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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架空] 諸神靜止---M.貓子(完)

【寵】


當提米爾結束一天的工作時,月亮已經高掛天頂,整座沉默之堡都陷入睡眠。他看了看緊貼牆壁的大時鐘,時間接近深夜,難怪周圍會這麼安靜。

提米爾放下鵝毛筆,大動作伸懶腰打哈欠,正想要叫僕人拿睡衣進來時,忽然聽見艾迪達的聲音。

「您想要沐浴嗎?」

話語聲在左後方響起,提米爾身體一震,壓下驚嚇的表情,轉向艾迪達問:「你怎麼在我背後?」

「我一直都站在這裡。」艾迪達的微笑中混入一絲苦味,回到正題問:「您要沐浴嗎?我已經要浴室準備好熱水了。」

提米爾稍稍皺眉。雖然貴為德里斯一族的實際主人,不過他仍是奉行不浪費主意的人,艾迪達這麼做根本是變相強迫。

「去洗吧。」提米爾起身,在離開房間前補上一句:「不過我不想動手,你幫我洗。」

※※※※

溫水讓肌肉鬆弛,心情舒緩。提米爾靠在浴池邊緣,伸長手腳閉上眼,裝出不耐煩的口氣催促:「艾迪達,快一點。」

「我馬上就來。」

提米爾聽到開蓋聲,接著就聞到微甜的清香。他張開眼睛,發現艾迪達正在捲袖子,手邊放著一排小罐子。

提米爾移動到罐子前,夾起其中一罐問:「這是什麼?」

「精油,我女兒推薦我使用的,可以用在泡澡和按摩上。」

艾迪達邊說邊將袖子固定到手肘之上,拿起淡黃色的海綿,沾沾水往提米爾的背脊按去。

海綿的觸感非常好,而艾迪達的手勁又拿捏的恰當好處,兩者相乘下,提米爾很快就睏了。

提米爾爲了提振精神,不得不自己找話題道:「堡內的現況如何?」

「宰相打理的很好。」艾迪達頓了頓,輕輕觸碰提米爾的肩膀道:「請您轉到另外一面。」

提米爾懶洋洋的翻身,半瞇著眼問:「我那個笨蛋二哥呢?」

「一如往常。」艾迪達苦笑著搖頭,一面沾水一面道:「情人節時送錯禮物,搞的夫人很不高興。好在宰相反應快,馬上就準備賠罪禮,又哄又騙的要伯爵寫道歉信,一切才解決。」

「那種事要哥哥自己處理就好了,宰相太寵他了……」

提米爾不耐煩的向後倒,艾迪達動作迅速的抓過毛巾鋪好,讓主人的頭不會貼上冷冰冰的大理石。

「不過伯爵和夫人關係好的話,底下的人也會輕鬆一些。」艾迪達看著提米爾的頭髮,思考著要不要順便洗頭。

「哥哥去那邊住個十天半個月更好,整個沉默之堡都輕鬆……!」

水忽然從頭皮流下,提米爾愣了一會,挑眉瞪著艾迪達。

艾迪達淺笑,對主人的表情早已習慣,十分自然的道:「該洗頭了。請稍微抬頭,我想爲您墊毛巾。」

提米爾撐起脖子,艾迪達的動作很快,在幾秒內就讓主人重新枕在軟毛巾中。

溫柔的按壓透過頭皮傳到全身,提米爾昏昏欲睡,混沌的腦子使他進行沒道理的抱怨:「追老婆就算了,我聽說宰相連自己的薪水都會拿給哥哥花用,這太誇張了!」

「就是啊。」艾迪達心不在焉的附和。差不多該上泡沫了,今天要用哪一種香味的呢?

「付薪水的可是我耶!對哥哥那種人,絕對不能心軟,要非常嚴厲才行!」

「沒錯沒錯。提米爾大人,我要沖水囉。」

水波順著大理石地面流下,也將提米爾的意識沖走好幾分,當艾迪達將身體拉出水池時,他已經快睡著了。

艾迪達用大毛巾擦乾提米爾的身體、頭髮,正要將主人放到矮石凳上時,他忽然被拉住了。

提米爾雙手抓住愛迪達的襯衫衣領,尚未步入成年人行列的臉露出哀傷的表情,貼在對方身上含糊的道:「母親……不要丟下我……」

艾迪達的動作停止。他從還是侍衛長時,就和提米爾特別親近,也知道小主人的母親因為厭惡脆弱的兒子,不只不照顧,還甚至極端的拒絕幼子靠近。

「母親……」

提米爾的手抓的更緊了,艾迪達抱著主人移動到放睡袍的地方,邊將紅袍蓋上主人的肩膀,邊輕聲細語道:「在這裡。提爾乖,鬆手讓我幫你穿衣服喔。」

至少三十年沒喊過主人的乳名了,艾迪達叫的有些僵硬。不過提米爾似乎聽的很高興,放手讓袖子穿過雙手後,再次抓住管家的衣服。

「提爾,回房間睡覺囉。」

艾迪達抱起提米爾。還好他仍保持每天鍛鍊身體的習慣,而主人又不是骨架大的那型,還在自己能負擔的範圍內。

※※※※

第二天早上,當提米爾張開眼時,看到的不是被扣在床上一整晚的管家,而是哥哥哭喪的臉。

「啊啊,人家也想和提米爾一起睡!」子夜扯著嗓子,口咬手帕盯著無辜管家道:「艾迪達好好命……」

整晚不能動哪裡好命?艾迪達心理雖這麼想,卻還是只能陪笑道:「如果提米爾大人同意的話……」

「我才不會同意。」提米爾鬆開抓住艾迪達的手,毫不留情的往哥哥頭上拍:「既然你人在這裡,作業肯定完成了吧?把我要你抄的詩集拿過來。」

子夜的脖子向後一縮,低出幾滴黑淚後,跳下床朝著走廊狂奔大吼:「宰相!怎麼辦?」

門外隱約傳來宰相安撫的話語,提米爾緊緊皺眉,坐起來瞪著門口低語:「又是這樣!宰相太寵笨蛋哥哥了。」

「就是說啊。」

艾迪達帶著淺笑回應。提米爾大人的心情似乎不好,待會來泡杯玫瑰花茶給他好了。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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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有用心】


「把證件丟到女廁去了?」

虹電放下正在閱讀的任務指示,驚訝的看著身旁的野戰隊隊員。

男隊員困擾的抓頭,萬般無奈的道:「經過廁所時不小心跌倒,證件不知怎麼的就飛進去了,所以想請上士幫忙。」

「幫忙?爲什找我?」

「因為……」男隊員看看後頭的同伴,壓低聲音道:「上士不是可以變成女人嗎?假如是女人的話,就能輕易進女廁了。」

虹電的臉垮了一半,皺眉瞪著男隊員問:「你是從哪邊聽來的?」

「情報部的同事。」

情報部收集我的情報做什麼?虹電心裡雖然在抱怨,但還是站起來問:「是哪一間廁所?」

※※※※

「不行不行!短裙就要配馬尾啊!」

「直髮才是王道!」

「辮子!」

虹電坐在一群男軍官、士兵中央,看著野戰隊、騎士隊,甚至距離甚遠的工兵隊成員在視聽室爭吵。他不懂大家在吵什麼,不過就是決定個髮型,有什麼困難的嗎?

話說回來……虹電低頭看自己,假如要進軍方的廁所,穿軍裝是最適合的吧,爲什麼其他人拿來的是學生服加上高筒襪,這種服裝出現在軍營中不是很奇怪嗎?

男人的爭吵最後演變成扳手腕,支持雙馬尾的野戰隊二兵擊敗群雄,哼著哥愉快的替虹電綁頭髮。

落敗的軍官、士兵搥胸頓足,虹電心中的疑惑變的更深,完全無法理解其他人這麼認真的理由。

※※※※

虹電站在明亮的廁所中,紅瞳掃視地板,轉頭問:「真的在這裡嗎?我沒看見。」

一大群軍人擠在女廁外,聲稱掉證件的野戰隊隊員用力點頭道:「就是這裡,不在外面的話,可能是被掃到其他地方了。」

「其他地方……」

虹電看著一整排廁所門。被掃到那裡面了嗎?他走向門,正打算打開尋找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哀號。

虹電停止開門的動作,回頭問:「怎麼了?」

「跪下來找、跪下來找!這樣一眼就知道在哪一間了。」

「要我跪下來……」虹電看看只夠遮住臀部的黑裙,為難的道:「會曝光的。你們有沒有比較長的裙子?」

「換裙子就沒……」

某位說溜嘴的工兵隊下士馬上被拉走,野戰隊隊員搖頭,冷靜沉著的道:「抱歉,沒有其他裙子。不過上士不用在意,反正在場的都是男人。」

「就算是男人……算了!」

虹電小心翼翼的跪下來,一手壓在地上,一手放在裙襬處,拉長脖子慢慢掃是廁所內。而當他做出這個動作時,外頭的軍人無不心跳加速、血衝腦袋。

「你們聚在這邊做什麼?」

「看虹電上士啊!」先前被推出去的工兵隊隊員回答,握拳咬牙道:「上士好萌啊!」

「萌?」

「大概是指虹電的女性型態吧。」

直到卡西歐的聲音出現,眾軍人才發現有外人出現。他們轉身面對走廊,赫然發現前野戰隊隊長,以及榮譽少尉站在廁所外。

香奈可推開軍官,一眼就看見穿學生服的虹電,她的臉迅速脹紅,再由紅變黑,轉向背後的各對軍人。

「你們……」香奈可右手化出水晶槍,高舉長槍道:「活的不耐煩了嗎!竟敢把腦筋動到我男朋友身上!」

「哇哇哇哇哇哇!」

「隊長饒命啊!」

「對不起!非常對不起!」

「住嘴,你們通通給我去死!」

卡西歐待在廁所外嘆氣,裡頭的虹電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拿著證件走出女廁問:「香奈可怎麼了?」

「沒什麼,她在教訓色狼。」

卡西歐輕描淡寫的回答,偏頭向站在後頭的鍉道:「香奈可短時間不會停下來,我們先去工兵隊拿馬吧,」

鍉點頭,在越過學生服虹電時停了半秒,轉向卡西歐道:「你也做過類似的事。」

「陳年往事就別提了。」

卡西歐露出營業用甜笑,推著獵人的背脊道:「再不快點走,工兵隊就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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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恐懼】


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譬如卡西歐怕鬼、香奈可怕磚頭書、小落怕夢到子夜對卡西歐做某種攻擊,而子夜……他應該怕卡西歐和自己以外的人結婚。

不過雖然有那麼多例子,凡賽斯還是懷疑這世上有人是什麼都不怕的,這位其妙的仁兄就是他的多年好友──伊爾•卡資慕尼。

凡賽斯和伊爾認識近十年了,從火之真理還是個巫師學徒──嚴格說起來比較像傭兵,到好友站上巫師的頂點──仔細想想還是比較像傭兵,他完全沒有見過伊爾大叫或恐懼的畫面。

這實在太不符合常理了,所以凡賽斯本著地之院巫師的研究精神,決定向當事人問個清楚。

「伊爾,你有怕什麼東西嗎?」

凡賽斯坐在火之院的會客大廳,遙望廳堂另一端,躺在長椅上晃腳的火之真理問。他的好朋友現在正處於輕鬆自在的狀態,這種狀態下最方便問話或讓伊爾湧起騷擾好友的興致。

伊爾晃腳的動作稍稍停頓,他盯著暗紅色圓頂,吐出一長串名單:「大蜘蛛、蟑螂、螳螂、蚱蜢、蜻蜓。前五名是這些。」

「前五名?」凡賽斯在伊爾說到蟑螂時就十分驚訝了,沒想到這些還只是前五名,這後面還有多少東西?

伊爾似乎沒發現友人的訝異,抬起手在天空筆劃道:「我最怕大蜘蛛,尤其是毛茸茸、分不清楚眼睛鼻子嘴巴的那種,那根本是妖魔。」

你去分蜘蛛的眼睛鼻子嘴巴做什麼?凡賽斯在心中吐嘈,既然是最害怕的東西,一般人哪會去盯著臉看啊?

「蟑螂也差不多,我最怕會飛的那種,每次一出現就全身發麻。」伊爾瞥了凡賽斯一眼,他總算察覺到友人的驚愕,勾起嘴角笑道:「怎麼樣?我怕的東西和小女孩差不多喔。」

但是對凡賽斯驚愕的原因理解錯誤。

「就、就是說啊。」

凡賽斯乾笑。伊爾有時候會開一些完全不好笑的笑話,而且假如不跟著笑,火之真理的好心情就會消失無蹤,不少人就是因為不知道這點而被列入討厭名單。

「我從以前就不喜歡昆……」

伊爾忽然閉上嘴,凡賽斯注意到對方緊盯著他背後的牆壁,於是轉頭向後看,一隻大蜘蛛與飛行蟑螂瞬間映入眼中。

伊爾害怕物的前一二名攜手出現,凡賽斯握住椅邊的法杖,打算盡好友的義務,替火之真理消滅昆蟲。

但是就在凡賽斯準備開口唸咒時,兩把飛刀掠過他的耳邊,準確命中大蜘蛛與蟑螂。

凡賽斯一寸一寸將頭轉回來,伊爾仍維持拋刀子的姿勢,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害怕,不如以殺氣騰騰形容。

……這是哪門子害怕啊?凡賽斯忍不住在心中問,可是沒膽當伊爾的面質疑。

伊爾垂下拋刀的手,躺回椅子上懊悔的道:「呼……應該用火燒的,這樣就不用處理屍體了。」

「就、就是說啊。」

凡賽斯再次抬頭看牆壁,蜘蛛與蟑螂都被釘在上頭,連逃都還不及就升天了。

他想起地之院的學生曾經向自己抱怨過,火之院三天兩頭就找人來修牆壁,牆面上到處是酷似短刀插入的痕跡,學生們強烈懷疑是火之院的人在做射飛鏢練習。

不,這些痕跡不過是火之真理的消滅昆蟲成果。

關於〝伊爾害怕物之謎〞,凡賽斯決定暫時擱置處理,畢竟火之真理很有可能將〝我討厭的東西〞和〝我害怕的東西〞弄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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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布丁】


最近巫師城出現一件怪事。

以往總是在火之院頂層曬太陽、到風之院吃飯以及去地之院騷擾好友的火之真理突然連續好幾天都關在自己房裡,奇怪的行徑招來各種猜測,從普通的生病到殺人藏屍都有。

伊爾的怪行為在兩封信下有了揭秘的機會,火之真理用最精簡的文字邀請他兩位朋友──凡賽斯和卡西歐來到火之院的真理巫師房。

「※月※日※點到我房間,不准帶刺激物。」凡賽斯唸出邀請函上的文字,轉頭看卡西歐問:「你拿到的也是這樣嗎?」

卡西歐點頭,抖開手中的白紙。兩人心中浮起相同的感想──這是約戰吧?

當卡西歐和凡賽斯因為邀請函──或約戰函──感到滿臉黑線時,真理巫師房的後門打開了。

伊爾的頭從門縫中探出來,面無表情的掃視兩人後,稍稍拉開門道:「進來。」

卡西歐和凡賽斯依序進入,後者在發現櫃子間多出的奇怪塑膠物後馬上好奇的問:「那是什麼?」

「布丁的東西。」

伊爾簡短回答,接著立刻轉身,完全不給凡賽斯問〝做布丁哪需要這種東西〞的機會。

而相較於凡賽斯的驚奇,卡西歐對塑膠物沒什麼反應,他雖然有看到,但也僅是稍稍勾起嘴角,來到桌椅前放下文書道:「伊爾,桌子借我改作業喔。」

「嗯。」

伊爾漫不經心的回答,他在房間內繞圈圈,一下子跳起來,一下子蹲下去,一看就知道是在找物品。

凡賽斯走到伊爾身邊,拍拍朋友的肩膀問:「什麼東西不見了?」

「布丁。」

伊爾整個人趴到地上,紅瞳緊盯櫃子與地面的縫隙。

「布丁?」凡賽斯驚奇的提高音量,蹲下來問:「我怎麼沒聽說過你吃布丁。」

伊爾爬起來,瞪了凡賽斯一眼道:「我才不吃布丁,吃布丁太麻煩了。」

「吃布丁哪裡麻煩啊?用湯匙挖下去,再送到嘴裡就好了。」

「布丁不去毛是不能吃的……找到了!」

伊爾盯著躺在地上的皮甲,凡賽斯湊過去看什麼樣的布丁吃前要去毛,藍眼訝異的睜大,看著皮甲內的生物道:「貓!伊爾你養……唔!」

伊爾一拳槌向凡賽斯的頭,怒瞪朋友道:「布丁會被你嚇到。」

凡賽斯壓著頭,寧是躲在皮甲中的小貓。

那是一隻黑白短毛貓,圓圓澎澎的臉幾乎全黑,只有右下角有一小塊白毛,以及橫在兩眼中間,酷似刀痕的白線。

小貓緊張的縮成一團,凡賽斯除了黑貓背、黑尾巴外幾乎看不到手腳,他試圖靠近貓兒,卻被伊爾一把拉住。

「布丁膽子很小,陌生人不要隨便靠近。」

伊爾邊說邊把凡賽斯往後拖,在兩人經過卡西歐時,代理風之真理極其自然的問:「是從哪來的貓啊?」

「你怎麼知道是貓?」凡賽斯問。

卡西歐低頭繼續改作業,不過空出一隻手指著塑膠物道:「因為那是貓沙盆啊,我在剛克特看過好幾次了。」

凡賽斯漠然,他之前為什麼要那麼驚訝?活像個笨蛋。

伊爾鬆開拖行的手,拍拍凡賽斯的肩膀道:「別在意,當初託子夜、香奈可帶布丁的用具時,我也很驚奇。」

「你會驚奇?」

「當然。就像是……」伊爾轉身面對貓沙盆,稍微張開嘴巴道:「哦,有這種東西啊。」

……這種反應哪裡算驚奇?凡賽斯將問題壓在心中,拍拍衣服轉移話題問:「那你叫我們來做什麼?看你的貓?」

「不是,是讓布丁看你們。」

此話一出,就連卡西歐都抬起頭,和凡賽斯一同等著伊爾解釋。

伊爾摸摸下巴,轉向布丁的位置道:「這幾天雖然都陪著布丁,但我畢竟常常會往你們兩個的地方跑,這樣勢必要帶他一起過去,所以先讓貓咪認識你們。」

「貓咪……」凡賽斯輕聲重複伊爾說的話,火之真理、擁有十年以上傭兵資歷的人竟然說貓咪……

卡西歐對〝貓咪〞兩個字沒什麼感覺,只是舉手問:「那我必須做什麼嗎?」

「不用,待著就好。」

伊爾看著兩位友人,摸下巴喃喃自語:「布丁比較怕男人,不過凡賽斯身上都是女人味,卡西歐比女人賢慧,所以應該很快就能適應。」

……哪一句是稱讚啊?代理風之真理和地之院極高等巫師同時在心中低語。

「總之,待在房間裡,不准有太大的動作、聲音。」伊爾微微停頓幾秒,露出殺氣道:「也不準欺負布丁,欺負者殺無赦。」

※※※※

在半夢半醒中,凡賽斯突然覺得手指癢癢的,本能的想揮開讓自己發癢的物體,卻被硬如鋼鐵的手扣住,他立刻從椅子上驚醒。

伊爾的側臉橫在凡賽斯面前,紅眼下垂注視正在聞手的小貓,全身散發〝敢亂動就殺了你〞的殺氣。

凡賽斯全身僵直,坐在椅子上看著黑白小貓繞著自己,他總算看見貓兒白白的前腳和肚子。

不過也同時升起別的疑問,凡賽斯抬頭看著伊爾問:「一般不都是叫小黑小白或小花嗎?為什麼叫布丁?」

「因為在打退狗群救出布丁時,經過的女學生正好問:『今天要做布丁還是果凍呢?』」

伊爾雖然完全複述女學生的話,可是口氣仍是一貫的冷漠平板,讓凡賽斯渾身不對勁。

不,最不對勁的是,伊爾的視線方向轉變了吧,以往凡賽斯和伊爾在一起時,那雙紅眼是鮮少移動的。

「竟然和貓吃醋啊……」

凡賽斯低聲嘆息,他不經意的發現伊爾在微笑,火之真理手指窩在椅子前的小貓道:「太好了,布丁也喜歡你。」

「唔……」

凡賽斯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反應,腦中不停在想那個〝也〞是什麼意思?

「不愧是身上都是女人味的男人。」

「伊爾,你哪一句是稱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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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


華麗的樂章流盪在黑色大廳中,華服賓客在水晶吊燈下舞動身體,每一張精心打扮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除了這場宴會的主角之外。

子夜坐在大廳中央的繡金紅木椅上,白色臉龐上幾乎看不到表情,墨鏡下的白眼近乎全閉。

對遠道而來的客人來說,子夜這種舉止是十分失禮的,不過德里斯伯爵的行徑眾人皆知,沒有人對此多加留意。

子夜從靠在椅背上,變成斜坐在椅子上,他單手撐住頭,眼神從慵懶轉成略帶殺意。

「子夜,你看上很可怕喔。」

熟悉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子夜抬頭看向發聲處,卡西歐微微彎腰注視他,對著今日壽星露出微笑。

卡西歐身上穿的不是巫師袍或信差打扮,而是一套典雅的晚禮服,綴上碎鑽的領結搭配白襯衫、白銀袖扣和天鵝絨外套,下半身則是合身黑褲。

這身衣服雖然比其他客人樸素,可是卻能襯出卡西歐修長的身材,頻頻引起其他魔族千金的注目。

「卡西歐?」子夜站起來,稍稍張開眼睛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我是來參加朋友的生日宴的。」卡西歐提起地上的四個袋子,提到子夜面前晃了晃道:「香奈可和虹電有軍方的任務,伊爾要開會,所以由我代表送禮。」

子夜接下禮物,雙手迅速扯開貼住袋子的膠帶;卡西歐凝視伯爵,終於忍不住問:「子夜,今天身體不舒服嗎?」

子夜搖頭,當眾甩著伊爾送的彎刀玩。

「真的?」卡西歐不相信子夜,他抓住玩刀的手,近距離觀察那張白臉。

在凝視子夜進半分鐘後,卡西歐鬆手皺眉道:「精神不太好,怎麼了?」

子夜收起僅存的一絲笑,隨意將彎刀釘上椅背道:「無聊。」

卡西歐清楚感受到子夜的口氣、動作都不是他所熟知的,而是更具侵略性、殘忍與壓迫,而這絕對不是好事。

「對宴會厭倦了?我也常常對開會厭倦。」卡西歐輕撞子夜的手臂,靠近對方的肩膀問:「要溜走嗎?」

「殺光他們更有趣。」

子夜的發言讓卡西歐寒毛直豎,他不需要看對方的臉,就知道伯爵是認真的。

「太無聊了……」子夜拔下椅子上的彎刀,瞇眼舔舐刀刃道:「毀掉吧,不只這裡,所有看的見的、有生命的……」

「子夜!」

卡西歐吼住子夜,緊繃著臉抓住對方的雙肩道:「你冷靜一點!不能起那種念頭!」

「爲什麼?」子夜反問,光憑左手就將卡西歐壓到椅子上,俯視友人問:「又不是沒做過,爲什麼不能起這種念頭?」

子夜的另外一個身份──魔源之神染著羅曾經將世界破壞殆盡,卡西歐雖然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也讀過相關文獻,大致能想像被魔神碾碎的世界是什麼模樣。

「我好無聊啊,卡西歐。」子夜以指挑起卡西歐的下巴,貼近那張俊俏的臉道:「一點刺激、好玩的事都沒有,好懷念以前被全世界追殺的感覺啊。」

害怕……卡西歐本能的湧起恐懼,他彷彿看見魔源之神脫下甜膩的糖衣,用充滿輕蔑的白瞳注視世界。

逃開吧,一定……不能逃!卡西歐以自己的意志封殺本能,他扣住子夜的後腦杓,想也沒想就貼上偏黑嘴唇。

微涼的體溫從唇畔傳來,單純的觸碰在子夜回神後轉變成啃咬。卡西歐的背脊整個抵在椅背上,臉頰因為缺氧而泛紅,衣裝從整齊變成凌亂。

當子夜放開卡西歐時,後者已經快看到養母的臉了。卡西歐趴在扶手上喘氣,斷斷續續的道:「你啊……想殺了我啊!」

「是卡西歐想自殺吧?」

卡西歐沉默,盯著地板好一會才低聲道:「你要是真的動手,我絕對會阻止你。」

「可是卡西歐打不贏我。」

「我知道!」卡西歐撇開頭躲避子夜的視線,煩躁的道:「但第一個死總比看你殺掉其他人好。沒錯,就這麼說定了!哪天你決定要當世界公敵時,記得第一個把我幹掉!」

環繞子夜的殺意消失大半,他因為驚奇而揚起甜笑,將頭伸到卡西歐面前問:「卡西歐願意讓我殺死?」

「我會反抗,不過一對一的話,我不認為自己有勝算。」卡西歐轉頭面向別處,小聲的抱怨:「可惡……爲什麼我要在你的生日宴上談這種話題?」

「那就說一些和生日有關的話題吧。」

「啊?」

子夜趴在卡西歐腿上,右手食指點在對方胸口,輕輕劃圈道:「人家要生日禮物。」

「不是給你了嗎?」

「我想要別的啦。」

卡西歐愣了半秒,隨即雙頰脹紅,低下頭輕聲道:「不行啦!我答應小落要在三天內回巫師城。」

「喔喔,小落沒有來。」

自掘墳墓……卡西歐垮下肩膀,瞪著子夜的笑臉不發一語。

「卡西歐好奸詐喔。」子夜輕輕勾住卡西歐的領結,枕在仰頭以氣音道:「用愛情束縛了我,卻不願意施捨感情。」

卡西歐的身體微微震動,子夜的話是實情,不管是先前在文洲快崩潰或是方才,他都是在利用伯爵對自己的愛意。

既然沒意思就該清楚拒絕,自己明明清楚這點,可是……

子夜升起身體,啣著領結緞帶道:「卡西歐,人家要生日禮物。」

卡西歐緊抿嘴唇,金瞳因動搖而浮動,他緊抓朱紅扶手,轉開視線道:「越來越拿你沒辦法了……」

子夜歪頭問:「什麼啊?」

「今天……隨你高興吧。」

幾乎花費全身力氣才擠出後半句話,卡西歐差點要舉手遮住自己的耳朵。子夜說的沒錯,他根本是在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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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


艾迪達一推開門,就看見自家伯爵比出安靜的手勢。

艾迪達早就從禁尉口中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他輕輕點頭,正打算退出房間時,主人招手要管家進來。

子夜側臥在床上,一頭黑髮凌亂的束在頸後,右手撐起頭和上半身,左手則放在熟睡之人的髮絲上。

艾迪達低頭進房,他盡量讓床上的畫面別映入眼中,這是身為僕人應有的禮節。

「艾迪達。」子夜用氣音說話,稍稍瞇起白瞳凝視身下之人:「卡西歐好美。」

現在可以抬頭嗎?艾迪達戒慎恐懼的調整角度,灰眼中鑲著床中央的人,瞳孔緩緩放大。

艾迪達第一眼看到的是卡西歐的裸背,男人的背當然稱不上柔美,可是精鍊的線條仍十分迷人,在柔光和絲絨床單的襯托下活像是雜誌上的藝術照。

將視角往上拉,艾迪達總算看到全貌。

卡西歐側臥於床中央,淡色睫毛隨著呼吸起伏,淡紅嘴唇微弱開合,柔軟的金黑短髮臥於枕頭;肩膀與微紅的胸在墨色絲被中若隱若現,修長、帶著雕塑品美感的腿稍稍屈起,和子夜的黑褲子兼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離。

在金色陽光的照射下,卡西歐原本就偏白的膚色帶上了幾分透明感。不過就在觀者感到潔淨神聖的同時,散落在鎖骨、頸部、胸口以及腿上的塊狀或條狀紅暈,又隱隱約約透露出香豔的氣息。

「哎呀,好想畫下來。」

子夜邊說邊撫摸卡西歐的頭,白色手指梳理金黑細髮,整著人前所未有的柔和。

艾迪達呆呆看著子夜,若不是礙於身份和其他理由,他絕對會衝到走廊把堤米爾大人和禁尉喊過來看這一幕。

「唔……」

卡西歐動了動,在張開眼前先撐起身體,帶著小小的淚珠打哈欠。

「卡西歐早安啊。」

「早安……」

卡西歐反射動作回答,完全沒發現被子已經滑到腰下。從失焦眼瞳到搖晃的身軀都能看出他還沒睡醒,只是因為生理時鐘而張眼而已。

子夜笑瞇瞇靠近卡西歐,艾迪達在主人有進一步動作前轉身,一面走向門口一面道:「我去叫廚房準備早餐。」

※※※※

當卡西歐在餐桌前坐下,聞到食物的味道時,他才脫離倦意回到現實。

一回到現實,昨晚的回憶就湧上腦海,卡西歐的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青,不顧旁人目光一頭撞向桌子。

做、做了四次──其中一次在浴室──就算了,竟然還吐出那種話!就算再怎麼被慾望沖昏頭也不該……不該……

「呃啊啊……」

卡西歐趴在桌子上呻吟。光是回想就全身發麻,卡西歐•猶安你去死一死好了!

「夫……猶安先生。」艾迪達彎腰稍稍靠近卡西歐,捧著茶壺問:「衣服合身嗎?」

「衣服?」

卡西歐低頭看自己,他身上穿的不是從行李翻出來的衣物,而是簡單的高領白襯衫。

「因為……」艾迪達指指自己的脖子,尷尬的微笑道:「所以去找高領的衣服。」

卡西歐馬上聽懂艾迪達的暗示,他的臉色一下子刷白,垂下頭道:「謝謝……」

「不,需要道謝的是我們。」艾迪達小心的注意左右,靠向卡西歐的耳側,以手遮住嘴巴道:「伯爵大人今天非常聽話呢,最討厭的鋼琴課竟然一句話都沒說就去上了!」

「子夜彈鋼琴?」

卡西歐不自覺的提高音量。不行,他沒辦法想像子夜安安靜靜坐下的樣子,那傢伙只會吃鋼琴吧?

艾迪達點頭,站直身體道:「提米爾大人為了調養伯爵的性情,有安排一些文藝性的課程。」

「有用嗎?」

艾迪達站在原地乾笑,巧妙的轉移話題道:「今天似乎是老師驗收成果的日子,猶安先生想去琴房看看嗎?」

※※※※

流暢清靈的琴聲從門縫湧出,卡西歐和艾迪達躲在琴房的紅木門外,從縫隙窺視放置平台式鋼琴的房間。

「老師的人和琴聲……」卡西歐凝視坐在鋼琴椅上的胖男人,輕聲下結論道:「配不起來啊。」

「也不全是這樣,前幾任氣質外貌兼具的教師……」

艾迪達沒說下去,可是聽者都知道管家的意思。卡西歐無奈的嘆氣,低聲道:「你們真是辛苦。」

「習慣了就還好。」

在兩人交談時,胖教師起身,將指定的琴譜放到架子上,讓出座位給學生。

子夜搖搖擺擺的晃到椅子前,用不管內行外行人看來都不標準的姿勢坐下,十指放上鋼琴鍵,踩下腳踏板令琴音迸發。

難以評價子夜是彈的好還是彈的糟,因為原本甜美如少女的樂曲在他的指下,蛻變成如大浪洶湧的樂章,拍擊壓倒聽者的耳朵,讓人彷彿見到君王雄壯的儀杖正面衝來。

「又是這樣。」

艾迪達默默垂淚。伯爵大人什麼時候才能按正常的速度、強弱詮釋曲子啊?

「好厲害……」

讚美從意外的方向出現,卡西歐的視線全盯在子夜身上,身體不自覺的前傾,注意力完全被吸過去了。

艾迪達看著卡西歐的臉,略帶訝異的問:「猶安先生喜歡看人彈琴?」

卡西歐肩膀一振,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道:「小時候看過別人彈,當時就覺得手指的動作很漂亮。」

艾迪達點頭,繼續偷窺房內的主人。不錯不錯,下回伯爵大人不肯練琴時,就搬出猶安先生來,一定非常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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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眠之刻】


「子夜那個混蛋……」

卡西歐不知道第幾次低吼,在離開斯菲爾、步上道行船到回到巫師城這段路上,他幾乎每十分鐘就要重複一次這句話。

原本預定三天內來回的行程,拜子夜之賜拉長到十天,期間……期間發生的事還是別談了。

「子夜那個混蛋……」

卡西歐用身體撞開風之院大門,低頭拉著行李廂就往二樓移動,若不是伊爾正巧擋在路中間,他一定會無視院內所有人上樓。

「歡迎回家。」伊爾對著陰沉的同僚打招呼,轉頭對其他人道:「我贏了,付錢。」

香奈可和凡賽斯同聲哀嚎,只有虹電帶著苦笑拿錢包。卡西歐困惑的眨眨眼,抓住伊爾的肩膀問:「付錢做什麼?」

「我們在打賭你幾天後才會回來。」伊爾依序指著凡賽斯、香奈可、虹電和自己道:「五天、三天、六天、十天。我贏了。」

卡西歐的心中湧起怒火,他強烈的想要抓起行李砸人,可是手臂才剛用力,酸軟的肌肉就提醒主人體力嚴重不足,需要躺下休息。

在憤怒之下,卡西歐乾脆將行李丟在大廳中央,不發一語的彎腰爬樓梯。

香奈可目送友人離去,她想提醒友人上頭有〝大事〞,可是面對被火氣包圍的背影,女軍官人叫人都不敢叫。

凡賽斯和虹電的情況也相同,只有火之真理仍舊沒神經的向三人伸手道:「快付錢。」

※※※※

卡西歐一路撞進房間,連鞋子都沒脫就撲到床上,他趴在軟墊上移動手臂,光是解領口釦子的動作就花了快五分鐘。

在卡西歐脫衣時,有某個人輕戳他的肩膀,心情極度不佳的代理風之真理粗暴揮手,繼續開釦子的動作。

一次失敗後是第二次,接著是第三次,卡西歐在揮手同時撐起上半身,衝著小落怒吼:「你有完沒完啊!」

小落的手指停在半空中,卡西歐也瞪大眼僵直在床上,他緩慢的掃視身邊的孩童,銀色長髮、紫色大眼和絕對無法仿製的柔美五官,怎麼看都是〝小落〞。

可是小落不是沉睡狀態嗎?卡西歐盯著孩子,伸手用力掐臉頰。好痛……

小落注視監護人的手,可是他看的並不是掐臉的動作,而是袖口附近的皮膚;卡西歐留意到孩子的視線,立刻放下手察看。

「子夜那個混蛋……」

卡西歐不知不覺又罵了一次。爲什麼手腕上會有吻痕啊!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而且子夜你親到這裡是想怎麼樣?這裡無論怎麼樣都不會怎麼樣吧!

在發怒後,卡西歐緊接著想到小落的反應,他用另外一隻手拉高袖子,在孩童開口前轉移話題問:「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今天。」小落垂下眼睛,意外平靜的道:「借力量,薄仙人。」

因為向薄仙人借力量而暫時甦醒,卡西歐了解小落恢復活動的原因,卻不知道孩子爲什麼要這麼做。

小落凝視床單,小手輕輕握拳,閉上眼睛道:「薄仙人,昨天談過。」

和〝爲什麼要找薄仙人談〞相比,卡西歐更先注意到小落不太對勁,他伸出手想觸摸孩子,但卻被避開了。

小落後退,繼續未完的話道:「他說:『卡西歐是人類,成年的男人,對那種事是有需求的,也不可能對抗染著羅。』」

卡西歐瞪大雙眼,他尷尬的坐在床上,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重要的人若是不能靠自己保護,被搶走也是無話可說的。』」小落咬牙低頭,十指陷入床單中,用近乎嘶吼的音量道:「我贏不過子夜!」

卡西歐被吼聲釘住,他頭一次看到小落這麼激動、沮喪的模樣,而令孩子痛苦的元兇還是自己。

「想要……滿足你。」小落搖頭,淚水一滴滴落在床單和手背上,落日之神萬分頹喪的道:「可是,辦不到……」

就某方面而言,小落的確比不上子夜,卡西歐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點,所以明明應該出言安慰孩子,他卻說不出一句話。

卡西歐一次又一次的撫摸小落銀髮,擁抱哭泣的孩童,頭顱因疲倦而輕點,而這個動作點醒了他。

就像小落有比不過子夜的地方一樣,子夜也有追不上小落的部份

卡西歐輕拍小落的背脊,苦笑著道:「我在子夜那邊時,一次都沒睡好,就算在船上休息一天半,還是累到快暈過去。」

小落抬起頭,帶著淚水擔心的問:「現在也?」

「現在也是。」卡西歐低下頭,凝視孩子微笑問:「你願意在我休息時,守在房內嗎?」

小落立刻點頭,眼中的脆弱消失無蹤,剩下獵犬般敏銳的目光。

「那就好……」

卡西歐放開雙手,邊打哈欠邊鑽進被子裡道:「沒人守著的話,我就必須自己注意,這樣根本睡不熟……」

「保護卡西歐。」

「拜託了……」

卡西歐闔上眼睛,他握住小落的右手,在確定孩子待在身邊後,放心的將意識拋到九霄雲外。

能讓卡西歐放下一切安心入眠的人,這世上只有三個,養母、獵人和床邊的孩童,前兩者不是到另一個世界就是身處遠方,能長久陪伴自己的,只有小落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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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休閒】


「放假?」

禁衛瞪著艾迪達,完全不敢相信耳邊聽到的話。

艾迪達點頭,朝著五闇臣全體再次道:「這是提米爾大人親自發下的命令,希望五位今天能離堡好好休息一天。」

「離堡?」宰相稍稍皺眉,靠近艾迪達問:「提米爾生病了嗎?」

艾迪達睜大眼睛,十分意外的問:「宰相大人怎麼知道的?」

「是猜測的,因為我們的小主人很好強啊,恐怕就連一點點小感冒的樣子都不願意表現出來。」

就是小感冒啊……艾迪達不知道第幾次感受宰相可怕的推測能力,他索性收起需下的笑容,憂心的道:「正如您所說的,提米爾大人身體微恙,假如各位留在堡內的話,大人無法安心休息,拜託了。」

艾迪達九十度鞠躬,寧靜的空氣讓他心跳加速,對祖先級的人物提出這種失禮的要求,就算是被罵也怪不了別人吧。

就在愛迪達胡思亂想時,一隻手拍上他的肩膀,五闇臣中最好說話的禁衛一臉爽朗笑容,笑瞇瞇的道:「那我們就出去玩啦,家裡和生病的少爺就交給你了。」

「萬分感謝。」艾迪達站直身體,他稍稍猶豫了一會,用最柔和的聲音問:「那是不是可以拜託諸位順便把伯爵大人帶出去呢?」

※※※※

斯菲爾的街道上正出現難得一見的景觀,雖然附近居民並沒有察覺到。

魔源之神、魔神旗下的五闇臣,這個曾經顛覆世界的組合延著石板底漫步,經過簡單便裝的他們看上去像是普通魔族,即使其中幾位的面容不同一般,但和〝傳說中人物〞該受到的注目相比,仍太過平和了。

「可惡……」將軍咬牙低罵,轉頭瞪著平房牆壁道:「爲什麼我要陪猊下逛街?既不是小孩也不是女人,自己逛不就好了……」

禁衛乾笑幾聲,拍拍高自己半個頭的健壯同伴道:「那可不行啊,斯菲爾會毀滅的。」

「哼!」

在兩人說話時,前頭的宰相、暗殺者似乎看中的一家服裝店,沒支會同伴就自行進店。禁衛和將軍對看一眼,無奈的抓住子夜的肩膀,將想晃到小巷中的主子抓進店。

一到服裝店裡,禁衛和將軍就後悔了。他們看著宰相興致勃勃的挑選布料,將暗殺者硬拉去量尺寸,並且和店老闆要來服裝型錄閱讀。

「明明是個男人,卻對衣服和甜餅干有興趣……」

將軍的聲音充滿無奈和抱怨,在戰略和計謀上,他相當尊敬這位同伴,但就是小地方上……

「哈哈哈,人都有缺點的。」

禁衛除了安撫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清楚感受到將軍的不悅在蔓延,在沒有選擇下,只好向唯一能轉移話題的對象問:「對了,猊下有什麼新興趣嗎?」

「人家嗎?」子夜捧著臉頰,坐在高腳椅上搖搖晃晃道:「卡西歐臉紅的模樣好可愛啊,尤其是那種舒服到臉頰紅紅的樣子……哎呀,身體都熱了。」

無奈又想抱怨的人當場增加一名,禁衛默默轉回頭,瞪著前方的更衣室布簾低語:「可惡,爲什麼我要陪猊下逛街?我又不是猊下的老婆或情人……」

「猊下才不會和他的老婆或情人逛街。」

將軍冷靜的指正,在主人陷入粉紅世界無法自拔的情況下,他們說什麼都不用擔心報復。

──逛街有那麼討人厭嗎?

五闇臣中唯一沒有現身的一位──宮牆在禁衛體內低語,她的發言招來將軍和禁衛的瞪視──後者是瞪自己,兩人差點同時說出〝當然!〞

「你若是不討厭的話就出來陪猊下啊!」禁衛單手支頭,咬牙切齒道:「你也好一陣子沒出來的吧?再不動動小心發胖。」

──我的熱量都由禁衛你消耗光了,沒有發胖的問題。

禁衛的頭滑下手掌,火大的瞪著地板不發一語;站在更衣室外的宰相注意到同伴的火氣,主動走過去問道:「怎麼了?表情很難看啊。」

「不干你的事。」禁衛揮揮手,煩躁的道:「回去看你的衣服,別管我。」

宰相愣了一會,苦笑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喜歡的是〝穿上漂亮衣服的小殺〞,不是〝漂亮的衣服〞喔。」

「好好好,別再甜蜜下去了。」禁衛連續點頭,後仰靠在牆壁上道:「我還是沒辦法理解你們這些談戀愛的人,看人有那麼好看嗎?」

──就算不是談戀愛的人,也很喜歡看人喔。

「啊,說的好像你是一樣。」

──就是啊。

宮牆停頓片刻,以洋溢笑意的柔和聲調接續道。

──像我就非常喜歡看禁衛你的裸體喔。

「咦咦咦咦!」

禁衛整個人跳起來,左轉右轉不知道該瞪誰,又氣又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宰相瞇眼凝視禁衛,壞心腸的問:「禁衛的裸體很漂亮嗎?」

──當……

「住嘴!」禁衛用力踏地板,萬分憤怒的吼道:「宮牆你給我出來!不准待在我的身體裡!」

將軍冷哼一聲,鄙視的道:「不過就是被看光罷了,反應那麼大,你是處男啊?」

「很抱歉我就是!」禁衛腳下的木板地被踩成碎片,惡狠狠的瞪著將軍道:「你又不是被看的人,不要說的那麼冷靜!」

「我每次恢復龍身時都是裸體喔,現在之所以穿衣服,也不過是順應其他種族的期待。」

禁衛啞口無言,但是火氣也因此更加高漲,他用力槌牆壁,站在崩塌的牆前吼道:「不管怎麼樣,宮牆你給我立刻出來!」

──請不要作無理的要求,暗殺者一次只能分裂成四個,不可能五個人同時出現。

「猊下一定有辦法吧!」禁衛氣到動手拎起子夜的衣領,用近乎威脅的語調道:「猊下,想辦法讓宮牆出來!」

子夜皺起雙眉,咬著食指輕語:「人家也想看禁衛的裸體,今天可以一起洗澡嗎?」

禁衛具體聽見理智線斷裂的聲音,他放下子夜,夾帶魔力的狂風掃向四周,典雅美麗的服裝店立即化為平地。

暗殺者從布簾中探出頭問:「外面怎麼了?」

「沒事。」宰相擋在暗殺者面前,一面架起護罩保護自己和情人,一面搖頭苦笑道:「只是意料之外的人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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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回憶】


一團灰影掠過凡賽斯眼前,他愣了一會,收拾櫃子的動作停下,認出那是一張灰熊皮。

張牙五爪的熊皮躺在石地上,凡賽斯蹲下來凝視那張靜止的熊臉。尖銳的獠牙、以玻璃珠取代的雙眼,還有柔順到不像猛獸的灰毛。

看起來兇猛,實際接觸後才發現其中的溫柔。凡賽斯不由自主想起某位讓他又愛又氣的朋友,也是贈送這張熊皮的人。

「伊爾……」

「什麼事?」

凡賽斯整個人跳起來,張大眼睛瞪著火之真理,他不只沒聽見伊爾的腳步聲,更沒想到對方會出現在這裡。

「伊爾,你不是在開會嗎?」

「幾個笨蛋長老踩到卡西歐的地雷,所以會議提前結束了。」

凡賽斯腦中閃過卡西歐言語暴走和肢體暴走的畫面,無論哪個都是災難,他爲精神或肉體遭到重創的長老默哀。

在凡賽斯想象時,伊爾單手抓起灰熊皮,露出笑容道:「你留著啊。」

「留著,不過幾乎忘記放在哪裡了。」凡賽斯握拳敲敲熊頭,苦笑道:「第一次見面就被你當靶子射,現在想起來還會發寒呢。」

「我瞄準的是門框不是你。」

「可是刀子停在我的眼睛旁邊。」

凡賽斯和伊爾沉默對視,接著忽然爆出笑聲,兩人都笑到坐在地上。

凡賽斯雙手支撐著上半身,仰頭帶著笑道:「你剛到學院時真的很恐怖耶,隨身攜帶刀子,牆壁地上都是武器。」

「會嗎?」伊爾掀起巫師袍的袍襬,露出底下的短劍彎刀道:「我現在也是啊。」

「我已經習慣了,不覺得恐怖啦。」

凡賽斯揮揮手回答。一想起兩人初遇的情景,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現在回想起來,不過當時可是嚇到快哭出來呢。

「我也覺得你們巫師很奇怪。」伊爾一手擱在膝蓋上,一手撐在地上道:「身上半個防身的物品都沒有,只是因為地位就認為自己很厲害,但稍微兇一點就縮回去了。」

「你說的真毒啊……」

凡賽斯除了苦笑外,做不出任何回應。任何古老、階級分明的組織都會出現弊病,而最常見的就是伊爾所說的仗勢欺人。巫師城的兩位真理巫師雖然沒這項問題,可是代管地、風兩院的長老們問題卻很大。

「活像是小白兔幻想自己是大野狼。」

凡賽斯忍不住笑出聲,伊爾的目光立刻轉向,他連忙停下笑解釋:「不是笑你,只是這話從正牌大野狼口中說出,感覺很有趣。」

伊爾愣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很滿意的問:「我是大野狼啊?」

「完全是,我這隻小白兔充分體驗過你的威力。」

伊爾轉回頭,低聲〝大野狼、大野狼〞的說個不停。

凡賽斯不想干涉朋友的好心情,他起身提起灰熊皮,拍拍獸皮正在思考要不要放回去時,外頭傳來敲門聲。

「雪都巫師,現在方便問問題嗎?」

外頭是凡賽斯熟悉的女學生,他轉頭應了一聲,抬高手臂急將獸皮塞回去,悲劇卻發生了。

一連串翻滾、哀鳴聲傳到門外,女學生急忙開門,白皙的臉起初是驚訝,頓了半秒後轉紅。

「對、對不起,我等會再來。」

女學生關上木門奔離,凡賽斯一臉疑惑的看著學生的舉動,在低頭後才發現對方臉紅的原因。

由於被熊皮絆倒的緣故,凡賽斯摔向伊爾的方向。他努力在空中調整姿勢,而火之真理也做出接住好友的動作,兩者相加,陰錯陽差之下就成了現在的狀況。

凡賽斯壓在伊爾身上,亂抓的手扯開火之真理的衣領,而他自己的長袍也在混亂中掀起一大塊,露出和對方交叉相貼的雙足。

……還好自己習慣在袍子下穿長褲。

凡賽斯帶著複雜表情起身,將手伸向伊爾道:「謝了。」

伊爾沒有握住凡賽斯的手,他維持原姿勢,板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當凡賽斯看著那張臉時,他的第六感警告主人──有災難要發生了。

「不行……」

蘊含狼之野性的低語飄進凡賽斯耳中,他渾身一震,注視著緩緩站直的好友。

「會被誤會。」

伊爾抓住凡賽斯的手,直接用蠻力將人往門口拉。

「誤會?誤會什麼?」

「你可以壓倒我。」

「咦?那只是意外啊。」

「所以要去澄清。」伊爾回頭,眼中閃過大野狼咬斷小白兔脖子的凶狠光芒:「摔三次就好了,養傷時我會照顧你。」

凡賽斯整個人呆住,彷彿看見自己變成繃帶人的樣子。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地之院最風流瀟灑、俊俏迷人的小白兔不顧形象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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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遠方來Ⅲ】


人都有惰性,就算是卡西歐也不例外,尤其是在開完一場讓人心情惡劣的會議後。

──仗著潑墨行會的勢力就在這裡大放厥詞!

「混帳老頭,我才說一個〝不〞就給我說一串……」

──為了權勢委身魔族!

「去死!全部給我去死!你們以為我想被那個死變態叫〝未婚妻〞嗎?」

卡西歐坐起來槌枕頭。他已經在床上躺半天了,不起床的原因一小部份是沒有緊急的工作,但更大的原因是鬱悶。

巫師城的長老對年輕的風之真理代理並不信任,而更糟糕的是卡西歐還身兼剛克特對巫師城的監視官,會表現出不友善的態度早就在意料之中。

但就算有心理準備,當卡西歐聽到長老怒極攻心的話語時,還是忍不住失控了。他用更尖銳、包著糖衣的話語回擊,在長老們放低姿態後仍不停止,導致一月一次的真理會議以〝與會者身體不適〞收場。

「唉……」

卡西歐趴回床上。自己真是太不成熟了,應該要用更圓滑的方式應對啊,這樣只會讓以後的日子更難過。

細微的響聲傳入耳中,卡西歐從枕頭中轉頭,放置在床頭的銅鈴輕輕搖晃,告訴主人有訪客來到。

卡西歐起身套上巫師袍,稍稍整理頭髮後就奔下樓。他本想在開門後先道歉,可是卻僵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鍉牽著馬站在外頭,漆黑高大的身軀一如往昔,只是白色的臉上多了一絲驚訝。

卡西歐愣了一下,摸摸鍉注視的地方,這才發現自己的頭髮翹了好幾根。

「我剛剛起床。」卡西歐有些尷尬的壓下亂髮,讓出一條路道:「先進來吧。」

鍉沒有前進,他看了卡西歐臉上的枕頭印一眼,輕拉韁繩問:「想出去走走嗎?」

※※※※

黑馬在平緩的小丘上前進,卡西歐坐在馬鞍上仰望天空,清新的空氣吹入口鼻,也讓他整個人清醒不少。

「心情不好?」

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中央沙漠最負盛名的獵人正在幫好友牽馬,卡西歐雖然認真婉拒了好幾次,但是獵人說話的話豈有收回的可能?抗議失敗下只好任由鍉動作。

卡西歐輕輕嘆了一口氣,工作上的事他沒向小落提過,提了那孩子也聽不懂;子夜更不可能,只會壞事;香奈可曾經說過一次,結果當晚就收到某長老被雙人匪徒蓋布袋毒打的消息。

若是告訴父親,隔天恐怕就會看到〝驚爆!某長老貪污上萬,私養女人……〞等等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報紙頭條吧。

「會議上出了一點問題。」卡西歐撫摸著馬匹的棕毛,搖搖頭道:「居然對老人家發火,我的脾氣越來越糟了。」

「爲什麼?」

「其中一名長老說我〝為了權勢委身魔族〞。」

卡西歐的話語中透漏著疲倦。鍉稍稍低下頭,白皙絕美的臉龐溢出一絲殺氣,周圍溫度頓時下降。

「一氣之下,就和對方槓上了。馬歇爾長老已經躺在床上兩天了,真受不了自己的不成熟……」

卡西歐對鍉的變化毫無所知,繼續仰望天空呢喃。

「馬歇爾長老住哪裡?」

鍉突然發問,卡西歐想也沒想就手指遠處的莊園。

鍉輕輕點頭,望向莊園的木光找不到一絲情緒。對身為前皇太子的他來說,要隱藏真心並暗算他人一點也不難。

※※※※

在鍉離開巫師城沒多久後,卡西歐就接到某長老、某長老和某長老忽然發瘋或變成植物人的消息。

一向心機深沉、身體健朗的長老們爲什麼會變成天天尖叫,看到一個影就吐一堆沫;或是除了露出恐怖目光外,什麼也做不了的模樣,整個巫師城沒有一個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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