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馮淵自去外面,告知了薛蟠跟蔣玉菡。那呆霸王聽了,歡喜的什麼似的。他本是個愛熱鬧的人,當下便興沖沖回家也去準備。且說薛蟠回到家中,入內見了薛夫人,行了禮,又見妹子也在,便將馮淵會跟他們上京之事說了一遍,他不提馮淵跟他有什麼過節,只說是一個至交好友。
薛夫人跟薛寶釵兩人皆是女眷,外面那些紛紛古怪的傳言自不會知道,而薛夫人聽罷,只略問了兩句,也不以為意。薛寶釵是個謹慎的,便又多問了幾句,比如那馮淵的品性之類…… 薛蟠抖擻精神,將馮淵跟蓮生沒口子的誇了一番,簡直說的天上有地下無,寶釵知道自家哥哥的呆性,只以為他是故意誇大,然而心底卻是暗暗好奇。
與此同時,馮府卻忙成一團,家丁大小,正在忙著收拾行李,馮淵又將幾個鋪子的處理安排了一遍,能賣掉的就賣掉,帶了銀票在身,也留了幾個好的,吩咐人好生的看管照料,以防日後所用。馮淵又跑了一趟知府衙門,將自己要搬去京城的事情同雨村說了一遍,雨村聽了,也覺得此事可行,便又說了好些勸慰的話。
一日後,去接甄家娘子的人也回來了,甄家娘子下了轎,見了蓮生,母女相逢,彷彿隔世,甄家娘子抱著蓮生,不由大哭。
蓮生見甄家娘子面容憔悴,見了蓮生便緊緊地將自己抱住,一腔真情難以掩飾。她知道這老婦人在封家吃了諸多委屈,到底英蓮是她的女兒,以後也是要替英蓮好好照料她的,而且日後多個人疼,倒也是大好事一件。
兩日內,薛家打點著要動身,這邊馮家也同行。蔣玉菡來道了別,說是不日就也會去京城,大家自約好了在京城相會便是了。
於是一行人上了路,車走馬行,遙遙地走了一日,當晚上便宿在客餞之中,薛寶釵自去陪薛夫人,這邊蓮生陪著甄家娘子也入內,早先薛蟠就命人清了場子,專讓女眷先行入內,那邊薛寶釵跟薛夫人剛進門,便望見馬車裡蓮生陪著甄家娘子走了出來,薛寶釵遙遙地向那邊一望,一怔之下,頓時滿心讚歎:原來自家哥哥這一次並沒有說謊。
且不說薛寶釵看蓮生看的發呆,那邊蓮生正也向這邊一看,但見那個美人,鵝蛋臉,肌膚如凝脂,雙眸似秋水,身段婀娜,舉止嫻靜,果然是個極美的胚子,不由地也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大家入了內,在廂房內住下,雙方女眷們不免也見了面,薛夫人就跟甄夫人說話,薛寶釵只跟蓮生在一塊,兩人對視了片刻,薛寶釵才說道:「我看嫂子年紀跟我差不多大小,不知幾歲了?」蓮生說道:「十四歲,姑娘呢?」
薛寶釵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可巧,我也是十四歲。」蓮生也微笑說道:「果然是巧,也是我跟姑娘的緣分。」
薛寶釵說道:「說起這緣分,果然是有的,我還以為這一路上京,只我陪著母親,孤零零的,卻沒有想到竟能跟嫂子一起,以後怕是不會寂寞了。」蓮生說道:「我也正是這麼想的。」兩個人又說了些素日的愛好之類交流,薛寶釵見蓮生談吐不凡,頗有大家從容之氣,心底越發喜歡,蓮生也頗為欣賞薛寶釵的氣質,只不過她到底知道寶釵是個多心的,便處處也留心,生怕行差踏錯而己。末了大家用了餐,便各自安寢。因為甄夫人剛到,所以蓮生便陪著她睡了一晚上,馮淵自在隔壁睡了。
第二日剛要上路的時候,薛寶釵派了個丫環前來,說道:「薛夫人跟姑娘說,路上無聊,請甄夫人跟夫人過去,大家在一車裡,也方便說話。」蓮生便跟甄夫人對視一眼,也便答應了,於是一起去了薛家的馬車上,踏了小板凳上了車,一路上大家閒聊,果然時間也打發的快。
如此行了幾日,薛寶釵己經跟蓮生頗為熟悉,又從薛蟠處聽說了蓮生小時候的崎嶇經歷,見她如今如此從容,心底對蓮生又是敬佩又是憐惜。
馬車上走了幾日,便又換了水路,行了一陣,終於登了岸。只可惜蓮生是個怕水的,這幾日在船上顛簸,弄得胸口翻騰,飯食不進,人也憔悴了不少,到底病了一場。
終於熬到了上岸,即刻有轎子等候,蓮生被人扶著,昏昏沉沉上了轎子,轎子一起,兀自覺得人在舟中,飄飄蕩蕩,一時無比難受。
等到蓮生醒來之時,發現人在床上,眼前兩個丫環正在等著,見蓮生醒了,銀卓急忙去報信,黃玉便過來攙扶著蓮生起來,說道:「奶奶終於醒了。」
蓮生有氣無力,問道:「到了哪裡了?」
黃玉說道:「奶奶放心,如今是不坐船了,己經到了京城安頓下來。」
蓮生放了心,又問道:「這是哪裡?」
黃玉說道:「回奶奶的話,少爺一早在外面找房子住,這還是在客伐裡呢。」
蓮生點了點頭,這時侯銀卓回來,聽了黃玉的話,說道:「少爺也真是奇怪,那榮國府的人明明讓咱們跟薛家住在那個大院子裡頭,少爺卻不許,那薛大爺讓少爺住在他們閒置的房子裡頭,少爺也不願,非要自己找個可心的房子,寧可先住在客伐裡頭,你說少爺這是不是糊塗了?白給的房子都不住?」
蓮生聽得一怔,問道:「少爺在找房子麼?」
黃玉點了點頭,說道:「回少奶奶,今日少爺早早回來了,似找到了合適的……少奶奶別擔心。」又看向銀卓,說道:「偏你這丫頭多話,能不能住願不願住,還不是少爺拿主意,要你多嘴?」銀卓自知多話,扭身跑出去了。
果然不一會,馮淵便進來,黃玉見他靠前,便扶著蓮生,馮淵伸手抱住蓮生肩膀,黃玉便退了後去,說道:「我去催催那藥,給少奶奶端來喝。」
回身也出去了。
馮淵抱著蓮生,這才問道:「好些了麼?」
蓮生抬頭看他,說道:「沒事了…… 唉,我怎麼就病了。」
馮淵安慰說道:「你又不是神仙,怎麼就不能病了,如今快好了,就不用再多想了。」蓮生問道:「聽說你在外頭找房子?」
馮淵點點頭,說道:「正是,我看中了兩處房子,正準備等你好了些之後,親自過去看看,喜歡哪個,咱們就買哪個。」
蓮生聽了,心頭歡喜,說道:「你拿主意也就是了,怎麼還要讓我看?」
馮淵說道:「自然是夫人中意的,才能買。我看是做不得數的。」
蓮生微微一笑,看著馮淵,說道:「我聽說你沒有答應住在榮國府,又沒住在薛大爺那裡?為什麼呢?」
馮淵同她對視,說道:「先前來京之前,夫人對我說過,讓我上了京之後,不可跟薛大爺他們混在一起,必須要靠自己才是,我記著夫人的話,才如此。倘若住在榮國府,咱們跟他們非親非故的,住裡面做什麼…… 也無非是人家客套罷了,並非真心要咱們去住,至於薛大爺,倒是真心要借他們空閒的宅子給咱們,我說不要,他都跟我翻臉了。饒是如此,我還是沒要,只怕答應了他,他高興了,反而會讓夫人不高興。」
蓮生見他如此聽話上道,笑意更濃,說道:「你也是傻了,為何白給的宅子,怎麼不住?」馮淵說道:「若是住了他的,又要跟他扯不清了,索性自己找,又安心,又乾淨。夫人覺得我這麼做怎樣?」
蓮生點了點頭,說道:「你做的很好。」輕輕地咳嗽了兩聲,這時侯黃玉送藥上來,馮淵自己端了,親自喂蓮生喝下。才說道:「你放心安穩,過兩天大好了,我陪你去看房子。」
蓮生病著的這兩天,薛家派人送了不少東西前來,大部分都是薛寶釵命人送過來的補品,說明了給蓮生補身體的。馮淵便也收下,打量著改天回送東西。
不出兩日,蓮生果然大好了。馮淵便張羅了轎子,陪蓮生去看房子,馮淵看中的這兩處房產,東邊一處是有閣樓花園,假山亭台的大宅子,據說是某個官員曾經住過的,如今告老還鄉便變賣了,地方大而氣派,又寬敞,只是有些蕭瑟。另一處處在南門邊,相比較而言顯得小了許多,但難得的是雅致,青瓦白牆,乾乾淨淨,小樓迭起,景物也好,每一處看過去,如畫中一般,蓮生兩處都看了,便說道:「你覺得哪一處好?」
馮淵說道:「我覺得各有各的好處,這大宅子,卻似我們在應天府的舊屋。不過我心想夫人可能更喜歡南邊的這個。」蓮生微笑,說道:「為何?」馮淵搖頭:「只是覺得而己,所以拿不準,才讓夫人來看。」
蓮生說道:「我的確也覺得這個好。」
馮淵大喜,說道:「果然我跟夫人心有靈犀。」蓮生說道:「咱們帶的僕人也不多,這南邊的房子除了幾棟樓,兩個別院,也有十數間空餘房子,正好能用,再大的地方,看著氣派,卻也用不到,而且我們剛剛來到,需要白手起家,不宜太過張揚,這個就很好。」
馮淵點頭,說道:「如此我就去跟人家說,訂房契買下了。」蓮生說道:「好的,去吧,需要仔細些。」
馮淵便自去買房,不一會弄好了所有,兩人重新回到了客伐,卻見有個人等在那裡,見兩人回來,便起身說道:「小人見過馮少爺,少奶奶。」
第二十九章
蓮生見狀,自跟丫頭回房,找甄夫人說話去了。留下馮淵,打量著那人說道:「免禮,你是哪裡的?」那人說道:「小人是薛大爺派來的,請少爺過去喝酒。」馮淵一聽,說道:「原來是這樣,你回去跟薛大爺說,我最近正忙著,改日空閒了,便請他喝酒。」
那人只好答應一聲,轉身自去了。馮淵上樓同蓮生說,蓮生也沒說什麼。馮淵便命下人打點行李收拾好了,準備搬到新家裡去。
忙了半個時辰,終於將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丫環扶著蓮生上了馬車,重新向著南門口的新宅子而去,下了車之後,蓮生抬頭看著面前的宅子,青瓦白牆,雅致乾淨,右手邊的牆角,還有幾株花樹,高過牆頭,隱隱看過去,裡面樓台林立,正是居家過日子的好所在,心頭歡喜無比。
僕人們先將主人房間給收拾整齊,點了熏香,黃玉跟銀卓陪著蓮生進內,蓮生團團打量了一番,覺得一切倒還滿意。她不是個喜歡花花綠綠的人,這房子內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卻正合她的心意。兩個丫頭們又去翻箱倒櫃,將從家裡帶來的擺設之類一一佈置了出來,果然更添了幾分意趣。馮淵進來探望了蓮生一次,又吩咐丫頭們熬藥的熬藥,準備吃食的準備吃食,自己才去外面指揮家丁們擺放東西。
正在忙碌間,外面有人叫道:「請問應天府來的馮大爺是住這裡嗎?」
家丁便急忙出去,說道:「正是,不知您是?」
那人一喜,說道:「果然是這裡了! 」接著,就聽到有人笑道:「馮兄弟,你讓我好找啊。」馮淵出外一看,竟然是薛蟠。
薛蟠笑道:「馮兄弟,你喬遷之喜,怎麼也不告訴我?」說著便嚷道:「你們都別閒著,去幫忙。」那跟著薛蟠的人就上前來,幫著收抬。馮淵說道:「薛大哥客氣了,進門是客,何必如此?」 說著,請薛蟠入內,送了茶上來,薛蟠才說道:「這兩天初來乍到,母親看的緊,我也沒時間出來玩耍,更加上不是地頭蛇,不然的話,我就幫馮兄弟你找房子了,又何必讓你這麼辛苦?」 馮淵說道:「怎麼敢勞動薛大哥,這些事情,本是我該做的。」又問,「薛大哥在榮國府內,住的可好?」
薛蟠說道:「還不錯,母親跟妹子都很是喜歡那裡,只不過,她們兩個經常說起弟媳跟甄夫人,可惜她們不住在院子裡,母親跟妹子很是想念,還記掛著弟媳的病如何了呢。」
馮淵微微一笑,說道:「這幾日內子的病己經大有起色,承蒙老婦人跟薛小姐記掛著,又送了若干的補藥來,內子也說,等病好了之後,會登門相謝的。」
薛蟠笑道:「那可好了,也省的她們兩個整天念叨。」
薛蟠又跟馮淵說了一會,見他廳外人來人往,的確忙碌的很,便不再打擾,起身告辭,又留了兩個僕人,幫手馮淵。
馮淵無法推辭,薛蟠上了馬,打馬離去。
一直忙碌到了下午,才將從應天府帶來的東西全部收拾妥當了,馮淵呼一口氣,讓家丁們自去休息,又賞了薛蟠那兩個小廝銀兩,兩個小廝千恩萬謝,自回轉榮國府去了。
馮淵又沐浴了,才進去見蓮生,蓮生正吃了藥半躺在床上,微微地合著眼,嘴裡含著一塊蜜餞,驅除那股苦味,馮淵進了門,聽裡面鴉雀無聲,又見黃玉看到了自己,正要說話叫蓮生,便擺了擺手,黃玉知趣,便拉著銀卓,兩個人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馮淵這才進到裡面,靠近床邊上,蓮生似乎察覺有人來到,卻只以為是黃玉銀卓等,便說道:「我自己歇歇就好了,不用你們伺候,嗯……出去看看少爺忙的如何了。」
馮淵忍了笑,看著她慵慵懶懶的樣子,因為大病了一場,越發瘦弱了,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腮,蓮生雙眉一皺,睜開眼睛,見是馮淵,剛要起身,馮淵伸手輕輕地按住她的肩膀,蓮生不再動彈,重又躺下。
馮淵才說道:「怎麼不好好地躺著,這樣歪著身子,小心扭了疼。」
蓮生含著蜜餞,說話不情,便想將蜜餞吐了,不妨馮淵說道:「嘴裡藏了什麼?」蓮生還未及出口,馮淵便傾身過來,吻上了她的雙唇。
蓮生一怔,來不及抗拒,馮淵舌尖輕輕佻開她的嘴唇,只探進去,親吻了一回,才說道:「果然好甜。」
蓮生滿面紅暈,被他壓住動彈不得,說道:「做什麼?外面忙的你還沒有累麼?」 馮淵說道:「剛洗了澡,半點也不累,見了娘子,便更是精神。」蓮生伸手推他,說道:「這是白天,小心……」馮淵重又親過來,最後竟將她嘴裡的那顆蜜餞給勾了過去,咬了咬,便吞了下去。蓮生望著他脖子上喉結一動,臉更是紅,低聲慎道:「你餓了,就該去讓人準備吃的……這是做什麼。」馮淵說道:「什麼吃的,比得上娘子……」
說著,便又抱著她,不由分說地親吻過來。蓮生知曉不對,卻又渾身發軟,抗拒不得,情知自從應天府打點上路,一直到自己病了,找尋房子這一段日子,馮淵都沒有碰過她,早就按捺不得了,此刻她身子好了,又安頓下,彷彿猛虎出閘,怎麼還忍耐的住。何況他們本就是新婚夫婦,更是樂此不疲的。
蓮生見周圍丫環們都不見,知道是馮淵打發了出去,便不再抗拒他,馮淵輕輕地將她的衣裳褪下,手指向下,用出那一等一的手段,略微挑逗一番,蓮生己經受不住,腰微微扭動,馮淵將自己的衣裳除下,翻身上床,擁住蓮生,便欲入桃源。
蓮生久未承歡,一時有些受不住,微微皺眉,低聲呼痛,馮淵見狀慢了動作,只微微廝磨,蓮生痛楚盡去,盡量放鬆,馮淵這才動作起來,蓮生低低叫了一聲,聲音銷魂入骨,馮淵情難自己,還盡量控制著,慢慢地伺候蓮生,他唇舌並用,手指靈活,身下又不閒著,只把蓮生弄得欲死欲活,幾乎昏迷,馮淵只等蓮生發了一回,才又用力將她擁入懷中,也盡興動作起來。
礙著蓮生的身體剛好,不宜太過折騰,馮淵也不好過多纏著她,只發了一回,就勉強住了,控制住不再動作,只是伸出雙臂擁著蓮生,一邊將臉靠在她的胸前,細細親吻她細膩生香的肌膚。蓮生伸手撫摸他的如絲長髮,完美的歡愛之餘,更是喜歡身邊這人,乃至他一根髮絲,眉毛嘴唇,還有…… 此刻蓮生心底,很想去摸摸他的肩,他的胸,他的腰,以及更多…… 只是也知道他忍耐著,不敢就多動作,怕逗引了他。
室內一時無聲,感覺卻無比的好。過了片刻,馮淵才溫柔說道:「我剛才一時魯莽,有沒有傷到你?」蓮生低頭,看著他伏在自己身上的樣子,那好看的桃花雙眼望過來,烏溜溜水汪汪,彷彿寵物一般,蓮生雖然害羞,卻仍笑道:「不曾……哪裡會?」
雖然馮淵不說,蓮生怎麼會感覺不出?馮淵對她,實在是精心之至,處處屈意伺候,務必要讓她先覺得愉快極樂,他才會有所動作…… 這種床第之間的事情,他都要如此以她為先,她怎麼會體察不出?想到在現代,仍舊有諸多的女性,不受伴侶的重視,所謂的男伴只是為了自己痛快,毫不關心對方的反應,簡直就當伴侶是個發洩物…… 相比而言,馮淵也算是真正難得了。
這幾次的行房,蓮生也深有感觸,馮淵發一次,她必定會發兩次,實在是叫她又喜又怕,喜得是他們之間的性生活無比和諧,怕的是自己的身子尚小,恐怕是難以承受……
馮淵聽了蓮生的話,身下蠢蠢欲動,只不敢就動,鐵硬地貼在蓮生腿上,無比尷尬。蓮生見狀,心頭一動,便伸手,慢慢地探到身下去,伸手輕輕地握住了馮淵的,馮淵身子一震,半是呻吟叫了一聲:「夫人……」
蓮生滿臉通紅,手心滾燙的巨大,彷彿還在跳動,她雖然一時大膽,到底是從未做過的,此刻更是也不敢動了,又有點後悔,聽了馮淵的叫聲,卻也不由地心頭癢癢的,顫抖著聲音說道:「你…… 這又是怎麼了?」手上一鬆,便要鬆開。
馮淵伸手向下,握住她柔軟的小手,說道:「夫人,別鬆開。」說著,身子也輕輕地抖了抖。蓮生紅著臉,望著他雙眉微整,兩隻眼睛更似要流出水來一樣,不由羞道:「不鬆開又做什麼?」
馮淵極力鎮定,天人交戰,最後終於忍不住,說道:「夫人握著,幫我……」說著,撒嬌一樣在蓮生的身子上蹭了蹭,彷彿點燃了一把火。
他因為顧及蓮生身體初癒,不敢使勁折騰她,又被她無意中引燃了火點,當下再也忍不住了,抱著她欲生欲死,蓮生見狀,又是愛又是憐,也顧不得害羞了,被馮淵握著小手,上下微微動作。逐漸地,馮淵的臉頰通紅,喘息聲漸大,恨不得揉進蓮生的身子,蓮生隨著他的動作微微加快,猛然間,馮淵的身子微微抽搐起來,最後低低地自喉嚨裡發出一聲低低吼叫,在蓮生手中發做了出來。
第三十章
搬了新宅子安頓好了,總算是在京城中立了足。馮淵便如他先前所說,白日便帶著小廝出去,躊躇滿志的準備在這京城之中作出一番事業來,他先前在應天府也有幾個商號,雖然不甚上心,但到底對這些也有一番研究的,在各地看了幾日,分析了下行情,便同蓮生商議,還是先做好本行,要先開一處成衣鋪子。
蓮生見他肯幹,自是無有不從的,馮淵便興沖沖的去找鋪子,問價錢,做比對,忙的雙腳如飛,幸好他年青,也不覺得什麼,因有了家室,又立志要做出些來給蓮生看,幾日來的連番忙碌,雖然有些難以解決的事情,未免會頭疼腦熱,但總會想法解決,那脾氣也不知磨練的好了多少,整個人反而更顯得神采奕奕,全無昔日廝混間的頹廢氣質,彷彿變了個人一般。
期間蓮生覺得無聊,因馮淵要開成衣鋪子,她便也有心鑽研這個,便叫人把些畫好了的衣裳樣子拿來看,舊的新的,時下流行的,一一的研究對比,又用書房,筆墨紙硯的,練習著畫畫功夫,畫得都是衣裳圖樣,起初還是臨摹,後來便也畫得有模有樣,蓮生心頭想,等以後有機會,或許會排上用場。
閒來無事,蓮生又請甄夫人教自己刺繡女紅功夫。先前這甄家娘子寄居自己父親家,因為父親封肅為人苛刻小氣,又恨她嫁錯甄士隱,最後竟還得回家來過活,所習甄家娘子日夜不輟,忙活著跟貼身丫頭做些刺繡勸夫,好賣些錢銀來,打發封肅高興。是以這甄家娘子的手頭功夫,乃是一等一的。蓮生知道馮淵要開成衣鋪子,自然有心學習,然而最初拿不慣針線,幾番刺破了手指頭,仍舊不想撒手,有一次不慎給馮淵看見,疼得他什麼似的,嚴禁她再學刺繡,好歹給蓮生勸了回心轉意,只說自己小心也就罷了。馮淵怕她燥了不開心,這才皺眉答應了。
蓮生是個聰明肯學的,又下苦工,三四天的功夫,便可以自己繡一朵簡單的花樣出來,雖然針腳仍舊有些亂亂的,不過就初學者來說,己經算很好。
甄夫人又憐惜她從小就離開身邊,所以這些功夫統統不曾學得,有心彌補,便打點十萬分精神,把一身的刺繡訣竅,盡數都教給了蓮生,有了好老師教導,再加上學生苦心孤詣,蓮生進步飛快,一日千里。
到那六七天的時侯,馮淵的鋪子己經裝點的差不多,該請的人也都請到了位,便擇了吉日開業,又請了地方上有名頭的人跟臨近諸人熱鬧了一會,算是彼此通知了,眾人大吃一頓,樂和散去。當晚上馮淵便又同蓮生纏綿了一陣,到底是年青,外頭忙的什麼似的,鴛鴦帳內仍舊應付精神抖擻,蓮生只以為他最近忙碌,大慨會速戰速決,早早睡去,不料卻又被纏著,結結實實樂了幾回,蓮生心底吐血,想道:原來竟還是小看了他。不由半是驚喜半是歎息。
第二日蓮生渾身酸痛,臥床未起,馮淵卻早己經起個大早,裝束整齊,出門看新鋪子去了。
蓮生睏倦,本想睡到晌午,又想跟甄夫人約好了學刺繡,便少不得支撐著爬起來,又沐浴了一番,整個人才又活過來。穿戴好了,用過了早點,便去尋甄夫人。
兩母女對坐,甄夫人不時指點蓮生,倒也其樂融融。正在此時,外面黃玉搭了簾子進來,說道:「老夫人,奶奶,外面有個人,說是榮國府薛家派來的,說他們家夫人想念奶奶跟老夫人,請奶奶跟老夫人有空過去坐呢。」
蓮生聽了,就跟甄夫人說:「先前我病著,薛家姑娘送了好些個補品過來,我也常常想要去謝謝人家,如今又上門請來了。」
甄夫人點頭說道:「我看那薛姑娘也是個有心的,我就不便過去了,他們如今住在榮國府,跟平常不同,你倒是該跟她們多走動走動的,別讓人家以為,咱們故意怠慢。」
蓮生微微沉吟,說道:「既然如此,我也的確是時候走一趟。」便對黃玉說,「我知道了,你出去告訴那人,我明日就去拜見老夫人,讓他回去問老夫人,薛姑娘的安。」
黃玉便自回去回話。
當天馮淵回來,蓮生便跟他說起這事,馮淵點頭說道:「咱們是頭一次去,定要好好準備些禮物。昔日她們待你甚好,如今也萬不能失禮。」蓮生說道:「說的是。」兩個人商量準備了點豐厚實用的禮品,第二日蓮生起了大早,梳妝整理完畢,外面便有丫頭進來傳:說是榮國府派來接馮夫人的人到了。
馮淵喚了轎子,送著蓮生出門,親自扶著她入了轎子,又叮囑了一番,末了又令丫環好生伺候著,那種牽腸掛肚,極端不捨的樣子,倒好像是那慈母相送愛子遠遊……絮絮叨叨,聽得蓮生嘴角含笑。
馮淵在門口耽擱了好一會,才放人走了。又一直目送那轎子遠去,便轉身吩咐僕人看家,自己又去鋪子裡頭了。
蓮生乘坐小轎子,一路吱吱呀呀,不知行了多久,幾番她手微微撩起轎簾子,向外悄悄地覷幾眼,卻見始終是繁華長街,果然是跟應天府不同,別有一番氣象。
又走了一會,隱約人聲小了很多,蓮生疑心己經到了,正想著,就聽到外面說:「這是哪裡的?」那薛家相請的人便說:「是薛夫人請的貴客。」便再無聲息,轎子又向內,蓮生估計己經進了榮國府,便又略撩起簾子來看了一眼,果然見眼前景物己經大為不同了,好一個旖旎繁華的院子,亭台樓閣,假山池沼,錯落有致,宛若仙境。
蓮生透出小半面看著,冷不防有個人經過,長身玉立的站定了,向著這邊略微瞅了一瞅,蓮生還沒有見到那人,那人眼睛毒辣,卻己經將她看的清清楚楚,望著那眉眼兒,一剎那看的愣了神。蓮生察覺不對,才對上那人的眼睛,急忙將簾子跌下來,心底忐忑,卻又狐疑,只想:這人好一張相貌,又是個男子,人在大觀園中,難道會是寶玉?只不過這樣急吼吼的看著人,倒是沒有寶玉的氣質,反而像個色狼。
說話間,又走了一會,轎子方停了下來,立刻就聽到有人笑著說:「馮大奶奶來了!」便報了進去,有人來掀起轎簾子,蓮生輕輕邁步走了出來,才抬起頭看前方,只見幾個丫頭婆子站在門口,都是一臉的笑,望著這邊,蓮生便搭了婆子的手向內走。
才走了幾步,入了走廊,剛進了廳,就見一個粉妝玉琢的美人迎了上來,說道:「嫂子終於來了,我日盼夜盼,終於將你盼來了。」卻正是薛寶釵。
蓮生笑道:「是我自己不出息,竟然病了,本是該早些來的,讓姑娘掛心了。」
薛寶釵持著蓮生的手,帶她向內,蓮生見了薛姨媽,行了禮,薛姨媽便一連聲的喚,說道:「這裡沒有外人,不用這麼多禮,你又是剛剛病癒,別忙那一套了,快快過來歇著。」
薛寶釵便拉著蓮生到了炕邊上,讓她坐了,又吩咐丫頭送了個手爐過來,替她暖手,才又說道:「我看嫂子最近真是瘦了許多,想必是因為那一場病。如今大好了麼?」蓮生望著她的雙眼,說道:「姑娘放心,我己經無礙了。還要多謝老夫人跟姑娘送來的那些補藥。」
薛姨媽笑道:「橫豎沒事了就好,東西不值得怎樣……都是心意。」又問,「怎麼甄夫人沒有來呢?」蓮生不慌不忙,說道:「母親也是想來的,只不過初來乍到,她心上不安,只等安頓之後,日後再來。」薛姨媽點頭,說道:「那也罷了,我也是這樣,上了年紀的人,都是如此,搬了新地方,我幾日都睡不好呢。最近才略略地好了些。」
丫環上來送了茶,薛寶釵勸著,大家喝了一口,薛寶釵才又問道:「我聽哥哥說,嫂子你們新買了住宅?最近好似還要開店舖子?」蓮生笑著說道:「姑娘你問著了,宅子己經買下來了,雖然不算很大,不過總歸是夠住了的就是,那鋪子,也剛開了一間,還不知怎樣。」薛寶釵喜道:「辦事可真是爽快利落,真是大喜啊。」
蓮生正要謙遜,忽然聽到有人從外頭說道:「寶姐姐,什麼大喜啊,也給我說說?」 蓮生怔了怔,薛寶釵嘴角卻露出笑容,薛姨媽點了點頭,蓮生疑惑,問道:「這是……」寶釵才柔聲說道:「嫂子勿驚,也不用迴避,這是我那寶兄弟,他年紀也還小,平常只在這院子裡頭胡混,姐姐妹妹,都是不避忌他的。」
蓮生一聽,微微驚訝之下,心頭一剎那想到:「真是萬萬沒想到,我今生還能上京裡來,上京也就罷了,偏又入了榮國府,這第一次,就能見到那塊傳說中的玉,只不知這是什麼造化呢?」
蓮生正沉吟想著,那邊薛姨媽笑著叫道:「寶玉,怎麼人還不進來,倒在外面說起話來了?」說話間,丫頭搭起簾子,有個身著大紅褂子,頭戴抹額,頂著一顆鮮艷大紅纓球的人,邁步走了進來。蓮生略微抬頭,正巧那人如秋波的雙眸也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都是一驚。
第三十一章
蓮生一眼看向進門那人,驚鴻一瞥間,只見來人好張相貌,果然是面如滿月,雙眸桃花,兩隻眼睛水汪汪的,美貌不輸女子,真真是如寶似玉,世間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那寶玉看著蓮生,也是一驚。蓮生只看他一眼,便低下頭去。寶玉卻不顧的這些,走前一步,問道:「這個妹妹是誰?怎麼我從來沒見過?可是看著卻又有些熟悉似的,彷彿在哪裡見過。」蓮生聞言,抬眼又看了寶玉一眼,卻見他雙眼盯著自己,帶著一股懵懂之氣,眉宇間還有幾分天真,不由暗笑,心中想道:「果然這個寶玉,跟我心底想的一樣。呆呆傻傻的,有那麼一股性情。只不過,彷彿在哪裡見過…… 記得他見黛玉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麼,如今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其實寶玉跟馮淵,大概也是一類人,正如賈雨村先前所說。且看馮淵的前後轉變,跟寶玉的宿命走向,其實都是大同小異的,馮淵從偏愛到絕愛,寶玉從錦繡堆女兒鄉到洒然出家從此青燈古佛,兩人的性情,都是一樣,要麼黑要麼白,事事非非,分得一清二楚,絕無苟且中立。且寶玉自小嬌養,姐姐妹妹間自來不守什麼規矩,這呆氣自也是天下無雙。
蓮生不說話,微微掩嘴這一笑,讓寶玉看的更加目不轉睛,薛寶釵從旁見了,同薛姨媽只是笑,又對蓮生說道:「寶兄弟為人向來如此,在嫂子面前也如此唐突,嫂子莫怪。」蓮生點點頭,微笑說道:「這也沒有什麼。」
寶釵又說寶玉,便也笑說道:「寶兄弟,你莫要胡說,難道逢人就說這個妹妹見過?小心讓林妹妹聽到,會不高興,回頭又跟你鬧了。」原來她雖然後來,卻也聽說了寶玉先前初次見到黛玉時侯的故事,大家只當笑話在說。
這邊寶玉苦思冥想,不理會薛寶釵,直直看著蓮生好一會,忽然恍然大悟,說道:「我說是在哪裡見過吧,寶姐姐你說林妹妹,我才醒悟,我只是覺得這個妹妹身上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氣質,如今想想,豈不是跟林妹妹有的比?」
薛寶釵心頭一跳,沒想到寶玉會說出這話。連蓮生都嚇了一跳。
寶玉喃喃說罷,更是癡了,怔怔看了蓮生一會,越看越有意思,不停說道:「像,真的像。只不過,林妹妹嬌弱,這個妹妹,卻很…… 很…… 」他伸手摸著額頭,似乎想不出什麼詞兒來,眉頭都皺起來了。
薛寶釵看著薛姨媽,說道:「寶兄弟又犯了傻了。」
薛姨媽亦慢慢點頭。寶玉卻渾然未知,想了好大一會沒想出所以然來,最後說道:「只是,這世間只有一個林妹妹的,怎會還有人像她呢?不可,不可…… 」
薛寶釵看著寶玉癡癡怔怔的樣子,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才叫道:「寶兄弟,寶兄弟。」寶玉這才移開眼睛,醒悟過來,看向薛寶釵,說道:「寶姐姐,這妹妹是你的姐姐妹妹麼?怎麼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薛寶釵才說道:「當然不是,所以你沒聽過沒見過,也是有的,是我哥哥朋友的夫人,我們路上是一起結伴來的。你可也聽說過吧?」
寶玉聽了,跺腳說道:「原來就是寶姐姐同我贊起的那個妹妹!唉,怎麼當時沒有留在這院子裡呢?若是留下來,大家豈不是可以常常見面?」
薛寶釵跟蓮生聽了這話,只是笑。薛姨媽說道:「先前倒是要他們留下的,不過這小兩口剛強的,非要出去自己安身立業,也是他們的志向,別難為人家。如今常常進院子來看我們,就好了。」寶玉聽了,這才驚的瞪大眼睛,說道:「怎麼這個妹妹己經嫁人了?」
薛寶釵說道:「寶兄弟,你怎麼聽東不聽西的?方纔我不是說過了麼?你難道一點兒也沒聽到?何況,嫂子的打扮…… 」
寶玉聞言看向蓮生,這才回味過來,蓮生己經是婦人裝扮,不由皺眉歎氣,竟搖頭說道:「這樣水靈脫俗的一個妹妹,怎麼就嫁人了呢?可惜可惜。」
若是其他的女子,聽了這混帳的話,宛如當面羞辱人一樣,早就無地自容了。蓮生卻是個現代人,反而覺得有趣,看了薛寶釵一眼,還未曾說話,寶釵怕蓮生在意,便說道:「寶玉,你這話說的古怪,為什麼嫂子嫁人了,你會說可惜?有什麼可惜的?」
寶玉悠然說道:「自然是可惜的…… 我常常說,女孩子不嫁人,還是明珠一顆,嫁了人,就是魚眼睛了…… 跟那些污濁男子相處,總是糟踐了這樣的好人才的,日後又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看妹妹現在靈秀的樣子…… 我實在想像不到以後她會變的怎樣,唉,想想總覺得心頭不忍的。」薛寶釵聽了這話,呆了呆,啼笑皆非。
薛姨媽生恐蓮生聽了這話心裡會不自在,便笑著訓斥寶玉,說道:「寶玉,你再在人家面前胡說,小心我告訴你母親說你無禮,讓她教訓你。」
蓮生卻微笑著說道:「無妨的,我聽這話,倒是覺得有趣,何祝童言無忌,夫人不用在意。」便又說道,「這個世間,除非是長生不老的神仙妖怪,才能永遠都不變,否則,再蔥靈的紅顏也有老去的一日,難道要花朵天天明媚鮮艷?四季變換,正如世事滄桑,花開花謝,只是尋常。又何必忌諱?難道不說了,一切便不會發生麼?」說著,便看了寶玉一眼。
寶玉聽了這話,又看向蓮生,呆呆地居然無話,喃喃說道:「花開花謝,只是尋常?…… 世事搶桑,四季變換…… 」
薛寶釵在一邊看寶玉竟似被說動,暗暗驚奇,蓮生卻又說道:「是我多話了,只是隨口胡說,請寶二爺不要放在心上。」便低下頭去。
這一低頭,在寶玉眼中,卻另有一番風情,他搖搖頭,轉頭看向薛寶釵,說道:「我始終是不信的…… 妹妹真的己經嫁人了,不會是寶姐姐騙我的吧?」
薛寶釵哭笑不得,說道:「我無端端的,騙你做什麼?嫂子性情好,你休要越來越無禮放誕了。」
寶玉努起嘴來,說道:「姐姐定是知道我的性子,怕不如此說,我就會纏著這妹妹胡鬧。薛寶釵用帕子掩著嘴,低低地笑起來,又看蓮生,說道:「說不清,他己經魔障了,嫂子你自己跟他說。」
蓮生臉微微泛紅,卻也從容說道:「寶姑娘並沒有說謊,我真個己經嫁了人。」說著抿嘴一笑,只因她年小,生的又面嫩,令寶玉怎樣也不信,又是一時癡念發作。
寶玉癡癡看了一會,惆悵萬種,望著蓮生,諸多表情不捨。
薛寶釵冷眼旁觀,怕寶玉呆性發作,又怕蓮生會不適應寶玉如此,便想著打發寶玉離開,便說道:「寶兄弟,你從哪裡來?」
寶玉聞言,說道:「我剛去給母親請了安,就想著過來給姨媽請安,順便看看姐姐。」薛寶釵點了點頭,故意說道:「最近姨父沒有傳你嗎?」
寶玉聽了這個,滿面烏雲,說道:「好端端地說這個做什麼?寶姐姐真是掃人的興。」說著,臉上就悻悻然的。
薛寶釵卻絲毫不惱,只說道:「我不過是問一問,怎麼就惱了?倘若你平時裡多讀些書,也不用見了姨父就怕的什麼似的,提也不能提了。」
寶玉聽了這個,果然不耐煩起來,礙於薛姨媽在旁,不敢發作,只說道:「寶姐姐總有諸多的金玉良言,見了我就說,罷了…… 我還是去看林妹妹好了。」
這一句話說的正中薛寶釵下懷,她也不攔著,寶玉說罷,向薛姨媽說道:「姨媽,那我先走了。」又回頭看了一眼蓮生,頭搖了搖,歎了幾聲,到底是出去了。
一直到寶玉走了,薛寶釵才說道:「嫂子,讓你見笑了,這個寶兄弟,平常裡是被老太太寵壞了,是有名的口沒遮攔。」
蓮生笑著說道:「無妨,我倒是見他天真可愛。」薛寶釵說道:「可惜天真的過頭,平時最厭惡別人給他提讀書經濟之類的,所習姨父為了這個,常常生氣,恨他不爭氣呢。」
蓮生說道:「大慨還只是孩子心性,未曾想開,等想開了…… 或許就好了。」
薛寶釵便不做聲。薛姨媽點頭說道:「嗯,他也還小,還是順其自然罷了。」
薛寶釵便向著蓮生使了個眼色,蓮生領會,寶釵便對薛姨媽說:「嫂子初來府內,我帶她各處走走。」薛姨媽答應了。寶釵便領著蓮生,出了外頭。
寶釵伸手,握了蓮生的手,說道:「嫂子方才真的不惱?寶兄弟說的那些話,委實不好聽,什麼明珠魚眼睛的,真真胡說八道,難道女孩子一輩子都不嫁人的?他平常裡被老太太慣著,又總是一幫子小丫頭伺候慣了,不似好好讀書學些正經的,總是會有稀奇古怪的想法。」
蓮生說道:「這個我卻是明白的…… 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會在意。他現在怕是有些懵懂,等以後懂事了,自會明白所謂居家過日子的道理。」
寶釵點了點頭,望著蓮生,緩緩說道:「嫂子真知道人心。我先前只想,自己孤身一人,也沒個可商量的,有些事情也不好跟母親說,生怕惹她不快或者讓她擔憂…… 我哥哥的性子,想必嫂子也知道,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我為此常常苦惱,暗地裡不知流了多少淚。在路上見了嫂子,竟如前世有緣一般,真是相見恨晚,心底只當嫂子是知己般對待。」
蓮生回看著她,說道:「姑娘一片心意,我怎麼會不知?姑娘是真心對我好的,我雖然不懂說話,心底卻是明白。」
寶釵微微感動,望著蓮生,說道:「嫂子是個玻璃心肝的聰明人,我一見就跟嫂子投緣,只恨沒有早些遇上,其實,我這一次請嫂子入府,也是有一件事情,想跟嫂子商量,生怕,嫂子嫌我冒昧。」
蓮生問道:「姑娘有什麼事?儘管說就是了,若我有什麼可幫的上的,定然不會袖手旁觀。寶釵仍舊握了蓮生的手,點頭歎說道:「難得嫂子年紀小,卻有這樣的胸襟跟見識,我跟嫂子投契,有交心之意,也不必拐彎抹角…… 嫂子可知道我們舉家搬遷到京城來,是為了什麼?」 蓮生說道:「我也隱約聽說,彷彿是姑娘要進宮參選?」
寶釵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
蓮生看著她臉上微微一閃而過的喜悅,心頭一動,說道:「莫非是有信兒了?」
寶釵嘴角的笑意微濃,看著蓮生,低聲說道:「嫂子果然不愧是聰明的人,這件事情,還沒有確鑿下來,只不過我己經得了宮裡頭貴妃娘娘私下傳來的訊,說是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蓮生急忙說道:「姑娘大喜啊。」
寶釵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略微收斂了下,眼睛看向別處,才又說道:「其實是喜是憂,也說不定,這參選之事,本也是迫不得己的…… 選上了,自然是萬人矚目,是好事一件,但是…… 」蓮生問道:「姑娘莫非還有什麼難言之事?"
寶釵歎了一聲,又看著蓮生,說道:「嫂子你也知道,我家裡只我跟母親,還有哥哥三人,我只是在想,倘若我選中了入宮,將來再相見,還不知何年何月,那麼母親該如何?哥哥不是個細心體貼的,如今又寄居在這裡…… 總有諸多不妥的…… 」
蓮生心頭一動,想道:「薛寶釵先前明明是沒有入宮,難道這一次卻是成了?不知是為什麼起了變數…… 可是,她現在對我說這一番話,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怕她離開之後,薛姨媽無人照料?不過薛蟠雖然莽撞,其實也是個孝子,應該不至於吧。」
蓮生沉吟,問道:「難道姑娘要對我說的,就是這件?」
寶釵看著蓮生,說道:「正是,先前我想請嫂子留在這梨香院裡,其實也有一番私心,倘若我真個參選入了宮,那麼嫂子也可代我照料母親,不料嫂子跟馮大哥剛強,自要出去安家立業,這也是好事,勉強不來…… 如今我說出這個,也只是想跟嫂子說,倘若改日我入了宮,還請嫂子時不時地來探望我母親,陪母親說說話…… 也算是代我盡了孝道。要知道,若是一入宮門,等閒要出來,可也難了。」
蓮生見她雙眉略帶隱憂,眼睛微紅,便點了點頭,說道:「姑娘放心,這個我自會記得。」寶釵看著蓮生,說道:「嫂子…… 」雙眸含情脈脈,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蓮生便寬慰她,說道:「姑娘放心,中選的話,是好事,若是入了宮,以姑娘的資質,必然不會久而屈居人下,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到時候得了聖寵,要回來也不是難事。」
寶釵聽蓮生這麼說,正說中了她心底最隱秘的一處,忍不住也在眉尖露出一絲傲然之意,卻也含笑說道:「嫂子,萬事我都不說了,母親交給嫂子,也算是了卻我心頭一樁大事。我先謝謝嫂子了。」說著,便徐徐下拜。蓮生急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說道:「姑娘,使不得,快快請起。」
寶釵接著她的一扶之力,緩緩起身,雙眸看著蓮生,打量了一會,著實的感激放心,便挽著蓮生的手,雙雙回到內室。薛姨媽見了這一對如花似玉的人兒進門,笑著說道:「我這眼睛近來有些看不清了,你們兩人再一處,倒如同一對姐妹花一般,分不清誰是誰了。」
這話薛姨媽說的無意,薛寶釵卻聽者有心,竟說道:「母親既然有這種想法,不如收了嫂子做乾女兒,從此我便跟嫂子是姐妹相稱了,豈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