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廢柴遭遇蜘蛛(十五)
表醬紫人家還沒活夠呢!
…… ……
「這裡是哪裡?」她平聲靜氣的問道。
亞修?索拉直直佇立在床邊,聽到她問,纖長的手指輕扯窗簾了,黑暗的室內洩露一絲陽光,他回頭看了看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女孩子,皺眉道:「這不重要,你還是好好養傷吧!」
小葵用僅限的視野掃蕩房間,頓時寒毛直豎,乾巴巴道:「我家人會擔心的,至少……讓我打個電話。」
亞修邁動長腿來到她身邊,在床尾坐下,頗有些凶巴巴的窘迫,「這裡進來不容易,出去更是難如登天,你想要打電話?但這裡的所有機器都受到監控,除了這個房間,你最好哪都不要去!」
「……我跟你無冤無仇,」小葵儘量讓自己不要露出任何恐懼的表情,輕聲但堅定道:「多謝你救了我,但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亞修別過臉去,不僅有些惱怒,目的?他能有什麼目的!他不過是……不過是……
看見他落在身側的手握成拳,不住地輕微的顫抖著,小葵決定現下還是不要惹怒他為妙,還是換個話題,「這是你的房間嗎?」
「是,」一會兒,他嘴裡冷冷吐出兩個字,黑暗裡向她投去目光,掌心微微出汗。
小葵心裡哀歎一聲,望著黑乎乎的天花板,輕聲細氣道:「我腿疼……想喝水,想吃東西。」她現在不過才躺了半天就難受的要死,一想起以前白屋子裡俠客竟然這樣生生躺了大半年,她不由地又是心酸又是想念。
亞修被她隱含著撒嬌和委屈的聲音撥的心裡一顫,緊張地抿了抿唇,起身去廚房尋找吃食,「你等等,很快就好。」
小葵看得出這個房間大的有些不像樣,它並未明確分出主室臥室廚房廁所等等之類的規劃,就是一個很大的房間,沒有隔牆,但該有的都有,一覽無遺,這種設計,就好像全方位無死角的監視一樣,沒有隱瞞。
她回想起與亞修初次見面的那天,對他的印象也不過中二兩字,頂多再加個憤青,但如果這就是他生活的房間,成長的地方,有很多事情便值得深思了。
他曾提到過公平,難不成有誰虧待了他,可據她所知伊斯坦?索拉也就只他這麼一個兒子,對他也是千般好萬般疼,誰敢欺負,外界傳言亞修驕縱自傲,出了名的叛逆貴公子,但她卻瞧不出有什麼特別的跡象能表明亞修這種性格,他是有些少爺脾氣,但還不至於胡作非為。
若是非要猜的話,她現在最有可能就在伊斯坦?索拉那座豪華大宅裡的某個角落,市中心嗎?「晨花祭」最密集的地方,這些花瓣絕對有問題!小葵毫不懷疑,那麼她現在就在這問題的漩渦中心嗎?
她想弄清楚,非常想,但也沒到拿命去換的程度,她不相信自己一個重傷在身的人能夠誤闖誤撞進了人家的宅邸不說,還好運給人家少爺救了,難倒宅子裡沒有保鏢嗎?她不可能闖進別人的領地還不被發現,目前想到的可能,只能是亞修?索拉踩了狗屎運,半夜逃家會情人結果不幸被她血淋淋的「屍身」嚇到,一看認識,深閨裡的少爺不由發了善心就把她……
我呸!這是哪裡的狗血劇啊!停,小葵同志你還是先不要胡思亂想了,到底怎麼回事一切等養好傷有行動能力再說,此前,不妨用話套套這個亞修?索拉的目的,真是不幸,莫名其妙竟然跑到敵人的大本營來,作孽啊!
小葵抽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嘛嘛~也不見得全是壞事,至少她知道她呆在這裡,俠客就一定會來找她,這就足夠了。
「你,自己能吃嗎?」
才出了回神,亞修?索拉已端著盤子坐到她身旁,麵包和肉湯的香味就這樣撲鼻而來,小葵眼睛都直了,大大咽了口水,還沒待她說話,亞修就像是趕著什麼似的急急說,「你還是不要動了,免得傷口又裂開,我來喂你。」
「哦,」小葵看到他不自然的神色,沒說什麼,低眉順眼道:「好啊~」
亞修手一抖,呼吸都顫了,他馬上鎮定,穩穩地將勺子湊到她嘴邊,簡明扼要,「吃。」
小葵一怔,眉開眼笑的含了口湯,慢聲道:「看不出來你還挺會照顧人的嘛!不愧是當爹的人了,對了你老婆呢,我怎麼都沒看見她?」
「哈?」亞修索拉一僵,糾著眉道:「我沒結婚。」
「誒?那那天……」她一頓,立刻明白自己想多了,不由訕訕笑了兩聲,「原來那天那幾個孩子不是你的啊……啊哈哈……」
亞修海洋般湛藍的眼眸掠過絲笑意,他撕了片麵包遞到她嘴邊,輕聲道:「他們是我姐姐的孩子,不是我的。」
小葵尷尬的咬住麵包嚼啊嚼,覺得現在這氣氛貌似有點粉紅曖昧,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索性閉上嘴,少說少錯。
亞修繼續默默餵食,本就黑暗的室內,一旦說話的聲音靜了下來,嚼動食物便讓人有種毛骨悚人的感覺,讓小葵想起了畫皮裡面小柔吃心肝的場景,不由心驚膽戰抖了兩下。
「你不舒服嗎?腿疼?」亞修敏感地注意到她微動的情緒,連忙道:「等下吃了要就不疼了。」
小葵手指一顫,舔了舔唇,啞聲道:「不是,我怕黑,你你……你剛才說吃藥?止痛的嗎?還有,我吃飽了。」
亞修放下盤子,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張方形的絲綢手帕輕輕給她擦嘴,動作說不上溫柔,卻很小心,讓人有種被他對待,如同他待最珍貴的寶貝那般。
「你不想吃藥?」他一句話就掐中重點,海藍的眼眸似乎黯淡了顏色。
小葵頓時心生愧疚,畢竟人家救了自己,還好心提供住處和吃食,但是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她想起方才掃過室內那大量的軍用兵器還有醫藥品,甚至隱藏在書櫃盡頭後鮮血淋淋的手術臺,那一絲愧疚都被恐懼抹滅了。
「我不喜歡吃藥,尤其是止痛藥,」小葵目光悠遠,裝中二,「痛著,才知道自己活著。」
亞修抬了抬眉,纖長蒼白的手指似無意撫過她嬌嫩的唇瓣,他隨手將用過的手帕丟在桌子上,冷笑道:「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既然活下來就好好活著,非要生不如死才開心嗎?我保證,那時候你連死都是奢望!」
小葵一抖,乖乖道:「我錯了,我說著玩的,我乖乖吃藥。」
「哼!」亞修這才收斂了氣勢,張揚的眉眼依舊,倒真有了幾分狂亂叛逆的味道。
小葵沒心欣賞美色,她暗自打量這個傢伙,好歹看起來是個正常的,沒有什麼特殊癖好的樣子,可是房間裡的東西要怎麼解釋,他的表現也不像個喜歡解剖的變態,也對,如果他想解剖她早就這樣做了,反正她沒抵抗力,細皮嫩肉還是人魚——額,這個是秘密。
小葵吸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膽子肥了還是怎地,竟然問了,「你的愛好貌似很特別啊?」
亞修不明白為什麼她的表現這麼奇怪讓他摸不著頭腦,好像很怕他又努力裝的無所謂的樣子,他做了什麼嗎?直到聽見她問這句話,亞修呆了呆,突然轉過頭掃了眼自己的房間,目光掠過書櫃後還未來得及收拾好的手術臺,嘴角扭曲的笑了,他極力忍著,回頭望她時深藍的眼底還帶著捉弄的笑意,「是挺特別,」他意味深長道:「我喜歡……研究些特別的事。比如……」他打量著她,目光就像看一條砧板上的魚,仿佛在思量那個地方最有用處。
小葵額頭噌噌冒著冷汗,見他一手伸過來,兩眼一翻,嚇暈了。
亞修動作詫異地停住,他沒想到她膽子竟然這麼小,直接給嚇暈了,他悶聲笑了起來,坐在床上捂著肚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當廢柴遭遇蜘蛛(十六)
疑團就像亂線纏繞的毛線球,到底哪裡才是終點
…… ……
小葵傷也養了大半個月了,也許是因為修行念的緣故,她身上的傷勢比正常人好快了那麼兩倍,由此可見,當初俠客童鞋是抱著怎樣陰險用心裝病在床,支使她做這做那的,就如同現下的小葵,不得不裝病降低亞修的戒心。
許是因著同樣的際遇,很多事情,她都比當初要看得明白。
這些暫且不提,她奇怪的是亞修索拉這個人,嘛,單從人品來看,小夥子心地善良三觀正直長相英俊,儘管有時話多了點。令小葵起疑心的是他的行為,他或許以為她不知道,每晚加在睡前牛奶裡的安眠藥,以及深夜兩點鐘偷偷外出的寂靜腳步,他做的很隱蔽,卻瞞不過飽受蜘蛛摧殘的花朵小葵。
一方面,她暗暗防備著,另一方面,她極度好奇他每夜每夜的究竟是要去哪裡,如他所說這個大宅裡裝滿了監控器,那他又是怎麼避過那些無處不在的視線,獨自外出呢,又或許,有人發現了,只是不說而已。
焦躁、煩躁、不安、恐懼、懷疑,她不得不做些什麼平復自己的心情,然而每當衝動的時候,俠客那張欠扁又令她無比懷戀的臉就會浮現腦海。
兵家講究謀定而後動,她臥床「謀略」許久,終於決定今天要「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一把。她的腿已經完好,禁不住想要生龍活虎到處竄的念頭,當夜便偷摸跟著亞修出門去了。
至於後果什麼的,泥馬姐在床上呆了半個多月再呆就呆死了啊!(這裡是冷笑話)
輕呼吸,慢吐氣,凝神腳下,當心眼前。
出了門,這是她半個多月來第一次打開那扇門,初識的感覺撲面而來,冰冷的,機械化無機質的死寂,黑黝黝望不到頭的走廊,空氣裡若隱若現的血腥味。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鈍化的神經高度緊張,不知怎地,她心裡隱隱生氣一股不祥的預感,就好像前面還有更糟的,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等著她——一個巨大的秘密。
亞修臨走前懷裡揣了兩把槍,她有樣學樣,至少關於槍什麼的,保險栓要拉開她還是知道的,快速拿走了之前分析看中的兩把小巧銀槍,小葵就這樣踏上了亞修索拉心中那條充滿了血腥與絕望的通向地獄的隱秘道路。
豪宅外有一大片綠油油的土地,上面搭建著迷宮般的蔓藤花園,不知通向何方,小葵卯足了氣力緊緊跟著那道飛快穿梭在花園中的人影,不敢有半刻的放鬆。
有個問題,她至今才想到,為何如此大的宅院裡,除了自己和他半個人影都沒有,僕人沒有,保鏢沒有,什麼都沒有。她幾乎可以立刻肯定,他在欺騙她。
可是,卻沒有傷害她。
她告訴自己要有意識的忽略這件事,應該考慮的是,那些實際應該存在的人,現在去了哪裡,她不禁沉下臉來,也許他不傷害她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時間還沒到吧!
她腳步一頓,冰冷的唇角牽扯出一抹複雜的笑容,她總是抱怨向家大宅束縛了她的自由,剝奪她作為一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子的生活,逼迫她成長成個表裡不一,疑心重,凡事屈從家族指揮的陰暗人偶,卻從未感謝過它留在她心裡的傷痕,因為她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為了活著做很多從前不敢做,不屑做,也無法做的事情。
向家大宅那譚幽暗到深不見底的池水,造就了今天這裡此刻生機勃勃的小葵。
一個走神,前方亞修索拉的氣息就變得模糊起來,小葵緩緩吸進一口氣,提起步伐加快速度,她捕捉到前方越來越微細的聲音和越來越濃厚的腐臭味道,心裡不安的感覺在擴大。
然後,聲音和氣味都消失了。
小葵有些慌張,她嘗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一種奇怪而準確的預感,她知道這裡是自己暈倒的地方,那些已經消失卻依然殘留的屬於人魚鮮美的血味,已經刻在靈魂裡的印記。
找一找,一定會有所發現,她將念力凝聚到眼睛,試圖搜尋這片樹林裡異樣的存在,有什麼是不屬於大自然的,她一眼就能發現。
可是還是什麼都沒有,就在這時,她靈機一動,如果說有什麼是她沒法發現的,不就是她本身嗎?往邊上跳了一大步,果然,她腳下踩的土地正發出微弱的紅色波線,就是它了。
小葵苦惱又有些焦急的繞著那塊地蹦蹦跳跳又敲又打,也不知道自己動了哪塊暗門,「嗖」的一下,一塊石板快速無聲的打開,小葵撲騰一聲屁股落地,她齜牙咧嘴沒來得及叫疼,就被襲卷而來的洶湧腥味灌懵了大腦。
她被嚇傻了,兩腿哆嗦打戰,軟成一灘泥,站都站不起來,身為一隻獸,還是一隻敏感而弱小的深海動物,她對此刻的氣味再熟悉不過,說是屠殺也好,血洗也罷,都比不過殘留在小小人魚記憶裡那片灌滿了章魚碎肉猩紅的海水。那不是黑海妖的美夢,而是流淌在極度殘酷裡的虛妄念想。
這種令人作嘔膽寒的氣味,簡直就和記憶裡的血殺之海重疊了啊!
小葵使勁掐了自己一把,慘白著臉,她好幾刻想就那麼回去,假裝自己從沒看見這一切,假裝她什麼都不知道依然躺在空無一人的豪宅裡睡著美夢,但她不可以,因為她知道自己無法假裝,她已經發現了,她的本能會暴露她的恐懼和躲避。
她不要眼睜睜再看一次悲劇的發生,她已經接近真相了,只要她在前進一小小步,只要她下定決心,鼓起勇氣——她幾乎要放棄了,然而那瞬間她想到了什麼,孩子,對,孩子們呢,那些孩子們去哪了?
那五個可愛的,小小的擁有未來無限可能的生命,現在在哪裡?
她腦海裡略過幾十種答案,卻沒有任何一種能夠安慰她現下的心情,似乎一切都預示著一個不可挽回的結局。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氣息悄悄靠近了她,那人伸出一根手指,看起來那麼輕輕地,輕輕地一推,小葵猝不及防跌了進去,「嗖」的一聲,暗門關閉,她在黑暗中瞪著眼睛,覺得從心底到指尖都寒涼到僵硬起來。
門已經徹底關上,她沒有力氣去摸索打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麼。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小葵的指尖突然微微一動,她靠著牆壁半跪在地上,慢慢向前爬,沒有退路了,她瞪著眼睛想,她只能向前走,不能回頭。
漆黑不見五指的深夜裡,除了視覺她還有極佳的感官,但她卻不敢閉上眼睛,分不出究竟哪一種更恐怖,她最大限度把自己蜷縮起來,好像這樣就不會被什麼發現一樣,至少自欺欺人會讓她好過點,小葵僵硬的想著,手掌心觸到什麼冷滑濕膩的東西,她差一點就尖叫起來,然而她沒有,她只是抿緊了唇瓣,更用力的將自己所稱一團,全身抖得像篩子。
是了,這種感覺不會錯的,腐臭碎爛的,屬於早已死去的肉體的味道。
她不願承認自己已經瀕臨崩潰,因為她看到了光芒,就在前面很遠很遠的地方,有慘白的光。
☆、當廢柴遭遇蜘蛛(十七)
泥馬喪屍1+1=生化危機是想怎樣啊!
…… ……
到最後,她已經可以站起來了,似乎光亮給了她無限的勇氣和信心,越靠近那實驗室,她就越有力氣,腳下也站的越穩,她背靠在牆上,已是累極,只差一步,她就可以進入這間寬敞明亮,白光刺眼的地方。
但有什麼阻礙了她,小葵咬著拇指,心臟砰砰跳,她小心翼翼地,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偷偷的向裡面張望了一眼。
毫無疑問,這是一間實驗室,擁有高科技水準的操作測量機器和巨大的試驗台,還有關押著實驗素材的防彈鋼化玻璃室。
穿著白大褂的亞修索拉正在電腦前觀看實驗素材的各種記錄,對身後玻璃室裡那十幾團肉沒有任何反應。
是的,那已經並不能稱作人了,他們的精神早已死去,肉體卻還殘留在人間,腐爛腥臭的活著,它們有的已經看不清臉,碎爛的肉掛在臉上有傷口的地方,連著眼球,晃蕩著黑紅的血液,一些打仗著嘴,神情似乎還留著死前絕望般的恐懼,黑乎乎的牙齒和被咬碎的喉嚨,使得它每一步走起來都像漏聲的風箱,喪屍似乎不會攻擊同類,它們雖然暴躁,卻沒有饑餓到已對方為食,只是一個個兇狠的不停的撞擊著鋼化玻璃,想要衝出去將玻璃外的人撕碎吞食。
「咚」地一聲,小葵嚇得腿軟跪在地上,胃裡一陣翻滾,捂住嘴幾乎吐了出來,但是一個聲音冷漠的響起,「如果你敢弄髒我的實驗室,我就把你丟進去,小姑娘。」
小葵黑漆的瞳孔如針縮,她的指甲摳在地上已經摳出血來,硬生生的把那股翻騰嘔感吞了回去,她不覺得噁心,她害怕到連頭髮絲都在顫抖。亞修索拉,亞修索拉,她心裡瘋狂的念著他的名字,這是他嗎?為什麼同樣一張臉,他的感覺卻如此冷酷危險。
他是誰?除了亞修索拉,還能是誰?
「亞修……」小葵聲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但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卻聽到了,他挑起狹長的眼角,漫不經心看了她一眼,冷冰冰道:「我知道你,哼,我那個廢物兒子的,」他頓了一下,詭異地柔聲笑了,「新情人。」
小葵背後一陣毛骨悚然,她絲毫不敢移動視線,直勾勾盯著他,「你……你是誰?」
「伊斯坦索拉。」他回答她,帶著不屑一顧的冷傲,刀削一般俊美的側臉,氣質就像是王子的父親,坐在金色寶殿裡高高在上的掌控者,冷血無情,「一個科學家,不過現在,人們更願意稱呼我為慈善家。」
他偏過頭來沖她輕輕勾起嘴角,「這個好聽多了。」
一開始,小葵並沒注意,但現在她看到了,玻璃室後面還有空間,那裡每隔段距離就有扇鐵門,而鐵門的後面是什麼,她完全不想想像。
她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不然下場顯而易見。
「你……你在研究喪屍嗎?」她心裡躊躇了一小會兒,語氣平淡而顫抖。
科學家冰藍的眼眸驟然一亮,聲音裡竟然含了絲興奮,「你知道?」
看來她押對了,小葵蜷縮起了手指,乾巴巴的道:「我知道一些,它們……它們類似行屍走肉,喜歡吞食新鮮的活人肉體,它們沒有記憶,一切行動單憑本能,它們……它們……」小葵聲音裡都帶了哭腔,但是科學家正鼓勵的看著她,她想說她害怕,甚至像乞求他放她離開,而理智同樣在鼓勵她,你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確的,不要放棄,不要求饒,那是下三濫的表現!她繼續說下去,「它們沒有感情,擁有絕對無敵的攻擊力和防禦力,不聽從或馴服於任何人類……沒有同伴意識,卻絕不攻擊同類。」
科學家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口吻裡竟然帶了絲贊許,「你懂得很多,比以前一起研究的……都懂得多。」
小葵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這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其他人到底去了哪裡,難倒現在還不夠明顯嗎?
一股濕熱的氣息潤染了眼眸,她眨眨眼睛,把那層水汽揮散到空氣中,裝作不曾察覺內心的顫抖。
科學家用打量一個實驗素材有多少價值的目光打量著她,一會兒,輕笑道:「我想我正好需要一個助手來幫我處理些瑣碎的事情,好讓我有時間繼續進行研究。」
「你好,先生,我叫向葵。」她咬字清晰,目光明亮。
科學滿意的笑了,他向她伸出手,「歡迎你,向。另外,叫我博士。」
小葵順從的被他拉起來,僵硬的扯開嘴角。
「對了,你剛才雖然大部分都說對了,但有一點不準確。」科學家用嚴謹並自傲的口吻道:「一切生物都在進化,就連喪屍也是,他們的肉體和少許腦電波還存在,時間並沒在他們身上停止過腳步,甚至,有了我的加速,一些未被淘汰的喪屍已經可以進行簡單的思考,他們仍然存在智力,肉體仍受大腦支配,由此可見,要讓喪屍聽命於人類,並不是天方夜譚。」
神經病!瘋子!變態!去死!
「對了,我這裡正好有幾個成功的試驗品,正好帶你去看一下。」不由分說的,科學家上前一步大力攥緊她的手腕,繞過鋼化玻璃室,帶著她朝緊右邊一扇鐵門走去。
不能掙脫,不能反抗,不要出現任何愚蠢的行為!
小葵在心裡瘋狂的告誡自己,甚至臉上已經牽動肌肉擺好了微笑。
科學家進行了密碼確認和眼部掃描,鐵門徐徐打開,這同樣是間實驗室,坐落在牆角的玻璃室裡還關押著兩個,兩個身高不足一米的——喪屍幼兒。
小葵的大腦「嗡」的一聲,好像有人一圈砸中她的腦袋,眼前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咬緊了牙關,整個人劇烈的顫抖起來,那是憤怒。
那一天,花園裡,她還曾看見他們笑鬧著撲在亞修身上,吵嚷著回家吃飯。那時候,有五個孩子。
而現在……
科學家感慨道:「很激動不是嗎?我當初見到試驗成功時,比你還要激動。哦,到了進食的時間了。」他手中突然多了一個遙控器,上面有許多複雜的按鈕,他按下其中一個,實驗室的天花板突然一角傾斜,小葵一陣眼花沒看清那落在地上的東西是什麼,又或者她只是不願看清,手腳被縛的人類,淒慘嚎叫卻聽不到聲音的,活生生的人類。
那女人眼下青黑一片,顯然受了很久的折磨,她有些精神錯亂,掙扎扭動著向角落裡爬去,她突然看到一旁目光渙散的小葵,眼裡猛地迸發出希望的光亮,她的眼裡充滿了淚水,向她求救。
小葵什麼都不做了。
她閉上眼睛。
科學家用欣賞的目光觀察喪屍幼兒的進食,他無比驕傲,這兩個喪屍幼兒是他目前為止最成功的作品!
「只有兩個嗎?」小葵輕聲問。
「原先有五個,不過遺憾的是有三個被淘汰了,」科學家冷酷的說道:「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這是自然定律。」
小葵身體微微一晃,她咬著後槽牙,拳頭攥的死緊,不讓一丁點的聲音洩露。
科學家又按了兩下遙控器的按鈕,地面上一個方向磁面彈跳出兩個鎖銬,像有自主意識似的雙雙扣住兩個喪屍幼兒的腳踝,然後玻璃門緩緩開啟。
喪屍幼兒蹣跚跛行的前進,臉上,手臂上,腿上,腳上,還沾著新鮮的血液,那兩張臉已經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面孔,兩個幼兒都被挖掉了眼睛,變成黑乎乎血淋淋四個模糊的洞。
「你可知道喪屍是多麼神奇的物種,即使沒有眼睛,他們依然能捕捉到獵物的方向!」科學家狂熱的說道,又突然冷靜下來,看著兩個喪屍幼兒緩慢朝他走來,已經準確的計算好了,兩個幼兒在離他兩米的前方停了下來。
他眼裡不帶一絲感情的看著它們,聲音毫無波瀾,「001,003.」
然後,她看到喪屍幼兒一張一合的嘴巴,蠕動的喉嚨,嘶啞而模糊的道:「博士……博士……」
科學家淡淡道:「這是新來的夥伴,你們要叫她——姐姐。」
喪屍幼兒行動遲緩但依然嚴格遵守了科學家的命令,偏過頭來,好像他們有眼珠似的盯著她,咧著嘴道:「姐姐……姐姐……」
甚至朝她伸出了雙臂。
小葵再也沒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科學家皺著眉,不滿的指出,「你需要鍛煉。」
小葵吐得昏天暗地,科學家眼裡閃過一絲不耐,目光再次移向兩個似乎有些好奇的喪屍幼兒,冷漠道:「正好,那具屍體你處理一下,丟到第三間屋子,門上有掛牌,不需要密碼就可以進入,明白了嗎?」
小葵握緊了拳頭,低聲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