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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過敏症》作者:蝶【完結】

一切還算順利,就只差最後一步,簽字動作。

雖然我有帶來合同,可是因為佐田將印章放在飯店裡,所以他在酒足飯飽後,玩也玩夠了,就讓我和他一起回飯店簽合約。

我那時候不曉得他另有所圖,竟也乖乖地隨他進了飯店房間。

佐田進房後,說是全身黏答答的,要去先沖個澡,我當然是無異議,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等他。

一想到可以拿到這個業務,我就不禁興奮不已,然後我的手機忽然響了。

「喂?」

「小舒,你在哪裡?」手機那頭傳來的是三弟低沉的嗓音。

「小零?這麼晚你還沒睡?」有時我真覺得三弟質詢語氣像是我情人一樣。

「你也知道很晚了,還不回來。」三弟平平淡淡的語氣隱藏著一絲不滿,我聽得出來。

「我在等客戶簽合約,簽完就回去了。」我解釋道。業務工作就是這麼不分晝夜,我想三弟應該明白。

手機那頭忽然沒了聲音,我正想開口詢問時,聽到浴室的水聲停了,我想佐田要出來了,所以只是要三弟先睡後趕緊結束了通話。

佐田只是下身圍了條毛巾就走出來,白皙凸起的肚子讓人看了有點噁心,可這不是重點,只要他願意簽合約,就算他肚子再怎麼大,我一樣可以將他誇上天。

日本人真的很愛喝酒,佐田沖澡後意識清醒不少,只見他不徐不緩地從酒櫃拿了瓶紅酒,然後拿了兩個高腳杯放到我面前桌子,各倒了半杯,讓我陪他喝酒。

我酒量很好,阿閔訓練出來的,所以不怕他灌醉,就這麼陪他幾乎把那瓶紅酒喝到底,我意識依然清醒,佐田卻又醉了。

「那個……佐田先生,我們的合約-」我必須趁他還可以簽字前讓他簽下合同。

「李桑,你長得很俊吶。」佐田忽然伸手摸了我的臉頰一下,語氣有些模糊地笑嘻嘻道。

佐田調戲的舉動讓我感到有些不悅,可我還是忍受下來,想說他喝醉了,所以不想和他計較,只想讓他趕緊簽完合約走人。

可佐田卻愈來愈過份,不僅開始對我動手動腳,講話也愈來愈下流,瞧著我的眼神色瞇瞇的,彷彿想把我吞了一樣。

我總算開始感到不對勁,這人對我有興趣,我一手揮掉佐田放在我腰上的手後,倏地站了起來,就想轉身離開。

「你不想簽合約了嗎?」佐田嘲笑聲音在我背後響起,似乎吃定我會為了合同任他為所欲為。

我想佐田小看了我的人格,可沒想到是我高估我自己的人格。

我幾乎是僵著身子地被佐田拖到床上,我可以抵抗,我可以離去,可我卻沒有。

我知道公司不會因為這樣就責怪我,陪宿本來就不是我的工作內容之一,可我想拿到這個業務,不惜任何代價。

「先簽合約。」在佐田壓上我身子前,我木然開口道。

「好,先簽合約。」算準我不會逃走,佐田豪爽地答應。我從公事包拿出合同,佐田則去拿他的印章。

完成合約後,佐田就猴急地欲對我一逞獸慾。在他扯開我的上衣,用他油膩膩的舌頭舔著我身子時,我只覺一陣作嘔,全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這個時候我忽然想起阿閔,想起我們在歡愛時他曾說過我是他的心肝寶貝,然後我後悔了,我的身體是阿閔的,只有他可以碰我,誰都不行。

我倏地推開佐田,心慌地抓起公事包就想往房門衝,可卻一個力道過來又被扔到床上。

「想走,太遲了。」我只聽到佐田笑得很猥褻,然後他狠狠地揍了我小腹一拳,痛得我眼冒金星,動彈不得。

我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我想大喊強暴,卻痛得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不要……」在佐田亂摸我的身子時,我只能不停喃著,想抵抗卻無能為力。我對佐田完全沒反應,可佐田那兒卻已經漲了起來。

心急的佐田先是脫下他的褲子,然後又想扒我的褲子,在他努力解開我的褲頭時,我不自覺地將手伸進我身旁的公事包內,摸到了某個東西。

我感覺到我的下身忽然一涼,褲子連著內褲一起被脫下來,然後佐田強硬地分開我的腿,就想進入我時,只聽到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聲從他嘴中迸出,響徹雲霄。

當我回過神時,我只看到佐田摔到床下,雙手抱著下體不停哀叫,表情扭曲變形,似乎十分痛苦,最駭人的是,他的雙手指縫不停流出鮮血。

我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感覺到手中有個堅硬東西,恍惚地拿到眼前一看,竟是把剪刀,沾著血跡。

那是小零在我出門前忽然塞給我的,說是讓我防身,我那時還笑著對三弟說我是男人耶,可小零卻十分堅持,我也只好收下。

我沒有想到剪刀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佐田想強暴我,我只是出於直覺地保護自己。

佐田依然痛苦地喊叫著,猙獰扭曲的神情似乎真的痛不欲生,我茫然地看著他,無動於衷。

我還在想,想著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影像很模糊,然後我慢慢憶起,在佐田想要進入我時,我無意識地拿著剪刀,剪了他的命根子!

我能想像那有多痛,因為我也是男人,怔愣地看著佐田的臉愈來愈沒血色,還有他下體愈流愈多的鮮血,我終於感到害怕,伸手從身旁的公事包內摸出了手機。

手指自動地按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號碼,一陣悅耳的音樂後,手機那頭傳來了睡意濃厚的瘖啞男聲。

「喂?」

那一聲差點沒讓我的手機從手裡滑落,我這才發現我竟然打給了阿閔,無意識中。

「喂?」半夜被吵醒的安以閔語氣滲進了一絲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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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忡地聽著我最愛的男人的嗓音,我知道我該馬上掛掉電話,可我捨不得,我只想再多聽阿閔說幾句話,罵人的也好。

「喂喂喂?」安以閔果然沒耐性地連聲喂了幾次,發現對方還是沒聲音,正想切掉通話時,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小舒?」

心裡倏地一震,我快速按下結束通話鍵,心卻噗通噗通地直跳著,阿閔怎麼會知道是我?!

我忽然很想哭,我以為時間可以沖淡我對阿閔的思念,可原來我不行,光是聽到阿閔的聲音就令我悸動不已。

吸了吸鼻子,我忍住滿腹心酸,再次撥了手機,這次是打給小零。

「你剛才掛我電話。」才響一聲,三弟的冷淡嗓音就傳了過來,他還在為方才的事不滿。

「小零……」一聽到三弟的聲音,我不曉得為什麼,情緒全瓦解了。

三弟馬上就發現到我的不對勁:「怎麼了?」

「小零,二哥殺人了……」我恍惚道。

「你在哪裡?」三弟沒再追問任何事,只是要了我所在之處。

「金鼎飯店,1015房。」我看著床旁櫃子上的電話的房號喃聲道。

然後我只聽到嘟一聲,三弟掛了電話,十五分鐘後,他出現在我的面前,還有大哥,替他們開門的是飯店經理。

「該死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半夜被吵醒的大哥,頂著一頭凌亂頭髮,臉色陰沉道。飯店經理則是一臉驚駭表情,當她看到蜷曲在地上幾乎沒痛昏過去的佐田時。

三弟則彷彿沒看到眼前的情況,來到了我的身旁,只是當他看到我被撕裂的上衣和赤裸的下半身時,眸色忽然變了,變得暗沉,變得幽深。

我抬頭看著三弟,渙散的眼神毫無焦距,手上依然拿著剪刀,喃道:「小零,我殺人了……」

三弟只是平靜地拿走我手上的剪刀,然後扯起一旁被單蓋住我的身子,柔聲道:「小舒,你沒殺人,那傢伙對你做了什麼?」

「我沒殺人?」我有些疑惑,怔怔地瞧著三弟。

「你沒殺人。」三弟語氣緩而堅定。

三弟的話讓我有些安心,我衝著他傻傻笑道:「他想強暴我,我摸到了剪刀,然後他就躺在地上了。」

我的話毫無條理,可所有的人都聽懂了我的意思。

我才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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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麻煩你報警。」三弟平淡地對飯店經理道,飯店經理連忙點了點頭,快步往外頭走去。

她肯定嚇壞了,飯店竟然發生強暴這種事,還是兩個男人。

滿心怒氣的大哥則走到佐田身旁,我想他原本是想狠狠地揍佐田一頓,可當他踹了佐田一腳後隨即發現到事情不太對勁。

「小舒,你剪了這傢伙的小弟弟?」看著佐田下體一片血紅,大哥語氣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我只是用剪刀刺傷佐田。

「他想強暴小舒,他罪有應得。」三弟冷酷道。

「小零你早就發現了?」大哥再一次驚訝地轉向三弟,完全不理會佐田的哀叫。

三弟只是淡淡地將視線移到床角旁,一個像指頭般的小巧物體落入眸裡。

只要是男人,對那個東西都不陌生。

我想三弟有些感染到我的瘋癲,因為他竟當著我們和佐田的面,微笑地抬起腳,毫不猶豫地一腳往那物體踩下。

佐田淒慘地大叫一聲後就昏死過去,不是因為太痛,而是自己的小弟弟竟然被踩扁了,刺激太深。

「小零,你-」我看出大哥有點想笑,可卻又覺得這時刻不是很適當而強忍住,然後外頭忽然傳來伊喔伊喔聲音,救護車來了。

我和佐田都上了擔架,被送去醫院治療,三弟堅持陪我一起去,大哥和飯店經理則被警察留了下來做筆錄。

三弟在經過大哥身旁時,忽然低聲說了一句話:小舒精神有問題。

我不是很聰明都懂得三弟這麼說的用意是什麼,更甭說是精明的大哥了。三弟是在提醒大哥,若情況對我不利的時候,我的精神問題可以為我解釋很多事。

所有混亂總算得到了控制。

***

我的情緒一直處在緊繃狀態,就連醫生為我治療時我也是死拉著被子不肯放開,我的表現就像是被強暴者應有的反應。

可醫生不但看出我可能是激動過度,也看出我的情緒有些問題,他悄悄地讓護士幫我打了鎮定劑,然後我只感到昏昏沉沉的,沒一會兒就閉上眼眸,沒了意識。

再次醒過來時,不僅三弟依然陪在我身旁,大哥也做完筆錄來了,還有另一個熟悉面孔,我先前看精神科的主治醫生-林治平,原來我又來到同樣的醫院。

他們沒發現我醒來,我聽到他們在談論我的事。

「你們都沒發現李先生在家的情緒有任何問題嗎?」林醫生問。

「沒有,他在家很正常。」大哥道。

「我想李先生並沒按時吃藥,他可能只是不想你們擔心才表現出很正常的樣子,事實上他的精神很不穩定,我懷疑他有隱藏性的憂鬱症,雖然平時他可能沒事,可只要一受到刺激或打擊他就會失控,甚至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事,這是很危險的事,因為他有可能不僅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

我聽得出林醫生的語氣有些責備,因為當初不讓我繼續住院的就是大哥,而很明顯的,林醫生認為大哥並沒有將我照顧地很好。

「憂鬱症?」大哥和三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沒想到我竟可能有憂鬱症,所以也沒怎麼把林醫生的責備放在心上。

「李先生應該要再住院觀察,憂鬱症和精神病要治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家人的支持和關心也是很重要的。」林醫生有些針對大哥。

「小舒是我弟弟,我當然關心他。」大哥也聽出了林醫生的意思,他沉著臉道。

「那李先生你一定同意讓你弟弟再住院對吧?」

大哥並不是省油的燈,他當然聽得出林醫生是在用激將法,可他本來就沒反對我再入院,所以只是冷哼一聲,當是默認。

我想林醫生是個好醫生,他很關心他的病人。

後來林醫生離開了,我又聽見大哥問三弟道:「小零,你有發現到小舒有任何異狀嗎?」大哥會這麼問是因為最常和我在一起的就是三弟。

「我以為小舒好了。」三弟淡聲道。

「真沒想到那傢伙對小舒的影響有這麼深。」大哥嘆道。

那傢伙?大哥說的肯定不會是佐田那色鬼,既然不是佐田,那剩下來的只有-

我不願想起那人的臉孔,因為我怕我會忍不住流下淚來。

然後三弟沒再說話,我想他應該有些自責,可這真的不關他的事,我也沒想到原來我真的是個瘋子,一個完全不曉得何時會失去控制的瘋子。

然後我再次入院,住在精神病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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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和三弟沒敢讓父母知道我的情況,這樣也好,我並不想讓父母再為我操心。

大哥則替我跟公司請了假,他曉得我很擔心自己被解雇,所以他稍微跟我老闆透露那天的情況,我們老闆似乎很驚訝會發生這種事,他讓我安心養病,好了再回去上班。

可這事沒這麼簡單,我擔心公司會因此被我牽連,雖然佐田已經簽了合約,可日本公司必定會解約,我等於是害公司損失了一個大客戶,除此之外,我想佐田不會如此容易善罷甘休,換作是我,我也不會,

我知道大哥在幫我處理佐田的事,我聽到他和三弟的對話,佐田似乎要告我,我並沒有很擔心,反而是三弟,他比較難搞定。

三弟留在了醫院照顧我,這幾天他話很少,我看得出,他對我後來騙他我有按時吃藥很不高興,可他不說出,存心讓我愧疚。

我說了無數次的對不起,可似乎沒什麼用,三弟依然那副不冷不熱模樣,看得我心急死了,因為這樣,我的情緒又開始變得浮躁。

「小零,你別不理二哥,二哥真的不是故意不吃藥的。」

三弟恍若未聞,只是做著他自己的事,低頭看書。

我覺得很難受,阿閔這麼對我,小零也這麼對我,他們都不理我了,我翻過身背對著三弟,將自己蜷曲在被子裡頭,無聲啜泣。

三弟一定發覺到我在哭,因為我的肩膀無法控制地顫抖著,被子也在抖,可他這次真是鐵了心,依然對我不理不踩。

我難過到意識有些恍惚,瞧著自己手腕上清晰可見的血管,竟就這麼咬了下去,皮破了,血管沒破,只是滲出一點血絲。

血腥味讓我有些失去控制,我不停地啃著我的手腕,直到三弟終於發覺我的不對勁。

「你在做什麼!?」三弟一把拉開我的棉被,見棉被沾滿了血跡,他趕緊壓住我的身子和手,語氣有些動怒。

我的視線沒有焦距,我聽不見三弟的聲音,我只覺得我的頭好疼、眼睛好疼、心也好疼。

三弟知道他不該這樣對一個病人,一個精神情緒有問題的病人,所以放緩了語氣,柔聲對我輕道:「小舒,是我不對,我沒怪你,你別難受。」

「小零……」我總算看到三弟的臉龐,眼淚又掉了下來,自從和阿閔分手後,我的淚腺特別發達。

小零神情很溫柔,他俯下身,輕輕抹去我眼角的淚水,也將我的痛苦抹去一點點,我有些怔了,將小零和阿閔的臉龐重疊在一起。

然後小零按了呼叫鈴,沒多久護士就來了,看了我的情況後她先是出去要人叫醫生過來,自己則是又進房幫我包紮手上傷口。

包紮到一半時,林醫生就來了,他看著我滿臉淚水精神恍惚,大概得知發生什麼事,我只見他拉著三弟走到門口,壓低音量不滿道:「不是說過很多次,病人不能受到刺激嗎?」

三弟沒有反駁,只是任由林醫生像訓小孩般地說教,從頭到尾保持沉默。

「你二哥的情況比上次來看病時還要嚴重,你們一定要很細心地照顧他,最好可以引導他將心裡頭的話說出來,但是別太逼迫他,否則會有反效果,心病還需心藥醫,你二哥如果再繼續惡化下去,可能就要去住瘋人院了。」林醫生板著面孔,刻意將情況說到最壞。

「我會注意的。」三弟也感受到嚴重性,然後他有些不解地問林醫生:「為什麼我二哥會這麼嚴重?他的情緒愈來愈容易失控。」

林醫生指了指自己腦袋後道:「我看了你二哥的病歷,他的腦子有塊瘀血,只要他情緒太過激動,就會壓迫到瘀血旁邊的神經線,這是他會無法控制自己的主要原因,所以有時他會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我會建議你們讓他動手術,切除瘀血,否則只要他情緒不夠穩定,都很有可能會再出事。」

我沒聽見三弟和林醫生說什麼,然後林醫生就和護士離開了,三弟又來到我身旁,伸手輕輕撫著我傷口的紗布道:「小舒,我要怎麼做,才可以代替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我知道三弟是在說阿閔,可愛情和親情不一樣,小零永遠替代不了阿閔,如同阿閔也不可能取代小零在我心中的重要性。

然後小零低頭輕輕吻了我的唇角,低沉道:「小舒,我愛你,為了我,早點好起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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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零這舉動對兄弟來說有些太過,可卻讓我感到很安心,我沒有太去思考小零動作背後的意義,只是露出一抹虛弱微笑,點點頭。

然後我覺得很睏,在小零低沉嗓音中,睡著了。

***

接下來的日子,三弟幾乎對我百依百順,我心情保持愉悅,病也就好得很快,沒多久又恢復平常人的模樣。

大哥那天來看我,順便提了有關佐田的事,他說佐田堅持要告我傷害,我不曉得剪掉對方的性器官需要坐幾年牢,可我想我不用擔心,一來我是受害者,是佐田想要強暴我,我只是出於本能反應地抵抗;二來我的精神狀況有問題,這點將來在法庭上,對我很有利,林醫生則會是我很重要的證人。

後來佐田的律師來探望完我之後,大概也猜測到這官司沒什麼勝訴的希望,所以他建議佐田跟我和解,否則就算真的鬧上法庭,佐田不一定還會被安個強暴未遂罪名被移送法辦。

佐田對這結果簡直氣昏了,既然告不了我,他轉而向我的公司施壓,要公司辭退我,否則合約就告吹,我是在出院後去公司才知道這回事。

我恢復狀況十分良好,林醫生在萬般確認後總算肯放我出院,只是要我若有什麼不對勁就趕緊來醫院,千萬不要拖病。

林醫生將我恢復這麼快的功勞全歸咎於細心照顧我的三弟,當場讓來接我們的大哥下不了檯面,若非林醫生和我大哥都不是Gay,他們肯定可以做對歡喜冤家。

回到大哥的家後,我又被強迫休養了一個禮拜他們才願意讓我重新回到工作崗位。這麼久沒進公司,我的心情是緊張害怕的,我不曉得同事們是否得知我住院是因為差點被強暴的事,還有我的精神狀況有問題,我擔心會收到異樣眼光。

可我是多慮了,同事們都很憤慨佐田這不要臉的傢伙竟然想要強暴我,他們也很佩服我竟然有那個勇氣閹了佐田,當場就消除了我所有不安情緒。

後來我才曉得,佐田的確有要求公司解雇我,否則就解除雙方的合約,可我老闆也是極有個性之人,自己員工被欺負他並沒有坐視不理,屈服於對方,反而一狀告上日本公司。

日本公司一得知這個消息,隨即來電說那是佐田的錯,他們不曉得佐田會對我做出那種事,因而感到萬分的抱歉,他們說會馬上辭退佐田,合約也照舊,希望雙方合作愉快,也希望我們老闆別將這件事流露出去。

日本公司一向很重視聲譽。

我因此立了大功,為公司賺進大把鈔票,也把自己這個月的荷包餵得滿滿的。

拿到薪水時,我開心地不得了,請了大哥和三弟去吃大餐,他們也毫不客氣,狠狠吃了我一頓,幾乎花掉我十分之一的薪水,可我甘之如飴。

後來我談業務時就特別小心,太晚不去、一個人不去、陌生地方不去,這是公司後來給我們業務的權利,大家都不希望再發生相似的事情。

漸漸地,我在業務方面愈來愈出色,每天的行程總是排得滿滿的,可難免還是會遇到挫折,像是最近的一個case。

那個老闆實在很盧,他是大陸人,姓胡。

他明明對我的提案十分有興趣,卻又一直不給我答案,我曉得是有另一家公司在和我們競爭,可胡老闆不願告訴我們是哪家公司,神祕地緊。

我差點就想放棄了,可胡老闆公司今晚辦了個雞尾酒會,邀我們公司一起去參加,老闆要組長帶我一起去,我想胡老闆若今天再不給我答案,我就不追這個case了。

先跟三弟報備後,因為我沒車,組長就開車帶我一起去。

酒會十分精緻典雅,我們到達時已經很多人在酒會裡頭了,我們想去跟胡老闆打招呼,可他只是遠遠地朝我們揮了揮手後,又跟身邊的大老闆開始聊天,我和組長識相地暫時沒去打擾他,逕自拿了一些東西吃。

「乖乖,李舒你瞧,胡老闆請的都是大有來頭的人呀,不是大老闆就是董事長,我們倒顯得突兀了。」組長摸摸鼻子道。

「就是,真不知這種場合請我們過來做什麼。」我拿叉子插了塊雞肉放進嘴裡,聳聳肩道。

一個晚上我和組長幾乎碰不到胡老闆,他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堆人,我有些悶,組長也是,我們兩人躲在一旁喝著酒,乾脆當做今日是來吃喝玩樂的。

然後外頭忽然有一些騷動,我有些好奇地往外看,只見眾人簇擁著一個人,距離遙遠加上重重包圍,我看不到那人的模樣。

那人肯定來頭不小,因為連胡老闆都親自到門口迎接,這就是差別待遇,我今天有了深刻感受。

「組長,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我實在無聊得緊,寧願回去和三弟一起打電動。

「喝完這杯就走。」組長也是真性情之人,這般被冷落他也有些不是滋味,晃了晃手中酒杯道。

等待過程,我又拿了杯紅酒,然後抬起頭來四處觀望,忽然,我對上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眸,倏地一愣,酒杯從手中滑落,應聲而碎。

這個意外引來不少人佇目,當然也包括我熟悉眼眸的主人,只見他眼中快速閃過一絲驚喜,當然又好像不認識我一樣,回過頭去繼續和胡老闆他們說話,我這邊則有侍者趕緊來幫我處理。

「你醉了嗎?」組長調侃笑道。

我沒有回應,突然見到那人,我三魂七魄彷彿掉了一半,腦子一片暈沉沉的。

組長沒注意到我的不對勁,他喝完最後一口酒後,拍拍我的肩膀,說了聲走了,才拉回我的注意力。

「啥?」我有些失魂落魄問道。

「走了。」組長又說了一次。

我想走,可腳底卻像是被黏住般地動不了,視線也是,我的目光始終膠著在那人身上。

我沒想到會再看到阿閔,我原本以為我們這一輩子不會再有交集。

「李舒,你怎麼回事?真醉了嗎?」見我毫無動靜,組長走到我面前揮揮手道。

我沒有聽到組長的話,只是不停想著,我該不該衝上去,扯著阿閔衣領問他,為何當初那般絕情。

我不只想,也真的行動了,卻在最後一刻,被組長拖了回去。

「李舒你幹什麼?」組長有些訝道。

「拉我走。」我感覺得到我的情緒漸漸不穩,我要組長趕緊把我帶走,否則我不曉得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組長也察覺出我的不對勁,他握住我的手腕就要往外走去,可就在要跨出大門那一刻,我又被人扯住胳膊拉了回去,回頭一瞧,是個我不認識的人。

「你做什麼?」組長不客氣地朝著那人問道。

「我們老闆請你們過去。」那人朝胡老闆那兒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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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就請,幹嘛動手動腳。」組長不高興道。

「抱歉,是我失禮了。」那人倒也挺有禮貌,馬上放開我,朝我和組長深深鞠了一躬。

我對身旁組長道:「組長,我覺得有些不舒服,我想先走了。」我想這個場面組長一個人就應付得過來。

或許是我臉色太過蒼白,組長點了點頭,答應讓我先離開,可那人卻不肯,堅持要我和組長一起過去見胡老闆。

我想也不想地搖了搖頭,我不敢保證,當我站到阿閔面前,我會不會情緒失控。僵持不下的結果,反倒是胡老闆自動朝我們這邊走過來,和阿閔。

我無法看阿閔,所以始終低頭不語,可我依然強烈感受到阿閔的氣息,我真的快忍受不了,我覺得全身發冷,如同先前被阿閔拋棄的感覺。

「李先生,你怎麼了?你臉色好蒼白。」胡老闆關心地詢問道。

我不敢抬頭,我想阿閔一定也不想看到我,他巴不得我永遠不再出現他面前吧,想到此,我頭垂得更低,心裡更是難受。

然後阿閔開口了,我沒想到他會叫我:「小舒,好久不見了。」

我驚訝地抬起頭看他,他則是一副從容神情地望著我。

「你們認識?」胡老闆詫異道。

我來不及開口,阿閔倒是先說了:「見過幾次面,還算熟。」

見過幾次面?還算熟?我自嘲地笑了笑,這個和我做愛無數次的人,竟然說跟我還算熟而已!?

我的神情一定十分明顯,因為看得出胡老闆有些疑惑,我們組長也是。

「老闆,我先出去了。」方才拉住我不讓我走的人忽然恭敬地對阿閔道,只見阿閔稍微點點頭,那人就退了下去,我這才曉得,那人口中的老闆,竟是阿閔。

「你想怎樣?」我有些生氣,顧不了胡老闆和我們組長還在身旁,衝著阿閔喊道。為何要讓人把我留下來?為何要讓我如此難堪?

阿閔只是微露訝異神情道:「小舒,怎麼了嗎?」說得他好像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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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組長也是一臉困惑地看著我,我知道我太過衝動,可我最愛的人就站在我面前,他還裝作和我不是很熟,我真的快要崩潰了。

為什麼阿閔可以如此若無其事?他明明拋棄了我……

「Sorry,我頭有些疼,先告辭了。」丟下這句話後我轉身就逃,再不走我怕我會當場流淚。

「李舒!?」組長有些急切地喊著我,他可能想要送我回去,偏偏胡老闆又在現場。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頭也不回地說完後,腳步加快,離開了酒會。

從頭至尾阿閔沒再說一句話,甚至沒出聲留我。

***

離開酒會後,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晃,意識卻是空白的,然後我感覺到頰上溼溼的,我又流淚了。

用衣袖抹去眼淚,可沒一會兒淚水又流了滿面,我又氣又惱,覺得自己真不中用,最後我在馬路上蹲了下來,將臉埋在雙腿間,放聲大哭。

原來我如此懦弱,才見阿閔一面,就可瓦解我所有武裝起來的情緒。

我一定嚇到了路人,他們都把我當瘋子一樣,完全不敢接近我而繞路走過我身旁,我隱約還聽見一些指指點點。然後一個刺耳緊急的煞車聲在我身旁響起,一輛車停在我身邊。

我聽到車門被開啟,然後有個人走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拉起。

有一剎那我以為那人是小零,小零總會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可當我看到那人面孔時,整個人全怔了。

我想喊那人的名字,可我的聲音卻哽在喉頭,出不了聲。

然後那人將我擁進了懷裡,語氣充滿心疼不捨地輕聲道:「小舒,你瘦好多。」

太過熟悉的擁抱讓我差點捨不得放開,我可以感覺到我的淚水快速地浸溼阿閔的肩頭,然後我想起了阿閔那時說要和我分手的無情面孔,我忽然一把推開他,眼神充滿驚懼地轉身就跑。

「小舒!」阿閔愕意地喊了聲,然後追了上來。

我可以感覺到阿閔的腳步愈來愈靠近我,所以我更是死命地跑,可最後終究被他抓住,拖著我往他的車走去。

我一直掙扎,可是完全沒用,他的力氣一向比我大很多,我急了惱了,開始放聲尖叫,叫得淒厲駭人,果然引來旁人的側眼。

「小舒……」阿閔皺著眉停了下來,神情有些驚訝有些疑惑,他不懂我怎麼會變成這副歇斯底里的模樣。

他怎麼會不懂,是他害我變成如此。

我的情緒太過激動,我又開始覺得頭痛,我使力甩開阿閔的手抱著頭,神情扭曲。

「小舒你怎麼了?!」阿閔見我如此,語氣緊張地又想碰我。

我只覺得他很虛偽,傷了我之後又來對我噓寒問暖,他以為我李舒是誰,他以為只要哄哄我,我就會又對他死心踏地嗎?

可偏偏我李舒誰也不是,看著他心疼我的模樣,我真的差點心軟了。

此時,阿閔的手機突然響起,見他神情不耐地拿起手機,我大概猜得到他和誰說話,他老爸,每次他和他老爸通話時,都是這副不耐模樣。

然後阿閔的表情愈來愈陰鶩,嘴裡只是不斷說「恰巧碰到」、「我沒忘記」、「自己一人」、「馬上就回去了」,然後大力掛上手機,神色不悅。

我很想撫上他眉頭,如同以往地將他皺著的眉頭撫平,然後吻吻他的額頭,吻吻他的鼻子,吻吻他的嘴唇,然後再看他眼神充滿情慾地將我反壓在身下,瘋狂地和我做愛。

我才接近他一步,一個溫柔婉約的女聲在我們身旁響起,我聽到她說:「以閔,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轉頭看,我認識這個女人,我在報紙上看過她,她就是和阿閔訂婚的女人-方琳亭。

「琳亭?」

果然,我聽見阿閔叫出她的名字,然後我的腦子再度一片空白。

我感覺得出阿閔急於想要打發她,或許是怕讓他未婚妻知道我和他的關係,我真有股衝動,想要衝著方琳亭大喊她的未婚夫其實是個同性戀,和我一樣不折不扣的同性戀。

可我沒這麼做,我實在太愛阿閔,不捨得讓他難堪,所以我轉身又想離開,我無法看到阿閔和別人甜甜蜜蜜。

「小舒-」阿閔的語氣有些急,他竟想要把我留下來,為什麼?他的未婚妻明明在身旁不是嗎?

我沒有理會,阿閔竟然伸手來拉我,我想閃躲卻一個腳步不穩,拐了下跌倒在地。

我真惱了,他非得讓我在他未婚妻前如此狼狽嗎?然後我聽到方琳亭小聲詢問阿閔:「以閔,他是誰?你們吵架了嗎?沒事吧?」

我想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人,可偏偏我恨她,因為她搶走了我的男人。

阿閔似乎不知如何與她解釋,好一會兒後才面無表情道:「沒什麼,一個朋友罷了。」

我低頭苦笑,先是在胡老闆面前說和我還算熟,現在又在他未婚妻前說我只是個朋友罷了,這男人,真是個混蛋。

接下來的事發生地太突然,我直到逃回家後都還不太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我只知道那時我從地上爬起來時手上握了個堅硬石子,然後在方琳亭驚訝地睜大雙眼時,我抬起手用力往下,拿著石子往阿閔後腦勺狠狠一擊,阿閔當場血流如柱,方琳亭則是驚喊出聲。

我永遠忘不了阿閔回頭看向我的詫異神情,然後他的身子軟軟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中。

我的表情是迷惑的,我真的不曉得我做了什麼,直到我聽見方琳亭哭聲喊著讓人叫救護車時,我才發現我又闖了大禍,我趕緊丟掉手中石子轉身就跑,留下後頭一片混亂的吵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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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皇地逃回家後,三弟還沒睡,他在客廳看電視,似在等我。我怔怔地看著三弟,忽然有種全身放鬆的感覺。

「小零,我頭好疼。」我知道三弟必定看出我的不對勁,所以我先虛弱地出了聲,想要混沌視聽。

果然,三弟只專注我頭疼的事上,而沒發現我凌亂的衣服和被擦傷的手臂。

「無緣無故怎麼會頭疼?」三弟伸手幫我揉著兩頰的太陽穴道。

「剛才不小心讓人撞了頭一下,就頭疼了。」

「你先坐下,我幫你拿藥。」

「嗯。」見三弟往房間走去,我真感到有些抱歉,可我不能讓他知道我今晚發生的事,我不想再給家人添麻煩,而且我的頭真的很疼。

服了藥後三弟就趕緊要我上床休息了,可我躺在床上卻完全睡不著,整晚想著阿閔倒下前看著我的驚訝眼神,他一定怎麼也想不到他一向溫馴的寶貝,竟然拿石子砸他!

我自己也沒想到,我漸漸發覺自從我生病後,常常做出一些自己都沒預料到的事。

我一邊想著以前和阿閔相處的畫面,一邊擔心著阿閔的傷勢,我那一擊並不輕,印象中阿閔流了好多血,他不會有事吧……我真的無意傷他,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

隔天,我以身體不舒服的名義和公司請了假,事實上我在害怕,害怕阿閔會去我們公司找我算帳,所以我逃避了,很沒用地逃避了。

三弟看我的精神恍惚很為我擔心,直說要帶我去看醫生,可大哥去上班了,我們沒有交通工具,我又以不想動的名義賴在了床上,三弟最後只好任由我,可我還是可以發覺三弟不時的探望視線。

我真覺得三弟比以前懂事多了,他真的很關心我這個二哥。

後來我實在太擔心,趁著三弟去幫我買午餐摸下了床,跑到客廳打開電視,不停轉換各家的新聞頻道,想要看是否有人昨晚在大馬路上被襲擊的消息。

安家是企業界的名人,這事如果鬧開,肯定上新聞。

幸好,在我看了近半小時的新聞和電視上的跑馬燈,確定沒有這類型的社會案件後,我總算鬆了一口氣,這是不是代表阿閔並沒事?我期望如此。

然後三弟回來了,他見我窩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新聞,心思細膩的他隨即感到我一定有事瞞他,他放下手上的午餐後坐到我身旁,似不經意問道:「有什麼大新聞嗎?」

我並沒發覺三弟回來,所以被他嚇了一跳,連忙轉開新聞頻道,有些慌張笑道:「沒呀,隨便轉轉罷了。」

「是嗎?」三弟看著我的眼神清澈地彷彿可以透視人心。

我被看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可我知道我不能逃避三弟的眼神,否則三弟更會確定我心裡有鬼,所以我強忍心中的慌亂笑道:「我肚子餓了,你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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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見我如此也不逼問我,他曉得我目前經不起刺激,所以只是淡道:「稀飯。」

然後我們度過一個極為安靜的午飯時間,三弟沒再說話,我也默默吃著稀飯,我總覺得這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只是沒想到不是我和三弟之間,而是我和阿閔。

***

我躲過第一天卻躲不過第二天,我始終還是得去上班,我只能不停祈求阿閔平安無事且不會追究責任,否則以他在企業界的影響力,要整我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這麼容易。

懷著戰戰競競的心情到了公司,發現一切平靜無波,大家都正常地做著自己的事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我這才比較安心一些,看來阿閔還是念舊情的,沒對我趕盡殺絕。

就在我鬆了一口氣,來到自己座位要坐下時,內線忽然響了,看著電話影幕上浮現的內線號碼,我心裡倏然一震,老闆辦公室。

有些猶豫地接起電話,我結結巴巴地喂了聲,然後就聽到老闆要我進辦公室的命令。老闆語氣有些認真嚴肅,我想,我不會要被解聘了吧?

做好最壞準備敲了老闆辦公室的門,我深吸一口氣後,緩緩轉開門把,正忙著看文件的老闆抬起頭看著我,眼裡閃著奇異色采。

「小舒,坐。」老闆指了指他面前那個座位。

我乖乖地坐了下來,表面風平浪靜,心裡卻忐忑不安。

老闆也不說話,只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瞧著我,然後他忽然笑了,笑得爽朗愉悅道:「小舒你真是不簡單啊,竟然認識這麼一個大人物,還從他們手中搶到這個大case!」

我的臉上一定冒出了許多疑問,因為我完全聽不懂老闆在說什麼,什麼大人物?什麼case?

「你和小楊都是大功臣呀,我們可以簽下這個case,下半年度都不用擔心了。」老闆笑得樂不可支地誇讚著我和組長。

老闆這麼一說,我忽然曉得他在說什麼了,我睜大著眼不敢置信道:「胡老闆最後決定和我們合作?」

「呵呵,沒錯,而且你知道原本我們的競爭對手是誰嗎?」

我蒼白著臉,心中有不好預感。

「安揚企業!」

昨晚見到阿閔和胡老闆站在一起時,我就該想到我們的競爭對手是他了,可令人感到奇怪的的是,以我們公司的實力應該比不過安揚,價格也不可能壓得比資金雄厚的安揚低,為何胡老闆會選擇我們?老闆口中所謂的大人物,又是指誰?

老闆馬上就回答了我的疑問,他兩眼發光地瞧著我道:「我怎麼都不曉得你認識安總經理,而且他們還要和我們合作。」

「安總經理?」我恍惚地喃道。

「就是安以閔呀,他昨天忽然請人來電說有興趣和我們公司合作,然後他們提到了你,說是希望你主責這個case,聽小楊說,你和安以閔滿熟的?」

我想起了那時阿閔說的話,所以原封不動說道:「見過幾次面罷了。」

老闆沒注意到我的反應太過冷淡,只是開心道:「那好,這個合作案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拿到和安揚的合作,他們是塊肥肉,這樣我們不僅下半年度,未來二、三年都不愁吃穿了,小舒,我們就靠你了。」

直到離開老闆的辦公室,我整個人還是恍恍惚惚的,和老闆的整段對話我只得到一個訊息,那就是阿閔逼得我不得不去找他,而且還是主動。

我想阿閔是在報復我,他不直接判我死刑,而是打算慢慢地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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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阿閔再次相遇的事我一個字也不敢和大哥三弟提起,幾天後,在老闆的催促下,我隨便準備了一些資料,不情不願地前往安揚。

老闆可能不懂,要我去談業務怎麼會像是去赴死刑一般,這麼痛苦?

坐在公車上,望著窗外流動緩慢的車陣,我起了無數次臨陣脫逃的念頭,事實上我真按了下車鈴,卻又在公車靠站停下時,假裝若無其事地假寐,幾次之後公車司機火了,他對著全車的人吼道:「那個混蛋再給我隨便按鈴,小心我宰了你!」然後很不巧地,下車鈴又響了。

在全車的沉默無聲下,一個身穿制服的同學唯唯喏喏地站了起來小小聲道:「我……我學校到了。」

見司機一臉鐵青、同學一副不是我的惶恐神情趕緊下了車,我忽然悶聲笑了,可憐的同學。

然後全車像是犯了鈴聲恐懼症,只要有人按鈴,大家的目光就會鎖在他身上,包括臉色始終不善的司機大哥。

然後不知哪個糊塗蛋竟在這種非常時刻又按錯鈴,他臉上緊張害怕神情實在太過明顯,最後只好在全車人的注視下,被迫下了車,一臉茫然。

看到此情景,我不禁又笑了,我想我真是害人不淺,可我的笑容維持不了多少,因為下一站就換我下車了。

從容不迫地離開公車後,我可以感覺到司機大哥在我背後的狐疑眼光,他一定很想揪出到底哪個人在惡作劇,可惜這會成為永遠的謎。

一條街後就是安揚企業,其實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到那棟高聳雄偉的建築物,我忽然又退縮了,我真的要去見阿閔嗎?

就在我心裡正在拉扯,我的手機響了,是我們組長。我才一接起,組長爽朗的嗓門就傳了過來:「李舒,你到了嗎?」

看來我們公司全體上下都真的很重視這個合作案。

「到了。」

「加油,大家都在等你的好消息。」

「嗯。」我回答地有些軟弱。

掛上手機後,下一刻我已站在安揚的一樓總機櫃檯前。

「您好,請問您找哪一部門?」櫃檯小姐親切地笑著詢問,語氣卻是公式話的冰冷。

我怔了好一下後,忽然不曉得這個合作案我應該找誰,只能把我唯一認識的名字報了出來:「安……以閔。」

或許是我報出的名字太過高階,櫃檯小姐的眼神快速閃了一下後,隨即又恢復她那親切有禮的態度道:「請問您有預約嗎?」

呃……我再度愣住了,我竟忘了,要跟安總經理見面,是得預約的。

「沒……沒有。」我窘得低著頭道。然後不用櫃檯小姐再次開口,我已經曉得她會說什麼:「抱歉。」我不敢再看她的神情,說了聲抱歉後,轉身就趕緊離開。

是老天在幫我嗎?祂知道我不敢見阿閔……

就在我慶幸回去有得交代時,與我錯身而過的一個高大身影倏然停住,然後在我後頭喊道:「李先生?」

我並不曉得他在喊我,所以沒理會他,下一刻我眼前就充滿黑影,有人擋住我的去路。

「你-」我正想發難時,抬頭一看,差點沒昏倒,是那個在酒會上扯住我胳膊不讓我走的人,他的老闆,正是阿閔。

「李先生,這邊請。」他完全沒問我來這兒做什麼找誰,竟直接就把我請到一電梯內。

我在櫃檯小姐好奇的眼光下,一邊走一邊喃道:「我沒預約……」

可我身邊的人卻沒理會我,只是負責看我進了電梯後,自己卻留在了外頭,然後電梯門就關上了,我隱約看到那人拿出他的手機。

懵懵然地站在電梯內,我忽然想起我還沒按樓層,事實上我根本不曉得我該到哪個樓層,可我巡視了電梯一圈,卻只看到open和close兩個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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