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決(一)
「大小姐,電話。」
嵐扭頭看向穆拉,接過他遞過來的手機,剛接通就聽見那邊南焦慮的聲音:「嵐,我聽說了跡部家那個死小鬼的事情了,我說你不要自己去處理這事情,把事情交給那個死老頭子……」
嵐「啪」的一下關上手機,順手將手機丟給穆拉:「以後近衛南來的電話我一律不接。」
「明白,大小姐。」
「有新的情況嗎?」
「沒有,不過剛才總部來消息說已經做好準備了。」
「我們去跡部府。」
「是,大小姐。」
二十分鐘後嵐在跡部家那棟大到會令人迷路的大宅前下車,立刻有跡部家的管家迎上來:「近衛小姐。」
「跡部先生在嗎?」
「老爺在書房等候您多時了。」
嵐扯出一個冷笑,邁步走進去。穆拉緊跟在她身後,一直到書房門口才停下來:「我在外面等您,大小姐。」
嵐微微點頭,隨後敲了敲門,聽到裡面有人說「請進」後才推門進去。房間內除了跡部宗正外還有不少人,其中一個走上前遞了一張名片給她:「我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浦原警部,您是近衛家的近衛嵐小姐吧?」
「沒錯。」嵐只是瞟了一眼名片便走到宗正面前:「交易什麼時候開始?」
「明天上午開市就開始。」
「我知道了。那麼……」嵐轉身看向房間內的警察:「警視廳的各位,我有一件事情要和各位商量,希望各位協同。」
她雖然說著商量卻沒有一點要商量的意思,反而是跡部宗正起身對著有些不滿的浦原警部示意繼續聽下去。嵐彷彿女王一般環視了房間內的人一圈後淡然道:「明天早上的交易,我準備用虛擬交易來迷惑對方。」
「這樣太冒險了!」浦原警部首先叫了出來:「如果一旦被對方發現,那麼人質的安全就不能保證!」
「我能保證對方絕對不會發現。」近衛嵐說得底氣十足:「我既然提議這麼做就已經有充分的準備,這麼做一來是迷惑對方我們已經屈服於他們的要挾,第二是為我方留出足夠的時間來調查人質到底在什麼地方。從案發到現在也不過度過了四個小時,而且當時學校的保安報案後警方應該已經設下封鎖線了吧,如此一來對方不會冒險離開城市,那麼我們的範圍就是東京市。」
「即使是東京市這個範圍也很大,更何況……」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警部先生。」嵐冷冷地掃了浦原警部一眼:「如果警方查不到的話我可以自己動手來查。說實話我對警方……還確實不抱太大的希望。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更願意讓手下人自己動手來處理這件事情。不過既然警方已經介入了,還是來和你們打個招呼比較好。那麼,宗正先生,我現在只需要您的一句話,我的計劃,您決定執行嗎?」
宗正看著嵐片刻,點點頭:「明白了,那麼景吾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等一下,跡部先生,你們這樣擅自行動的話……」
「一切後果我自己承擔。」宗正站起來:「你來這裡不會只是要我一個答覆吧?」
「當然不是,我希望在事情結束之前,您能給與我調動跡部財團資金的權利,畢竟做戲要做全本才是最好的。」
「我明白了。」跡部宗正從打開桌子上的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金屬小盒子推倒近衛嵐面前:「我的印章,還有……」
他又抽出一份已經簽好名字蓋了印章的文件:「委任書。」
「多謝。」近衛嵐拿著這兩樣東西轉身便走:「明天晚上,景吾一定會回到家中。」
跡部景吾睜開眼睛,雖然雙眼被蒙著什麼都看不到,他還是聽到了在房間中的一個男人壓得很低的聲音。男人似乎在講電話,約莫過了五分鐘的樣子掛斷電話,然後向他走過來。
從放學後在校門口被綁架之後,他就一直處於雙眼被蒙,雙手雙腳被捆綁、嘴巴上貼著膠布的狀態。對方大概隔上半個小時會餵他一次水,但沒有一個人會大聲說話,更沒有一個人會理會他。房間來曾經來過幾個人,只是走過來看了他一眼後又離開。跡部只能從放學的時間和自己失去意識的大概時間推斷自己被綁架了多久,他覺得自己這次大概是真的遇到麻煩了,雖然說對於被綁票這種事情已經早有心理準備,但這次……
那傢伙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不過如果是她的話大概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一想到這裡景吾反而很放鬆,不過接下來房間內的男人的一句話讓他又繃緊了神經。
儘管將聲音壓得極低,但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那邊同意我們的條件,近衛財團好像也被牽扯進來了。」
近衛財團四個字讓少年的身體微微一顫,隨後握緊了拳頭。他微微低頭更仔細地聽那些人的對話,希望能從其中發現點什麼。但很快就有人過來將少年整個抱起來關到另外一個房間,跡部原本保有的一點希望也被掐滅。
跡部只能一個人呆在房間裡回憶著最後的一點記憶,不過按照剛才那些人的說法,看來對方並不希望這件事情拖長時間,而是有速戰速決的意思。跡部回想了這一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希望能從中推斷出可能做這事情的傢伙。想著想著他突然回憶起被綁架前在校園裡那個記不住名字的女孩子對自己說的話,心裡突然生出一種極度的不快樂。
[真是讓人不愉快的說法,好像我和那傢伙……]
他又想起那個黑髮黑眸總是帶著笑意的傢伙,這個時候她在做什麼呢?上一次她倒是非常快就讓人將自己救了出去,可是現在的情況比上一次要更加糟糕,那個傢伙又會做什麼呢?最近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她似乎一直在忙,那個所謂近衛家第一繼承人的身份給了她比以往更多的壓力和更多的敵人吧……
等跡部察覺自己的思維完全脫離最初軌道的時候不由感到一陣懊惱,他集中思緒繼續分析有可能稱為這次綁架行為的人。約莫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門被人打開,有人走走進來蹲在他面前似乎在看他,然後那人又走出去。在關門的瞬間跡部聽到一個聲音:「帶他去樓下的房間,小心不被人發現。」
隨後有人走到他面前講他拽起來,一塊帶著刺激性味道的手絹捂上少年的臉,跡部雖然反射性地扭過頭卻被人很粗暴地又把臉強行扭過來,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識。
等到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他聽見鳥兒的叫聲和小孩子玩耍時發出的笑聲,偶爾還有女性嬉笑的聲音。有光芒從某個方向射下來,照在蒙著雙眼的布上。少年動了動身體,雙手雙腳還是被綁著,而且嘴的膠布也沒有去掉。他嘗試動了下,但因為手腳被長時間捆綁,麻木得根本沒法動。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向他走來,接著有人將他抱起來,一個男人刻意扭曲的聲音傳來:「小子,我帶你去衛生間,但最好不要有什麼逃跑的念頭。」
男人沒有解開他手腳上的繩子,直接帶他在衛生間脫了他的褲子讓他坐在馬桶上。跡部強行壓下因為這種行為而讓他產生的屈辱感,表現得十分順從。隨後男人抱著他又回到那個關押他的房間裡,給他餵了點水後關門出去。跡部嘗試著用屈體的動作回復腿部的血液流動,隨後他慢慢地沿著牆壁蹭著站了起來。有風從頭頂掛過,他讓自己的頭部極力靠近那個通風的地方,光的感覺更強烈,而且從有風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也更清晰了。
他知道自己必須想辦法,想辦法讓外面的人知道自己所在的方位。
對決(二)
上午八點整,股市開盤,劫匪的電話也如約而至。
跡部宗正拿起電話的一瞬,警方的監聽設備也齊齊開動。他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神色自如的黑髮少女,開口說道:「錢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要我怎麼做。」
劫匪的聲音通過播放器讓整個房間內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是個經過變聲器處理的奇怪強調:「每隔十五分鐘,我們會打來一次電話,你們按照我們的吩咐買進賣出我們制定的股票。記住,不要有什麼其他動作,不然就撕票。」
「我明白。」
「下一次聯繫十五分鐘後。」
電話被掛斷,警方那邊負責電話追蹤的技術人員抬頭衝著浦原搖搖頭,示意沒有追蹤到。近衛嵐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她突然起身向屋外走去。
「近衛小姐你要去什麼地方?」浦原馬上問道
「當然是我該去的地方,難道呆在這裡景吾就會從天花板上掉下來嗎?」少女冷笑道:「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歷來奉行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從房間內走出去,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真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孩!!!!」浦原被少女那傲然的氣勢弄得極為尷尬,忿忿地捶了一下沙發扶手:「完全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嗎麻煩。」
「你最好不要小看她,近衛家未來的掌舵人就是這個小姑娘。」跡部宗正不緊不慢地說道。他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好像那個被綁架的根本不是他兒子一樣。
「哈?!剛才那個狂妄的小丫頭?」
「天才會狂妄,因為她們有可以狂妄的本錢。」宗正閉上眼睛不再多說一句話,安靜地等待下一個電話的到來。
嵐出了大屋之後穆拉馬上迎上來:「大小姐,要去總部嗎?」
「對,那邊進行得如何了?」
「準備得非常充分,現在就等對方行動了。」
近衛嵐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呼了出來:「行動!!!!」
十五分鐘之後,當劫匪的電話再次打來,跡部宗正按照他們的要求開始買入指定的股票。於此同時在另外一個地方,一群人正按照嚴謹的分工在緊張地維繫著一個昨天晚上才被製造出來的虛擬股票交易系統的運動。近衛嵐冷著一張臉站在房間中央抬頭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著的數字,這個系統完全仿製了現在正在進行著的股票交易系統,而上面跳動著的數目就是劫匪要求交易的股票。
「大小姐,東京證券交易所的負責人要求見您。」穆拉走進來輕聲在嵐耳邊說道:「他們想就今天一個小時的突然閉市行為,給與一個可以接受的解釋。」
「讓長尾去應付他們,對於室內的搜索有什麼結果了嗎?」
「暫時還沒有。」
「有消息馬上通知我。」
「是。」穆拉看了少女一眼後轉身離開,這樣安靜得令人神經無比緊張的氣氛一直充斥著整個房間,一直到劫匪最後一筆要求買入賣出的股票結束交易後,穆拉從外面推門小跑進來,在嵐身邊低聲說了句話後少女臉色一變,和他一起出了房間。
「找到人了?」
「有人在新宿的住宅區聽到有個幼兒園的老師說附近的一個木材倉庫的窗口曾經看到有被蒙著眼的少年,我們的人已經把那邊包圍起來了,新的情況馬上就傳來。」
「告訴長尾,讓東京證券交易所那邊恢復正常開市。估計那群傢伙很快就能發現自己受騙了,這樣他們會馬上轉移人質,這樣我們就有機會了。」
「這樣是否太冒險了?」
「現在這樣做事最快能知道景吾所在地的方法。」嵐握緊拳頭:「照辦吧,出了什麼事情我會給警方和跡部家一個交代的。」
「我明白了。」穆拉迅速撥通手機開始用很快的語速佈置任務,然後和蘭一起乘電梯下樓。一路上嵐的表情始終是冷靜而沉默的,當兩人下到第一層的時候穆拉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接通後低聲說了幾句後馬上掛斷,跑到嵐身邊:「已經確定,就在那裡。」
「馬上過去。讓在四周警戒的傢伙看情況行動,沒有必要徵求我的意見。」
「明白。」
兩人出門已經有人將轎車開過來開門等候,上車後穆拉拉開車內一個暗箱,從裡面拿出一把手槍檢查了一下後上彈夾,然後把槍放在衣服內的槍夾中。嵐一直看著穆拉的動作,她心中突然有一種奇妙的預感,彷彿有什麼事情一定會發生一樣。
兩人到達的時候立刻有人過來和他們說情況,並且將一個高倍望遠鏡遞過來。嵐拿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後又將望遠鏡遞給穆拉,隨口問道:「現在外面有我們多少人?」
「十五個人,無論對方從什麼地方出來,我們的人都能保證一舉將他們擒獲。」
「倉庫裡的情況呢?」
「倉庫內的情況不明。」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並不清楚倉庫裡有多少人是不是?」
「對不起,大小姐。」
「沒關係,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樣的安排,我很滿意。」嵐抬頭看穆拉:「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現在要確定的是倉庫內到底有多少人,跡部少爺在什麼地方。」穆拉拿著望遠鏡邊看邊說:「現在那些傢伙大概還沒有發現自己被耍了,不過他們如果稍稍注意一下新聞的話……哎?」
他發出有些訝異的聲音,隨後拿著望遠鏡往更遠的點的方向看去:「警察……警察怎麼過來了?!」
「你說什麼?!」嵐臉色一沉,順手拿過穆拉手中的望遠鏡朝遠方望去,果然有長長的一溜警察拉著警笛朝這個方向開來。她又看向倉庫,只見倉庫門突然被人推開,有一個男人探頭朝外面看了看,然後馬上又縮回去。
「嘖!!!」她有點惱怒地盯著已經不用望遠鏡就能看到的警車:「我們這邊有阻擊手嗎?」
「是的,已經安排了阻擊手。」
「一會對方帶著景吾出來,讓阻擊手馬上準備射擊!!!」
「明白!」
倉庫的門很快被人打開,五個穿著同樣衣服帶著同樣頭套身高體型都差不多的人一起走了出來,完全分不出其中哪一個是跡部景吾。這個突發狀況讓眾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近衛嵐立刻抓起望遠鏡朝那五個人看去,只用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她便說道:「穿白色HEAD球鞋的那個人是景吾,小心不要傷到他,馬上制服其他四個人。」
「瞭解。」
潛伏在四周的近衛家護衛隊的隊員們一湧而上,對著正要轉移的五個人發動了突襲。在混戰中其中一個綁匪突然拔出一把蝴蝶刀架在跡部景吾的脖子上,同時一把拽掉了他臉上的面罩。
「住手,你們再動手我就立刻殺了這個男孩!!!!放開我的同伴,我……」
男人的背後就是倉庫的大門,他拉著景吾擋著自己,同時將少年用力拉向倉庫內企圖形成對峙的狀況。這時候突然一聲槍響,男人身前的少年晃了一下便倒了下去,他大驚之下正要伸手拉起少年,又是一聲槍響,男人的額頭中央多了一個黑洞洞的槍眼,他睜大的雙眼彷彿不相信這突然發生的一切一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護衛隊中有人馬上跑過去用身體護住倒在地上的跡部景吾,同時其餘三個人也已經被制服。等到警車趕到的時候,跡部景吾已經被人簡單處理了傷口裹著毯子,在五個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保護下了。
「叫我們的人撤退吧,警察已經來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他們的了。對了,別忘記把我們查到的情況告訴那些死腦筋的警察。有些人,就要讓他們顏面掃地才是。」
近衛嵐冷冷地說完之後便和穆拉一起離開了他們所在的大廈的天台,兩人上了轎車後一路駛回近衛財團總部。一路上少女始終看著窗外一句話也不說,直到穆拉將一條乾淨的手絹遞過去。
「大小姐,快到總部了。」青年彷彿沒有看到正在無聲哭泣的少女一樣:「如果是老爺的話,他是不會讓人看到自己失態的模樣。」
分別(一)
跡部靠在墊子上看著窗外,粉紅色的櫻花已經快落光了,綠色的葉子開始佈滿枝頭。
自從他被送到醫院後,近衛嵐一次也沒有來過,甚至連一個電話,一個郵件也沒有來過。
就好像整個人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因為消息被封鎖,外界和媒體對於這次綁架事件幾乎毫不知情,當然被送到醫院之後跡部景吾就處於24小時的嚴密保護之中,就算上個衛生間還有人在旁邊盯著,這讓他積壓了很久的情緒完全爆發出來。對著跡部家的保鏢們發了一通火之後總算是稍微放寬了一些那近乎監視的保護狀態。
其實腿上的傷並不嚴重,僅僅只是被子彈擦傷了,在醫院進行處理後休息幾天應該就能出院了。不過父親卻讓他在醫院多住幾天觀察一下,而被這詞次綁架事件嚇壞了的母親更是要求在醫院寸步不離地陪著他。跡部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讓母親放棄這個念頭,可令他非常不爽的一件事情就是:從頭到尾,近衛嵐始終沒有出現過。
少年隨手拿起身邊的遙控器打開房間內的電視,調了幾個頻道後又不耐煩地將電視關掉,順手將遙控器丟到了對面牆壁上。遙控器裝在牆壁上發出聲響,門外的保鏢連忙開門進來看了一眼,被跡部瞪了一眼後又連忙關上門。跡部有些煩躁扭頭看向窗外,卻看到忍足和樺地正從醫院門口向大樓走來。
「說實話,看外面那個狀態,我還以為你被監視了呢!」
過了十分鐘後出現在他房間的忍足第一句話便是吐槽,跡部哼了一聲後問道:「那個傢伙在學校幹什麼呢?」
忍足呆了兩秒之後反應過來跡部口中的那個傢伙指的是近衛嵐,他有點訝異地看著跡部:「怎麼,你不知道近衛嵐馬上要去美國了嗎?」
「去美國?」跡部從床上直起身子:「等一下,她這些天都沒有和我聯繫過,她什麼時候走?」
「估計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忍足瞟了跡部一眼:「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們已經有快兩周沒有見面了。」跡部一面說一面掀開被子下床:「樺地,去衣櫃把我的換洗衣服拿出來!」
「WUSHI!」
「等一下,你們不會是又鬧彆扭了吧?」忍足一把按住跡部:「她現在不在學校,辦完轉校手續之後她就一直沒有來學校。校園裡那群近衛粉們都快神經了,天天在高中部的學生會那邊等著她出現。當然,你的那群仰慕者也好不到那裡去,所以現在你還是不要出現在學校裡比較好。雖然沒有見面,難道你們連個電話也沒有通過嗎?」
「沒有。」跡部撥開忍足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向衛生間換衣服:「我打她的電話全部關機,打到他們家,茨木管家總是左言又顧,就是不說她的去向。」
「喂,跡部,你們兩個這次不會真的是鬧什麼矛盾了吧?」
「什麼矛盾!!!!」跡部突然爆發出來:「從頭到尾我就不知道這個傢伙在想什麼,有好多事情我還要問她呢!」
他拿著外出的便服走進洗漱間重重地將門摔上,忍足和樺地面面相覷,忍足聳肩:「這兩個人總是這麼讓人難以琢磨。」
換好了衣服的跡部從洗漱間出來大聲叫自家管家的名字,頭髮花白的老管家從外面跑進來:「景吾少爺,有什麼吩咐。」
「備車,我要去近衛家。」
「可是……景吾少爺,老爺有吩咐……」
「我說備車!!!!!」跡部幾乎是在吼叫:「這句話不要讓我再重複了!!!!」
老管家看了已經臉色發青的少年,轉身跑開。忍足在後面小聲地對樺地說:「爆了,爆了……有熱鬧看了……」
車很快駛到樓下,跡部拄著一支金屬手杖在一群保鏢的包圍下乘電梯下樓,隨後上車直奔近衛家的大宅。一路上他都沉著臉不說話,整個車廂內充滿了風雨欲來的壓抑感。到近衛家,近衛正基正要外出,跡部甚至連必要的客套都免了,直接開口問道:「嵐呢?」
「她沒有告訴你嗎,她今天去美國。」正基帶著些玩味的意思看著面前有點氣急敗壞的少年:「現在趕去機場的話還來得及見得到她。」
「嘖!」跡部轉身便準備出去,正基又叫住他。近衛家的現任總帥走到少年面前:「你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麼不願意見你嗎?」
「不就是讓人對著我開了一槍,啊恩。她要是那麼糾結的話,我也找人對著她開一槍好了。」
正基看著他半晌,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笑意。他用力拍了拍跡部的肩膀:「以後那個頭疼的傢伙就拜託你了,哎呀啊,我這邊可算是解放了。」
跡部冷哼一聲,不再和他說一句話,逕直出門上車:「成田機場。」
近衛嵐站著,左邊是不斷抹著眼淚的母親,右邊是一臉無所謂的佐籐曉。少女左看看,又看看,歎氣。
「不要搞得我好像就永遠不回來一樣,過年啊,聖誕節啊,我一定抽時間會回來的。」
「我可不擔心你回來不回來。」佐籐曉一攤手:「反正我也準備辭掉副會長的工作了,跡部大爺是不喜歡有副會長這種東西的吧?再說我也高三了,要準備準備自己的前程問題了啊……」
「你的事情我可不想替你頭疼……」 嵐嘟囔了一句:「反正已經有人頭疼了……」
「我說……」佐籐曉把她拉到一旁:「你真的不準備和那個傢伙打個招呼就走?他會很生氣哦。」
「我……」嵐微微皺眉,隨後笑了下:「說實話,現在我見到他的話反而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但是一味逃避也不是你的作風啊,說實話強攻強受才是我的最愛啊,我可是一直都很看好你們兩個的。」
「喂……「近衛嵐彷彿很頭疼地用手抵著額頭:「你最近又在看什麼糟粕東西了?」
「當然是你投資的那個耽美雜誌啊!」
「……」
「好了,別那個表情,我有種預感,那傢伙今天一定會出現的。」佐籐曉笑出兩排大白牙:「怎麼說你們這也算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孽緣,哪裡會有這麼容易就斷了的。」
「喂喂,我可沒說要和景吾斷了啊,你個超級烏鴉嘴。」近衛嵐白了她一眼:「有時間去看我,我給你出機票錢。」
「那介不介意我多帶一個?」
「你倒是從來不會忘記家屬,嘖!」嵐搖頭:「可憐的柳生同學,就這樣活生生地糟踐在你這個專門吃嫩草的渣攻手裡了。」
「哇哈哈哈,我就是這樣的啊!」佐籐曉雙手叉腰大笑,吸引了不少目光往這邊看過來。
「好了,有什麼事情記得聯繫我。」
「放心,我只要有事情能麻煩你,就一定不會忘記要去麻煩你。」曉拍了拍她的肩膀,帶著一種神秘的笑意:「不過呢,現在你要面對的可是很可怕的火氣哦!」
嵐愣了一下便轉身順著佐籐曉的目光看去,在大廳入口方向,跡部景吾一臉怒氣地拄著一根金屬手杖,正一瘸一拐地朝她們走過來。
分別(二)
「我先撤了,一會他要動手你記得呼救。」佐籐曉刺溜一下跑了個無影無蹤,嵐只能苦笑著看著越走越近的跡部景吾。
「那個……」她的目光落到跡部拄著的手杖上便立刻轉移開:「我聽說你還在住院。」
跡部直接走到她面前甩開手杖,一隻手強行扳住嵐的下巴令她直視自己:「看著我,那種態度是對本大爺最大的蔑視!!」
「我說啊……」嵐嘴角抽搐一下,伸手打開跡部掐著她下巴的手一臉惱火地看著他:「不要以為自己是個傷患我就不敢揍你啊!!!!」
「這樣才像是我所認識的近衛嵐,啊恩!」跡部揚眉,「那麼給本大爺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和本大爺玩捉迷藏呢?」
「我很忙啊!」嵐沒好氣地說道:「轉學的手續很麻煩,兩邊學校的制度和教材都不一樣,我還得重新考試,還有學校裡的一堆事情,社團的一堆事情。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看你好不好!!!」
「這不是理由。」跡部冷哼一聲:「手機為什麼關機?」
「因為南一直在煩我……」嵐攤手:「奪命連環call很可怕的,而我所有的電話號碼他又都知道……」
「女人敷衍我很有興趣嗎?」跡部冷冷地打斷她的話:「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啊?」嵐抬頭看他,少年漂亮的眸子裡一點暖意也沒有,全是冷冷的質問。嵐低頭微微皺眉,隨即抬頭與他的視線相對。
「景吾,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承認,我確實害怕了。對於兩個人的未來感到害怕。那時候我對於自己下命令向你射擊是完全處於非常理性的思考,到現在我也不會對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但是我卻害怕了這樣的自己,這樣理智到一點感情都可能會不存在的自己,未來也許還會碰到這樣的事情,那麼我是不是還要做同樣的事情下同樣的命令。假如被抓的人是我,景吾又會怎麼做……如果是遇到要我犧牲景吾的情況……說實話,我非常非常的害怕,對於那樣的未來自己根本就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這樣的我真是太難看了,穆拉也說過,如果是父親的話,大概一點都不露出破綻來讓敵人有機可趁……」
嵐停頓了下深吸一口氣:「我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回頭來看,自己還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成的小孩子而已。」
「那麼做一個小孩子又有什麼讓你覺得丟臉的呢?啊恩!」跡部大聲說道:「本大爺也從來沒有覺得是一個小孩子有什麼丟人的!原本你就是個小孩子吧,那麼做不夠成熟的事情,露出讓大人恥笑的缺點又是什麼錯誤呢!人本來就是這樣成長起來的吧!我一點都不覺得什麼追求完美就是最好的,一個只有理性沒有情感的人難道就是正常的人嗎?本大爺一點也不想成為那樣的人,我也不想我以後要一起生活到頭髮花白牙齒落光的另一半是那樣的人!所以……」
他緊緊抓住嵐的胳膊:「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你有什麼可害怕的呢?」
「景吾……」嵐微微睜大了眼睛,隨後低頭微笑:「你這個人啊……可是,我決定了,還是要去那邊,至少,在我自己走出這個死胡同之前,我們先分開吧……」
她語氣堅定,並且伸手將抓住自己胳膊的跡部的手推開:「景吾也是,在這段時間內,仔細想一想吧,自己想要的人生,自己想要的未來,還有……如何面對未來的決心。」
「也就是說你執意要這麼做是吧?」
「是。」
「我明白了,那隨你的心意吧!」跡部不再看近衛嵐:「我們分開一段時間。」
他說完轉身便走,頭也不回。嵐一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廳門口才苦笑著回頭看著走過來的佐籐曉:「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不去解釋可以嗎?那傢伙完全是在賭氣。」
「算了,反正等他氣消了也就沒事了。」嵐還要說什麼便聽見大廳的廣播正在通知登機信息,她拿著護照和機票和走過來的穆拉準備登機。
「喂,我說,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和那個傢伙好好說說,不然長久下去就是個坎。」
「我知道,有機會的話,我會和他好好談談。」嵐擁抱了下曉:「我走了,曉。」
「一路順風,到了那邊給我來電話吧。」
「好。」
嵐又和母親告別,隨後和穆拉一起進入通道。兩人在頭等艙坐下後穆拉突然輕輕碰了嵐下:「大小姐,天台。」
嵐聞言從窗口向外望去,只見在遠遠的機場航站樓天台上,跡部正站在那裡望向這邊。他只看了一會就下樓了,嵐不由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真是個彆扭的人。」
「大小姐難道不也是嗎?」
「穆拉你想被扣工資嗎?」
「屬下不認為正確的諫言就得被扣工資。」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腹黑啊?」
穆拉一臉正氣地看著近衛嵐:「我只是善於運用語言罷了。」
嵐小聲嘀咕著「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老爸要招你進財團」之類的話,一面又向窗外看去,空空的天台上什麼人也沒有。她看了半晌後收回目光,微微閉上眼睛。
飛機在跑道上慢慢滑翔,最終起飛,衝上藍天。
四年之後,美國。
近衛嵐抬手撩了一下落到耳邊的碎發,抱緊了手裡的一大摞資料書。她今天穿了一件印著粉紅色櫻花圖案的旗袍,優美的曲線和修長的雙腿在林蔭道上形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不時有男生過來要求幫她那資料書或者是直接邀約她出去玩,少女都微笑著一一拒絕。一直走到校門外那些追求者才卻步,因為有一名身穿黑色西裝表情嚴肅的英俊男子正站在一輛新款奧迪轎車前等著她。
近衛嵐一坐進車廂便將手裡的資料書丟在座位上,同時大大出了一口氣。
「穆拉,謝謝你來接我,不然還不知道得被人煩成什麼樣子。」
「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學校裡也有我們安排的人在暗中保護大小姐,如果有什麼人有不軌的舉動,他們馬上就會採取行動。」
「喂喂,不要把我的學校說得和戰場一樣,好歹我自己也是能解決一兩個的。」
穆拉在駕駛座上發動汽車,他聽到少女彷彿抱怨般的話後嘴角微微上揚:「一兩個太少了,以大小姐的實力,解決五六個也不成問題吧。」
「我可不想成為學校的焦點人物。」
「我以為您已經是學校的焦點人物了。」穆拉順手將一疊報紙遞到近衛嵐手裡:「南的公司現在運作得越來越大了,您這個幕後老闆要更辛苦了。」
「還好吧,南那傢伙又不是繡花枕頭。對了,恭喜你喜得千金。」近衛嵐笑瞇瞇地遞過一個包紮得很精美的小禮盒:「我的一點心意。」
「多謝大小姐。」
「最近日本那邊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嗎?」
「財團倒是沒有什麼大的動靜,不過跡部財團前陣子弄了一次大清洗,一些老董事被踢了出去。」
「啊,那麼……」嵐用手指點著自己的下巴仰頭想了想:「現在跡部宗正應該全盤掌握了財團的主導,真不容易啊。」
「要拔除一些老勢力確實比較難。」
「這麼說來以後我也許也會碰到這樣的情況呢,啊啊啊,光是想一想就讓人覺得老了十歲。」
「我可是對大小姐抱著非常大的期望。」
「不要拍我馬屁,這樣也不會給你漲工資的。」嵐對著後視鏡做了個鬼臉,隨後翻開報紙開始看:「讓我看看有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新聞。」
「南說你最近有時間可以去找他,他很想念你。」
「等他家裡那群男朋友都走光了再說吧,我可不想和男人搶男人。」近衛嵐一面說一面在報紙上掃視,她的實現定格在一個不起眼的報道上,停留片刻後又開始移動。轎車在市郊一棟十分清靜的高級住宅區中的一棟二層白色小樓前停下,穆拉先下車把車庫門打開,隨後嵐也走了下來。
「穆拉……」她欲言又止,然後笑笑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算了,我大概也沒有時間。」
穆拉將車開進車庫後出來,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票:「大小姐,有些事情主動一些會更有主導權。」
近衛嵐盯著他手裡那張寫著日美大學生網球交流賽的門票,眨了眨眼後笑著看向穆拉:「似乎是有預謀的呢,報紙也是吧。」
「我只是覺得這是個很好的契機罷了,不過決定權還是在大小姐手中。」
「謝謝你,穆拉。」嵐拿起他手中的門票:「是該找個機會解決一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