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畫中人
逃亡一事,一切都是按照計劃進行的。
一大早,大牛就送方夏前去琴清所在的水榭;雅夫人同時出了門,和善忘前往信陵君府;項少龍則在他們走後,一個人喬裝打扮後悄悄離開別苑。
方夏上路之後,便再也無法獲得雅夫人和項少龍那邊的情況,所以即便馬上就能見到和項少龍前女友一模一樣的琴清,也不能讓方夏分心多想,她腦中滿滿的都是對項少龍和雅夫人的擔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方夏擔心會有什麼意外,就算讓他們費心造的假變成白忙一場的話都沒關係,關鍵是如果有意外,項少龍、雅夫人和善忘三人能否全身而退。
懷揣著這樣的擔心,時間似乎過得飛快,方夏還沒回神,馬車就已經到了水榭。大牛一聲呼喚驚醒了走神的方夏,她定睛一看,便見琴清與龍陽君已在水榭門外等候。
兩人如此禮迎讓方夏很是受寵若驚,連忙下了馬車。站好之後,方夏略一注目,便認出了一身素衣的琴清。
同上次隔著紗簾不同,這次毫無隔膜,方夏很清晰的觀察到了琴清的長相。她的五官屬於古代少有的深刻立體型的,頗有一種奪人心神的吸引力,若是著一身華衣麗服,或許會顯得過於華貴而流於世俗,但她恰到好處的只著一件素衣,廣袖飄逸間,恰有一種優雅高貴的氣質,加上她微微的淺笑,便有些飄然若仙的感覺。
方夏心中暗暗讚歎:果真是位能讓人賞心悅目的美女!然後想到長著與琴清一樣相貌的秦青,她又不由在心中略作了些想像:以這副美貌,若是換上標準OL裝束,那肯定是相當明艷幹練的,但與此刻琴清的氣質就大大不同了,只是不知道在項少龍看來,兩人是不是有這種區別。
方夏這邊並未有時間多想,琴清和龍陽君便迎了上來。
方夏打量琴清的時候,琴清也禮貌而親切的打量了方夏,待兩人走到一起,琴清便率先略施一禮,笑容柔和而美麗:「項夫人有禮。」
方夏心中雖各種胡思亂想,到了場面上倒還撐得住,很是不慌不忙有樣學樣的回了一禮。
一旁的龍陽君笑看二人互相見禮之後,笑著朝方夏身後看了一眼,一邊拱了拱手,一邊有些困惑般道:「項夫人有禮,何以項將軍不曾一同前來?」
「哦,他昨日有些受涼,尚未起身。」方夏同樣回禮後,淡定微笑解釋道,「況且我與琴姑娘相見,他一名男子,恐讓琴姑娘不便。」方夏他們雖然沒有周全到連龍陽君的問話都計劃到,但這答案倒是早就準備好的,為項少龍去信陵君府打掩護。
龍陽君似有惋惜:「不知項將軍病情如何,今日還能否前來?」
「方夏先替少龍謝謝君上關心了。他沒什麼大礙,論政大會他定會準時前來的。」龍陽君對項少龍倒是很有好感。
「那就好。」果然,龍陽君一聽,頓時又露出了微笑。
琴清見龍陽君情狀,沖方夏點了點頭,會心一笑:「這下師兄放心了。」神色間有些無奈又真心與其同樣開心,那是充滿信賴的親情的自然流露,這樣一個笑容,頓時讓方夏感覺與琴清親近了許多,一種淡淡的好感就自然而然的產生了。
三人在門口並沒有多說,又再簡單的交流了幾句就進門去了。方夏這次過來,是按照琴清的邀請,帶了幾幅畫作來和她共同討論的,有水榭的侍女來幫方夏捧著畫作,方夏便按照計劃,吩咐大牛先回去了。
水榭的景色相當不錯,比信陵君分配給公主住的別苑要秀麗得多。曲曲折折走了一陣,就到了琴清準備好的房間。因為項少龍沒來,龍陽君客氣了幾句也離開了,說要準備稍後的論政宴會。
剩下方夏和琴清兩個人在房間裡,方夏雖心中已然很親近琴清,但還是有些不自在。方夏和琴清是第一次見面,但她腦中卻有些先入為主的記憶,再加上對項少龍的感情,所以面對琴清時,她總有些混亂的觀感。在這種情緒下,方夏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琴清,沒有方夏這些顧慮,又對方夏印象很好,便很自然的把握住了氣氛。
在繪畫方面,琴清是很有一番見解的,她又一向求知若渴,如今見了讓她好奇仰慕不已的方夏,便迫不及待的提問起來。在她的帶動下,方夏的心思終於漸漸從對項少龍的擔心、以及混亂的劇情記憶中離開,認真解答起了琴清的問題,並慢慢進入了狀態。
還沒欣賞方夏的畫作,琴清先拿出來了自己的幾幅畫,並笑言「獻醜」。在方夏看來,琴清的畫技在這個年代是很高超的了,但她絲毫並不以此為傲,反而對方夏的畫法大加讚賞,並虛心請教。方夏對於自己沾了時代的便宜很是心虛,是以面對琴清時,態度比她還要謙虛,讓琴清對方夏更多了幾分欣賞,大有了相逢恨晚之意。
方夏與琴清一番接觸,也不得不承認,琴清實在是位不可多得的古代奇女子,比起烏廷芳、公主、雅夫人,甚至善柔,琴清更勇於接受新思想,也樂於接受新思想,這在這個時代實在少見。也許正是得益於琴清知識的淵博,她才比其他人更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對於許多未知的東西,琴清都抱著敬畏又渴求的態度。
方夏和琴清交流甚歡,等到想起方夏帶來的作品時,離論政大會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好在一些理論方面,方夏已經就其中一幅作品為琴清做了解說,對其它作品,琴清也就略作欣賞就可以了。
於是琴清賞玩畫作的時候,方夏便坐到了一旁休息。
總算靜了下來,方夏才得空算了算時間。這時她才意識到,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如果不出意外,項少龍應該已經完成了計劃,正在趕來水榭的路上;雅夫人應該也已經得到提示,要找借口離開信陵君府了。魯公秘錄到手與否,只等片刻見到項少龍之後,她就可以得知了!
偌大的房間此刻靜的彷彿可以聽到針尖落地的聲音,方夏盯著門外,心中越發緊張期待。
「這……這……」忽然,一旁安靜觀看畫作的琴清大驚失色站了起來,失態的捧著一卷布帛驚叫起來。
不待方夏反應過來,琴清又立刻幾步疾走到了方夏的身邊,飛快的跪坐下來,將手中畫布鋪在方夏面前的几案上,又用顫抖的手指指著畫中之人,神色激動的盯著方夏,焦急問道:「項夫人,能否告知琴清,這畫中之人,他,他身在何方?」
「他?」方夏有些懵了,看看琴清,又看看桌上的畫,完全陷入了困惑之中。
那幅畫並沒什麼特別,是方夏在來大梁途中就畫好的。那是一次項少龍與善忘精彩對練之時,方夏一時興起留下的作品。畫中的項少龍只有一張側臉,而善忘卻是正面示人——如今琴清所指著的,也正是讓方夏完全想不到的善忘。
琴清見方夏沉默不語,有些等不及,雖然覺得有些失禮,但還是又忍不住開口詢問:「項夫人,是否不方便說,請您放心,琴清絕對沒有惡意……」
「不,你誤會了。」方夏見琴清如此緊張,連忙開口,「沒有不方便,我,我只是有些奇怪,琴姑娘竟然會認識善忘。他,他是我和少龍的朋友,此次陪同我們一同前來大梁。」
「他在大梁!」琴清的臉色瞬間滿是驚喜,接著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多謝,項夫人,真的太感謝了。他在大梁,他竟然還活著……乾爹,我要去告訴乾爹……」琴清激動的站了起來,自言自語著捧著布帛就朝門外飛快走去。
方夏見琴清見到善忘圖像後失態的表現,不由對事情緣由好奇起來,特別是見她竟如此開心,便更加好奇原委,甚至之前的緊張心情都淡化了許多。只是身為客人,主人雖然是一時激動丟下了她,沒有接受邀請,她就不能跟著主人四處亂走,所以只好留在原地繼續等消息。不過,方夏想,單憑她畫的一張圖像,琴清就認定善忘是她要找的人,似乎有些武斷,希望不會讓她空歡喜一場。
方夏默默祝福著,看著緊緊抱著畫布、滿面歡喜的琴清一路疾走到了門口,沒想到還沒出門,她就正好迎面碰上了要進門的鄒老夫子、龍陽君和項少龍。
「乾爹、師兄,清兒正有重要的事情要去找你們!」不知道善忘到底有何魅力,之前穩重淡定的琴清此刻恰如情竇初開的少女,激動、開心、忐忑、興奮,還有一點點委屈和埋怨,實在是太奇怪了。
但方夏卻已經沒有心思再去關注這件事了,因為,項少龍出現了。這代表,首先,他安全了;但是,他也終於見到了琴清……
「小青?」
第一次正面近距離見到琴清的項少龍,還是迷惑了。
☆、第六十七章 故人
項少龍無意識的一聲稱呼,讓除了方夏之外的三個人很是吃驚。龍陽君最先發問:「莫非項將軍認識我師妹?」
項少龍倒沒有想太多,不過龍陽君的疑問還是提醒了他,之前的稱呼有些不合時宜。不管是他之前的推斷還是龍陽君的話,都讓項少龍明白眼前的人並不是秦青,只是長得相像而已。想到這,他訕訕的笑了一下,然後大大方方道:「不好意思啊龍陽君,還有這位姑娘,實在是你長得與我以前認識的一位姑娘太相像了,我才認錯了人。」
「哦?」龍陽君不疑有他,有些好奇,「天下竟還有如此相像之人?不過項將軍稱呼那位姑娘『小清』,莫非那位姑娘不僅與我師妹長得相似,名字也相似?」
龍陽君的師妹叫「琴清」的事情,項少龍早就知道,但是他一直知道此「琴清」非彼「秦青」,所以一直沒做聯想,但現在突然發現兩個人不僅名字發音一樣,長得也一樣,他也覺得很神奇,便笑著回答:「沒錯啊,這可真是奇妙的巧合,我認識的那個與琴姑娘相貌相似的人,名字也叫『秦青』,只是她是秦國的秦,青山的青。」
「妙,妙,真是妙!」龍陽君不由得撫掌而笑,「若有機會,真想見見那位『秦青』姑娘。」
「啊,那位姑娘在的地方與魏國相隔太遠,恐怕是見不到了。」項少龍談論秦青的語氣已經完全自然,就像談起任何一位普通的朋友一樣,這期間他雖然並未多看方夏一眼,但方夏的整顆心都已經落回了肚子裡。沒有什麼比這種自然的表現更讓她安心的了,他甚至已經不需要再來擔心她會不會誤會,因為他已經坦坦蕩蕩。
這邊方夏沒有了任何不安,琴清卻顯得異常焦急,她甚至對那位與她長相與名字都極為相似的「秦青」沒有一絲興趣,也沒有同剛到的客人項少龍打招呼,便迅速的趁龍陽君和項少龍的交談空隙間,捧著方夏的畫作走到鄒衍和龍陽君面前,著急道:「乾爹,師兄,你們快看這個!」
把那幅畫遞到了鄒衍和龍陽君面前後,琴清就滿臉緊張和期待的看著二人,那二人初時還很奇怪,不解琴清用意,但不過須臾,兩人也皆神態肅然,認真觀察一會兒,又抬起頭來互視一眼。隨後,鄒衍道:「清兒,這幅圖畫,你從何而來?」
「這是項夫人的畫作!」琴清迅速回答道,並不待鄒衍與龍陽君再問,便繼續說道,「清兒已問明項夫人,此人乃項將軍與夫人的朋友,並已陪同他們前來大梁,此刻,他正身在大梁!乾爹,師兄,我……」
琴清的焦急溢於言表,項少龍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便走到了方夏身邊,並拿眼神去問方夏。但饒是方夏對劇情較為熟悉,此刻也難解其中奧秘,只得悄悄搖了搖頭。
項少龍見狀也不再多說,沖方夏笑笑,又偷偷做了幾個只有兩人才懂的手勢,表示魯公秘錄的事情並無不妥,一切都與計劃相差無幾。隨後,在看到方夏安心笑了笑之後,項少龍又上前一步牽住方夏的手,讓方夏心裡一陣溫暖。此時此刻此地,也許這個小動作並不合宜,但方夏明白項少龍的意思,他是覺得總算了了一件事情,公主和大牛可以安心,他們也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想到這些,方夏也覺得心裡放鬆了一些,便也任由項少龍握著自己的手,和他繼續關注琴清那邊的情況了。
這時琴清的話才剛說完,最後她並非欲言又止,而是龍陽君接了下去:「師妹,雖然我與恩師也覺得畫中人的確很像,但我認為,你應先勿要著急,畢竟天下之大,長相相似的兩人也時有之。項將軍方才不還提到認識與你長相十分相似之人?」
「君上所言甚是。」鄒衍也撫著鬍鬚道,「清兒,此刻距論證大會還有片刻,不若你向項將軍夫婦仔細詢問一番,如若正是那人,他已在大梁城中,總不至今日便離開;如若不是,也免你歡喜落空。」
龍陽君與鄒衍的一番勸慰,琴清都聽了進去,而她平日也一向冷靜淡定,此刻也總算平靜了下來。這時,三人才又一同看向被無視了片刻的項將軍夫婦。
琴清率先表示了歉意:「適才是琴清無狀,唐突了兩位貴客,讓兩位見笑了。」
項少龍和方夏自然是無所謂的,人家明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這點小細節他們也不會往心裡去。是以項少龍立刻便笑道:「沒關係沒關係,你們不用往心裡去。啊,我看你們是不是在商量什麼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們幫忙?」項少龍從他們的話裡也聽出來了一些,什麼像不像是不是、這個人那個人的,好像還是因為方夏的一幅畫,不過如果能幫得上忙,他肯定是不會不幫的,畢竟他瞧著龍陽君還是很合眼的。
聽項少龍這麼說,琴清也不再客套,看了鄒衍和龍陽君一眼後,便捧著那張圖向前幾步,對項少龍和方夏道:「敢問項將軍、項夫人,不知這畫中與項將軍比劍之人,他姓名是何,年齡如何,又是何方人士?」
項少龍看了那畫一眼,發現是自己和善忘比劍的圖,還是不太明白,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只是回答道:「他啊,他名字叫善忘。年齡嘛,我還真不太清楚,看起來二十七八歲吧。家是什麼地方的我不知道,我想他自己應該也不知道了。對了,你問他幹什麼?」
「哦,是這樣的。」大概是看琴清聽到項少龍的回答後,又是迷惑,又帶著希望,很是複雜,鄒衍便代為回答了項少龍。「你們可能都清楚,清兒曾經嫁過人,可惜夫婿在新婚之夜便去了戰場,卻再也未能歸來。本來這十餘年間,我們都未曾想過他可能尚在人世,卻不曾想在項夫人畫中見到如此相像之人……算起來,他的年紀也該二十有八了,與項將軍所言恰好相符,只是名字不對。且聽項將軍之意,這位公子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不然為何不知自己是何方人士?」
鄒衍不疾不徐洋洋灑灑說了一堆,項少龍和方夏總算是聽明白了。項少龍倒是沒什麼,聽完也就認真想想這事到底有沒有可能,而方夏卻完全的震驚了。
按照方夏所知道的劇情,無論在電視劇還是書裡,好像都沒有琴清前夫什麼事的。本來她還覺得善忘和大牛一樣,是個完全與劇情無關的路人甲,沒想到竟然可能是個隱藏npc,而且按照這失憶的橋段來看,還真就很有可能就是他。這劇情到這裡可真夠峰迴路轉的,雖然她「搶」了本來琴清應該有的未來老公,卻陰錯陽差可能會「還」給她一個原來的老公,那也算是圓滿結局了。這樣一想,方夏倒真是非常希望善忘就是那個人了。
而這時,項少龍也回答起了鄒衍的問題:「他倒是沒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我也覺得很有可能。對了,你說琴姑娘那個前夫,啊,不對,就那個夫婿,他怎麼稱呼?」
「范齊。」琴清這時也顧不得自己揣測了,急忙回答了項少龍,便等著他說話。
項少龍笑笑:「我覺得吧,善忘雖然不叫范齊,但是他還是有可能是范齊的。據我所知,善忘的名字,是後來取的。他在十年前曾經失憶,就是把自己過去的事情全都忘記了,也不記得自己叫什麼,所以改了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
「失憶……」琴清喃喃道,「我見到他的畫像,原本最不明之處,便是他既然尚在人世,為何十年來不曾歸來,不曾尋我,甚至連一封信函也不曾捎來。原來,是因他已將前塵往事盡皆忘記。」
「清兒……」鄒衍見琴清傷懷,連忙上前一步,輕輕安慰了她一聲。
龍陽君也道:「師妹,我記得你曾說過,范將軍出征之後再未歸來,只有同去將士將一隻中了羽箭的頭盔帶回給你,也說未曾找到范將軍屍身。如此看來,范將軍定是在戰場上逃過了一劫,活了下來。」
方夏一直並未搭話,只在一旁認真聽著,這時聽到「中了羽箭的頭盔」,心中越發覺得善忘很可能就是范齊,便也開口說了句:「若是頭部中箭,雖傷好卻難免傷及大腦,是很有可能失憶的。」
「何謂大腦?」方夏一句話,瞬間吸引了三位學術狂人的注意力,顯然他們都知道她的意思,卻又不明白她的話。
項少龍是聽得懂方夏的話的,他便替她解釋:「大腦就是人的頭裡面的一個器官,啊忘了器官你們也不懂。簡單的說,就是在人的頭裡面,有個大腦,負責了人的學習、思考、記憶等等一切日常活動。如果人的頭部受傷,比如猛烈的撞擊啊,或者一隻箭射進去什麼的,大腦就會受傷,嚴重了呢,可能會死;輕了就是個頭暈什麼的;而失憶也是一種常見的後遺症。」
這下琴清三人也大致明白了,本來他們此刻也無心情多關注學術問題的,所以更重要的,還是繼續討論善忘的事情。於是琴清又問:「項將軍的解釋簡單易懂,琴清大概明白了。既然這位善忘公子很可能是琴清的夫君而不自知,琴清盼望能與他見上一面,當面問明,不知項將軍可否代為引見或轉告琴清之意?」
「幫你轉達你的意思當然是沒問題的啦!」項少龍爽快的回答,但他轉瞬想起此刻善忘應該已經開始帶著大家分批潛出了大梁城,臉色不由得變了變。
琴清一直緊張關注著項少龍,將他的臉色微變看在眼中,她不解道:「項將軍是否有些為難?」
他們的計劃自然是不能告訴琴清等人的,項少龍連忙笑笑:「沒有啦,不過看你這麼著急,我們還要不要繼續這個論政大會?」假如論政大會不開了,項少龍就可以早點帶著方夏離開大梁城,這樣萬一信陵君發現了魯公秘錄的問題,他們也可以早點離開這個馬上就會風起雲湧的是非之地。反正看琴清的樣子,雖然她很是著急,卻也沒有急著立刻就要去見善忘求證一切的樣子,還讓他先代為轉告。對她的這份冷靜自持,項少龍還是很欣賞的。
琴清雖然很激動,但確實一貫的素養和心性讓她做不出放下一切去找善忘的事情。所以項少龍這麼問了,她便輕輕搖了搖頭:「此時諸位貴賓已受琴清所邀前來參會,琴清豈可拋下眾人獨自離去?」
就在這時,一名侍婢進門稟告時辰已到,賓客到齊,琴清便沖大家道:「項將軍,項夫人,琴清夫君的事情就拜託二位了。午時已到,乾爹,師兄,我們一起入席吧。」
☆、第六十八章 脫身
因為畫像的意外,三位主人家都未能迎接客人,所以等琴清和方夏等人趕至宴會時,受邀的客人已經全部到齊,正在交談。不過也許是主人不在的關係,客人之間似乎有些小摩擦,但琴清不知是見怪不怪,還是無心多管,只是面帶微笑安排大家入座,並為大家作了介紹。
於是項少龍和方夏再次認識了兩位歷史名人,李斯和韓非。項少龍對這兩位似乎很感興趣,尤其是李斯,並多次在別人為難他時幫他解圍。而方夏則記起了那位好像看在場除龍陽君和鄒衍外所有男人都不順眼的楚國李園公子,似乎是琴清的腦殘粉,走哪跟哪的獻慇勤表愛心。電視劇裡的演員長什麼樣子方夏已經不記得了,不過這裡的李園公子雖然好像腦殘了點,但長得還是很不錯的。他本身也算小有名氣,也有些內涵,但傾慕欣賞大才女琴清的人卻並不少,他想要討琴清的歡心,便忍不住打擊其它的「潛在」競爭者,好彰顯自己,縱然沒品了一點,但總的來說,比起這個時代的某些人來說,這個一不強取豪奪二不陰謀詭計的瘋狂粉絲,還算可以了,只是琴清不太喜歡他,這就沒辦法了。
席間還有幾位公子,電視劇裡沒有多少戲份,但身在此間,他們卻不會輕易讓人忽視。有幾位衣飾華麗,一看便是富貴之士;有幾位則是氣質高潔,似是頗有才名,目下無塵。於是在這其中的李斯和韓非,就沒有那麼突出了,但偏偏因為只有這二位青史留名,項少龍眼中便只看得到他們兩位了,就連方夏,也沒有多記住其它幾人的名字。除了一位韓闖韓公子,似乎因為見過方夏的畫作,對她表達了一番欣賞之意,讓方夏也獨記住了他的名字。
這日的才士論政大會的主題是「治國」,琴清以韓非的一篇文章為引,開始了以「治國」為題的論政,並涉及「法治」、「德治」等問題。
作為主持人的琴清,並非是主講人,只是開啟一個話題,由在場諸人共同探討,她也會和大家一起參與討論,發表自己的看法,引導討論的走向,整個過程中,她表現的游刃有餘。
項少龍和方夏第一次見識古人的這種學術會議,各自都很有興趣。項少龍對韓非和李斯說不上十分欣賞吧,但因為二人是歷史名人,對整個歷史的發展也是做出來巨大貢獻的人,所以在其他人言語擠兌他們的時候,他總免不了幫他們說話,後來他越說越多,極大的吸引了眾人的火力。
方夏卻並沒有多說什麼,開始她一直在關注琴清。琴清果然不愧是聞名遐邇的才女,既有美貌也有才情,當真屬於這個時空裡女子當中的佼佼者。縱然有善忘之事在前,她依然可以冷靜淡定的坐在大廳之中和眾多才子們侃侃而談,這樣的才華橫溢,令方夏十分的欽佩。方夏自認如果她生在這樣的一個時代,恐怕無論怎樣也難有琴清這樣的視野及才情。
關注了一番琴清,方夏又開始傾聽場內所有才士的發言。她是很想聽聽這個時代的人的思想和理論的,歷史課本曾告訴她,這是一個百家爭鳴的時代,但很多思想後來都失傳了,縱然這些不同派別的思想可能不及幾千年封建統治印證之後的理論對治國更具實用性,但是聽起來也是各有道理,並有很多新奇之處的。況且有項少龍以劃時代的思想和大家碰撞,也足夠了,方夏也不想太引人注意。
不過項少龍倒是沒有忘記方夏,還讓方夏幫他畫了一幅畫,告訴大家要跳出時代的局限,換個角度來看問題,一番理論讓眾人都若有所思。
總之在方夏的刻意旁觀下,論政大會幾乎沒有什麼波折的順利結束了,琴清本來只對方夏很是欽佩,論政結束後,對項少龍也多了幾分欣賞。等到用了些酒水之後,方夏便和項少龍向琴清告辭了。
眾人的活動還未結束,琴清等人並未相送,項少龍和方夏也鬆了口氣。兩人騎馬離開,卻沒有去往本來的住處,而是往出城的方向。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兩人還特意找隱蔽位置進行了喬裝打扮。
喬裝打扮聽起來好像很複雜,其實也挺簡單,何況之前二人早就做好了準備。項少龍的那件衣服自有玄機,外面一層看著是一套花紋足夠華麗繁複可以參加宴會的禮服,反過來就變成了一件普通材質色彩暗淡的武士服。他只需要把衣服反著穿就夠了。而方夏也早在華麗的外袍裡穿了簡單的棉質裙裝,把外面的衣服脫掉,再把頭上多餘的釵環取下,把項少龍的馬鞍下早就準備好的包袱拿出來包上,兩人就變成了兩個攜帶行李要出城的普通百姓了。
雖然項少龍的身高混在人群中總是太過引人注意,方夏的美貌和白皙的膚色在普通百姓裡也實屬罕見,但是在兩人刻意的低調下,再加上如今城裡也沒有鬧什麼亂子,只是因為趙國公主嫁過來才對城門盤查稍微有些嚴緊,所以兩人總算還是有驚無險的出了城,並在天黑之後安全到達了城外的接頭地點。
當初給公主送嫁的趙國將士都已經回了趙國,而留下的為數不多烏家將們這時也都來了集合點,正在外圍把風。
如此順利的逃出了大梁城,眾人都很興奮,特別是幾個年輕人。公主因為終於安全擺脫了嫁給魏國太子的命運而非常開心,臉上的微笑收都收不住,一直笑得像只可愛的小白兔。方夏看到她那個樣子,再看看笑意都藏在眼裡的大牛,也覺得這一切都特別值得,畢竟都還是小孩子。
項少龍倒是沒有那麼細心去觀察大家的表情,他們一進那廢棄房子的門,雅夫人就拉著方夏過去給她看幫他們帶來的行李,詢問可有遺漏,項少龍便去尋善忘了。
因為時間緊迫,項少龍長話短說,將琴清之事簡單但並無遺漏的告訴了善忘,這下所有人都震驚了,倒是善忘自己,面上略有驚異,比眾人倒是鎮定的多。
方夏想想他失憶多年,又有殺手組織這樣的經歷,一定不可能對自己的過去並不在意,只是因為一貫的行事才能保持鎮定,這樣一想,又覺得他和琴清倒是真的挺像,都是這麼穩重的人哪。
項少龍沒想這麼多,他看善忘不說話,勸了善忘兩句:「你去看看也好,說不定真的就是你的家人呢?那位琴姑娘人長得漂亮,又有才華,性格也很穩重,如果她真的是你太太,你就開心吧!」
「項大哥,你居然當著夏姐姐的面誇讚別的女子!」烏廷芳插了句嘴。
項少龍白了她一眼:「切,你以為都像你啊,你夏姐姐才沒有這麼幼稚。」
方夏安撫的看了一下眼看要炸毛的烏廷芳,便接話道:「是的善忘,琴姑娘人很好,我覺得她應該真的很可能認識你,不然她不會那麼激動,你不如去和她見上一面。」
善忘想是也想清楚了,深深的環視了室內眾人,沉聲道:「我會去的,只是如今大家上路危險重重,我不能離開。」
「大家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項少龍道,「我們現在不需要人多勢眾,我本來也打算把大家分組,走不同的路線回趙國,來迷惑追兵。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怎麼潛回大梁城吧。」
「是啊,善忘。」方夏也勸道,「你不要擔心我們,我們人多聚在一起,反而不利於隱藏行蹤,肯定是要分開走的。」這些項少龍昨晚就和她說過了。「倒是你,如果要回去大梁城,反而要多加小心。我想最遲明日午時,信陵君的人一定會發現別苑的異常的,我們逃跑倒不算重罪,但是拐跑公主就是大錯了。如果運氣好信陵君沒發現魯公秘錄被掉包,前來追捕我們的人和搜城的人應該不會太多,但是你最好還是悄悄去水榭。」
方夏說完之後,善忘還是沒有說話。但是他一向沉默寡言慣了,大家看出他在猶豫,便你一言我一語的勸了起來。相處了也不短的時間了,縱然善忘一向把自己當佈景板當警戒線,但大家都覺得有他在就多一分安全感,現在又一起逃亡,彼此也都多了份感情,所以大家也都很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過去,畢竟誰也不願意做一個不清不楚的人。
善忘最終終於被大家說動,打算第二天回去大梁去找琴清,但他表示事情一了就會回來,追上大家護送大家回趙國。
說完了這件事,就是分組的事情了,經過大家認真討論,最後項少龍決定將所有人分為三組,分別走三條路線回趙國,三條路線最終在趙國境內交匯,再一同回邯鄲。第一組是雅夫人、趙盤和烏廷芳,第二組是大牛和公主,第三組是項少龍和方夏,雅夫人那組帶四名烏家將,項少龍他們帶三名,大牛和公主兩人帶的則多些,要帶六個人,畢竟他們兩人年紀小,武力值也低些。而等善忘回來,也是去和他們兩人會合。
分好了組,作為主心骨的項少龍便吩咐大家各自休息,和烏家將交代好了之後,留下輪流值班的,就全體休息了,畢竟第二天開始,大家就要全力逃亡了。
☆、第六十九章 救人
第二天大家都做了一番打扮之後,便各自上路了。
項少龍給另外兩組安排的路線是相對曲折但相對安全的,他們分別沿大梁城外東西兩條往南的路前進,邯鄲在大梁城北面,信陵君一般情況下不會認為他們會向南逃。
而項少龍和方夏則是先由大梁城向西,走去秦國的方向再轉北。這條路相對另外兩條是比較可能遇到追兵的,當然也可能他們三組都不會遇到追兵,因為回趙國的話,這幾條路都不是最常走最便捷的。能否順利脫身,端看丟失了一個趙國公主後,魏王的震怒程度,以及信陵君追擊的力度。當然如果信陵君運氣好,這幾天忽然想觀摩魯公秘錄,然後發現已被掉包,那項少龍和方夏就很可能要遇到危險了。
最後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信陵君曾和項少龍接觸想要拉攏他的,兩人也初步達成了共識,但現在項少龍卻逃跑了,沒準信陵君會惱羞成怒。方夏依稀記得信陵君是想在公主和太子婚禮上造反的,讓項少龍當刺客,雖然現在他們並沒有具體提到要做什麼,但他們拐走了公主,信陵君就失去了一個造反的好時機,白白準備這麼久卻一切落空,加上信陵君也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人,說不定他還真的會非抓到他們不可。
這些具體的細節方夏也沒辦法告訴項少龍,只能提示他信陵君的性格,加上他們當時為了偷秘錄和信陵君達成的口頭協議,因此在路上多加防範不要過於放鬆。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樣一來,方夏也越來越想把自己的來歷和電視劇的一切秘密都告訴項少龍了。現在她和項少龍的感情越來越好,很多事情不能說得清楚明白讓她覺得很不開心,但是他們現在在逃亡,沒有合適的時間,加上她也沒想好到底應該怎麼措辭,告訴項少龍他只是一部電視劇裡的男主角,所以方夏只好繼續拖著。只是考慮到等到了邯鄲,還有一場危險的戰鬥,方夏便決定等大家在趙國境內會合後,就找個機會同項少龍坦白。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安全離開魏國境內。
項少龍對方夏分析過,第一天信陵君會發現公主不見,但是不大可能立刻追上他們,而如果追兵選對了方向,第二天第三天將會是他們最危險的時候。所以第一天的時候,他們頗為星夜兼程了一番,第二天大家就都提高了警惕,嚴陣以待,所幸這天大家並未遭遇追兵,當夜安心睡下。
第三天的時候,丟失公主造成的影響終於有所顯現了。開始他們沿大路前進,發現前面多了一個關卡,幾人分別混過去之後,也通過他們的談話分析到了一些信息。信陵君應該並未派人沿這條線路追擊,但各地他都派人傳達了消息,即便沒有他親自派出的追兵,當地的官兵也會在城外各大道路和村莊加緊搜查一陣子了。
這樣一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和可能的危險,項少龍他們只好放棄繼續走大路的打算,轉走小路前進,並且當晚便宿在了荒郊。
這個時代的人口稀少,再加上連年戰火,是真正的地廣人稀,一般村莊都是挨著城池的,距離城池稍遠之處,大部分是沒有人煙的。所以自從走了偏僻的小路,項少龍幾人一天都沒遇到幾個人影。逃出大梁時,眾人當然是準備了乾糧的,但以這時的條件,以及眾人趕路為重,他們不可能帶足夠回趙國一路所需食物,所以若是再這樣下去,兩三天後他們幾人吃飯會成為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項少龍和方夏心中牽掛這事,但現在去城中購買乾糧想來也是不可能的,只能盼望走的再遠一些,離大梁城更遠的地方,搜捕的力度能夠小一些,能讓他們在糧食告罄之後,找個城外的村莊進行一下補給。
就這麼一直在荒無人煙的地界走著,方夏沒想到會在翻過一座山後的一處山腰裡看到一個小村莊。
項少龍比方夏看到的早,自然也很開心,立刻便擁抱了方夏一下:「老婆,我們有飯吃了!」說著他指了指下面,方夏這才看到遠處冒著炊煙的山村。
隨行的三名烏家將也很興奮,想著能吃到一頓熱飯,五人都不禁加快了腳步。要不是之前一直在跟著項少龍訓練,這種程度的逃亡方夏還真是撐不下來,就這樣,她還是經常要讓項少龍背一陣子的,不然鐵定要給大家拖後腿。這會看到了吃的,方夏也來了精神,僅靠項少龍牽著她的手,就跟上了大家的腳步,朝遠處山腰的村子走去。
離村子越近,大家能觀察到的也就越多,特別是他們恰好位於村子上面,俯視下去更利於觀察。也就是這時,大家也發現這村子是個荒村,村子裡多數房屋都已倒塌荒蕪,但好在還有兩戶人家燃著炊煙,顯然是住著人的。
又走了一會兒之後,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名烏家將報道:「項將軍,不好了,那村子外似乎來了官兵!」
村子是建在山腰的一片平地上的,項少龍等人在山腰上面的位置,定睛一看,便看到正在上山的一小隊官兵,約莫有十三四人的樣子,鬆鬆散散的從村外朝裡推進。
「項將軍,我們該如何是好?」那名烏家將轉身請示項少龍。
項少龍看了看周圍地形,果斷道:「我們繼續下山,到那個方位再躲藏起來。」他指著村子上方一片林子道,「我看那支官兵隊伍亂得很,他們進去看到這只是個荒村,應該很快會離開的。只要我們藏好了,大可以離村子近一些,方便我們觀察他們,等他們走了我們再去村子裡買些乾糧,吃頓熱飯。就算被他們發現了,我們四個應該也足夠對付他們了。」
烏家將聽了,連聲稱是,沒有異議,五人便繼續前進。行動間,大家動作小心了許多,並注意利用山石林木遮掩身形,以免被下方官兵發現。
待他們小心翼翼的到達項少龍指定的位置的時候,那隊官兵已經進入了村莊。因為距離近了,大家都能比較清晰的看到官兵的行動,雖然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看他們行止,也大概可以推斷出他們的打算了。
在進入村莊後,打頭的兩名士兵很快發現村子裡沒有人,便向領隊匯報了,接著便似乎有人勸說領隊離開,但有一人發現炊煙,這一隊人便向炊煙升起的地方前進。
隨著他們的推進,項少龍等人也小心翼翼的變換了位置,保證不被發現的前提下,有更有利的觀測位置。
小隊人馬到了炊煙燃起的一棟房子前面時,房子外面並沒有人。有一人上前喊了幾聲,才從一間屋子裡出來一名很是年輕的婦人,最多不過三十歲的樣子。
這名婦人出來見到許多官兵,並沒有十分慌亂的舉動。但畢竟不能聽到聲音,也看不太清表情,項少龍等人無從分辨他們究竟說了什麼,倒是方夏覺得只有一個女人住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有些奇怪,而突然一大群男人闖入這裡,這個女人獨自面對,想來壓力也不小。
不過就在這時,隔壁那家冒著炊煙的房舍裡也出來了人,看著像是一名年邁老人和一名五六歲的孩童。他們在官兵們後方出現,眾官兵中已有緊張警惕之人拔出了劍,難得的是不僅之前那位婦人仍未慌亂,那名老人與孩子也沒有過大的動作,只是老人稍稍向前一步,擋住了孩子。就算看不到表情,眾人也能遠遠看出他們行為舉止不像普通農戶。
項少龍等人不便交談,但大家都交換了一下眼神,也都心中有數了,便繼續關注著下面。
方夏想著,以老人與婦人不簡單的表現,應付這麼一隊負責搜索任務的官兵,應該是沒問題的,畢竟他們確實並未窩藏逃犯,官兵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傷害他們。然而方夏大概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的不科學性,或者說是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又或者帶著點劇情的不可逆性——也不知他們究竟說了什麼,劇情一下就變了!
婦人突然大喊一聲:「老爹、文兒快跑!」一邊喊著,婦人也迅速的朝旁邊一躲,然後提起裙擺便朝柴堆雜物處跑去,那邊的老人也一手抄起孩子便跑!
方夏一下愣住了,沒反應過來,倒是項少龍,瞬間便已起身:「快!下去救人!」
作為現代警察的項少龍,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老弱婦孺被人殺害,即使萍水相逢,這也不是他袖手旁觀的理由。
說著話,大家便都已起身,衝向了下方。
☆、第七十章 受傷
項少龍早就考慮了與那隊官兵正面對抗的可能性,所以選擇的地形於他們極為有利,一路衝將下去,正好趕得及分別救下老人與婦人。
再怎麼有見識並似乎有著一些避險經驗,他們也是年邁老人和柔弱婦人,躲得了一時,也不過拖延片刻罷了。但也好在他們還有這個能力拖延了這幾分鐘,等來了項少龍這群救兵。
項少龍和三名烏家將自然是兵分兩路,兩人救老人,兩人救婦人。方法也很簡單,拉仇恨,吸引火力,把怪引到別處去,由他們來解決就是了。
他們這麼做了,也做到了。
雖然以他們四人對十三人略有些困難,還要注意把所有小怪的仇恨拉足了,不能讓他們有漏網之魚去襲擊那邊的武力值為0的幾位,但把他們都解決掉,也就是時間問題。
這時候老人已經帶著孩子和婦人會合了,方夏也從山上下來了,幾人湊做一堆。婦人檢查完了兒子,發現完好無損也鬆了口氣,見方夏過來,她便稍微攏了攏跑亂了的頭髮,又簡單整理了一下裙子,才與方夏見禮說話:「多謝夫人眾人搭救之恩。」
婦人舉止有度,近看之後方夏更覺她並非普通農戶,雖不似大富大貴,但也應有些見識。方夏心中有數,也不多說,只回了個禮小聲道:「我們也是路過此地,說不定夫人這場禍事與我們也是有些淵源的,算不得恩的,夫人言重了。眼下我們還不安全,我們畢竟只有四人,若是不慎有人過來,我們還需小心警惕。」
那婦人自然是不肯把救命之恩就這麼輕描淡寫帶過,然而畢竟現在還並未脫險,聽方夏說了之後,她也未再堅持道謝,只上前一步與方夏並肩而立,將老人孩子護在了身後,與方夏一起嚴陣以待,並互相交流了一下信息。
方夏本以為當時婦人與官兵發生了什麼,才導致對方忽然變臉行兇,但和婦人交流過後,才知道自己完全是想多了。那些官兵根本就是突然發難的,他們本來確實是來搜捕項少龍等人的,但是也沒以為能夠搜到,不過大概是見這荒村只有一名老人一名婦人和一名孩童,就算殺了也沒有後顧之憂,還能搜刮不少東西,便起了心思。這種猜測讓方夏再次認識到了時代的殘酷性。
此刻場上頗有些膠著之態的,四人對十三人還是有些吃力,雖說已經搞定了三四個,但還有不少戰鬥力十足的,更令項少龍有些意外的是那個領隊竟還真的有些本事,配合著兩三個人在旁騷擾,饒是項少龍也暫時沒有能傷到他。
不過大概畢竟是主角的關係,就在方夏為項少龍著急的時候,又來了兩名幫手。
這次是旁邊的婦人先看到的,方夏只關注戰場,而婦人自然會更著急自己那沒有回來的夫君。所以遠遠的看到丈夫身影,她的眼睛立刻便亮了起來。
那邊結伴歸來的兩個男人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常,迅速朝家中趕來,婦人不敢輕易離開兒子,也不敢大聲引來敵人,待夫君快到身邊,才連忙跟他解釋了一切。
沒用方夏開口,兩位就已經分別從地上撿了把武器加入了戰場。想不到這二位身手竟相當不錯,項少龍雖不知他們是誰,但知道是己方的人,便遞過一個眼神,和他們並肩作戰了。
方夏這時也通過與婦人交談,知道了這二位的身份。婦人說:「蓄有鬍鬚的那位是我夫君,夫君姓滕。年紀小些的是荊老爹的兒子,與我夫君是結拜兄弟。」
方夏聞言,忽然就想起他們是誰了:竟是本應與項少龍結拜的兩位兄弟!方夏依稀記得電視劇裡,項少龍救公主離開的時候似乎經歷了不少困難,就是那時候認識了這兩位兄弟。後來兩位跟著項少龍離開,也沒有帶著什麼家人,再仔細一想,方夏便記起,那好像是因為兩人的家人都被囂魏牟帶人殺了……
此時再看身邊之人,方夏一面覺得劇情的強大,還是讓項少龍遇到了這兩人;一面又覺得慶幸,還好遇到了,並把他們的家人救了下來。似乎原本滕翼和荊俊的家人藏起了項少龍和公主,囂魏牟沒有找到人,卻一氣之下將他們殺害洩憤,連孩子都沒放過。現在雖然他們遇到的不是囂魏牟,也沒有藏人,卻依然有了這一劫,但幸好能讓項少龍遇上了,並把他們救了下來,讓兩個家庭不至於破裂,即使項少龍可能少兩個幫手,卻也是功德一件的。
這邊方夏想著這些心事,那邊的戰況則明朗了許多,又過了沒多久,所有的官兵便都被砍到在地。
項少龍安排了幾名烏家將去收拾戰場,畢竟不能讓十幾具屍體留在人家門口。滕翼和荊俊著急跟家人瞭解情況,便先謝過了幾人。項少龍作為領導者,自然也是要來和主人家進行溝通的。
老人已經帶著孩子回了房間,之前是迫不得已,還要隨時看情況要不要逃走,現在問題都解決了,自然不能讓小孩子再看這些少兒不宜的血腥場面。
方夏和滕大嫂則一起迎上前去,各自走向自己的老公。
然而異變就在這時陡然而生!
那名最終被項少龍刺中胸口倒下去的領隊,竟突然又跳了起來,並從鞋子裡掏出一把匕首,飛快的向項少龍甩出。
烏家將們剛剛各自拖著一具屍體往選好的埋屍地而去,此時看到了也不及救援。項少龍聽到了眾人驚呼的聲音,但他畢竟背對那人,又達不到聽聲辯位的那種神奇境界,待轉了身那匕首也已飛到身前……
然而就在項少龍打算抽劍試著擋一擋時,就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刷一下飛奔到他身邊,一邊借飛奔之力將他撞向一旁,一邊早已架好姿勢的胳膊就迎上了飛來的匕首——然後,她成功的將匕首擋住並撥到了另外的方向,但鋒利的匕首也成功的割破了她的衣袖,並在她的右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頓時染紅一片衣衫,並滴落到了黃土地上,砸出幾個淺淺的坑印……
「方夏!」項少龍又驚又怒,一個大步跨過來連忙捧起方夏的胳膊。
那邊的滕翼、荊俊還有烏家將們也都瞬間拔劍衝向了「死而復生」的領隊。於是這次,領隊終於死的不能再死了……
解決完了領隊,眾人連忙分別檢查了其他屍體,確定再也不會有人假死之後,才又繼續搬運起屍體。
這時方夏已經在項少龍的攙扶下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滕大嫂也照項少龍的吩咐找些了鬆軟乾淨的布條來。
項少龍他們身上有帶了些傷藥,但是這個時代的藥物效果其實並不好,項少龍這一路來並沒有受過很嚴重的傷,但是他們都見過別人受傷,所以即使是小傷也不能掉以輕心。想到方夏這樣柔弱的體質,受了這種外傷,又在逃亡這種缺乏藥物和休息的狀態下,萬一感染或者發炎,項少龍很是擔心她這條胳膊是否能恢復得完好如初,萬一有什麼損傷,還不知道會不會對她以後畫畫產生影響……
想到這裡,項少龍就有些暴躁,可是看著方夏一動不動任自己給她上藥,疼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卻強忍著,討好一般的看著他,項少龍想吼她的話就憋了回去。他也知道,方夏是為了救他,如果沒有方夏這一擋,他也不確定那匕首會插到自己身上的哪個部位,如果反過來是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也一定會這麼做。他並不是魯莽的人,他知道自己好好活著對於方夏更有意義,所以也不會說什麼寧願匕首插在自己胸口也不想方夏受傷,可是看著方夏現在這樣,他的心裡仍是很不好受:怎麼就犯了這樣的錯誤,居然連敵人是否失去戰鬥力都沒確定就離開戰場!
「項少龍,我的胳膊會不會留疤啊,以後我是不是不能穿短袖連衣裙了……」方夏雖不知道項少龍在想什麼,但看他一邊嚴肅的給自己擦拭血跡,動作輕柔的上藥,一邊卻擠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一定是在自責。她當然不忍心看他這樣,於是便開口吸引他的注意力。
項少龍果然被拉回了思緒,但是心裡的那些話卻憋不住了,立刻便沖方夏嘮叨起來:「你還知道怕留疤啊,知道會留疤你還衝上來,這個時代根本沒有消炎藥,你要是得了破傷風怎麼辦!」
「怎麼會……」方夏弱弱的插嘴。
項少龍瞪她:「你知不知道他們那些人的劍上有多髒啊,他們用自己的劍砍樹砍人殺雞殺豬殺老鼠,還可能用來剔牙撓癢癢摳腳底板!」
雖然知道項少龍說的這些話都沒有任何證據,但是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方夏也有些懷疑了,而且真是細思恐極。「項少龍,你不要說了!」方夏也回瞪著他,「噁心死了,不許你再說了!」
「你現在知道噁心了吧?下次看你還敢往這些人的劍上衝!」項少龍也沒有太過責備方夏,他們互相關心,即使語氣好像在鬥嘴,也都是源自內心那森森的愛。同時,項少龍也是為了轉移方夏的注意力,讓她可以覺得沒那麼痛。所以既然現在包紮完了,項少龍也不再多說了。
現在並不是兩人互訴衷腸的時機。
這邊兩人都起了身,滕翼和老婆以及荊俊也走了過來。滕大嫂已經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告訴了丈夫,滕翼對事情有了全面的瞭解,知道項少龍等人確實救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便過來鄭重的道謝。
☆、第七十一章 同行
項少龍性格直爽,大大方方得接受了滕翼的謝意,轉頭便和他攀談起來,不一會兒便已知道滕翼和荊俊是為了躲避戰亂才隱居到山上的,他們原本也是厲害的劍客。只是沒想到,即使到了荒山野外,依然會能遇到這樣的危險,若不是遇到項少龍,他險些就家破人亡。
項少龍一直認真聽著滕翼講過去的事情,等他講完,才發表看法:「我以前的時候看電視……就是聽別人講故事的時候,經常聽到有大俠隱居深山不問世事什麼的,沒想到居然見到了真的。」說到這裡,項少龍轉頭對著方夏:「原來古代真有這種隱居的大俠!」
「我哪裡是什麼大俠……」滕翼有些苦澀的搖頭。
「你劍法不錯,自信一點嘛!」項少龍見方夏也很認真聽滕翼講過去的事,因為胳膊疼痛皺緊的額頭都有所舒展,便覺得此時有這麼一件吸引注意力的事情正好。於是他攬著方夏的肩膀,和她一起靠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放鬆身體,繼續和滕翼交流,「我以前聽過一句話,說『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
項少龍這種放鬆的姿態釋放出來的信息讓滕翼和荊俊看到了也覺得很舒服,滕翼更是贊同的點點頭,對項少龍道:「項兄所言極有道理,真隱士自不必隱身於山野之中。只是滕某並非名士,只求妻兒遠離戰亂,有一安居樂業之所,想不到竟然也如此之難。」
「你只是想遠離戰爭的話,那你可就選錯地方了。」項少龍覺得滕翼這人很不錯,便不介意給他指點迷津,「秦國最終會統一六國,所以你要想遠離戰亂,不如到秦國去,而且是越往中心地帶越好,比如秦國的咸陽,那裡一定不會發生戰亂的。」
「項兄如何知道秦國最終會統一六國?莫非項兄懂得陰陽五行,能看星象預知未來?」滕翼倒不覺得項少龍騙他,見他說的認真,他已經信了七八分。
項少龍笑著搖頭:「當然不是了,不過你就當做我會預知未來好了,總之秦國一定會統一六國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如今百家爭鳴,各派學術共存的原因,所有人對於各種新奇立論都很包容,即使像項少龍這樣經常「洩露天機」、「預知未來」,眾人也都是驚奇之後坦然接受,並不像方夏以前看的那些小說,各個生怕自己不小心洩露天機被當成妖怪抓起來燒死等等。所以如今這個時代,也並非一無是處的。
滕翼出於對項少龍的好感,對他說的話也很相信,再加上這裡殺了這麼多官兵,他們兩家顯然已經待不下去了,他已經開始考慮遷居去秦國的事情了。
至於荊俊,他還年輕,並沒有什麼城府,當下便勸說滕翼:「大哥,我們殺了官兵,魏國反正也不能待了,不如我們就照項大哥說的,到秦國去吧。」
滕翼沒答應,卻也沒反對,只說:「讓我考慮片刻。」
荊俊也不逼他,又和項少龍搭話:「項兄,我看你們衣著舉止不像普通人,怎麼會到這荒野來的。」
項少龍也沒想隱瞞,便撿能說的都告訴他們,比如他是來送趙國公主嫁給魏太子的,但是徒弟和公主早就談起了戀愛,大家便只好幫他們私奔,然後被魏國通緝,最後兵分幾路四散逃亡,還只能走野外小路。
荊俊畢竟年輕,才二十出頭,和項少龍很是談得來。兩人互相交流了很多信息之後,滕翼也已經考慮好了,言稱打算帶著妻兒到秦國去。
荊俊與滕翼是同進退的,滕翼說要去秦國,他自然也是要帶父親同去的。不過他對項少龍他們的行蹤也很好奇:「不知項兄接下來要去哪裡?」
「我們要去趙國。」項少龍答。
荊俊很是不解:「還要去趙國?」
「是的。」項少龍雖然也有不少謀略,但他本質上還是一個簡單直爽的人,對於值得信任的人,他有自己的判斷,所以荊俊問到了,他便也直說了,「我們回去趙國還有任務,事實上,我要去解救秦國的質子嬴政和他的母親朱姬回秦國。」
項少龍這麼一說,滕翼和荊俊互視一眼,眼中神色肅然不少,滕翼還拱一拱手道:「項兄將如此機密之事告知我兄弟二人,當真是對我二人信任有加,是坦蕩的君子。我二人投桃報李,若項兄有用得著我二人之處,我二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哎,哪有那麼嚴重!」項少龍想的是多交兩個不錯的朋友,倒是沒有要利用這二人的意思,便擺擺手,「放心吧,我能搞定的。要是真的有什麼搞不定的,再找你們也不遲!」
「搞定?」滕翼面相憨厚,身材魁梧,這樣形象的他因為不解而搔了搔頭,疑問的模樣很是有一種呆萌的喜感。
看他的樣子,項少龍因方夏受傷不郁的神色也舒展了開來,一笑露出一個酒窩,拍了拍滕翼的肩膀:「這個『搞定』的意思呢,就是『能做到』、『能完成』的意思,所以放心啦。」
滕翼這才點點頭:「既然項兄胸有成竹,那我就放心了。但若能用到我二人,無需客氣!」
荊俊插嘴道:「項兄劍術高明,但雙拳難敵四手……」
「好啦!我保證,我一定會去找你們的,等我到了秦國,還有需要你們幫忙的時候呢!」項少龍知道他們兩人好心,心裡也很開心。
滕翼和荊俊見項少龍這麼說,也不再多說。滕翼想了想,又說到別的:「不知項兄接下來走哪條路去趙國?」
「我們打算到秦魏邊境,繞道秦國再回趙國。」畢竟魏國現在並不安全。
「那我們可以一同上路,到了秦國再分道。這樣一路上我們也可互相照應。」滕翼沉吟道。
項少龍眼睛一亮:「你這個idea不錯!」現在魏國明顯不太安全,他們又殺了這一隊官兵,萬一信陵君再派人來追,他們人手多一些也多一重保障。
「啊第鵝?」這次是荊俊賣萌。
「就是主意。」項少龍笑瞇瞇的解釋。
滕翼穩重的多:「如今天色已晚,還請項兄和夫人以及幾位兄弟在我家稍事休息,用些飯菜,我吩咐娘子去準備。明日一早我們一起上路。」
「那就麻煩你夫人了。」項少龍本來就打算在這裡休整,便也不客氣,笑瞇瞇的答應了。
滕翼和荊俊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外面天色漸漸暗了,項少龍扶著方夏小心翼翼的到了騰翼家的屋子裡面。這裡的房子和他們在魏國住的別苑是沒辦法比的,甚至和烏家堡也沒辦法比,只是用泥土簡單的搭建起來,低矮昏暗。
騰翼性格豪爽,並未在意細節,倒是滕大嫂過來點上了燈,又對二人說:「房舍簡陋,招待不周,還請二位見諒。」方夏連忙擺擺手:「您太客氣了。」
房子不大,所以荊俊便邀請幾名烏家將到他家去坐了。倒是那幾人到了荊俊家,看到他老爹也在準備吃食,便個個都挽起袖子去幫忙了。本來方夏也要去給滕大嫂幫忙的,可惜她傷到了右胳膊,即使有心也無力了,更何況項少龍也不許,兩人便一起陪著滕翼的兒子文兒聊天做遊戲。
這天晚上項少龍他們五人難得好好休息了一番,滕翼荊俊兩家人則忙碌了大半夜。他們雖說隱居於此也就幾年,家中卻也積了一些糧食物品,然而如今又要搬家,很多東西是帶不走了。各自收拾整理打包,都花費了不少的時間。
第二天,滕翼和荊俊到山下城郊雇了兩輛牛車和幾匹馬,幾人各自喬裝打扮,便偽裝成了一個較小的商隊。
牛車是很簡陋的,大部分空間又都用來放行李物品,能坐人的地方就比較小了,但是這樣也是比用兩隻腳走路舒服多的。荊老爹摟著文兒坐在前面那輛車上,方夏和滕大嫂坐在後面的車上,荊俊和一名烏家將前面開路,兩名烏家將綴後,滕翼和項少龍一左一右護著,這個小型的隊伍也頗具一番規模了。幾個大男人都長得很是結實,雖然他們都喬裝打扮盡量不顯得太與眾不同,但他們看起來還是很不好惹的,所以一路上也都很平靜,並未遇到什麼危險。至於官兵,要麼他們都避開了,要麼也由荊俊應付過去了。
本來這一路也算順利,可是還差一天路程就到達秦魏邊境的時候,還走在路上的隊伍遭遇了一場突然襲擊的暴雨。他們提前倒是有準備斗笠、蓑衣,但是由於現在的技術水平所限,這些雨具都是用茅草編製的,擋雨效果並不是很好。而現在正值夏季,暴雨突至實在難以預料,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大家也沒處可以躲雨,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趕,好不容易才在淋了一小時雨之後,才找到一處山洞避雨。
☆、第七十二章 發燒
這天的行程就因為這場大雨耽擱了下來。
淋雨之後,眾人身上都不怎麼舒服,到了山洞之後,氣氛也不是很熱烈。還好這個山洞挺大,幾家人各自找了位置分別換下濕透的衣物,又聚在一起燃起火堆,一邊烤乾衣物一邊吃乾糧,各自相對無話。
第二天雨倒是停了,看天色也不錯,晴空萬里,不像是還有雨的樣子,很適合出行。但因昨日大家都淋了雨,荊大嫂、文兒和方夏有些不適,其他諸人身上的衣物也都有些潮氣,所有人的狀態都不是很好。只是考慮到只有一天就能離開魏國,到了秦國就安全了,大家商量過後,就還是上路了。
因為昨日的暴雨,路上稍微有些泥濘,但在太陽的直射之下,下午再走過的道路就幹了不少。眾人都因即將離開魏國,心情激動,便加快了速度,於是如願的在晚間到達了秦國邊境的一個小村莊裡。
只是沒想到的是,不知是因為驟然安全心情放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方夏一到住處,竟然直直的栽向了前方,若不是項少龍眼疾手快,她就要撲倒在地了。
項少龍接住方夏,便將她抱在了懷中。這時,他才感覺到方夏炙熱的體溫,頓時驚慌不已,明明方夏的臉色看來只是微微泛紅,這一路她也沒有提到什麼不適。
項少龍很是緊張,連忙將方夏放到床上之後,便去尋了滕大嫂來照料著方夏,自己到小村莊裡打聽有沒有醫生。
這一番折騰之後,天已經黑了。項少龍按照尋來的那個醫生給的藥,熬了一大碗,可是卻不怎麼放心給方夏喝下去,畢竟那個長相有些不敢恭維的「醫生」,只是略懂醫術,給村子裡生病的人應個急,根本連方夏的病因都看不出,還說可能是撞了邪。而他開的藥,項少龍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先不給方夏喝了。
以方夏自身的抵抗力,淋雨後發一場小熱,她扛過去應該是沒問題的,好好睡一覺,她明天應該就沒事了。但要是胡亂吃了藥,再產生什麼副作用就不好了。
打定了主意,項少龍謝過了滕大嫂,就接替了她照顧起了方夏。
他給方夏蓋了一床稍厚些的被子,又讓人燒了些熱水,把毛巾打濕了,為方夏擦拭身上出的汗。也是這個時候,項少龍才發現方夏胳膊上受傷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對勁。
項少龍果斷的將方夏胳膊上的自製繃帶解開,果然發現本來幾乎癒合的傷口竟有些發炎化膿,他仔細一回顧,便聯想到了昨日的暴雨。當時他們到了山洞,雖然因為繃帶被淋濕,換了一條,但換上的新繃帶也被雨浸濕了一些,他們都太累了,沒往心裡去,卻沒想到今天天氣太悶熱,一天時間,方夏的傷口就惡化了,甚至連帶的整個人都發燒了。
項少龍心裡有些著急了。
如果是單純的淋雨發燒,那他是不擔心的,可是涉及到之前的外傷發炎,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對這個科技落後的世界的無奈。
項少龍把方夏的繃帶拆了之後,就沒再給她綁回去,而是將她的胳膊放在了被子外面,幫她注意不被碰到,保證和空氣的充分接觸,會比用布包著滋生細菌發炎好很多。除了關注她的胳膊,他的擦汗試體溫工作也一直沒停,這一晚他也不打算睡了。
這邊項少龍心理和精力都承受著強大的壓力,方夏卻毫不知情,她此刻正沉浸在夢裡。
夢裡的她其實也沒做什麼,她只是坐在一個房間裡,那個房間裡有台電視機,在放電視劇《尋秦記》,一集接一集的放,她清晰得記住的、模糊得記得的、已經差不多忘記的各種內容,這次她全都想起來了。而且她甚至想起來了,電視劇裡根本沒有演項少龍來時的時光機爆炸的事情,那好像是書裡的劇情,是看電視劇的時候,她的哥哥無意中提到的,她給記混了!而且她也記得,在後面的劇情中,有一次項少龍差一點就要回去現代了,卻在最後一刻為了琴清放棄了。所以,其實項少龍是完全可以回到現代的!那麼,她也許也可以!
方夏被自己忽然想明白的事情驚住了,然後猛然睜開了眼睛。
「你醒啦!」項少龍放大的笑臉頓時佔據了方夏所有的視野。
「天都亮啦?」方夏這才發現外面天色已經泛青,已經是第二天了,「昨天,我怎麼睡著的?」發現到了房間之後的所有記憶都沒有了,方夏還很奇怪。
項少龍沒回答方夏,而是伸手摸了摸方夏的額頭,又親自用自己的額頭試了試,才笑瞇瞇的開口:「哎呀謝天謝地,你終於沒事了。」
方夏先是被項少龍的舉動逗得只想笑,聽到項少龍說話,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不僅臉色黯淡、眼角發黑,鬍子也亂糟糟的都冒了出來,一副很憔悴的樣子,不由抬手戳著他的胡茬:「你這是怎麼啦?」
「我是沒怎麼。」項少龍拉下方夏不聽話的手,緊緊握住,「是你怎麼了。你都把我嚇壞了!」
「呃……」方夏表示不明真相,她感覺只是睡了一覺,雖然做了一晚上夢睡得有點累。
項少龍看她這麼呆萌,也笑了出來:「好了,反正你也好了。你好了就好。」說著他握著方夏的手微一用力,一把將她拉入了自己懷中,將頭擱在她的肩膀上,側臉嗅著她的髮香,在她耳邊低低說道:「老婆……不要離開我……」
方夏心裡一震。項少龍這一瞬間的脆弱,似乎打破了她心裡最後的防線。方夏緊緊的回抱住項少龍,同樣在他耳邊,斬釘截鐵的說:「項少龍,我愛你。」
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都發生的那麼自然而又美好。
項少龍輕輕的吻住方夏,繼而加深了這個吻。他的手輕輕撫過方夏的長髮,滑到她的腰間。方夏閉著眼睛,溫柔得回應著他,順著他的動作,任由他輕輕解開她的腰帶,小心翼翼得避過她受傷的右臂,褪下她的衣衫,扶著她,再度躺回了床上……
情到深處,水乳交融。
……
陽光透過破木窗灑了一縷在床前地面上,在這簡陋的茅草屋裡,不能稱之為床的「床」上,緊緊偎依的兩人終於漸漸平復了呼吸。
項少龍輕輕撫著方夏的秀髮,方夏躺在項少龍的胸前。縱然在鄉間野外,沒有燭光鮮花,沒有音樂美酒,如此簡單如此急迫,兩人依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親密與愉悅,甚至誰都不想開口,打破這一刻安靜的幸福。
又過了很久,終於還是項少龍先開了口:「你餓不餓?」
「不餓。」方夏想起了自己的夢,「你困嗎?」她此刻已經知道項少龍一夜未睡,只為照顧自己,她想快些告訴項少龍關於自己的一切,可又擔心他精神不濟。
「哈哈!」項少龍發出一聲低沉但愉悅的笑聲,還側頭親了方夏的臉頰一下,「我不睏,我一點也不睏,我好極了,親愛的。」
項少龍言語中的戲謔,瞬間讓聽懂他意思的方夏紅了臉,一時窘迫,她便索性開口:「既然你不睏,那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可要認真聽好了。」
「什麼事?」項少龍仍然悄悄笑著,彷彿一隻偷了腥的貓兒,心中歡快面上得意。
方夏略有些緊張,輕輕動了動身子,調整成微微仰頭能和項少龍對視的姿勢,手仍搭在他的胸前,輕聲的說道:「我有件事,憋在心裡許久了,一直沒有告訴過你。」說到這裡,她略有心虛,眼神微微躲開了項少龍,似乎有些不敢正視他雙目中深深的愛意。
但轉念一想自己待會兒的話會對項少龍造成的衝擊,方夏又堅定的轉回眼神,直直盯著仍滿含笑意的項少龍,緩慢但堅定得說道:「你一定還記得,我們第一天見面的時候,我聽說你叫項少龍,震驚不已。你還問了我,我告訴你,是因為你長得像古天樂,我很奇怪。那時,你相信了我。」
項少龍聽到方夏突然提起這件事,終於有些不解了,但他並沒有問什麼。
於是方夏繼續說道:「其實不是這樣的。我震驚,是因為我知道項少龍,不是因為我認識你,而是因為,項少龍對於我來說,就像,就像楊過對於我、對於你一樣。你懂嗎?」
項少龍的表情終於有些僵住了。
方夏知道自己這番話,肯定會讓項少龍吃驚,卻也不能感同身受的去理解他的感受。她曾經設想過,如果有人告訴她,她只不過是一篇小說裡的人物的話,她會怎麼想。可是想來想去,她也永遠沒辦法把假設當作真實,也不可能知道自己該作何感想。她甚至覺得,相對於很多小說裡的人物來說,她除了一開始遭遇男朋友背叛,離開了父母,之後也算是平淡幸福的了,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和挫折,這樣的人生想想似乎也沒什麼好抱怨,甚至能遇到項少龍這樣的男朋友,她還有些感恩。
但項少龍就不一定怎麼想了。
項少龍無疑是聰明的,方夏只說了一句,他只消一想,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方夏也沒打算多說,只讓他自己去想。
但明白是一回事,方夏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