會做真是太了不起了!』之類的話,從通常意義上來講也應該算是稱贊的一種……吧。」他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

  柳泉:……噫,總感覺在轉述別人對你的稱贊時微妙地棒讀了呢,室長SAMA?

  「然而,被這麼說了之後,也並不會有人主動來要求跟我一組做課堂報告,反而到了交作業的前夕,會有人想來借走我自行完成的報告進行抄襲。當然,那種出格的請求我全部都拒絕了。」室長大人正氣凜然地繼續說道。

  柳泉:「……」

  糟糕,總覺得這番話雖然沒什麼錯誤,然而微妙地到處都是槽點啊?

  「而且,在超葦中學園上學的時候,也曾經聽到過同學私下議論『那個人又在耍帥了呢』之類的話題。」室長大人繼續認真分析(?)著。

  柳泉:……不不不尊敬的室長SAMA那句話的意思跟今天那些少女們純粹稱贊你帥的評價還是有所區別的……嘛,算了。反正要向你解釋清楚的話也很困難,我還是干脆簡單粗暴地把那些膽敢向你冒粉紅心心的勇敢少女們嚇跑就好了。

  不過,室長大人經過各種合理的推測和分析(?),最後居然有點困惑似的下了個負能量滿滿的結論。

  「所以,我覺得盡管會收到一些針對我外表的稱贊,但這並無助於讓我變得極為受歡迎。」他嚴肅地總結道,「你由此得出的結論恐怕與事實還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偏差吧,信雅君。」

  柳泉:「……」

  她低頭思索了一下,感覺自己逮住的這個非法權外者的武力值實在太低沒什麼威脅,就隨手照著對方連續甩過去一個昏迷咒和一個束縛咒,然後就這麼大喇喇地把這個倒霉的對手丟在原地,轉身向著圍觀人群走去。

  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們,隨著她的接近,或許是懾於她剛才散發出的微妙殺氣,因此自然而然地為她讓開了一條通道。

  不過柳泉可不是想離開現場。

  她徑直走到剛剛在人群裡對室長大人的外形發表好評的那幾位勇敢少女的面前,衝著她們露出一個鯊魚一般的惡質笑容。

  「你們,剛剛很有勇氣嘛。」她客套地好評了一下對方。

  幾位少女的臉上浮現了一絲謹慎防備的意味。她們不自覺地移動了一下身體,彼此間挨得更近了。其中一個——聽聲音像是最先稱贊室長外形的——少女默了片刻,壯著膽子發言了。

  「是……是又如何?!難道還不允許我們坦率說出心裡話了嗎?!」

  柳泉露齒一笑。

  「不不,當然不。事實上,你們剛剛說得好極了。」

  充滿勇氣的小少女們警惕地瞪著她,表情裡明晃晃地寫著「這個女人顯然是來充當惡役的吧」。

  「……非常有見地。」柳泉又微笑補充了一句。

  【……好虛偽!】這些小少女的臉上明晃晃地寫著這樣的潛台詞。

  【當然了。】柳泉也在臉上端起這樣明晃晃的表情,看得那些小少女氣得漲紅了臉。

  不過柳泉可不是來收拾情敵的,她走過來和這些大膽的後輩攀談,當然是另有目的。

  「我說啊——」她隨著這句話的尾音,微微往身後撇了一下頭。

  「那個你們剛剛不惜冒著與我決鬥的危險也要誇他一句長得帥的前輩——」

  她微微笑眯了雙眼。

  「假如啊,我是說假如,有和他做同班同學的機會的話……你們會不會在老師布置分組作業的時候,想要跟他一組完成功課?」

  幾位小少女都先是露出一臉茫然、然後大腦慢慢接收到了這個惡女作出的假設,還真的紛紛這麼設想起來。

  很快她們就痛快地給出了答案。

  「我說……他看上去就像是個優等生吧?長得又帥、頭腦又好,有這樣的機會的話為什麼不願意跟他一組?」

  「問這樣的問題好奇怪……莫非你是知道我們的班上現在沒有這樣的人,所以故意問這樣的問題來讓我們嫉妒的?啊啊,好生氣啊∼」

  「啊,莫非……凶巴巴的大姐姐以前就很想得到這樣的機會,可是被拒絕了……所以巴不得我們現在都說不,這樣你心裡就會好受點了?」

  也許是因為柳泉現在的表情很溫和,還帶著親切的謎之笑意,那些小少女慢慢放下了警覺心,七嘴八舌地抒發著各種腦洞大開的狂想。

  柳泉撲哧一聲,失笑了出來。

  「聽到了嗎,宗像前輩?」她突然轉過頭去,揚聲問道。

  還站在那個已經中了她的昏迷咒的暴徒旁邊的室長大人,聽到這個問題以後,微微睜大了眼睛,臉上一瞬間也露出了難得的復雜表情。

  「哦呀,這可真是……讓人意外啊。」他停頓了一下才找到一個詞來回答她。

  柳泉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重新轉回頭來,直視著那幾位小少女。

  「謝謝。」她說。

  「你們的意見對我們來說很有幫助。」

  說完,她微微一頓,然後衝著那幾個小少女故意有些幼稚地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不過,很遺憾,他已經是我的了。」她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宣布道。

  「所以,下次如果遇到自己喜歡的男生的話——」

  她慢吞吞地拖長了尾音,語調裡帶著一抹促狹的淘氣感,用一種人畜無害的口吻良善地建議道:

  「……就和他組成一個探討戀愛的學習小組吧。」

  【後續四千字請見下方作者有話說】

  ↓↓↓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7日:

  K聯動!!K聯動第一期青組的活動期間居然趕上了我的生日!!!生日禮物就請給我十一個室長吧我不介意!!啊啊啊我控制不住我計幾啊!!!扶我起來我還能氪【並不

  由於這一針強心劑我感覺自己今天又滿血復活了!並且想出了自己感覺很棒的劇情!

  這個劇情將來等妹子加入S4後會寫到,大家覺得我寫個斯托卡怎麼樣!

  另外,由於這個原因,我決定提早放出昨天廢棄的那個傻白蘇梗全段!今天就算是雙更慶祝了【不

  還有,一雞凍按錯了發表新章的按鈕,大家先在這裡看全文吧,464章那邊我到時候會加更免費的傻白甜小劇場補償大家。

  【傻白蘇梗的後續四千字請見下方】↓↓↓

  =======================================================

  那幾位小少女:?!

  小少女們的臉上剛剛露出「這個囂張的大姐姐好討厭啊難道就是專門過來示威的嗎她到底在說些什麼鬼啊」的表情,空中就陡然傳來一陣直升機引擎的轟鳴聲!

  大家紛紛抬頭,看到一架漆成藍色的直升機在空中由遠而近、飛了過來,在廣場上空盤旋了兩圈,最後選擇在廣場一側的空地上慢慢降落了下來。它的螺旋槳掀起的狂風吹得那些學生們不由得紛紛躲避,還有女生慌慌張張地按住裙擺、發出了小聲的驚叫。

  直升機很快在空地上穩穩降落,剛一落地,機艙門就被打開了,伏見率先動作利落地跳下直升機,迅速來到宗像禮司的面前。

  「室長。」他現在還是一副興趣缺缺的表情,那一貫沒什麼精神、卻很好聽的聲線,在直升機的螺旋槳轟鳴聲中不得不提高了一些。

  「您所說的『非法權外者』,就是這個人嗎。」他站在那個倒在地上、仍然被昏迷咒所支配的倒霉鬼身旁,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不耐似的向下看了幾眼。

  「那麼現在我們就可以直接將其逮捕了。」他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聲調說著,身體同時一側、正好讓出通路給兩位衝上來的SCEPTER 4的部下,示意那兩個年輕人把那個倒霉的家伙銬住帶走。

  這件事完成得很快,伏見好像也無意在此過多停留似的,仍然一副沒什麼精神的疲沓模樣,似乎只是為了盡到一點忠心部下的義務似的,敷衍地問道:「那麼現在室長還有什麼命令?您要隨我們的直升機一起回SCEPTER 4屯所去嗎。」

  「辛苦了,伏見君。」宗像禮司嚴肅地說道,「然而正如你所見,我正在約會。」

  伏見:「……哈?!」

  伏見那雙總是懶洋洋的眼睛在鏡片後猛地睜大了一點,聲音也提高了八度。

  柳泉內心OS:啊……再次被室長大人的【相同台詞語言殺】擊中了呢。感覺如何,伏見君?

  旁觀的那些勇敢的後輩小少女們:「……」

  「約、約會?!」這一次是她們重復著這個關鍵詞,爆發出了震驚的叫聲。

  亂紛紛的議論聲隨之而起。

  「什麼啊承認了嗎……」

  「那個凶巴巴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好啊就是因為她武力值高嗎?!」

  「現在的帥哥審美為什麼都出現了這麼巨大的偏差呢這還真是讓人憂傷啊……」

  「也、也說不定是那個凶巴巴的大姐姐威脅他必須接受自己的啊!她那麼厲害,萬一不答應的話就像剛剛她對付那個壞蛋一樣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腳怎麼辦!」

  柳泉:「……」

  啊,心好累。愛情果然是盲目的啊。你們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來室長大人是朵純潔良善、被她這個大魔王以武力值脅迫而不得不從了她的小白花啊……要知道「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腳」明明可是室長大人原來先做過的事啊!她只不過是原樣復制了一下就引來這麼多差評!這個只對帥哥多有寬容的世界果然是不會好了吧!!

  然而作為矚目的中心人物,宗像禮司就好像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竊竊私語,以及伏見的一臉菜色似的。

  「是的。約會。」室長大人一本正經地說道,「接下來,伏見君——作為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雇員的你們,就請去發揮自己身為國家公務員的職責和義務,繼續清理現場、維護社會和平吧。而我已經被清除出了公務員序列,現在只是個可憐的失業青年,自然是要去約會的。」

  伏見:「啊……心好累……能不能不要把以前說過的話又重復丟到別人臉上來啊室長!」

  柳泉:「……」

  小少女們:「啊失業了嗎那現在就是靠著那個凶巴巴的大姐姐養活了嗎所以才心虛地不敢反抗……」

  「果然是因為失業在家才不得不屈服於那個凶女人的吧……」

  「失業的話長得再帥也就沒那麼有趣了啊∼」

  柳泉:「……誒?!」

  少女們!這種空前絕後的勇氣必須給你們點10086個贊!這還是這輩子第一次她看到有人敢把英明神武的室長大人——學生時代的「品行方正大明神」——當作是吃軟飯的小白臉!少女們你們還是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另外吃點好的吧……

  然而她內心的吐槽OS當然是傳達不出去的。那邊的那群身為現實主義者的小少女們已經很快就作出了決斷。

  「啊∼說起來!這個後來的帥哥也很帥!雖然看上去有點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近,不過那不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嗎?」

  「對啊對啊那個失業的大帥哥剛剛才說過吧,這個後來的帥哥是什麼『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雇員』,是國家公務員什麼的吧……」

  「而且坐著直升機從空中威風凜凜地降落,這樣的登場也很帥氣哦!」

  「能隨時使用直升機出動,應該是個很有錢的、了不得的國家機構吧……」

  「很快就解決了壞蛋的樣子也很可靠!而且那兩個架走壞蛋的人是他的部下吧所以才會聽他吩咐……」

  真正【很快就解決了壞蛋】的人——柳泉:「……」

  這個時候那幾位剛剛被柳泉「善意地告誡」了的小少女們已經迅速作出了決定。

  ……然後紛紛衝向伏見的面前。

  「喂大哥哥!跟我結成探討戀愛的學習小組吧!」

  「不!帥哥跟我跟我!」

  「走開啦你不是不喜歡這種冷淡型的嗎!……我喜歡我喜歡∼可以和我交往嗎——」

  伏見:「……哈?!怎麼回事——」

  他下意識倒退了幾步,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西洋劍,聲音又提高了八度,帶著一臉「這些小姑娘都瘋了嗎到底都在說些什麼鬼」的表情轉向一旁笑眯眯旁觀著這一切的宗像禮司。

  「喂,室長!」他聽上去幾乎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了,「這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誰知道室長大人卻一本正經地用嚴肅的語氣作出了極為玄幻的答復。

  「伏見君,果然很受歡迎呢。呵呵呵——」室長大人用右手摸著下巴,發出了一連串伏見熟悉的呵呵呵的鬼畜笑聲。

  伏見:「……」

  他不耐地翻了個白眼,只好轉向旁邊那個看上去應該比室長稍微可靠些的姑娘。

  「喂——柳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室長到底在說些什麼!?什麼受歡迎……」他煩躁地嘖了一聲,「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好的事馬上就要發生了……」

  柳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像,現在她可以稍微理解一點為什麼室長大人老是想逗著伏西米玩的惡質心情了呢。

  因為伏見君的反應真是太有趣了啊!

  「恭喜你啊伏見君!」她忍著笑,也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以我女性的直覺來判定,你的春天就要到了。這裡的美少女們剛剛作出了了不得的決定,打算拋棄室長,轉而追求你了呢。」

  她只用輕飄飄的兩句話就地圖炮橫掃了室長大人和伏見兩個人。

  伏見:「……」

  伏見的頭頂好像馬上就要冒煙了。

  被波及的宗像禮司:「……哦呀?信雅君說出了很不得了的話呢。」

  伏見:「……室長,我要帶著容疑者回SCEPTER 4去了——」

  宗像禮司笑眯眯地說道:「哦∼?不留在這裡回應一下學生們對你的擁護之情嗎,伏見君?」

  伏見「嘁」了一聲,看上去馬上就要暴起緊急拔刀了。

  柳泉:「……」

  果然,這才是正宗男主命的重要人物!只用一句話就能逼死其他角色,不像她這個大配角NPC啰啰嗦嗦地說了一堆台詞,也不過是暫時占點心理上的便宜而已……

  誠然她也承認,逗著伏見玩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室長大人的鬼畜愛好是有道理的——然而同為室長大人惡趣味之下的可憐炮灰,她想了想,決定還是發揮一下同胞愛,幫一幫伏見。

  然後她衝著伏見露齒一笑,親切極了。

  「伏見君,需要幫忙嗎?」

  伏見表情一緊,右手已經按在了腰間懸掛的那柄【青組必備西洋劍】的劍柄上。

  「……用不著。」他好像費了一點力氣才沒有一劍揮向她臉上那個像是鯊魚一般的笑容,冷著臉轉開頭,皺起了眉頭。

  「剛才我出現之前,那些女生是在對受歡迎的室長表達她們的擁護吧。」他冷冷淡淡地說道,一開口就直接擊中了核心要害問題。

  柳泉內心OS:啊伏見君果然聽到了那些話……而且能根據只言片語就推斷出正確的結論……果然不愧是伏見君啊……不對我在感動什麼!

  然而被反將了一軍的室長大人笑得愉快極了。

  「啊,但是當她們得知我失業的事實之後,就翻臉收回了她們的支持。」他像模像樣地嘆了一口氣,「失業青年如何能跟有前途的國家公務員相比呢,這一點我十分理解。」

  伏見:「……」

  柳泉:「……」

  然後,伏見毫無預兆地衝著柳泉大步走過來。

  柳泉:?

  伏見停在她面前,一臉烏煙瘴氣的樣子。

  「喂——」他壓低聲音對她不耐煩地說道,「管管室長啊,柳泉!」

  柳泉一瞬間就高高地挑起了眉,露出幾分興味。

  那種表情不知為何讓伏見的心情更糟糕了。

  「德累斯頓石板昨天才剛剛被毀,外面的街道上還游蕩著成百上千能力未消失的權外者,總理大臣就像瘋了一樣急於找室長過去談話,我逮捕那些非法權外者的時候還得提防著赤組那些沒大腦的笨蛋突然冒出來搗亂……」他低聲飛快地吐著槽,說到「赤組沒大腦的笨蛋」時語氣還微妙地強烈了一瞬,最後把目光定在柳泉臉上的時候,那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裡又添上了幾分繚繞的怨氣。

  柳泉:「……」

  糟糕,看到伏見這副怨氣滿腹的樣子,更想逗他了腫麼破?

  仗著自己身旁還站著伏見的頂頭上司,柳泉一時頑皮心起,舉起手摸了摸伏見的頭發,然後學著十束多多良的口吻說道:「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

  伏見:「……」

  糟糕,好像看到伏見的頭頂冒出了類似蘑菇雲一樣具像化的怒氣呢。

  「這個世界的未來——」柳泉好像聽見伏見咬牙切齒地從齒縫間擠出這麼一句話。

  柳泉:「咦?」

  宗像禮司:「呵呵呵呵呵……」

  然而伏見已經不是第一次頂著室長的鬼畜笑聲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所以他對於室長的鬼畜值陡然上升了十倍這一事實視若無睹,還是頑強地說完了後半句。

  「……大概是不會好了。」他氣衝衝地說道,繼而又撇開臉,一臉懊惱的樣子低聲吐槽道:「我當初究竟是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錯覺,以為你們兩個在一起的話好歹能給這世界帶來點正面的變化啊……」

  伏見的那種悔恨不已的表情讓他原本總是垮著的臉上充滿了生動感,柳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啊,真愉快啊。

  即使是伏見的這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又或者是吐槽不能的表情,還有被黑泥翻滾的室長再度暗算了的表情……

  一切和青部……和宗像禮司有關的人,還有事情,還有表情,還有回憶……都是那麼令人懷念。

  雖然仍然要面臨動蕩的局勢,雖然走在街上還是可以隨時遇到需要戰鬥的對手,雖然不可能在這個世界裡過多停留……

  然而,在這個世界上,在這個人身邊,她就能夠重新尋回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的、真正愉快的心情。

  多麼奇妙啊。

  愛與愉悅,默契與溫暖,失去已久的戀人與同伴,吹拂在自己臉上的早晨的風,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暖洋洋的正午的陽光……

  這是遇見這個人之後,與之俱來的全新的世界。讓人想要張開雙臂去擁抱的、充滿著他的大義與秩序的,美好世界。


第467章 【回歸篇之二】 27

  「什麼……?!」她不自覺地反問出聲。

  這個簡單的詞語一說出口, 她就仿佛內心被拔掉了什麼塞子一樣, 那些理性和鎮靜全部消失,一連串氣勢洶洶的質問脫口而出。

  「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當時已經很危險了!假如不破壞石板的話,你的劍遲早都會掉落的!你不可能不明白那樣的後果!到了那個時候,也只能……只能……」

  和她一瞬間就氣紅了臉相比, 作為險些喪命的當事人的宗像禮司卻顯得十分冷靜。他居然還點了點頭, 應道:「欸,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還——!!」柳泉脫口而出,怒氣槽一瞬間全滿。

  「石板應該被納入秩序之下,適當地使用。」宗像禮司還是那麼平靜地說道。

  「我個人的得與失微不足道……重要的是這個國家和人民,這個社會的和平、繁盛與秩序, 必須得到適當的維護。」

  天台上刮起的風終於把他的頭發稍微吹亂了一些, 他就那麼站在超葦中學園的最高處,俯望著幾乎整座學園島, 淡淡說道。

  ……假如背景再來上價值一百塊錢的皮卡皮卡的【正義閃光】特效就更完美了!

  柳泉一時間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

  雖然明明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 也明明已經親眼目睹著他在最後一刻僥幸逃脫了死亡, 現在聽到他當時的心路歷程, 還是把她氣得半死。

  「啊……是想氣死我嗎……」她自言自語地說道, 站在他的身旁, 半側過身面朝著一臉雲淡風輕、英雄氣概簡直能閃瞎她的鈦金狗眼的他,雙手握拳,氣得渾身發抖。

  鎮靜。不能現在就衝著那張唇角的笑意總有一種莫名的鬼畜感的英俊臉孔揮拳。也不能現在就像個瘋子一樣脫口咆哮起來, 因為這可不符合所謂的「前任校園女神」或者「瑪麗蘇文的女主角」這一類角色的畫風啊?!

  柳泉忍了又忍, 最終感覺一股郁氣還是衝破了胸腔。

  ……不行啊, 不衝著這個人開一開嘴炮,他就不知道什麼是蘇爽的異世界來客的設定啊!

  「但是……在事態變得困難起來的時候,禮司君難道就沒有想過,作為支撐著大義一方的你假如倒下的話,你口中『毫無武力值』的小白君也好、『達摩克利斯之劍的狀況更糟糕』的周防前輩也好,他們……是否能夠承擔起這樣的重任,在你不在了以後……對抗綠之王?」她勉強壓抑著胸中的怒氣,一字一頓地反問道。

  宗像禮司微微一怔。

  「……什麼?」

  柳泉卻並沒立刻停止。忽然間變得像個不討喜又啰嗦的炮灰女配一樣,她再度向男主角拋出了挑釁一般的問題。

  「而且,一直在強調著『我已經不再是室長了』、拿這個作為不能再回歸SCEPTER 4處理公務的理由,頑固地遵守著【公務員體制之內的任命】這一陳腐不堪又不知變通的法則……」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

  「當初那個說著『我覺得為了來見自己的戀人而稍微瞞著大家違反一下校規,其實也不算什麼』的宗像前輩,到哪裡去了?」

  宗像禮司:!!!

  他一瞬間在鏡片之後驚異地睜大了狹長的雙眼,猛然轉過頭來盯著她。

  可是她仍然不識趣地並沒有就此停止。

  「現在的以退為進,當然是一招好棋。然而放在你剛剛被撤職的時候……你只帶了善條先生一人就前往綠之王的地下基地的那個時候,拋棄了室長的頭銜、把SCEPTER 4的小伙伴們留在身後,頑固地遵從著陳腐體制發出的不合情理的聲音……你以為這樣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好的選擇了嗎?」

  「假如他們沒有及時趕到呢?……假如我沒有及時出現呢?!」

  在濃霧之中聽到有人重重摔落地面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刀劍落地的清脆響聲的記憶,一瞬間就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裡。當她衝破迷霧,一眼就看到他面朝下伏倒在地上,仿佛受了很重的傷,竟然一瞬間無法立刻起身的時候,自己心中翻滾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和痛苦,也同樣回到了自己的腦海裡。

  「沒有戰勝綠王就那麼匆忙地永遠離開了,把這個世界上的一堆爛攤子要留給誰呢?!沒有了自己的王,青組和赤組將會變成什麼樣子,你設想過嗎?而沒有了青組和赤組進行保護和牽制,綠之氏族將會讓這個世界墮落成怎樣的地獄、作為白銀之王的小白君是否會也很快遭受綠之王的暗算,這些事情你都認真考慮過嗎?」

  柳泉的鼻子一酸,聲音幾乎都要發顫了。

  「想要通過『遵守體制下的法則』來維護這個世界的話,那麼這句話成立的最重要條件難道不是『維護這個世界』,而不是『遵守體制下的法則』嗎?!『遵守體制下的法則』難道不僅僅只是一種達成目標的手段而已嗎?!為了這種手段在你身上加諸的限制,最後要忍痛犧牲這個世界的未來,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假如想要把一切責任都扛在肩上的話,能不能就認真一點扛到底啊!尋求別人的建議是很困難的事情嗎,接受盟友的援手就那麼難以做到嗎?既然壓制石板這件事過度地消耗了你的力量,那就讓小白君也去做相同的事啊!明明當初不是他搞出這一切事情的嗎?!沒人比他更了解石板,即使在你眼裡,他曾經當過懦夫,當過逃兵,不太值得依靠……也總比過早耗盡了你的力量、讓綠之王的陰謀得逞這件事強一百倍!」

  這些假設、這些推論,自從重逢以後,她一直都在思考著;現在已經逐漸累積起來,擠擁在她胸口,形成一股來勢洶洶、不容忽視的力量,讓她必須在自己離開之前問出口,因為她害怕以他這樣寧可遭受誤解、寧可自身隕滅也要承擔一切的性格,在自己所看不到的地方,繼續頑強地一意孤行,讓他過早地貢獻出自己最寶貴的生命——

  這個人或許還有可能在自己所看不到的時候,無聲無息地就這麼離開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他了——這樣的可能性她連想都不願意想!

  「禮司君!!」她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大聲地喊了出來。

  宗像禮司詫異地微微挑起了眉。

  「不要以為犧牲自己就是對一切最好的解決……活著才能更好地解決棘手的問題,把這個世界變成你認為好的樣子,因為這個世界沒有禮司君在就不行——」

  宗像禮司似乎驚訝地從喉嚨裡不自覺地發出了「哈——?」的聲音。

  然後,他那副吃驚的表情迅速溶解了,他的眉眼微微壓低了一些,露出柔和的神色。

  「好了,別哭了。」他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發,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我了解了。」

  柳泉愣愣地一摸自己的臉頰,卻摸到了一手冰冷的水跡,才發覺自己剛才真的是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

  她氣恨恨地重重吸了兩下鼻子,瞪著一臉笑意的宗像禮司。

  「你都了解了什麼?」

  宗像禮司微笑著眨了眨眼睛。

  「……原來信雅君這麼在意我啊,真令人感動。」

  柳泉:「……」

  「而且從前我都沒有發現,信雅君的口才居然這麼好。」宗像禮司帶著一絲誇張的感嘆口吻,摸了摸下巴,說道。

  她粗魯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臉上吼出來的眼淚,咬牙切齒地說道:「……別打岔!」

  宗像禮司似乎顯得很為難似的,眨了眨眼睛,問道:「可是……信雅君要我說什麼呢?」

  柳泉一窒,覺得自己原本已經滿到快要爆炸的怒氣槽這下真的爆炸了。

  「說你懂了!說你會改!說你保證不會再那麼一意孤行!說你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再像個孤膽英雄似的那麼急急忙忙地跑去送死!!……」她吼得臉色都漲紅了。

  啊,如果目光裡的怒焰可以燒死人的話,青之王恐怕早就被她烤熟了。

  「……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讓人放心!你那顆聰敏的頭腦就不能稍微替自己想一想嗎!有沒有想過自己死了會讓別人怎麼樣——」

  頂著她頭頂幾乎快要具像化的、熊熊燃燒的怒火,宗像禮司突然輕聲哼笑了出來。

  柳泉:!!!

  宗像禮司:「呵呵呵……終於說出來了嗎,信雅君這樣的台詞。」

  柳泉:「……什麼?!」

  宗像禮司微微壓下眉眼,安撫似的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就這麼保持著和她並肩站立的姿態,向下眺望著整座超葦中學園。

  「我以前就設想過,假如有一天被你發現了自己即將掉劍的事實之後,你會說怎樣的話。」

  他說,語氣裡居然帶著一絲因為自己料事如神而微微感到得意的、鬼畜似的笑意。

  「……結果,我猜中了啊。」他嘆息似的說道。

  柳泉:「……別轉移話題!」

  ……奇怪,總覺得雖然氣勢洶洶的是自己,然而在氣場上微妙地占據上風的,還是英明神武的室長大人啊?

  這麼一想就更加覺得不爽了呢。

  柳泉還沒繼續說教,就聽到自己身旁的室長大人仿佛顯得很詫異似的說了一句:「哦呀?竟然是他們嗎?」

  柳泉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所以你到底在說什麼——」她的聲音陡然梗在半空,因為宗像禮司已經伸出左手,好心地替她指了指操場上的某個定點。

  柳泉簡直快要嘔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8日:

  我最近幾天比較混亂。。。所以大家原諒我亂七八糟的章節安排吧【。

  再來還是要感謝一下這兩天投雷的小天使沁月和彌璃~~(ゴ ̄3 ̄)ゴ╭∼


第468章 【回歸篇之二】 28

  明明不是說著什麼她的視力才是位於全國TOP 5%的頂點嗎!為什麼每次索敵成功的都是他!難道那副他真正的本體【細框眼鏡】還自帶望遠鏡和自動掃描鎖定目標功能嗎!這已經能趕上導彈雷達了吧我說?!

  雖然這一番內心OS她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室長大人卻仿佛像是自帶讀心術的系統菌一樣, 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用一種很寬容的語氣向她解釋道:「你大概是以前沒有特別注意過吧。像雨乃雅日那種能力外放、性格活潑張揚的『權外者』,當她對自己的能力不加約束的時候,身體周圍會有微妙的能力波動帶來的光線扭曲——不過不加以仔細觀察的話還是不會發現的啊。」

  這不就是在說她沒認真觀察大地圖上的細節嗎!

  柳泉簡直要氣死了。

  不……等等, 他剛剛說什麼?雨乃雅日?!那、那不就是NEKO的大名嗎?!

  有NEKO在的地方基本上就有小白君或者小黑君, 既然現在小白君暫時下落不明中,那麼——

  柳泉驚異地瞪大了雙眼,終於看清了那個操場上蹦蹦跳跳著的長發女孩子身旁走著的那個人,的確有一頭令人羨慕的黑長直,在腦後綁成一個利落的馬尾!

  「小黑君?!」她驚訝萬分地脫口喊道。

  宗像禮司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

  「哦呀?突然看到以前的朋友, 你這種反應還真是……真摯啊。」他評價道。

  柳泉:??

  然而室長大人只淡淡這麼評價了一句, 就松開了她的肩膀,面色為之一正。

  「但是很遺憾, 現在必須去找這兩位你以前的朋友嚴格地進行詢問了。因為事關白銀之王的下落這一重要問題, 所以假如我在詢問時態度過於嚴厲的話還請你諒解。」他突然用一種極端彬彬有禮的客氣口吻, 這麼嚴肅地說道。

  柳泉愣了一下, 立即反應過來。

  「……喂!有我在這裡的話是不會讓你又隨隨便便地從天台直接跳下去的!」她顧不得多想室長大人剛才那一連串敬語和過分公事公辦的場面話之間到底蘊藏著怎樣的黑泥翻湧, 立即拉住宗像禮司的一只手。

  宗像禮司似乎有點驚訝, 微妙地笑了一聲。

  「呵呵呵……我沒事的喲,信雅君?」

  柳泉被他那種輕描淡寫的語氣險些弄得怒氣槽又要一秒鐘爆炸。

  ……啊!算了!那種「其實在我心裡自己的安危微不足道唯有維護這個世界的秩序與大義才是最重要的」的語氣!為什麼以前沒有發現這種語氣簡直是討厭透了!!

  被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的柳泉頭腦一熱,突然產生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她用力握住正盯著天台邊緣豎立的一圈高高的防墜網、好像下一秒鐘就要越過那道鐵網若無其事地跳下去的室長大人的一只手, 扭頭就走。

  宗像禮司有點訝異地回過頭來。

  「信雅?出了什麼事?」

  柳泉強行拽著他, 一直把他拽離了天台的邊緣, 走到一處十分隱蔽的陰影裡。

  宗像禮司先是面露驚訝,隨著她的行進,他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玩味起來。當她最終停在這一處監控的死角時,他微微一挑眉,語調裡浮現了一絲趣味。

  「哦呀?你這是打算做什麼,信雅?」

  他的語氣簡直正直到了完全不可能想歪的程度,異常嚴肅。

  然而柳泉知道此刻室長大人黑泥翻滾的內心一!定!是!想!歪!了!

  不過她也不想挑破。畢竟今天她一整天都在被室長大人牽著鼻子走,偶爾讓她占一回上風又能怎樣呢?

  她松開了室長大人的手,然後從外套口袋裡抽出了魔杖,衝著室長大人露出一個淘氣的笑容。

  「剛才,你也見識過了我的瞬移術了吧。」她笑嘻嘻地說道。

  宗像禮司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哦呀?瞬移術?!是剛剛你從生徒會室裡突然消失、又立刻出現在廣場上的那一招嗎。」

  「是啊。」柳泉笑嘻嘻地答道,然後邁上一步,厚著臉皮用自己空著的左手一下攔腰抱住室長大人。

  「你可要抓緊我哦,宗像前輩。」她說,「而且,路上一定要專心,不然速度太快的話,一分心把哪只手或者腳落在半路上就不好了啊。」

  「……是嗎。」室長大人很難得地被她的警告噎得沉默了兩秒鐘,才鎮靜地這麼應道。

  「會有斷手斷腳之危機的瞬移術嗎……」他沉吟了一下。

  「這和現在直接從天台跳下去有什麼不一樣呢。」他輕聲嘆了一口氣,仿佛有點無奈似的——

  繼而毫不害羞地張開雙臂,牢牢環過她的肩背,幾乎是把她整個人都攏在了自己懷裡。

  柳泉:?!

  「請務必讓我見識一下。」室長大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情勢和氣場瞬息之間就逆轉了過來這一事實,含笑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柳泉不得不咳嗽了一聲,借以讓自己鎮靜下來。

  然後盡量無視這種有點讓人哈子卡西的體位(?),揮動魔杖。

  「幻影移形!」

  唰地一聲,他們兩人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

  下一刻,他們降落在——超葦中學園的操場上。

  因為室長大人還沒有抓住幻影移形降落時的訣竅,雖然柳泉已經很有平安降落的心得了,然而他們還是因為驟然失去重心而踉蹌了一下。

  好在室長大人的運動神經和平衡感同樣拔群,因此雖然在毫無心理准備的時刻就陡然降落,他也只是稍微歪了一下身子,就及時穩住了自己——以及被他抱住、因此也險些被他帶倒的柳泉。

  「哦∼」在他們兩人站定在操場正中之後,室長大人在那副細框眼鏡之後微微眯起了狹長漂亮的雙眼。

  「真是……令人印像深刻的神妙法術啊。」他評論道,然後把目光靜靜投向距離他們兩人不遠、已經被他們的這種瞬間現身嚇了一跳的——

  夜刀神狗朗和NEKO。

  「原本還以為可以清閑兩天的,但是相關人士今天就都紛紛現身了啊。」宗像禮司的語氣裡似乎頗帶著一點遺憾的意味,松開擁抱著柳泉的手,緩步走到白銀氏族的那兩位成員面前,面帶微笑。

  「看起來約會必須中斷了。因為現在得工作了啊。」

  NEKO:???

  小黑君臉上則露出戒備的神色。

  結果室長大人並沒有上來就給小黑君一個下馬威,而是悠閑地又回過頭去招呼道:「在我開始工作之前——你不過來和以前的朋友打聲招呼嗎,信雅君?」

  柳泉默了片刻,也舉步向著被「信雅君」這個名字已經震茫了的小黑君那邊走去,停在他的面前,衝著他溫暖一笑。

  「好久不見了,小黑君。」

  她一上來就使用了從前在學校時對他的習慣稱謂。這其實真的只是一種長期以來的習慣而已,但是室長大人一瞬間就眯起了眼睛,鏡片上閃過一道極亮的光芒。

  夜刀神狗朗本人則露出極為震驚、震撼到無法置信一般的神情,甚至臉上都空白了一瞬。

  「柳、柳泉君?!」他喃喃說道,「真……真的是你?!」

  NEKO頂著滿腦袋快要具像化的問號,看看夜刀神狗朗、又看看柳泉,最後終於get到了【飯團君這次是真的回來了】這一事實,歡快地叫了一聲,跳了起來,一把抱住柳泉的脖子,用自己的臉去蹭她的臉頰;並且因為她卯足全力的衝勢太猛,把猝不及防的柳泉撞得一連噔噔噔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飯團!真的是你嗎!?」

  柳泉:「呃……是我……」

  她只來得及擠出這個表示肯定的字眼,然後就立即被NEKO撲面而來的熱情淹沒了。

  「飯團∼飯團∼飯團這麼些年都到哪裡去了∼吾輩好想你啊∼」

  作為當年的長腿平胸美少女,現在被性感小野貓NEKO醬大力擁抱亂蹭+無意識胸襲,柳泉森森地感到了一陣世界的惡意。

  「不……那個,我也很想念你們……所以……」她勉強在NEKO的大力擁抱和一陣亂蹭中擠出幾個詞來。

  不過NEKO在說完自己要說的話之前,是不會停下來認真聽對方要說什麼的。

  「飯團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吾輩也問過好多好多人!小白說他不知道,黑助也說他不知道!黑助是笨蛋!」在敘述的間隙,NEKO還不忘回過頭衝著夜刀神狗朗吐吐舌頭,黑他一句。

  夜刀神狗朗頭頂似乎冒出了怒焰。

  「我們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只有我是笨蛋?!」他語氣緊繃,嚴厲地質問道。

  然而跟NEKO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他的怒氣到了NEKO這裡就被無意識地放置性無視了。NEKO繼續抱住身高比她高一些的柳泉的脖子,跳來跳去。

  「有一次眼鏡大魔王還找我們去他那裡問話!要問關於小白的事情!吾輩才不想跟他說話呢!一定是他做錯了事把你氣跑了!」

  柳泉:「呃……?!其實,並不……」

  NEKO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推測和情緒裡,對她的否認也同樣無意識地放置性無視了。

  「大家都說你們在『交往』,吾輩還問過米飯,什麼是『交往』。米飯說,『交往』就是飯團和眼鏡大魔王互相喜歡,以後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意思!」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9日:

  掐指一算,新年馬上就要到了。。。然而我還沒想到傻白甜小劇場要寫什麼,腫麼破【。

  這兩天我都簡直無心碼字,一心只想著後天的K聯動【被踢飛

  寫NEKO也是很開森的事情,因為她說話又可愛又直接~~有些別人說出來就OOC的台詞,她說出來就一點違和感都沒有【不

  另外,特意說明一下,在學園K的游戲裡,NEKO喜歡給人起外號,「米飯」就是她給游戲的女主角木野花沙耶起的外號。

  PS. 謝謝給我投雷的小天使幸福的飛蟲和CS菌~~(ゴ ̄3 ̄)ゴ╭∼


第469章 【回歸篇之二】 29

  被NEKO這麼搖晃著, 頭腦慢了半拍才想到, 她口中的「米飯」,就是這個世界原來的第一女主角,現在大概應該已經通關了尊哥線的木野花沙耶。

  不過,想到處於尊哥線之中的木野花沙耶, 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因為NEKO用詞之直接, 已經徑直擊穿了柳泉那點有限的恥度。

  她覺得自己的臉轟然一聲漲紅了。然而NEKO還是環抱著她的脖子,整個人吊在她的身上不肯下來。

  「然後吾輩就想,既然要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話,後來為什麼飯團突然就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一定是飯團生氣了!生了好大好大的氣!再也不想見到眼鏡大魔王了!所以才這麼就走掉了!這麼多年,一直一直……再也沒有回來過!」

  她那可愛的聲音突然有點顫抖了。

  「因為眼鏡大魔王那麼厲害!好像什麼事情他都知道!什麼事情他都要插手去管一管!可是就連他也說, 他不知道你在哪裡……」

  柳泉:?!

  她實在太意外了, 下意識一邊輕拍著NEKO的後背以示安撫,一邊越過NEKO的肩頭, 望向站在一旁的宗像禮司。

  然後, 她看到他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 就好像沒有聽到NEKO把他控訴得一無是處、把所有罪名都扣在他頭上一樣。

  柳泉不知為何感覺一陣抱歉, 微微提高了一點聲音打斷了NEKO似乎永不休止的敘述。

  「……並沒有那樣的事!」

  NEKO滿頭問號地停了下來。

  「……喵??飯團?」她小心翼翼地望著柳泉的臉。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衝著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我並沒有生誰的氣, 一點也沒有!我走也不是因為禮司君惹我生氣……是因為我自己的任性。對於這一點,我感到很抱歉。」

  「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

  她頓了一下, 目光明澈地注視著NEKO, 繼而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站在她們面前、一言不發的夜刀神狗朗。

  「……我一直都很想念大家。我只是……有些重要的事情, 所以不能回來……」

  她看到夜刀神狗朗似乎因為太過驚訝而微微睜大了眼睛。

  但是宗像禮司還是那麼神色平靜地站在那裡。

  可是NEKO下一秒鐘說出來的話就險些讓柳泉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

  「但是……吾輩問過眼鏡大魔王了!吾輩問他是不是做了過分的事情所以飯團才不回來了!他承認了!!」

  柳泉:「呃?!」

  她驚異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看著NEKO愈說愈離譜,夜刀神狗朗終於不得不出來說話了。

  「NEKO!」他提高聲音喝止NEKO,用一種異常嚴肅的口吻澄清道,「青之王當時並沒有承認什麼!他只是沒有回答你的問題而已!別擅自就把別人的沉默當成是承認!這是很失禮的!」

  柳泉:「誒?!」

  她下意識地又去看站在不遠處的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仍然保持之前那種平靜的神情,站在那裡,背脊挺直,姿態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他對於NEKO和小黑君的又吼又叫也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有當他注意到柳泉投過來的驚異視線時,他的目光才閃了一閃。

  仿佛在那一瞬間就明白了些什麼,柳泉臉上的驚異之色漸漸化為了柔和的神色。

  她微笑起來,拍了拍NEKO的後背表示安慰。

  「這真的不是禮司君的責任……嘛,我這不是又回來了嗎。」

  氣氛剛剛緩和一點點,NEKO爆出的一句話又陡然讓現場的氛圍降到了冰點。

  「……可是你還是會走的!就像……就像小白回來了又離開了一樣!!」

  柳泉的心髒陡地一沉!

  再看夜刀神狗朗,也露出了悲傷的表情。也許是因為小白君又失去了下落吧——這件事等一下他們就會弄清楚了。

  最後,她的視線再度落到宗像禮司的臉上。

  在場的人中,只有他的表情還是平靜的。他的唇角甚至微微勾起,露出了一絲鬼畜般的笑意。注意到柳泉投向自己的視線,他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細框眼鏡,恰到好處地介入了這場對話之中。

  「……這麼說來,白銀之王伊佐那社仍然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了。」

  然而,他對面的夜刀神狗朗臉上的表情也很奇怪。

  他的手輕輕按在腰間名刀【理】的刀柄上,卻沒有立即抽出刀來。似乎短暫地思考了一下該怎麼組織言語來敘述這件匪夷所思的事,他低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來,用那種清直如昔的聲調說道:「白銀之王確實仍然處於下落不明中。……但是,伊佐那社並不是。」

  這個答案太玄幻了,就連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在小黑君面前端出高高在上架子的宗像禮司,聞言也不禁驚訝了起來。

  「什麼?」

  夜刀神狗朗還沒有說話,一旁的NEKO就再度搶著發言了。

  「小白……小白不見了!小白昏過去了……雖然馬上就醒了過來,可是、可是他說自己不是小白!他說自己叫……叫什麼來著?」她踮著腳尖、用一只手繼續勾住柳泉的頸子,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困惑似的點著自己的下巴,轉過頭去求助般地望向夜刀神狗朗,一臉【在電視直播的問答游戲中求助場外!】的模樣。

  夜刀神狗朗的眉心跳了一跳,深呼吸了一下才把額頭上爆起的那個井字給忍下去,沉聲答道:「稗田透。」

  柳泉:「咦?!」

  夜刀神狗朗繼續解說道:「在我們逃出了即將爆炸的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以後,小白的情況很不好。他說,這是因為那具身體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在某個時刻被人挾持而進入的陌生少年的身體。在他身為白銀之王所有的『不變』之力與石板一起消失以後,那具借了一直沒還的身體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說到這裡,即使是一直看起來單純而率直的小黑君,也不由得聲音微微哽住了。

  NEKO露出傷心的表情,也不再掛在柳泉頸子上為了這意外的重逢而又蹦又跳了。她跳到地上,緊挨柳泉站著,低下了頭,用手背粗魯地擦了幾下從她那明亮的大眼睛裡流出來的淚水。

  柳泉不忍地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又抬起視線來,關心地望了小黑君一眼。

  夜刀神狗朗並沒有錯過她投過來的這一瞥關切的注視。也許是因為沒有想到能從她那裡得到這個,他一時間有點語塞,臉上微微露出愕然的神色。

  一旁的宗像禮司突然毫無預兆地發聲了。

  「是嗎……白銀之王曾經這麼說過啊。」他沉吟了片刻。

  然後露出一抹鬼畜般的笑意。

  「說起來,白銀之王自己,難道不是和綠之王比水流一樣,借助於石板的力量才能夠活到現在的嗎。原 御前大人和他是年齡相近的朋友吧,但御前大人也已經過世了。」

  小黑君和NEKO都聞言一愣。但是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室長大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NEKO帶著一抹哭腔尖叫:「你……你胡說!討厭的眼鏡大魔王!!小白不可能有事!」

  夜刀神狗朗退後一步,臉色微微發青了,右手按住腰間的名刀【理】的刀柄。

  柳泉覺得自己的額頭上好像要爆起了井字。

  「禮司君!」她不得不搶先出聲阻止了室長大人這客觀冷血但充滿惡意的推論,繼而轉向夜刀神狗朗。

  「這只是一種推論而已,但又有所不同……」

  在來這裡的路上,室長大人也許是為了打發乘車時的無聊時間,也和她說了一些有關於石板和七王體制的信息。其中柳泉印像很深刻的一點,就是綠之王比水流的身體其實早就因為心髒破裂而死於迦具都事件中,他之所以能夠活到今日,都是因為他覺醒為綠之王,借助石板的力量代替了心髒維持著這個身體的運行而已。

  「沒有石板,比水流早就是往生之人了。雖然理事長……呃,御前大人確實和小白君是同時代的人,但是正如你剛剛所說的那樣,黃金之王可不具備小白君那種『不變』的力量啊。」柳泉極力試圖安撫看起來已經又傷心、又憤怒,精神和身體都緊繃到了極限的小黑君。

  說起來……室長大人干嘛要一直欺負老實人?!

  柳泉忍不住瞪了宗像禮司一眼,安撫似的按住NEKO的肩膀,同時向小黑君說道:「……要對你所選擇的朋友有信心啊,小黑君。我相信小白君一定會衝破一切困難和阻力,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回來和你還有NEKO相聚的。」

  其實這兩句話就連她自己說得都有點心虛,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像是在發放免費的心靈雞湯一樣。然而單純又正直的、一根筋的小黑君已經輕易相信了她的話。

  「是啊,你說得對。」

  他用力點點頭,仿佛在回憶著什麼似的。

  「因為小白也是這麼說的。……他最後說的是『沒關系,我一定會回來的,因為我是你們的王呀』。」

  轉述了這句小白君最後留下的話——柳泉覺得聽起來其實感覺更像是一種虛無的安慰——夜刀神狗朗垂下了頭,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仿佛在微微顫抖著,像是在與心中湧上來的巨大悲傷相對抗。

  空曠的操場上一時間被凝重的沉默所籠罩著。

  柳泉很想過去拍拍小黑君的肩膀以示安慰,因為她也知道心思單純正直的小黑君有多麼重視小白君這個朋友——並不僅僅是因為小白君是他和NEKO的王,而是因為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是那種類似家人、相互擁抱相互取暖的,超乎一切之上的情誼。

  但是她剛要抬起腳往小黑君身旁走去,就看見宗像禮司抬手又推了推他那副細框眼鏡。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30日:

  哦哦哦今天K聯動開蛋池!室長大人等我!【被踢飛

  接下來的劇情不知道算不算是修羅場。。。嘛總之我會好好努力寫出大家喜聞樂見的情節的【。


第470章 【回歸篇之二】 30

  然後, 他很快地再度開口了——而錯過了邁步時機的柳泉也只好暫時繼續站在原地, 任憑NEKO一臉【求安慰求虎摸喵!】的表情攔腰抱住自己。

  「這麼說來,當伊佐那社再度醒來的時候,在他身體裡的靈魂就恢復成了原先那具身體的主人——也就是你剛剛說的『稗田透』,是嗎。」

  夜刀神狗朗微微嘆息了一聲。「是的。」

  宗像禮司繼續問道:「那麼現在白銀之王的靈魂去了哪裡, 你們也並不知情了。」

  夜刀神狗朗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黯然。「……是的。」

  宗像禮司毫不停頓地繼續拋出了第三個問題。

  「那麼現在這個『稗田透』在哪裡?」

  夜刀神狗朗沉默了片刻, 答道:「……因為他除了自己的姓名之外,對此前數年的事情全無記憶,並且聲稱自己是個孤兒,並沒有其他親友可以投靠,我們也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街上不管……所以暫時把他安頓在一間小旅館裡, 我和NEKO則趕回這裡來, 想查看一下這裡有沒有小白的蹤跡……」

  夕陽掠過宗像禮司的眼鏡鏡片上,形成了一道光芒。

  「原來如此。」他鄭重地應道, 似乎飛快地在自己腦海中思考著什麼。

  片刻之後, 他似乎形成了一個初步的想法, 於是他用一種極其嚴肅的口吻說道:「白銀氏族在此地的住所, 剛剛已由我們SCEPTER 4——確切地說, 為了顯示對白銀之王的尊重, 是由我——青之王本人親自進行了查勘。並沒有發現任何和白銀之王的下落有關的線索,也沒有發現白銀之王本人在昨天的事件發生以後曾經出現於此的蹤跡。」

  小黑君和NEKO幾乎同時倒抽了一口氣,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猛地抬起頭來!

  NEKO:「喵……?!小白……小白也沒有回到這裡來嗎……?!」

  她沮喪得連幻尾(?)都垂下去了, 整個人看上去都垂頭喪氣的, 好像下一秒鐘馬上就要哭了似的。

  但是小黑君卻反應更激烈一些。他後撤一步, 眉眼因為憤怒而危險地壓低下來。

  「即使是青之王,這樣在事先並未告知的情況下入侵別的氏族的領地也太——」

  宗像禮司唇角的那絲笑意慢慢擴大了一些。

  「夜刀神君,我剛剛已經做過了說明。這是因為白銀之王下落不明而突發的緊急事態——」

  他悠悠拖長了尾音,往前邁了一步。

  「還希望你們白銀氏族提供必要的諒解——與支持。」

  他的聲線微微沉了下去,聲音裡充滿了強大的壓迫感。

  「但是——!!」

  夜刀神狗朗抗議似的喊道,聲音裡滿是憤怒,以及因為己方被微妙地挑釁和冒犯了所產生的不滿。

  「即使吾王暫 時 下落不明——」他強調似的把「暫時」這個詞咬得很清楚,「也不應該遭此冒犯!任意搜查我們的住所什麼的……」

  「我並無冒犯白銀之王的意圖,」宗像禮司緩聲說道,忽然哼笑了起來。「呵呵呵……不過,有一件事我確實感到很有趣。」

  他頓了一下,然後衝著夜刀神狗朗來了一記會心一擊。

  「在你離開你尊敬的三輪一言大人之後,竟然把這樣無上的忠誠又重新奉獻給了另外一位王權者——對此我確實有些驚訝。」

  夜刀神狗朗如遭電殛,猛地挺直了背脊,聲色俱厲地喝道:「……我離開一言大人追隨小白君,也是出於一言大人的吩咐!遵從和忠於一言大人的教誨,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

  「哦∼?!」他慢悠悠地把這個語氣助詞說得一詠三嘆,意味深長。

  「那麼,三輪一言大人都讓你做什麼?」

  夜刀神狗朗好像有點不想理睬他似的,頑固地保持沉默。

  宗像禮司的口吻則聽上去愈發的彬彬有禮了。

  「夜刀神君,請回答我。」

  夜刀神狗朗不情願似的深呼吸了一下,「……一言大人讓我看透他的本質,然後協助他做到他所要完成的、正確的事情——一言大人說,這是他的使命,也只有他才能完成。」

  那位在傳說中擁有高明的預言術的現任無色之王三輪一言大人,對小白君如此信任和贊賞,這個事實似乎微妙地刺激了一下大概從出生起就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精英中的精英,什麼事都要一肩擔起、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的青之王的神經。柳泉注意到室長大人聽到小黑君轉述他們的前任校長對小白君的預言和評價之後,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總感覺雖然剛才的對話過程中是室長大人占盡上風,然而好像天然的小黑君在無意中突然對室長大人打出了暴擊啊?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灼,室長大人突然調轉視線望向她,並且——

  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

  柳泉:「……」

  那個眼神裡的潛台詞很清楚,就是【乖乖站在一旁別插手】。

  柳泉內心OS:……咦他怎麼知道我剛剛差點跳出來和稀泥的?!

  「原來如此。」室長大人平穩的聲音再度響起。

  「三輪一言大人所指的,大概就是解決石板之事吧。」他沉吟道,「不過……擁有高深預言術的三輪一言大人,並沒有對你說過任何關於白銀之王在石板消失後可能的去向嗎?」

  夜刀神狗朗微微垂下視線,沉聲答道:「沒有。……一言大人的身體愈來愈糟了,動用預言之力對他來說是巨大的負擔。並且,我們也並未預料到石板被毀後竟然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宗像禮司呵呵呵地再度笑了。

  「……即使如此,那麼你要回去找三輪一言大人,請他使用他絕妙的能力替你找出白銀之王嗎,夜刀神君?」

  CHECKMATE。柳泉想。

  室長大人作出了強力回擊,一擊必殺。

  對於小黑君而言,也許三輪一言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重於一切。然而就此放棄找到小白君下落——甚或確定小白君生死——的唯一希望?這對他來說也並不是一件可以隨意作出選擇的事吧。

  好可憐啊,小黑君。

  柳泉覺得自己幾乎都能夠看到小黑君身上那已經快要具像化了的悲傷、沮喪、憤怒與無計可施的抑郁之痛。他孤零零地站在操場正中,雖然他們所身處的正義一方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更沒有【正義獲勝、邪惡的反派BOSS終於獲得了懲治、這個世界將會一直和平下去】的如釋重負感和欣慰感。

  柳泉突然覺得自己仿佛能夠體會得到小黑君此刻的心情。

  假如當初石板被毀的速度稍慢,而宗像禮司的青之劍掉劍在先、她不得不被迫揮刀刺入他的心髒,以阻止又一個迦具都事件發生的話——也許此刻懷有這種心情的人,就換成了她吧。

  那個時候,自己將會是多麼的悲傷、多麼的不甘、多麼的憤怒、多麼的憎恨著這來之已晚的一場勝利——那種情形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別沮喪,小黑君!」她脫口喊道。

  「你和NEKO,還有小白君……你們彼此之間,是存有著深刻的羈絆的吧?所以……就更相信他一些啊!也要……也要相信一下你自己的價值,因為有一個像你這麼好的朋友,他一定舍不得就這麼走掉的!」

  她忽然想到了那張小白君宿舍裡的矮腳桌。桌子的正中擺放著一個托盤,裡面放著三只碗和三雙筷子。

  她下意識地覺得,那似乎是很重要的……具有像征意義的一個場景?

  「想想你們的那張矮腳桌!想想那三只碗!它們還在等著你們三個人回去使用它們,每天每天,每一餐飯……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是那樣的吧?小黑君做出很棒的料理,然後,不管有沒有人跟你比試,在NEKO和小白心目裡,那都是最好吃的飯——」

  夜刀神狗朗猛地抬起了頭,臉上一片愕然。他就那麼呆呆地注視著柳泉,滿臉都是動搖的神情。

  柳泉忍不住松開了自己攬著NEKO肩膀的手臂,往前邁了兩步,想要過去安慰地拍拍小黑君的肩,或者友善地摸一摸他的頭,告訴他一切都會好的,告訴他這整個故事一定會是HAPPY ENDING,沒有好人會因為石板而喪生,因為小白君可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啊,而主角是不會死的——

  宗像禮司突然用力地咳嗽了兩聲。

  ……並且下一秒鐘就叫住了她。

  「咳咳——信雅君!」

  柳泉不得不再度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去望著他。

  宗像禮司一臉嚴肅地說道:「很抱歉打斷你,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們一句,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那位少年……稗田透君,現在還獨自一人被留在某間不知名的小旅館裡,處境很艱難吧。」

  柳泉:??

  「……所以能否請你使用剛剛那種奇妙的『瞬移術』,趕到那裡去把他帶到安全的地點,或者暫時保護他直到SCEPTER 4的隊員趕到現場接手呢。」室長大人繼續說道,表情裡完全透出一種正在談公事時的異常嚴肅感。

  柳泉不由得微微嘆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31日:

  說起來,去年的跨年,我正好寫到室長大人向妹子提議組成那個學習小組【。

  今年的跨年,結果劇情又是他們兩個,只不過這一次是修羅場【。

  大家不要忘記在學園K的世界裡,無色之王還是三輪一言啊。。。所以為了把小黑君為什麼跟隨小白君這件事圓回來,我也是經過了一番慎重的思考【不

  說回來,也許是產糧玄學(什麼鬼)奏效了,我昨天迎來了大半年以來最歐的一天,十連三個室長,立刻撫平了我之前連墜五六十無蛋五的傷痛!

  然而立繪。。。劇情。。。我感覺有點方

  總之!現在我能組成室長大隊prpr舔屏了!已經迅速把室長的早晨登入問候語錄了下來設置成手機的鬧鈴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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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回歸篇之二】 31

  【青之王, 你有沒有坦率地告訴過你的戀人, 你替我隱瞞一技大賽我動了手腳的事情,到底是為什麼?】

  那個在她上一次進入本世界時遇見的終極大BOSS——異世界的融入者、身為惡王的無色之王,頂著那張小白君——哦,或者應該准確地說, 「稗田透」——的臉孔說過的話, 突然又浮現在她的記憶裡。

  【真相就是,我在他調查我的時候坦率地告訴他,我討厭他是因為發現小黑對——】

  她當然不是對感情一無所知的笨蛋。她早就已經明白了,無色之王當時想對她說什麼。

  一定是要說「因為發現小黑對你的好感,所以我討厭作為你的戀人、阻擋了小黑君道路的青部之王」吧?

  而宗像禮司當時選擇向她隱瞞了小白君的回答, 大概……是覺得沒必要讓她發覺這些來自於其他人的好感嗎?!

  還真是……真是幼稚啊?簡直……就像是個獨占欲很強的小孩子一樣?

  就如同此刻他也打算使用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公務的借口, 阻止她走向小黑君一樣?盡管他們誰都知道,她喜歡的是誰?

  她勾起唇角, 干脆利落地應道:「好啊。」

  也許是並沒有想到她連一句抗辯都沒有發出, 就干脆地應下了他布置的任務;宗像禮司一瞬間瞳孔微微瞠大了一點, 似乎顯得有絲驚訝。

  不過下一秒鐘他這種混合著驚訝的自得感就被她同樣干脆利落地反殺了。

  因為她的目光轉向了對面的夜刀神狗朗, 聲調聽上去不能更正直了。

  「既然如此, 鑒於我並不知道那間小旅館的地址, 對都內的道路也不太熟悉,為了盡快趕到任務地點,那就只好拜托認識路的小黑君跟我一起去了——」

  她的話音未落, 宗像禮司就脫口喝道:「信雅君!!」

  他的聲音聽上去比之前更加低沉了一些, 帶著一絲殘余的怒氣和長期身為上位者而在事態不如己意的時候不自覺釋放出來的威壓。他的雙眉壓低、眉心皺緊, 臉部線條緊繃成難以接近的嚴峻神色;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之前的那一聲厲喝有些過分嚴厲了,他很快地又推了一下自己的細框眼鏡,指尖暫且停留在鼻梁上,保持著那個推眼鏡的動作,仿佛是在掩飾著什麼似的。

  「你不是說過嗎,那個瞬移術非常危險。」他的聲音又平緩了一點,就像是勞心勞力的操心領導在語重心長地勸說著打算衝動冒險的不良部下一樣。

  「控制不好的話就會有斷手斷腳之危機——這是你曾經特意向我說明過的警告吧。」他放下手,已經面色如常,甚至扯起唇角笑了一笑,「假如萬一控制失誤,牽涉到了別的氏族之成員的話,在現在這種非常時期,就會形成更難以應對的復雜問題啊。為了謹慎起見還是不要這樣做吧?」

  不過,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夜刀神狗朗,對宗像禮司的反對恍若未聞,一臉正直凜然地對柳泉說道:「如果有我們可以提供協助之事,我們也不會因為害怕危險而推卸責任。如果是小白在這裡的話,也一定會同意讓我們去給這位稗田透君提供必要的照顧吧。」

  不但這麼坦率直接地拒絕了室長大人聽似十分為他著想的反對意見,並且小黑君還有下文。

  「我,不會去請求一言大人過度地使用自己的預言之力去尋找小白的下落。」他轉向宗像禮司,態度凜然地闡明了自己的決意。

  「要透支一言大人的健康和生命,即使是小白也不會願意看到這一切。所以,我不會去做這件事。」

  在離開學校數年之後,仍然保有著如同少年一般澄澈清直目光的夜刀神狗朗,直視著隱然充滿威壓的青之王,朗聲說道。

  「正如柳泉君剛剛所說的那樣,我要……相信小白。」

  「我會盡全力去尋找他,也會盡全力照他的意願,給其它氏族提供必要的協助。」

  「即使暫時分離了,我也相信小白一定會回歸的,就像上一次那樣。」

  「是啊……柳泉君說得對,因為我們之間……是存有很深很深的羈絆的。」

  已經成為青年的夜刀神狗朗的臉上,神色慢慢開朗起來,最後變得堅定。

  柳泉:!!!

  NEKO:「喵……?雖然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是黑助君現在看上去好厲害!」

  宗像禮司同樣緊盯著夜刀神狗朗。片刻之後,他微微低下頭,哼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

  柳泉:?!

  雖然不知道室長大人那顆聰明的頭腦裡又在轉著什麼黑泥翻滾的念頭了但是每當他發出這種鬼畜值極高的笑聲時都只說明一件事——又有人要倒霉了!!

  「說起來,我以前倒是聽過一個有趣的理論。」室長大人笑完了之後,忽然突兀地拋出了新的話題。

  其他三人:???

  「那就是——『順位越高的王權者,自然壽命越長』。」室長大人施施然吐出了這樣令人意外的言辭。

  NEKO:「?不懂喵?」

  夜刀神狗朗:!?

  「所、所以說——小白作為第一王權者,理應、理應……!」他脫口喊道,認真思考的臉上已經滿是動搖。

  宗像禮司居然含笑衝著他微微頷首,肯定了他的猜測。

  「欸∼你說得對。白銀之王,理應擁有著『不死之身』——這不也是他自己說過的話嗎?」

  停頓了一下,他又稍微延展了一下這個奇異理論的其它論據。

  「另外,原 御前大人作為第二王權者,也擁有著高齡95歲才過世的漫長壽命。似乎這一點也可以作為佐證呢。」

  一道充滿了希望的驚喜之色瞬間掠過夜刀神狗朗的臉上。

  然而他的表情很快又陰晦下來。

  「但是……!這麼說來,一言大人就……!!」

  宗像禮司微微嘆了口氣,似乎顯得格外感同身受似的。

  「三輪一言大人,現在也只有四十多歲吧?考慮到他的年齡,他的健康狀況實在令人有些擔心呢……不過,隱居在深山裡、修行一般的生活,以及考慮到石板已經被毀這一事實,也許對他健康狀況的改善大有幫助也說不定。」

  柳泉:……室長大人就是個大忽悠!!只有天然又心思單純的小黑君會上你的當!!誰信你誰就是傻瓜啊啊啊啊——

  她無語了一瞬間,然後低下頭去,仿佛受不了自己似的搖了搖頭,唇角浮起一絲無可奈何似的笑意。

  ……啊,自己也是個這樣的傻瓜啊。

  室長大人選在這個時候說什麼「王權者的順位與其壽命息息相關」之類的鬼話,不就是為了在忽悠小黑君、分散他的注意力之余,給她以一種「在王權者之中我的順位才排第四,所以你是不是也應該多關心一下我的健康和壽命,別老是氣我、別跟我唱反調」之類的暗示?!

  啊……卑鄙啊。明明知道室長大人此刻說著的是毫無根據的、臆測一般的推理,明明知道他只不過是用一種一本正經、高高在上的態度在賣可憐,明明知道這個人為了達到目的可以隨意黑自己……

  然而,她居然全盤中招!完全無法把他的胡言亂語置之不理,腫麼破!

  柳泉微微鼓起了腮,也不知道是在跟誰慪氣一般地氣哼哼說道:「這麼說來周防前輩至少能活到八十歲以上了,真難想像他變成老公公之後的樣子啊。」

  宗像禮司微笑,「欸,這麼說來,還真的是這樣啊。希望到了那個時候,他的脾氣能像其他老人一樣變得溫和些,別再擅自鬧事、給別人添麻煩了啊。」

  又來了!這種「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高超技能!!

  柳泉簡直快要氣死了。

  「到了那個時候,如果你們倆還是一言不合就要打架的話,大概就只能用拐杖互戳了吧。」她沒好氣地應道,一點也不想控制自己奔放的腦洞。

  「也不知道那時候還會有誰有心情替你們拉架……」她低聲抱怨似的嘟噥道。

  宗像禮司呵呵笑了。

  「也許……那個時候你可以幫幫我們?」

  柳泉:「為什麼是我——」

  「信雅君,」室長大人忽然溫和地喚了她一聲,「在那一刻到來時,無需猶豫。——要記住這一點喲。」

  柳泉:!!!

  又、又是這樣!若無其事地說著【熟悉的台詞】這樣的語言殺!這、這是犯規啊!!

  而且……打死她也不會忘記,這句話最初是他在怎樣的情境之下說出來的!!

  那是在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外的街道上,青色的電光在他全身流轉;他頭頂的天空裡,青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上布滿裂痕,伴隨著嘩嘩的響聲,劍身上不斷有無數細小的碎片崩落下來。那是青之王的力量趨於不穩、近乎失控的標志。當時,他的生命已經短暫到需要用分秒這樣微小的單位來計算了——

  當時,她不是忍耐著如同心髒下一刻就要迸裂一般的痛苦,提起那柄從系統菌那裡兌換而來的小黑君的佩刀【理】的復制品,對准他的心髒部位,隨時打算結束他那已經極端短促的生命嗎?

  「……禮司君,真是太狡猾了!」

  最後,她只能氣呼呼地這麼評價了一句,把臉撇向了另一邊。

  ……沒有再提起要帶著小黑君一起幻影移形、去找稗田透的事情。

  室長大人似乎對得到這樣的評價很滿意似的,微微眯細了狹長而漂亮的雙眼,露出一個微妙的笑意。

  「好孩子。」他說。

  柳泉:「……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2017年1月1日:

  新年快樂啊小天使們!

  咳,如何能在不OOC的情況下寫出微妙的醋意衝天的情節呢,我也是經過了一番思考的【。

  幻影移形是個好魔咒啊hhh

  另外,室長大人為了分散妹子的注意力而說出的什麼順位與壽命之間關系的理論,其靈感其實最初來自於度娘百科裡的一段話。


第472章 【回歸篇之二】 32

  最後, 由於稗田透那邊的事情真的是務必要馬上去處置、並且立即向其提供保護的緊急事項, 柳泉並沒能得到多少和小黑君與NEKO聊天的時間。

  她只能借著室長大人打電話給淡島,吩咐她也盡快派人去小黑君提供的旅館名稱及地址,找到稗田透少年保護起來的時間,和小黑君簡單地聊了幾句。

  當她真正站到小黑君面前的時候, 還能夠看到他眼中泛起的高興與激動。在分別以後, 他是真的在擔心著她、並且期待著她能夠擁有美好順遂的人生,只是看著他的眼神,就能夠體會到這一點。

  柳泉不由得也有些感動。她又安慰了幾句小黑君,並且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背,當看到小黑君因為談及小白君下落不明、生死未蔔而目光中流露出真摯的傷感時, 她一時手癢, 還信手在他後背上安撫似的胡嚕了兩下——這種類似於給溫順的大狗狗順毛一類的動作,其實看上去光風霽月極了, 完全不摻雜任何引人遐想的成分;但仍然幾乎是立即又引來了正在打電話的室長大人不動聲色的側目。

  ……簡直了這糟糕的男友力……所以說為什麼要這麼介意天然又單純的小黑君!

  柳泉覺得一陣吐槽不能。室長大人永遠都是這種【槽點太多無法細數】的畫風, 讓她感到了一陣頭痛。為了避免再被他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扮出命在頃刻的弱者姿態——這種事也只有他才能成功做出吧——成功地騙取自己的同情心, 柳泉果斷地把臉撇開, 專心和NEKO以及小黑君閑聊起來。

  然而, 為了對過去的小白君負點責起見, 那位身體和意識都已經回歸本人所有的稗田透少年也必須立刻由SCEPTER 4來接手安排一下接下去的生活。於是室長大人不停地在打著電話,只能偶爾以視線警告(?)似的盯著和夜刀神狗朗交談的柳泉信雅。

  當他在給黃金氏族「非時院」上了年紀的大總管打電話的時候,這種隱約的心塞感達到了頂點。

  也許是因為他們談話的內容涉及了白銀之王伊佐那社, 宗像禮司注意到那只黑犬的臉色和眼神都黯淡了下來, 微微垂下了頭, 再也沒有以前身為某種「同樣身為超葦中學園特殊社團的一員」或者「我是一言大人/白銀之王的氏族成員因此可以足夠驕傲地抬頭挺胸生活著」的那種微妙的、令人不快的傲然感了。

  現在的那只黑犬,看起來倒像是一只垂頭喪氣的金毛犬一樣,宗像禮司毫不懷疑假如這場關於失蹤的白銀之王的對話再持續一段時間的話,對方的幻尾都快要耷拉下來了。

  宗像禮司自認為對夜刀神狗朗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惡感——雖然對方經常不夠溫順的態度讓他有點感到棘手,但他在校時領導的青部也好、畢業後統領的SCEPTER 4也好,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也經常會遇到桀驁不馴的對手;隨意舉例來說,赤王周防尊就比夜刀神狗朗的態度糟糕得多,也難對付得多。

  不過大概是因為他一直記得學生時代作為特殊社團的領導者,他有誠意地去履行這一身份所帶給他的責任、以稍微有些強硬的態度邀請柳泉信雅按照規定加入青部的時候,柳泉信雅拒絕他的理由之一就是「想要加入白銀部」,所以他始終對這一點稍微有些心生防備之意。

  等到他聽說了柳泉信雅每天中午都在和那只黑犬進行什麼廚藝比試、還認認真真地延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時候,就更覺得有絲異樣了。

  這種異樣感在他有一天想找她來談暑期社團集訓的事情、卻聽說她在烹飪教室和那只黑犬單獨進行廚藝修行的時刻,達到了最高點。

  他信手翻開時下流行的那種劇情誇張、言辭堆砌的愛情小說,然後發現十本裡面有九本都存在有類似的橋段——夕陽西下,無人的教室裡,少男和少女單獨相處,即使只是在探討學業或切磋技藝,談著談著也能發生一點別的什麼能夠使雙方好感度上升的事情。

  他正打算想些什麼別的方法來奴役(霧!)一下自己和其他氏族的成員走得過近的不聽話部下,視線就無意中掃過了手中那本書上寫著的新一章標題。

  「煙火大會是你我開始接近的契機嗎」。

  ……奇怪的標題。這麼長,而且啰啰嗦嗦地沒有重點。

  在他的認知裡,章節標題就應該簡明扼要,像學術著作一樣,比如「等差數列」或者「三維時間的現像學」之類的題目;即使是要使用較多的字數,也應當是類似「統覺的綜合統一性原理是知性的一切運用的最高原則」這樣充滿理性總結和統合的文字。

  ……但是不知為何,他在合上書之後,又在自己的終端上打開那封淡島老師擬好的、通知青部的各位成員暑期活動安排的mail,重新在裡面加上了一行「煙火大會」的文字,然後調出柳泉信雅的mail地址,單獨添加進收信人一欄中,按下了發送鍵。

  他一向對自己的直覺感到頗為自傲。也一向不忌憚去探索這世上的某些讓人一時間捉摸不透的事情,比如他人的想法,比如自己的情緒。

  他是青之王。他擁有足夠的能力和自信,敢於去探尋和處理一切這世界上的未知與挑戰;他不懼怕承擔責任,更不懼怕為此而冒險。他從來都是游刃有余的,即使遇到了費解之事、難懂之人,也可以從容地去對待。

  直到他發現,青部的這位唯一的女性成員,似乎過多地牽扯了他的注意力,並且讓他延長了思考關於她的事情的時間。

  這個事實不得不讓他開始思考一件事,即這些反常舉動在他身上出現,其意義到底是什麼。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開始對和這個人相關的一切事情感興趣。

  開始想要知道那些在這個人生命中產生過的一切無關緊要的小細節。

  那些和這個世界的秩序與大義完全無關的、可笑的回憶,那些和他一貫秉承著的世間的情理與法則完全無關的、然而卻與她有關的記憶,他全部都想要了解。

  比如說她以前經常能考第一名,還經常能在比賽中得獎。

  比如說她小的時候喜歡挑食,還喜歡翻牆和爬樹。

  比如說當和她一起站在海邊時,他會覺得夜間稍微凜冽的海風也吹得人心曠神怡。

  比如說在他感冒的時候,接受她的探病和照顧——

  比如說她到底對他——以及對她的同班同學,那只黑犬——到底是怎麼想的。

  伊佐那社——那位他們眼下都正在尋找的對像,白銀之王——曾經問過他的一句話,忽然在他的腦海裡浮了上來。

  他問:宗像君,你打算成為第二個國常路大覺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那一瞬間,宗像禮司承認,在自己腦海中浮現的,當然首先是那塊神秘的石板,以及在御柱塔的石板之間中管理了那塊石板七十多年的那位充滿威嚴、地位超然的老人,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

  然後,他的腦海中又回想起了在黃金之王失蹤的這段時間裡,自己長久地逗留在石板之間中,面對著那塊蘊含有深不可測魔力的石板,與之相抗,與之順應,和那股巨大到幾乎已經超出他全部能力可以處理的範圍之外的力量並存的時日。

  他終日逗留在御柱塔裡,明知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出現了裂痕而不能後退一步,隱瞞著自己也許來日無多的隱憂,獨自坐在石板之間裡,孤獨地面對著那塊像是傳說一般的石板,直到上面的每段花紋他幾乎都能深深記憶在腦海中。

  在那些靜坐和與石板對峙的日子裡,他也曾經想到過她。

  想到過她那毫無理由的轉身與離去,想到過從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沒有聽到過她的消息。那一天的校園裡充滿著離愁別緒,當他在青部活動室裡搶先從她面前轉身離開的時候,校園裡回蕩著的歌曲這樣唱道:

  【總有一天/悲傷的開始/也會煙消雲散

  會融化在雲之彼端/那片無垠宇宙中

  即使迷失在悔恨的舞台/也會逐漸變得堅強

  被照亮的本能/會煥發光彩】

  ……不,他並不想成為第二個國常路大覺。

  黃金之王終其一生孤獨地壓制著那塊冰冷而危險的、威力巨大的石板,再孤獨地在一個幾乎沒人知道的地方死去。他所重視的人,一個一個都離開了他;漫長的壽命,輝煌的人生,到了盡頭再去看時,都仿佛是從屬於石板的附庸,是那種無上的力量給人帶來的終極的孤獨的詮釋。

  他想要成為比那個更好一些的人物,更幸運一些的存在。

  認真想來,是她給他帶來這種奇怪的野望的。然而她卻已經消失了。而他則正在漸漸走上黃金之王的老路,獨自壓制著石板的力量、接手支配這個國家的至高權力,然後,眼看著重要的人,一個一個地離去。

  到了最後,他自己也會在什麼地方孤獨地死去的吧。又或者他會比黃金之王幸運一些,因為掉劍的危險一直存在,他不得不保證讓自己身邊時刻都有一個能夠一劍殺掉自己的人,以避免又一個迦具都事件的發生——這麼說來,當他死去的時候,身邊至少有那個能夠殺掉他的人在,會有人目睹他為了這個世界的大義而獻身,會有人目睹他的青之劍在墜落至地面之前一點點地向上消失……

  然後,他發現,那個在他的設想之中,在他掉劍前的一霎那站在他身邊,隨時准備著拔刀刺進他胸口的人,居然不是他的副手淡島世理,也不是殺掉前代青王羽張迅的善條剛毅,更不是哪一位王權者,而是她,柳泉信雅。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日:

  新年的第二天,作者菌嘗試用自己的努力來表述一些室長的想法,希望沒有OOC啊,要不然新年假期裡收到這樣的反饋,只好上天台了【不

  PS. 還要說明一下,本章中使用的哲學著作的章節題目,「統覺的綜合統一性原理是知性的一切運用的最高原則」來自於唐德《純粹理性批判》。「三維時間的現像學」則來自於薩特《存在與虛無》。

  最後,給大家貼一下夢百聯動K裡的室長人設,對話框裡是女主角說的台詞,名字來自於作者菌的惡趣味hhh


第473章 【回歸篇之二】 33

  與從前不一樣, 拼了命地向他坦率又認真地表白著的柳泉信雅。

  與從前不一樣, 不知何時學會了令人驚訝的高超劍術的柳泉信雅。

  與從前完全一樣,那麼頑強、那麼堅定,有著自己的原則,但卻把痛悔和遺憾掩藏得那樣好, 即使咬著牙, 也要遵循他的意志、維護他的大義的柳泉信雅。

  與從前完全一樣,一往無前、令人動搖的柳泉信雅。

  站在他的身旁,站在他的身後,無論何時都意志堅定、目光清澈,一直向著前方努力著, 一直向著自己的目標奔跑, 流下眼淚忍受挫折,咬牙努力擺脫困境, 不放棄希望, 不依靠別人, 獨自完成一個又一個看似不可能的目標——

  這樣的柳泉信雅, 和那個被他各種各樣別出心裁的命令支配著到處奔忙、面對他的玩笑露出黑線的表情、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擁有很多種活潑生動的神態, 永遠對他的期待可以給出出人意料的回應和答案的柳泉信雅, 在他印像裡慢慢融為了一體。

  於那一瞬間,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假如這一次,她最終還是殺不掉他的話, 接下來就要被他反殺了。

  因為他絕對不想再成為第二個國常路大覺。

  現在不想了。

  因為他更想要成為在五年前的聖誕晚會上, 在他把她鄭重其事地介紹給黃金之王的時候, 國常路大覺期許他成為的那個人。

  無論何時都成熟穩重、深謀遠慮,維護這個世界的大義、願意為這個世界獻上一切,能夠支撐著這個世界永續運行下去的,能力強大、思維縝密、令人信任、可以依靠的人。

  鄭重對待重要的事,鄭重對待重要的人——

  但是他還沒有想下去,耳邊的終端裡就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那麼,就這麼辦吧,宗像君。」

  宗像禮司被迫將注意力收回了眼下這通電話之上,嚴肅地應道:「是的。承蒙您和黃金氏族關照了,至為感謝。」

  他收了線以後,發現另一邊她和那只黑犬聊得還是很愉快——那只超能力野貓NEKO似乎被他自動忽略了——目光在鏡片之後閃了閃,順勢低頭看了一眼終端屏幕上顯示的時間,然後十分自然地走到她的身旁。

  「時間不早了,我們必須立刻前往稗田透君藏身的那間小旅館。就在這裡和雨乃君還有夜刀神君告別吧,信雅?」

  NEKO:「誒?這麼快就要走了嗎飯團?!」

  夜刀神狗朗默了一霎,沉聲說道:「……那麼,下次再見,柳泉君。稗田透那邊的事情……就拜托了。」

  柳泉微微頷首,露出一副他所熟悉的、元氣滿滿的神情,笑著說:「放心,就交給我吧!一定會盯著禮司君他們作出最好的安排的——」

  她的話音剛落,宗像禮司就異常彬彬有禮地衝著NEKO和夜刀神狗朗一頷首。

  「那麼,我們就告辭了。」

  那兩個人還沒來得及作出禮貌的回應,他就轉過身去,一下把她攬進自己的懷裡。

  NEKO大叫起來:「喵喵喵——?!」

  夜刀神狗朗:!!!

  柳泉感覺自己的頭發一瞬間就豎了起來,身體也頓時間像是被凍結了一般僵硬而難以動彈,尷尬得整個人都要冒煙了。她結結巴巴地問道:「禮、禮司君!你、你這是做什麼——」

  宗像禮司一本正經地說道:「等著你使用瞬移術,我們一起趕去現場啊?你剛剛不是告誡過我了,如果我離你不夠近、或者不夠專心的話,在瞬移術的持續過程中就會有斷手斷腳之危機嗎。——我一向很謹慎的,你知道。」

  什……什麼叫做很謹慎啊!!這種行為哪裡謹慎了!!摔!!

  柳泉簡直想掀桌。

  「可、可是你這樣我沒法專心啊……我不能集中精力的話這個瞬移術一樣會失敗……」她結結巴巴地還沒說完,就看到室長大人微微勾起了唇角,一絲隱秘的笑意浮上了他的眉間。

  「是嗎。」他借著這個體位(霧!)的掩護,貼近她的耳畔低聲說道,「原來我這樣的話,信雅君沒法集中精力啊。呵呵呵呵——」

  室長大人最後附送的那一段腹黑值爆表的笑聲簡直要讓柳泉頭皮發炸。她下意識猛地一縮脖子,感覺自己的臉頰不可遏止地發起了燒來,直到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化為蒸汽了。

  ……這個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

  故意在小黑君面前用那種壓低聲線的曖昧語氣說話!故意在小黑君面前讓她無可奈何地屈服於他的意願,為此不惜拿著自己差點掉劍的事情裝可憐!!因為他知道就算她再生氣,就算再重來一千一萬遍,她都不可能無視掉劍這個話題與這段記憶給自己帶來的巨大影響!

  ……你為什麼這麼沒用呢,柳泉信雅!

  一邊已經放棄似的(?)自我吐槽著,柳泉一邊用力咳嗽了兩聲,極力忽視自己已經滾燙的臉頰和這種哈子卡西的姿態,微微往旁邊側了一點身子、繞過室長大人望向NEKO和小黑君,有點尷尬地壓著聲音說道:「那麼我們就馬上趕去處理稗田透君的事情了……事情解決之後我會立刻告訴你們的。」

  NEKO:「啊∼!要是知道小白在哪裡的話也要立刻告訴我哦飯團!!還有∼如果眼鏡大魔王又惹你生氣的話也要立刻告訴我哦飯團!!不可以再一生氣就一個人跑掉,讓我們都找不到!」

  柳泉:「……」

  她其實很想說:我現在就已經很生氣了啊被迫再一次屈服於室長大人的黑泥翻滾之下的感覺不管再來多少次都讓人覺得真是太糟了!太糟了!!

  不過最後她還是嘆了一口氣,忍回了這種無用的吐槽,衝著NEKO安撫似的又點了點頭,「……放心吧,我知道啦。」

  小黑君繃著臉,一臉比柳泉更尷尬的樣子,用右拳抵在嘴邊生硬地咳嗽了幾下,語氣僵硬地說道:「……那、那麼,一切拜托了。」

  柳泉覺得自己簡直沒法再回答小黑君一個字,僵著臉像機器人一樣哢哢地轉動脖子,勉強衝著小黑君也點了點頭,就努力命令自己忽視室長大人那簡直像是清晰放大到足以排除一切其它事物的存在感,專注於揮動手中的魔杖,喝道:「幻影移形!!」

  ……幸好之前有那麼多年作為鳳凰社中堅而在各種困難狀態下使用魔咒的經驗!感謝哈利波特,感謝鄧布利多,感謝那些不死不休的戰鬥,感謝食死徒——不,食死徒還是算了。

  隨著細小的「砰」的一聲,他們降落在一條後巷裡。並且,這一次室長大人早有准備,落地的姿態可以打滿分。

  他咳嗽了一聲,站直身軀,看著他們兩人身上的便服,目光閃了閃。

  「雖然對於信雅君居然知道SCEPTER 4駐地的地址這一事實感到有些驚訝,但是等一下作為暫時未被重新任命的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的室長,要在這裡會見事件重要相關人的話,這種衣著就不太適當了啊。」他說。

  柳泉:「……」

  在出發之前,也許是室長大人接受了她「我確實不知道小黑君報出的那個地址位於何處所以瞬移術是無法到達自己不知道的地點的」這一辯解,所以他干脆利落地決定更改目的地為SCEPTER 4的屯所,而去那間小旅館找出稗田透、將其帶回SCEPTER 4屯所與室長大人會面的任務,就交給了淡島世理。

  柳泉很難告訴他自己是在無盡殿堂的投影裡看到SCEPTER 4的屯所的,所以只好假裝沒聽見他的前半句。

  「既然是屯所的話,想必禮司君在此也有自己的房間和生活必需品吧。請趕快去更換合適的衣著,我就——」

  她還沒說完,就被室長大人微笑著打斷了。

  「作為伊佐那社以前的朋友,你也想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吧?」

  柳泉:「……咦?」

  「所以就一起來吧。只要在入口處辦理訪客登記手續即可。」室長大人以一種不容分說的魄力徑直向她發出了邀請。

  於是,在SCEPTER 4的屯所入口處遵守規定辦理了訪客身份登記和認證之後,柳泉得以第一次親身踏進了這座氣勢恢宏的大樓。

  ……當然,當她的身份認證在電腦系統裡顯示出「通過」的一瞬間,一股油然而生的驚訝,伴隨著聯想起室長大人住所客廳桌上那個鐵盒裡為她辦理的新護照的記憶,同時湧入了柳泉的腦海裡。

  柳泉跟在室長大人挺拔的背影之後走上SCEPTER 4大門背後那道極為氣勢雄偉的長長階梯,抬頭望著高達數十米、繪著彩色壁畫的西式穹頂,以及階梯兩端牆壁上的浮雕、支撐著階梯的羅馬柱等等一系列極具氣勢和美感的西式建築元素,不知為何卻突如其來地嘆了一口氣。

  在這樣宏偉的建築之前,很容易讓人心生渺小之感。但宗像禮司卻悠然地拾級而上,腳步平穩,穿著短靴的足底輕叩石質梯級,發出有節奏的叩叩聲。

  即使死亡與毀滅近在咫尺,也不能磨滅這個人的信念和自信,甚至無法動搖這個人的意志分毫。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樣的一個人,不由自主地就會讓她心生敬佩與景仰之意。這種感情的產生並非由於愛情,而是基於一個普通人最基本的、看到這樣強大而完美的、榜樣一般的他人而心生的合理情緒。

  而這樣的一個人,卻細心地為她這個異世界來客維系了在這個世界裡的正常身份這麼多年。雖然已經明明猜到了她非正常的來歷,也並不因此而放棄她——

  柳泉眨了眨眼睛,再度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這真是……她所意識到的、迄今為止自己最最瑪麗蘇的一刻啊?!

  作者有話要說:

  1月3日:

  那個。。。首先。。。說起來,今天是我的生日【臉紅

  所以,稍微先來撒點OOC的糖?:P

  PS. 感謝昨天投喂我的小天使CS菌、wllll和幸福的飛蟲~~謝謝大家一直這麼愛我【臉紅 (ゴ ̄3 ̄)ゴ╭∼

  最後,因為是生日的關系就讓我任性地再放個配樂菌吧~~

  本章配樂:小幸運~~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74章 【回歸篇之二】 34

  足以支撐這個國家、主宰這世界善惡走向的, 強大而完美, 全知全能、意志堅定的王權者,是在什麼時候,被她這個原本只是被打發來頂鍋打醬油、平安走完這扭曲原作裡最不安定的一段劇情就必須被抽離的小小炮灰所攻陷的呢。

  突然,系統菌那久違了(霧!)的冰冷聲音在她的腦海裡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

  【你好歹也是迄今為止進入過本游戲的最優秀玩家之一, 稍微對自己多一點信心怎麼樣?】

  柳泉:!?

  む喂!別擅自使用讀心術啊!め她有點尷尬地垂下視線, 一邊慢吞吞地重新邁步跟上室長大人上樓的腳步,一邊在內心吐槽道。

  系統菌哼了一聲。

  【容我提醒你一句,在這個世界裡,你就是柳泉信雅。】

  【假如你沒忘記的話,你原本在這個世界裡是完全不存在的。你的身份是當初為了修復本世界, 才不得不由系統為你造出來的。】

  【所以, 你並沒有事先吸引所有人物的好感度的特殊技能。你所獲得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

  【即使你所獲得的超出了你的預期,那也不是因為什麼事先設置的、足以動搖整個世界之穩固性的荒謬設定。】

  【顏值高也好, 具有一定的超能力也好, 單單只是這樣就能吸引別人的話, 那麼有很大一部分同人世界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它冷酷地嘲諷道。

  【因為有些同人世界裡的女主角, 甚至一沒顏值二沒能力, 照樣能夠橫掃萬千男主男配。和她們比起來, 你身上被預設的一些特點簡直就像個徒勞的笑話一樣。】

  柳泉:む……也不用說得這麼明白吧,你之前那個【態度包】難道是自動卸載了嗎。め

  這麼不服氣似的在內心裡默默吐著槽,宗像禮司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忽然如同電光石火般掠過她的腦海。

  【你或許擁有很出色的特質和條件……然而或許, 這一切和你是否出色, 全然無關。你可以不必是最出色的那個, 只要是最特別的那個就可以了。】

  柳泉:「……」

  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些什麼。

  自帶讀心術的系統菌又哼笑了一聲。

  然後下了個結論。

  【你懷疑自己的行為,就是懷疑我們選擇玩家的能力。這可讓人不太高興啊?】

  柳泉:む這、這還真是……抱歉啊?め

  系統菌好像很不快似的哼了一聲,又潛水了。

  說起來,雖然以前她經常受到這個友善度貌似為零的嚴苛系統菌的折磨和吐槽,但是……偶爾也會有那麼一些極其稀少的時刻,她能夠微妙地感覺到來自於它的……善意和關心啊?

  柳泉抿著唇,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影在她眼角掠過。

  む是啊。我可沒時間在此作不必要的感慨呢。め

  む因為,能夠逗留在這個人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貴的。め

  む因為和這個人在一起的話,每一天都會變得閃閃發光的吧……め

  む我必須要好好珍惜才行啊。め

  在心底作出了這樣的感嘆,她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宗像禮司挺拔的身影,與他並肩而行。

  室長大人果然先行回自己房間去換了一身SCEPTER 4的標准制服,再回到室長辦公室的時候,又露出一副上位者高高在上的不凡氣度。

  ……就好像稍早前幼稚地碾壓小黑君的那些事情完全沒有在他身上發生過一樣。

  柳泉作為訪客,長時間逗留在室長辦公室裡其實好像有那麼一點尷尬;不過室長大人一句話就解除了這種不必要的擔憂。

  他說:「等一下要來的是個單純的年輕人吧。……我不是太懂怎麼和這樣的人溝通呢。信雅君,也許到時候要借重你的能力,所以請暫且留在這裡吧。」

  柳泉一瞬間就想到了室長大人抱怨過在學生時代和同學們格格不入、甚至還被人吐槽說思想和其他同學有代溝的事情,不由得抿嘴一笑。

  「那我到時候就毫不客氣地插嘴了哦?請不要責怪我的失禮啊。」她也毫不客氣地應道。

  一旁已經先行回到屯所、把那位少年留給秋山去協助辦理一系列規定手續的淡島世理,似乎對室長的自曝其短感到一陣無言以對,垂下了視線露出類似默默嘆息一般的表情。

  柳泉:「……啊哈哈。」

  這種略微有點微妙(?)的氣氛在室長辦公室裡飄蕩了一會兒。

  離開這間辦公室已經有段日子(?)的室長大人似乎有很多積壓下來的公務待處理。在柳泉留下來之後,他就一直專注於處理那些瑣事。而淡島世理在露出了一瞬吐槽不能的表情之後,也很快調適成工作模式,站在辦公桌旁適時地向室長大人不時作著各種彙報。

  無所事事的柳泉只好溜達到一旁去,站在牆上掛著的那幅拼圖前,摸著下巴盯著那個鏡框看了半天。

  她當然一進門就注意到牆上那唯一的一幅拼圖是她當年送給室長大人的禮物。聯想起室長大人公寓牆上懸掛的那半幅未完成的拼圖同樣是當年來自於她的禮物,她總覺得在室長辦公室裡也發現類似的裝飾品好像已經讓人毫不吃驚。

  ……當然,不可否認,還是很感動的。

  難以置信的是,在分別多年以後,室長大人居然表現得像是個符合一切愛情小說裡最蘇最完美之定義的男主角,這讓她感到了一陣微妙的OOC感——和受寵若驚感。

  總覺得……這麼好的事情不太可能就這麼輕易地發生在自己這個魚唇的凡人身上啊?果然這個世界還是有哪裡不對了吧……?

  不過,他們在等待著的訪客很快就到來了。柳泉也沒有時間繼續思考下去。

  長相和她所認識的伊佐那社一模一樣——不,這具軀殼就是當年的「伊佐那社」所使用過的吧——的少年,怯生生地推開門走進來。

  當室長大人用那種他自以為已經很和藹、然而聽上去還是有點公式化的措辭方式,向他解說了對他未來的安排——替他出學費,讓他回到超葦中學園去完成高中學業——之後,這位實際上真名叫做「稗田透」的少年,並沒有立刻就受寵若驚地接受,而是臉上露出了很深的狐疑感。

  那種表情柳泉認得。和她自己剛才臉上的表情想必很相似吧。

  都是一種【天哪這麼好的事情怎麼會突然就輕易降臨在我這種魚唇又幸運E的凡人頭頂呢這一定是有哪裡搞錯了吧】的神色。

  不知為何,她心裡突然對這個長相無比熟悉而內裡完全陌生的少年,產生了某種隱約的、同病相憐似的贊賞感。

  這個時候,同樣身為【習慣於公事公辦、有點不接地氣的精英人士】的SCEPTER 4副長淡島世理,正試圖一起說服充滿疑慮的稗田透。

  「『非時院』……不,實際上,眼下有一些民間企業共同設立了相當優秀的獎學金制度……我們已經擅自幫你申請並獲得了許可,關於入學費用和學費,目前不會向你收取,而且在日常生活方面,還會給予你一定數量的補助。如果你有升學的打算,這應該會是個好機會。」

  柳泉:……淡島姐姐你這是在劇透啊。而且,對我等魚唇的凡人,細致的說明有的時候倒不如容易理解的措辭來得更方便讓對方接受啊。

  她低下頭稍微過濾了一下自己也是剛剛從宗像禮司和淡島世理的敘述裡獲得的各類信息,組織著便於讓人接受的語言。

  就在她思考的空檔裡,室長大人已經又開口道:「你看起來似乎不怎麼感興趣嘛?確實以你的年齡來說,入學已經晚了三年,似乎有點不是時候。不過我依然認為這是不錯的提議哦?」

  柳泉注意到稗田透的額角上甚至都被室長大人的話弄得冒出了汗珠。

  「別、別說算得上『不錯』了,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提議讓人非常感激……」稗田透緊張地答道,「可、可是,為什麼是我……?」

  因為他並沒有立刻露出一副傻白甜的樣子高興地笑著接受這種極富誘惑力的提案,稗田透感到了一陣無形的、來自於那兩位穿著筆挺的制服,看上去充滿令人敬佩的權威感的上位者身上所發出的壓力。

  那種壓力使得他不得不低下了頭,視線死死盯著地板上的某個點,感到自己說不定下一刻肩膀都要垮下去了。

  原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E。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也沒有特別聰明的頭腦或其它引以為傲的能力,沒家、沒錢、沒朋友,中學畢業以後只能靠著打工勉強度日……然而今天他才切實地感受到了,即使是那種只能在夢中奢望著的大餅掉到了自己頭頂,那滋味也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好受。他現在只想趕快跑掉,可他也知道這行不通。

  那位坐在辦公桌後,手肘撐在桌上、雙手支著下巴,露出玩味的表情打量著他的青年——根據桌上擺著的銘牌來看,他是「宗像室長」——總給稗田透以一種奇怪的印像,那就是在他乖乖答應並遵從對方的全部提議之前,那位室長大人是不可能放他離開的。

  稗田透愁眉苦臉地盯著光潔得幾乎可以照見人影的地板,心想哪裡來個人救救他吧。

  在他有記憶的全部人生裡,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實在沒有這種和上位者打交道的經驗。

  也不知道怎樣做才能在表達了自己想法的同時,還不被對方一招秒殺。

  室內陷入了短暫的、令人尷尬的沉默。

  突然,有個和之前的那位副長大人完全不同的、年輕女性的聲音,輕松地響了起來。

  「稗田君有所顧慮,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稗田透:!?

  他幾乎是立即就轉身望向那個聲音的來源,注意到那個從他一進門開始就站在這間巨大辦公室的一角,對著牆上懸掛的一幅拼圖出神的年輕女性,此刻已經回過頭來,並且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緩緩走到他的身邊。

  這位年輕女性穿著便裝,烏亮的長發披散在肩上,眼睛明亮有神,看上去就像個大學女生一樣活潑而親切,身上完全沒有那種精英人士特有的壓迫感和嚴肅感。稗田透不知道她是什麼人,為什麼會逗留在這間似乎極有權威的辦公室裡;但是現在,他的確有一點感激她的及時開口,拯救他於水火之中了。

  這位看起來就像是個臨時在此打工的助理一般的年輕女性,走到他身邊之後停了下來,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臉上。

  「畢竟,稗田君現在還有失憶的症狀……對一切未知的事情存有警惕心,是好的習慣啊?」

  被這麼直白地稱贊,就算是稗田透也覺得有點過頭了,他雖然覺得困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似的低下了頭。

  「不,並沒有……」他結結巴巴地答道,不知為何覺得自己可以借助這位年輕女性的發言,稍微闡述一下自己的想法,於是鼓起勇氣說道:「我、我原本就不太擅長與人相處……而且也不是……那個、能夠什麼都不問就坦然接受他人善意的類型……」

  「啊,是這樣啊。」那位年輕姑娘聞言果然笑眯了雙眼,頓了一下,然後說道,「說起來……對待這種對你而言幾乎像是從天而降的好運,稗田君確實是持有著謹慎的態度呢。」

  稗田透:「誒?」

  那位年輕姑娘繼續用一種輕松的語調說道:「從這一點來看,稗田君也擁有著時下一般青年人之中難得的坦率和誠實品質啊?單單只憑著這種品質,你就有資格接受這筆獎學金,好好安排自己未來的出路。」

  稗田透:「……誒誒?!」

  對方繼續以一種讓他難以拒絕、並且不知不覺間就全然信服的氣場說著。

  「和國家公務員的談話雖然乏味,而且對方的措辭或許讓人難以理解……不過,這就是他們礙於身份所限而能夠提供給你的最多解釋了。稗田君就姑且體諒一下他們吧?」

  稗田透發現那位之前還上位者的氣場十足的「SCEPTER 4的領導者」——室長宗像禮司,現在卻因為聽到了這位類似假期打工的臨時助理一般的女性的措辭而露出微微的苦笑。

  那種神情微妙地中和了他神色間高高在上、令人感覺難以接近的權威感和令人不安的上位感,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凡間的氣息,也因此給稗田透一種「這個人其實應該很可靠吧他只是不太會跟普通人用普通的方式溝通」的錯覺(?)。

  這個發現讓他稍微有點放下心來。

  然後繼續聽著那位年輕姑娘,用一種「普通人會用的普通方式」,把剛剛那兩位SCEPTER 4的第一和第二領導者的公務員措辭化為簡單模式,又重新向他闡述了一遍。

  「簡而言之,你在失憶期間,作為一位JUNGLE的使用者和U級成員,協助有關各方處理了JUNGLE事件。」

  稗田透發出一陣驚呼。「誒?!U、U級成員?!」

  沒記錯的話,他失憶之前確實是沉迷於免費的SNS APP【JUNGLE】之中,並且那個時候剛剛才要從L級升成G級而已……一年多的時間裡,即使說自己失去了記憶,但是要從G級晉升到U級,可不僅僅是再升個兩級那麼簡單的事。他也不認為自己有那種出類拔萃的天賦(?)迅速累積點數、達成這一成就(?)。

  然而那位年輕姑娘用一種令人信服的態度,用力朝著他頷首,肯定了這一事實。

  「根據我們的調查,正是因為你接受的那個導致你失憶的危險任務,給你提供了足夠多的積分升級。之後你又完成了一系列JUNGLE給出的任務……有理由相信是某個超能力者通過自己的超能力控制了你的意識,操控著你去完成那些任務。至於對方為什麼選中你——也許是因為稗田君給人一種容易親近、溫和無害的感覺吧?嘛,畢竟有些時候外表也是武器的一種呢,稗田君應該也了解吧?」

  稗田透立刻有些手足無措。「嘛……啊……這個……算是吧……」

  正在有點語無倫次的時候,目光慌張地四下隨意張望、以掩飾自己那種不自在之感的稗田透突然注意到,雖然宗像禮司的態度還是那麼淡淡的,雙手支在辦公桌上撐住下巴,露出一種類似興味十足的神色聽著那位年輕女性——柳泉信雅的敘述,然而站在一旁的SCEPTER 4副長淡島世理,不知為何身上卻有種微妙的尷尬感透出。

  ……大概是不習慣這種普通人溝通的方式吧?稗田透擅自這樣猜測道。

  「總之,最後我們根據一些線索,發現了這一事實,並成功獲得了你的協助,在破獲JUNGLE事件之中,你也有著不小的貢獻。不幸的是,最後JUNGLE的大本營被惡徒引爆,你也受到了波及,頭部受到了震蕩。你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的那兩位守著你的人,是救了你出來的人,也是他們及時把你的狀況報告給了我們……不然,在當時那種大爆炸的混亂局勢下,很難分心單獨去照顧某個特定的人。」柳泉信雅繼續說著。

  稗田透發現她擁有著極好的口才。敘述起事情來也有條有理、並且連他有可能產生疑慮的細節都照顧到了,整個事情過程敘述得有頭有尾、十分圓滿,聽上去完全沒有一絲一毫胡編亂造的可能性。

  「是、是這樣嗎……」他遲疑地應道,「那、那還真是……給大家添麻煩了啊……」

  柳泉信雅一笑。

  長得漂亮的年輕姑娘笑起來總是很有衝擊力和說服力的,再加上她那種原本就線條柔和的面容予人的親切感作為基礎,稗田透幾乎是立即就松了一口氣。

  ……好像,終於稍微有點了解她剛剛才說過的「外表也是武器的一種」那樣的事情了呢?

  「不,不用這麼客氣。」她笑著說道,「稗田君冒著危險為我們提供了很多協助,最後還因為這次事件頭部受了傷導致失憶的嚴重後果,有關方面對你作出一些獎勵和補償,那完全都是你應得的。請堂堂正正地坦率接受就好。」

  稗田透:「哦……哦哦。這樣的話……」

  ……居然,就這麼接受了她這一番聽上去十分合情合理的說法,點頭答應了SCEPTER 4這邊為他作出的安排。

  「既然如此,我們會盡快為你安排參觀高中、辦理入學的事宜。住處的問題也請不用擔心,超葦中學園擁有著條件完善的宿舍。」宗像室長這麼說著,臉上浮現一絲總讓人覺得是有點壞心眼似的笑容。

  然後,稗田透就注意到柳泉信雅輕巧地翻了個白眼。和他截然不同,她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宗像禮司身上那種所謂的【上位者的威壓】之影響。

  那種表情雖然嚴格地說起來、對宗像室長缺乏應有的崇高敬意,然而卻沒來由地讓稗田透的心情放松了下來。

  「謝、謝謝。那麼我就……心懷感激地接受了。」他有點結巴地應道。

  然後他注意到宗像禮司的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對了。」

  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會隨便給別人推薦什麼小店的上位者,用一種充滿興味的語氣愉快似的說著。

  「有個地方希望你能順便過去參觀一下。我會讓部下替你帶路的。」

  雖然說著「希望」、「順便」之類的字眼,但那個人身上透露出的氣場完全是不容人拒絕的。正因為有此感受,稗田透苦笑了起來。

  「是、是的。不知道……是哪裡?」

  那位「宗像室長」爽快地回答道:「是一間酒吧。」

  稗田透:「……」

  這種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紓尊降貴地給自己這種超齡的高中生推薦酒吧……這件事怎麼想都覺得太玄幻了。

  稗田透下意識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位室內唯一穿著便裝、微妙地給人以一種親切感的年輕姑娘。

  也許是注意到了他這樣的目光,宗像禮司同樣看向柳泉信雅。

  「對了。不如就請……柳泉君替我送稗田君過去吧?交通工具的話SCEPTER 4這邊會妥善安排的。」他笑眯眯地說道,然後又看向稗田透,用一種娓娓動聽的安利語氣說道:「撇開那家店裡經常出入的客人種類不談,倒是間不錯的店。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請務必過去打個招呼才好。」

  稗田透聽見柳泉信雅笑了一笑。

  「說穿了,那邊有一些在稗田君失憶的時候,和那時的稗田君打過交道的人們。或許外形看上去有點難以應付……不過,說穿了都是些率直的好人。」她笑嘻嘻地向他解釋道。

  或許是看到稗田透不放心的樣子,她又追加了一句。

  「……也都是我的朋友哦。所以我也是好人。」

  稗田透直到此刻才恍然發覺,她眯著眼睛笑起來的模樣,不知為何給他一種和宗像禮司的笑容居然有些相像的錯覺。

  「姑且再相信我一些吧,稗田君?不會帶你去冒險的喲。」

  作者有話要說:

  1月4日:

  本章關於小白君這個軀殼——稗田透少年的設定,來自於官方特典小說。

  當然失憶期間作為U級成員協助辦案什麼是妹子胡扯的啦,那是為了給稗田少年一個理由讓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室長大人對他的安排。

  所以說妹子從室長那裡學到的【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技能也終於滿級了【並不


第475章 【回歸篇之二】 35

  在護送稗田透到達了HOMRA以後, 柳泉發現自己受到了和前任小白君不相上下的熱情歡迎。

  ……作為一位從以前開始就是赤部冤家對頭的青部成員而言, 這還真是有點讓人受寵若驚啊?

  木野花沙耶妹子終於在事隔多年之後重新看到了自己學生時代的好友,明亮的大眼睛裡淚光閃閃,幾乎激動得要整個人撲到柳泉身上來黏住她不放。

  HOMRA酒吧的實際經營者草薙出雲則帶著一臉略復雜的表情,在歡迎了她的來訪之後, 臉色微妙地把酒單遞給她, 嘴裡言不及義又感慨萬千似的說著「嘛嘛,柳泉也到了可以合法飲酒的年齡了啊,要不要來試試我精心挑選的這些酒類?」。

  ……誠然我們是隔了五年多才重新見面但是你那一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慨粑粑臉是腫麼回事草薙先生。

  柳泉感到一陣吐槽不能。

  這種吐槽不能感在十束多多良快活地從店門外走進來之後,又達到了一個新高點。

  「誒……誒?!真的是信雅醬嗎?!」十束驚訝地喊出聲,然後幾步就走到吧台旁, 一臉欣喜萬分的表情, 睜大眼睛盯著坐在高腳椅上、正對著草薙出雲遞過來的酒單皺眉頭的柳泉。

  柳泉:「……呵呵,是我啊, 十束前輩。」

  習慣性地沿用了學生時代對他們的稱呼, 柳泉順勢放下手中的酒單, 半轉過身去衝著十束多多良咧嘴一笑。

  「十束前輩這些年來看上去也過得不錯, 這真是……太好了。」

  她微帶著一絲感喟地這樣說道。

  事實上, 在她的記憶裡, 並不是只有那天宗像禮司的險些掉劍這一事實才刻骨銘心。

  在無盡殿堂的投影之中,看到原作之中周防尊掉劍的一幕、以及在比良阪大廈天台上十束多多良被惡王無色附身的小白君——或者說,稗田透少年——開槍殺害的一幕, 也同樣幾乎要成為她的夢魘。

  那些事, 她希望永遠都只停留在原作的主世界之中, 永遠都不要在這個她所熟悉的世界裡發生!

  因為想到了那悲傷的一幕,柳泉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一下。

  十束多多良眼神一閃,似乎已經注意到她一瞬間莫名低落下來的情緒。但是他並沒有戳穿她,只是笑了起來,走向室內的某個角落,拿下牆上釘著的掛勾上隨意斜斜掛著的一把吉他,又走回來,跳上吧台旁一張空的高腳椅,蹺起腿把吉他在腿上架好,隨手一拂弦試了幾個音。

  然後,他含笑的聲音在柳泉身旁響起。

  「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信雅醬。」

  這是他的口頭禪。柳泉微微帶著一點愕然地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十束多多良衝著她擠了擠眼睛。

  「來聽聽我新學會的一首歌怎麼樣?我現在可是有很多粉絲的∼」

  柳泉:「……」

  好像很容易就被這個聲線和性格似乎都很柔和、但在執著的事情上又意外頑固的人弄得啞口無言啊……

  十束多多良低下頭,把木質的吉他琴身在腿上擺好,然後撥了幾下琴弦,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調子。

  一旁的櫛名安娜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同樣走到吧台旁,找了張空著的高腳椅,拖到十束多多良的另外一側坐下,表情專注地盯著彈琴的十束。

  柳泉也不知不覺地挺直了背脊,雙手放在膝蓋上,專心地聽著十束其實認真起來還確實挺不錯的歌聲。

  【萬千交錯的道路上/我們相遇相識

  用堅定的眼神看向未來

  不論風雨陰晴都一起面對

  無盡的勇氣就會滿溢於心

  跨過障礙/相互守望】

  歌詞寫得也不錯。她這麼想道。

  並且坐在高腳椅上、除了一把吉他伴奏之外幾乎等於清唱的十束多多良,眉眼間除了溫和的神色之外,仿佛還擁有著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這一瞬間柳泉想到了很多和他有關的畫面。

  在這間酒吧裡,面對青部和赤部的混戰,他用手擋在木野花沙耶的頭頂,替她擋掉柳泉潑水救火時不慎波及他們的檸檬片。

  在體育祭的賽場上,他一臉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和剛剛與她說過話、已經走開了的宗像禮司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在比良阪大廈天台上,他笑著對她說「我這一生很充實」。

  還是在那處危險的天台上,他一臉釋然的笑容,對她說著「假如宗像君出了什麼事的話……信雅醬會非常非常傷心吧?——畢竟,他可是信雅醬重要的人呢」。

  他說「假如信雅醬出了什麼事的話,我會非常非常傷心的」。

  最後——他的身影出現在無盡殿堂的虛幻投影之中,還是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他含笑衝著那位少年的背影打著招呼,卻在下一刻毫無預警地被轉過身來的少年舉槍打倒。他手中的攝影機畫面霎時歪斜了下去,落在地上、剛巧照出他倒下的身影。

  ……那一刻,是原作中一切悲劇的開端。

  但是現在,那位在原作之中的比良阪大廈天台上,面露戾色槍殺了十束多多良的少年,此刻卻一臉溫順地坐在赤組這些不良分子中間,大家一同帶著有趣而歡喜的神色,聆聽著十束唱歌。

  【赤紅色夕陽下的誓言

  深深融入墨黑的月色】

  原作中的那一夜……比良阪大廈的上空,也是那樣墨黑闕深,看不到星星的嗎?

  【長久而深厚的牽絆

  願它永永遠遠地持續下去】

  坐在吧台一角,背朝著通往二樓的樓梯的柳泉,突然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哼笑。

  「哼。……你來了啊。」

  周防尊!赤之王周防尊!!

  柳泉背脊一僵,立即閃電般轉過身去。高腳椅被她的動作帶得也吱呀轉了半圈。

  十束多多良剛巧在此刻結束了他的演唱,彎著眼睛笑起來,目光很自然地投向柳泉和周防尊這邊。

  「啊∼KING!你起來了啊。」他熱情地說道。

  柳泉的視線一瞬間就發生了偏轉,望向店裡牆上的掛鐘,鐘面此刻剛巧指向六點整。

  下午六點整。

  柳泉:「……呵呵,大概剛好能趕上吃晚飯吧。還真是有周防前輩的風格啊……?」

  她壓低聲音這麼小小吐槽了一句,但盡管她已經使用了氣音,總是像一頭懶洋洋的獅子一般、仿佛對外界的瑣事毫不關心的周防尊仍然哼笑了起來。

  「哼。」他笑了一聲,雙手插在褲袋裡,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微微駝著背繞過柳泉的椅子、踱向那張舒適的沙發。

  「宗像居然會讓你來這裡?」他重重地在沙發上一下子落座之後,幾乎把半個身子都埋進了柔軟的沙發裡,然後語氣慵懶地說道。

  柳泉感覺有點驚悚。

  「誒……?!這……這有什麼讓不讓的啊?」她愣愣地反問道,「我是來送那位……呃,稗田君來這裡和大家見面的……」

  周防尊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好像已經被他強大的氣場秒殺了的稗田透少年。

  「那種事,伏見一個人也能做。」他又瞥了一眼站在HOMRA門邊、顯得稍微有那麼一絲過於冷淡地板著臉的伏見。

  「沒有專門再派你來一趟的必要。」他說。

  柳泉:「呃……說起來我正好可以借機拜訪友人,所以我倒是對禮司君這樣的安排感到挺滿意的……」

  周防尊又哼笑了一聲。

  「哼。原來如此。」

  幾乎與此同時,柳泉忽然驚異地瞪大了眼睛,還誇張地微微張開了嘴,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

  不、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室長大人為了讓她有光明正大的機會來赤組拜訪這些從前的朋友,就故意派她送稗田透少年來這裡和大家見面……

  沒錯,一定是這樣。

  因為,正如周防尊剛剛所說的那樣,只是護送稗田透來和大家會面的話,這種事只需要讓伏見一個人來就可以了。並不需要同時也出動甚至並不隸屬於SCEPTER 4的柳泉。

  總、總覺得室長身上好像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啊……?!

  這個時候,八田和鐮本等人已經去圍觀稗田透了。坐在吧台附近的,只有十束多多良、木野花沙耶、櫛名安娜,以及在吧台後忙碌著的草薙出雲。

  櫛名安娜坐在那裡安安靜靜地喝著果汁,十束多多良在繼續調弦,草薙出雲一個一個地擦著洗干淨的酒杯,木野花沙耶則是一副吃驚又擔心的表情,注視著柳泉。

  「……信雅醬?你、你怎麼了?」她聲音軟軟地詢問著,充滿擔憂地注視著突然面色僵硬的柳泉。

  「是……是哪裡不舒服嗎……?」

  柳泉回過神來,衝著她安慰似的一笑,突然從高腳椅上嗖地一下跳了下來。

  「不。……不過,突然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木野花沙耶:「咦?」

  柳泉:「我今天,好像見到了所有從前在超葦中學園時代,就熟識的朋友啊。並且,也拜訪過了那些熟悉的地方……超葦中學園的宿舍、生徒會室、教學樓、管理樓、操場,現在,又是這裡……」

  她低下頭想了一下,又抬起頭來,笑意清晰地綻放在她眼角。

  「我見到了沙耶醬你,還有周防前輩、草薙先生、十束前輩、安娜老師、八田君、鐮本君這些赤部的人們;我還見到了伏見君、淡島老師、秋山前輩,甚至還有NEKO和小黑君,現在又有這位稗田君……雖然他並不是真正的小白君,但是這個軀殼又確實是當時我所見過的小白君……」

  木野花沙耶臉上的【???】簡直不能更明顯了。她充滿關心地望著柳泉,困惑似的問道:「呃……?這樣不是很好嗎?信雅醬好不容易才回來,我們也都很想念你,很想見到你的!」

  她低下頭,好像用力思考了一下這樣說是否合適,最後還是有點猶豫似的慢慢說道:「……不過,這樣趕在一天之內就能見到所有人,還真是……真是湊巧啊?!」

  作者有話要說:

  1月5日:

  抱歉,今天有點卡文,所以稍微晚了幾分鐘,不好意思。

  這一章多多娘的歌就是第一季裡多娘唱過的那一首,我覺得很好聽。:)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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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回歸篇之二】 36

  柳泉凝視著沙耶——這位原作游戲裡蘇破天際的官方女主角, 這位在本世界的原作中, 因為走了室長線並且蘇過頭而被系統自動判定違規、結果被錯誤抹殺導致世界危殆的少女。

  現在,她的尊哥線有沒有走到HE呢?柳泉有點想要多問一句,然而卻又覺得,既然沙耶一直呆在HOMRA和赤組這裡, 臉上露出幸福安穩的笑容, 那麼也就不需要多問什麼了吧。

  沙耶醬,真是個好姑娘呢。果然……是不應該被系統白白抹殺的啊。即使她在同人原作裡以一種很蘇很傻白甜的方式走了室長線,讓柳泉現在想起來也難免有些嫉妒——不過,假如沒有沙耶醬出現的話,柳泉自己現在也就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接受赤組的大家溫暖的歡迎和關懷, 也根本不可能認識室長,然後去走他的個人線, 直到——

  不, 這並不是最終的ENDING啊。

  柳泉的目光微微一黯。

  不, 即使這只是一個NE, 她也想要現在就返身沿著來路, 奔向那個好像已經給她發糖發到要OOC的人, 那位青之王。

  柳泉彎起眉眼,朝著沙耶微微一笑。

  「不,這並不是單純的『湊巧』。」她說。

  「這是——『幸運』。」

  「能夠認識你們, 是我人生中發生過的最幸運的事情。」

  「看到大家都平安無事地活著, 也是我感到最高興的事情——」

  她的目光滑過了沙耶, 然後投向坐在一旁的十束多多良,接收到他溫和的笑容之後,她又轉過身去,坦率地望著幾乎半個身子都要陷入柔軟沙發中的周防尊。

  「看到你們的時候……我就會感受到自己的人生是有意義的。」

  她的臉上浮起了一個神秘而意味不明的笑容。

  周防尊懶洋洋地垂著眼皮,似乎根本沒有多看吧台這邊一眼,而是又陷入了半睡半醒之中;不過,聽到這樣的台詞,他微微哼了一聲,突兀地說道:

  「好聽的台詞說完了的話,就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聽到這句話,十束仿佛毫不驚訝似的,嗤的一聲失笑了出來,目光變得愈發溫和了。草薙擦酒杯的動作微微一頓,繼而搖了搖頭,無可奈何似的露出一個「真是的啊尊你就不能用好一點的方式說出這種話嗎」的表情。而沙耶則有點發愣,然後立刻跳下高腳椅,拉住柳泉的一只手臂。

  「信雅醬!」她睜圓了大大的眼睛,因為自己與柳泉之間存在的微妙身高差而稍微仰起臉來望著柳泉,臉上滿是略帶不安的關心。

  「信雅醬,你要去哪裡?……你打算去做些什麼事?別、別再做那麼危險的事了……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強大,你和我們不一樣……但是、但是……!」

  柳泉起初有點訝異,繼而仿佛明白了沙耶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溫和地笑了,突然微微往前傾身,用另一只沒被抓住的手環繞住沙耶的肩膀,給了她一個溫暖而友善的擁抱。

  「保重,沙耶醬。」她在沙耶耳邊低聲說道,然後直起身來。

  「我並沒有打算去冒險的意思……現在應該也沒有什麼危險的事情必須去做了。」她解釋道。

  「我只是該回去了。」她又望了一眼HOMRA牆上的掛鐘,鐘表的指針指向了六點一刻的位置。下一刻,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笑意忽然如同潮水一般在她臉上蔓延開來。

  「因為,還有一個人在等著我啊。」

  ※※※※※※※

  柳泉把一臉不情願的伏見強行(?)丟在了HOMRA,並且很體貼(霧!)地叮囑了一句「多跟八田聊聊吧但是別打得太開森不好收場啊」之後,就躲到HOMRA附近的後巷中——

  幻影移形了。

  當她啪地一聲陡然出現在宗像禮司公寓的客廳正中時,室長大人正一臉驚訝地站在玄關、外面那件今天出門時穿的便裝短外套脫了一半,因為聽到了她幻影移形現身時空氣中會爆出的那小小的一聲而轉向聲音的方向。

  等到他看清了她輕巧落地時的姿態之後,一層淡淡的笑意浮上了他的眉間。

  他脫掉那件外套,隨手掛在衣架上,然後一邊脫掉靴子換上室內便鞋,一邊彎腰抱起放在玄關處的兩個裝得滿滿的購物紙袋,走向客廳裡。

  「你回來了。」他微笑著說道,直到停在柳泉面前。

  「我還在擔心如果你不回來的話,我是不是就要餓肚子了。」

  說著,他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柳泉感到了一陣微妙的吐槽不能,所以決定小小反擊一下。

  「……其實現在也不能算是太晚吧?」她一邊脫掉外套,一邊卷起袖子走向廚房。「畢竟周防前輩可是剛剛起床不久呢。」

  宗像禮司微微一挑眉。

  「哦∼?!」他顯得很意外似的,但誰都知道那只是他演技的一種而已。「周防還真閑啊。……可惜我不是。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沒有好好吃飯,現在覺得胃痛呢。」

  柳泉:「……不我記得我們兩人中午明明一起吃過午飯的啊——難道禮司君覺得跟我一起吃飯不叫『好好吃飯』嗎。」

  宗像禮司意味深長地笑了。

  「啊,也並非如此呢。」他說,「不過我一直在思考著『好好吃飯』的事情呢。」

  柳泉:「……既然還能開這種玩笑的話就說明並不怎麼餓啊!!」

  宗像禮司呵呵笑起來。

  ……然後一本正經地反問道:「欸?玩笑?……難道是我說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柳泉:「……」

  所以說她拒絕了在HOMRA和大家一起共進熱鬧到不行的晚餐,而急急忙忙地趕回來投喂室長,到底是為什麼啊!就是為了讓他在吃飯前就尋她開心的嗎!

  她氣鼓鼓地擰開水龍頭洗手,還不忘指揮室長大人:「請把購物紙袋放到流理台上,然後就把廚房的事留給我來操心吧。」

  室長大人笑容可掬,充滿服務意識地把兩個滿滿的紙袋放到流理台上,然後還笑眯眯地詢問道:「真的不需要我在這裡幫忙?作為前任國家公務員——」

  這個公務員梗要用到什麼時候啊。柳泉扶額。

  「真、的、不、用!!」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然後為了盡快轉移話題,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再去翻那兩個購物紙袋。

  「咦?這些都是禮司君你自己買的嗎?」

  同樣卷起袖子、解開襯衫領口三顆紐扣,雖然並沒有更換家居的便裝,但看上去樣子卻顯得隨意許多的室長大人,把裝滿水的水壺放到電磁爐上,扭開了開關。

  「哦呀?難道信雅君認為我沒有料理好自己生活的能力,連食材和雜貨都不會自己動手去買嗎?」他顯得很驚訝似的側過頭反問道。

  柳泉:「……不,其實是因為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大家都叫你『品行方正大明神』的印像給我留下的後遺症吧……因為總感覺神明大人是不可能自己親自去超市購物或者下廚的啊……?」

  宗像禮司呵呵一笑。

  「啊,說起來,魔法少女也同樣不像是會親自去做家事的形像吧。然而信雅君這不是做得很好嗎。」他笑眯眯地表揚她,「畢竟『魔法少女』給一般人的印像不都是揮動魔法棒,說一句發音很可愛但毫無意義的咒語,然後一團混亂的房間就會瞬間變得整潔到閃閃發亮……那樣的嗎。」

  柳泉:「……」

  糟糕,感覺又黑線了腫麼破。

  「什麼咒語啊……BOOM沙卡拉卡嗎!我會的咒語可只有『阿瓦達索命』這一類的啊……」她低聲吐了個槽,然後動手把蔬果和肉類一樣樣從紙袋裡拿出來,挑揀出今晚料理要用的材料。

  「……沒想到禮司君對魔法少女的既有形像也這麼了解呢,這還真是……意外啊?」她忍不住又追加了一句吐槽。

  宗像禮司呵呵笑了,站在冰箱前,拉開了冰箱門。

  「不,我對此並沒有什麼研究。關於『魔法少女』的一切信息,我都是聽我的侄女羽實說的。」

  柳泉:!!!

  她猛地放下手中的一袋蘋果。蘋果撞到了堅硬的流理台表面,發出略大的「咚」的一聲。

  「禮司君……居然有侄女?!」她感到一陣不可思議似的轉過頭去盯著他的背影。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轉過身來,走到她身邊,伸手越過她的面前拎起那袋蘋果,再走回冰箱前,把蘋果放進了上面畫著水果圖樣的格子裡。

  「哦呀?信雅君這麼驚訝嗎?我有父母,還有一位哥哥——這一點你不是昨天就知道了嗎。」

  柳泉:「……」

  默了幾秒鐘,她才意識到室長大人在暗示的是她昨天隨意拆看桌上他留下的遺書、也必定從中看到了他將自己的財產列出留給父母和兄長的字句這一事實。

  不知為何,她的臉轟地一聲漲得通紅,就好像偷偷做了壞事卻被苦主發現了的小孩子一樣,又是窘迫又是驚慌,尷尬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我……我……」

  想說「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那個桌上的信封上明明白白地寫著「遺書」兩個字,在看到了這兩個字的情況下,再加上留書的主人也並沒有死去,她還要悄悄拆開信封看信,那就是完完全全的蓄意為之,並沒有任何可以替自己辯解的理由。

  宗像禮司突然又回過身來,走回她身旁,在水壺裡的水燒開了發出哢噠哢噠響的時候及時關上了電磁爐,然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信雅君,現在整個人看上去都要燒開了呢。」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明顯的、惡質似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1月6日:

  嗯,計算失誤,略大的糖要明天發。。。

  所以今天先來一些小小的糖渣渣好了【。

  另外,祝小天使們考試順利~~(ゴ ̄3 ̄)ゴ╭∼

  PS. 室長家人的設定和名字等等都來自於官方小說和漫畫。


第477章 【回歸篇之二】 37

  然而很奇怪地, 他說了這麼一句惡作劇似的玩笑話, 卻好像瞬間解除了她身上那名為窘迫不安的魔法桎梏一樣。

  柳泉:「……是啊會發出哢噠哢噠響的聲音冒煙的!」

  宗像禮司一愣, 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哥哥有一兒一女, 兒子叫『快』, 女兒叫『羽實』。」在那陣笑意過去之後,宗像禮司嚴肅地說道。

  「雖然性格不太一樣……不過,都是很可愛的孩子。」

  柳泉:「呃……哦、哦……」

  糟糕,這個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一般來說, 男朋友提到自己的家人,假如是認真交往的話就應該回答說「真好啊, 真希望將來有機會能和他們見見」之類的話——然而她有什麼立場這麼說呢?她就是那種有今天沒明天的人啊。

  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之後就要立刻離開。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之後不知道系統菌還會不會任性地把她丟到別的世界裡去繼續她的旅程——因為歸根結底,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白紙黑字蓋著閃閃亮公章的正式游戲規則,一切的法則都是系統菌空口白牙說出來的, 它想要臨時添加新規則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說, 不能不負責任地聽任自己的感情凌駕於理智之上, 說出什麼自己無法實現的承諾啊。

  室長大人一定也是如此吧?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出過任何與HE有關的台詞,即使是在當初的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連同德累斯頓石板被一同摧毀之後,在他免除了掉劍之危機的時候,他也只是說:【那些小說裡的HAPPY ENDING,一般說來不是都應該具備這樣的條件嗎,壞人得到懲治和逮捕,世界恢復了和平, 好人平安無事——還有, 男女主角最後重逢。】

  他並沒有說類似「他們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這樣的標准童話結尾的台詞啊?

  在這片突如其來的奇異沉默裡, 柳泉突然開口了。

  「……不知道羽實有沒有見過真正的『魔法少女』啊。」

  她的聲音裡有種異常的輕快。

  「是『啪咚』一聲能帶著她的叔叔一起瞬移的那種魔法少女哦。」

  宗像禮司停頓了一下,唇角慢慢彎起。

  「也許……下次吧。」他的聲音壓低下來,聲線因而變得更加醇厚而迷人。

  「不過,作為青之王,我是不會輕易嘗試把生命交付到其他人手中的行為的。……有『斷手斷腳之危機』的瞬移術,大概也算是其中一種啊。」

  柳泉:!!!

  這是變相地在說他信任她,是吧。

  是在說他不會讓其他的什麼魔法少女再接近他,是吧。

  這個人,怎麼能夠說出聽上去這麼大義凜然高不可攀、含義卻又這麼美妙的話呢。

  「……就、就算你讓我再來一百次那個『瞬移術』,該有的『斷手斷腳之危機』也不會因為熟練度的增加而變沒有。」

  她突兀地這樣說道。

  宗像禮司微笑著,在鏡片之後輕輕眯起了眼睛。

  冰箱的門仍然打開著,內部因為冰凍而冒出的一股股細細的白氣裊裊透出來。

  「今後,在必要的時候,為了保命或完成任務,我也不能保證我不會對別人使用這一瞬移術。」柳泉繼續說道,面色坦率,目光明淨地微微仰頭望向他。

  宗像禮司仍然微笑,不動聲色地問道:

  「所以?」

  「……所以,這就是我的『德累斯頓石板』。」他聽見她這樣說。

  「正如禮司君有禮司君被賦予使命、並受到約束的『德累斯頓石板』一樣,我也有我的。」她依然清亮的聲音在這間明亮整潔得如同樣板間一樣的廚房中回蕩。

  【那你就走吧。對我有意見就離開。只要一不順心就馬上離開,你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從不真心跟隨任何一個王,卻也無法脫離石板的掌控。你只能是個坐井觀天的小人物。】

  在記憶中,宗像禮司在御柱塔一戰石板被奪之後,為了給伏見制造合理的背叛青組、投入綠之氏族的借口,當眾和伏見吵了一架。這就是出自於他口中,最終導致伏見大怒,拂袖離去的台詞。

  這一幕,她在無盡殿堂裡看到過。她不得不承認,雖然是做戲,但室長大人所選擇的台詞簡直精准極了,每一句話、每一擊都准確地落在對方的軟肋上;假如他和伏見之間不是存在著深刻的相互信任的話,即使是做戲,這種台詞也會造成某種程度的傷害的吧。

  然而當時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就心有戚戚。

  室長大人仿佛是在透過伏見、透過投影,在向她說著類似的話。

  制造出對他有意見的假像,假裝自己在他身邊過得並不順心,執意要離開這裡,仿佛從不拿出真心來面對這個世界裡的其他人……然而這樣的她,也不過就是一個小人物而已,受到系統的掌控,被動接受著系統給她安排的身份、任務和命運,她的一往無前,她的頑強勇敢,都只是因為身後沒有退路、想要生存下去而不得不拿出的態度。

  原本的她,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女生,成績不錯、有點宅、是個怎麼吃也不太會長胖的吃貨,偶爾會睡懶覺逃課,到了期末照樣要為維持自己不錯的成績而挑燈夜戰……

  這樣的一個人,又有怎樣了不起的美德,能受到他的欣賞呢。

  這樣的一個人,又有怎樣的資格,能夠要求他作出了不得的承諾呢。

  他所看到的,是好好進化之後的她。當然也是她——她還沒有自卑到不敢承認這一點。然而身不由己的命運,不確定的未來,永遠橫亙在他們中間。

  他和她曾經遇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那些人假如達成了HE的話就不需要再把這個國家、這個社會、這個世界和未來的責任都承擔起來。然而宗像禮司不一樣。

  即使沒有了石板,即使不再是青之王,他仍然會肩負著他的大義、他的責任、他的秩序與信念,一直堅定地走下去。仍然光明強大,仍然一往無前,仍然是支撐著這個世界的最可信賴的力量。

  這樣的人,內心會被太多更重要的事情占據,即使再喜歡,那也不過是他心上的一小角而已。作為只能占據那個小小角落的人,她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就足以讓她得到自己想要的HE——

  可是……這難道不是一個乙女游戲嗎!給她安排的都是這種胸懷天下的大英雄到底都是為什麼啊!

  柳泉轉開視線,從紙袋中拿出一捆青菜,擰開水龍頭。

  嘩嘩的水聲在突然沉寂下來的廚房中響了起來。

  「我的『石板』,就是我無法違抗的命運。在它面前,一切自身的意願都微不足道。」她輕聲說道。

  以「石板」作為比喻,是她能夠透露的極限了吧。系統菌可不是會坐視讓她劇透一切、把事情搞砸的呢。然而她並不希望就這麼帶著滿身謎團、一副【我有很多秘密可是只能向你隱瞞實情了】的無奈表情離開這裡。

  因為她覺得,他有權利知道這些。有權利知道他自己是多麼令人敬佩和仰慕的一個人。有權利知道他當初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並沒有做錯任何選擇。有權利知道她的離去並非出自本意、她對他的怨責也只是做戲而已。

  宗像禮司沉默片刻,並沒有多問什麼,而是轉身關上了冰箱門,走向客廳。

  「……說起來,我也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如果你也一起來幫忙的話那就再好也不過了。」

  他並沒有回應她剛剛的話。

  柳泉下意識抬起頭來,視線跟隨著他的背影一直走到客廳的一面牆下,眼看著他伸出手把掛在那面牆上、鑲著那張只拼了一半的拼圖的巨大鏡框摘了下來。然後他拿著那個鏡框又走到那張巨大的辦公桌旁,拉開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盒子。

  柳泉認得那個盒子正是當時她和情人節的巧克力放在一起、用來裝拼圖的盒子。

  這個時候宗像禮司才回過頭來,仿佛剛才那些突然沉重的話題都並不存在一樣,衝著她微微一笑。

  「來完成這張拼圖吧。」他說。

  ……

  於是,晚餐以後,他們在客廳的地板上攤開了一大堆拼圖,又重新開始了五年以前在比良阪大廈天台的十束多多良刺殺事件之前,在超葦中學園的生徒會室裡未能完成的共同協作任務。

  時隔多年,柳泉的拼圖技能水准未免因為疏於練習而有些下降。然而室長大人幾乎每天都在以拼圖這項活動自娛,兩個人的手速現在簡直形成鮮明的對比——確切地說,是室長大人單方面的碾壓。

  柳泉在室長大人面前其實早就已經被磨煉得勝負心很小了——想必青部的每位小伙伴都沒膽量一再挑戰室長大人的吧,不管是哪一方面——然而今晚室長大人卻顯得格外興致勃勃,就像是個非要分出勝負的小孩子一樣,一邊唰唰唰地往空白的地方放著一塊塊看起來互不相干的拼圖,一邊興高采烈地提議:

  「說起來,應該規定一下獎懲規則才有意思——否則你就會老是這樣懶洋洋地提不起精神來,我感覺絕大部分拼圖都是由我來完成的,這可並不公平啊。」

  柳泉:「……我現在就認輸可不可以——」

  室長大人一臉正氣地拒絕了她沒骨氣的建議。

  「哦呀,那可不太好呢。不曾力戰就這麼投降的話,原來信雅君就是這麼敷衍我的嗎。」

  柳泉:「……不,誰敢敷衍你啊室長大人!」

  宗像禮司發出鬼畜值很高的呵呵笑聲。

  「呵呵呵……信雅君的習慣又回來了呢。——那個一旦心虛就會用『室長大人』來稱呼我的習慣。」

  柳泉:「……好吧我們就來『設立獎懲規則』的比賽吧!!規則到底是什麼,室長……禮司君你就說吧!!」

  室長大人笑眯眯地拿起一塊看起來似乎跟周圍哪塊拼圖都不相連的拼圖片,放在某個定點上。

  「鑒於拼圖是很簡單的活動,那麼就來規定簡單一點的獎懲規則吧。」

  從剛才起一直到現在找到正確位置的拼圖片數僅僅只是室長大人四分之一的拼圖廢柳泉:「……」

  「那就是——贏家可以向輸家提出一個要求,如何?」室長大人繼續笑眯眯地征求她的意見。

  別以為時隔多年她就看不出來那個笑容裡黑得出汁啊摔!!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都和室長大人那負無窮的男友力一道喂狗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1月7日:

  抱歉今天電腦出了點問題,嚇出我一身冷汗。。。

  現在還在緩慢自動修復打補丁什麼的,在這期間勉強碼字的感覺簡直了。。。

  明天一定扔好大一塊糖!再拖下去我都要鄙視我自己了摔!!


第478章 【回歸篇之二】 38

  「那我怎麼可能贏得過你啊我的速度比你慢那麼多!」柳泉忍不住抗議了一句, 「要比賽拼圖的話不可能有人贏得過你吧……」

  也許是後一句話微妙地肯定了室長大人拼圖方面的實力(霧!), 他心情很好地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後提出了一條誘惑力很大的修正案(?)。

  「那麼,以數量來計算顯然是不行的了。」他摸了摸下巴,好像在認真思考似的;片刻之後, 他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態, 嘆了一口氣。

  「……那就和上次一樣,誰最先把這張拼圖的最後一片拼好,誰就獲勝吧。」

  柳泉:「誒?!……當然好!!」

  這種優待條件,不答應的是傻瓜!計算拼好的拼圖片數的話自己一定會輸,只是在最後一片的時候較量的話她還有贏的希望——

  「信雅君, 可不要因此偷懶啊。」室長大人的口吻十分憂慮(霧!), 語重心長(?)地告誡她。

  柳泉:「……」

  啊,被這個學生時代奴役了自己一整年、害得自己幾乎整天都疲於奔命, 簡直是把工作當成戀愛、使喚當成約會的鬼畜室長說偷懶, 感覺真的十分復雜啊。

  柳泉一言不發, 開始埋頭在那堆拼圖片裡翻找。

  ……好歹【我正在認真努力呢技巧不夠勤奮來湊!】的樣子還是要稍微做一做的。

  地板上的那堆原本就只剩下一小堆的拼圖片飛快地減少著, 那張在牆上掛了五年的半成品拼圖則漸漸成形。

  宗像禮司看上去還是十分悠閑, 他拿起新的拼圖片的速度並沒有加快多少, 但在他手下,拼圖的新部分勻速增加著。而坐在他身旁一米之遙的柳泉,則微微咬著下唇, 仿佛在煩惱地思考著什麼, 有的時候連續拼出好幾片、有的時候又仿佛卡在某個難點上邁不過去;她的滿臉困擾和宗像禮司的游刃有余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就在這樣截然不同的兩種氣場之下, 那一小堆拼圖片在漸漸縮小著,最後從一小堆變成了二十片,十五片,十片,九片,八片……

  柳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看起來完全已經被激發出了好勝心。而宗像禮司的唇角微微彎起,看上去就好像噙著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似的。他甚至不再轉過頭去瞥一眼拼圖片上的圖案、再和地上已經拼好的地方作對照,而是信手拿起一片,掃一眼就放到某個位置上去。

  不過最後只剩下幾個空位的拼圖,當然要比空白一大片讓人毫無頭緒來得要簡單些,即使是柳泉這種拼圖廢,也只需要綜合圖案作些簡單的取舍就能找到正確的位置。於是轉眼間那幾片拼圖就回歸了原位,最後只剩下一片——

  柳泉搶先一步把自己手裡的那片拼圖硬塞在正確的位置上,因為太過匆忙,拼圖片的邊緣甚至沒有嚴絲合縫地嵌入空隙中去,翹起了一角。不過她可來不及再去追求完美,眼角的余光一掃,看到室長大人正用和剛才沒什麼兩樣的速度悠然自得一般地把手中的拼圖往正確的空位放下。

  真慶幸自己坐在拼圖堆的左側!這樣自己去摸最後的那一片的時候使用的就是慣用的右手,而單單只是伸手去撈一樣東西的話,她的右手反應速度已經在長年的拔刀斬下搶占先機的戰鬥中,磨煉得足以去練習小一拿手的居合斬了!

  柳泉以自己能夠達到的最快速度往右微一傾身、同時伸手撈向地上靜靜躺著的最後那片拼圖——

  然後啪的一聲,她感覺自己的指尖在觸及那片拼圖的一瞬間被另一只手牢牢按在地上!

  而因為這個動作,那片她的指尖剛剛碰到的拼圖也似乎滑開了一丁點——也許只是不到一釐米的距離而已,然而它脫離了她的控制,被另外那只手連同她的右手一起,都按在那溫熱的掌心之下!

  柳泉閃電般抬起頭來,下意識發出「哈?!」的一聲驚嘆。

  下一秒鐘,她就看到宗像禮司的臉近在咫尺。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上,仍然帶著一個好整以暇的悠然笑容。

  「你輸了,信雅。」室長大人慢悠悠地說道。

  柳泉下意識就脫口喊道:「怎麼可能!是我先碰到拼圖的!」

  室長大人慢悠悠地微笑著,就仿佛在她獲得勝利的一霎那把這勝利從她這裡奪走,是多麼巨大的成就一樣。

  「哎呀,是嗎。」

  柳泉怒發衝冠。

  「……什麼哎呀!!明明就是我——」

  室長大人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那麼,信雅君就把它搶回來啊。」

  他忽然稍微移動了一下身體的重心,然後帶著某種壓迫感似的,慢吞吞地朝著她的方向一點一點傾身過來。

  「我就在這裡。來啊,來搶啊,只要你能——」他的聲音異常的緩慢悠長,仿佛帶有某種低沉的誘惑。

  柳泉:!?

  她的大腦幾乎瞬間就嗡地一聲漲大了一倍,哪裡還記得什麼拼圖的勝利。

  「你、你你打算做什麼……?!」她結結巴巴地問道,「難、難道是什麼……超能力訓練嗎!!」

  室長大人微微一頓,然後仿佛很滿意她的這一猜測似的,勾起唇角,緩慢地笑了。

  「真聰明啊,信雅君。」他稱贊她。

  然後,他繼續緩緩地接近她的臉,一點一點,臉龐和身子都朝著她的方向壓低下來;一釐米一釐米地縮短著他們之間的距離。

  柳泉瞪圓了雙眼,眼睜睜地看著宗像禮司的臉上噙著一個她看不懂的、意味深長的微笑,那張愈是接近、就愈是顯得英俊的面容在她眼前一點點放大,直到她再度看清了他隱藏在那副細框眼鏡之下的紫色眼眸。

  和上一次幾乎一模一樣,她的呼吸不自覺地因為緊張和茫然而愈發顯得急促起來,但是他的呼吸依然平穩,表情非常鎮定。

  隨著宗像禮司的逐漸接近,柳泉的上半身不由得下意識隨之慢慢往後傾,一直後傾到了自己的腰部發出酸痛難當、無法支撐的信號,她突然搖晃了一下、重心不穩,雙眼因為這個突發情況而下意識睜大了;幾乎與此同時,她的雙手下意識地飛快伸向身後撐住地面——但這個動作只完成了一半,因為她忘記了自己的右手還被宗像禮司的左手按在地上,所以並沒能抽出來——於是她猝然失去了重心,身體往後猛然一仰!

  她還沒來得及因為失去重心而發出一聲驚叫,那聲驚叫就被猛然掩上來的、對方的嘴唇蓋住而堵在了自己的喉間。

  幾乎與此同時,宗像禮司的另外一只手及時繞過來撐住了她的後背,左手也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這樣的動作及時挽救了她仰面跌倒的危機,然而同時也加深了這個吻。一時間在她的意識中,四周鋪天蓋地只有他的氣息、他的呼吸、他的存在。

  柳泉的臉轟然一聲滾燙了起來,慌慌張張地立即閉上雙眼不敢看他。可是閉上雙眼之後,其它的感官似乎都被這個吻與擁抱無限放大了,她的肌膚上感受到他掌心的溫熱,他的手用力地按住她的後背,那種屬於男性的熱力和魄力讓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他的呼吸漸漸沉重而不均勻了起來,那亂掉的頻率也帶得她的心跳亂七八糟地毫無規律;他的嘴唇重重壓在她的唇上,舌尖在她口腔裡靈活地卷過,進行著一場與溫柔全然無關的掃蕩,像是要把她的心髒直接從咽喉裡吸走、然後吞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樣。

  咚咚咚。咚咚咚。她感覺自己的心髒瘋狂地跳動著,胸腔似乎下一秒鐘就要炸裂了。渾身的血液都在疾速奔走運行著,每一根血管都仿佛擴張了十倍,裡面竄流的也不再是血液、而是岩漿,從她的骨子裡咕嘟咕嘟地冒出熾熱的火焰和混合著硫磺翻起的氣泡。

  沒人再去在意那片最後的拼圖是不是復歸原位,甚至沒人注意在這種情形下那片最後的拼圖被踢到了哪裡。整座公寓都擁有著自動調溫的空調系統,所以客廳裡現在也一樣溫暖。甚至連想像中這種中央空調系統的薄弱之處——地板,躺上去也並不覺得有什麼涼意,就好像地板之下都安裝了地熱系統一樣。

  室長大人的公寓,其實壓根不需要什麼被爐才能保暖吧。

  柳泉這麼想著,感覺整個腦袋裡已經仿佛灌滿了滾水一般發著高熱,身體則像是在溫水池中浸泡一般隨著水波浮浮沉沉。在她看來,盡管已經忙碌了一整天,算起來連跑了三個不同的大地圖,室長大人的體力似乎也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和消耗。

  室長大人興致盎然。並且,在這種時刻,他真是色氣值爆表,看起來好吃得不得了。

  真想當一只松鼠,把他拖回自己的樹洞裡去,藏起來,藏上整整一個冬天,不讓別人發現,也不讓別人碰一爪子;只有自己知道他的美味,知道他看起來和吃起來一樣好,然後每天都要喜滋滋地看著,再喜滋滋地品嘗一遍兩遍好多遍。

  這種野蠻而自私的食欲一旦萌發出來,就在她的大腦裡亂衝亂撞,最後在理智裡和那個突然冒出來提醒著自己的「72小時的最終時限」這一事實猛然對撞,立即就像是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一般,把理智和現實都炸得粉粉碎碎,爆開巨大的火花,像花與夢那種少女漫裡的煙火大會定番一樣,制造出在星空中升到最高處、再猛然綻開的絢爛煙花,在她的意識裡,在她的身體中炸開。

  從來沒有這麼瘋狂過,想要忘記一切,想要緊緊擁抱,想要伸手去夠那顆天際最明亮的星辰,再緊緊將之握到自己的掌心。

  那首歌裡是怎麼唱著的呢?

  【如果可以的話

  我想在你身邊

  哪裡都不想去

  希望你能一直只想著我】

  啊啊,那樣的情景,就像個夢境一樣。

  【向星星祈願不是我的作風

  可是我的結局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的話

  我就不喜歡

  因此我抬頭仰望著天空】

  假如這樣的情景只能是個夢境的話,那就讓我們一起沉溺其中,永不醒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1月8日:

  今天周末,放個大招!

  另外,大招當然要來點配樂~~

  配樂菌:當然還是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79章 【回歸篇之二】 39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 柳泉覺得一陣骨頭酸痛。

  啊……感覺好像被反復碾壓了一千遍, 今天真想懶洋洋地宅在家裡哪兒都不去啊……

  然而室長大人的終端一大清早就在嗡嗡響著提示各種來電各種mail的湧入。

  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已經不是國家公務員、也尚未正式恢復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的職務,但在大量湧來的公務面前,室長大人還是顯示出了十足的責任感。

  在他半欠身探手到床頭櫃上去撈嗡嗡響著的終端時,柳泉則皺著眉頭, 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在室長大人通話的時候在他身後喊個飛來咒的咒語好給自己拿衣服——因為自己的衣服昨晚好像又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

  ……最後她覺得不管來電人是誰, 在室長大人嚴肅地談及國家大事的時候在他身後以年輕女性的聲線喊一句「衣服飛來!」這也太破廉恥了,即使室長大人不太介意,她自己也要多少挽回一點身為女性的矜持——所以她只好靜了音,悄悄地、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自己不走光的姿態慢慢朝著床邊挪動——順便趁著室長大人不注意的時候,想把他們兩人身上蓋的被子自私地一道卷走, 好給自己目下這種不可說的狀況打個馬賽克。

  然而室長大人何等英明神武, 他雖然在打電話,但隨時都會保持眼看六路耳聽八方的狀態, 當然也不會忽略這個房間裡發生的其它事情, 並且反應速度絕對不慢。

  他右手仍然拿著終端、口中甚至還在回答對方的問題, 然而他的左手閃電般伸了過去, 及時在被子被卷走的一瞬間飛快地抓住被子的一角。然後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柳泉, 眼裡似乎浮起一絲笑意, 仿佛明白了一些什麼,信手把終端暫時丟到一旁——也不管終端裡面的人還在說些什麼——騰出右手來從自己那一側拿了一件衣服,朝著正執著地打算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蠶蛹狀再下床的柳泉的方向當頭一拋。

  柳泉嚇了一跳, 下意識就松開了抓著被子的手。下一刻, 一樣不規則形狀的白布狀物體就從天而降, 正好唰地一聲——蓋在她的臉上。

  看見她這副並沒能及時接住投擲物的笨拙樣子,室長大人微微一笑,又拿起被他丟下的終端,一本正經地和對方談起話來——並且聲音沉穩嚴肅、態度冷靜可靠,聽上去就像是已經切換到了衣冠齊整、扣子扣到最上面一個,端端正正地坐在辦公室裡處理公務時的工作模式。

  但是,即使別人有著再狂野的腦洞,也絕對不可能想像得到他現在全身上下居然只有一條薄被的一角危險地蓋在腰間、堪堪把最哈子卡西的巴比倫塔蓋住!

  他半靠在床頭,頭發睡得有點凌亂,漫不經心地回答著電話裡對方的言談;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隙縫調皮地鑽進屋內,投在他裸.露出來的白皙光滑、肌理分明的身體上,看上去幾乎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光。這讓他整個人忽而顯出了某種曖昧微妙的誘惑感,透出一股好像快要被弄壞了一般的危險而色氣的意味。

  柳泉把那樣半遮住她臉的東西一把拽下來,結果下一秒鐘她的視線失去了遮蔽,直接看到了這一幕,感覺自己整個人又快要燒開了。

  ……一大早就這麼火力全開真的好嗎!她只是個魚唇的凡人啊脆弱的小心髒可經不起威力如此巨大的暴擊啊!!

  柳泉氣急敗壞地撇開臉,無意識地捏緊了手裡的那樣東西,好像這樣就能夠讓她的羞窘值下降一些似的。結果這一捏之下她幾乎馬上就意識到室長大人剛剛到底是把什麼要命的東西給丟了過來,整個人立刻砰的一聲爆炸了。

  ……室長大人拋給她的是一件他自己的白襯衫!他果然沒忘記那個【女朋友只穿著一件襯衫在家裡閑逛】的三流愛情小說梗!!

  柳泉:「……」

  她拎著那件白襯衫的衣領位置,好像很稀奇似的舉到自己面前來,皺著眉頭看了整整一分鐘。

  然後她突然感到自己身下的床墊產生了微微的晃動——室長大人已經結束了那個電話,把終端放回床頭櫃上,然後因為注意到她一副僵木的表情見鬼似的瞪著自己的那件白襯衫,於是笑了笑,欠身過來,在她不注意的時候——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前額上彈了一個爆栗!

  柳泉:「……!!!」

  她猛地放下自己拎著那件襯衫的手,氣衝衝地轉頭瞪著室長大人,目光裡滿是嚴正譴責的意味。

  室長大人若無其事地微微一笑,就保持著那個側身面對著她的姿態,悠然地用左肘撐著身體,興味十足地望著她。

  「好了,我覺得你的大腦這一下可以重啟完成了。」他笑眯眯地說道。

  柳泉:「……所以你剛剛那一下是在重啟電腦,是嗎。」

  室長大人挑了挑眉。

  「人腦。」他簡潔地回答。

  柳泉:「……」

  她跟這個男友力負無窮的人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啊摔!!

  然而一大早就要忍氣吞聲完全不符合健康養生的宗旨,柳泉氣衝衝地朝他揚了揚手中的那件襯衫。「那這是什麼?」

  室長大人不動聲色地托著頭望著她,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她一早就被他刷爆了怒氣槽一樣。

  「蓋在電腦上的防塵套啊。你不用這種東西嗎?」

  柳泉爆炸。

  「……誰會用這種玩意兒啊!!」她氣急敗壞地一翻身剛想坐起來——這個姿勢更方便她叉著腰居高臨下地教訓室長大人——就立即發現換姿勢的話自己會立刻就走光走個徹底,只好順手把那件襯衫飛快地遮在自己胸前,打消了【叉著腰居高臨下地教訓室長大人】這個念頭。

  雖然沒有戴眼鏡,然而室長大人已經把她這一連串動作以及之後隱藏的心理活動都盡收於眼底,眨了眨眼睛。

  「哦呀,不打算起床了嗎。賴床是不好的習慣呢,信雅。」

  柳泉:「……所以說你那副遺憾得不得了的語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室長大人對她的怒吼充耳不聞,又眨了眨眼睛,用一種純良無辜的態度說道:「……襯衫,穿反了。」

  柳泉覺得自己今天是不能好了。

  「啊我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想看這種三流愛情小說裡的陳腐老梗嗎!我穿就是了!!」她暴躁地把那件襯衫翻過來往自己身上胡亂地一套,垮著臉把扣子飛快地從上到下一一系好,然後轉過頭不再多看室長大人一眼,咚地一聲跳到地上,一邊走一邊把過長的袖子卷到手肘之上,腳下有風似的迅速逃出了臥室的房門。

  除了早晨的這個襯衫PLAY(霧!)之外,這個上午一切如常。

  室長大人早餐後表示要去SCEPTER 4巡視一下,免得那些公務員們(大霧!)在他不在職的情況下耽擱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並且直接笑容可掬地表示自己還想嘗試一下昨天的那個神奇的瞬移術。

  於是一臉黑線的柳泉不得不把室長大人送到SCEPTER 4大樓的附近,然後自己又重復了一番昨天那種繁瑣(?)的進門登記、身份認證等等手續,因為室長大人已經很快進入了【哼哼哼跟我交往的話約會就等於工作啊乖乖來被我奴役吧!】的戀愛模式——和五年前在超葦中學園時代的他們一樣。

  ……而且要不是因為柳泉並非SCEPTER 4的正式成員、沒有自己的制服的話,她感覺室長大人會毫不客氣地把她派出去出外勤,解決仍然遺留在各處街道上的、由於石板的力量被釋放到全世界而制造出來的非法權外者們。

  但是現在這種助理形態,她也熟悉得很。

  室長大人穿著全套正式的SCEPTER 4的藍色制服,周圍的人也是——只有她不是。就像在超葦中學園求學的時代一樣,只有她不是他領導之下的生徒會的正式成員,可是她做的事情一點也不比正式成員少,甚至超過了大多數成員。

  沒想到再來一遍還是如此,說好的愛情小說裡的那些美妙橋段呢?!室長大人這些年號稱認真學習來的,到底都是那些愛情小說裡的什麼套路啊。

  其實室長大人領導下的SCEPTER 4即使是在室長缺席的時刻,也有秩序有規律地正常運行著,完全不需要多她這麼一個雜役啊。柳泉想。

  即使昨天她呆在這裡的理由是「為了和重要事件之相關人員進行順利的談話」而提供必要的協助,然而像稗田透這樣稍微有點人際交往障礙的內向少年也不是天天都會出現在SCEPTER 4這樣的地方的。

  而且,一般來說會出現在這裡的少年也好,外人也好,多數都是因為在什麼地方以自己權外者的身份犯罪而被SCEPTER 4處置和逮捕,通常來說對於這樣的人也沒必要像昨天對稗田透少年一樣和顏悅色地花言巧語(?)勸說對方接受什麼聽上去簡直可疑的優待和安排。

  因此柳泉覺得自己的存在毫無必要——除了在此充當吉祥物一類的生物以外。因為這一上午她已經在這棟大樓裡被那幾個SCEPTER 4的問題……不,好奇寶寶三人組來來回回參觀了好幾遍了。假如不是體貼的秋山前輩制止他們的話,柳泉懷疑那個叫「日高曉」的後輩甚至會把一大堆八卦問題拋出來。

  雖然那種好奇的眼光並不會讓人覺得難堪或想要躲避,不過萬一被問了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也會造成糟糕的冷場。柳泉把一大疊文件啪地一聲堆放在伏見的辦公桌上,然後在伏見垮著一張臉說出「這些都是什麼鬼」之類的標准台詞之前,就從眾人聚集的大廳裡迅速地撤退了。

  但是她剛剛回到室長大人的辦公室,就被室長大人迎頭拋過來的另一個問題砸中了。

  他仍然低頭看著一份文件,聽見房門被輕輕打開又合上的聲音也沒有抬頭,但忽然出聲問道:

  「你想去參觀一下御柱塔嗎?」

  柳泉一瞬間就驚悚了。

  「御柱塔?!」

  作者有話要說:

  1月9日:

  明天會有開向天際的腦洞hhh


第480章 【回歸篇之二】 40

  那、那不就是傳說中這個國家的中樞之地, 保管著德累斯頓石板這一神秘事物的至高場所嗎!!

  誠然她好像多少能夠稍微理解一些室長大人現在的心情——想要在她有限的逗留時間裡盡可能地讓她和以前的朋友們會面、帶她去和他們的回憶以及他目下的生活有關的地點、或者完成一些他想要完成的什麼能夠構成重要回憶的橋段——然而去御柱塔觀光還是遠遠超過了她能夠期待的範圍。

  倒不是說她對這個地方完全沒有好奇心, 而是——像這種霸道總裁一樣的任性畫風,總覺得不像是室長大人會有的啊?!

  所以說她果然還是害得室長大人OOC了嗎……那麼這個世界會不會因此再度陷入什麼不夠穩定的危機呢……?!

  系統菌的聲音及時在她腦海裡響起,冷冷地打斷了她的妄想。

  【這個世界已經修復完成,還不至於連你們這些劇情人物的幾張新CG都負擔不起。】

  柳泉:「……」

  總感覺它當初解鎖的不是什麼【態度包】, 而是【吐槽梗套裝】之類的神奇物品啊?!

  系統菌諷刺了她一句之後就繼續下潛了, 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而就在她剛剛發愣的時候,室長大人已經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走到站在房門邊的她面前。

  「是的。御柱塔在之前綠王和灰王搶奪石板的事件中嚴重受損,自此後一直處於關閉修復的狀態下。最近修復工程終於差不多要竣工了, 卻又遇上了德累斯頓石板被毀的特殊狀況……」

  他聲音平靜地說道。

  「不過, 沒有了重新將石板布置回石板之間內的需要,也讓修復工程節省了不少時間。我預定今天要去視察修復工程的進度, 你也一起來吧?」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 再猶豫著這麼做是否妥當也沒什麼意義, 柳泉爽快地點了點頭, 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的期待。

  「還真是想去親眼見識一下御柱塔啊……尤其是當那個灰王大叔說過什麼『假如當初你也在場的話我就不太可能在那一戰裡順利重創青之王, 所以你的出現還真是錯過了最好的時機』那種挑釁的話以後, 我就更想去看看了。」

  室長大人聞言卻微微頓了一下,視線向下落到自己佩劍的劍鞘上,露出了一個類似苦笑的表情。

  「那一戰可真夠瞧的啊, 」他低聲評價了一句, 「沒有事先預料到已經消失多年的灰王會重新現身、還跟綠之王成為了同伙, 導致石板被奪去,這是我的責任。」

  柳泉猛地抬起頭來盯著他的臉,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之色。

  「你在說什麼?這當然不能算是你的責任。」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口吻,理所當然似的說道。

  「沒人拿到的情報,自己就一定要拿到;沒人做得到的事情,自己也一定要做到……這就是你的風格吧,禮司君。」

  當宗像禮司以為柳泉作為一位感性值比理性值更高的女性,要出於感情用事的基礎、用邏輯混亂的話任性地安慰他「那些都是大壞人所以一時的得失沒什麼好在意的你最後贏了就好」的時候,他卻聽到她說出了這樣的話。

  他輕咳一聲,並不發表什麼意見,靜等著她的下文。

  柳泉的手握在門柄上,深吸了一口氣。

  「可是這個世界,可不會讓你這麼如意呢。」

  宗像禮司:「……哦?」

  他聽上去似乎被這句負能量滿滿的話引起了某種興味。

  柳泉繼續說道:「即使是最強的王者,也有不如意的地方。理事長大人當年想要說服小白君……呃,白銀之王——和他一道守護和利用石板,結果白銀之王並沒有聽他的,而且一逃就是幾十年……對吧。」

  宗像禮司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理事長大人……黃金之王再強大,也敵不過時間的侵襲。到了毫無辦法的時候,也只能放手。那樣的人都是如此,你偶爾輸個一兩次又有什麼關系?」

  宗像禮司哦了一聲,聲音裡帶著一絲奇異的笑意。

  「謬論。」他說。

  「我討厭不如意的事情,我討厭失敗。」他居然用一種安安靜靜的語氣開始說起這麼任性得不像他的話來了。

  「我討厭難以控制、難以預料的事情。所以看到周防和他的赤部,我就頭痛。雖然也因此會異常精神地振作起來去應對他們惹出的事態,但有時候也經常會想『他們干嘛不老實一點讓人節省些寶貴的時間好去處理更重要的事務呢』之類的事。」

  柳泉:……喵?!這是……久違地在向她樹洞嗎偉大的室長SAMA?

  「綠王那個『變革』的特點,想要摧毀我信守和維護的秩序和法則。對這一點我決不能接受。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但假如不能盡快擊敗他們的話,事情就有失去控制的危險。我原本以為在御柱塔的布置萬無一失,但是灰王的出現令人驚訝,像撲克牌中的鬼牌……」

  室長大人平靜地說出了厭惡的言辭。

  「我討厭鬼牌。總給人一種虛假的感覺,十分欠缺公平。尤其是當它不在我手上的時候。」

  那種微帶抱怨的口吻使得他的尾音聽上去有點特別的磁性,柳泉奇怪自己即使在這種不愉快的談話中間還能注意到這些小細節。

  「禮司君,」她含笑喊了他一聲。

  「嗯?什麼事?」他抬起眼來望著她,語氣中的那絲抱怨似的意味居然還沒有消失。

  柳泉回視著他,目光從他腰腹間在那一天的戰鬥中受傷的部位掠過,往上來到他的臉上,直視著他那雙隱藏在細框眼鏡之後的眼眸。

  「在我玩過的撲克游戲的法則裡,即使是最小的牌,湊齊四張,也可以壓過鬼牌,我們稱之為『炸彈』。」她說。

  「所以最後在我們重逢的那一天,你贏了。因為你不但有你自己的力量,而且你手中那天可是湊齊了……九張牌?玩游戲的話,足夠炸鬼牌兩次還多一張呢。」

  宗像禮司微微一怔,突然意識到她所指的是那天SCEPTER 4的部下們無視了來自於總理大臣的命令,擅自在沒有他的命令的狀態下行動,衝到讀戶門的現場進行支援。當時她也在場,從頭到尾,都目睹了他——以及他領導下的青之氏族——贏得最後的勝利。

  她總是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方法來形容她所遇見的事情,用各種匪夷所思的話來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她看這個世界的角度,似乎永遠和他不一樣,充滿了新奇感;但是她看這個世界的方式,又似乎和他完全一樣,充滿了責任感,並富有前進的勇氣和無畏的決心。

  當他在這個國家、這個世界徹底失去德累斯頓石板之後,第一次跨進曾經長期作為國家中樞而存放著石板的御柱塔時,他曾經設想過很多種自己此刻會有的心情或感想,但沒有一次能夠完全猜中。

  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一次真正想到,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跟隨左右的人,會是她吧。

  正如他也從不曾想到過,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掉落前的最後時刻,堅定地站在他身邊,打算執行弒王的任務、以避免迦具都事件再次發生的人,竟然是她。

  柳泉信雅。

  此刻她走在他身旁,腳步裡帶著一絲輕快,面色雖然因為踏入了這神秘又神聖的地方而顯得十分莊重,但眼光中卻跳躍著好奇和激動,和同樣走在他身後、一同前來御柱塔視察的淡島世理以及伏見猿比古完全不同。

  ……大概這就是並非國家公務員的身份所帶來的無拘束感吧。他這麼想道。

  當他們一行四人邁入石板之間,看著地面下方原先存放著石板的位置、現在已經空空蕩蕩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宗像禮司負手站在最靠近石板原來存放位置的地方,低頭向下望去。

  他還記得那塊神奇的石板上的花紋,當他正坐在石板旁邊的地上時,透過薄薄的那一層有如防彈玻璃一般透明又堅固的保護罩,望著那塊石板,試圖在精神的最深層次去探知它的存在和力量,試圖與它交流,引導它的力量在一個合適的範圍之內流轉運行、不致外泄的時候,他總是能夠從精神和內心的最深層感受到石板的那種足以震撼靈魂的巨大力量。

  那力量選中了他,又支配了他,並且並不甘心遵從他的約束,內斂中存有一絲隨時有可能失控的危險;在最初發現它的人、以及最初運用和約束它的人都消失之後,它的控制權最終落到了他的手裡。

  作為黃金之王行蹤不明時暫代的管理者,他在這一名義之下長久地面對著這塊石板,調查它的能量,探尋它的含義,引導著它那巨大的力量不脫離秩序、不破壞法則、不影響大義;但在這共存與對抗的相處之中,石板賦予了他超乎常人的能力,同樣又消磨著他的那種來自於石板的能力和他自身的生命力,作為接近它的代價。

  他已經做好了為之獻出一切——乃至生命——的准備。然而,突然之間,這一切危險、這一切力量、這一切未可解的玄奇與神秘……統統都消失了。從今往後,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已經建構起來數十年,一直穩定地支撐著這個世界、這個國家的基於「石板」的秩序和體制,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宗像禮司站在原本安放著石板、現在卻已經是空空蕩蕩的「石板之間」的正中央,陷入了沉思。

  然而這種哲學性質的沉思並沒能持續多久,就被門外守著的五島和日高打斷了。

  五島從外拉開一扇剛經修復的、畫著精美彩繪的拉門,然後用一種——略微困惑的語氣說道:「失禮了……室長,有一個人說想要見您……」

  這句話使得此刻站在石板之間裡的四個人——宗像禮司、柳泉信雅、淡島世理、伏見猿比古——一齊轉過身去,看向門口。

  五島向一旁站了站,他身後的一個男人的身影顯露了出來——那個男人穿著T恤和工裝褲、頭上還包著頭巾,看上去就像是個從事體力工作的工人。

  柳泉、淡島、伏見:???

  宗像禮司:……?!

  那個男人一步邁過五島身邊,從那扇打開的拉門裡跨進了石板之間。然後,他發出一陣極為爽朗的哈哈哈的笑聲。

  「喲!禮司!好久不見了啊!」

  淡島:「這、這個人管室長叫、叫什麼……?」

  伏見:「嘖,到底是什麼來路啊,這個人。」

  柳泉:「……」

  而室長大人在一瞬的驚訝之後,已經鎮靜下來。他露出一個微笑。

  「哦呀?你這個時候怎麼過來了,哥哥?」

  柳泉、淡島、伏見:「……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0日:

  嗯,所以說,新的角色登場了hhh

  說明一下,室長家人的設定來自於官方小說及漫畫。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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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回歸篇之二】 41

  宗像禮司卻已經轉過身去, 掠過這三個已經被他剛才說出的稱呼震茫了的苦命部下, 走向門口。

  「為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哥哥。」他停在那個一身工裝打扮的男人身旁,微笑說道。

  那個男人顯得很高興的樣子,用一種超級爽朗的語氣大聲說道:「大家好!你們是禮司的同事嗎?初次見面, 我是禮司的哥哥, 宗像大司!」

  淡島:「……啊……您好!」

  伏見:「……」

  柳泉內心OS:……原作者到底是誰啊晚飯不能加雞腿了啊!因為這名字起得也太敷衍了吧……

  然而室長大人的視線掠過了淡島和伏見,直接停留在她的臉上,似乎正在期待著她的反應。

  ……而且,他似乎並沒有立刻修正自己的哥哥把她也一道錯認為他在SCEPTER 4的部下這一誤會。柳泉嘆了一口氣,只好禮貌地朝著宗像大司頷首致意。

  「初次見面, 您好。」

  宗像大司興衝衝地邁開大步走到他們三人面前, 熱情地挨個與他們用力握手。

  「這小子在工作上沒給你們添麻煩吧?畢竟他有點陰陽怪氣的嘛!」

  伏見臉上的黑線快要鋪滿整張臉了。

  淡島也一臉緊張之色,有點結結巴巴地回答道:「啊不……並沒有……」

  大概因為站位的關系, 宗像大司最後才轉向柳泉, 同樣熱烈地跟她握了握手, 一臉興高采烈的樣子。

  「今天居然能見到這麼多禮司的同事, 真是太好了!」

  柳泉:「啊……呃……確實是這樣……幸會, 那個、宗像先生……」

  柳泉覺得自己實在難以應對。已經練到滿級的語言技能似乎一瞬間都歸了零, 完全看不到昨天下午她在室長大人的辦公室裡以一種令人信服的態度娓娓動聽地說服了稗田透接受室長大人這邊的一系列安排時的風采了。

  看到她受窘的樣子,宗像禮司似乎覺得很有趣。他站在他哥哥身後,借著他哥哥看不到他的表情這一優勢, 微微勾起唇角, 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宗像大司突然回過頭。

  他弟弟及時把臉上的那一絲笑意收了回去。

  宗像大司又轉身走回他弟弟身邊, 表情十分認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弟弟。

  他的眼神實在太灼灼了,以至於室長大人不得不右手握拳抵在嘴邊輕咳了一聲,說道:「……好巧啊。說起來——哥哥怎麼在這裡?是找我有事嗎?」

  宗像大司啊了一聲,仍然先完成自己之前那個【把弟弟從頭掃描到腳】的動作,才說道:「我確實是找你有事,所以特意拜托了負責這邊修繕工程的人,把屋頂花園的維護工作提前到今天來完成。」

  淡島:「……屋頂花園?」

  伏見低聲嘟噥:「維護這裡的屋頂花園……?室長不會利用職務之便把工作交給了親戚來做吧……?」

  宗像禮司微笑。一道刺眼的光芒在他的鏡片上掠過。

  不知為何,柳泉總覺得室長大人那個表情有點微妙的符合【好氣哦然而還是要保持微笑】這句話的狀況。

  其實柳泉也覺得伏見那句疑問只是他例行的【不可愛吐槽】而已,並沒有真的想要質疑室長大人操守的意圖。不過她仍然意思意思地順口維護了室長大人一句:

  「說起來……伏見君,今天上午我送文件的時候聽說有個非法權外者的處置權,被赤組搶走了呢。」

  伏見果然發出不耐的「嘖」的一聲。

  「美咲那家伙……我晚到一步就給我惹事……」他一臉煩躁地說道。

  柳泉微笑。

  宗像大司並沒有注意到在這兩分鐘之內自己弟弟的下屬之間已經交手了一個回合;他之前那種熱情而毫無心機的笑臉慢慢收了回去,一臉關心地望著自己的弟弟,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說道:

  「我,前天在網上看到了這個。」

  他掏出自己的終端,按開之後在屏幕上點了幾下,調出一張截圖,然後翻轉終端把屏幕朝向他弟弟的方向。

  站在柳泉這個角度,只看到宗像禮司瞥了一眼他哥哥的終端屏幕,然後微微挑了挑眉。

  「哦呀?各種謠言在網上傳播得還真是快啊。」

  伏見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也許是因為在SCEPTER 4內部的分工裡,電腦啊程序啊情報啊網絡啊這一類的新鮮事物(霧!)都是歸他管理的,聽到了室長大人這句關於網上謠言的評價,他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於是他一臉生無可戀狀抬腳走向門口,一副想要查看一下自己負責的範圍到底出了什麼岔子的不耐神情。

  柳泉和淡島當然也被室長大人兄弟倆這語焉不詳的對話充分挑起了好奇心,於是也一起走向門口。

  然後他們就都看到了宗像大司終端屏幕上的那張截圖。圖片裡是一個匿名討論區裡發的貼子,標題十分驚悚,是「青王的末日!讓綠色的力量擴散到全世界吧」。

  然後底下還配著一張照片——因為柳泉下意識覺得室長大人並不是那種自己成為了青之王以後就感覺這個成就光宗耀祖於是必須將此一事實興高采烈地報告給家人的畫風,所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許正是網上爆出的這個事實和這張照片引起了宗像大司的警覺——照片裡當然就是穿著SCEPTER 4的藍色制服的宗像禮司。

  柳泉和淡島一瞬間都驚悚了。伏見則是臉色更差了。他狠狠地嘖了一聲。

  「嘁!看發布時間,剛好鑽了我還在外邊執行任務的空子……」他低聲自言自語似的分析道。

  柳泉立刻聯想起了那天在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外面的街道上,她眼看著一身塵土、右腿還流著血、滿臉疲憊的伏見,被那個名叫「平阪君」的年輕女人架著,從地下穿牆而出,向上浮上地面的情景。

  ……地下是綠之氏族的基地。

  伏見當時沒有穿SCEPTER 4的藍色制服,而是一身便裝,看上去就像是個桀驁不馴的街頭少年一樣。

  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是那麼隨隨便便就很容易進入的嗎?!

  當時,伏見看到室長大人以後,說了一句「任務終了」。

  綜合了一下這幾件事進行思考之後,柳泉已經有了合情合理的正確推論。

  ……去做臥底了嗎,伏見君?

  所以才沒空去監控和追蹤網上這種聳人聽聞的謠言貼?

  在她思考的時候,宗像大司已經帶著憂慮的表情,衝著他的弟弟問道:「禮司,你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這些人要叫你做『青王』?還說什麼前天就是你的末日?!」

  宗像禮司注視著他哥哥的終端屏幕上的那張截圖,然後淡淡一笑。

  「也許是因為我們的制服是這種顏色,又因為我是領導者,所以就在背後給了我一個稍微誇張些的稱謂吧。」他的聲音十分平穩,一點都聽不出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末日』之類的話……也不必在意。畢竟我每天都在和這些非法分子作著鬥爭,為了這個國家的秩序和大義,毫不留情地對他們進行取締和逮捕,因此是被他們記恨了吧。所以針對我說兩句惡毒的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繼續說道。

  他的哥哥看上去半信半疑。

  「可是……不是說你的工作就是在類似警察那樣的組織裡擔任隊長嗎?!那麼單單把你稱作『王』什麼的……不會顯得對上司們太失禮了嗎?說起來……你平時在工作的時候,不會是像上學時那樣,對上司缺乏必要的敬意,氣勢常常壓倒了上司什麼的……所以別人才單單說你是『王』?」

  這邏輯居然完全說得通。柳泉想。

  順便還得知了室長大人上學的時候的又一秘聞——對老師缺乏敬意、氣勢壓倒了老師什麼的,大概只是因為他的心思縝密、能力又強,針對老師都想不到的事情做出了提示和應對,因而顯得氣場過於強大、把師長們都統統炮灰了吧。

  宗像禮司想了想,說道:「不,並沒有那樣呢。哥哥過慮了。」

  柳泉並不了解室長大人平時工作的時候還有什麼上司——也許……像是理事長大人?或者是這個國家的總理大臣什麼的也算是室長大人的上司之一?

  不過單單看淡島和伏見都一臉黑線的表情就能推斷出來,室長大人的否認完全站不住腳。

  ……給總理大臣默默點蠟。

  室長大人態度如常地繼續說道:「……而且,像這種針對我們的謠言很常見,因為這個而感到擔憂是不必要的——」

  宗像大司:「哈……是、是嗎……?」

  他猶豫似的回過頭來環視室內的其他三人,像是要從他們的臉上看出足以證實他弟弟說法的證據來。

  伏見「嘁」了一聲,調開了視線。

  淡島感到很為難,但也不能因此誠實地說「室長剛剛的話都是在騙你啊哥哥大人!」,只好干笑了兩聲。

  宗像大司似乎因為在他們兩人身上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線索,於是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柳泉。

  室長大人也微微一笑,同樣望向柳泉。他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不知為何讓她產生了一種有如實質的錯覺。

  頂著這樣的壓力,柳泉只好稍微思考了一下措辭。

  「室長說的,都是真的。」然後,她毫不猶豫地這樣回答宗像大司。

  「而且,無論任務艱苦與否,室長每一次都能作出正確的選擇……我毫不猶豫地堅信這一點。」她的語聲清朗,在巨大空曠到不可思議的石板之間裡說出來,仿佛還能聽到隱約的回聲。但她的態度異常坦率,回視著宗像大司的視線也毫無閃躲之意。

  在他的哥哥身後,室長大人勾起唇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1日:

  室長大人哥哥的名字也是官方設定【。

  這個回家的情節在漫畫裡有,我覺得很有愛,所以試著自己來寫一寫這個梗~~


第482章 【回歸篇之二】 42

  「是、是嗎……」仿佛被這個穿著便裝的年輕女性話語裡所透出的某種魄力和氣場所折服, 宗像大司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不過想要讓富有熱情和行動力的哥哥大人就此罷休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啊……說起來!既然禮司你平安無事的話, 那就跟我一起回家讓爸媽也親眼看看吧!」

  柳泉、淡島、伏見:……?!

  室長大人的鏡片又發光了。

  宗像大司好像很快活似的,哈哈地笑著。

  「喂我說!你偶爾也回一趟家嘛!老媽很擔心你啊!擔心得不得了!」

  宗像禮司:「是呢……那麼我近期就回去一趟吧……」

  他的話被他哥哥熱情地打斷了。

  「『近期』是什麼意思……那就今晚吧!」

  其他四人好像都被他這種天外飛來一筆的神提議震茫了。

  「正所謂『好事不宜遲』,要是因為忙就一味往後推的話就永遠也等不到好的時機啦!」宗像大司爽朗地說著,一邊拍著他弟弟的肩膀, 一邊笑著轉向站在一旁試圖極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的醬油三人組。

  「對了!難得他回家一趟, 你們也跟著來吧!」

  醬油三人組柳泉、淡島、伏見:「……啥?!」

  ……

  於是,就這麼乘坐著車門上油漆著「宗像景觀」的面包車(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他們一道來到了室長大人的父母家。

  伏見從上車……不,從跟隨著室長大人兄弟倆走出御柱塔開始,臉色就沒好過。一向穩重又可靠的淡島副長也臉色凝重。

  ……只看他們兩人的表情, 還以為要去的不是室長大人的老家, 而是什麼重大傷害事件的現場呢。

  只有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室長大人,事到如今還能夠和開著車的哥哥談笑風生。盡管事發突然、原定的計劃和日程全部中斷, 他看起來也很是愉快。

  坐在後座的柳泉默默地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被當作部下, 一起裹挾(還是有哪裡不對?)來到室長大人的父母家裡, 總覺得心情很微妙……

  而且, 自從坐上了這輛車門上寫著「宗像景觀」的車子之後, 室長大人好像就忙於和不停與他聊天的哥哥交談, 完全沒有一丁點表露出來到家之後究竟要怎麼介紹她的身份。

  說起來,淡島也好、伏見也好,都是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室長在SCEPTER 4的部下;然而她穿著便裝, 也並不是SCEPTER 4的成員, 只是將錯就錯蒙混了一下, 然後現在自己就到了這裡——

  看著宗像大司打開大門,高聲喊道「我回來了!還把禮司和他的同事帶回來了哦!」的身影,柳泉忍不住又在他背後嘆了一口氣。

  站在她身旁的伏見掃了她一眼。

  「嘁,覺得不安的話就要好好說出來啊,在這裡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是沒有用的。」他用一種她所熟悉的、生無可戀似的語調,聲音毫無起伏地說道。

  柳泉有點驚訝,看了一眼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打量著室長家那間房子的伏見,笑了一笑。

  「原來,伏見君有在認真地關心我啊。」

  伏見:「嘖,誰關心你了——」

  柳泉的笑意微微一斂,正色說道:「謝謝你。」

  被突然這麼道謝了,然而伏見看上去好像更加煩躁了。

  「嘖,沒什麼——」他微微拖長了一點聲音,好像剛想再說點什麼,就被大門裡猛然衝出的兩個小孩子打斷了。

  ……准確地說,是被那兩個大喊著「是叔叔啊!禮司叔叔!!」的小孩子給嚇了一跳。

  首先是一個小女孩,腦後綁著一個小小的辮子,其它的頭發還散開著,元氣四射地張牙舞爪直接撲出來;要不是宗像大司攔了她一下,她很有可能直接跳到室長大人的身上去。

  這撲面而來的滿滿元氣值讓平時總是一副生無可戀狀、負能量爆棚的伏見都不由得嚇了一跳,往後倒退了一步,嘟噥著:「這孩子是誰啊……」

  他其實只是略帶抱怨似的隨口一說而已,然而下一刻他就聽到了答案。

  「羽實。」

  伏見:「……哈?!」

  因為他的後退而此刻站在他身前一步的位置上的柳泉回過頭來。在這種逆著陽光的角度之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顯得有點模糊不清。

  「是禮司君的侄女,羽實。」她說。

  伏見:「……室長跟你提過?」

  在回答他之前,她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只是偶然說起而已。」她注視著那個又蹦又跳顯得格外開心的小女孩,又將視線移到那個一點點磨蹭到宗像禮司身旁、牽住他一只袖子的小男孩身上。

  「那個小男孩是快。是禮司君的侄子。」她補充了一句說明。

  伏見嘟噥了一句。「……室長還解說得很詳細嘛……」

  然後他就看見柳泉信雅又回過頭來,表情很奇怪似的望了他一眼。

  「不,並沒有。」她說,「除了這兩個孩子的名字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哦。」

  她的那種語氣很平淡,然而伏見的眉頭卻慢慢地皺了起來。

  「喂——」他說。

  可是他還沒說完,就被屋裡迎出來的一位年長女性再度打斷了。

  很明顯那位就是室長大人的母親。她先是驚訝地喊了一聲「哎呀!真的是禮司呀!」,然後就開始熱心地數落著:「我還以為你好長時間都不會回來了,結果你居然一下子把同事們都帶到家裡來……真是的,應該早些說嘛,我們也能好好做些准備……」

  室長大人微笑,叫了一聲「媽媽」,對後面的那些數落選擇性失聰了。

  打醬油三人組剛想著是不是上前問候一下,結果就看到室長大人的母親突然轉向他們,認真地鞠躬致意。

  「禮司給你們添麻煩啦……」

  醬油三人組一瞬間全部都驚悚了。職銜最高的淡島世理被伏見和柳泉有意無意地以站位凸顯出來、此刻剛巧站到了最前面,只好一邊緊張著一邊慌忙回禮。

  「不不……我們才是,受到了室長的多方照顧……打擾了……」

  ……完全和平時那種精明干練的職業女性形像截然不同。

  伏見低聲嘟噥著:「好想走人啊……」

  站在他旁邊的柳泉對他的怨言充耳不聞,跟著淡島向著室長大人的母親同樣行禮致意,卻沒有多說什麼。

  被迎入客廳之後,打醬油三人組就好像感覺更不自在了。

  他們來的路上,宗像大司已經給家裡打過電話。此刻剛巧趕上晚飯時間,宗像家客廳裡的桌子上擺滿了各式豐盛的料理,顯然是已經准備好了。

  正方形的矮腳桌旁,現在呈現這樣的座次:宗像家兄弟倆坐一邊,他們的左側是伏見和淡島,右側是宗像家的父母;而在宗像家兄弟倆的正對面那一邊,則坐著宗像大司的妻子,以及柳泉。在大司的妻子和柳泉之間,坐著大司的兩個孩子羽實和快。

  ……總覺得這種排位略微妙……

  柳泉極力作出一副淡定的神態來,和不時好奇地向她搭話的羽實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阿快則總是視線悄悄往右側瞥去,瞟著總是一臉生無可戀表情的伏見,仿佛對伏見產生了一些莫名的好感度(?)似的。

  也許是因為一進門就被介紹為「SCEPTER 4的副長,禮司的副手」的關系,宗像家的母親和大嫂都對淡島世理更感興趣一些,不斷地和她聊著天,還熱情地一再招待她吃東西。

  當然她們也沒有落下柳泉,在柳泉因為和羽實閑聊而不怎麼動筷子的時候,宗像家的大嫂已經熱情地替她夾了好多菜,堆滿了她的盤子。

  羽實是個性格很開朗、完全繼承了她父親那種熱情畫風的小孩子。她挨著柳泉坐著,顯得很感興趣似的,一再地問些柳泉很難以解答的問題。

  「柳泉阿姨是禮司叔叔的部下嗎?」

  「柳泉阿姨是因為進入現在工作的地方才認識禮司叔叔的嗎?」

  「柳泉阿姨覺得禮司叔叔怎麼樣?」

  「禮司叔叔平常在工作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柳泉阿姨也要跟著禮司叔叔一起去抓壞人嗎?」

  「你們碰上過特別難抓的壞人嗎?」

  ……

  柳泉被這一連串問題問得簡直頭大。

  她的口才值其實早就修到了滿點,假如這不是在室長大人的家裡、面對的又是室長大人親自在場的情形的話,她當然有信心應付羽實這種天真可愛的小姑娘。

  不過現在,室長大人就坐在她的對面,手裡端著一只小小的清酒酒杯,似笑非笑地隔著桌子望著她和羽實閑聊。

  ……這就壓力很大了啊……

  柳泉暗暗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然後耐心地解答了羽實小姑娘的各種問題。

  「難抓的壞人啊……其實應該也有吧。」

  她選擇性地一上來就回答了最容易給出獵奇的答案、把小孩子的吸引力全盤轉移的問題。

  「有一次,遇到了一個很難纏的壞人。他長得很像是個好人,而且還很像是我的一個朋友……」

  「當時,一開始並沒有防備對方會對我們下手。所以被暗算了。」

  「糟糕的是我被他抓住了……那種情況下,即使是室長也無法上來幫忙。只能靠我自己努力了。」

  羽實似乎被這種緊張刺激而扣人心弦的故事吸引了,睜大了一雙眼睛,整個人幾乎要趴到柳泉的膝蓋上,全神貫注地聽著。

  而矮腳桌對面的宗像禮司,起初似乎只是一邊小酌著哥哥買回來的清酒,一邊含笑聽著飯桌上不同的人們的各種閑談。而現在,當柳泉提起了那個「難纏的壞人把自己抓住」的故事時,他臉上的笑意仍在,但眼眸深處的笑意卻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2日:

  嗯,妹子在復述的就是當初自己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被惡王無色抓住的故事。


第483章 【回歸篇之二】 43

  柳泉飛快地瞥了一眼宗像禮司, 然後又垂下視線, 望著趴在自己膝蓋上, 仰著臉等候下文的宗像羽實。

  「那個壞人想殺了我, 可是我怎麼能就這麼乖乖地讓他殺呢?」

  她的聲音裡含著一絲笑意。

  「為什麼?」羽實不解地發問, 「為什麼要殺了你?是柳泉阿姨你做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情嗎?」

  柳泉搖了搖頭。

  「不。他只是想以此威脅室長吧。看到自己的……部下被人挾持,並且如果自己不屈服於對方的惡毒要求的話,無辜的人就會被殺……他一定是以為這樣就能讓室長動搖。」

  羽實「哦!」了一聲,小手不自覺地揪緊柳泉鋪展在腿上的裙擺。

  「那麼……後來呢?柳泉阿姨你制服了對方?!禮司叔叔有沒有答應那個壞蛋的要求?!」

  柳泉笑了笑。

  「室長是不可能答應壞人的要求的, 這一點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羽實緊張地問:「那麼那個壞人到底厲害不厲害啊?柳泉阿姨能不能打得過他啊?!」

  柳泉笑了笑,拿起桌上盛著大麥茶的茶杯喝了一口。

  「……打不過啊。」她誠實地說道。

  羽實:「……」

  小姑娘以一副「喂這和說好的套路不一樣啊阿姨!」的困惑神態擰著眉仰望她。

  柳泉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真的打不過。」她正色說道,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那個人很厲害,而且別人也告訴我,那不是我對付得了的類型……」

  羽實急急問道:「那麼後來怎麼樣了?!」

  柳泉頓了一下。

  「……然後, 就跟他拼命啊。」她輕描淡寫地說道。

  「拿出連自己的命也不顧了的勁頭跟他打, 反正如果不拿出這樣的勁頭的話他也打算要我的命, 所以那時不拼命的話不行啊……」她說。

  「雖然被壞人掐了脖子,不過幸好我手裡還有一把刀可以自衛啊。」

  羽實發出疑問。

  「可是電視裡看到的警察不都是有槍的嗎?柳泉阿姨你的手.槍在哪裡?」

  柳泉:「……不,我這個級別還不夠配槍。而且作為警察,要遵循一定的規則行動,也並不能隨隨便便就在大街上十分帥氣地唰地一下掏出槍來隨意砰砰砰射擊……電視裡那些都是嚇唬人的。就算是那把刀,也是我無意中從旁邊夠到的,真是太幸運了——否則的話我就只能——」她右手食中二指比了個V字形, 然後閃電般往前一伸, 「像這樣戳他眼睛了。」

  她雖然說的內容稍微有點暴力, 但語氣卻是半開玩笑的那種輕松寫意,所以即使是內容有點血腥的以命相拼,聽上去也並沒有嚇哭小孩子的危險,反而娓娓動聽,頗有一點起承轉合的吸引力。

  羽實已經完全變成了蚊香圈圈眼,盯著柳泉的表情也一臉崇拜。

  大概是從來沒見識過這麼凶猛的女人吧。

  宗像禮司微微低頭,啜飲了一口淺杯中的酒。他拿著酒杯的手在唇邊微微一頓,正巧借著飲酒的這個動作掩去了眼裡的一絲笑意。

  結果下一秒鐘羽實就又無意中拆了他的台。

  「所以說你就那麼把壞人打敗了?哇啊!好厲害!」

  面對小女孩毫不保留的贊美,柳泉卻只想冒冷汗。

  「那個……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厲害,我只是為了講故事所以稍微誇張了一些而已……」

  羽實完全把柳泉補充的這句話當作是客套,她倏然坐直身子,盯著柳泉看的眼神閃閃發光。

  「你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打敗一個大壞人!柳泉阿姨你真是太贊了!看起來禮司叔叔完全沒有用嘛!話說你自己打倒那個壞人以後,有沒有怪禮司叔叔沒來救你?」

  宗像禮司:「……」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不動聲色地隔著桌子看著對面的那一大一小兩位應付起來都頗為棘手的女性。

  柳泉:「……」

  小妞啊你這樣公然黑你叔叔真的好嗎。

  「室長當時作出的是正確的選擇,」她略微彎下身子,直視著宗像羽實的小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如果救我會危害到這個世界的話,他不來救我,我也很能理解。因為對室長而言大義比什麼都重要,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也就不是室長了……」看著羽實的眼睛又要變成蚊香圈圈,柳泉暗自嘆了一口氣,換成了一種輕快得多的語氣。

  「要怪的話就怪那個把這種惡心的選項拋給大家的壞蛋吧——畢竟,他不去破壞世界和平的話,我也就不用那麼辛苦地跟他拼命了。」

  她說著,略微一頓,突然彎起眉眼,微微一笑——笑容裡似乎有黑泥翻滾而過。

  「……而且,室長今天就不用坐在這裡接受羽實君你的質疑了。」

  她的臉上露出愉快而狡黠的笑意,然後俯身在羽實耳邊悄聲說道:

  「你不知道啊羽實君,難得看到室長吃一次癟,這種場面真是太愉快了啊∼今天的登門拜訪真沒白來!我覺得SCEPTER 4的大家知道了這件事的話會聯名給你寫感謝函的喲!」

  羽實一愣,「誒……誒?!」她想了一下,忽然興高采烈起來,「我真有那麼厲害?」

  宗像禮司:「……」

  只是隔著一張桌子而已,他的聽力還不至於鈍到聽不見那兩個人的竊竊私語。再說她臉上那個有點惡質的笑容就足夠說明很多事情。

  奇怪,原來他可並沒有覺得她性格這麼糟糕,糟糕得……簡直讓人無法不去在意啊?!

  然後,天然黑的羽實還在問著:「……那麼平常禮司叔叔工作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也是像這次一樣,有事的話就命令你們去做嗎?」

  柳泉:「……」

  伏見大概也聽到了這句話,他抬起眼皮來瞥了這邊一眼。

  ……那副表情就好像在說「這句話稍微引起了一點我內心的共鳴」啊?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感到膝蓋上也有一只小手摸了上來。

  他低頭一看,室長的那個侄子阿快,正慢吞吞地從矮腳桌底下鑽了過來,爬上他的膝蓋。在他的震驚(?)之中,那個也是一臉陰郁負能量的小男孩蠕動身軀,從桌子底下鑽出來,在他的膝蓋上扭了扭,找了個最佳位置坐好了。

  伏見:「……這是啥……?!」

  宗像大司似乎發現了他們這邊的動靜,發出一陣哈哈哈的大笑。

  「誒?阿快平常可是很認生的啊!但是他好像很喜歡伏見呢!」

  室長大人微笑補刀。

  「也許是因為伏見君身上陰暗的部分和內向的他的波長產生了共鳴呢。」

  伏見:【好氣哦然而還是要保持微笑】

  這個時候,室長大人的父親忽然慢悠悠地開口了。

  「說起來……羽實問得也沒錯。」

  其他人:???

  「工作的時候……禮司有認真地在干嗎。」室長的父親大人面色凝重地問道。

  伏見:「……」

  柳泉拼命衝著他們三人組裡職銜最高的淡島世理擠眼睛,示意讓她回答。

  淡島嗖地一下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是……是的!」她大聲答道,「宗像室長為了宣揚不可動搖的大義、維護這個國家的秩序,而領導著我們在正確的道路上前進!!」

  其他人:「……」

  這麼皮卡皮卡閃閃發光的正面表態,一時間震茫了圍坐在飯桌旁的大家。

  就連室長大人本人也目光一閃,似乎有些意外似的。

  當然,他今天在飯桌旁聽到的不是羽實的天然黑台詞,就是柳泉故意黑他的台詞,現在乍然聽到還有人為他的光輝形像(?)說句公道話(?),他當然應該很感動才對。

  柳泉這麼想著。

  然後下一刻她就聽到宗像大司那爽朗的哈哈哈笑聲又響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宗像大司快活地啪啪啪拍著他弟弟的肩膀,「還真夠誇張的啊——」

  淡島:「……」

  伏見:「……」

  柳泉默默低下頭,把在她膝蓋上扭來扭去的羽實抱正了坐好。

  宗像大司好像很開心能聽到室長受到部下這樣信賴又崇敬的評價。

  「不過,能被一起工作的同伴這麼評價,讓人很自豪嘛!!」他笑著說,而且好像為了表達他內心的欣喜之情,他還用力抓住室長大人的肩頭搖晃了兩下。

  柳泉低頭看向努力擰著頭望向自己的羽實。

  「淡島副長說的話,就是我想要說的話。」她微笑著回答羽實之前的問題。

  「如果說這個國家的大義要靠誰來維護的話,我也只能想到室長了。」她的笑意很柔和,衝著羽實眨了眨眼睛,然後又彎下腰,在小姑娘耳邊壓低聲音說道:

  「羽實醬的叔叔啊,是這個國家不可或缺的人,非常重要。雖然他老是壓榨下屬,害得大家沒日沒夜的加班,完全違反了勞動基准法,我們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這麼說著,她忽然抬起視線,目光剛巧和飯桌對面的室長大人偶然間投向這邊的視線在半空中輕輕一碰。

  「這個世界,沒有了他就不行。所以他很有用,羽實醬不要因為他偶爾的一次兩次沒去支援部下就覺得他用處不大哦。」她用一種哄騙小孩子的口吻說道。

  宗像禮司:「……」

  室長大人垂下視線,又喝了一口酒。

  ……性格還真是惡劣啊,信雅君。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3日:

  所以室長家的大地圖還要再刷個兩天。。。然後會給大家發放大家盼望已久的玻璃渣的!【什麼鬼


第484章 【回歸篇之二】 44

  這麼愉快地在他的家人面前露出一副純良無辜的姿態, 給他的形像左手抹黑、右手洗白, 這種交互使用的技巧簡直就像是踩著刀尖在跳舞一樣,每次都剛巧在翻車的前一霎那把事情挽救回來——

  羽實已經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了。

  所以說分別的這段時間裡,她到底都在哪裡做了一些什麼啊。實在讓人為那些她離開這裡之後所遇到的人們擔憂啊?

  【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很好了!沒有人會比你更好!】

  忽然,在那個他們第一次一起醒來的夜晚, 她哭泣著喊出的話語, 猛地在他腦海裡浮現出來。

  【沒有你的話……我哪一次任務都不可能真正成功。】

  【室長……才是真正的好孩子。】

  那個時候不是明明很可愛嗎。

  然而,也許是酒精的作用、或者還要加上置身於「家」這一特定環境之下的共同作用,他竟然覺得,現在這樣或許也不錯。

  【室長當時作出的是正確的選擇。】

  【羽實醬的叔叔啊,是這個國家不可或缺的人, 非常重要。】

  【這個世界, 沒有了他就不行。】

  會這麼說著的她,也很可愛, 讓人動搖——

  可是, 好像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說出來啊。假如現在突然對家人說「其實信雅君就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女性」的話, 會把性格熱情、思維直率的家人們嚇倒的吧。

  就好像現在突然對他們說「其實我是個超能力者, 而且是很多超能力者的首領喲, 所以那個網上的貼子才說我是青之王」一樣, 對他們來說都是匪夷所思之事吧?

  而且,對於被當成自己的部下這一誤解,她好像也完全沒有感到氣惱或想要澄清的念頭。

  不, 不如說是她看上去對這個身份感到十分的樂在其中吧。利用這一身份, 她黑他黑得也很愉快啊?

  ……黑他黑得很愉快的, 當然還包括他的家人。

  此刻他聽見自己的哥哥正用一種很快活的語調說著:「禮司從小時候起就有點不合群呢——」

  幸好他的母親大人企圖補救一下自己的小兒子快要被毀壞的形像。

  「那個嘛……其實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做得很好的類型呢,所以……」

  然而他哥哥不肯放過他。

  「嘛,我記得小學的時候,老師不是讓抓金龜子還是獨角仙什麼的蟲子來觀察嗎?」他興高采烈地說道,「禮司一開始不會抓,我覺得自己這個做哥哥的終於有點用處了,就抓了一只給他演示;然後他就一本正經地說『原來如此。看到哥哥你怎麼做之後,我大概明白了』。」

  淡島似乎被【室長大人小時候的趣事】這種命題所吸引,忍不住問了一句:「然後呢?」

  有人捧場自己講的故事,宗像大司就更開心了。

  「然後啊,第二天——」他賣關子似的拖長了聲音。

  「禮司拿出自己的觀察箱的時候,大家險些都被嚇死了!!」

  就連羽實也在柳泉膝蓋上動了動,很感興趣似的睜大眼睛,盯著自己的父親大爆叔叔的黑歷史。

  「因為禮司一個人抓了滿滿一箱金龜子!而且除了金龜子之外,他還很有探索精神地收集了附近其它幾個種類的蟲子!全班同學都嚇得直發抖,還有精神脆弱的人發出慘叫聲!」宗像大司簡直要講得手舞足蹈起來。

  淡島:「……」

  伏見:「……」

  他們兩人黑線了。柳泉反而覺得有點想笑。

  難怪室長大人會向她抱怨說自己在上學的時候不知為何跟同學們都有代溝,感覺自己不受歡迎——能若無其事地拿出滿滿一箱蟲子、還富有研究精神地額外再附送其它幾種蟲蟲的小學生,長得再帥那也是變態吧?!

  柳泉撲哧一笑。

  她這種與眾不同的反應讓飯桌對面的室長大人挑了挑眉。

  「哦呀?柳泉君似乎有話要說?」他居然向她拋出一個問題——雖然態度十分和藹,但聽上去完全是刁難。

  柳泉忍下笑意,說道:「我覺得全校的課外作業都可以被室長這一箱蟲子解決掉了,老師應該從一開始就只拜托室長一個人就夠了啊。」

  伏見發出嘖的一聲,一臉黑線地嘟噥著:「這也是變態吧所以才……」

  淡島及時給了他一肘。

  「呵呵呵……室長……還真是富有勇氣啊……」她言不及義地贊嘆道。

  室長大人微笑。

  「我當時年紀太小,對『不適感』的認識很薄弱,單純因為重視實在性而收集了那麼多蟲子,也沒能考慮到其他人的觀感呢。」他一本正經地闡述道。

  淡島:「……」

  伏見用氣音小聲飛快地吐槽:「所以說直接說自己是變——」

  淡島直接壓低聲音充滿威脅地叫了一聲「伏見!!」,及時阻止了伏見把「變態」那個字眼說完整。

  柳泉就仿佛沒有聽到伏見的吐槽一樣,笑眯眯地說道:「說起來『不適感』的確是因人而異的呢。我記得我小學的時候中午吃飯,調皮的男生抓了蟲子來嚇唬女同學,大家都嚇得又跳又叫,還有人從教室逃出去了,有人嚇哭了,有人吃不下飯……唯獨到了我這裡,我掏出紙巾墊著手、然後捏著蟲子直接打開窗戶丟出去了,再拍了拍手繼續吃便當——現在想起來,那也是粗神經的表現吧。」

  ……不動聲色之間就又黑了室長大人一記。

  室長大人微笑。

  宗像大司感興趣了起來。

  「哦?!還真有和禮司一樣的人嗎?!」他充滿興味地隔著餐桌望著柳泉。

  柳泉笑眯眯地答道:「……不過,我也沒有獨力抓一整箱蟲子的技能呢。那一定是能夠改變這個國家的大人物才有的天賦吧。」

  宗像大司:「……」

  他弟弟默默地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清酒。

  羽實嘴裡塞著好多好吃的,塞得兩頰都鼓鼓的。她一邊費力地嚼著,一邊又抬起頭來盯著柳泉——眼睛裡帶著興奮的光芒。

  「柳泉阿姨也覺得禮司叔叔很厲害是不是!柳泉阿姨也和我一樣覺得禮司叔叔很好、很了不起,覺得禮司叔叔最棒了!是不是!」

  宗像家的大嫂大概是覺得今天羽實一直在纏著柳泉說話,占用了客人很大精力,就溫柔地笑著出來阻擋了。

  「羽實,先把飯吃完。也要讓柳泉君好好吃完飯才行哪,因為吃飽了才有力氣聊天啊。」

  在羽實向她拋出這種類似肯定句的問題之時,柳泉正在喝茶。聽了羽實的話,她放下茶杯,先是衝著羽實的母親笑了笑表示對她體貼的謝意,然後才正色回答羽實小姑娘。

  「是呀。」她說。

  「就是這樣。」

  正巧端著酒杯送到唇邊的宗像禮司,右手聞言一頓。他微微在細框眼鏡的鏡片之後斂了一下眼簾,唇角淡淡勾起;不過那絲笑意在成形之前就迅速消失,他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

  然後抬起視線來直視著餐桌對面還抱著羽實的柳泉,用一種鄭重的語氣嚴肅地說道:「謝謝。」

  伏見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翻了個白眼。

  淡島:「呵呵……」

  宗像大司熱情地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哈哈哈……有這麼擁戴你的部下,禮司你很行嘛!」他又豪邁地啪啪啪拍著自己弟弟的肩膀。

  「說起來……雖然一直以來都把老師啊上司啊那種『上位者』嚇得要死,不過禮司你現在能有對你這麼支持和信服的部下,我們也放心了啊——」

  柳泉微微一挑眉。

  咦?好像聽到了什麼八卦?

  宗像家的母親大人又出來和稀泥了。

  「啊啦,大司你還說你弟弟,你不也是嗎——中學的時候,兩個人都給老師添了不少麻煩吧?」母親大人掩著嘴笑道。

  宗像大司十分無所謂地揮了揮手。

  「那怎麼能一樣!我是因為經常惡作劇啊、考不及格什麼的才會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和禮司完全不一樣啊!」

  淡島驚悚了。

  「誒……?!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室長也是嗎?!」

  宗像禮司平靜地搖了搖頭。

  「不,我沒什麼好讓老師和辦公室職員擔心的事。」

  記憶的閘門似乎被這頓歡樂的晚餐打開,宗像大司在一旁露出吐槽的表情。

  「啊,那是因為這小子他啊——」宗像大司撓了撓臉,「禮司這家伙總是彬彬有禮地對老師提出反對意見,一說就是一整篇演講一樣讓人無可辯駁的話……讓對方完全沒有反駁的余地,所以老師都怕他怕得要死,一說『宗像禮司又要來辦公室了』,就有老師精神緊張,還有人因此而失去了為人師表的自信,辭職了——」

  室長大人頗感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唉……他還有很大的改善空間,可惜了……」

  伏見和淡島都黑線了。

  柳泉起初也很吃驚,但是沿著室長大人的畫風想像一下,又覺得自己好像應該毫不吃驚。

  她抿著嘴,因為想到了當時的場景而想要噴笑,花了一點力氣才把那種有害的衝動強忍下去。

  宗像大司吐槽弟弟:「你的頭腦聰明過頭了!所以才搞砸的啦!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什麼事都做得很完美,永遠不出錯啊!」

  他們的母親笑眯眯地望著這兄弟倆,同樣也露出一個故意有點嘆息的遺憾神情說道:「是的呢……如果禮司的聰明頭腦能夠多少分一點給大司就好了呢——」

  被母親這麼吐槽了,宗像大司這個搞笑役立刻就坐不住了,一翻身直起了上半身,指著自己的臉,露出誇張的震驚神色爭辯道:「不過園藝方面當然還是我更有天分吧!畢竟是『宗像景觀』的二代目呢所以——」

  「沒錯。」

  居然是他弟弟贊同了他的話。

  「而且,不僅如此,我有很多地方都比不上哥哥哦。」

  他弟弟的聲音很溫和,語調十分平靜,一點也沒有不甘心的情緒,仿佛正在說著的正是事實一樣。

  宗像大司愣住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柳泉的視力錯覺,她總感覺宗像大司那遍布胡渣的臉上仿佛可疑地有點微微發紅了。

  「是、是嗎……」他一臉尷尬地抓了抓頭發,訕訕地笑著,「其實我也知道,在聰明的弟弟眼裡,我這個從中學起就老是考不及格的哥哥大概就是個笨蛋吧……」

  「並不是如此哦。」他弟弟態度溫和地打斷了他,口吻裡帶著一絲堅定而確信的態度。

  「我從來沒有覺得哥哥是笨蛋。相反地,我認為哥哥擁有我所不具備的能力,比如很輕易地就能和大家打成一片,讓大家都毫無保留地信賴著哥哥、想要和哥哥親近……」

  宗像大司:「……哈……?!」

  「的確,哥哥是個單純的人。」他弟弟平靜地說道,「但你會把那份單純化作正面的推動力,這也是我身上所沒有的特質。」

  「而且,同樣都是向父親學習了園藝,我卻只能按照正確的方式修剪好樹木,但我所布置的庭園怎麼看都覺得十分呆板,不能像父親和哥哥那樣設計出令人心馳神往的庭園……」

  室長大人微微一笑,率直地望向已經一臉感動欲死的哥哥。

  「哥哥和父親所布置的庭園,就猶如創造出一個小小世界來那樣,布置、修整、維護……只是經過那麼簡單的程序,就能傳達出深遠的意境……這是一種才華。」

  「是那位尊敬的御前大人都肯定了的能力喲。」

  宗像大司:「是、是嗎……?呵呵呵呵呵……」

  哥哥大人看上去快要感動得撲到弟弟身上去緊緊抱住他不放了。

  伏見一臉生無可戀狀看著已經吃飽了的阿快居然趴在他膝蓋上打起盹來,低聲吐槽道:「真是好感動啊感動得讓人都快哭了——」

  柳泉笑嘻嘻地轉向他,喊了一聲:「伏見君?」

  伏見:「……什麼?」

  柳泉:「你棒讀了喲。」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4日:

  說起來我其實很喜歡這種【隱瞞著在座的大家正在交往的事實,在聽似正常的談話裡說著只有兩個人才明白的雙關語】之類的曖昧梗。所以我就試著用了一下hhh


第485章 【回歸篇之二】 45

  晚餐後, 室長大人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作為忠實的下屬, 淡島和伏見雖然大概內心都很想立刻告辭,然而也不敢現在真的站起身來就走。

  於是在宗像大司和妻子兩人把孩子們哄去洗澡之後,客廳裡馬上安靜了下來。

  宗像家的父母留在客廳裡,父親宗像治郎仍然自斟自飲著一小壺清酒, 室長大人的母親則坐在他身邊, 桌上放著一壺茶,她正高高興興地在和淡島交談,興之所至還拿出一摞家庭相冊來和淡島分享宗像家的兄弟倆的童年趣事。

  室長大人居然把他們三個苦命的部下丟在客廳裡,自己施施然地去泡澡了。

  伏見一臉生無可戀狀,背靠著拉門癱坐在走廊上, 面朝著宗像家布置優美的庭園, 卻完全沒有在欣賞,而是嘟嘟噥噥地抱怨道:「已經夠了吧……好想走人啊……已經可以了對不對……」

  他的碎碎念聽上去好像暗示著自己已經血槽全空, 只差嘴裡吐魂了;這讓同樣坐在廊下, 靠著一根廊柱、雙腳懸空、沒穿鞋子, 十分散漫地隨意晃蕩著雙腳, 望著夜色下的庭園的柳泉信雅似乎感到有趣。

  她回過頭來, 眼睛裡似乎帶著一抹促狹的笑意。

  「不開心嗎, 伏見君?」

  伏見嗤了一聲。「這有什麼可開心的啊……」

  柳泉信雅微微偏著頭,視線落在伏見毫無表情的臉上。片刻之後,忽然一笑。

  「伏見君在鬧別扭呢。」她若無其事地說, 「是因為不習慣室長家這樣熱鬧的氛圍嗎?」

  伏見的動作似乎停滯了一霎, 才抬起頭來, 陰郁地掃了她一眼。

  「嘖,你倒是很習慣啊,」他說,「室長家這麼普通的……日常的氛圍。」

  柳泉信雅這次是真的笑了。

  「不,」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她竟然也搖了搖頭,作出了否定的回答。

  「並不算是『習慣』吧……我想那是一種名為『羨慕』的情緒。」

  伏見:「……哈?!」

  他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一點,顯得有點驚訝似的。

  柳泉信雅臉上的笑意並沒有維持多久就慢慢消失了。

  「我羨慕這麼熱鬧的家庭氛圍……每個人都看上去很熱情,很友愛……讓人羨慕。」她的視線似乎從伏見身上移開了,漫望著黑暗裡的某個定點,仿佛陷入了回憶。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麼美好的家庭啊。」她嘆息一般地低聲說道。

  伏見:「……!!」

  他似乎也一時間語塞了,片刻之後才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把臉扭向了另外一邊。

  「別說得好像全世界的不幸你都經歷過似的……」他低聲吐槽道,也不知道是在衝著誰生悶氣。

  柳泉猛地挑高了眉。

  她這是……無意中觸碰到了什麼【黑暗的過去露出了猙獰的一角】嗎?!

  她頓了一下,收回視線望著伏見。

  「不,我只是有感而發。」她平靜地注視著撇開臉的伏見,停頓了一下,還是說道:

  「伏見君,能認識你,我很高興喲?」

  伏見猛地轉過臉來,那雙總是耷拉著眼皮半睜不睜的眼睛也在鏡片之後猛然瞪大了。

  當他看到她臉上那個平靜溫和的笑意之後,他的五官簡直都要皺起來了,不耐煩的指數上升了十倍,狠狠地嘖了一聲。

  「嘁,干嘛對我說這句話。」他一臉煩死了的表情,用一種凶巴巴的口吻說道,「你就應該對著室長說啊——」

  柳泉笑著,搖了搖頭。

  「不,我就是對你說的。伏見君是個很可靠的朋友和同伴,我覺得青部有你真是太好了。」

  伏見的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色。然而還沒等他追問,她就又天外飛來一句。

  「當然,我覺得青部有秋山前輩也很好——我還記得在學校的時候,室長心血來潮宣布青部冬季的部活要搞什麼干布摩擦大會,當時秋山前輩那副表情我能記一輩子哈哈哈哈——」

  伏見:「……嘁,我真是多余跟你說話啊。」

  柳泉愉快地大笑起來。

  什麼【黑暗的過去露出了猙獰的一角】之類的事情,就不要去觸碰了吧。

  她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再來觸碰那些回憶了,無論是深藏而不為人所知的,還是像這種能夠哈哈大笑著和當時的小伙伴一同分享的——

  突然,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慢悠悠地響了起來。

  「你們看起來聊得很愉快啊?」

  柳泉和伏見同時轉向聲音的來源。

  穿著浴衣的室長大人就站在那裡,頭發上還帶著一絲剛出浴後的濕氣,唇角微微翹起,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很自然地走到柳泉與伏見之間站定,然後居然首先轉向伏見。

  「好久沒有在家裡泡澡了,」他居然用一種拉家常似的語氣和伏見聊起了天來,然後純良地提出了善意的建議,「你也去泡個澡如何?」

  伏見:「……」

  他先是被室長這種天外飛來一筆的提議弄得愣了一下,然後垮著臉謝絕了。「……我會在屯所裡泡澡的,現在用不著。」

  室長大人和藹地微笑著。

  「時間也很晚了,我的父母盛情挽留我們在家裡住上一晚再回去呢——家裡的房間應該也還夠住,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伏見一瞬間就驚悚了。

  「住、住在這裡?!一晚上?!」他的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我正想問你我現在能不能回去呢!」

  室長大人繼續微笑。

  「我很久沒有空回家了。而且在幾天前的讀戶門事件中,我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備……不過,突然回到這個原本以為再也沒有機會回來的家裡,總是會感到有些感慨的。」

  柳泉內心OS:瞧,又出現了,室長大人為了達成目的時的適度放低身段麻痹對手的絕妙技能——就是不知道總是一副冷淡臉的伏西米桑吃不吃室長大人這一套啊?

  這麼想著,她決定也站在室長大人這一邊,稍微助攻一下。

  「啊∼說起來,室長還寫了感人肺腑的遺書留在公寓裡呢。」她略微向前傾身,壓低聲音對伏見說道。

  「我也是看了遺書才知道,室長大人原來並沒有多少財產啊。」

  被她這麼半是認真、半是調侃似的補刀了兩句,伏見的臉上一瞬間露出了類似煩躁不安的神情。

  「嘖,麻煩死了……」他怨氣滿腹地低聲嘟噥著,「本來室長一個人就已經很麻煩了……現在又加上你……」

  柳泉微笑。

  伏見更加一臉烏煙瘴氣了。

  「什麼啊……你們兩人那種一模一樣的表情……讓人看了就很不適好嗎!」他低聲抱怨著,身上衝天的怨氣幾乎都要實質化了。

  室長大人忽然面色一正,十分嚴肅地說道:「伏見君。」

  伏見:「……是?」

  室長大人說:「這是充滿誠意的建議喲。我希望你先去泡個澡,好好享受一下,然後今晚就不要回宿舍了吧——還是你覺得我家糟糕到簡直無法居住?」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室長大人從頭到尾面帶微笑,語速放得很慢,聽上去和氣極了。然而柳泉一點都不懷疑,室長大人內心的黑泥翻湧也馬上就要實質化了。

  室長大人想要做什麼,她當然是舉手支持的。住在哪裡並沒有什麼要緊——因為明天的這個時候她會在哪裡還不知道。所以只要今天能夠呆在室長大人附近的地方的話,她就沒有什麼別的要求了。

  而且,她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把那個「72小時時限」的事實告訴室長大人。每一次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強行咽回去,只留下那個72小時的數字在她的心頭拉鋸一般來回切割著自己的心髒和血肉。

  她完全無法用一種很平靜的態度對他說,她在這麼不負責任地重新出現、不負責任地向他強行表白、不負責任地把他睡了以後,還是會和上一次一樣,不負責任地甩手就走,因為她自己也無法控制下一刻自己會在哪裡,她自己也只是一個被系統所控制的提線木偶——

  伏見突然「嘁」了一聲,很煩躁地嗖地一下站起身來,雙手插在褲袋裡,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嘖,我知道了。總之就是把這裡讓給你們單獨談話就可以了吧。泡澡什麼的就免了。」他一口氣似的說著,語速飛快、沒有抑揚頓挫,說完了也不再看一眼室長大人或者柳泉,就那麼沿著屋外的走廊走掉了。

  柳泉:「……」

  室長大人微笑。

  「伏見君的情商好像有了微妙的提高呢。這是好的現像。」他說。

  柳泉內心OS:……誠然是這樣沒錯然而您一個情商為負的人好像也沒有什麼立場評價伏見的情商吧……

  她思考了一下,才找出一句得體的話來。

  「今天……可真是意外啊。」

  因為客廳通往後園的拉門還敞開著,室長家的房子也並非大到在門戶大開的情況下兩個人在走廊上交談也不會被屋裡的人聽見的地步,所以柳泉謹慎地選擇了安全的話題。

  室長大人的眼裡閃過一抹笑意。

  也許是他也猜到了柳泉這種態度背後的原因,於是他也一本正經地答道:「啊啊。預定的半天日程完全被打亂了——不過有的時候這樣也不錯。」

  室長大人穿著一襲浴衣的造型,一瞬間就讓柳泉想起了在超葦中學園的那個暑假,室長大人假托「青部暑期活動」為名,把她叫去參加煙火大會、還一起乘坐了摩天輪的往事。

  那個時候,因為摩天輪突然在半空中出了故障,她站立不穩,還險些——胸襲坐在她對面的室長大人!

  啊……真是哈子卡西的糟糕回憶啊。柳泉覺得自己臉上一陣發燒。

  突然,室長大人輕聲哼笑了起來。

  「呵呵呵……你一臉心虛的表情呢,柳泉君。」

  室長大人壓低聲音。而他的聲線因此而顯得更加低沉醇厚了,有種莫名的迷人意味。

  「你究竟是聯想到了什麼呢?難道是……那一次我們一起去煙火大會嗎。」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5日:

  怎麼辦我覺得我寫伏西米寫得停不下來!【。

  咳,總之室長家的大地圖也很有趣,讓我多刷兩天吧。

  基友昨天跟我說她看到有人在別的地方評價說K卷簡直讓人難以忍受,妹子也讓人難以忍受。嗯,所以我覺得不妨再多寫一些讓人難以忍受的部分呵呵呵呵。

  2、青部的冬季部活要搞一個干布摩擦大會的梗,來自於游戲學園K的室長線。當時秋山一臉羞憤欲死的樣子,真是可愛透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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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回歸篇之二】 46

  她的臉上清晰地寫著【你怎麼知道?!】這幾個大字, 這讓再一次准確命中他人內心世界的室長大人愉快地笑了。

  「你盯著我身上的浴衣在發呆呢。」他的聲音放得更低了, 幾乎像是一種悄聲的耳語。

  柳泉張口結舌。

  「我?!……我、我有嗎……?!」

  室長大人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

  「欸。」他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繼續道,「而且還臉紅了呢。我覺得你一定是想起摩天輪突然停運時的事情了——」

  柳泉:!!!

  她騰地一聲站起來,覺得整個人連耳根後都發起燒來,又羞又窘, 壓低聲音喝止避人耳目在這裡慢悠悠地撩人的室長大人。

  「室、室長!這裡可是你家, 請別——」

  室長抄著兩手站在長廊上,站姿優美而意態悠然。在剛剛在飯桌上似乎落於下風之後,此刻他仿佛對自己重新占據了主動權而感到愉快地揚起唇角。

  然而這段談話並沒能持續下去,因為宗像大司在夜晚仍然元氣十足的聲音在他們背後突然響了起來。

  「哦!你們在這裡啊!」

  似乎是因為終於解決了那兩個棘手的小娃娃,並把他們成功打發去睡覺的緣故, 宗像大司看起來心情很好。

  他高興地穿過客廳向著他的弟弟走過來, 一邊走一邊揚聲說著:「房間都已經安排好了,只是客房只有兩間, 所以今晚只能拜托兩位女士合住一間——」

  宗像禮司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細框眼鏡。

  「不, 還是讓我和伏見君來合住一間吧。無論何時都應該把更方便的安排優先讓予女士才行哪。」他的語氣異常溫和, 「客房就讓淡島君和柳泉君每人單獨一間吧。」

  柳泉:「……」

  室長SAMA你這樣安排房間伏西米知道嗎。他知道了的話會立刻跳起來甩手走人的吧。即使深夜沒有交通工具代步我相信他就算是步行也是要堅定地離開這裡的——

  她有點吐槽不能地瞥了一眼室長大人, 發現室長大人臉上那個和藹到令人發毛的微笑猶如一個鐵面具一樣附著在他整張臉上, 完全掩去了他黑泥翻滾的內心(霧!)。

  室長大人何等敏銳, 當然也察覺了她那異樣的一瞥,於是笑得愈發和藹了(大霧!)。

  「哦呀?柳泉君,你好像有什麼話想要說嗎?」

  柳泉:「……我只是想說, 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伏見君得知這種安排之後的反應, 呵呵呵。」

  室長大人驚訝似的微微一挑眉。

  「哦呀?是嗎?」他無辜地推了推自己的本體細框眼鏡, 一本正經地說道,「希望伏見君沒有睡覺磨牙的習慣啊。」

  柳泉:「……你高興就好,室長。」

  說完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使用了伏見以前面對室長大人時常說的一句台詞,不由得搖了搖頭,哂然一笑。

  嘛,你高興就好。

  因為只有你高興了,我們才會高興。

  有那麼一群人忠實跟隨著你的身影,忠實執行著你的大義,以你所相信的作為他們的信念和目標,這可不單單是為王者的能力使然啊。

  換言之,雖然一再地說著自己的學生時代有多麼不受歡迎、和同學之間總是產生著難以彌合的代溝,然而,即使褪掉身上那層身為青之王的光環,宗像禮司也是個充滿魅力、令人信服、讓人想要一輩子追隨的,優秀的人。

  即使是現在,他大概也理解不了為什麼伏見會總是一副要蹲在角落裡頭頂長蘑菇的神情;為什麼SCEPTER 4的那些小伙伴們談笑的話題他會覺得無趣而難以插話……

  然而這並不妨礙他繼續受人愛戴,受人信賴。他現在是這個國家最接近中心那個位置的重要人物,是無論何時都會竭盡全力支撐著這個世界和平運轉、不會倒塌的人。但即使沒有這樣的身份,也會有很多人在意他的生命,珍視他的存在,把他當作仰望和追隨的目標——

  即使是那樣對他人存有極度不信任感和疏離感的伏見,最後不也選擇了面前這個人,作為他真心信賴和追隨的王嗎。

  現在想起來,這個世界裡的原生人物,彼此之間其實都存有著深刻的羈絆,自成一個小世界;多她一個或少她一個,都不會減損面前這個人的光輝或優雅。

  留在這個世界裡的最後一夜……

  柳泉望向夜色下的宗像家修整精致的庭園。

  就這樣度過吧。

  ……

  為了遷就宗像家的生物鐘,作客的大家都格外早就各自回到了自己被分配的房間。

  伏見當然是一臉烏煙瘴氣,那臉色簡直不能更難看了。

  也不知道室長大人采用了什麼方法說服他接受這種安排、並阻止他今晚不從宗像家不顧一切地逃離的。總之,在大家打著呵欠從客廳散去的時候,伏見雖然臉色陰郁至極,卻並沒有逆著大家的腳步往大門口走去。

  柳泉覺得室長大人真是太了不起了,這種事情都能擺平,不愧是石板選定的七王之一啊!【並不

  她同情地望了一眼伏見的背影,然後就跟隨著宗像家的大嫂,往走廊盡頭的某個房間走去。

  說起來這間客房好像顯得格外小,隔壁居然不是另一間淡島要住的客房,而是一個儲藏室——若不是這間客房面積雖小而布置得五髒俱全、被褥寢具也都已經整齊鋪好的話,柳泉簡直要以為這間客房是熱情的哥哥大人為了接待他們這幾位弟弟的部下而臨時改造了儲藏室呢。

  淡島半路上就根據宗像家大嫂的指示,轉進了那個看上去更像是標准的客房的房間。而職銜不明——只可能比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更低而不是更高——的柳泉,被安排的是更窄小一些的房間,其實也合情合理。

  畢竟室長家只是一般家庭而已,並不是什麼擁有大豪邸的上流社會精英階層;臨時要整理出兩個房間接待到訪的客人,大概也已經是極限了吧。

  柳泉邁進那個小小的房間,看到榻榻米上已經鋪好了寢具,於是感激地衝著宗像家的大嫂笑了笑,熱忱地表示了感謝。然後她眼看著對方掛著溫柔的笑容對她道了晚安,繼而退了出去、把房門拉上了。

  在進入房間之前她雖然也並沒有去泡什麼澡,不過也已經簡單洗漱過了。

  枕邊還放著一套干淨嶄新的女式浴衣。宗像家的大嫂在這方面也十分細心呢。

  柳泉換上了那套浴衣,鑽進了被窩,感到一陣微微的寒意。

  天氣還並沒有暖和到夜晚也不會感覺寒冷的程度。並且,因為內心存在著那個已經迫在眉睫的【72小時最終逗留時限】的關系,盡管滅了燈、閉上眼睛極力想要睡覺,然而最終柳泉卻只能清醒地躺在黑暗裡,即使合上雙眼,眼前閃過的也仿佛都是一幕幕和室長大人有關的畫面。

  那些難以忘懷的深刻記憶就像電影的畫面一樣,在她腦海裡來回刷著屏,讓她感到徹骨的悲痛和寒冷;即使她蜷縮成了一團,也難以溫暖這冰冷的被窩和自己似乎已經變成了空空蕩蕩的身體。

  夜似乎已經深了,整座宅邸都陷入了沉睡之中。躺在榻榻米上,聽著窗外的庭園裡傳來夜間偶爾的蟲鳴聲,這原本應該是一個平靜而安詳的夜晚。

  然而柳泉卻無法入睡,更無法平靜。

  磚木結構的房屋有種特有的氣味,讓人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上學路上經過的、爬滿綠色藤蔓的紅磚老屋。陽光從人行道上參天的法國梧桐的枝葉間灑下來,星星點點落在灰色的行道磚上,形成深深淺淺的陰影。那個時候,她還不認識他——確切地說,是有著他這個人的原作世界都還沒有產生——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有這樣奇特的遭遇,也不知道這種遭遇的終點指向的會是怎樣奇妙的相遇和深刻的感情。

  然而,要為了這虛擬的人物與虛擬的世界,而放棄自己的一切嗎?更確切一點來說,她能夠信任系統菌的節操,在她斷然放棄其它的一切之後,也真的能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得到她所期待的HE嗎?

  忽然,走廊上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在這種木質的走廊上,她幾乎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控制著自己的腳步,才能發出這麼細小得近乎可以忽略的聲響的。假如她不是還醒著的話,幾乎不會發覺那腳步聲慢慢地接近了自己的房間——

  柳泉一骨碌坐了起來,面帶錯愕之色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自己房間的拉門。

  一個人影出現在那扇門後,高大的身形被夜色隱約地勾勒出來,投在紙質的門扇上。

  柳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人似乎也很篤定房間裡的她並沒有入睡。他在門口稍微停頓了一下,就低聲開口道:「……是我。」

  柳泉:!!!

  雖然她並沒有回答他,但是他卻如同已經看透了那扇拉門之後的她表情是多麼的驚訝——驚訝到呆滯——一樣。

  他頓了一下,那扇門的兩側一時間只有他們兩人的呼吸聲。

  然後他說:「假如你發動超能力的話我會很為難的,所以可以打開門讓我進去嗎,信雅君。」

  柳泉:?!

  又是這樣!又是這種熟悉的台詞!這明明就是五年以前的那個平安夜,在她回到女生宿舍以後,室長大人動用自己的超能力,掩人耳目地深夜突然來訪時,在陽台門外說過的話!

  她呆呆地盯著那扇門,似乎發呆了那麼幾秒鐘;然後突然醒悟過來,嗖地一聲爬起來,匆匆忙忙衝到門邊,手碰到了拉門,剛要拉開——

  門外的人已經飛快地說了一句:「讓我來。」

  然後,門被對方盡量無聲地慢慢拉開,室長大人閃身而入,又回身盡可能不發出聲響地關上了門。

  做完了這些事,他回過頭來,就那麼站在一室黑暗裡,仿佛在凝視著她;他身上的溫熱氣息撲面而來。

  「沒有對我發動超能力還把我放了進來真是太好了,謝謝。」

  他含笑悄聲說道。

  她就那麼站在原地,仿佛那種發現他突然出現在門外的驚愕感此刻才慢慢退去一樣,她呼出一口長氣,然後聲音裡也帶上了一點微微的笑意。

  「難道說……這就是那些小說裡說的那樣,『為了戀人必須要做出一些瘋狂的事來』嗎。」

  室長大人輕聲笑了。

  「欸∼」他竟然點了點頭,「那麼,信雅君,請問我現在成為一個那些小說裡所描述的『完美的戀人』了嗎。」

  她仿佛有一瞬間的窒息。然後,她說:

  「你一直都是啊,宗像前輩。」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6日:

  室長最後的幾句台詞差不多都是在玩語言殺【。


第487章 【回歸篇之二】 47

  在漸漸適應了這樣的黑暗之後, 借助窗口投進室內的一點微光, 柳泉看到室長大人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

  「好孩子。」他俯身挨近她耳畔,悄聲說道。

  然後他就這麼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借著前傾這個動作繞過她,走到榻榻米上已經攤開的寢具處, 姿態優雅地跪坐下來, 繼而轉過頭去,向著還呆站在原地的她伸出一只手。

  「過來,信雅。」他的聲音在黑夜裡顯得更加醇厚而充滿磁性。

  「到這邊來。」

  柳泉:?!

  她默默地望著那只掌心朝上、伸向她的手。

  宗像禮司的手指纖長、皮膚白皙,除了掌心處因為用劍而起了一層薄繭之外,簡直像是一雙藝術家的手;和周防尊那雙寬大有力布滿老繭、強壯粗糙得簡直像是拳擊手, 充滿男性的強悍意味的手看上去一點都不相似。

  然而這雙手操縱著和尊哥的火之力一樣強大的力量。並且, 這雙手還擅長拼起多達數萬片的拼圖,翻閱著和這個國家的中樞、現實以及未來相關的重要文件, 在遇見敵人和對手的時候按在腰間的長劍上, 在一聲「宗像, 拔刀!」的通牒過後, 拔出那柄名為天狼星的佩劍, 給予對方以沉重打擊, 維護這世間的秩序與大義——

  這雙手也曾經拈著她手作的巧克力送進自己的嘴裡,曾經拉著她的手、為了營救敵對方社團的成員而兩個人一起在深夜的街道上狂奔趕往比良阪大廈,曾經在分手之後還摘下自己的領徽放在她的手邊、作為白色.情人節的回禮, 曾經在天空中的青之劍發出嘩啦啦的震響、似乎即將墜落的時候挽住她的肩膀, 那因為青之力瀕臨失控而爆起的青色火花沿著那修長的手指從他的身上竄往她的身上。

  還有, 那雙手曾經滑過她的全身,在她的肌膚表面緩慢地游走,所過之處都仿佛點燃起了一簇簇小火苗,帶領她攀往至高的歡愉與極樂——

  柳泉幾乎是無意識地挪動腳步,往前走了幾步,一下握住那只手。

  宗像禮司卻在那一瞬間露出了稍微有點驚訝的神情。

  「你的手很冷——你在為了什麼而不安呢,信雅?」他輕聲問道。

  柳泉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早已失溫,現在握住宗像禮司溫暖的手之後,更加顯得她的五指冰冷而微微痙攣。

  她沒有說什麼,而是同樣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並沒有采用跪坐的方式,而是直接普通地坐了下來,然後很自然地向他的那一邊傾身過去,用另一只沒被握住的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的前額默默地頂在他的肩胛處。

  這種如同失落的小獸尋求安慰一般的行為似乎讓室長大人驚訝了片刻。他的喉嚨裡發出「哦∼?!」的一聲,顯示著他並沒有預期到自己會遇上這種情形;不過他雖然不擅長順毛,但是好歹確實認真研究過那些三流愛情小說的套路,於是這個時候他並沒有立刻追問,而是伸出另一只手,越過她的肩頭,放到她的後腦上,摸了摸她的頭發。

  ……糟糕。

  眼淚一瞬間就衝進了柳泉的眼裡。她不得不咬牙切齒地繃緊了身體,才把那陣衝動勉強忍了下去。

  感謝這黑夜,讓她的失態被黑暗掩蓋,不被發現。

  然而她剛剛那一陣身體的緊繃,當然不可能不被敏銳的室長大人察覺。

  他撫摸著她頭發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那只手就停留在她頭頂不再移動了。他的聲音重新在一室黑暗中響起。

  「你,想說什麼?……你有話想對我說吧,信雅?」

  柳泉茫然了片刻,渾身忽然感到了一陣戰栗。要花了幾秒鐘她才發現,那陣戰栗是從她身體深處傳出來的,猶如靈魂發出的悲鳴聲。

  害怕。

  恐懼。

  強烈的悲傷和拒絕相信。

  大股大股的負面情緒一湧而上,幾乎要瞬間淹沒了她。

  要……說什麼?

  說對不起我的時限快要到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說我要走了,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所以我祝你幸福?

  說你將來還會記得我嗎?說到了你老去的那一天,當這一生絕大部分經歷過的事情都如同過眼雲煙一般,你還會想起我嗎?

  ……一定,會記得的吧。因為人們是不會那麼輕易忘記在生命的某個時刻,提起劍打算殺掉自己的人吧。

  ……因為人們,是不會輕易忘記自己曾經深深愛過的人吧。

  「說起來……」

  她遲疑著開口了。

  「假如我一直沒有再回來的話,禮司君……將來想要做些什麼?」

  啊終於說出來了。她想。

  不說出來……不甘心啊。

  就這麼離開……不甘心啊。

  宗像禮司臉上帶著微微驚訝的神情,坐直了身軀。這個動作使得他們兩人原先擁抱的姿勢分開了,他那雙狹長的眼睛透過細框眼鏡的鏡片在黑暗裡借著窗口.射入的微光望著她。與其說是望著,不如說是審視——就好像想要從她那副不管不顧、一往無前的拼命神色之中看出一點什麼來似的。

  然後,他忽然輕聲笑了,微微垂下眼瞼,搖了搖頭,像是對她這種沒來由的魯莽和倔強顯得有點無可奈何似的。

  「我嗎,」他的聲音穩定地在暗夜中響起,「我大概會像五年前理事長大人說的那樣,把他交給我的這個國家擔負起來,然後繼續前進吧。」

  柳泉:「……果然是這樣呢。」

  她垂下了視線,聲音低而且輕,像是宗像家庭院裡那個小小水池裡潺緩流動的水一樣。

  「也許這就是德累斯頓石板選中禮司君作為王權者的理由吧。」

  「因為你就是最適合成為王權者的那個人。」

  「即使石板有一天會消失,聖域有一天會消失,達摩克利斯之劍有一天會消失……甚至即使自己並沒有被選中為王,都不可能讓禮司君停下腳步,也不可能讓禮司君無視為這個國家和這個世界可以承擔起來的責任。」

  「無數次我這麼想著——」

  在深夜的倫敦街頭,在黎明到來之前的箱館密林中,在同樣名為「伏見」的街道上,在那座只存在於童話和傳說中的宏偉魔法城堡裡——

  經過那些會唱歌的魔法石像時,我在想著你。經過掛滿彩燈的異國街頭時,我在想著你。坐在剛剛發生過一場史上留名的惡戰、鮮血淌滿整條街道的路旁時,我在想著你。甚至在子彈穿透腰腹、鮮血和生命力像是一並要從那道可怕的傷口裡全部流光,仰面朝天躺在人跡罕至的樹林中,望著頭頂那片被濃密的樹冠和枝葉分割得七零八落的天空的時候,我在想著你。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會想到的人,這就是你衷心所愛的人吧。

  當她握住那瓶山南留下來的變若水的時候,心裡想的僅僅只是為了滿足副長的願望,活下來直到他也能一起活下去的終局嗎。

  ……難道不是也因為想起了室長大人最後留給她的話,希望她在大家都已經絕望了的時候,還努力地活下去嗎。

  即使覺得以後不可能再見面了,也要頑強地一直遵守著無人知曉的約定嗎。

  ……簡直,就像是個傻瓜一樣啊?

  淚珠在長睫上慢慢凝結,又及時被她輕輕一下眨落,無聲無息。

  「我想,禮司君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吧。」她說。

  宗像禮司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一下。

  「……假如你想要問我其它的事情,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認真回答一下哦?」他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

  那副【關店前12小時的最終瘋狂大甩賣】的態度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柳泉暗暗吸了一下鼻子。

  「那假如我一直沒有回來的話……」

  她遲疑了一下。

  「將來的禮司君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宗像禮司微妙地笑了笑。

  「你剛剛不是已經猜到了嗎。……說得很好,我覺得沒有什麼可以補充的地方。」

  柳泉似乎被他噎得呆滯了片刻,然後好像內心的某個塞子被一下拔開。

  「我想知道,將來的禮司君會選擇……怎樣的家庭。」

  「是那種和理事長大人期待之中的一樣嗎,足以滿足國民對領導者的期待的……呃……」

  聽到她結結巴巴言不及義的問題,宗像禮司呵呵地失笑出聲。

  「信雅君也有難以開口的問題嗎,我還以為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你呢?」

  那副又得意又促狹的語氣是腫麼回事,喂!

  他的笑聲又低沉又美妙,在現在這種近乎彼此倚靠著的、這麼接近的位置上,她甚至能夠感到他的胸腔因為笑聲而隱隱震動。

  ……好喜歡怎麼辦。即使這個人現在正在嘲笑自己,還是好喜歡怎麼辦。

  幸好宗像禮司並沒有笑很長時間就停了下來,他頓了一下,仿佛在組織著語言。然後,他簡單地用一種非常直白的態度說道:

  「迄今為止我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也許是因為潛意識裡覺得自己的年齡還有讓人慢慢考慮的余地,又或者這些年來一直忙於應對和石板有關的各種問題——包括『王權者』、包括他們的氏族、包括那些天生的『權外者』制造出的種種事件——我並沒有認真思考過和這個問題有關的事情。」

  在暗夜裡,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微微向她傾身過來,手臂環繞了上來,抱住她的身體。

  盡管他的擁抱這樣溫暖,他的語氣卻平淡理性得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不過,假如以你一直未曾歸來作為前提條件的話……如果要接下御前大人的托付、承擔起這個國家的全部責任的話,」他的語聲冷靜得像是深夜裡檐下一滴滴落下的露水。

  「假如為了承擔起那樣的責任就必須要求我擁有一位符合國民期待的女性作為合法伴侶,那麼我會那樣做。」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7日:

  關於尊哥的手的描寫,來自於K的官方小說Lost Small World。


第488章 【回歸篇之二】 48

  柳泉:「……」

  雖然這是第一次聽到他針對此事的明確答案, 然而她好像也並不是太驚訝。

  因為她的潛意識裡大概也知道, 這樣才是宗像禮司……不,才是青之王會去做的事情。

  理性和秩序……責任與法則。這是他一生致力於維護的東西,他不可能與這些東西背道而馳。

  ……所以說這些近乎自虐一般地遵守著人間的法理與規則、像是苦行僧一般的英雄人物,最可惡了!

  而且, 室長大人還有下文。

  「而且, 我還記得在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馬上就要掉落的時候,有個人還氣吼吼地衝著我喊叫說『不用你說我也會拼命地活下去,活得很好很好,每一天都閃閃發光,又幸福又開心, 讓你在地下一邊腐爛一邊後悔』呢。」他的聲音裡忽然帶上了一抹鬼畜般的笑意。

  柳泉:「……哦。」

  她干巴巴地應了一聲。

  室長大人的聲線忽然柔和了下來。

  「我當時就在想, 這樣很好,信雅。」

  他的嘴唇接近她的耳畔, 輕聲說道。

  「雖然我知道要立刻毫無阻礙地做到這一切有點難……但是我相信你最終會做到的。」

  「你不會讓自己的人生在某個時刻往後就陷入停滯, 你會一直往前……」

  「失去了怎樣珍貴的東西也會一直往前, 經歷過怎樣的痛苦也會一直往前……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頑強地實現自己的目標, 這難道不是信雅君珍貴的美德嗎。」

  美德。又是美德這個詞。

  【這是你閃光的美德, 請今後也一直這樣努力下去吧。】

  上一次分別的時候, 室長大人也曾經這樣在她耳邊說過。

  柳泉輕聲笑了起來。在深夜的黑暗裡,那種低低的笑聲像是幼貓的尾巴一樣,一下一下仿佛有意無意地拂過對方的身體。

  「禮司君也有美德啊。」她低聲說道。

  「頑固地維持『大義』, 就是你的美德。」

  宗像禮司嘆息了一聲。

  「總覺得你這不是在稱贊我呢。」

  柳泉失笑。

  「沒錯。」她微微鼓起了臉頰。

  「你對我說你將來打算去娶別人, 我還能笑嘻嘻地稱贊你娶得好, 那才是見鬼。」

  宗像禮司:「……」

  室長大人很難得地被她稍微噎住了一瞬。然後,他好像稍微移動了一下,她聽到他在她頭頂上發出了微微的苦笑聲。

  「喂,有點理性啊,信雅。」

  ……又來了!【熟悉的台詞】這種語言殺!!

  她猛然低頭,把自己的臉埋進了他的懷裡。

  因為不這樣做的話,她害怕自己下一秒鐘就要哭出來了。

  身體裡一陣冷一陣熱,大腦裡嗡嗡亂響。她幾乎要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要發抖。

  五內俱焚,說的大概就是這樣吧。

  「……我沒有理性。」她的聲音悶在他的胸口,因而顯得有點模糊不清。

  室長大人頓了一下,然後輕聲笑了起來。

  「不過,仔細思考一下,就會覺得我好像也不像是自己所思考的那麼有理性啊。」

  柳泉:「……誒?!」

  「你的古怪問題真讓人困擾。」室長大人居然用一種義正詞嚴的方式批評她道。

  柳泉:「……為什麼?」

  「因為,我居然已經開始在思考,如何讓國民以一種正常的態度來接受這種明顯是在秩序之外的事情。」室長大人嚴肅地說道。

  「讓國民的觀念轉變為『即使身邊沒有出現一位符合大家期待的夫人,也可以把這個國家交付給這個人來領導』——」

  柳泉:!?

  室長大人笑著嘆息了一聲。

  「因為歸根結底,我也有偶爾任性的時刻啊。」

  「我任性地在想著——那位所謂的『符合國民期待的女性』,假如並不能符合我的期待……假如這並不影響我領導國家、維護大義的能力的話,那麼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做到那個地步呢。」

  柳泉:!!!

  室長大人低沉地哼笑了起來。

  「……我這麼回答的話,你是不是感覺就比較好一些了,信雅?」

  柳泉:「……」

  總感覺自己的情緒似乎被這個人操縱於股掌之間了呢。這一定是錯覺吧。

  所謂的「撩而不娶」……現在他們兩人都做出了這種事,所以……可以扯平了吧?

  「……說實話的人,果然最討厭了。」她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慢吞吞地說道。

  真的,好討厭啊。

  討厭這個會因為戀人有著被惡王利用來作惡的危機,而為了這個世界的和平與大義,毫不猶豫揮刀向著戀人刺下的人。

  討厭這個會因為維護大義、領導國家之類皮卡皮卡正義閃亮到讓人無法直視的理由,而去娶自己並沒有愛上的其他女性的人。

  討厭這個無論經歷了怎樣的危險和挫折、無論一路上失去怎樣重要的人,都不會停下前進的腳步,都不會喪失大義和信念的人。

  討厭這個為了陌生人的福祉,為了那所謂的理想、秩序與大義,會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友人、戀人與生命的人。

  討厭這個絕頂自信,或許還有點自戀,然而歸根結底卻好像一點也不愛他自己,為了什麼光輝的理由就會隨隨便便把自己最重要的一切都拋棄掉的人。

  真的,最討厭了。

  面對這種不利的台詞,室長大人不動聲色地保持沉默,直到柳泉把下一句話說出口。

  「……但是,這樣的人,我果然還是……最喜歡了。」

  宗像禮司的神色奇異地舒展開來,一絲柔和到幾乎讓人OOC的笑意浮上了他的眉間。

  「那就……姑且讓我在這裡借宿一晚吧。」他一臉正氣地提出了請求。

  「我向伏見君保證今晚我的房間只會讓他一個人使用,我並不會真的像個中學生一樣與他合住,他才勉強答應留下來的呢。」他忽然挨近她的耳朵,像是在透露一個大秘密似的悄聲說道。

  柳泉的眼睛一瞬間瞠大了一些,繼而又斂下眼簾,無聲地笑了。

  早就想好要這樣做了嗎……室長大人那糟糕的男友力還總是會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時刻發揮出來啊?

  也許是這種無法看清對方的黑夜帶給了她無上的勇氣,也許是即將離別的痛苦摧毀了她的理智,柳泉忽然抬起頭來,主動貼近室長大人的嘴唇,在距離他只有一寸之遙、兩人之間彼此呼吸可聞的地方,輕輕一笑,用氣音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

  「我很樂意。」

  室長大人笑了。

  ……

  清晨醒來的時候,柳泉發現室長大人已經不在房間裡了。

  昨晚雖然起初輾轉反側了一下下,然而在室長大人到來之後,她完全沒有空余的時間再來認真思考即將到來的離別。

  或者說,即使是在兩個人靜靜地相擁的時刻,她也命令自己不要多想迫在眉睫的分離,而是盡可能地努力把這一刻的所有感受、所有細節都牢牢地刻印在自己心裡吧。

  這種強行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凝聚在某一點上的思考方式,其後果就是她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睡熟。但是睡熟了之後,她居然就一點都不知道室長大人是什麼時候悄然離去的。

  大概是預測了家人起身的時間,趕在那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了吧。畢竟這種富有衝擊力的事實在未被公開之前,還是不宜讓被蒙在鼓裡的家人發現他們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麼啊……

  這麼嘆息地想著,柳泉很快地起了床。洗漱完畢換好衣服之後,她發現淡島和伏見也都起來了,剛剛在客廳落座,打算和宗像家的其他人一起吃早餐。

  每個家庭的早上都是忙碌的,尤其是有著必須按時出門上學的小孩子的家庭。在一通忙亂之後,羽實依依不舍地被送出門踏上了去學校的路程,快也去了幼兒園。

  宗像大司在把阿快送到幼兒園之後又返回了宗像家,爽朗地笑著說要用「宗像景觀」那輛公用面包車把他的弟弟以及他弟弟的部下們送回SCEPTER 4的屯所去。

  柳泉一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逗留時限只剩下幾個小時,就覺得整個胃都絞扭了起來,疼痛不堪,壓根吃不下任何東西。

  在宗像大司回來的時候,她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這幾天她始終沒有去弄一台終端來作為己用——指針指向了上午八點半。

  然後在她以「我吃飽了要趁著早晨美好的陽光去欣賞一下這裡美麗的庭園」為名借機離開餐桌、以掩飾自己其實沒吃什麼東西的事實時,剛剛邁下屋外的走廊、來到宗像家的庭園裡,腦海裡就有一個冰冷的聲音陡然切入了進來!

  【玩家請注意,玩家請注意,由於出現不可控之緊急事件,玩家逗留時限將提前結束,必須被緊急召回參與臨時發布之特急任務。現在開始回歸前倒計時三十分鐘——】

  柳泉:!?


第489章 【回歸篇之二】 49

  む等等——!!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縮短我在這裡的逗留時限?!め她幾乎是立即就在腦海裡飆出了一連串問題, 飽含著憤怒與不解, 洶湧地衝向系統菌這個不近人情的家伙!

  む對我來說呆在這裡的每一分鐘都很寶貴——め

  系統菌的聲音刻板而冷漠。

  【由於與本世界相鄰之世界出現緊急事態,必須抽調玩家予以解決,故此必須將你緊急召回。完成任務之後,你有機會獲得更高的加分, 以及ENDING時的更好選擇。】

  柳泉還想爭辯。

  む可是——!!め

  系統菌的聲音更加刻板了。

  【玩家確定要將寶貴的最後逗留時間花費在質疑無法更改的決定上嗎。】

  柳泉:!!!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被這個突然通牒所震撼而喪失了理智——誠如系統菌所說, 它的每一個決定,每一次宣告,都是不容置疑的。即使她再拒絕接受,它也可以強行把她從本世界抽離出去,正如它在HP世界裡所做的那樣。

  而現在她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 就是去尋找室長大人, 然後好好跟他告別——僅此而已。

  而且她還必須顧及到這裡是他的家,而他的家人對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她不能在這裡失態, 也不能表現出過激的情緒——

  柳泉陡然轉身。

  然後看到室長大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後, 就那麼站在門邊, 似乎正在注視著庭園——又似乎只是在注視著她的背影。

  柳泉的突然回頭讓他也微微有點吃驚似的, 他眨了眨眼睛, 唇角微勾,調侃似的問道:「哦呀?你在找我嗎,信雅?」

  謝天謝地他們的附近此刻並沒有其他人, 這正是一個適合兩個人私下交談的時刻。然而柳泉張了張嘴, 一時間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聲音全部被堵在了咽喉裡, 她努力地想要把梗在喉嚨裡的那個硬塊咽下去,好讓自己能夠趕快說出話來,在三十分鐘的最後時限裡把真相告訴他,然而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或許是這種在她臉上並不常出現的笨拙神情讓他感到了一陣狐疑,宗像禮司的臉色微微沉了下去,唇角那個似有若無的笑意也消失了。

  「……你想說什麼,信雅?」他輕聲問道,語氣裡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輕松的調侃意味。

  「你想要對我說些什麼的,是吧?」

  不知為何,眼淚突如其來地湧上了她的眼眶。

  她就那麼呆呆地站在他家精致美麗的小小庭園裡的小徑正中,回過頭來望著他;清晨明亮得近乎刺眼的陽光落下來薄薄打在她頭頂,仿佛給她的身影鑲上了一層金邊——然而那卻更顯出幾分落寞孤獨的意味來。

  她就那麼不知所措又傷感地望著他,一時間他竟然覺得她什麼也不必說,他就已經明白了她將要表達的是怎樣的事實。

  這種體認讓他微微勾起了唇角——那絲弧度裡隱約帶上了一層苦澀的意味。他知道自己再一次猜中了他人的內心,然而這一次他聰明的頭腦卻並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看穿對方、提前得知對方亟欲掩藏的事實真相的快感。

  下一秒鐘,她就證實了他的猜測。

  「我……我必須走了。」她的聲線聽上去不太真切,像是因為極力隱忍著什麼波濤洶湧的情緒而微微扭曲了一樣。

  「我……我已經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她輕聲說著,傷感地垂下視線,目光落在他的腳邊,長睫上一瞬間凝結了晶瑩的水珠。

  「我……我不知道自己將來還有沒有……回來的機會,」她的聲音哽住,強烈的痛苦和洶湧的淚意化為硬塊堵塞了她的喉間,沉沉地壓在她的心上,讓她的心髒愈跳愈慢,不勝負荷。

  「也許有……如果我足夠優秀的話,我應該會有選擇的機會……」她覺得自己的頭腦裡完全地混亂了,所有該說的與不該說的話,所有的情緒與事實,都湧了上來,混成一團,讓她的言語聽上去完全紛雜而毫無條理。

  「可是……可是我不敢完全保證我能夠得到那樣的機會……」她猛然抬起了視線,直視著他的臉。

  「如果再怎麼努力也回不來呢……那怎麼辦……?」

  在日光的照耀下,她滿臉都是茫然脆弱的神情——他從來沒有在她的臉上見到過這樣的表情,這讓他不由得微微睜大了一點雙眼;隨即他就因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而重新閉了閉眼睛,從喉間發出一聲苦笑。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聽上去前言不搭後語,完全沒有重點;然而他仍然很快從這混亂的敘述中提煉出了最重要的部分。

  他站在廊下,有那麼一瞬間,就靜靜地注視著她。

  第一次看到她喪失那種他所熟悉的俏皮從容和頑強努力的樣子,露出像是個已經因為陷入愛河而完全六神無主的少女一樣的神態,好像急著要把擁擠在心頭的所有的情緒、所有言語一次全部說出來那樣,仿佛不立刻這樣做的話就會再也來不及——

  那是,一張笨拙得可愛的面孔吧。

  滿臉都寫著「我喜歡你」這一句話。

  這讓他一時間竟然有了一種深刻的感覺,就是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非常重要,重要得簡直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步——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被清晨的陽光曬過的清新空氣裡,慢慢地揚起。

  「是嗎。信雅君原來這麼喜歡我啊。」

  他那雙漂亮狹長的眼眸掩藏在細框眼鏡的鏡片之後,久久地停留在她臉上。

  在他含笑說出這麼一句鬼畜和挑釁意味很濃的台詞之後,他注意到她呆了片刻,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了一陣子,最後——變成了他最熟悉的那種神色,一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樣子,讓她的表情看上去那麼鮮明而生動。

  ……是嗎,復原了啊,信雅君。

  這樣很好。

  即使離別在即,也讓我看到你的強大與堅定吧。

  讓我看到你不會因為任何艱難而被擊垮,不會因為失去任何珍貴的事物而顯得軟弱無力,即使再悲傷失望也會一直向前,不耽溺於痛苦,不畏懼於失去——

  那才是那個,在每個他看不見的地方,那樣默默地成長為令人動搖、令人心折的女性;並且將來即使沒有他在身邊、也會一直前行的,柳泉信雅。

  那樣,才是真正的你啊,信雅君。

  他就這麼站在那裡,靜靜凝視著她。而她仿佛也從最初的慌亂無措之中鎮定了下來,並且在那一瞬間的啼笑皆非之後,已經醒悟到他說那句話的真正用意;現在,他們就這樣隔著一段距離彼此對望著,直到她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默。

  「以後……」她停頓了一下,唇角微微彎起,目光中卻還帶著一絲悲傷的情緒,凝望著他,說道:「以後,這個世界,一定會變得更好的。因為禮司君在,而且禮司君現在不會再因為掉劍什麼的理由而隨隨便便輕忽自己的生命了……」

  她的聲音突兀地再度停頓了片刻。

  「你就率領著這個世界、這個國家繼續向前吧,禮司君。」她說。然後,她低下頭深呼吸了一下,又重新抬起頭來,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和決心,才繼續說道:

  「而我呢,無論我在任何世界的任何角落,我都會和禮司君一樣,秉承著大義繼續向前,承擔我應該擔負起的責任——」

  「即使……即使將來再也見不到面了……」

  眼淚重新浮上了那雙明亮的眼睛之中。然而這一次,她用一種坦率的眼神繼續勇敢地直視著他,就像是在默默訴說著自己毫不動搖的決心。

  「我也會像禮司君一樣,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人。每一天都努力地讓自己過得有意義,每一天都努力不讓自己陷在痛苦和軟弱之中無法前行……」

  她微微笑了。

  「……因為,我曾經遇見過最好、最優秀、最光輝強大的人。」

  「是無論哪個世界裡,都沒有別人能夠比得上他的人。」

  室長大人凝視著她,慢慢彎起了唇角。

  「……好孩子。」他聲音低啞地說道。

  這個簡單的名詞讓柳泉的眼淚一瞬間就撲出了眼眶。

  一直勉強壓抑著的感情於那一刻衝破了理性的堤岸,明明說著不要被軟弱所主宰,她還是覺得自己塑造已久的【勇敢頑強大氣從容】人設霎時間全部崩壞;她的嘴唇發抖,聲音輕而飄忽。

  「明明……明明那麼想要一直聽到這個詞的……」

  「明明這個詞除了從你口中說出來之外,別的人誰說都不行……」

  「可是……可是我還有機會嗎……我真的能夠獲得那樣的選擇權嗎——」

  清晨明亮的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溫柔地鋪滿整個庭院。

  客觀地說,室長大人的父親和大哥,確實是庭園景觀設計的專家級好手。即使她一點也不懂這其中的玄妙,站在這裡,也能夠感受到某種花木扶疏、錯落有致的美感。

  「這麼漂亮的庭園,感覺還沒有好好看就要走了,好不甘心啊……」她低聲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借著轉移話題而岔開自己的注意力、強行命令自己從那種名為悲傷的情緒之中盡快抽離。

  「……真的,禮司君,有著超棒的家人啊。」她輕聲感嘆道。

  室長大人站在走廊上,就那麼靜靜地一直注視著她;然而在那種持續的注視裡,他卻好像並沒有投注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在她身上,而是還分出了一部分頭腦同時在飛速思考著什麼更重要的事情似的。

  此刻聽到了她的評價,他微微一笑作為回應,然後表情略微空白地停頓了片刻,仿佛在持續思考著什麼從她剛剛說過的話裡提煉出來的要點,而那種要點或者她的表現促使他終於作出了某種完全崩人設的決斷一樣。

  我已經聽到了你的理智和意志……那麼,現在就讓我來聽聽你的愛情和決心吧,信雅。

  最後,他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好像很隨意地說出了不得了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他沉吟似的說道。

  「留下來,他們就會也是你的家人,信雅。」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9日:

  說起來,我一直很喜歡K劇場版裡的一幕,就是安娜覺醒為新任赤王的時候,室長走出來望著天空中新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時的表情。

  總覺得那樣的表情裡含著很多難以形容的東西。現在稍微想像一下,覺得假如妹子頭也不回地就這麼走掉的話,室長的表情也大致如此吧。

  既然到了撒玻璃渣的關鍵時刻,那麼我們當然要來一發熟悉的配樂菌了【被踢飛

  本章配樂:"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 OST》)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90章 【回歸篇之二】 50

  她幾乎是立刻就驚愕地張大了嘴、瞪圓了眼睛望著他。

  因為現在是在家裡而非公務地點的關系, 宗像禮司並沒有穿那一身SCEPTER 4的標准制服, 而是穿著簡單清爽的白襯衫和深藍色V領薄毛衣,硬是把這種再常見不過的搭配,穿出了優雅從容的精英氣場。

  他修長的身軀微微靠在走廊的一根柱子上,雙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裡, 即使是拋出了這樣石破天驚的問題, 他的姿態看起來仍然十分隨意而從容。注意到了她那一臉寫著「天啊我到底聽到了什麼我沒聽錯吧!?」的震驚到呆滯的表情,他也只是微微勾起唇角。

  ……自從重逢以來,他們幾乎是心照不宣地各自避免著提起這個令人為難的話題,甚至在室長大人僥幸在掉劍的前一瞬間得以避免這種悲劇的時候,他們兩人仍然誰也沒有說出「從此他們一起過著幸福的生活」這樣的話。

  即使是在不放心的大哥找到了SCEPTER 4的屯所——再之後又找到了御柱塔, 想要確定弟弟的安全、並強行要求弟弟回家一趟的時候, 室長大人也不忘把忙得簡直快要抓狂的淡島和伏見一起抓上充數,作為「同事」這一稱呼之下的擋箭牌, 一起回到了宗像家——並且暗示淡島和伏見「不要說出多余的話來」。

  所以, 柳泉在宗像家所受到的雖然是熱情的招待, 然而那種熱情卻並不是給「次男的結婚對像」、而是給「禮司的同學兼同事」的。

  室長大人的思慮一向深遠, 並且在他願意的時候, 他也是個很體貼的人。

  柳泉本以為事情就只會這樣了, 然而她並沒有想到,在離別的時刻一分一秒逼近他們面前的時候,這個話題終於被突兀地提了出來。

  迄今為止她一直在這個游戲裡努力的終極目標, 不就是為了回家, 為了回到現實世界裡嗎?假如她是那種美色當前就立即屈服、或者很容易被感情衝昏頭腦的人, 室長大人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喜歡上她吧?

  然而,就在【回家】這個目標近在咫尺的時候,要她放棄……更糟糕的是,她自己在內心深處也在認真地一直思考這樣的可能性啊!

  她一直在告誡自己,面前的人不過是一張圖像,一部視頻,一篇文字,一段代碼的化身——然而正是這張圖像,這部視頻,這篇文字,這段代碼……讓她用盡了全力追逐,讓她失聲痛哭,讓她想要張開雙臂緊緊擁抱——

  而且,還在她耳邊低語:

  「……留下來。」

  他好像終於拋開了那些顧忌似的,似乎也不再在意這樣做會不會被他蒙在鼓裡的家人發現,邁下台階緩步走到她身後,張開手臂從後擁抱著她,溫熱熟悉的身體緊貼著她的;他的薄唇湊在她耳畔,低聲說道。

  「我本來不想使用這樣主觀的語言來左右你的意志和決定……因為我一向認為,假如不是使用強大的理性和充分客觀冷靜的分析所作出的決定,也許將來會有被人發現缺憾之處的可能,這對於任何事態的良好發展方向都是有害的——」

  「然而我現在突然覺得,偶爾下一些強人所難的命令,好像也不錯。」

  「如果有這樣的機會——」

  「我希望你優先考慮我……而不是其他人。」

  「……不是其他任何人,信雅。」

  柳泉整個人都僵住了。

  正在此時,系統菌再次毫無預兆地在她腦海裡浮了上來,繼續用一種機械而冰冷的口吻提醒著她。

  【脫離本世界倒計時,二十分鐘!】

  柳泉驚得大腦裡瞬間就一片空白。心髒突突地跳著,血液霎那間就全盤向著大腦裡倒灌而去,雙手也變得冰涼。

  她只能結結巴巴地問道:「禮司君……為、為什麼……?我以為……你不會——」

  宗像禮司在她耳畔低低苦笑了一聲。

  「為什麼?」他微微一頓,就好像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似的,「因為我發覺自己比原先所預料的還要在意這件事。」

  柳泉:?!

  「我有我的大義,你也有你的目標。我一向認為,只要是正確的目標,都值得尊重。」

  他的嗓音淡淡地響起,平靜地給出了意外坦率的解答。

  「而且……另外一方是你的父母和家人吧。假如你一直以【和他們團聚】為目標持續努力著的話,那麼他們對你來說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讓我把自己放在這麼重大的天平上衡量的時候,即使是我也沒有自信說自己一定能夠勝過他們。」

  「勉強你放棄你曾經所擁有的一切和我在一起,這不是我的風格。」

  柳泉的心髒,隨著他平緩醇厚的嗓音所說出的話,卻愈提愈高,直到最後幾乎要從喉嚨裡直接蹦出來。

  「我有我要做的事,你也有你要做的事。在更大的目標面前,感情也好、家庭也好,都只不過是並不算第一重要的、【世界的最小單位】。……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宗像禮司又十分難得地停頓了一下。

  系統菌冷漠而毫無感情的聲音正巧在這個空檔裡重新響起。

  【倒計時十五分鐘!】

  柳泉的心髒陡然咚地一聲猛跳了一下。

  「我想我今天說了過多的話。也許以後我就不會表現得這麼異常了。」

  室長大人的聲音裡忽然又浮上了一層鬼畜似的笑意。

  「但是,我不想在你離開之後,每次想起你的時候,都遺憾著自己為了一些這樣那樣的理由,沒能如實傳達出真正想要說的話——」

  「我想,錯過這次的話,我可能永不會再有另一次機會了。所以我最好拿出一點魄力來,現在就說。」

  和很多年以前,在夕陽西下的生徒會室裡提議交往時一樣,宗像禮司用一種正式而鄭重的口吻,這樣說道。

  「假如像小說中所說的一樣,一開始需要男方這麼說出來才可以的話,我也會說的——請留下來,柳泉信雅。」

  柳泉:!!!

  她還有多長的時間能夠認真思考並作出回應呢?十分鐘?五分鐘?

  她沉默了一霎。

  很奇怪地,雖然是這樣迫在眉睫、沒有多余的時間讓她慢慢思考的關鍵時刻,但是在那一瞬間,卻有無數互不相關的畫面和聲音,亂紛紛地湧入她的腦海。

  小時候,每次家長會都只有外婆會出席,面對同學們的「柳泉你的爸爸媽媽呢?」的問題無言以對……

  走在街上,看著別人家的孩子一手拉著爸爸、一手拉著媽媽走在中間,而自己只能踽踽獨行……

  終於和父母團聚以後卻經常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著他們呵護縱容著弟弟,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場面,感覺自己就像是個突然闖入的外來者……

  弟弟說:自行車是我的,爸爸媽媽也是我的,你從我家裡滾出去!

  媽媽說:你就不能讓著弟弟嗎?他比你小……我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將來也不會勉強你為他做什麼,就是現在而已,他還小,你忍忍就不行?

  爸爸說:你也沒什麼不好,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好,你才會滿意……

  其實,她當時很想說,只要對我好,我就會滿意。

  大學裡的女同學說:柳泉,你還想要什麼?你的父母比我的強多了!哎喲,他們還要我畢業以後把工資存起來給我弟買房子,你說氣不氣人?!你至少什麼都不用管!

  她曾經在摩天輪上對宗像禮司回憶過的那些童年的對白,那些父親曾經說過的話—— 「這次比賽又得了獎啊,真是好孩子」、「挑食的話就不是好孩子」、「你趕快給我下來一個女孩子總翻牆到底是想做什麼這可不是好孩子啊!」——除了最後一句呵斥她這個女孩子還會翻牆、實在野慣了不聽話之外,其實全部都是父親對著弟弟說的啊。

  弟弟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孩子,雖然調皮淘氣但是並不是那麼頑劣不受教,學習成績也還不錯,還喜歡鼓搗一些小玩意兒,什麼科技展航模展的也經常參加,然後得個什麼小獎項之類的。

  當然她也是學霸一枚。然而那個家庭,有著工作認真到可以犧牲一切的父母,加上聰明伶俐的兒子,這樣已經足夠完美了,其實也並不需要再多一個學霸女兒來粉飾這個家庭的美好形像。

  那麼,她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想要得到什麼?

  宗像禮司的身上泛起不祥的青色電光,然而他仍然攬著她的肩膀,像是他們從未分過手,像是這麼多年以來他們從未分離過;他語氣溫和地說:好孩子。

  他才是唯一一個,對她說出「好孩子」這個詞的人啊。從來,都沒有別人這麼說過。

  然後,莫名其妙的,室長大人當時的回答突然在記憶裡冒了出來,簡直突兀得可笑。

  他說:【我可不想做你爸爸啊。】

  柳泉的眼中還噙著滿滿的淚水,卻突然撲哧一笑。

  當然了,禮司君。

  我可不想拿你去填補什麼童年的情感缺失啊。那樣太浪費了。

  我想要做的是——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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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回歸篇之二】 51

  「假如……你能夠戒煙的話, 那麼我就留下來。」

  柳泉轉過身來面對著宗像禮司, 唇角微微彎起,露出淡淡的、奇異的笑容。

  ——為什麼要提出這種奇怪而刁鑽的要求呢。大概,是因為知道自己一瞬間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拋棄其它一切所擁有的事物、來選擇面前的這個人, 所以……稍微想要在他意料之外的方面為難他一下, 仿佛這樣做才能證明自己在他心目中同樣是很重要的,如同他擁有支配她心情的能力一般,自己也擁有支配他心情的能力?

  說起來,她提出這個意外的要求的時候,原來自己的心情, 竟然是【終於作出了重大決定之後的一陣平靜釋然】啊。

  ……但好在她還沒有精神放松到失去理智。不然的話她此刻提出的要求就不是【戒煙】, 而是【把淡島君帶來當作登門拜訪的見面禮的兩大盆紅豆泥全部都吃掉我就相信你的誠意】。

  啊啊,原來, 她也終於學會了他的畫風中惡質的那一面了啊?

  宗像禮司果然微微皺起了眉, 露出有點困擾和不解的神色。

  「我只是偶爾會抽一下而已。」

  「那也不行。」柳泉絲毫不讓步地答道, 語速不知不覺間略微快了一些。

  宗像禮司的鏡片上掠過一絲光芒。

  他似乎困擾似的眯起了眼睛, 深吸了一口氣。然後, 他才說道:

  「……那麼, 就這麼辦吧。」

  系統菌:【倒計時十分鐘!】

  柳泉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剛剛的胸口緊揪得幾乎疼痛起來,像是有一只大手緊攥著自己的心髒,假如自己不答應留下來的話, 那只無形的手就像要把自己脆弱的小心髒握碎一樣。

  她的眼裡升起了一層薄薄的淚光。

  「我必須先回去一趟。然後我會回來。」她語速飛快地說道, 凝望著他細框眼鏡之後的那雙深邃的眼睛。

  「只要我活著, 只要我能夠,我就一定回來。」她語氣堅定地說道。

  「不管要耗去多少時間和努力才能達到這一點,不管當我終於能夠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已經太晚……」

  「即使已經晚到錯過了一切美好的事情,我也會回來。」

  「到時候……我希望自己還能夠通過青部的入部考驗。」

  系統菌:【倒計時九分鐘!】

  宗像禮司深深地望著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

  然後,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鑰匙!

  柳泉:?!

  宗像禮司很自然地將那把鑰匙伸向柳泉的面前,說道:「那麼就拿著。」

  柳泉當然不可能會錯意——這把鑰匙一定是室長大人公寓的備用鑰匙。然而他把鑰匙現在交給她,她也不可能帶走……

  似乎看出她有所猶豫的樣子,宗像禮司又說了一句。

  「其實,我早就想把自己公寓的備用鑰匙交給你了。——五年前我就打算這麼做了,甚至在比良阪大廈事件發生之前……因為那時我面臨著即將畢業搬出宿舍,我已經找好了一間公寓,本來是想在搬出宿舍的那一天把鑰匙交給你,請求你搬去和我同住的。」

  系統菌:【倒計時八分鐘!】

  柳泉:「……誒?!禮司君你說的……是、是同居?!」

  宗像禮司的目光在細框眼鏡的鏡片後微微一閃。

  「除此之外還有其它意思嗎?就是你和我要住在一起啊。」

  系統菌:【倒計時七分鐘!】

  柳泉瞠目結舌。

  「那、那個時候就……?!我、我可還沒畢業啊所以必須得住宿舍吧……」

  宗像禮司一本正經地說:「沒問題的。其實我已經安排好了。」

  柳泉:「……誠然如此但是你征求過我的意見嗎?!你不會以為我作為青部成員必須服從你的命令所以就連同居這種事都……」

  系統菌:【倒計時六分鐘!】

  宗像禮司勾唇笑了。

  「所以,我現在就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啊,信雅。」

  他伸向她的手中仍然拿著那把遲到了五年的鑰匙。

  「請收下吧。」

  柳泉默了片刻。

  「……我,也許有可能帶不走它的哦?」

  宗像禮司那雙漂亮深邃的眼眸仍然直視著她。片刻之後,他居然從容地開口了。

  「欸∼我知道啊。」

  他頓了一下,仿佛在思考著什麼。幾秒鐘之後,他似乎得出了答案,目光在細框眼鏡的鏡片之後閃了閃,徑直把這個難以回答的問題推回給了她。

  「即使如此——你的回答呢,信雅?」

  系統菌:【倒計時五分鐘!】

  ……決定。

  宗像禮司在等待著她自己做出最後的決定。

  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也異乎尋常地表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坦率,現在還將這把遲到了五年才拿出來的鑰匙擺到了她的面前。對於宗像禮司而言,送給一位女性【自己公寓的鑰匙】,大概……就幾乎等同於送給一位女性【戒指】這樣的特殊物品吧?

  他說過的話突然又在她記憶的最深處猛然浮現出來。

  【我一直認為,和遲早要分手的對像交往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為了證實愛情小說裡的拙劣套路才會被迫隨便結成】的學習小組,是嗎。

  從一開始,他就在做著有意義的事情,把她列為有意義的對像,想和她進行有意義的交往,而不是像上一次他們分別的時候那樣半途而廢……

  想到這裡之後,柳泉只沉默了大概兩秒鐘。

  然後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從宗像禮司的手中接過了那把鑰匙,緊緊攥在自己掌心裡。

  「謝謝,禮司君。我就心懷感激地收下了。」她說。

  宗像禮司微微眯起了眼睛,笑了。

  「真是個好孩子啊。」他贊賞地說道。

  然後,毫不猶豫地向前傾身,緊緊擁抱住她。

  「我非常期待與信雅君你在一起的新生活喲?」

  系統菌:【倒計時四分鐘!】

  柳泉:「……禮司君,您的家人也許可能從窗子裡看到您潛規則部下的驚悚一幕的喲?」

  雖然離別近在眼前,但也許是已經作出了抉擇的緣故,雖然還有那麼一點未來並不確定的擔憂和即將分別的悲傷,然而她並沒有感受到多少強烈的無措和彷徨,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也因此終於有了一點開玩笑的心情。

  雖然並不太知道「潛規則」的含義,但是聽著她那種微微帶著一點挑釁似的玩笑語氣,宗像禮司卻無聲地笑了起來。

  「『潛規則』?……啊,是說我身為青之王卻和部下戀愛嗎。——不過,這種事,我不是五年以前就已經做過了嗎。」

  柳泉:!!!

  系統菌:【倒計時三分鐘!】

  柳泉微微側過臉,把臉頰貼在他的胸前,輕輕地蹭了幾下。

  「這個世界……是瘋了吧。」她的聲音裡帶著一抹笑意,「要是放在那些受歡迎的愛情小說裡,讀者們大概會期待你至少應該愛上一位地位同等的王權者,或者更厲害的女性.吧。」

  「哦呀,王權者?!」宗像禮司故作驚訝地微微挑高了尾音,「更厲害的女性?」

  這是他慣用的口吻——柳泉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懷念,甚至在自己還沒有離開這個人之前。

  系統菌:【倒計時兩分鐘!】

  「很遺憾,」和她一樣,室長大人的聲音裡也帶著笑意。

  「我覺得像你這樣的異世界來客就很好。王權者的話,我自己就已經是了——這可不是戀愛所發生的必需條件吧?不是王權者就不能陷入愛河的話,這個世界上大概就沒什麼人可以結婚了,那麼東京法務局戶籍科除了第四分室之外,大概都會逐漸陷於消亡吧。」室長大人用一種類似學術探討的口吻說道。

  柳泉內心OS:……這算是室長大人獨有的幽默嗎?還真是特別啊?

  宗像禮司停頓了一下,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而且,正如我所說過的那樣,你已經成為了一位了不起的女性——正合乎我的期待。」

  柳泉:「……」

  她可沒有忘記室長大人在說出「你已經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女性了啊」的時候,正在發生什麼事。

  那個時候,他頭頂上方的天空裡,青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微微晃動著,劍身上布滿裂痕,有細小的碎片一直嘩嘩地掉落下來。

  假如看過了這個人生命的最後時刻,現在對於【留在這個人身邊】這件事就不會有所遲疑。

  系統菌:【倒計時一分鐘!】

  柳泉攥緊自己右手中的那把鑰匙。鑰匙凹凸不平的金屬邊緣硌痛了她掌心的肌膚。

  即使是瞬間也好……即使是一點點有關於他的事情、感受或回憶也好……

  她都想要抓住。

  因為,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在自己心目中,他早已隱約成為自己所仰慕、敬佩、想要追上、想要並肩而行的目標,他所帶給她的影響、感受和記憶,都是深遠且不可磨滅的。

  所以,沒有他的話,她不會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不會成為一個像今天一樣,足以令自己感到驕傲,可以抬頭挺胸地活在這個世上的人。

  強烈的情感和難以言喻的愛情湧滿了她的心口。

  為了擁抱這個人……

  為了和他一起追尋共同的理想和信念……

  我一定是為了這個才努力到現在的。

  從前所經歷過的那些黑暗和恐懼……

  今後也許還將面對的那些艱難困苦……

  也一定是為了能夠得到這個人,才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柳泉收緊環繞在他背後的雙臂,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擁抱住他。

  「禮司君——」她說。

  「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不管是什麼季節,都真的……」

  「真的,一起去買個被爐吧?」

  她的話音剛落,在她腦海中,系統菌毫無感情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口吻冰冷,像是一柄利刃,毫無預兆地切入這溫馨而感傷的一瞬間。

  【時間到。玩家即將離開本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1日:

  玻璃渣持續幾天,然後就是不負責任的蘇蘇蘇!

  備用鑰匙梗來自於游戲學園K的室長線HE,哦呵呵呵【。

  本章配樂:仍然是"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 OST》)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92章 【回歸篇之二】 52

  柳泉的腦海裡繼而響起「叮」的一聲, 類似計時器的時間到了之後的提示音那樣!

  幾乎與此同時, 宗像禮司的身旁也發出類似的「叮」的一聲——

  那把原先被人緊緊握在掌心的鑰匙,驟然失去了任何支撐,直墜向地面,叮的一聲掉落在庭院中鋪著的腳踏石上、又無聲地反彈向一旁的草叢中。

  宗像禮司就保持著那種微微向前傾身、擁抱對方的姿態, 又停頓了幾秒鐘。

  然而, 他微曲的雙臂間,已經沒有了人影。

  他微微閉了閉眼睛,然後又慢慢睜開。

  爾後,他緩緩站直了身子,把向前微微伸出的、像是要擁抱什麼人的雙臂收了回來, 垂落在身側。他的背脊筆直地挺立著, 早上完全升起在天空中的燦爛陽光仿佛給他那氣場強大的側顏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他就那麼不言不語地站在宗像家修整優美的庭院之中,微微抬起眼, 視線越過院牆的最高處, 落在今天晴朗湛藍的天空裡。

  他在庭院裡就這麼保持著一個姿勢久久地站在那裡, 也並沒有立刻去拾起那把鑰匙, 直到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欸?!禮司, 你那個SCEPTER 4的部下呢?!剛剛不是還在院子裡的嗎?」

  宗像禮司並沒有回頭, 而是繼續遙望著今天湛藍美好的晴空。

  「……她走了。」

  宗像大司一愣。「哈?!我們一直在客廳裡等著你們一起走啊?為什麼提前走了也不打聲招呼……」

  然而他的弟弟淡淡地打斷了他的疑惑。

  「她有事。是不得不去做的事。」

  宗像大司有點困惑。不過他弟弟這種隨心所欲地下命令的風格,在他看來也是上位者的一種表現,在公事方面他也沒什麼可以指導他弟弟的。於是他嘆了一口氣, 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說:「……好吧。是你指派她這麼急匆匆地去辦事的嗎?不是我說啊, 禮司, 你這樣把女孩子也任意當作大男人一樣沒日沒夜地使喚,這樣下去會找不到女朋友——」

  他的弟弟又一次語氣溫和、然而態度不容置疑地打斷了他。

  「哥哥,實際上……信雅君並不是我現在的部下。」

  宗像大司愣住了。

  「信、信雅君……?!」

  這種稱呼和弟弟之前稱呼那位還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廳裡與他們的父母交談的SCEPTER 4副長——同樣也是一位年輕女性——為「淡島君」的方式,有著巨大的差別。

  雖然頭腦不如弟弟那麼聰明,但這種基本的稱謂問題屬於社交常識,宗像大司當然還是能夠分清楚這其中的原因的。

  「難、難道說……?!」他瞪著弟弟的側影,險些大叫出來。

  他的弟弟終於肯把視線從天空裡收回來、轉而投向他。那一瞬間,他發現有一絲復雜而微妙的笑意,從弟弟的臉上一掠而過。

  「欸。」他的弟弟這樣從容地說道,那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就好像在說著「今天天氣真不錯」一樣。

  「正如哥哥你所猜想的那樣,信雅君是我的結婚對像。然而今天事發倉促,並不是認真向家人好好報告的時機。所以,將來我會再帶她一起回來的。」

  宗像大司:「呃……」

  哥哥目瞪口呆了足足一分鐘,才呼出長長一口氣來。

  「……原來如此啊。」他說,突然掩飾似的把視線撇開了。

  「難怪剛剛你嫂子悄悄對我說……她去端茶經過一扇窗子的時候,偶然看到你……呃,你們兩個,在庭院裡擁、擁擁擁抱……」

  雖然說的是弟弟的事情,然而宗像大司這個做哥哥的好像比弟弟更加尷尬十倍似的,說話的語氣都結巴了。

  「所、所以我……我才想了些借口,把、把想來參觀庭院景觀設計的其他人都阻止了……呃……」

  他尷尬萬分地抓抓頭發,好像不曉得怎麼繼續接下去一樣。

  他的弟弟聞言似乎起初有點驚訝,但是當看到哥哥這副尷尬得不得了的表情之後,他的弟弟就微微勾唇笑了出來。

  「原來如此。承蒙你關照了呢,哥哥。非常感謝。」

  他居然還向哥哥微微一傾身行了個禮,顯得多麼禮貌十足似的。

  宗像大司都快爆炸了。

  「不、不客氣……啊!說起來!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他勉強壓低了聲音,似乎為了掩飾什麼似的粗聲粗氣地說道,「下一次你什麼時候把信雅小姐一起帶回來?我、我這就去報告給爸媽……」

  「不。」他的弟弟搖了搖頭,及時阻止了他。

  「請原諒,哥哥。請務必體諒一下我想要親口向父母報告此事的心情,暫時替我保密。」

  宗像大司的一腔熱情被潑了冷水——然而這就是多年來他弟弟的畫風。所以他並未覺得多麼失望,轉而興衝衝地問起他所關心的其它話題來。

  「好吧。……啊,說起來,你昨天介紹她的時候,提到過她也曾經是超葦中學園的學生,青部的一員吧!」他笑眯眯地說,「是在那個時候就逐漸熟悉起來並開始交往的嗎?」

  其實他這個問題多少也有點促狹的成分在裡面。因為他的弟弟多年以來都活得像一尊毫無瑕疵的廟裡神像一樣,完美有余而人情味有點欠缺,聽說在學校的時候也因此人際關系有點糟糕——因為沒有多少人敢於真正接近他,和他做朋友——所以這樣的弟弟居然會和學生時代熟識的女性一直走到現在,並成為戀人,這還真是有點……

  宗像大司還沒有想完,就聽見弟弟微微含笑的聲音。

  ……輕飄飄地說出了驚悚的事實。

  「欸,」他的弟弟說,「是我主動追求她的喲。我向她提出了交往的請求,而她也同意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啊。」

  宗像大司:「……不,這可並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吧!!所以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想知道!想要把哥哥急死嗎!」

  做哥哥的雖然已經三十歲出頭了,但是這一瞬間內心中所湧現的、屬於小孩子一般的好奇心,簡直都要把他整個人給淹沒了。

  他他他沒聽錯吧!他的弟弟……呃,「主動追求」一位女性?!他到底應不應該相信弟弟的話?誠然弟弟是不說謊的——最多是在談起某些不太想說的事時經常避重就輕而已——但是這種事怎麼聽都覺得太玄幻了簡直不像是真的……

  他的弟弟只是慢悠悠地把雙手背到了身後,就那麼在庭院裡悠然站著,嘴角有一抹陷入回憶似的微笑。然而宗像大司卻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種錯覺,那就是弟弟雖然這樣身姿優雅、挺直背脊站在清晨耀眼的陽光下,但是弟弟的身上卻隱約透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感,仿佛整個人都被某種陰影籠罩,而那種陰影無法對人言說,也無法輕易消除——

  宗像大司有些難以理解地盯著弟弟的側臉,看著一向充滿自信、總是微微昂著下巴,氣場強大地站在其他人面前,用一種令人信服的權威姿態證實著自己的存在的弟弟,現在微微垂下視線,望著——小徑旁樹叢下方的某個定點。然後,他下意識往旁邊走了兩步,避開了樹叢的遮擋,這才看清了弟弟正在注視著的是什麼。

  在清晨的日光照耀下,他似乎看到樹叢下的泥土上,有個小小的亮點——再仔細辨認的話,就能看出那是一把鑰匙。陽光投下來照在鑰匙上,使得它表面泛出一種金屬質地的冷光。

  宗像大司立刻忘記了追問弟弟和那位不告而別的年輕姑娘之間的愛情故事。

  他發出詫異的「誒?!」的一聲,咚咚咚地走過去,就打算彎下腰把那把不知屬於誰的鑰匙撿起來。

  「這是哪裡的鑰匙?誰把它丟在這裡了?」他疑惑地說著,剛想彎腰,就聽見身後仍然站在小徑上的弟弟的聲音。

  「……那是我公寓的鑰匙。」

  宗像大司一愣,動作也為之一頓,回過頭去望著弟弟。「誒?!既然你已經發現鑰匙丟在這裡了,就拾起來啊——這不需要用到捕捉金龜子的技巧吧,我說?」

  他用著昨天還跟來訪的客人們談及的老梗開了個玩笑,試圖用這種哈哈哈的態度來中和弟弟身上那種有些怪異的沉郁感;他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拾起了那把鑰匙,還順手在自己的外套上蹭了蹭、把上面沾染的泥土擦干淨,才回手遞給弟弟。

  「嘛,好好拿著,別再弄丟啦。」他呵呵笑著,滿臉都寫著「真是拿你沒辦法啊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會弄丟鑰匙嗎」這樣的台詞,一副溺愛弟弟的笨蛋哥哥表情,順口還抓住弟弟這難得一見的失態機會吐了個槽。

  「你一定是最近太累了……現在這世道,警察工作也不好干啊。」宗像大司若有所思似的說著,然後又突然快活起來,臉上帶著【啊啊我的弟弟終於要嫁出去啦!】的謎之笑容,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啊,說起來,是應該有個好女人在你身邊幫你料理料理這些事情啦。」

  「我看信雅小姐就很好。羽實也很喜歡她,昨晚洗澡的時候就說著關於她的話題,一直說個不停……真是的,我還以為,以羽實那種過分活潑的個性,會更喜歡和崇拜淡島小姐那種年紀輕輕就成為你們那個『SCEPTER 4』的副長,看上去就非常有能力、有魄力的優秀女性呢。結果,沒想到,虜獲羽實好感的,居然是那麼親切又可愛的信雅小姐啊。」

  宗像大司絮絮地在向弟弟講著大家對柳泉信雅的觀感,簡直就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整個宗像家對她的好感度都統統表現出來一樣。雖然除了宗像大司之外,宗像家還沒有人知道在宗像家次男的定義裡,這位柳泉信雅小姐將來也會是宗像家的一員;然而這並不妨礙大家經過了昨天的相處之後,對這位年輕姑娘產生非常正面的評價和極高的好感度。

  宗像禮司苦笑了一聲。

  「我也沒想到……」他說。然而他沒有想到什麼呢?後面的話,他並沒有說下去。

  宗像大司擅自猜想了一下弟弟下面的未竟之言,笑著說道:「不過,信雅小姐看上去就是那種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和信賴感的好姑娘啊。和具有大人物那種精英感的淡島小姐相比,羽實覺得說話有趣、好像也更喜歡笑的信雅小姐更容易親近一點,想想看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之事啊——小孩子的想法有的時候就是這麼簡單。喂……這可不是說淡島小姐就不討人喜歡了啊……」

  哥哥胡亂的補充著,惹得宗像禮司微微搖了搖頭。

  「淡島君,不會介意這個的。」他嚴肅地說道,「淡島君和信雅君,都是非常優秀的女性。在學校時,也曾一道作為青部的傑出成員,為了青部的成長壯大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宗像大司苦笑起來,雙手在身前交叉成「X」形,叉掉了弟弟下面一本正經的嚴肅闡述;他抓了抓頭發,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強行轉移了話題。

  「咳……總之,小孩子嘛,有像羽實那樣活潑的,當然也有像快那樣陰郁系的……不過都還是挺可愛的嘛!」

  他又抓了抓頭發。

  「那個……禮司,你也快點生個孩子吧。可愛得很!」他用一種類似賣安利一樣的口吻爽朗地推銷(?)著。

  他弟弟微微愣了一下。

  「……哈?!」

  宗像大司原本只是為了掩飾自己一時的失言才提起小孩子的話題的。然而看到弟弟一臉毫無准備的樣子,他又不由得產生了一點身為哥哥的憂慮感。

  「那、那麼驚訝是干什麼!你現在有了結婚對像吧。所以……咳,小孩子難道不在你的計劃之中嗎?你這個樣子真讓人操心!……哎,不過,以後你這家伙就由信雅小姐來操心吧!孩子的事也是!」

  宗像大司嘮嘮叨叨地說著。

  「喂,我說啊,禮司——」

  也許是因為弟弟久久沒有回答,做哥哥的又憂慮起來,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

  宗像禮司仿佛此刻忽然從自己的思緒之中驚醒過來一樣,目光投往他哥哥的臉上,嗯了一聲。「是?」

  宗像大司被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小小地噎了一下。他咳嗽了一聲,才正色說道:「……雖然老哥也好、家裡的老爸老媽也好,好像一直以來都不太能夠理解你的愛好和內心——有時候,你也會因此而感到孤獨吧。」

  他弟弟似乎有點詫異地挑了挑眉,仿佛不明白哥哥為什麼突然說到這樣的話題似的。

  宗像大司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表情變得更加認真了。

  「……不過現在,我覺得我們終於可以放心了。因為你所選擇的信雅小姐,一定能夠充分地理解你的想法,並且無時無刻都給予你最需要的支持——嗯,我是這麼想的。」

  宗像禮司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他的哥哥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喉嚨裡不自覺地發出「哈?!」的一聲,面露一點清晰的驚訝之色。

  而站在他對面的哥哥,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絮絮叨叨地把這些家常的話題說個不停。每當他的反應不如哥哥的意的時候,哥哥就會一直啰啰嗦嗦地念叨下去,還不時把「信雅小姐」這個稱呼掛在嘴邊,好像這麼做就能讓弟弟乖乖聽話一樣。

  他的唇角慢慢勾了起來,臉上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嗯,謝謝。哥哥剛才的話,我都會好好考慮的。」他回答道。然後,低下了頭,注視著自己緊握著那把鑰匙的右手。

  鑰匙不規則的邊緣硌痛了他的掌心。他臉上那個微薄的笑意卻變得稍微明顯了一點點。

  然後,他重新抬起視線來,越過哥哥的笑臉,望向今天晴朗的青空。

  還要期待多久,才能夠等到下一次的相遇呢。信雅,你可真是給我留下了一個很好的問題啊?

  就像那幅時隔五年終於被完成了的拼圖一樣,即使期待的時間稍微漫長了一些……即使有些時候看上去那一天永遠也不會來了——

  但是,那些他研究過的愛情小說,不是都會給讀者一個HAPPY ENDING嗎。

  就如同那首他們五年前在聖誕派對上共舞過的歌曲裡所唱的一樣,我的ENDING如果不是跟你在一起的話,我就不喜歡——

  所以,就這樣抬頭仰望著天空,期待你我的下一次相逢吧。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2日:

  我……的……筆記本電腦……主板……掛了【癱倒

  返廠去修,據說節後才能取【心痛如絞

  抱著舊電腦重寫五千字的感覺簡直不能更酸爽!原先構想好的玻璃渣都到哪去了喂!

  感覺哥哥大人意外地搶戲啊。。。

  JJ好像在抽,我更了好幾次才勉強貼上來,所以有bug的話先記著,明天系統OK了我再慢慢改【。

  所以我們今天來點新鮮的配樂吧!!

  配樂菌:當然還是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93章 【回歸篇之二】 53

  時近正午, 設在椿門的SCEPTER 4屯所青雲寮裡, 先前因為去年聖誕節時發生的御柱塔事件而一度造成的沉悶氣氛已經一掃而空,整座大樓裡一派忙碌的景像。

  他們的王——青之王宗像禮司雖然還未正式經由行政命令而恢復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的職務,但已經先行回到這裡來處理後德累斯頓石板時期積壓如山的事務。

  在德累斯頓石板被毀掉之後,也許是因為他們擁有的是一位強有力的王, 青之氏族的成員們所擁有的超能力並沒有立刻消失掉。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 則是他們這幾天來在街上逮捕的、為數不少的綠之氏族的成員們。在綠王比水流因為德累斯頓石板被毀而喪失了全部力量、瞬間死亡之後,綠之氏族經由他的力量被授予的超能力也就差不多即時中止了。現在他們中的大多數只是一群普通的混混——但由於他們曾經身為綠之氏族的身份,逮捕的時候還是先由SCEPTER 4到場處置,確認對方已失去超能力、不足為懼之後,再作為普通人身份的容疑者, 將處置權轉移給警視廳。

  另外, 在德累斯頓石板消失了這麼多天之後,這個城市裡竟然還充斥著為數不少的、能力尚未消失的權外者。這一點雖然令人意外, 但也並不是SCEPTER 4不能處理的事件。當然, 大家因而還在和從前一樣近乎滿負荷工作, 期待中的假期完全沒有很快到來的跡像。

  雖然也有著對於自己身上的青之力會不會什麼時候一覺醒來就煙消雲散的擔憂, SCEPTER 4的絕大部分精英們還是竭力克服著這樣的困擾, 奔忙於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

  今天青之王宗像禮司似乎打算在午餐後去拜訪一位大人物, 因此他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召集了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和三號人物伏見猿比古商談此事。

  當牆壁上設置的喇叭發出尖銳的警報聲的時候,已經有一部分SCEPTER 4的成員坐在餐廳裡開始進餐了。

  秋山冰杜就是其中之一。他由於要在午餐後代表SCEPTER 4方面,立刻去警視廳開會商討最近逮捕的這些經由綠王比水流肆意釋放德累斯頓石板之威力而制造出的「權外者」的後續處置問題, 所以早早地就來到了餐廳。剛剛端起一碗拉面, 餐廳牆壁上的喇叭就瘋狂地響了起來。

  秋山立即放下碗, 站起身來,跟著大家魚貫湧出了餐廳,來到擊劍機動課特務隊的大辦公室。

  辦公室裡已經有人監視著各處的探頭傳來的即時錄像。秋山踏入辦公室的時候,距離第一次警報響起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已經查明有人非法入侵了SCEPTER 4大樓的樓頂,來意不明;也沒有接到對方發起、表明身份或意圖的主動聯絡。

  這可真是……有點蹊蹺。

  而且,十分奇怪的是,位於樓頂各處的監視探頭都沒有拍到此人,更沒有拍到此人非法入侵的任何過程。若不是樓頂的紅外感應系統發出了警報的話,大家簡直要認為這是一次難得一見的誤報。

  SCEPTER 4是極之訓練有素的精英戰隊。這一點在秋山冰杜到達通往樓頂的防火門前時,已經有了充分的體會。

  從警報響起到現在其實絕不超過十分鐘,但機動部隊都已經在防火門兩旁擺好了攻擊的陣勢,只等著高層干部到來、一聲下令,就能迅速破門而入,把那個竟然逃過了SCEPTER 4大樓的所有監控攝像的神秘人物逮捕歸案。

  秋山站在門前,從他戴著的對講耳機中傳來副長淡島世理的命令。

  「確定樓頂無異狀之後即可破門!」

  秋山「是!」地應了一聲,隨即開始指揮:「確認頂樓全部監控攝像的即時畫面!再度搜尋入侵者!」

  坐在一旁緊張操作著手提電腦的隊員很快傳來回應:「秋山隊長,全部監控攝像確認完畢,樓頂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畫面拍攝到入侵者的身影!」

  秋山的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

  要說SCEPTER 4的大樓裡安裝的監控攝像存在死角,這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這麼做的話是不可能通過精益求精的副長淡島世理的認真核查的,更不可能逃得過那位仿若了解這片土地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的青之王宗像禮司的眼睛。

  然而正是在這紀律最嚴格、戒備最森嚴、按理說應該毫無死角的大樓的樓頂,此刻正存在著一名陌生的非法入侵者。——即使沒有一張監控攝像拍下的畫面作為佐證,但警報系統剛剛才通過了又一次全面檢查,不可能出錯。

  那麼這就表示,這位神秘的入侵者擁有某種屏蔽監控攝像之類的超能力?!

  ……很棘手啊。

  秋山頓了一下。

  「第一第二小隊,在一聲令下後先行出動,衝入樓頂天台後立即按照預案方式進行分散搜索!第三第四小隊在有新的命令之前保持臨戰待機!注意,對方很有可能是目前我們尚未監控到的非法權外者,大家一切小心!」

  隊員們精神飽滿,齊齊喊了一聲「是!」,之後就由道明寺帶頭,率先猛地一下推開防火門——然後兩個小隊的隊員魚貫湧入SCEPTER 4大廈的天台。

  由於此次是非常狀況——監控攝像系統無法追蹤到入侵者的具體影像,因此不但擊劍機動課特務隊的那幾位精英成員,包括秋山、弁財、加茂、道明寺、榎本、布施、五島、日高等人全數出動,而且接到報告時正在開會的室長、副長和伏見三人也會隨後趕到現場視察。

  作為這次行動的突擊隊長的道明寺憋著滿腔勁頭,率先衝上了天台。

  ……天台上一如往常般平靜。放眼望去,澄藍的晴空裡飄著朵朵白雲,有微風吹在臉上——這就是最最平常的一個正午,好像和數天前的讀戶門事件——也就是和綠之氏族毫無預兆地展開決戰的事件——發生時的天氣一模一樣,簡直好到不像是會發生任何糟糕事情的美好一天。

  秋山作為SCEPTER 4實際上的第四號人物,在前三位大佬尚未趕到現場的時候,暫時充當了現場指揮的角色。當道明寺一馬當先衝上天台開始搜索的時候,他還留在防火門附近,看著負責電腦部分的隊員正在緊張地繼續調試和監測各項系統的顯示和讀數。

  突然,一名隊員帶著一點興奮的情緒,高叫起來。

  「報告!以紅外探測裝置已成功探測到入侵者位置!」

  秋山趕過去一看,果然在屏幕的一角,有個看上去很纖細的身影被紅外熱能感應到,而勾勒在電腦屏上。

  「是個……女人?!」秋山喃喃自語。

  ……為什麼紅外探測裝置突然能夠捕捉到她的身影?按理說這個探測裝置理應在警報啟動的一霎那就進入了緊張的工作狀態,但是在這之前不是什麼人影都沒有抓到嗎?那麼現在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還沒來得及往下思考,屏幕上那個紅外熱能顯示出的橘紅色人影突然開始移動!

  已經迅速散開布防在整座天台上的隊員們立即按照事先排演好的預案,全部都凝神靜氣進入了臨戰狀態。

  秋山眼看著那個人影距離他們布防的第一線隊員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在那個人影馬上就要繞出遮擋住他——或者她?——身影的一處屋頂水塔、逼近第一線警戒的人員時,沉不住氣的道明寺突然喊了一聲:「啊!按照預案,我先上,大家戒備!」

  秋山心中一凜,不知為何突然有種不好的直覺;他剛想張口叫住道明寺,就聽到道明寺喊道:「道明寺,緊急拔刀!」然後一躍而起,手中的劍居高臨下,正好在那個紅外線顯形出來的人影頭頂,凌厲地劈下——

  下一刻,一切都靜止了。

  沒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道明寺還保持著那個躍起在空中、舉劍下劈的動作,但他的整個人都猶如電影定格一樣,被定在了半空中!

  全體隊員:?!

  秋山一瞬間就悟到了什麼。

  正在他准備喊出對方名字的時候,樓頂的防火門砰地一聲再度被人推開。

  淡島世理和伏見猿比古站在門口。他們兩人在視線接觸到還被定格在空中的道明寺的一瞬間,臉上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但下一秒鐘他們的身後就傳來一聲輕咳。

  「嗯哼!」

  淡島和伏見驚覺,立刻拉開門,分列兩旁,讓出通道——

  青之王宗像禮司,背著雙手,就站在那裡。

  他先是微微抬起視線掃了一眼被定格在空中的道明寺,輕哼了一聲,一層淡淡的笑意竟然浮上了他的眼角。

  他邁步朝著天台上走來,經過淡島的時候,他略略停了一下,掃了她一眼。

  淡島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喝道:「全員,解除警戒!現在,以禮儀隊形站位分列兩旁,全員立正!」

  伏見垂下眼睛,沒什麼精神似的仿佛暗暗嘆了一口氣,懶洋洋地站直了身軀。

  只用了不到一分鐘,天台上所有的SCEPTER 4隊員就左右分站成了兩列。

  雖然對室長的態度以及淡島發出的命令存有疑惑之情,但大家沒有一個人會去出聲質疑。以禮儀站位立正,顯然是室長的意思。這很明顯是打算迎接天台上的不明入侵者——而不是加以逮捕和處置的節奏。

  宗像禮司慢慢地走上了天台,卻並沒有直接穿過那些兩側列隊的SCEPTER 4隊員、走過去看個究竟的意思。

  他就站在那兩列立正站好、身姿筆直的SCEPTER 4隊員的隊列起點處,雙手仍然背在身後,抬起視線來又望了一眼被定格在空中,離地一米多高——咳,跳躍能力還真不錯——的道明寺,微勾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3日:

  我感覺自己今天也是拼了【並不

  女主角一整章都沒出場的情形我還是第一次寫到!感覺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我了!【咦

  我很喜歡秋山前輩,於是給他加加戲hhh

  道明寺小天使再度膝蓋中槍了。。。小天使其實我也喜歡你!【泥垢

  另外,說一下為什麼我沒有從這一章開始進入HE。

  其實一開始是打算從這裡開始寫HE的,然而後來整理了一下大綱,發現想寫的腦洞實在太長,而且之後還會有處理權外者事件的S4日常,還有點驚險刺激的成分,我覺得作為HE的一部分的話好像氛圍哪裡不對。。。所以和上一卷的網王回歸篇相比,本卷的正文會比較長,但HE部分很短,就是無責任的拼命浪漫拼命撒糖!

  因此,請大家繼續食用蘇爽的S4日常吧【被踢飛

  PS. S4屯所的地點來自於官方小說。


第494章 【回歸篇之二】 54

  他頓了一下, 朗聲說道:「出來吧, 信雅君。這裡已經沒有危險了。」

  全體SCEPTER 4的隊員:?!室長大人認識這個非法入侵者?!

  伏見不耐地嘖了一聲。

  淡島世理面色鎮靜如故,和她同樣反應的還有已經猜到對方真正身份的秋山。

  其他青部後輩:啊果然是她……只能給道明寺點蠟了。

  在大家灼灼的目光盯視下,道明寺咚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重獲自由的他連忙一骨碌翻身跳了起來。雖然剛剛自己的身體被定住,但在校時已經數次見識過這種神妙能力的他, 當然也第一時間就作出了正確的聯想。

  ……被從前的前輩學姐兼未來的室長夫人擺了一道, 他還能說些什麼呢。唉,心好累。

  他剛剛在旁邊站直,就看到水塔後面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身穿一件質料很好的深灰色呢大衣,那個剛剛才讓他吃了一次癟的女人就這麼步履優雅地走了出來,走到他面前的時候還停下了腳步, 滿含歉意地看了他一眼, 說道:「剛才事發突然,來不及解釋……失禮了, 真是抱歉啊, 道明寺。」

  道明寺扯開嘴唇答了一句「沒關系是我失禮了」, 感到這段短暫交談持續的過程中從頭到尾室長大人的視線都落在他們身上, 這讓他覺得壓力山大。

  ……而且柳泉前輩你再這麼抱歉地站在這裡衝著我一直笑笑笑而不往前走的話我覺得今天回去之後自己一定會因為這次不成功的冒然出擊而被室長勒令在善條先生的監督下進行長時間特訓的!!

  道明寺內心快要寬面條淚了。

  然後他熱淚盈眶地發現學姐大人終於放過了他, 掠過他身邊、走到那兩行SCEPTER 4的隊員們組成的禮儀列隊的另一端, 隔著那兩列站得格外筆直挺拔的年輕隊員們,有點驚奇似的望著那一端的室長大人。

  「誒……?!這是……?!」她的視線掠過兩旁面孔陌生的年輕隊員們,驚訝地問道。

  青之王站在隊列的另一端, 聽到她驚訝的問題, 淡淡一笑。

  「好好地走過來, 信雅君。」他說。

  「到這裡來。」

  青部當年的小伙伴們齊齊一凜,站姿不由得更加筆直了(?)。

  伏見又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嘖聲。

  淡島身姿挺拔,目不斜視地站在室長大人身後,對室長大人這句聽上去平淡無奇、然而細究起來又似乎蘇到不行,簡直馬上就要OOC的台詞充耳不聞。

  秋山的站位正好在室長大人的一側,足以讓他看清此刻室長大人在那副高高在上的鎮靜神態之下,藏在鏡片之後的目光卻亮得驚人。

  此刻柳泉信雅似乎因為疑惑而微微帶了一點猶豫不前,這種反應似乎不在室長大人的預期之中——一向極端自信的他,一定會以為這位青部當年唯一的女性部員會毫不猶豫地聽從他的命令,向他奔來吧——所以他微微眯起了雙眼,聲線略微沉了下去,臉上卻浮起了一絲鬼畜般的笑意。

  「哦呀,真是冷淡呢。」他輕飄飄地評論了一句。

  果然,這句話對她是有效果的。秋山注意到柳泉信雅聽到之後立刻猛地挺直了背脊,下意識就辯解了一句:「……當然不是!只是……只是……這到底是什麼陣仗……」

  秋山聽到室長大人發出一連串哼哼哼的鬼畜笑聲,簡直驚悚得讓人渾身發毛。

  「信雅君,沒看明白嗎?」室長大人含笑反問道,目光遠遠地望著她,看到她還是一臉【???】的愚拙表情時,他似乎斂下視線、微微嘆了一口氣。

  然後,崩人設似的向著她伸出了一只手。

  「我說,到這裡來。」

  ……這已經完全是讓人聽不下去的場合了,情商也很可觀的秋山尷尬地想。

  謝天謝地自己的這位後輩學妹並沒有消失太久就重新出現了!SCEPTER 4雖然不會因此而出現什麼巨大的改觀——事實上在她消失的這段期間內室長表現得也很正常,不過正是因為他表現得太正常了,所以才會讓他們這種大概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的人隱隱覺得心裡發毛吧!——不過她重新出現之後,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啊隱患總算能夠永久消除了真是太好了!】的安心感(?)呢。

  結果下一句話室長大人就把自己瀕臨崩壞、令人擔憂的人設給整個扭轉了回來。

  「到這裡來,接受處置。」

  僅憑一句台詞就能把自己的人設重新洗白的人也是沒誰了!

  秋山愣了一下,聽著室長大人繼續緩聲說道:「……無預警入侵SCEPTER 4的屯所、缺乏必要的正當手續訪問青雲寮、還引發了SCEPTER 4隊員們的大騷動,信雅君不覺得應該向我提出合情合理的必要解釋嗎。」

  他微微頓了一下,唇角那絲鬼畜般的笑意變深了一點點。

  「我很期待你的說法。並且,對你的處置方式將視你的解釋而定。」

  「現在,就這麼一直走過來……到我面前來。」

  秋山:……總覺得雖然這幾句台詞似乎恢復了一些室長的既有人設,然而好像還是有哪裡不對啊?!

  不過俗話說得好,世上既然有抖S就一定有抖M——不其實並沒有這麼一句話吧!——秋山看到柳泉信雅聽見室長這幾句翻臉無情的台詞之後,反而好像露出了【啊室長大人終於正常了起來似乎可以安心了】的表情,舉步穿過分列兩旁的SCEPTER 4隊員組成的隊列,徑直走向室長大人的面前。

  她的足音在樓頂天台上是唯一的響聲,春意盎然的微風吹過,風裡似乎帶著暖洋洋的空氣和花樹的清香;她穿過兩旁列隊的年輕隊員中間,像腳下踩著無形的紅毯一般,那道紅毯一直鋪向他的面前,唯一指向的是他的方向——

  最後,她停在這條通路的終點——室長大人的面前,微微仰起頭來,視線和他的微微一碰,然後她的唇角慢慢彎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回來了。」她說。

  室長大人似乎連眉眼都慢慢舒展開來,一抹隱約的笑意浮上了他的眼角,在他的細框眼鏡鏡片之後熠熠生光。

  「歡迎回來。」他說。

  秋山不知為何覺得自己好閃,好像自己整個人都在發光。

  ……不,是這整座天台上的其他人,都和他一樣在閃閃發光,像夜間市中心閃亮的霓虹燈的——燈泡一樣。

  他聽見伏見發出今天到達天台之後的不知道第幾次不耐煩的「嘖」聲。再保持這種筆直的站姿望向對面那些年輕隊員之後,他發現那些訓練有素的年輕人雖然都和他一樣站得筆直毫無動搖、表情也一本正經得很,但是他們眼中閃爍著的好奇簡直一點都掩飾不了,皮卡皮卡地簡直要閃出新高度!

  不知為何,秋山微微抿起了嘴唇,忍下了一個笑容。

  這樣很好。

  這樣的話,一切就能夠回到從前了吧。就像在超葦中學園的時代一樣,青部新來的女性成員擁有著獨一無二令人側目的耀眼能力,然後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之中,表現出她那種奇妙性格中吸引人的部分,直到他們那位最高高在上的部長——室長——將注意力不可避免地投放在她的身上。

  秋山其實是個細心的人。同時,也是個可靠而體貼的人。他絕對不會對別人提起,或許連室長本人都沒有察覺到——在柳泉信雅進入青部以後,有時室長會坐在那張生徒會室的大辦公桌之後,雙手支在桌上撐住下巴,露出某種微妙的、沉思的表情——而那種沉思的表情,和他在思考著某樣棘手的事情或難以處理的事務時露出的表情好像有著很大不同。

  能讓室長那樣的人露出那樣的表情,這個人一定是很不得了的吧。秋山一直這樣想。

  然後下一秒鐘他就聽到室長說出了和傳統的愛情小說裡【兩個人最終重逢】時應該有的美妙台詞絕不相同的話。

  「你來得正好。等一下我要去和總理大臣會面,你也作為必要的證人之一,一起跟著去吧。」

  ……誰會在這種讓人感動——和感慨——得不得了的時候,還在一本正經地和女主角談公事啊!果然剛才他覺得室長下一秒鐘馬上就要崩人設的感受完全是錯覺吧!

  秋山有點黑線了,然而他想了想,又斂下視線,無聲地在心裡笑了起來。

  這不是和當年在青部的時候完全一樣嗎。看起來過了這麼多年,事情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啊?

  當然,看起來無論是室長也好,柳泉君也好,也一點都沒有變。

  這真是……太好了。


第495章 【回歸篇之二】 55

  總理大臣有點心塞。

  在那天街上突然充斥了無數「權外者」, 試圖集結起來衝擊總理大臣官邸、把他拖出去痛揍的一團混亂發生過後, 最後還是他極力想要擺脫的青之王麾下的SCEPTER 4把他解救了出來。

  當然,當時他一看到那些穿藍衣服的SCEPTER 4成員出現,險些第一時間哭出來,滿心只想著「有救了!」。

  但是在事態漸漸被平息下來的現在, 再看到這些穿藍衣服的人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裡, 舊日那些被壓制、被命令卻又只能低聲下氣遵從的無奈和氣憤感就又重新回爐了。

  精致的皮質長靴的靴底在地板上不緊不慢地叩出一連串有節奏的腳步聲,總理大臣辦公室華麗的雕花木質大門被人向兩旁同時推開,然後率先走進來的——當然是前任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青之王宗像禮司。

  在他身後緊跟著的,今天居然是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站在左方的, 總理大臣也認識, 那是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

  然而站在宗像禮司右後方的那位年輕的女性, 看上去就很陌生了——不, 應該說, 他和SCEPTER 4的很多核心隊員, 包括特務隊全體精英都打過交道, 然而他從未見到過SCEPTER 4的隊列裡出現過這麼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長得很美, 仔細看一下,雖然高挑清瘦的身材不及淡島世理那麼火辣迷人,但單論五官的話毫無疑問似乎得分要更高些?而且她身姿舒展、氣場從容大方, 唇角帶著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 眼角微微上挑、看上去似乎無時不刻都在微笑著, 襯托出一種溫和親切的氣場,和SCEPTER 4的成員幾乎人人一穿上藍色制服出任務的時候都顯得那麼高高在上、和他們的王一樣強大傲慢的畫風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她並沒有穿著那身快要成為總理大臣噩夢的藍色制服。

  那個年輕姑娘的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顏色能夠讓總理大臣聯想起那已經快要成了他的噩夢的青色——或者說,藍色——來,因為她穿的是便裝——深灰色的毛呢大衣系著腰帶,巧妙勾勒出腰身的優雅線條;在那件大衣只及大腿的長度之下,深色的連褲襪包裹著那雙線條同樣修長優美的長腿,看起來簡直像個女學生一樣充滿了令人愛憐的慧黠活潑之感,不由得讓人多看了一眼。

  然後,青之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細框眼鏡,室內的溫度不知為何下降了好幾度。

  總理大臣:「……」

  可惡,是想一上來就以氣勢壓倒他嗎!這個毛頭小子不管什麼方面都在向著原 御前大人 前任黃金之王 國常路大人靠攏是腫麼回事!

  總理大臣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強迫自己先暫時忘掉從青之王身上感受到的壓力和不悅——咦?說起來青之王為什麼會不悅?!——開始思考正事。

  宗像禮司今天出現在這裡,當然是來解決自從他被總理大臣擅自強行解職之後引發的一系列混亂和麻煩的——換言之,今天的陣仗說是「談判」都是最輕的描述,總理大臣倒是覺得「發難」這個字眼更為適合——因為在德累斯頓石板被毀之後,他立即就向SCEPTER 4方面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提出了和青之王宗像禮司會面的請求,然而對方卻一再推遲此次會面的時間。

  總理大臣這邊,因為是自己先擅自作出了愚蠢的決定、冒犯了青之王,導致了險些無法收拾的重大後果,所以也沒有什麼立場一再催促青之王趕快安排和自己會談——現在已經有各種傳聞說他這個位置快要不保了,在這種時候觸怒青之王當然是不明智的決定。

  當然,今天青之王終於答應了他的要求,這一點也讓他松了一口氣——可是,青之王這種來訪的陣仗是怎麼一回事?

  說起來,宗像禮司帶著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一起來當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是另外那個穿著便裝的年輕女性也一臉理所當然地站在他的身後、站位還和淡島世理平齊,這就很值得思考了。

  追求秩序和規則,幾乎苛刻到了極點的青之王宗像禮司,會犯這種一眼看去明顯違和的錯誤嗎?

  不過,宗像禮司並沒有讓總理大臣心裡升起的疑慮蒸騰得太久。

  他停在總理大臣的辦公桌前,微微昂起下巴,用和從前一模一樣可憎的傲慢語氣說道:「我今天前來拜訪,是想和您商談一下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的存廢問題。」

  一開口就扯到了存廢之爭——青之王和他說話還是這麼不留情面,上來就直指核心!要知道他可是領導一國的總理大臣!開口之前先客套兩句很難嗎!很難嗎!!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變得那麼無禮了!摔!!

  總理大臣很心塞。

  他勉強咳嗽了一聲算是鎮了鎮場子——雖然這個舉動對進來的三人來說其實毫無效果——佯裝鎮定地用手指輕叩了幾下辦公桌的桌面。

  「關於SCEPTER 4那天在這個國家驟然陷入一片混亂之後維持秩序、救護平民、逮捕暴徒的表現,我已經都了解了。」他的指尖停在桌面正中間的一份報告上,意有所指地點了點。

  「在宗像你暫時停職期間,SCEPTER 4也作出了出色的表現,政府的諸君都十分贊賞。」他繼續說道。在撕破臉之前,適當的甜頭還是要給一下的——雖然他也知道這種不動聲色的挑撥離間和強行切割不過是小伎倆,無論是青之王還是SCEPTER 4的成員都不會被挑唆;不過這也不妨礙他持之以恆地搞點小手腳,至少在青之王面前能夠惡心到對方,也算是他的一種勝利,是不是?

  宗像禮司雙手背在身後,身姿挺直,就那麼面容平靜地聽著總理大臣的絮絮叨叨;即使對方提到了「停職」這種不愉快的記憶或者「十分贊賞你們的出色表現」這樣的贊美,他的表情也沒有改變一絲一毫。

  總理大臣一邊說一邊察言觀色,看到這裡,心中已經暗暗罵了一句「油鹽不進的傲慢精英分子」。然而政治嘛,即使彼此心裡對對方都恨不能食其肉而寢其皮,表面上也要做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姿態來。他繼續說:「然而眼下,德累斯頓石板已經被毀——」

  終於到了戲肉的部分,他偷眼覷了一下宗像禮司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高傲——不禁又咳嗽了一聲,心一橫就往下說道:「這是否就證明七王的王權體制正式崩解,這世間也將不再有『王權者』或『權外者』?!」

  言外之意,既然石板已經沒了,宗像禮司也不再是青王了,那麼他作為總理大臣就沒必要聽從一個毛頭小子的話了——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的存在也就沒有必要了。

  宗像禮司並沒有立刻回答。

  一股令人難堪的沉默幾乎是立刻就在總理大臣的辦公室裡升了起來。

  總理大臣險些就要沉不住氣地站起來,但是他長期以來和這些「王權者」打交道的經驗——主要是面對黃金之王和青之王——及時發揮了一點作用,讓他只是稍微有點坐立不安地換了一種坐姿。

  片刻之後,宗像禮司開口了,卻並沒有直接回答他之前的問題,而是略略向後一偏頭,示意那個穿著便裝的年輕姑娘站到他身旁來。

  當那個年輕姑娘依言走到他身旁站定之後,宗像禮司的目光才重新投向了總理大臣。

  「總理,請允許我介紹一下。這位女士就是在石板被毀後,已知現存超能力最強的『權外者』,柳泉信雅小姐。」

  總理大臣:?!

  ……宗像禮司帶來這個女人,果然是來向他恃強行威的吧!!

  果然,青之王的下一句話就挑明了這個年輕姑娘的特殊之處。

  「柳泉君的超能力,和石板的存廢並無多大聯系。換言之,即使石板已經消失,她的超能力未來也將不受任何影響。」

  頓了一下,青之王加重了語氣。

  「固然石板是選定我等成為『王權者』的權威秘寶,也是這世上絕大多數『權外者』能力的來源,但是……」

  他抬起眼,視線冷冷地停留在總理大臣的臉上。

  「仍然不能排除這世上存在有像柳泉君這樣,能力不受石板影響的『權外者』——或者簡單地說,『異能者』。」

  「因此,負責處理相關事宜、維護社會秩序穩定的SCEPTER 4,仍有長期存在的必要。」

  總理大臣感到自己的三觀又被刷新了一遍。同時,他對於宗像禮司的危言聳聽還有點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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