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生生存手冊·C委託狀5.4.1
——「還需要一些情報。」
——「嗯?桃花扇你又想做什麼壞事了。」
——「只是一些小想法,準備行動了,桃花刀。」
——「你的小想法一般都很驚人。」
——「你總在需要抓緊時間的時候廢話特別多,桃花刀。」
——「是是,王后大人請下令。」
——「……」
「Fairytale」女僕咖啡館裡很安靜。
輕輕的呼吸聲混著鍵盤被飛快敲擊時發出的「劈裡啪啦」響聲,空氣裡有種緊張而焦躁的緊繃感。
而相比起這種緊張氛圍,掛了電話坐在窗邊靠著椅背閉著眼、用手指一下下敲著扶手的北顧然就顯得極為閒適——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冷靜得不可思議,冷靜得可怕。
半晌,淺羽殤停下了敲打鍵盤。
北顧然猝然睜開眼。
淺羽殤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少有的在面上表現出一抹不確信,「桃花扇,我查了失蹤第一例前三個月的青學所有女學生的檔案,沒有在那三個月裡發現異常……」
「……」北顧然沒有抬眼去看她,而是微微蹙起眉。
沒有異常……
是哪裡不對嗎?
她的推測是哪裡出了問題——是哪裡推測錯誤所以沒有結果?
還是說她的想法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紅面具尋找的不是這樣的人麼。
要真說有什麼共同點,很明顯紅面具誘拐綁架的女孩是十四五歲的優秀國中生,給人印象也是極好的,雖然這樣的範圍很大,但目前來說只能從這方面入手。
出於冰帝的案例很少的原因,她比較了冰帝與東京其他學校不同的地方——冰帝是貴族學校,冰帝的學生基本上是衣食無憂的少爺小姐,所以才把家境定位于普通至困難。
紅面具如此執著於誘拐綁架這樣的女孩子——究竟是為什麼?
她篤定這樣的犯罪行為不是無緣無故的。
從人性考慮,人的行為絕對和他所處成長環境以及最近遭遇的事有關。
北顧然的懷疑是有符合這樣條件的女孩子在失蹤案發生前出了變故,這樣就會形成兩種假設。第一種是紅面具就是這個出了變故的女孩,由於未知名的變故而遭受刺激出於一種特殊的——比如說嫉恨怨恨不甘——之類的心理變態化——換個詞叫做黑化——因而不斷地綁架那些和她本來面目一樣的女孩子的極端反應;第二種假設是紅面具是和出了變故的女孩有關聯的人,而且淵源頗深,因為受不了女孩那樣的變故而刺激了精神從而產生了病態化的誘拐綁架行為。
但是淺羽殤說沒有人有異常。
難道是範圍鎖定錯誤了?不是青學……?
可是青學遭遇這種誘拐綁架的比重顯然比較高,從人的心理上來看,應該是和產生這件事的原因有關——也就是就近原則。
是哪裡出了錯。
另外,將這些女孩子誘拐綁架又有什麼用?
這些女孩子在哪裡——被送去了哪裡或者別關押在哪裡?還是說最糟糕的可能她們都已經不存活於世間?——最後一個想法暫時擱置。
如果只是滿足殺死這些女孩子的欲望,應該不會特意造成街頭失蹤的樣子。
而且與紅面具合作捕捉那些女孩子的人——那些狠絕強硬的人——全日本恐怕只有混黑道的人。
紅面具與黑道合作付出的是什麼?他自己又能得到什麼?
北顧然用手揉開自己蹙起的眉尖。
她的手突然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麼,偏頭看向淺羽殤,「最近第一次出現少女街頭失蹤案是什麼時候?」
「約兩個星期前。」淺羽殤回答。
北顧然的眸子似乎微微發亮,「我記得連續失蹤是在三天前?」
淺羽殤停頓了一會,在電腦上做搜索,半天才回答,「是的,三天內發生數位少女失蹤的案件,才引起了關注。」
「……」北顧然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相隔近半個月——桃花酒,我要第一個失蹤的女生的所有情報。」她停頓了一下,摸出手機撥打了渡邊有未的電話,「桃花刀,去打聽一個人。」
「誰?」渡邊有未也不多問,直接應下了。
「……」北顧然抬眼看淺羽殤。
淺羽殤這回過了好久才回答,眼睛甚至沒離開電腦螢幕,「第一次出現失蹤案件是青學的紺野淳,三年生,家境普通偏下,學習成績優異,學生會幹部。」
「青學三年生紺野淳,我要知道她的平時情況,真實的評價和生活。」北顧然對渡邊有未說。
「好的。」渡邊有未直接掛了電話。
沒有疑慮、沒有遲疑,更沒有追根究底求解釋——直接實行了北顧然的指令。
他已經在外面跑了很多地方,為了收集一切北顧然想要的情報。
北顧然聽到嘟聲才合上電話。
連續失蹤在三天前,第一起卻發生在兩個星期前,恐怕青學的紺野淳就是她要找的那個出了變故的女生——因為把她算在內所以找不到異常情況。
紺野淳的失蹤才是紅面具犯下這些綁架罪的原因,但具體原因恐怕還有待考慮。
紅面具病態化的原因……
想到這裡,北顧然看向淺羽殤,語氣篤定,「你的速度下降了,是不是有人在干擾你?」
「……」淺羽殤抬起眼微微笑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她神情有些憂心,「真的不用刪除那個帖子嗎?帖子下被很多反對桃花扇的回復樓刷爆了。」
北顧然聞言臉色不變,淡然得仿佛在說天氣如何,「就算刪掉帖子他們也會在校友論壇裡發出新的帖子反桃花扇的,不如給他們一個發洩口,免得校友論壇一片混亂。」
淺羽殤考慮了一會北顧然的話,沒有反駁,但依舊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北顧然微微挑起眉,「不會有人知道我是桃花扇的,只要你守好你作為桃花酒的網路防護線就可以了。」她平平淡淡地說,「至少在冰帝那群技術高超的電腦社社員以及後援團一撥又一撥家裡勢力中的駭客的網路攻擊下,你守住了,我就不會遭受直接攻擊。」
清冷的口吻沒有什麼特別的語氣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更沒有期待希望之類的——只是淡淡的,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一個——她知道淺羽殤一定能做到的事實。
不用絲毫猶豫和遲疑,不用絲毫懷疑和憂慮。
北顧然是如此相信的。
「顧然……」淺羽殤不由自主地輕聲喚了一句,「我會守住的。」她認真地說。
向來柔和溫暖的笑臉此刻極為嚴肅——然而卻從中透出了一種特別的堅韌和溫柔,宛若一陣溫暖的春風撫平所有的哀傷與痛苦。
她一定會守住的——她是桃花酒,是桃花扇的後備軍。
「如果你有空,關注一下青學、聖魯道夫、不動峰、山吹、玉林、水之淵的校友論壇,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消息。」北顧然淡然地說。
「好的。」淺羽殤很快應答。
情報還是太少了——不管是紅面具就是第一種假設的人還是第二種假設的人亦或者是還有第三種可能,憑這麼點情報是沒辦法確定的,更何況還要弄清楚紅面具的目的才能根據他的行為作出判斷,否則是不可能抓到這個人的。
北顧然偏了偏頭,目光垂落在報紙上。
事實上還有一個原因。
不刪除那個帖子的原因——正如跡部景吾所說,那個帖子就像是一張巨額欠條。
也正如跡部景吾所猜測的,她不刪除那個帖子,不黑掉校友論壇,就是要校友論壇出現目前這種桃花扇被攻擊的狀況,她要放鬆紅面具對桃花扇的警惕心,從心理上首先瓦解桃花扇建立在紅面具心裡的很強大的形象——不管有沒有這種形象,都不能在心理戰術上放鬆。
至少北顧然不想在戰爭開始前就已經輸了一大截。
面對紅面具這個智商卓越且深不可測的敵人,最好還是謹慎仔細地考慮清楚每一步較好。
紅面具這個人……
說起來為什麼是紅面具?
北顧然的思緒頓了頓,把一閃而過的想法抓了回來。
如果是普通人,突然用什麼紅面具或許真的沒什麼深意,只是隨意拿了能夠遮蔽臉的東西而已。
而是紅面具這個人,他實行的高智商簡單犯罪,他派出的所有人統一的紅面具——只是為了遮蔽臉?從那個病態化的人的偏執態度來看,絕不是這麼簡單。北顧然猜測紅面具是有起到一定驚嚇作用的,像是和最初版本的校園七大怪談之一關聯,讓人產生聯想。
但為什麼用的不是白面具紅斗篷——這樣才是真的符合並起到完完全全的聯想驚嚇作用,從心理上給被盯上的女孩造成恐慌與壓力。白面具並不是找不到,用紅面具不符合他偏執病態化的標誌……
所以紅面具——應該確實是有什麼特殊意義的。
「桃花扇。」淺羽殤叫了她。
「……」沉浸在那些猜想中的北顧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紅面具——是不是和那個出現變故的女孩有關係呢。
「桃花扇?」淺羽殤迷惑地抬起頭。
北顧然慢慢抬起頭,「怎麼?」
「聖魯道夫的校友論壇上有一篇日誌……」淺羽殤有些遲疑,似乎是在考慮這件事應不應該說。
「和失蹤有關?」北顧然挑起眉。
「這篇日誌的主人是聖魯道夫的島穀結花,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和紺野淳有關。」淺羽殤說,「島穀結花和紺野淳相識,她們似乎是不錯的朋友,她提到紺野淳,但是只是說她很感謝紺野淳對她說的話,生活學習工作各方面的壓力已經讓她無法承受,她不想做下去了,但是那些話讓她有勇氣再次面對生活,也找到了紺野淳說的那個擁有治癒她心傷力量的笑容的人,雖然那個人不常笑,但是他單純執著的樣子和桀驁不馴的性情都成為了她的救贖……」
「……」北顧然微微蹙起眉。
「有什麼問題嗎?」淺羽殤輕聲問,「果然這個日誌沒什麼價值吧……」
「不,可能有藏著大量的資訊。」北顧然說,「查一下島穀結花的資料,也許會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淺羽殤並不明白北顧然想說的是什麼,但她很快執行了北顧然的指令。
北顧然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她伸手接了電話。
「桃花扇,紺野淳這個人就和書面資料一樣乾淨,優秀溫柔體貼,就跟個完美的範本一樣,讓人無法相信她是在普通偏下的家境中長大的。」渡邊有未微微喘著氣說,「有趣的是,她那樣的家境,她用的東西卻很高檔,價格不菲。」
北顧然的神色微微一動,突然偏頭對淺羽殤說了一句,「查清楚島穀結花是不是在做援/交。」
「……」淺羽殤一怔,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不會……吧,她才是個國中生!」
「……」渡邊有未也是在電話那頭愣住了。
北顧然微微垂下眼,「查清楚。」她冷淡地說,「別忘了援/交這個詞就是用在國中生、高中生這些少女身上的。」
淺羽殤沉默了,微垂的眼睛仿佛壓著極為沉重的情緒。
「恐怕要快一點了,如果沒有猜錯,我大概知道那些被綁架的女生被帶去做什麼了。」北顧然冷聲說。
淺羽殤微微睜大了眼,聽明白了北顧然的話。
北顧然沒去肯定她的想法,只是輕輕地閉了閉眼,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這或許就是紅面具能和黑道合作的原因。
「桃花扇,我感覺到你對紅面具的惡意了喲。」手機裡傳來渡邊有未的聲音。
「還需要一些情報。」北顧然淡然地說,「還是不夠。」
「嗯?桃花扇你又想做什麼壞事了。」渡邊有未低聲笑了,卻沒什麼笑意。
「只是一些小想法,準備行動了,桃花刀,我不喜歡打沒有準備的戰爭。」北顧然微微睜開眼,眼底一篇刺眼的光。
「你的小想法一般都很驚人。」渡邊有未說。
「你總在需要抓緊時間的時候廢話特別多,桃花刀。」北顧然冷聲說。
「是是,王后大人請下令。」渡邊有未頗為調侃地說。
「……」北顧然眯著眼。
「……」
「攻人先攻心。」
☆、國中生生存手冊·C委託狀5.5.1
國中生校友交流站→青學校友櫻花園→陽光活力區→三年6組
主題:賀青學網球部東京都大賽奪冠!
一樓#小熊愛種仙人掌(樓主)
賀青學網球部東京都大賽奪冠!網球部的各位辛苦了!
今天天氣很不錯,網球部的各位也是一如既往的認真訓練呢。
對了,今天班裡轉來新的轉學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大家要好好相處啊(微笑)。
二樓#愛牙膏的喵
青學加油~!
網球部要向著關東大賽,全國大賽前進!加油加油加油!
話說轉學生真的很可愛喵!感謝輔導英語喵!
好像懂很多的樣子!英語也超棒喵~!
三樓#吃貨讓世界充滿愛
首先賀青學網球部!
其次,那個轉學生看著感覺好眼熟!
哎呀,我才不是趁機打算向妹子搭訕呢,這搭訕手法太老土了!
四樓#走錯片場的籃球
同賀網球部!
然後同覺得眼熟!
五樓#愛牙膏的喵
是不是和紺野同學有點像……?
六樓#梨花頭要賣報
這麼說起來好像是有點像,身形和外貌都覺得有點相似呢!
而且和阿淳一樣,劉海都快要遮住眼睛了。
還有還有學習都很優秀啊~!數學老師出了那麼難的題目她竟然兩三下就解開了!
簡直就是阿淳那個數學大神的再現嘛!
七樓#吃王子的青蛙
其實我第一眼看到她從教室門口走出來我還以為是紺野同學回來上課呢!
哎,好久沒看到紺野同學了。
她好像缺席很久了……
八樓#少女心碎成大媽心
可是我覺得阿淳比她要溫柔多了。
不過新來的同學也很溫順的感覺,好像小綿羊~咦這麼說好像不太對!
反正阿淳是個很溫柔的人啊……好久沒看到阿淳了,明明說好了一起去吃烤肉的。
……
……
·
週一的下午,一如既往的晴天。
隨著放學鈴聲的響起,穿著學校制服的學生們兩兩三三地聚集在一起,隨著社團活動的結束,大家都陸陸續續地回家。
穿著淺綠色制服的長髮女孩慢吞吞地背著包獨自從校門口離開。
她偏了偏頭,與穿著黑色制服背著網球包的栗色短髮少年擦肩而過。女孩的唇角似乎永遠帶著淺淺的不經意的笑容,在略蒼白的臉上像是綻放了一朵嬌豔的花。
女孩慢吞吞地走。
栗色短髮的少年的腳步沒有停頓,而是看了一眼路口的路標反光鏡。上面遠遠地映出女孩在車站上了去東京市區的公車,一輛黑色的轎車幾分鐘後也開了出去。少年那笑眯眯的眼睛睜開了,露出了冰藍色的美麗瞳孔,但只是瞬間他又是那樣笑眯眯的樣子,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不二前輩!」還穿著網球部的運動服、騎著腳踏車的桃城武和不二周助打了個招呼。
桃城武伸直了腿,停下腳踏車。
他車後座上站著的帶著帽子的少年跳下了車,壓了壓帽檐,「不二前輩。」
「桃城,越前。」不二周助笑眯眯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這是要去市區嗎?」
「去吃晚飯,順便去買膠布。」桃城武說。
不二周助微笑著點了點頭,「那我們兩個方向。」
「好的。」桃城武重重地一點頭,似乎是想說什麼。
不二周助拍了拍桃城武的肩膀,「那我先往那邊去了。」他笑著說。
「上車,越前。」桃城武對越前龍馬叫了一聲,扶好腳踏車。
很快他們就重新出發了,而他們身後的不二周助卻回頭看了一眼,冰藍色的眸子似乎是閃過什麼,但還沒等他表現出什麼時,他看見他們的網球部部長手塚國光從學校裡走了出來,一臉嚴肅。
「手塚。」不二周助叫道。
「嗯。」手塚國光的神情很嚴肅,或者說很冰冷——簡直跟個面癱沒什麼兩樣。
他們對視了一眼,微微點頭,像是在打招呼,隨即朝兩個方向走去——似乎在不經意間,不二周助用手在耳邊擺了個電話的手勢,「稍後聯繫。」他笑容滿面地說。
「嗯,不要大意。」手塚國光緊繃著臉說。
不二周助已經走出去很遠,遠遠地,他看見一個同樣栗色短髮的少年——頭髮比他更短,額頭右上角還有細微的疤,神情有些凶、有些桀驁不馴。
「裕太。」不二周助像是極為意外能看到少年——他弟弟不二裕太。
「只是想來看看而已,這種時候……」不二裕太有些不自然地說。
不二周助微微笑了,唇角的笑容少有的出現了一抹鋒利。
天氣晴朗。
東京街頭人潮湧動。
遠遠的,一個穿著淺綠色校服的長髮女孩慢吞吞地走著,她似乎是在打電話,劉海半是遮住了眼睛,又微微低著頭,讓人覺得很是溫順柔軟。
女孩微微偏著頭看著整個街頭,唇角挑著極淺的弧度。
她邊打著電話邊打量著飾品店的櫥窗許久,似乎是頗為好奇。
玻璃上倒映出很遠的地方穿著黑色制服的少年從超市里買了牙膏走出來,一臉笑容,暗紅色短髮發燒微微翹起很是可愛活力的感覺。
女孩似乎是彎起眼淺笑,和電話裡說了什麼,不緊不慢。
緊接著她揚起臉看了一眼天空,天空很漂亮,陽光燦爛、雲層淺淺。似是不經意間,她瞥過樓與樓之間,那附近隱隱什麼在發亮,一閃而過的白光刺眼,細微地讓人難以察覺。
女孩又開始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著打電話。
過了一會她打完了電話,把手機隨手塞進背包的側面,依舊是用極其緩慢地步子走在街頭。
毫無預兆地,一個人和女孩狠狠撞在了一起。
女孩略瘦的身影向後跌了兩步才好不容易穩穩站住,差點沒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那是個小個子的男人——還沒等女孩看清楚他是什麼樣貌,那個男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女孩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在為男人的不禮貌不悅,但卻又並不在意、極為包容的感覺。女孩微微低著頭看不見眼睛,只有唇角的一抹淺笑溫順柔軟。
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繼續往人群中走。
路標反光鏡中,女孩瞧見一個頭型像雞蛋、黑髮剪的極為整齊的制服少年和剛才買牙膏的少年匯合,手上還比劃著打電話的手勢,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神情。
女孩的腳步頓了頓,似乎是在考慮向左轉還是過馬路。
但緊接著這個猶豫的片刻,她在反光鏡中看見了一閃而過的紅色面具。
她猛地回過頭——湧動的人群中什麼都沒有。
女孩眨了眨眼,似乎是蹙起眉,有些迷惑,有些茫然。她伸出左手揉了揉眼,又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大概是在怪罪自己胡思亂想,隨即她選擇了左轉。
就在這個瞬間——她僵住了。
她有種心臟突然一緊的幻覺。
像是隱藏在身體深處的一種微妙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她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宛若是被人用很兇狠的、沉靜的、殺氣滿滿的目光死死盯著。
莫名的從心頭爬起了一種惡寒和雞皮疙瘩都起來的感覺。
她有些不自在地回頭看了一眼,依舊是陌生的人群,來來往往、川流不息都是陌生的面孔。
女孩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摸去那股子難受的心悸。
等她稍稍緩口氣抬起頭往前看的時候她突然看見一個紅面具瞪著眼看她,惡狠狠地,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女孩幾乎是立刻倒吸一口氣,被嚇退了一步,立刻就躲開了視線。但是當她重新鼓起勇氣仔細去看的時候發現那個紅面具已經不再她的視線中了。
女孩伸手用力揉了揉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隨後她輕輕鬆了口氣,「錯覺吧……」她輕聲自語——正是這個身心放鬆的當口,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嚇得她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下意識轉頭——只見一個紅面具就在她側臉極為詭異地看著她,目光仿佛要吃人般恐怖——女孩下意識地張大了口幾乎要脫口而出一聲尖叫。
「來和我玩嗎?」一個聽不出感覺的聲音極為模糊地傳入她耳內,止住了她的尖叫。
鼻腔裡似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很淡地湧入神經末梢。
同時似有什麼在她耳邊輕輕吹著,涼颼颼的。
女孩的神經一繃。
就這麼一晃眼,紅面具不見了。
她極快地來回地看著四周,開始急促地呼吸喘氣,警惕而小心翼翼地望著四周,用手捂著胸口。
冷汗涔涔……她能摸到自己滿額的細汗和滿手心的冷汗。
在來回的視線掃射中,猝不及防地——她遠遠望見在左前方大約十幾米的地方,一個帶著紅面具的人就像是猝不及防地闖入她的視線中,不懷好意地盯著她,仿佛是要將她吞噬——女孩嚇得連連向後退,跌倒在地,但緊接著她驚慌地爬起身就快步走。
一邊走,她一邊往後看,奇怪的是四周的人仿佛沒有看到那戴著紅面具的人。
女孩快步走在人群中,急促地呼吸著,神情不安慌張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漸漸地,她從快步走漸漸轉為奔跑。
但女孩的腳步突然停頓了,驚慌而恐懼的,整個人都僵硬在那裡——她看見一個紅面具的人正在她奔跑的前方十幾米處詭異地、兇惡地盯著她看,讓人從腳底心往上冒出一股森冷的涼氣,一直躥到後腦勺——她幾乎是想都不想就轉身跑。
沒等她跑三分鐘,她又看到一個紅面具的高大身形站在她前面,這次離的更近了。
女孩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白的發青。
她又是轉完就跑。
女孩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她就像是被蜘蛛圍困在蜘蛛網裡,不管朝哪個方向跑,紅面具的人好像總是能比她更快一步在前方等她。
而且紅面具的人似乎在一點一點地逼近她。
人群裡……不知道哪個角落,紅面具如獵手,她如獵物,被逼入死角。
女孩的腦子像是漸漸地不能思考,變得一片空白——但在慌張中,她還是明白了自己被盯上了,想起要求救的事——女孩慌亂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背包側邊,尋找她塞進包裡的手機。
可是她摸了半天卻找不到她的手機。
「冷靜……」女孩對自己喃喃自語,「要保持冷靜……冷靜下來……」
她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講著,神色卻仿佛要哭出來一般恐慌,整個人都在不由自主地在戰慄。
女孩的瞳孔驟然緊縮——她突然明白自己的手機剛才被那個小個子男人一撞然後順手牽羊偷走了——她的視線四處掃著,小口小口急促地喘著氣,全身都在顫抖。
誰可以——
誰可以救救她——
女孩的腿似乎在發軟,每跑一步都仿佛要趔趄跌倒在地。
她拐了彎,在人群中有一瞬的隱沒又出現。
看著四周仿佛什麼都沒看到的、神情冷漠的人群,這些陌生人……女孩似乎被逼至盡頭的獵物,恐慌而絕望——為什麼他們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她喘著氣,心臟仿佛被掐緊了一般痛苦絕望,恐懼仿佛藤蔓一般蔓延纏繞在整個靈魂上。
女孩朝著一個人伸出手……
求求你……救救她……
她抓住了一個陌生人的手,一抬頭,還沒等她開口,卻發現那人也戴著紅面具詭異地瞪著眼看她,「陪我玩吧……」她聽到那個人用模糊不清地聲音說。
啊——!!!
女孩張大了嘴——神經終於緊繃至極點而崩裂。
她剛要驚叫出聲,嘶啞的聲音卻被牢牢地堵在嘴裡,嗓子像是被什麼掐住了——有一隻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紅面具貼在離她的臉很近的地方,她翻著眼,看見四周的人好像都戴上了紅面具,滿懷惡意地盯著她,仿佛下一秒就會將她吞食下肚。
緊張、絕望、恐慌的情緒瞬間覆蓋了她。
女孩眼前一黑,軟倒了下去。
黑黑的……
黑暗中仿佛有甜香味——更加濃重。
隱隱地從黑暗中感受到一種難過的感覺籠罩了下來,讓人恐懼、讓人戰慄、讓人惡寒。
有一隻手慢慢地、輕輕地、溫柔地拂過臉頰,仿佛是在撫摸世上最脆弱的東西,小心翼翼、敬若神明,又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情人,柔軟而呵護。
「阿淳……」有人在低語,如若情人間的呢喃。
那聲音、那語氣、那動作……讓人不由得起一身雞皮疙瘩,極為惡寒。
「阿淳……」那個溫柔地仿佛化出水的聲音。
一遍一遍地在耳邊回蕩。
仿佛要一點點滲入骨髓、深入靈魂,那麼哀傷、那麼深情、那麼可怕。
半是昏暗的房間中那個人是個年輕人,二十多歲,臉色蒼白,眼底像是閃爍著一些詭異的興奮的情緒,很是古怪,讓人不由得從身體裡冒出一股寒氣。
他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用手撫摸著躺在沙發上那個女孩的臉,將她的頭髮撩到一邊,露出她的臉龐。
穿著淺綠色校服的長髮女孩安靜地躺著,閉著眼似乎在沉睡。
她的呼吸很微弱,臉色蒼白。
「阿淳……」青年笑著叫道,嗓音溫柔裡透著陰冷,深情中透著瘋狂,「我會找到你的……我會找到第二個你的……對嗎,阿淳……」
房間裡沒有其他聲響,連呼吸都小的可憐。
「你看……我找到了,我找到第二個你了……」
年輕人開始劇烈而急促地說著,詭異而狂熱的深情,在房間裡迴響,更加陰森詭譎。
就在四下安靜中……
毫無預兆地——
躺在沙發上的女孩猝然睜開眼,死死地盯著她上方那個年輕人。
連輕輕用手撫摸著她的臉頰的年輕人都在那漆黑的、死寂的、仿佛沒有焦點的冷漠目光中怔住了。
「阿誠……」她張開了口。
聲音有些空靈,有些乾涸的沙啞,又隱隱似乎能聽出那原來的溫柔輕軟的嗓音。
年輕人愣在那裡,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要把我的身體泡在冰水裡多久……」昏暗的房間裡女孩空靈的聲音像是從天外傳來一般回蕩著,冰冷刺骨,讓人毛骨悚然。
那個青年一下子退了一步,跌倒在地瞪大了眼。
「阿誠,我感覺到身體腐爛了……好痛……」女孩機械地慢慢地扭過頭,死死地盯著年輕人,慢慢地說著。
那死寂的目光仿佛刺入了年輕人的靈魂。
「阿誠,我好冷……」
☆、國中生生存手冊·C委託狀5.5.2
「阿誠……」
「你要把我的身體泡在冰水裡多久……」
「阿誠,我感覺到身體腐爛了……好痛……」
「阿誠,我好冷……」
空靈的聲音裡帶著乾涸的沙啞,又似乎能聽出那原來溫柔輕軟的嗓音。
「綾瀨誠……」
半是昏暗的房間中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臉色蒼白,瞪大了眼,全身僵硬,眼底不知是不可置信還是什麼,沉沉浮浮著異樣的眸光,激烈蕩漾,「阿淳……」他下意識地喃喃出聲,半是期許半是癲狂,似是無法相信。
但很快綾瀨誠的眼神一變,銳利而兇狠,站在陰影中,從頭到尾都是陰冷陰冷的,「你是——北顧然……」他溫柔沙啞的嗓音裡透著咬碎在牙齒裡的冰冷,極為諷刺,「你不是阿淳!」他一步跨上前,手指如同鐵箍一樣摁住女孩的下巴,「你是冰帝桃花扇的實質首領,桃花扇的Leader必然是學生會副會長,你是北顧然。」
女孩一時沒有說話,她的目光那麼冰冷,凍結了身體,洞穿了靈魂。
「不准用阿淳的樣子這樣看著我。」綾瀨誠的手按在女孩的下巴上,很重,幾乎要把她的下巴卸下來。
但是女孩的神色不變,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你故意轉到青學,引起了校友論壇上的討論——」綾瀨誠的聲音平靜莫名的有種陰狠,「用來引起我的注意,甚至在我面前裝神弄鬼。」緊接著他低聲笑了,笑聲裡充溢著一種冰冷的癲狂和嘲諷,面頰上更是病態的紅暈,似乎很是興奮,「我早猜到了——怎麼會這麼巧有個轉學生……不過我沒想到……拍到的照片……你的照片……你和阿淳竟然這麼相像……」他另一隻手輕輕撫著女孩的臉頰,「多麼像……你就是她……我知道你是我的第二個阿淳……」
「……」女孩微微機械地抬起頭,似乎這樣做是很困難的事。
她臉上沒有表情,純黑色的瞳孔冰冷而死寂,毫無波動。
仿佛她已經死去——又仿佛她的靈魂不在這裡。
「阿誠……」女孩又一次張著口,依舊是冷漠如針紮的目光。
那樣的目光盯著人時,讓人不由得從背後冒出一股子涼氣。
綾瀨誠目光一銳,釘子一般錘進女孩眼底,「不准像阿淳一樣叫我。」他陰冷地吼道。
「阿誠,你在看哪裡……」女孩慢慢地說,目光不變,仿佛失去焦點。
奇怪的是,那空靈的聲音似乎不是從女孩口中傳出來的。
「阿誠……為什麼你不看著我……」女孩的口微微地動著。
綾瀨誠的呼吸一窒。
「阿誠……你看看我啊……」女孩的唇瓣在綾瀨誠的用力按壓下依舊一張一張,仿佛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她的唇瓣機械地張合,感覺不到疼痛,又似乎是她被什麼控制著不由自主地張口說話。
那聲音不從她口中傳來,聲帶也沒有震動——而是從昏暗房間的周圍一圈圈蕩進來。
空靈中帶著森森的涼氣。
「阿誠,你抬頭啊……你為什麼不看我……」女孩慢吞吞地說著,混著那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你不喜歡我了嗎……」
「不,阿淳,我最喜歡你了!」綾瀨誠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說,但他立刻回過神,掐住了女孩的脖子,「是誰——你在裝神弄鬼!我知道!」他瘋狂地嘶吼,「別以為你裝作阿淳就可以了……」
女孩的面色如紙。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女孩斷斷續續地說,似乎聽不見綾瀨誠的話,「有很多話……很早就想說了,每次看到你的臉就想說……但是那時候不可以……現在我死了終於可以說了……」女孩沒法張口,但是聲音卻不斷地傳過來,冰冷如直接打入心臟的冰水,把整個心臟都冰凍了,「如果不是桃花扇……有通鬼神的人……阿誠你知道嗎,我多高興啊……他們有人能看得見飄蕩在世間無法離去的我……滿懷怨恨的我……」
綾瀨誠滿眼震驚,像是被電擊了一般。
「通鬼……」他喃喃。
校友論壇,舊校舍,通鬼……
不,不可能的……
綾瀨誠大口呼吸著,他死死掐著女孩,手指在顫抖,似乎無法用力。
但女孩的臉色已經難看的似乎即將要昏死過去。
就在此時,空氣裡出現了若有似無的甜香味……
「我以為你會想見我的……我們第一次見面……」聲音從很遠的地方來,「所謂的紅面具的援/交派對上……你送了我一個紅面具,你不知道你送我的禮物都價值不菲,我卻只記得那個面具……」
「阿淳……」他怔怔地說,「是阿淳……」
綾瀨誠漸漸地鬆開了手,慌張地看著四周,在原地轉著圈,望著天花板,「阿淳你在哪裡!」
「阿誠……你只是想得到我對不對……沒關係……」沙發上的女孩像是不受他掐過的影響,冰冷地坐在那裡,安靜地注視著慌張的、漸漸陷入混亂的綾瀨誠,目光是不變的冷漠和死寂,「我也最討厭阿誠了……」她的臉色一直都是蒼白中混著淡淡的冷漠,「我最討厭阿誠了……卻每次都要裝作很高興的樣子……」
「不會的!」綾瀨誠單手捂住頭,「不會的,阿淳你不會討厭我的!阿淳最喜歡我的對不對!」
「我最討厭阿誠了……」空靈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不!」綾瀨誠雙手都抓住頭髮,蒼白的臉色更加蒼白,「阿淳是愛我的……我最愛阿淳了……」
「我最討厭阿誠了……明明知道我不是心甘情願做援/交,卻一定要知道我的真名……」空靈的聲音裡透著一絲冰冷,一步一步化作冰霜吞噬了綾瀨誠的內心,「明明知道我是因為家裡無法支撐生活……明明知道我最討厭援/交……卻把我的朋友……我的同學……和我那麼像的女孩子變成那樣……我多麼羡慕她們,阿誠卻親手毀了我的夢……」
女孩跪坐在沙發上,脖子上隱隱有一條發青發紫的痕跡,不怎麼深,但她不開口了。
只有空靈的飄逸的帶著凍結靈魂的冰渣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
「我——」綾瀨誠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
「每次阿誠都那麼自以為是……每次都要我伏低做小……每次都要我滿足阿誠的所有願望……」每句話都仿佛揭開了疤痕,狠狠捅刀子,在上面狠狠撒鹽,「只是因為阿誠是我的客人……唯一的客人……我最討厭綾瀨誠了……」
「不是——我不是——」綾瀨誠的思維陷入了混亂,像是遭受了精神上最可怕的重擊,他抬眼去看女孩腦子頓時一白——只見那恍若紺野淳的面容用冷漠無情的目光望著他,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溫順柔軟。他的心臟被一個錘子狠狠敲中,然後像是精神漸漸繃斷、崩潰——什麼東西漸漸碎掉。
「阿誠是不是直到我死也不願放過我……」
「……」
「阿誠把我的屍體放在冰水浴缸裡……都是福馬林的味道……」
「……」
「可是我還是感覺到身體內肝臟慢慢的腐爛……」
「……」
「好痛……好冷……」
「……」
「阿誠放過我好不好……放過怨恨這個世界的我……」
女孩望著綾瀨誠隨著那空靈而冷漠的聲音痛苦地抱著頭,那才二十多歲蒼白的臉已然是精神崩潰的模樣,然而女孩漆黑的眸子冷漠而淡然,冷淡而安靜地望著他。
空靈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但是綾瀨誠已經徹底精神崩落,甚至聽不見看不見女孩。
最討厭你了……
紺野淳最討厭綾瀨誠了——仿佛成了毒咒,一次又一次地迴響在綾瀨誠的大腦裡。
為什麼至死也不放過她……
她好怨恨……
為什麼毀了她的夢……
為什麼不讓她安靜地離開世間……
紺野淳最討厭綾瀨誠了……
「啊啊啊——」綾瀨誠尖叫出聲,病態的蒼白的臉上混合成了一種扭曲而崩潰的神情。
尖銳的聲音在整個房間回蕩。
沙發上的女孩卻至始至終都未曾改變過她冷淡的神情。
正是這樣淡淡的神情卻在綾瀨誠的眼底幻化成了厭惡和嘲諷、冷漠和無情。
她微微抬起眼,似乎是掃過坐在地上抱著頭滿臉痛苦的綾瀨誠,綾瀨誠對她已經沒有了半點反應。
掃過門,緊接著女孩一把抓住自己的臉,撕下了一張薄薄的面皮,露出了她清麗冷淡的面容,她將那東西揉碎塞進鞋子,又抓下長髮,露出她自己的齊肩發,最後她把眼睛裡的純黑色隱形眼鏡取了出來。
終於做完一切後……她似乎感覺到了一陣不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微微蹙起眉。
女孩看起來有著想吐的反胃感。
「桃花扇。」有人從房間上方跳了下來,飛快地往女孩跑去,「沒事吧?」
「……」沙發上坐著的北顧然冷淡地瞥了渡邊有未一眼,聲音很小,遭受壓迫的嗓音顯然不會這麼容易好,「你是蜘蛛麼,貼在天花板上都沒問題,還能一邊空出手往空氣裡灑致幻劑。」
渡邊有未挫敗地看著她,「你這個女人神經真的沒問題嗎?」
這種時候是問這種問題的時候嗎。
「還有致幻劑那是最終手段你也說過——那時候他使用暴力了,搞不好我遲一步你就被掐死了。」渡邊有未如泠泠水聲的嗓音裡少有的出現了隱隱的怒火。
北顧然輕輕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神色淡然,「綾瀨誠的身體狀態我們事先已經確定過了,所以我不至於被他掐死,而他會喜歡紺野淳也是因為他的身體一直有病卻只有紺野淳當他是常人。」她頓了頓,望向了漸漸默不作聲陷入個人世界的綾瀨誠,「這也是他選擇和黑道合作的原因之一,想要培養一個紺野淳,優秀、溫柔體貼、性情好、家境普通偏下所以需要他,還有會最終參加援/交,並會只有他一個客人。」
渡邊有未抿直了唇。
「最後將自己覺得不符合心中所想的人選交給黑道送去援/交,黑道和他的合作內容大概就是這個。」北顧然語氣平淡。
「如果產生意外呢!」渡邊有未氣極。
「她大腦結構和你不一樣,渡邊有未。」麻倉若不知從哪個角落陰影裡出現,穿著青學的淺綠女裝校服,「還真被桃花扇說中了,綾瀨誠的房間浴室裡真的用福馬林和冰水泡著一具女屍,太噁心了,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變態——不過能做出那種猜想還猜中了的你也很變態。」
他半是複雜地望了一眼陷入個人精神世界,完全崩潰的樣子,才對北顧然說:「早說了不用半途代替我。」麻倉若皺起眉頭,看著北顧然脖子上隱隱可見的發青發紫的一圈痕跡,「反正前面也是我演的,你根本不會演戲,演的一塌糊塗,以他的智商沒看出來真是神了。」
前段——在青學呆了一天的是北顧然,以各種優秀引起注目;而中段從校門口出來直到在東京街頭拐彎前都是麻倉若穿著很高的鞋子混在人群裡來回走動;後段,拐彎後隱沒又出現去向路人求救並在最後裝暈被抓的是穿著平底鞋、微微縮著身的北顧然。
這是當然的——北顧然演不出那個恐慌被跟蹤追逐的狀態——她無時無刻都是清醒而冷靜的,更不會彎著唇溫順柔軟地笑,更不用說扮演一個溫柔的少女。
「我一向都是賭局的勝利者。」北顧然也不在意自己的脖子,「而且我不用演。」
「如果不是你不用表現你的拙劣的演技,我也不會答應。」麻倉若頗為不悅地說,「你只用用平時那樣的目光看別人就可以了,配合上我來說我們事先準備的臺詞。」
那種洞穿他人的、冷淡的目光,就是最冷漠可怕的東西。
尤其是當她戴上純黑色的隱形眼鏡以後,那雙眼睛變得又大又死寂,似乎沒有焦點,有一種無機質的冷漠,讓人不寒而慄。
「而且這次的行動太冒險了,以這個黑道幫的巢穴為設置點,如果我們沒有跟上把你帶走的人並提前一步趕到摸清整個情況,這個計畫就完全不能實行。」渡邊有未冷冷地說,「你的直覺再準確也只是猜測和預感,如果出了事根本是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的問題。」
「如果你們都派不上用場我自然會有計劃B。」北顧然神色冷淡地說,不在意麻倉若的評價和渡邊有未的態度。
「還是很危險,如果不是這個綾瀨誠弱不禁風,不至於一下子把你掐死——」麻倉若抿直了唇,嗓音清澈如同碎冰,「你可沒說過你要換是因為料想到他會施加暴力。」
「如果不是換了,你被掐住脖子就說不了話了。」北顧然淡淡地說,看起來並不在意,她從沙發上起身,「差不多時間了,接下來的事你處理,桃花春。」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麻倉若也是氣極,卻還是扭過頭,抓著自己的長髮,往沙發上走去。
而北顧然和渡邊有未很快從角落的陰影裡擠了出去,幾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麻倉若瞥了一眼綾瀨誠,深綠色的眸子極為深幽。
再下一秒,麻倉若安靜地倒在沙發上,閉上眼,呼吸微小。
「咚——!!!」他倒下的同時,門被用力地狠狠地撞開。
「不許動!員警!」穿著員警制服的男人持槍撞了進來,緊接著一大批全副武裝的警員魚貫而入。
「……」但是看到昏暗房間裡的狀況所有人不由得神色一頓。
沙發上躺著的女孩似乎是早已經昏死過去。
而清醒著的年輕人也不像是清醒的樣子,抱著頭蹲著胡亂說著什麼,滿眼的血絲,似乎是經受了極大的刺激。
警員第一時間用手銬銬住了綾瀨誠,搜索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