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第八章
「你們準備怎麼救人？」
季顏問這話的時候, 他們已經離開了茶鋪子。
「李少莊主和少莊主夫人邀請我們去擁翠山莊做客。」楚留香摸著鼻子：「我相信，到時候一定會有辦法的。」
胡鐵花大叫道：「沒有楚留香做不到的事情。」
姬冰雁不知在想什麼, 並沒有開口。不過他一向都是個不多話的男人，因此就算此時的話更少一些，也沒有人太過在意。
宮九又問楚留香：「聽說你從來不殺人，是不是真的？」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覺得, 我們沒有資格去判定一個人的生死, 哪怕他犯了罪，能審判他的，也只有法律。」
宮九當然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殺人, 他要說的是：「所以所有壞人可以很放心的算計你, 還有你身邊的朋友, 親人, 愛人。反正別說只是綁架, 就算是殺死你的朋友, 你最多也只是揭露事實……最壞的下場也不過就是謀算的事情失敗, 命卻總還是在的。如果他們稍微聰明些，很可能讓你半點把柄也抓不到。就算抓到了, 到了官衙, 脫罪的手段也有很多。所以, 算計你以及你的朋友, 可以說沒有任何本錢……」宮九輕笑：「我聽說，你在去沙漠之前查一個案子，結果主謀明面上死了, 但最後卻又出現在沙漠上？」
楚留香苦笑，但他本就是一個心智堅定的人，並沒有因為宮九的話語就改變主意。他有他的堅持，在他堅持這一切之後，他就知道他會面對什麼。
哪怕蘇蓉蓉「死了」，哪怕紅袖和甜兒失蹤了，他心中痛苦，卻從未想過要改變自己的行事作法。
宮九也沒想過他隨隨便便說兩句話就能叫他改了一慣的作風，若是他真的改了，他反而要瞧不上的。堅定總比善變好！
短暫的相聚，兩邊人馬就又分開了。楚留香他們一路過來，刺客有各種手段招呼著他們。接下來的一路，還不知道有多少麻煩等著他們。對方想要殺他們，總不能讓他們順順利利的到達目的地的。
季顏和宮九兩人對於這種小孩子把戲式的刺殺活動沒興趣，他們的目標更加明確一些，直奔李觀魚而去的。至於劇情那種東西，破壞也就破壞了。
兩人當天晚上，就去了擁翠山莊。
有九尾給的山莊示意圖，她先將宮九送到李觀魚住的地方，讓他在這裡等她過來跟他匯合。而她則要去找秦鳳清，畢竟是應了，總要是去看一看的。為什麼不帶宮九去？因為這會兒大晚上啊，女子的院子，很可能還要進閨房，她怎麼會讓宮九跟來？
一路如風拂柳梢，無知無覺的就找到了秦鳳清。
她被安排在一個客院裡，裡外都有人侍候著，看起來到是一副作客的模樣。
此時天已經晚了，她雖還未睡，卻也換了寢衣，歪靠在床榻上。
季顏定住守在外面的兩個丫環，推門而入。順便施了個忽略咒，讓所有人都忽視這個房間裡的情況。對上秦鳳清驚訝的雙眼，她道：「你沒事。」
秦鳳清從床榻上離開，驚喜的看著她：「小顏？你怎麼在這裡？」頓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難道你也被他們強請了來？」
「並不是。」季顏道：「我跟宮九正好遊玩到這附近，遇到楚留香、胡鐵花、姬冰雁。從他們那裡知道，你在這裡。」季顏好奇的很：「你既然在這裡，為什麼不離開？」
秦鳳清微微一怔：「姬冰雁怎麼來了？他不老老實實待在蘭州城做他的大富商，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這個問題還用問？她應該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便又繼續回答她其他的問題。「他們給我下了毒。」秦鳳清聳肩，臉色發苦：「對這種毒，我沒有任何辦法。柳無眉曾言，只要等到楚留香來了之後，就會替我解除毒性。」系統任務，她必須待在這裡，不然就是抹殺。她能怎麼辦？她很膽小，更惜命，所以她不敢去跟系統去賭對方是不是真的會抹殺她。
哪怕秦鳳清沒明說，季顏也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天上掉餡餅這種事總是少的，給了她系統這樣的金手指，總是需要她去承擔一定的責任的。她到是很確定一點，那就是在劇情結束前，除非她出手，不然她不會死。畢竟是女主呢！
「他們已經到虎丘了。如無意外，明天就會到擁翠山莊來。」季顏道：「明天你也就自由了。」
「是啊，真是期待。說起來，我看中了一座莊園。可惜，我還沒來得及付錢，也不知道主家會不會等我。」
看過秦鳳清，季顏便跟宮九會和了。宮九也是有任務的，她希望在她到來之前，他先把李觀魚的問題給治好。
這位一代劍客，七年前練功出了岔子，全身僵木，不能自已。按著劇情，他應該被他兒子、兒媳活活的又給氣好轉了。對於這種設定，季顏也是囧囧的。歷來只聽說過氣死了人，又氣病了誰，這把病人氣好了的，也算是頭一遭了。
宮九永遠都沒讓她失望過，她來時李觀魚已經了好了。宮九用藥治好了他，此時他們坐在室內，兩人正在品茗。
「我等的人來了。」季顏才進院子，宮九就開了口。
「老夫久不聞江湖事，到是沒想到，江湖上出了你們這樣出色的後輩。」李觀魚感慨道。擁翠山莊裡，此時聚集著至少七個絕頂高手，可他們兩人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
宮九笑道：「那李先生可知道，如今這江湖最熱鬧的是什麼事？」
他們說話時，季顏也進了屋，跟李觀魚點了點頭，就坐在宮九身邊。那裡早就備好一杯茶，此時端起來，溫度剛剛好。
「是什麼事？」李觀魚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好奇心，且如果他真的想知道什麼事，完全可以讓下面的人去打探。但今晚發生的一切，讓他不得不慎重，帶著一些迎合之意的面對宮九。他練功出了岔子、全身僵木不假，哪怕是不能動彈，連言語也不能，可他卻是有意識的。所以，他深知自己的情況，也知道他兒子遍請名醫，也未能讓他的情況有所好轉。
結果眼前這位自稱宮九的青年公子，只給他吃了一顆藥丸，他的問題就解決了。
對方顯然不是他們擁翠山莊的客人，不然不會半夜出現在這裡，也不會沒有人領著他過來。他甚至可能並不認識他，因為他在看到他的時候，更是再三問他的名字。
可惜，他當時並不能開口作答，也許就是因為想得到一個答案，所以他才治好他。
「我要在這裡等個人，她一會兒就來了。」這是在知道他的名字之後，他說的話。
作為主人，如果換一個人，換一種情況，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人打出去。把他擁翠山莊當什麼地方，讓他隨意進出？可現在他卻不能這麼做，因為對方雖然來的方式和時間都不對，但他確確實實是他的恩人。更更重要的是，他的實力，他看不透。
「石觀音死了。」宮九道：「殺死她的是楚留香。」
「楚留香，我知道他。」
「你一定不知道，石觀音死之前，她的所有手下，幾乎被人殺淨。」
「哦？是誰？」
「是一個叫畫眉鳥的人。」宮九道：「有意思的是，那個叫畫眉鳥的人，進入石觀音的領地裡也是如入無人之境，很顯然，她對那裡非常熟悉。」
李觀魚的臉色微微一變，顯然，他雖然之前像個木頭人一般不能動不能說話，卻依舊知道，畫眉鳥是誰。
「而且，明明在石觀音那裡，畫眉鳥幫了楚留香不少忙。可在他回中原之後，又立刻跟她的丈夫聯合起來，千方百計的要殺死楚留香。他們為了殺楚留香，還將他的朋友綁了過來。」
李觀魚立刻想到那個在客院裡的女子。
「他們跟楚留香有仇？」
「並沒有。」
這三個字是季顏說的，她已經坐到了宮九身邊：「到目前為止，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殺死楚留香。但顯然，他們要殺他的決心很強烈。一路上幾度刺殺，更請了七位當今天下頂尖的劍客，組成一個名為『北斗七真陣』的劍陣。」
李觀魚輕歎一聲：「楚留香雖然是年輕一代裡的佼佼者，可想要在北斗七真陣下活命，也是極難的事情。」
「不錯。」
楚留香的實力並不算頂高，他之所以一直死不了，並不是因為他的實力高，更因為他的運氣好。
「二位是為了楚留香而來？」李觀魚覺得自己已經弄明白了他們的來意。
「不是。」宮九道：「我們顯李先生而來。」
「為我？」李觀魚意外了：「之前的我便只是個廢人，不知二位找我，卻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你的劍。」宮九道：「我妻子研習劍術多年，很想見識一下，昔年天下第一劍客的風彩，對於那北斗七真陣，也很感興趣。要知道，雖然令公子想辦法請了六位頂尖劍客，卻還是少了一人。他準備讓他的妻子柳無眉成了這劍陣中的第七人，但我們都矢和，柳無眉的劍術只是一般。因此……」
「客下是想我當那第七人，再用北斗七真陣跟宮夫人過招？」
宮九點頭：「還望先生勿要推辭。」
「你要知道，不管是劍陣，還是我的劍術，一旦出手便是不死不休。」
「難道你以為，我們希望你手下留情？」
「難道不是？」
宮九哈哈大笑：「自然不需要。」他看向季顏，眼裡滿是寵溺，「我夫人的劍術，在當世是找不到敵手的。我們希望你用劍陣，只是因為如此，她才能打的更痛快些罷了。」
李觀魚吃驚的看向季顏，對宮九的話半信半疑著。
他們跟李觀魚約好的時間是在七天后。
因為這位李先生必須要先處理他家裡的事情，他的兒子，也就是柳無眉的丈夫，做的事情讓他非常生氣。以前的他只能幹坐著，什麼都做不了，更無力管教他。但他對他做的事情非常不贊同，不管真讓他做成了，那他這一世英明，擁翠山莊的名譽，都將毀於一旦。這樣的事情，他是絕對不允許它發生的。
李觀魚是劍客，一生正直，最重江湖道義。否則，他也不能讓擁翠山莊的大名，傳遍天下。劇情裡，他便因為他的兒子兒媳假借他的的名字行不義之事，心裡的難受又氣憤，卻又偏偏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連動都不能動。最終氣極之下，生生把身上的毛病給氣好了。可見他對於這樣的事情，是如何的反對。
有他在，楚留香對劍陣的事，想來不會再發生了。
…………
第二天，季顏和宮九又隨著楚留香進了擁翠山莊。
來迎接客人的，並不是李玉函或是柳無眉這對夫妻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是擁翠山莊的大管家。他一臉的喜意，身音洪亮，似有什麼特別好的事情發生。
事實也是如此，擁翠山莊之所以如此出名，在江湖上擁有如此高的地位，只因為李觀魚。
在李觀魚練功出錯，變得不能動之後，擁翠山莊便只能低調再低調。而現在，這位頂樑柱重新站起來了。這自然是一件極大的喜事。
沒見到李玉函夫婦，楚留香一行人很是吃驚。他已經做好準備，今天會一場艱難的決鬥，便現在似乎有些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進去沒多遠，他們見到了秦鳳清。
她身上的毒解了，此時一身的輕鬆。很顯然，她在等他們。一看到他們，尤其是姬冰雁時，她的眼睛都亮了。
「小顏。」她先跟季顏打了招呼，然後才一一招呼過去。最後打招呼的是姬冰雁，但顯然，她叫他名字時，語氣跟他們完全不同。而且，因為是最後跟他打招呼的，她就沒那麼快結束這次的招呼，順便就跟他說起話來：「你不是說有生意要忙，怎麼會來這裡？」
姬冰雁看著她，好一會兒都沒有出聲。
其他人很識趣的先行離開，讓他們兩人單獨說話。
跟著管家到達主建築的大廳裡時，楚留香他們更吃驚了。因為他們依舊沒有看到李玉函夫婦，卻見到了李觀魚，以及另外六個人。
管家領著他們進門，報了他們的名姓。
雙方寒暄過後，李觀魚這位老前輩放低了姿態，將事情來亂去脈說了一遍：「老夫教子不嚴，才讓他做下這樣大膽妄為的事情。老夫已經重重的處罰了他們，秦姑娘身上的毒也已解除，她現在是擁翠山莊的客人，來去自由。至於之前的事，實是我擁翠山莊之棕，香帥若是需要補償，也可儘管提。」
作為一名老前輩，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讓楚留香很是受寵若驚。
自然連道不敢，他這趟來主要還是秦鳳清的安危問題。至於其他事情，他也不能完全逃脫關係。
胡鐵花大聲問道：「水母陰姬為什麼要殺你？你難道惹了她麼？」
楚留香苦笑著道：「我正是惹了她了。」他歎了口氣：「三四個月以前，神水宮中忽然失竊，丟了一瓶『天一神水』神水宮的人竟懷疑是我偷的。」
「天一神水？」顯然，知道這樣東西的人不少。
季顏也想起了放在百納格裡的那瓶，她從無花那裡偷出來的天一神水。可惜，她並沒能研究出它的原理。
「你果然偷了天一神水麼？」
「當然沒有。」楚留香皺著眉道：「天一神水我雖連見都沒有見過，但神水宮的人卻不肯放過我，竟逼著要我在一個月中將偷水的那人找出來，否則她們就要來找我算帳。我找出來了，只可惜那一陣子發生的事太多，我竟忘了神水宮給我的限期，也沒有去向她們交代。」
胡鐵花搖頭道：「一個有教養的男人，怎麽能忘記他和女人的約會呢？這就難怪別人要來找你的麻煩了，我倒不怪她們。」
秦鳳清正跟姬冰雁一起走進來，剛好聽到這句話，不由笑道：「難為你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只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一你自已對女人說過的話，應下的約。」
胡鐵花剛要開口說什麼，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嘿嘿一笑，又不說話了。
李觀魚道：「這件事乃是擁翠山莊的事情，老夫自會去解決。楚香帥跟你的朋友到不妨在擁翠山莊多待一段時間，附近的風景還是不錯的。」
楚留香卻道：「神水宮楚某卻是非得去一趟的。我若不去，以後的麻煩只怕更大了，那位『水母陰姬』既然能要少莊主夫人來殺我，也能要別人來殺我，我難道還能提防她一輩子麽？」
胡鐵花立刻接著道：「不錯，他既然已失了約，就該去和人家講個明白，我想那『水母陰姬』總不會是個蠻不講理的人。」
可惜，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水母陰姬並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否則，又怎麼會將神水宮的失竊事件，硬安在楚留香頭上呢？
只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早就說過，楚留香是一個喜歡找麻煩的人。跟他無關的事情，他都要管一管。現在跟他有了關係，他又怎麼可能置身事外？
楚留香決定去神水宮，他的兩個好朋友當然就不能置身事外。而秦鳳清雖然這一次是被他們拖累，但他們確實來救她了。所以，當出發時，她也跟著一起去了。
她的系統給了她不錯的武功，而且在神水宮那樣的地方，她一個女子到確實要比男人們更方便行事些。
而這些，跟季顏都沒什麼關係了。
她跟宮九留在擁翠山莊做客了，以便更方便履行之前的約定。
七天，李觀魚重新整頓了擁翠山莊，更多的時間，他依舊在練劍，他還請他兒子騙來的六個劍術高手，跟他一起配合練習劍陣。
那六個人對此非常吃驚，但卻非常高興的接受了他的邀請。
七天轉眼便過，這一天，天略有些陰，但卻沒有下雨。有微微的風吹拂著，風中都是淡淡的花香，很是沁人。
季顏先是單獨對戰李觀魚。
她用的是雙劍，李觀魚的劍術確實極好，而且他內力深厚，使用出來的劍招，快則如閃電，重則如泰山壓頂。
季顏的內力必不可能比他弱，但她壓制了，壓到跟對方差不多的水準。在內力對等時，他們比拼的，就完全是劍術了。
他快，她更快。他重，她更重。
可這天下，除了她使的這套劍法，還有多少是完全沒有破綻的呢？
有也是極少的。而這個世界裡，顯然是不存在的。
李觀魚在這個世界也許很強，但在季顏去過的眾多世界裡，他連前十都排不上。
打架的時候，其實沒太多可說的。劍，唯一的作用就是攻擊。李觀魚年紀不小，戰鬥經驗更是豐富。季顏走過如此多的世界，雖然並不是每個世界都需要用到武技，但她從來也沒有停止過修練。
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個世界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她的經驗，比李觀魚絕對更加豐富。她選他作為對手，只是想見識不同的打法。
對手打的又快又急，又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就像是從山頂傾泄而下的瀑布。若抵擋不住，不是被撞擊的粉身碎骨，便要被沖出去千百丈遠。
季顏抵擋住，不只抵擋，還反擊。一劍斷水，一劍倒流，再來一劍，便讓這瀑布直接枯竭。再無水可流，自然也就無勢可泄……
戰鬥很精彩，結束的卻有些快。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啊！」李觀魚握著自己的劍，滿心的感慨。如他這樣的人，已經懂得何謂豁達了。哪怕便是輸了，依舊保有劍客的意和風度。
季顏輕笑：「李先生過譽了。」
兩人又就劍法，劍道作了一番討論。旁觀的人才從這場精彩的對戰中回神，就再次靜心聽他們論劍。
宮九本就是劍術大家，他的劍道比之季顏更加霸道，實力也更強，有他加入，這一場論劍，愣是延續了整整七天，方才結束。
「跟宮夫人一場決鬥，老夫略有所行。對戰劍陣之事，只怕還要再等上幾日。」
「無妨。」季顏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李觀魚又看向他的六位客人。
「聽三位論劍，我等受益匪淺，也正極需消化一番。」這樣的好機會，對於劍術大家，自然是不容錯過的。晚一些又有什麼打緊？
於是三方再次約定時間，現在先各自閉關，整理所得。
就在三方準備散去時，李觀魚的管家突的來報，「盯著神水宮那邊的人傳來消息，水母陰姬已死，楚留香及他的朋友都已經安全離開神水宮。」
第602章 第九章
得到消息後的第三天, 季顏再一次見到了楚留香一行人。
楚留香看起來似乎還是老樣子，可所有人都感覺得出來, 他確實有了些許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再隨時隨地的對外散發他的男性魅力了。
季顏到是好奇，他到底遇到了什麼。可惜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哪怕胡鐵花都不知道。在季顏看來，這樣的改變到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他是一時還是一直。
姬冰雁跟秦鳳清這次真正的突破一切, 走到了一起。甚至於，他們已經決定要成親！順便還邀請他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胡鐵花必然是早就聽過這個消息的，但現在再聽, 依舊哈哈大笑。
主人閉關, 無人招呼他們。管家更是不方便留客, 所以他們來了一趟, 便又告辭離開。
秦鳳清依舊念著她之前看上的那幢宅子, 準備再去看看。若是還在, 她還是要買的。
她這種執著, 到是讓季顏也生起置產的打算。到不是她自己要住，而是想著, 不管是蘇蓉蓉, 還是她又接過去的兩個小姑娘, 她總不能讓她們一直住在飛行器上。不是她小氣, 而是如果她們一直住在那裡，那等將於將她們給關了起來一般。畢竟，飛行器在天上, 她們是接觸不到外人的。
所以，還是在這片土地上買塊地方，讓她們有個落腳的地方。
說不得將來，她們還可以找到情投意合的人，嫁人生子，組建幸福的家庭。
而且現在這些事情，蘇蓉蓉她們做的極好，攤子到是鋪開了。難道還要她們做一輩子不成？就算是做一輩子，可以後呢？這個世界任務完成，已然圓滿，將來生生不息，總要有個後繼之人。
「那便買吧。」宮九覺得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反正是她們自己將來要住的，那就讓她們自己選，自己整治就行。」
季顏也沒想過要替那三個姑娘置辦什麼，錢財她們自己管著，她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而且，蘇蓉蓉是個聰慧之極的女子，這麼長時間，她早也給自己定位好了。該走什麼路，做什麼事，她自己心中有數。
所以，她不過是給跟在蘇蓉蓉身邊的阿言傳了意思過去，剩下的她也就不必再多問了。
秦鳳清的運氣到是不錯，之前看中的宅子還在，她連價也沒還，直接買了。
等季顏跟李觀魚的劍陣對戰時，她已經開始準備整修。
姬冰雁早跟她商量過，他們成親，就在蘇州。至於他的生意，以後也會慢慢轉移到這邊來。過日子麼，蘭州那苦寒之地，哪有蘇州這江南富庶之地好。蘭州是他的發家之地，當然不可能直接丟開手。
對戰這一天，楚留香幾人又一個不缺的來了。
李觀魚道：「我們六人平生從未聯手與人對戰，今日到也難得有此機會。」他看向季顏：「我六人一旦結陣，這天下間勢必無人能抵，宮夫人可當真不改變主意？」
他在單獨比劍時，是輸給季顏的。他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劍法雙無，當世少有。但這段時間，他們幾人的實力全都有所增長。而一旦組成劍陣，他們的實力又將是成倍的增長。他不認為，她依舊還能贏。
「自然。」季顏巍然無懼。取出她的雙劍，對幾人一晃：「各位，請。」
李觀魚當然不是個會手下留情的人，剩下的人全都見識過季顏的劍法，也絕不會客氣，一出手便組成劍陣，全力以赴。
六人雖然是第一次用劍陣對敵，可他們本就為了對付楚留香，而彼此磨合過，研究過劍陣，李觀魚更是創造劍陣之人。因此，他們一出手，便是劍陣最完美狀態，聲勢最大，威力也是最大。
「果然厲害。」楚留香驚歎。
他是知道，這劍陣原本，只怕是用來對付他的。而哪怕才是一個起手勢，他便知道，若是他來，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脫的。當然，他現在也明白，畫眉鳥夫婦本就是要他的命的，用這樣的劍陣來對付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他此時不免為季顏擔心，可此時他是萬萬不能去打擾季顏的，只是問宮九：「宮夫人可能應付？」
「自然。」宮九自信無比。
但他的視線，卻一直緊緊盯著場上。他自然是相信季顏的，但心裡的擔心卻半點不少。他相信她不會輸，可哪怕她掉落一根髮絲，也是要心疼死的。
跟李觀魚對戰時，季顏覺得自己好像面對的是秦山壓頂，可此時她只覺得，整個天穹都壓了下來。
但這並沒有讓她害怕，她只覺得興奮。好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好久沒有這樣熱血沸騰的感覺了。
只見她手中雙劍輕顫，身上氣勢快速攀升，猛的沖進劍陣之中。
組成劍陣的六個人，他們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全都貫注在手中的劍上，每個人的心與劍已合而為一體。那六柄長短不一，形式各異的劍，已化為一柄，六個人的精、氣、神、力，也都已溶為一體。
六柄劍支起了一片天穹，帶著天怒之威，向她壓了下來。本來，她是可以遠遠的避開的，但她卻沖了上去，雙劍直指那片天。她的氣勢半點不比他們弱，哪怕它當真壓了下來，她也承接得住。
但她並沒有去接，而是用手中的雙劍，狠狠的劈了出去。天，裂了。被她的劍光，狠狠的撕開一個口子。陽光漏了下來，天清地明。
這番對戰，場外的人看得膽顫心驚，場內的人痛快淋漓。
勝敗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每一個人都非常痛快，且對於自己的劍道掌握的更加精進。
季顏一身香汗退回宮九身邊，雖然她算是勝了，可也並不十分容易。此時有些疲累，而另外六人，卻是連動一下的力量都沒有了。若是此時有誰想要殺死他們，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累了，先休息。」宮九連忙把人扶住，感覺到她的疲累之後，更是乾脆的把人抱起，去了他們之前住的院子。
有這麼一會兒，季顏到是緩過來一些，靠著宮九直笑：「痛快。」
「以後我陪顏兒過招就好。」宮九心疼的很。之前幾次，他差一點就忍不住出手了。
「跟你打實在沒什麼意思。」他總是讓著她，雖然每次她也盡興，可他對她卻極難用出殺招。就怕萬一不小心，一個控制不住，再傷到她。所以，雖然他的實力強，也時不時的跟她喂招，但卻很不痛快。
「下次我盡力。」
季顏不搭他這話，反而道：「多跟別人動手，也能漲見識呢。之前我可實在沒瞧得起他們這劍陣，可現在卻是服氣了，人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她又繼續道：「那劍陣我已經記了下來，回頭咱們弄幾個傀儡，也弄一個劍陣。以傀儡們的實力，施展出來必定更加不俗。以後你去做任務，我也好更放心些。」
宮九湊上來親了親：「顏兒果然最愛我，時時想著我。」
季顏斜了他一眼，卻並沒有否認。
緩過勁來，季顏便去沐浴更衣，將一身汗濕的衣服換下來。
季顏痛快一戰之後，自然也就沒有理由再留在擁翠山莊。兩人在蘇州城裡四下遊玩，自然十分快活。
楚留香還在忙，忙著查白玉美人的事情。
他偷出來的東西，換了錢又被偷了。偏偏對方留下的痕跡，是他慣用的鬱金香。
大多數人都覺得，這是對楚留香的挑釁。可也總有一些心思陰暗的人會說，這是他自己自導自演，只為了錢財。這樣的說法雖然陰暗，但其實很有說服力。畢竟，楚留香本來就是做無本買賣的。他是個小偷，白玉美人本就是他偷的，他若是用來賞玩，或是別的什麼，還能稱一聲雅賊。可偏偏，他拿去賣錢了，這就說不清楚了。雖然外界一直在說，他是劫富濟貧，但誰又知道這是真是假？畢竟被濟的人總是少數，就算有人站出來說話，也會被當成是托。
如果沒有現在這回事，就算有人這麼想，可大多數人都不會在意。
現在事情出來了，固然大多數人都是閑看熱鬧，可也讓不少人對他意見起來。
替他銷贓的人，如今家底被洗劫一空不說，他們的身份也暴露出來了。要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總是不願意引起別人注意的。
「老臭蟲這次可算是遇上對手了。」胡鐵花對於楚留香倒楣，總是難免要幸災樂禍的。
「還沒有線索？」宮九好整以睱的問道，好像真的半點也不知道真相。
「一點都沒有。」胡鐵花哈哈大笑。
宮九很好奇：「他準備怎麼做？找到白玉美人還回去？」
胡鐵花搖頭：「他是找不回來了。除非那個人主動把白玉美人還回來，不然，就算他找到了那人，也只會跟對方做朋友。楚留香可不會偷朋友的東西。」
所以，要麼在那之前把東西偷回來。要麼就是成為朋友，讓朋友看在他這個朋友的份上，將東西主動還回來，免他為難。
「如果他既找不到白玉美人，也找不到人呢？」
胡鐵花卻道：「沒有楚留香做不到的事情。」他對這個朋友，迷之相信。
可惜，楚留香這次真是踢到鐵板了。他現在找不到線索，將來也找不到。不管他是從失主那裡找，還是從銷贓的朋友那裡下手……他們永遠都不會明白，哪怕楚留香再聰明，也沒辦法。因為這些根本就不是他們能想像的事情。
一直到姬冰雁和秦鳳清大婚，這次的事情，依舊沒有半點進展。到是讓他查出了一些別的事情，比如他之前用來做善的銀子，被貪墨了不少。真正花在有需要的人身上的，只是極少的一部份。
而在替他銷贓的人家底被人劫盜一空之後，那些被他資助的人，也有很大一部份要麼悄然搬家，要麼對被資助之事矢口否認。
這對他的打擊有些大，讓他一度自我懷疑，不明白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有什麼意義。
季顏戳著宮九的腮幫子問他。「你做了什麼？」
宮九對她沒有任何隱瞞：「我讓傀儡劫了幾個被他資助，什麼都不用做，日子就過的十分逍遙自在且富裕的人。然後又把消息放了出去。」
「難怪。」季顏失笑。「你不喜歡他？」
「那到說不上。」宮九想了想，道：「只是想試試，他的堅持，到底有多堅持。」真要說的話，就是曾經生活在傳說中的人物，還一度是他的偶象，結果突然出現在身邊。形象有些崩塌，並且自認對方一點都不如自己，所以想要破壞。
怎麼說宮九都是反派ＢＯＳＳ，雖然太多的世界，讓他不會太在乎這些小事。但對於主角這種生物，總是帶著一點不痛快的。
「那麼你覺得如何？」季顏好奇。
「還得再看看。」宮九笑道：「這才剛開始，能不能堅持下去，還得往下看。」
那還早著呢！
姬冰雁跟秦鳳清成親之後，兩人在蘇州只待了幾天，便起程去了蘭州。
胡鐵花也有朋友之約，先一步離開了。楚留香依舊在跟那個他還不知是誰的人死磕。季顏和宮九兩人則重新踏上旅程。
這一日，他們到了松江府。
他們真不是趕劇情，不管是擲杯山莊，還是借屍還魂，他們都沒什麼興趣。之所以到這裡，只是正好到了這裡，而且現在正是吃鱸魚的最佳時節。四鰓鱸魚亦是這裡獨有的食材。
每一個世界之於他們兩人，除了任務外，便是只有風景人情以及美食了。
如此有特色的美食，自然要來嘗一嘗的。
而且，他們也不覺得就一定會撞上劇情，畢竟劇情裡最多也就是說個月份，從來不會跟你說，這個故事跟上個故事相隔多久。也許就是同一年，也許已經過去了好幾年，誰又知道呢？
因此，他們來，真的單純就是為了吃。
宮九這人向來精益求精，既然有最好的，他當然不會讓自己將就次一等的。
擲杯山莊的莊主左輕侯做鱸魚的手藝據說乃是一絕，無人能及。所以，他們到這裡來之後，便是打著去找這位左輕侯的主意。
劇情就這麼當頭撞上，他們也沒有退避的想法。依舊到了擲杯山莊……只不過，本來他們打的是吃鱸魚的理由，現在卻跟楚留香來了個巧遇。
「香帥，真巧。」
三人在街頭相遇，到是宮九先打的招呼：「那件事，可有眉目了？」
楚留香搖頭苦笑：「這次，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然後才道：「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二位。」
「此時正是吃鱸魚的時節，不來這裡又去哪裡？」
「不錯，鱸魚雖然哪裡都有，可天下惟有松扛秀野橋下所產的鱸才是四鰓的。要吃最好的鱸魚，確實只有這裡才有。」楚留香大笑道。「我們真是不過，這天下做四腮鱸魚最美味的，卻只有左二哥。」
宮九笑眯眯道：「可惜，擲杯山莊卻不是人人能進的。」
楚留香哈哈一笑：「既然我們已經遇上，擲杯山莊當然不會不讓你進，左二哥還非要親自下廚，做一道鱸魚膾不可。」
於是，三人一起往擲杯山莊而去。
只可惜，宮九知道，這鱸魚膾暫時是吃不上的，畢竟劇情正撞上，左輕侯這會可沒心思下廚。
果然，離著擲杯山莊還有數十丈遠，楚留香臉上的輕鬆笑容已經完全斂去，變成了濃濃的擔憂。
「擲杯山莊」那兩扇終年常開的黑漆大門，此刻緊閉著，門口冷清清的瞧不見車馬。
「只怕左二哥家出了什麼變故。」他飛掠到門前敲門，半晌才探出一個老頭來。見到楚留香，顯然是認識的，可卻也只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
待見到左輕侯，他更是變了臉色。
只見這位江湖大豪面色蒼白而憔悴，連眼睛都凹了下去，勉強裝出來的笑容根本掩不住他眉宇間那種憂鬱愁苦之色。
「二哥，你……你近來可還好？」
這話問的白瞎，只要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不好，非常不好。
偏偏左輕侯還要說好，只是那聲音，苦澀到了極點，讓人聽著心酸。
但許是因為有宮九和季顏這兩個生人在，他的情緒到底還是收斂著。「這兩位是？」
「這是我的朋友，宮九以及他的夫人。」
「宮先生，宮夫人。」左輕侯沒什麼精神的跟他們打招呼：「家裡出了些事，實在是怠慢了。」
「是我們未經邀請擅自上門，打擾了主人。」
楚留香此時更關心左輕侯：「二哥，可是有什麼事？」
「我沒事，是明珠，明珠她不好了。」
「明珠她怎麼樣了？」
「明珠她病了，病得很重。」
楚留香知道，若只是一般的病症，絕不至於讓左輕侯如此神態，當下問道：「二哥，若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請儘管道來。」
左輕侯眼中幾乎落淚：「我已將江南的名醫都找來了，卻還是查不出這是什麼病，有的人把了脈，甚至連方子都不肯開，若非靠張簡齋每天一帖續命丸子保住了她這條小命，這孩子如今只怕早已……早已……」他語聲哽咽，老淚到底還是流了下來。
楚留香心中更是難受，張簡齋乃是名醫，若是連他都請來了，左輕侯依舊不能展顏，可見事情是真的到了極其不妙的地步了。
季顏微微皺眉，雖然看過劇情，也覺得事不關已。可面對這樣的傷心的老父，她對那位左明珠到底心生不快。
過去的世界裡，她也曾做過別人的女兒，只要親人對她真心以待，她總是半點也不願傷他們。如今這左明珠做的事，她卻實在有些看不過去。
看著左輕侯心血耗盡的模樣，眼神微閃。
突見一位面容清臒，目光炯炯的華服老人匆匆走了進來，向楚留香點點頭，就匆匆走到左輕侯面前，將一粒丸藥塞入他嘴裡，道：「吞下去。」
季顏手指微微一動，趁著他張嘴的瞬間，也放了個藥丸進他嘴裡。
左輕侯不由自主吞下了丸藥，訝然道：」這是為了什麼？」
老人卻已轉回頭，道：「隨我來。」
這老人正是名滿天下的簡齋先生，見到他這種神情，楚留香已隱隱覺出事情不妙了。
幾人匆匆走人後園，宮九和季顏現在無人招呼，便也跟了上去。只見菊花叢中的精軒外，肅立著十幾個老媽子、小丫頭，一個個俱都垂著頭，眼睛發紅。
左輕侯悲淒道：「珠兒她……她莫非已……」
簡齋先生長長歎了口氣，沉重的點了點頭。
左輕侯悲呼一聲，沖了進去。
楚留香連忙也跟了進去，左輕侯已暈死在病榻前，榻上靜靜的躺著個美麗的少女，面容蒼白，雙目緊閉。
宮九突的道：「左輕侯沒有呼吸了。」
楚留香一驚，連忙去探左輕侯的頸脈，一試之下，不由大慟叫道：「張神醫。」
張簡齋神色一變，連忙上前，又是試脈又是探息，半晌怔忡而頓：「輕侯他……」
楚留香眼睛泛紅，淚盈滿眶：「萬萬沒想到……」
季顏突的道：「床上的小姑娘還活著。」
楚留香一聽這話，震驚的看著向她：「宮夫人，你是說？」
季顏上前，伸手在左明珠身上連點幾下，又塞了顆藥進去。
這藥立竿見影，不過幾息，她便睜開眼睛。
張簡齋猛的上前：「左姑娘，你父親他仙去了。」
左明珠還有些迷糊，這跟她原來所設計的出入太大，再一聽這話，更是變了臉色，猛的坐了起來，就看到楚留香正將左輕侯的「屍體」抱了起來。她沖了上來：「爹爹，爹爹，你睜開眼睛，若是沒有了爹爹，女兒可該怎麼辦啊？女兒錯了……嗚嗚嗚……」
季顏又退到了宮九身邊，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楚留香歎氣：「明珠，二哥最掛念的就是你，你此時大好，二哥他，他也安心了。」
左明珠不哭了，可淚不住的流。她伸手抱住左輕侯，一動不動。楚留香無奈，便只能靜靜的立著。張簡齋一臉的後悔：「老夫之過，老夫之過啊！」
直到此時，季顏才又道：「左輕侯雖然沒有了呼吸，可他卻未死。」
除了宮九，其他人全都一怔。直直的望了過來，楚留香更是急問道：「你是說，二哥還沒死？」
「他確實未死。之所以會沒有呼吸，到也並不算少見。畢竟，剛剛左姑娘也是死了的。」季顏肯定道。她看向張簡齋，笑道：「張神醫對此應該不陌生才是。」
楚留香之前因為悲慟根本沒細思太多，此時得了提醒，又還有什麼不明白。只是更重要的還是：「請宮夫人救治二哥。」
「找個地方安置，他睡足了自然就醒了。」
第603章 第十章
左輕侯一覺醒來, 只覺身精神煥發，身強體壯。
但這並沒有讓他有一絲高興, 因為他的記憶還停留在看到自己女兒失去氣息，躺在床上的模樣。一時間，只覺得心如刀割，悲慟的不能自已。
他剛準備要起身去看他的女兒, 屋裡一直守著他的人已經發現了他醒來, 連忙走了過來。
楚留香，張簡齋，左明珠, 三人全都守在他床前。
「爹爹。」左明珠喜極而泣, 人已經撲了上去。
左輕侯猛一看到死去的女兒在面前, 還有些恍惚, 更是不可思議的道：「你們父女共赴黃泉, 到也不壞。」
他這話一出, 左明珠便哭的不能自已。
楚留香摸著鼻子上前：「二哥, 你還活著，明珠也還活著。」明明是好事, 是喜事, 可偏偏他卻只覺得尷尬。
「我, 我還活著？」左輕侯恍惚半晌, 「也對，明珠死了，我也死了, 可你楚留香絕不可能這麼容易死。」他突的一笑：「我果然還活著，明珠也還活著！哈哈哈……」
待他們從臥室裡出來，到大廳中時，左輕侯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精神。且他女兒既然也還活著，他更是沒有任何憂心之事，當然，女兒沒死的驚喜，也同時得到了平復。
既然心情平復了，他自然不免思考到一個問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關心這個問題，於是也就問了出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救了明珠？」他看向張簡齋。這裡只有他是大夫，而且是醫術極其高超的大夫。
「二哥，這件事是這樣的……」最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楚留香到底在左明珠的哀求目光下，給左輕侯解釋了起來。
卻原來，左明珠喜歡上一個人，這個人是左家世仇之子。兩人到也彼此有意，一個願嫁一個願娶，只是礙於兩家關係，他們都不敢跟家長說，只想著另辟蹊蹺。
偏偏兩人又各有婚約，眼看著就要各自成親了，正是急的不行。可巧男方的未婚妻看上一個戲子，只想跟那人雙宿雙飛。這事又讓他們知道了，於是便想了個辦法。
男方的未婚妻詐死，跟那戲子私藏在外。女方找了個身形差不多的屍體，只當這人真正死了。左明珠這邊也先詐死，死後再活。只是活過來的，卻是那男方的未婚妻。
到時，身體是一個人，靈魂又是另一個人。只要她不願意，鬧騰起來。左輕侯要嫁女給原來的未婚夫，必然是不能成的。壞了這莊姻緣之後，再以靈魂的婚約之事，跟情郎結百年之好。
聽完這些事，左輕侯目瞪口呆，左明珠滿心悔恨。張簡齋一臉的懊悔：「老夫實在是被他們的愛情所感動，所以才會在明珠姑娘找老夫時，答應了她的祈求。」
左明珠小心的抱著左輕侯的胳膊：「爹爹，都是女兒糊塗。」她本來想著只要嫁給情人，但卻依舊會認這個父親，以後百倍的孝順。卻實在沒想到，她會傷爹爹如此深，悲慟至死。「爹爹，你原諒明珠好不好？明珠知錯了。」
左輕侯怔忡不語，完全不能理解，更沒辦法接受這件事。
「你不願嫁丁家的公子？要嫁給薛衣人的兒子？」
「爹，我喜歡他。我沒辦法……」
左輕侯又發起怔來，又過了半晌，才繼續道：「為什麼不跟爹說？」
「我不敢，咱們兩家是世仇，爹你向來也看薛家伯伯不順眼，我若說了，您必定不會同意。」
因為他可能不同意，所以就直接不說。讓他要承受一次喪女之痛，還要接受自己的女兒不認自己，再嫁給自己的仇人……左輕侯看著自己的女兒，突然覺得悲哀起來。這種悲哀卻不是之前得知她死去時的悲哀，這一次是因為失望……
「二哥。」楚留香很能理解左輕侯的心理，但要勸慰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裡勸起。如果這件事，不曾出現左輕侯死一死的事情，等到事情完美解決，最後皆大歡喜，他說不定還會讚歎一聲。這樣的計畫非但天衣無縫，更加新奇有趣。甚至要為他們的癡情而感歎！然後為了讓他們有情人得成眷屬，而為他們做一回說客。
可惜，他們短短的時間裡，經歷了兩次生死，讓這一切都未來得及展開，便嘎然中斷。此時再細細品味，若自己是兒女，可會如此做？若自己是父母，又該是何等的傷心？
…………
季顏還是吃上了左輕侯的鱸魚燴。
在他知道一切前因後果之後，知道宮九二人來這裡只是為了吃鱸魚，又知道如果不是宮夫人，他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裡。為了自己女兒而心力焦悴……他便主動去了廚房。
他們是他心甘情願主動下廚的第三個對象。在此之前，據說全天下只有兩個人有此殊榮，一個是楚留香，另一個是他的女兒左明珠。
宮九並不是一個會體諒別人的人，能早一些吃上美味，他自然不會拒絕。
不過，他也不是一個肯經常去拜託別人的人，所以，在左輕侯下廚時，他也去了廚房。並在嘗過左輕侯的鱸魚燴之後，便開始自己烹製。
他在廚藝上本就研究多年，只嘗試到第二回 ，便不比左輕侯的手藝差半分，到了第三回，已經比他的手藝更好了。左輕侯激動的想要引他為自己……
可惜，任何一道菜，若是天天吃都不會再覺得美味。
所以他們離開了擲杯山莊，住到鎮子上去。美食在民間，那些藏在深巷子裡的老店，或是夜晚出來的小貨攤，可能是只有廟會時才會出現的小吃食……只要擁有擅於發現的眼睛，總能找到它們。
至於楚留香，他這次到這裡來，吃鱸魚不是重點，他卻是為了一個殺手組織而來。
殺手與小偷哪個屬於正義這種事情不好說，但在這個世界裡，楚留香這個名字就是正義。所以，他現在調查的這個殺手組織，便成為了被人不恥的存在。
這些季顏和宮九當然知道，可惜兩人都不感興趣。
但沒多久，薛家莊就辦起了喪事。
左明珠跟薛衣人的兒子到底也沒結成婚，畢竟人家剛死了二叔。就算江湖人再不講究，也沒有前一天死人，沒兩天就辦喜事的。至於這對有情人將來又會如何，那也只能再看了。
只是季顏卻不太看好他們，左明珠對那位薛公子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那位薛公子卻卻是個花心之人。左明珠為了這個男人付出了太多，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的父親。那麼她必然要求對方的感情對得起她這的付出，當它不對等時，也就是她失望之時。一旦失望了，這份本就困難重重的感情還能走到頭麼？
很難！
……
這一日，季顏收到一份從無爭山莊送來的邀請帖。
原隨雲的蝙蝠島要進行寶物拍賣，特別邀請她前去參加。而且，還列了一張寶物的單子，附通道：上面若有她喜歡的，他會將東西先行扣下。
「這原隨雲到也算是個聰明人，可惜了。」宮九將跟原隨雲有關的劇情翻了一遍，搖了搖頭。
「可惜什麼？」
「可惜是個反派啊！註定是要給主角送經驗，漲聲望的。」宮九是什麼人，在他的眼裡正義邪惡可沒那麼嚴重。原隨雲行事雖在旁人眼裡是可恨的，但他卻根本沒覺得什麼。有本事的人，做一些讓自己高興的事，這再理所當然不過。原隨雲做那些事自己高興，有什麼錯？
可惜，原隨雲失敗了，就像在他的世界，他也是失敗者一樣。因為失敗，所以才被人不恥，因為失敗，所以才是邪惡的。大概也因為兩人同為反派ＢＯＳＳ的緣故，雖然還沒見面，他倒是對這原隨雲先有了份欣賞。
只是他這些想法是萬萬不能讓季顏知道的，她雖然不是什麼正義使者，可三觀還是很正的。
「原隨雲既然大張旗鼓的送帖子，想來蝙蝠島的事情，也跟原來的全不相同了吧？」宮九有些可惜，他對原來的蝙蝠島還挺感興趣的。
「他的眼睛治好了，心態行事自然有所改變。」季顏道。人都是會變的，眼睛看見和看不見，對一個人的影響又何其大？如果這樣他還跟原來一樣，毫無變化，那才不正常。
「那去麼？」
季顏沒什麼興趣，那些所謂的寶物，對她來說沒什麼用，更沒有收集癖，至於長見識……各種拍賣會，還是地宮，她都不知見識多少，一個小小的蝙蝠島，她還真不想跑這一趟。
「這次不去。」如果原隨雲改了行事，這次沒被楚留香刷了的話，下次再去也是一樣。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宮九對她的決定半點意見沒有。這個世界跟他原來的世界非常相視，除了江湖中的人不同，坐在皇位上的人不同，其他的，百多年了，似乎沒什麼變化。這個世界對他們來說，沒什麼新鮮感。
「去找無花。」季顏道：「他的素齋做的不錯。不過，我本來想讓傀儡去學的，不過我覺得你做菜的手藝更好。」
宮九便笑：「好，我便去嘗嘗，然後做給顏兒吃。」
雖然說去，但兩人並未趕路，一路慢騰騰的前進。
這一路下來到比以往更平靜。以前行走江湖，三不五時的就會碰到逞兇鬥狠之事，強盜刺客經常出現，路邊時不時的就能看見屍體，可這一路上，卻是平平靜靜。那些惡人全都不見了，逞兇鬥狠之人更是少了很多很多。
普通百姓出來行走的到是多了。
「還是顏兒有辦法。」宮九當然知道這是誰的功勞。
「我只願他們植出來的樹，可以讓後世的環境更好一些。」
宮九道：「這種事情一靠人力，二靠天意，不必強求。」
季顏知道，但能做一些的時候，就做一些罷了。
見到無花時，他正在做飯。
植樹造林的人雖然不少，卻也不算多，現在被強行拉到一起，雖然沒有了自由，還要勞動改造，可只要不想死，生活還是要繼續的。生活麼，總離不開吃喝拉撒。
可他們種樹的地方，都是貧窮到了極點的地方。在這裡，他們便是有再高強的武功，也換不來糧食。
而江湖中人，大多都是不會做飯的，最多也就是野外打個獵，烤個野味什麼的。可在這裡，連林子都是他們現栽出來的，又哪來的野味？所以，他們吃喝用度，全都是傀儡從別處運過來的。
傀儡自然不會給他們做飯，他們就只能自己想辦法。
於是，無花就成了他們的廚子。一些女俠就成了繡娘……當然，是兼職。他們的主要任務，還是栽樹造林。
無花此時不叫無花，叫李華。他也不是和尚打扮，他跟旁人沒什麼不同。從他來的第一天，就是這個形象。這是他自己要求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季顏還給楚留香留了一具他的屍體。所以不管如何，無花這個人都不該存在。
無花自己也是願意的，甚至這一切都是他主動提出來的。因為他知道，他們這些人，是有機會離開的。若是將來他有機會重入江湖，那麼再用無花這個名字，便實在不合適了。
楚留香是他的朋友不假，可楚留香也兩度置他於死地。友誼還在不在不好說，但他知道，如果楚留香知道無花還活著，肯定還會找上門來，想要將他送進大牢，接受官史的懲罰。那是他絕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現在，身為廚子的他，正在給大家做飯。
此時的他自然不會只做他擅長的素齋，都在做體力活，還是得吃肉才有力氣幹活。更何況，現在他做什麼也不是他能決定的，決定今天做什麼吃什麼的，是送菜的人。
想到那些送菜的人，他的眼神微黯。他以前認為他母親石觀音就已經是絕世的高手了，可現在才知道，江湖中絕世高手如此之多。他在那些人面前，連還手之力都無。
待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心狠手辣之輩，可現在全都老老實實的幹活。概是因為，他們全都打不過那些人。一個對打不過，一群人對一，同樣打不過。
無花也打不過，他是識實務之人，既然打不過，那就盡可能的從中獲利。
他發現，那些人對他們這些人很奇怪。把這些人從四面八方抓過來，卻不在乎他們死活。如果誰想要自殺，他們從不阻止。如果這些人私下爭鬥，殺死了對方，他們也從不管。可他們卻從不對他們這些人下殺手。
所以，每一個來這裡的人，都曾無數次逃跑，但卻無一例外被抓回來。無數次挑釁，用最惡毒的話去咒駡他們，他們俱不為之所動。他們用的手段再惡毒，他們依舊從不下死手。但每一次，他們的任務會一點點加重。直到最後，將這些人磨的完全沒脾氣，乖乖留下來幹活。
也因為這樣，無花每隔一段時間，總要跟想辦法跟他們過招。而每一次之後，他的實力都會有所增長。他不相信那些人看不出他的目的，可他們卻並不在意。
他也時時想到那個救他的女人，不似凡人的美人。那人實力到底有多強，才能統領這麼多強大的人。
可惜，從那次之後，他就再不曾再見過那個人。
不過很快，他就見到了。
季顏和宮九見無花的時候，用的是他們靈魂的形象。當然，也沒有乘坐他們平日裡坐的馬車。而是直接去了傀儡們用的飛行器。無花有幸，也被帶了上來。
看到季顏時，無眼眼睛微微一亮。可立刻就被宮九放出來的威壓所懾，不敢有半點造次。
「不知姑娘叫我來，有何吩咐。」無花立刻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有萬般的計謀，面對絕對的實力，也無可耐何。而他既然不想死，那麼就只能低頭。
「聽說無花大師的素齋乃天下一絕。」
「能為姑娘做菜，無花不勝榮幸。」他的眼睛又是一亮。總有那麼一些人是貪口腹之欲的，若對方亦好此道，他到可以借此行事。
宮九冷哼一聲：「這樣的美事，可輪不到你。」無花也是反派BOSS，宮九還能不瞭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即便相信顏兒絕不會為他所惑，可他依舊不會給他半絲機會。他直接起身，「跟我來。」
無花卻看向季顏。
季顏正無奈的看著宮九，卻還是點頭，「你聽他吩咐就是。」
無花跟著宮九去了廚房。無花是極聰明之人，可他再聰明，習慣用柴火做飯的他，也沒辦法立刻就適應高科技的廚灶。雖然那一切都讓他震驚的無以復加，但這對他的手藝的影響，依舊非常大。
所以，每一道菜品一出來，宮九嘗完便很是失望：「只有這樣的手藝嗎？」
無花臉微僵：「先生如果不嫌棄，可以到我們營地去。」
宮九當然嫌棄，但他還是去了。季顏卻待在飛行器上並沒有跟著，她現在的形象，宮九可不想讓更多的人看到。
季顏待在飛行器上無聊，便用監控系統看蝙蝠島上的情況。
此時，海面上正有數量不少的船隻正往蝙蝠島行去。季顏也看到了楚留香和原隨雲，也不知是不是劇情原因，楚留香他們所乘的船還是壞了，他跟他的朋友們，一人一口棺材，正漂在海面上。
只是這一次，沒有那位叫金靈芝的小美人。想必，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的。
她看時，原隨雲的船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但最多一個時辰，他們兩邊也肯定會碰面。
「主人，希望號發來通訊。」
希望號，正是蘇蓉蓉現在所待的飛行器。
「接進來。」
很快，季顏就看到了蘇蓉蓉，甜兒，紅袖三女。看到她時，蘇蓉蓉還好，其他兩女卻全都瞪大眼睛，張大了嘴，真正是目瞪口呆。
「見過姑娘。」蘇蓉蓉很是平靜的，隔著通訊行了一禮。
「有事？」
「剛剛得到消息，今冬降雪頗豐，必然會有雪災，到時凍死的人必然很多。我們人手略有不足。」蘇蓉蓉道：「我聽阿言說，小姐能弄到可以讓一個人一天紡出三天甚至更多的紗的辦法，也有讓人快速織出布的辦法……」
「等上兩日，東西我自會讓阿言轉交給你。」
紡紗織布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因為超過當前的水準，阿言才不敢私自作主。傀儡就是傀儡，給他劃下一條道，差上一絲一毫都不成，半點變通也沒有。可對於她來說，這是好事。
「另外……」蘇蓉蓉又道：「紅袖和甜兒想回去。」
除了蘇蓉蓉，紅袖和甜兒兩女沒有不許離開的規定。但蘇蓉蓉也算是大半個江湖人，知道有一些地方，是只許進不許出的。她只是記著之前季顏的話，今天才想試上一試。
「她們本就是你的客人，是留是回，你作主就是。」
「多謝姑娘。」蘇蓉蓉一喜，立刻道：「姑娘放心，她們定不會將這段時間所看到聽到的一切，告訴任何人。」
「恩。」季顏還真就不怕她們說，她們從進入飛行器，就中了禁言術。她們看到聽到的一切，就是禁忌。跟她跟飛行器有關的所有關鍵字，她們都是想說也說不出口。
直到通訊結束，紅袖和甜兒才驚歎道：「天啊，天下竟有這麼美的人。」
「什麼江湖第一美人，在這位跟前，真正是天差地別。」
蘇蓉蓉則關心道：「我現在送你們去跟楚大哥匯合，只是有一點，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不能跟任何人說。包括楚大哥……還有，也不要告訴楚大哥，你們是跟我在一起。就讓楚大哥以為……我死了吧。」
「蓉蓉姐……」紅袖和甜兒一邊一邊摟著她的胳膊：「她為什麼不讓蓉蓉姐回去？」
「是啊，真是奇怪。她看起來很好說話，也不像是霸道的人。」
蘇蓉蓉卻笑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卻是感激她的。以前我覺得自己便是俠，是善了。可直到跟著姑娘，做了這些多的事情，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善。我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我能做到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我喜歡現在的我。」尤其是，以前雖然聽說楚留香很多事情，也知道他在外面從來不缺美人。可那只是聽說，他在外面久了，總是要回船上。而他回船上時，從來都不曾帶過什麼女子回去。
所以那時候，她騙自己，他雖是浪子，喜愛外面的風光，可他總會回來，能看到她。
可現在，因為關心他，她經常看著他……看到他行俠仗義，看到他跟那些女人春風一度。看到最初時，他還為她的死悲慟，可沒過多久，他就又有了別的女人。一次又一次……
她的心從心痛到心酸，最後心死的只剩下無奈的歎息。
「若是你們想我，便在船上放煙火吧。你們知道的，我總能看得到的。」對於這兩個妹妹，她最後能說的，也只有這些罷了。
第604章 第十一章
宮九跟無花打起來了。
他們當然沒有仇, 只是純粹的切磋。
無花只要願意，沒有人會討厭他。宮九不是那麼容易被人影響的人, 但若是他自己欣賞，卻也是誰都沒辦法的事情。所以，在無花做了一桌素齋之後，他便答應陪他切磋, 壓制著自己的實力的那種。
如他跟季顏這樣的身份的人, 多少個世界積累的實力，絕不是這樣普通世界裡的所謂「高手」能比的。不管是內力的積累，還是招術的精妙。
因此, 兩人戰在一起, 無花顯得十分狼狽, 而宮九則衣袂翩翩, 好不風流。但無花就是無花, 哪怕狼狽, 也依舊保有他獨有的風采。
季顏坐在不遠的火堆邊, 喝著她自己備的桃花釀，欣賞著兩個美男的風姿。
也是因為她在邊上看著, 所以宮九才沒一下子說法把無花打死, 只讓他狼狽, 卻沒不堪。既然是欣賞, 當然還是美好一些的好。
半個時辰之後，無花終於力竭。宮九連汗都沒出一絲，將長劍收了, 便向季顏走來。無花則躺在地上，形象半絲也無。到不是他不想繼續保有風度，實在是全身無力，動個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不過，他現在也不在乎這個了。
他還在回味，回味剛才那一戰。
「顏兒的酒好香。」宮九坐在她身邊，伸手拿著她正喝著的白玉酒罈，直接就著壇口喝了一大口。「不管到哪裡，還是顏兒釀的酒最香最醇。」
「那你也不能當水喝。」她當初釀的酒，一出窖就分了大半給他。結果這次見面，他的酒已經一乾二淨。她這裡本就不多，也只夠他們一起時喝上一些。想要暢飲，只一怕一次也就喝完了。
「可惜，沒有好的桃花了。」普通的桃花也能釀酒，但哪怕用靈泉水釀出來的，也只不過是普通的桃花釀，遠達不到這種極品的品質。
「以後我注意點，若是碰到合適的，先收集起來。」他做任務只講究個快，快些完結，就可以早些過來找她。其他的事情，若是順手他到是不介意順手收了，若是費心費力費時的，他便沒那麼有耐心了。
若是沒有她陪著，他本也不是樂於做那些瑣碎的事的人。
季顏輕笑，見一壇酒已見了底，便又拿了一壇給他。
「讓無花跟蘇蓉蓉一起做事吧。」宮九接了過去，突的道。
季顏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點頭：「也好。」
無花很聰明，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不可能做不好。至於他做什麼事，品行問題，有傀儡盯著，半點不用擔心。
她的思緒還稍稍發散了一下，若是無花能跟蘇蓉蓉擦出火花，那就更驚喜了。
於是，等無花恢復之後，就被安排去了希望號，去見證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季顏和宮九，亦踏上新的旅程。
江湖八卦最是喜新厭舊。
前一刻還在傳的擁翠山莊的李觀魚重新出山，後一刻就傳神水宮水母陰姬身死，前一刻還在傳楚留香是神偷香帥，從無敗績，後一刻又傳他盜的東西又被旁人所盜，至今未能找回，連兇手都沒抓到。
而此時，江湖上傳的最厲害的，自然是蝙蝠島。
蝙蝠島之所以出名，是因為海上銷金窟。
海上銷金窟有數之不盡的寶物，更有武林秘笈，神奇丹藥。依舊是拍賣的形式，依舊在一個沒有任何光線的黑暗裡山洞裡。只是，那些寶物並不屬於一個人。這些寶物的主人，會提前找到蝙蝠公子，通過他的關係，將這些寶物拍賣出去。
不管寶物原來的主人還是之後的主人，全都沒有任何人知道。
按理說，如果只是這樣，這蝙蝠島也不會被江湖人一直議論，話題度經久不衰。可問題是，這一次的拍賣會上，居在出現了一尊白玉美人。
沒錯，就是楚留香曾偷的那一尊，更是後來又被偷了的那一尊。
楚留香之前就一直在查這件事，可到最後，他不只偷東西的人沒找到，連白玉美人也沒找到。現在突然冒了出來，還在這裡光明正大的拍賣，他自然要一查到底。
他自己出高價，將白玉美人買了來。在大家誰也不知道是誰的前提下，可沒有人給他半點面子。價錢一人抬一人，最後一他花了白玉美人原來三倍的價錢，才將它拿下。
這當然不是結束，緊接著他自然要查這白玉美人是誰送過來的。而想要知道這一點，他必須先找出蝙蝠公子來。
可惜，原隨雲給季顏送邀請帖的時候，雖然是自報家門的，可旁人卻沒有這樣的待遇。甚至於在最初，他們連蝙蝠島的主人是蝙蝠公子都是不知道的。
「這麼一來，楚留香跟原隨雲又對起來了。」這一次原隨雲可沒做什麼過火的事情，而替自己的客人保密，更是職業道德，楚留香這次，可算是強人所難了。
「劇情的力量。」宮九到是一點都不意外。
既然他們選擇遠離，那該發生的肯定還是要發生。甚至於，那蝙蝠島上雖然有了變化，但也絕對不是真的那麼乾淨。楚留香只要堅持到最後，原隨雲還得栽。就算楚留香半道上想放棄了，也總會有一件又一件事發生，讓他繼續追察下去，直到最後……
事實上也正如宮九所猜的那樣，
也正是胡鐵花曾說的那樣，楚留香想做的事情，總是能做成的。
哪怕在別人的地盤上，哪怕他只有一個人，而主人家卻有無數手下，可誰讓他是楚留香呢，他到底還是做到了。
「蝙蝠公子。」楚留香將蝙蝠公子堵在一塊礁石上，「果然是你。」但情況到底是與劇情有了很大的不同。原隨雲這次還真就準備好好做生意。雖然信舊是暴利，但不至於觸動誰的神經。所以，他並沒有安排各處陰謀詭計，一些事件沒有發生，一些人也沒有出現。
而擁有眼睛的他，這兩年裡武功更進一步。他若全力，未必不能把楚留香甩掉。但是他沒有，他只是將他引到荒僻處，停了下來。
原隨雲看著楚留香：「江湖中人都說楚留香急功好義，人中之傑，今日再看，實在讓人失望之極。」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在下也沒想到，無爭山莊的少莊主，會是蝙蝠公子。」
原隨雲緩緩的笑著：「還是極易想到的，蝙蝠生活在黑暗裡，而我以前也曾是一個瞎子。雖然世人常歎息我乃瞎子，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我瞎如蝙蝠。」
楚留香道：「但你現在已經不瞎了。為什麼還要讓那麼多人變成瞎子？」
原隨雲看著楚留香，神色裡突的就多一絲譏諷：「那些人裡確實有瞎子，但那些人，卻並不是我讓他們變成瞎子的。」
「不是你？」楚留香突的動容：「那是誰？」
「那些瞎子成為瞎子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可能是生病，有的可能是受傷，誰又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呢？」他輕諷道：「看來在香帥眼裡，我的名聲定是極壞的，連調查都不曾，就給原某定了罪。」
楚留香啞然，甚是尷尬。原隨雲說的話，他卻是信的。「恰恰相反，在下從不曾有那樣的想法。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似乎有人刻意讓我看到一些事情，讓我懷疑原公子。」
「你看到了什麼？」
「一個女人，一個雙眼被縫了起來的女人。那個女人告訴我們，這一切都是蝙蝠公子所為。」也因此，他在追查白玉美人的主人時，毫不猶豫。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想把這個蝙蝠公子給揪出來。
「蝙蝠島上，並沒有那樣的女人。」原隨雲皺眉。
「但她確實出現了。」楚留香道。
「那她現在人在哪裡？」
「……」楚留香沉默，那個女人不見了。之前他擔心，她是不是在混亂中死去。可現在，他卻有了不同的想法。也許她並沒有死去，而只是藏了起來。
「那麼，楚香帥現在還要繼續追著我麼？」
楚留尷尬，還有些遺憾。本來，他是極想跟原隨雲這樣的人交朋友的。在來的海上，對方救他們一回，他們也是搭著他的船，才能踏上島上。結果他卻似乎壞了對方的生意！
「在下，在下本只是想知道，白玉美人是何人出售。」
「做生意自然要有誠信，我既答應了絕不透露客人的隱秘，自然就決不會告訴任何人。」
楚留香又摸了下鼻子：「誰也不能？」
「誰也不能。」
這會兒楚留香可做不出勉強對方的事來，只能道：「既然如此，在下也只能從別的地方再查了。」說著，他便要離去。他並不是一個來這個島上，他還有朋友。甚至於，之前一直失蹤的紅袖和甜兒兩個丫頭也在這裡，他要去跟他們匯合。
可原隨雲卻留住了他：「香帥可知道，你此次對我造成了多大的損失？」
楚留香微怔，他確實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
「蝙蝠島向來對客人承諾，不管是買還是賣，絕對安全。可此次，楚留香這一鬧，卻是讓我們的信譽大打了折扣。」
楚留香歎了一聲：「原公子，你想要楚某做什麼，直說吧。」
原隨雲滿意道：「只要香帥應承，以後所盜的所有寶物，都交由我們蝙蝠島來拍賣，且所賣的所有銀錢，交由我們蝙蝠島來處理就行。當然，這筆錢我可以承諾，只會用在説明有需要的人身上。雖然不保證，幫助的一定是楚香帥你希望的那些人。」
「好！我同意。」
他沒辦法不同意，畢竟他這一次確實錯了。再者，對方的要求也不苛刻。甚至沒有要求，他一定要偷盜什麼。至於其他，誰做不是做呢！而他楚留香從來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楚留香離開，原隨雲卻還站在礁石上。直到楚留香不見了，一個人從礁石後面走了出來。
「有香帥這塊招牌，蝙蝠島的銷金窟的名聲必定響徹江湖。」
「無法大師果然算無遺策。」原隨雲看著無花，眼底裡有著幾不可查的防備：「這一次，還真是多謝大師。」
無花輕笑下，並不是他多想幫他，他只不過是看楚留香不順眼，想要贏他。能將楚留香耍弄於鼓掌之間，比做成任何其他事更讓他高興。
「我還以為，無花大師會想殺死楚留香呢！」原隨雲突的道。
無花抬頭，看著藍天白雲，誰能知道，在那裡藏著一座碉堡呢？可以飛行，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見識過那樣的存在，楚留香的命，他並不稀罕。他也承認 ，他不敢。如果他真的殺了誰，那他立刻就被打發去繼續種樹燒菜。
「活著的楚留香比死的楚留香更有價值。」無花一點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另外，既然已經開始合作，你那蝙蝠洞裡見不得人的東西，就趕緊處理了吧。」
「無花大師難道竟真的一心向佛，改過向善了？」
無花半點不將他的嘲笑看在眼裡：「你難道以為我是自願的？」
原隨雲：「難道不是？」
無花：「自然不是。」
原隨雲：「誰又能強迫無花大師？」
無花眼神閃爍：「如果你不將那些見不得人的改了，那麼你早晚也會認識他們的。」
原隨雲心裡一驚：「聽聞江湖中最近一段時間，很多做惡之人，全都消失無蹤？」
「他們都在一起，被奴役著幹活。每天干六個時辰的活……」無花一點不避諱。
原隨雲真正的吃驚了：「真是想不到。」
無花道：「在那之前，我也從來都沒想到。」
季顏也沒想到：「無花怎麼去了蝙蝠島？」她雖然沒去蝙蝠島，可也還是關注那邊的。原隨雲好歹也是她曾經的病人，他死前最後一場表演，她還是很給面子的。結果，反轉了。
「拉贊助。」宮九笑眯眯的道：「雖然讓他去了蘇蓉蓉那邊，可蘇蓉蓉手裡的事情已經上了軌道。無花過去，要麼開闢新的領域，要麼奪權。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自然不會跟蘇蓉蓉搶那點權柄。所以，他自己準備去拉贊助，原隨雲那裡我提了一句，正好他又看楚留香不順眼。」
海上銷金窟賺錢的本事屬一屬二，那些商品裡有多少是原隨雲通過各種手段弄來的，誰也不知道。真真假假混在一起，雖然依舊擦著律法的邊，可到底都在人們的接受範圍內。只要卡在這條線上，這生意就能一直做下去。做下去，就有無數的錢財，源源滾滾的來。
做慈善的永遠都缺錢，天災人禍從來不是只來一輪。所以，有這麼一個大贊助商，再好不過的事情。
「無花瞭解楚留香，也只有他，才能真正算計到楚留香。」
季顏輕笑：「這樣也挺好。」無花看楚留香不順眼是事實，可宮九看楚留香不順眼也是事實。
蝙蝠島那裡，楚留香跟著他的一幫朋友已經上船離開了。
原隨雲跟無花將合作事項，以及如何改進蝙蝠島作了一翻詳談，比楚留香一行人晚了兩天，他也離開了。
他離開卻並不是坐船，事實上，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離開的。連蝙蝠島的主人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離開，又是怎麼離開的。他就像來時一樣，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
海上，楚留香正跟紅袖和甜兒說話：「之前問你們，你們什麼都不說。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你們之前去了哪裡，又是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海上的吧？」
之前他們在一人一口棺材，在海上漂著。之後就碰到劃著小船而來的兩人。那小船很小，僅能坐兩個人，再多一人也是坐不下的。那樣的小船，是決不可能在海上航行的。只要風稍微大一點，浪稍微大一點，它就會翻掉。可偏偏，她們兩人出現了。
看到她們，他當然驚喜。但疑惑更多。
「楚大哥，我們不能說。」李紅袖搖頭：「你別問了，問了我們也不會說的。」
宋甜兒也點頭：「沒錯，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
楚留香眼光閃爍：「好吧，既然你們執意不說，我也不能勉強你們。但你們也要告訴楚大哥，你們之前有沒有遇到危險，是不是有人逼你們。以後，還會不會受制于對方……」
「沒有沒有都沒有。我們跟黑珍珠去了沙漠之後，那人就找到了我們，她是請我們去做客的。」李紅袖道：「我們很喜歡她啊，就跟她一起離開了。我們跟她相處的極好，還去了一趟外面，見識了好多新鮮的東西。我們想要回來，她也就立刻送我們回來了，沒有一點為難。」
楚留香驚奇的不得了，「是什麼樣的人，居然這麼容易就讓你們喜歡上了？」
宋甜兒又連忙搖頭：「不能說。」
「沒關係，我總能把他找出來的。」
宋甜兒和李紅袖相視一眼，齊聲笑道：「不可能。」
「唉呀，你們居然如此不相信楚大哥。楚大哥可是要傷心的！」
兩女只是笑：「非是我們不相信楚大哥，實在是因為，那人是你萬萬想不到的人，她所在的地方也是你絕沒可能找得到的。她做的事情，你到是有可能聽說過，可想要見她……卻很難很難。」
楚留香被她們說的越發好奇：「你們越是這樣說，我就越要將他找出來。」
「我們決不會幫你的。」
「沒錯，這件事我們絕不會幫你的。」
楚留香摸著鼻子，思考著她們話語裡透露出來的資訊。雖然她們看似什麼都沒說，但他熟悉她們，她們表情，說到不同人時會出現的神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總能發現一些東西的。
回到陸地上，楚留香再次去查白玉美人的事了。
白玉美人現在在他手裡，那麼賣家必然會有大筆的收入。所以，他現在只要盯著突然發了財的人就好。當然，蝙蝠島這次的拍賣品的賣家不只一個，但從幾個人裡找出一個人，總是更容易些。
但在那之前，他須得將白玉美人還給它的主人。不是他偷的主人金伴花，而是那個花錢從他這裡買了白玉美人的人。畢竟，對方是花真金白銀從他這裡買的，最後卻可能因為他的原因被連累，被人偷了。如今他找回來，還給他便是理所當然。
而他也正可借此一試，那個偷東西的人，還會不會出現。
季顏自然沒興趣繼續陪他玩偷盜遊戲，金伴花的任務已經完成，他自己敗家又拿出來賣掉，可就跟她完全沒關係了。
楚留香等了一段時間，沒等來可疑人物，便又開始滿江湖的跑起來。
這一次他的運氣卻實在不算好，找遍了他能找的地方，找到了他能找的人，結果卻依舊沒有找到線索。他單知道如果一個剛將寶物賣了，必然會發一筆財。卻忘記了，那個發了一筆財的人，很可能又將錢花出去，去買另一件寶貝。甚至於，這個人因為是拍賣品的主人，他都沒有去拍賣現場，而是直接由蝙蝠公子直接從他家裡將寶貝接過，又將他想要的寶物直接送了過去。其中差價，多退少補。不管是多退的還是少補的，數量都不高。對於他那樣的家底，那點變動，絕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所以，他查了許久，金伴花這個舊主，他卻半點也未懷疑。
季顏覺得，他也可能是心虛，所以下意識的回避金伴花。畢竟小偷與失主的關係，哪怕他瞧不起金伴花，甚至認為他根本沒資格擁有白玉美人，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楚留香一直認定，一個人該不該死，是由律法決定的。那麼一個人有沒有資格擁有一件寶物，又憑什麼由他楚留香來定？
他要做的事情，在劇情的影響下，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做的。可當他不在劇情中時，難道也半點沒有自己的思想？當然不可能，哪怕是次等世界，他就是個活生生的人，有自己思想的人。
所以，他會心虛。
也所以，金伴花居然巧合之下，將他自己隱藏的極好。
第605章 第十二章
季顏跟宮九到了海邊吃海鮮。
淺海深海的, 魚蝦蟹貝……沒有她想吃卻吃不到的。
這個武俠世界，就拐成了美食之旅。
宮九時不時的會下海, 摸些珍珠上來。能讓他看上的，每一顆都又大又圓，色彩鮮明。她有一個瓶子，不知是哪個世界放在裡面的, 透明、半人高, 腹大頸小。如今裡面已裝了半瓶子的珍珠。
海洋是最豐富的寶藏，有本事的人，總能從裡面找到珍奇異寶。
這一日, 季顏在甲板的大傘下休息, 宮九又下海去了。不遠處卻行來一船, 船上的人也發現了他們的船, 便調轉了方向, 開了過來。
到了近前, 才認出雙方, 竟是熟人。
「宮夫人。」
「楚香帥。」
楚留香直接輕功跳了過來：「宮先生呢？」
季顏看著水裡，又指向一邊的瓶子：「替我采珠。」
楚留香輕笑：「宮先生對夫人之情, 實在讓人感動。」
季顏好奇道：「香帥的船怎麼會在這裡？」她看向更近些的三桅船, 宋甜兒和李紅袖此時也到了甲板上, 正看著這邊。
「萬福萬壽園的金太夫人八十大壽。」楚留香道。
季顏莞爾, 又撞上劇情了。
「楚香帥。」宮九回來了，他腰間系著個魚皮袋子，手裡拿著一柄鋒利無雙的匕首, 從海裡躍起，直接落到船上。看到楚留香，他極其自然的跟他打了招呼，將魚皮袋子遞給季顏，他就引著楚留香到一邊說話去了。
季顏打開袋子，細數宮九的收穫。
「楚香帥稍坐，我去換身衣服就來。」宮九將楚留香引到船的另一頭，讓傀儡送來桌椅，還擺上小菜和酒。
楚留香看了一眼另一頭的季顏，失笑搖頭。他是男人，自然明白宮九這麼做的目的，而且他很理解，甚至羡慕。宮九必定是極愛他的夫人，所以才會有這麼強烈的獨佔欲，連他這個朋友與她單獨說幾句話，他都會不願意。
楚留香有很多女人，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他從來沒有愛過。因為不管是哪個女人，她們願來，他接受。她們想走，他從不留。
宮九很快就換好衣服出來，與楚留香坐在對面，「楚兄怎麼在這裡？」
楚留香便又將之前的話說了一遍，宮九便道：「萬福萬壽園？那位金才太夫人膽子到是不小。」
「這跟膽子有什麼關係？」
「這世上只有帝王才敢稱萬歲。她一個老太太自稱萬壽，膽子還不大？聽說她的子孫裡，還有入了朝堂，位極人臣之人？」宮九也是半個江湖人，可他同樣也是皇族子弟，在有些事情上，總比這些純粹的江湖人更敏感些。
楚留香先是一怔，隨即笑道：「宮先生多慮了，江湖人不拘小節，如何會在乎這些？」
「你認為他家還是單純的江湖人？」
「難道不是？」
宮九笑了笑，沒再說話。
楚留香先也是笑，可慢慢的，他就沉默了。他不想去懷疑什麼，但有些事，只要挑了個頭，就很難不往深處去想，而一旦想了……那麻煩就大了。
等楚留香離開，季顏才問宮九：「金家有問題？」
「不知道。」宮九很隨意的道：「但是，他家既然文武權臣都有，卻依舊並點不去避諱，所以看他們不順眼。」
他看不順眼了，就順嘴給他們添個堵，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楚留香反正是閑著沒事幹，到處找麻煩，那不如讓他替他去教訓不順眼的。
「而且，這金家這家大業大，光直系血親就有這麼許多。不管是朝庭，還是江湖，不管是軍中，還是商會，都有他們的人。可我們那個世界，與這裡僅相隔百年，楚留香這樣的人都還耳熟能詳，可誰知道這個金家？」
他這麼一說，還真有了幾分道理：「你是說，他們家族肯定做了什麼，讓整個家族，一下子折損了太部，甚至是全部的人手？所以，在百年之後，才會半點也沒有金家的消息？」
「比如，滿族抄斬。」宮九很是隨意的說道。
季顏哽了一下，從來不知道，宮九的想像力這麼好。自己的男人再任性也得兜著。「很有道理。」
兩人笑笑，都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去了更遠一些的海域，越是深的海域，好東西越多。他們兩人甚至直接棄了船，駕著飛行器，直接入了深海。
地面的世界他們看了不知多少回，這一回意趣一上來，又有現成的工具，到是讓兩人興致極高，從這這一片海域到另一片海域，從這自大洋到另一片大洋……
至於陸地上的消息，他們若是想要，總能得到的。
畢竟有那麼多傀儡在上面，還有兩個飛行器，想要收集什麼消息，可比旁人要快的多，也全面的多。
楚留香似乎被宮九徹底帶溝裡去了，他居然真的去查金家的事情了。可這件事完全是宮九隨口一掰，他能查出什麼東西，真是不好說。但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絕對乾淨不到哪裡去。不是金家有什麼把柄落在她手裡，而是她知道，一個家族能發展到如此地步，又在朝政中有一定的地位，只憑光風霽月是不可能達到的。
政治這個圈子最是糊塗不過，很多事情更是無關正義邪惡，完全看立場。以楚留香的三觀摻和進去，最後結果還真是不好說的很。
「咳！」季顏看到某條消息，突的嗆了一下。
宮九正在用機械手抓海底的某個物品，雖然也可以讓智慧系統自己操作，但他現在正對這個感興趣。聽到她嗆咳聲，便放下手裡的事情走了過來，問道：「怎麼了？」
「秦鳳清懷孕了。」
「很奇怪？」
「呃！是我想差了。之前一直以為，她的身體也是規則創造的，很多地方跟普通人有些不同。現在看來，其實還是一樣的。」
「女主的氣運，能保證她在劇情結束前心想事成。雖然沒有男主的氣運加強，但姬冰雁身上的氣運也不算弱。」
「劇情結束應該還有幾年。」季顏想了想道：「如果他們抓緊，還能再生兩個。」
「……」想的還挺多。
秦鳳清懷孕過後沒多久，阿言傳了消息過來，蘇蓉蓉跟無花在一起了！
對於這個結果……季顏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暗磋磋的設想過，但他們真的走到了一起，她反而意外了。
離無花到希望號上，也不過就只是兩年時間而已。兩個人居然就日久生情了麼？
「從他們被帶到希望號上，他們就跟這個世上其他人被分開了。而那個階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他們現在能看到的就有對方。且他們兩人應該挺符合彼此的擇偶標準的，蘇蓉蓉以前就挺欣賞無花，聰明能力強，再加上時時伴在左右。而對於無花來說，蘇蓉蓉也差不多……他們會走到一起，再正常不過。」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無花本就不是什麼有節操的人，對於男女之事可沒什麼潔癖。現在他在那裡，又有傀儡看著，他想對無辜女子下手根本不可能，若是去女支院，他自己看不上。除非他真的決定以後都過真正的和尚生活，否則蘇蓉蓉就是他最好的選擇。
而當一個英俊多情又有能力的男人，認真追求一個女人的時候，大多數都是能趁心如意的。
不管是愛情，還是為了欲望，無花總能做出對他最好的選擇。
當然，這些都不必跟顏兒說。
……
季顏和宮九重回大陸時，已經過去了十年，劇情結束了。
楚留香的大名已經很久不曾出現在江湖上了。現在最出名的，是蝙蝠島，是希望山莊。
希望山莊是一個神秘的所在，沒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哪裡，更沒有知道，它的主人是誰。但所有人都知道，它給很多處於絕境中的人帶來了希望。
當冬天大雪壓蹋了房舍，無衣蔽體，無食裹腹時……在朝庭救災下來之前，希望山莊就已經給人們送來糧食，送來衣被，給他們遮風避雨的屋舍。當雨季下臨，大水沖沒了家園，田地顆粒無收時，被疫病所侵襲時。還是希望山莊的人，他們給他們食物，替他們醫病。還會給他們工作，讓他們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換取一日三餐，換取重建家園的金錢……
希望山莊建修渠鋪路，植林種藥，他們建善堂，開學堂，活人無數而不求回報。
在民間，希望山莊比朝庭的名聲還要更盛一些。
這樣的情況並不意外，對於老百姓來說，誰對他們好，誰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他們就信服誰。可長此以往，卻並不是什麼好事。
朝庭是容不下這麼一個聲望超凡的存在，且希望山莊拿出來的財力人力，也足以讓當權者猜忌。
但季顏沒有出手干預，這世上的事情本沒有十全十美。她只知道，有了希望山莊之後，救助了大多數人。朝庭自己不作為，怪得了誰？至於將來，朝庭會如何應對，那就看當權者的心胸和手段了。
但這次回來，她卻是要將飛行器和傀儡收回的。
因為她跟宮九準備離開這個世界。本來他們並沒準備這麼早就離開，因為一離開這裡，就意味著她跟宮九要再次分離。雖然後面還有再相聚的時候，但能在一起，他們依舊更願意守在一起。
讓他們作此決定的原因是在不久之前，九尾突然告訴她一個好消息，她的小世界回來了。他們就算離開這個世界，也可以直接回小世界，而不用立刻進入下一個任務世界。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比外面要慢很多。他們在這裡待了十幾年，外面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被時空風暴牽涉進去的宿主、系統、世界能救的都已經救回來了。時空風暴也在緩慢縮小，終有消失的一天。而季顏的小世界是最早被拖出來的小世界，可雖然他們早早就得到了消息，可依舊又拖了幾年。直到此時，他們才決定離開。
她到是挺掛念小世界的，在時空風暴裡經了一遭，誰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所以，對於回去，她還挺急切。但這裡的事情她既然開了頭，總不能直接半道上撤手，若不好好的交接，他們一離開，這裡就得亂。
他們既然要離開，超越這個世界的東西，自然是要帶走的。接手的人，是一開始就負責這件事的蘇蓉蓉。至於無花麼，他跟蘇蓉蓉誰主誰次，交由他們夫妻自己決定。他們一離開，也就再管不著這裡的事了。
無花跟蘇蓉蓉早就成了親，兩人還有了孩子。不管是為愛情，還是為其他，他們兩人是天然的同盟，且心智手段都極為不俗。尤其是無花，他的實力如今已非當日可比。
季顏早在收到九尾的消息時，就讓阿言通知他們，讓他們準備全面接手這一切。將她的那些傀儡，飛行器全都從一切裡撤出來，他們安排人手，取代他們。
所以一回到這裡，她就直接將其中一架早已閑下來的飛行器，以及傀儡們收了。然後才來希望山莊。
希望山莊其實建在海島上，地方大概就在宮九那個世界的無名島的位置。不得不說，這也算是緣份。
無花和蘇蓉蓉兩人雖然常駐飛行器，可這裡才是他們真正的大本營。尤其是在季顏通知他們，讓他們訓練人手，準備接手一切之後，他們待在島上的時間更多。飛行器基本上也已經閑下來了。
希望島上，已經很閑，不再參於任何事務的阿言突的找到蘇蓉蓉。
「蘇蓉蓉，主人要來了。」
蘇蓉蓉正跟無花和他們的兒女一起用餐，聽到這話，微微一怔。雖然早有準備，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姑娘什麼時候到？」
「半個時辰之後。」
幾人連忙加快用餐的時間，然後更衣待客。
在季顏他們到達之前，蘇蓉蓉問阿言：「阿言，你也要走嗎？」
阿言道：「我的一切都由主人決定。」
蘇蓉蓉難免有些傷懷：「若是阿言要離開，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呢！」從被從楚留香那裡被帶離，就一直是阿言陪著她的。轉眼十幾年下來了，她是真的將阿言當成了朋友，甚至親人。
可惜，阿言只是傀儡，她的感情，阿言必然是不能給半絲回應的。
半個時辰一到，季顏和宮九就直接出現在他們待的大廳裡。
兩人突兀的出現，把蘇蓉蓉和宮九嚇了一跳。雖然知道他們不是尋常人，可猛不丁的看著這一幕，還是不能適應。
「姑娘。」蘇蓉蓉上前行禮。無花也上前，跟宮九打招呼。
「我要將希望號，阿言，以及其他人全都帶走，離開這個世界。」季顏直奔主題：「之前你們創下的一切，都由你們二人接手。以後，再沒有人會監督你們，但事間萬事皆有因果，你們好自為之。」
但其實季顏並不多擔心他們，人的習慣是很可怕的。他們做了十幾年的善事，而且有這麼大的基業，突然要他們放棄這些，改走黑暗路線……不用別人盯著，他們自己就會覺得不習慣。明明可以高大上，光明正大的以正面形象出現在外面，誰又甘心去當陰溝裡見不得人的老鼠？
離開這個世界？蘇蓉蓉和無花相視一眼，這結果再次出乎他們的意料。從季顏通過阿言通知他們，要他們的人手全面接手這些事情之時，他們就有所猜測，卻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我們明白，必不負姑娘所望。」蘇蓉蓉不舍的看向阿言：「姑娘，我很捨不得阿言，可，可以讓阿言留下來嗎？」
季顏只能搖頭：「不能，阿言不屬於這個世界。而且，你也不能一直陪著她。」
蘇蓉蓉想到阿言這十幾年都沒有半絲變化的容貌，心裡便也知道對方說的是真的。她的人生不過百年，若是她強將阿言留下來，待她百年之後，阿言豈不是孤獨？「我明白了。」
而宮九跟無花又打了一架。這麼多年下來，無花依舊英俊，只是身為人夫人父，更加成熟穩重，多了一層更迷人的氣度。至於他的實力，在當世已然是數一數二了。
可惜，對上宮九，他依舊很不夠看。
在兩人開打時，季顏跟蘇蓉蓉兩人擺了桌椅，上了茶點，一邊看他們打架一邊聊天。主要是蘇蓉蓉在說，「紅袖跟甜兒都嫁人了，如今已有了孩子。楚留香到是還一個人，他跟著胡鐵花兩人回了北國。他們……原也是從那裡出來的，也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回來……就是可惜了高亞男，她是真的喜歡胡鐵花，可恨他招惹了她，卻又不負責任……」
「姬冰雁的生意做的越來越大了，跟我們希望山莊也有生意往來。如今他搬到了江南，跟他的妻兒日子過的舒服極了……」
「無爭山莊的名氣越來越大，原隨雲的蝙蝠島這些年也名氣大增……只可惜，他跟金家金靈芝的婚事卻沒能成。當初楚留香不知為何突然開始查金家，金家的很多事情都出了問題。金家在朝的兩位也受了牽連，讓他們在官場上的日子變得很是艱難。最後還將金靈芝送進了宮……可歎金靈芝根本不適應宮裡的生活，在宮裡惹了很多事情，還連累了家裡。如今金家的日子到不太好過。」
「西北那邊，山林植了幾萬傾，雨水也越來越多，那邊人的日子好過不少。說起來，這兩年水災的情況到是好多了……」
「……」
再多的話總是要說完的，而兩個人打架，也很快就結束。當話說完，架結束，也就是他們離開的時候了。
他們的離開，悄無聲息。宮九用的本就不是這個世界誰的身體，季顏用過的身體，卻還是要找個地方存放的。所以，他們最後還是去了深海。宮九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副水晶棺，她就將身體放在裡面，跟著宮九一起離開。
……
回到小世界，兩人第一時間回到自己的身體。
太久沒用自己的身體，使得他們都有一陣不適應。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在做任務，靈魂強度又有所變化，使得身體跟靈魂又有了一些不契合。
兩人一邊整理小世界，一邊修煉體術，讓身體跟靈魂更加融合。
只是在小世界裡待著，是需要能量點的。偏他們的能量點並不算多，身體才將將融合，就不得不重新進入任務。
「這麼算來，還是虧了。早知道還不如待在任務世界裡。」季顏無奈道。
「以後會慢慢好的。」
季顏感歎：「這其實也是一種輪回，按著商城的發展勢頭，新生世界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可倘若能量是守衡的，那麼形成新生世界的能量從哪裡來？必然是有個出處的，而這出處又怎麼會讓它一直壯大？所以才會出現病毒，控制它的壯大，讓它一直被控制在一定的一定範圍內。」
「也就是說，在商城之外，還有更強大的存在，隨時控制著這一切。」這個猜想很靠譜，畢竟商城怎麼說都只是一個超級巨大的系統，難道還能是天生的不成？若是人為創造的，那創造它的人，會不會一開始就給它設置了什麼限制，或者一直就盯著這裡。這一點，誰也不知道。
「如果是這樣，會不會有一天，當我們變得特別強大的時候。也像那個被控制著自暴的宿主和系統一樣，為了給商城減負，而讓我們也自爆？」
「這種可能未必不存在，所以我們不得不防。」便短時間內，他們不必擔心。畢竟他們還沒有達到那樣的高度，而且這一切都是他們猜測。最後，「我會想辦法查一查的。」
在這裡猜測的再多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們現在還太過弱小。
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強大自己。這樣當那一天到來，也不至於束手無策，輪為人家案板上的魚肉。
先送走宮九，季顏也讓九尾替她選了個世界，再次投入世界，去完成新的任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