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夜
~~~~~最難解的仇恨~~~~~
京都清水寺三年阪
「小姑娘買個葫蘆吧 ,可以破除魔咒哦。」看著從店門口走過的那個皮膚很白,樣貌極美的女孩兒,店主忍不住主動推銷了起來。
「破除魔咒?」螢舞有些好奇,她回過頭來看向了那店中掛著的密密麻麻的葫蘆飾品,「怎麼樣的魔咒呢?」
「這三年阪石階陡峭,如果在這裡摔倒的話,三年之內就會死去哦。」那店主神秘兮兮地說道,「因為這三年阪是通往祈求平安生產的子安塔(泰產寺)的參道,所以大多數的女孩子來這裡都是求子的。但是我看小姑娘你這麼年輕,恐怕只是來觀光的吧?」
「不,我不是來觀光的。」螢舞淺淺一笑,搖了搖頭,「我是來找人的。」
「噢……」看著螢舞的笑臉,店主竟一時有些癡了。他呆呆地看著螢舞踏上了那坡度極大的石階,直到消失在視野之外。
...
「文車妖妃,如果你感覺到了這份恨意的話,就顯身出來吧。」螢舞手中拿著一張人形的白紙,口中念了一段咒語。
拿出打火機,將那白紙點燃了,螢舞把那灰燼撒到了這段石階之上。
在清十字怪奇偵探團裡呆了那麼久,螢舞多少也學會了一些召喚妖物的咒語。但是她從來都沒有試過,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
她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到了京都。如果不行的話 ,她再換其他地方就是。
「謔……,這次是個美人兒呢。」
一個軟膩柔媚的聲音在耳邊幽幽地響起,螢舞嚇了一跳,差一點就腳下不穩,摔下臺階了。
「在這裡摔倒的話,可是會在三年之內死去哦。」
感覺到一個柔軟卻冰涼的手拉住了自己,螢舞借力站穩了身子。
她抬起眼一看,自己的面前站著一個身著十二單衣的美麗女子。雖然被這女子誇讚為美人兒,但其實這女子的容貌卻要比她更加明豔動人。
「你就是文車妖妃?」螢舞不知道召喚一個大妖怪居然是這麼容易的事,心中有隱約有一絲不安。
「這個名字真是太讓人討厭了,我比較喜歡別人叫我文姬。」文姬用手掌撫上了自己的臉龐,眉頭輕撇,露出了一個相當誘人的表情。
「文姬……」螢舞一邊輕念著這個名字,一邊偷偷地打量著自己面前這個女子。
她看起來一切都和傳說中的文車妖妃極其相符,但是有一點很違和,就是她居然帶著眼鏡,而且身上也帶著一股淡淡的墨香。
「哦……,我現在的愛好是巡遊全國編寫妖怪的歷史。」文姬似乎也察覺到了螢舞的懷疑,她取下了眼鏡,對著螢舞拋了一個媚眼兒。
「嗯……」即便是身為女子,螢舞還是感到了那無邊的魅惑。雖然有見過夜陸生的魅力,但是這位文車妖妃才真正算得上是風華絕代。
「你找我什麼事,小姑娘?」文姬輕扭著腰肢,走到了螢舞的身邊,「你的身上有一種很有趣的味道呢。」
「我想要復仇。」螢舞深吸了一口氣,她定了定心神,開口說道,「我希望你能將妖力借給我,讓我可以為我的母親報仇。」
「大妖怪多的是,為什麼是我?」文姬抄起了手,饒有興趣地看著螢舞。
她之所以為在螢舞的面前顯身,當然也是嗅到了她身上那超出一般界限的恨意。對於妖怪來說,人類的負面情緒,就是最好的食糧。
「你失去了兒子,而我失去了母親,我覺得你應該能理解我的痛楚,能幫助我復仇。」螢舞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但是她還是說了出來,而且絲毫都沒有隱瞞自己的怨恨。
「僅憑這一點嗎?」文姬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她退後了一步,玩起了自己頭髮的發簪,似乎是對這樣的言論早就聽膩了。
「如果我能殺掉仇人,我的身體和靈魂都交給你。」螢舞的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手心的肉裡。
她並非是生無可戀了,只是她心中那份洶湧的恨意已經淹沒了一切。
黑暗吞噬了心中最後的那一束光,得不到救贖,就只有跟著一起沉沒了。
「是誰?」文姬伸出手,用食指的指腹挑起了螢舞的下巴,「是誰惹到了我的小公主了?」
「京都八歧組的組長還有他的女兒。」螢舞並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在這三年裡她也有調查過媽媽身邊那個叫做大蛇的男人。
他是京都新崛起的叫做八歧組的人,在羽衣狐歸隱之後,這一族很快就收復了京都的地盤。但是他們也不與陰陽師作對,表面看起來遵紀守法,規矩得不得了。
只是之前攻擊螢舞的那群黑蛇,還有挾持螢舞媽媽的大蛇,都是他們組的人。
他們的目的,大蛇曾經告訴過她,只不過是為了讓八歧組和奴良組聯姻而已。但是僅僅只是表面而已,螢舞就是用腳趾想也能明白,八歧組是想要將東京一起吞併了。只是奈何他們實力不足,需要先迷惑奴良組罷了。
「八歧大蛇……」文姬的食指沿著螢舞的下頜骨慢慢地往上移動,一直到她的眼角,「那也是一個麻煩的主兒呢。雖然以我的能力壓制他是沒有問題,但是你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人類,不值得我去招惹他呢。」
「我當然知道。」螢舞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筆記本,遞到了文姬面前,「我只是希望借你一點妖力而已,並非是要你去正面對抗八歧大蛇。」
「這是……」文姬將那筆記本接了過來,翻開一看,裡面居然記載著近年來東京以及附近地區的妖怪事件,有一些就連她也沒有聽過。
「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如果你願意的話,還有三本這樣的筆記。」螢舞拿給文姬的,不是別的,而是清繼這幾年來的妖怪研究成果。
清十字怪奇偵探團就要解散了,他把這筆記給每人都影印了一份以作為紀念。螢舞也沒有想到,居然還能派上用場。
文姬眼珠骨碌轉了一圈,精光一閃,莞爾笑了起來,「再加上你的左眼。」
「我的左眼?」螢舞本就打算將整個身體都交給她的,但是現在只要她的一隻眼睛,又是作何用處呢。
「這琥珀色的眼珠我早就想要一顆了,但是一直沒找到喜歡的。」文姬的指甲一直在螢舞的眼角劃來劃去,「我把我的眼珠先跟你換,這樣你才能使用我的妖力。」
螢舞抬起眼,看向了文姬。她的眼珠是褐色的,顏色比自己的要稍微深一些,但是不仔細看的話,還是區別不大的。
沉重的點了點頭,螢舞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別無選擇。
只是一顆眼珠而已,她怎麼算都是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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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阪螢舞家等了三天,清繼都沒有等到螢舞回來。而陸生那邊任憑他和組裡的幹部怎麼搜索,都找不到螢舞的一絲痕跡。
沒有辦法,清繼只好先回了浮世繪町,和陸生會合。
兩人焦頭爛額地面對面坐著,一言不發。
鴆坐在一旁,也是眉頭緊鎖。他以為螢舞已經完全消失在了陸生的生命裡,但是這一次卻完全推翻了他這個想法。
不是他太天真,而是陸生對螢舞的感情太深。
就在這時,清繼的手機響了起來。
陸生和清繼都看見了,那顯示幕上顯現出的名字。
「螢舞!」陸生沒能壓制住心中的激動,他搶在清繼的前面接通了電話。
「清繼。」螢舞那清脆而甜美的聲音響起在耳邊,聽得陸生鼻頭一酸,心中一股熱流上湧,差一點就抑制不住眼淚了。
「清繼?」沒有聽到回話,螢舞又喊了一聲。
離開京都,螢舞沒有回大阪,而是直接去了東京。她一刻都等不了了,那仇恨的火焰早已熊熊地燃燒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就要將那對父女給燒成灰燼。
清繼在一旁看著陸生,他想要拿過手機,但是卻伸不出手去。只得緊緊地攥著拳頭,一臉焦急地皺緊了眉頭。
「螢舞,你在哪兒?」稍微定了定神,陸生開口問道。
「清十字酒店啊,就是你之前給我開的那個房間。」螢舞聽出來了這並非清繼的聲音,而是陸生的。但是她還是裝著傻,沒有指出來。
「你等著,我馬上過來。」陸生沒有多說,他掛斷了電話,將手機塞到了清繼的懷裡,立馬轉身出了門。
「陸生,你去哪裡?」清繼也站了起來,想要跟上去。
「清繼,讓陸生一個人去吧。」鴆拍了拍清繼的肩膀,他歎了口氣,對這三角的戀愛關係頗感憂慮。
清繼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是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只好又無力地坐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又要慘敗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夜
~~~~~最好的演技~~~~~
「螢舞!」
出了奴良組,陸生也顧不得現在是白天,召喚了蛇蜒出來,直奔那酒店而去。
降落在了那個露臺之上,陸生推開了那落地的玻璃門。
「陸生,你怎麼來了?」螢舞故作驚訝地轉過身,看向了從窗外走進來的陸生,「都過了三年,你還是學不會走門啊?」
「你去哪裡了?」陸生沒理會螢舞的調侃,他徑直走到了她的身邊,握住了她兩邊的肩膀。
「我回大阪了啊。」螢舞歪著頭,做出一副迷惑的表情,「學校有點事讓我回去處理一下,之前的活動沒能參加,還真是對不起清繼呢。」
「你……」看著螢舞這輕鬆的模樣,陸生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他放開了螢舞,往後退了兩步。
陽光從那落地的玻璃之外照射了進來,陸生有些驚訝地微張開了嘴。
他面前這個人真的是螢舞嗎?
為何與他那晚見到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樣呢?
面前的她皮膚雖然還是很白,但是臉頰卻泛著自然而健康的紅暈。身材雖然纖細玲瓏,但是絕對不是之前那副病怏怏的紙片人。最重要的是她的神情,一絲的悽楚,哀怨都沒有,完全不像那晚他見到的那人。
難道,那個真的是冒牌貨?
「陸生,你怎麼了?」螢舞眨了眨眼睛,開口問道。她當然知道他在驚訝什麼,但是她卻要繼續欺騙他,直到自己復仇結束。
不,就算復仇結束了,她也沒辦法解開著咒語。
已經墜入地獄的人,又要怎樣才能爬得上來呢?
「沒,沒什麼。」陸生轉瞬就恢復了常態,他長舒了一口氣,開口問道,「這三年你幹嘛去了,怎麼不聯繫我呢?」
「唉……」螢舞眉頭一擰,忍著心中那股灼痛說道,「你知道,我媽媽她比較喜歡清繼的。」
「嗯,我知道了。」陸生跟著微微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螢舞的媽媽有些拜金主義。
「而且……」螢舞頓了頓,她壓制著眼淚,繼續說道,「三年前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就那樣離開你的。」
說到這裡,螢舞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雖然告誡過自己不要動感情,但是情到深處,又如何忍得住。
她想要報仇,但是她的心卻想要靠近陸生。
明明不想利用他的,他卻主動找上門來。這叫她該如何是好?
「螢舞,我……」陸生想要安慰螢舞,他向前跨了一步,抱住了她的纖腰。
「不,你聽我說。」螢舞抬起手,用食指按住了陸生的嘴唇,「本來我媽媽讓我高中畢業之後就跟著清繼一起去英國留學的,手續都已經辦好了,只等著我畢業了。但是清繼他說要舉行這最後一次的偵探團活動,一想要到要回到浮世繪町來,會再一次見到你,我就沒辦法聽我媽媽的話了。我之前那麼急的回大阪,就是去取消留學的手續的。大學的志願我已經重新選好了,就是東京的一所大學,離浮世繪町很近,連電車都不用坐。」
「螢舞……」陸生輕撫著螢舞的髮絲,他聽著螢舞告白,心中又驚又喜,一時也沒注意螢舞那帶著悲哀的神色。
「所以,在這三年裡,你沒有女朋友吧?」螢舞低頭抬眼,偷偷地瞄著陸生。
「啊……,那個……,女朋友倒是沒有。」陸生看到螢舞那罕見的嬌羞神態,突然覺得哪裡不對,但是他又說不出來,只是感覺很奇怪。
「不會有未婚妻了吧?」螢舞終於是偽裝不下去了,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奴良組不會真的和八歧組聯姻了吧?
「沒有,怎麼可能。」陸生看著螢舞,眼神一點都沒有閃躲。
「清繼呢?」被陸生看得有些心中發毛,螢舞輕輕地推開了他,「他在哪兒?」
「在奴良組。」陸生放開了抱著螢舞的手,他突然感覺到兩人之間好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隔開了一般。
「那我們先回奴良組,我還有事找他呢。」螢舞拿起了一邊的單肩包,朝著門口走去。
陸生伸出手,他本想讓螢舞去坐蛇蜒的。但是想起往事,他還是放棄了。他不知道螢舞心中的陰影到底清除乾淨沒有,她到底還怕不怕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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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目,你終於回來了!」出門迎接的是納豆小僧,他一臉焦急,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
「怎麼了?」陸生也意識到了,他加快了腳步走進了大門之內。
「大蛇小姐……,她來了。」納豆小僧看著陸生身後的螢舞,身上一瞬間就冒出了黏乎乎的汁液來。
「唔……」陸生悶哼一聲,突然停下了腳步。
「陸生,有客人嗎?」螢舞不是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她當然知道那位大蛇小姐是誰了。八歧組組長的千金,大蛇美穗。
「啊,對。」陸生轉過身來,這一次他沒有對上螢舞的目光,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櫻花樹,「螢舞你先去會客室吧,清繼在那邊。」
「嗯,好。」螢舞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完美的笑容。擺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但其實她心中早就被怨恨給吞沒了。
來得正好!
螢舞心中的恨意翻滾著,文車妖妃的那股妖氣也受了召喚一般在身體裡面橫衝直撞,差一點她就要失控了。
一連深呼吸了好幾次,螢舞才將那狂暴之力給壓了下去。
「清繼。」
自己走到了會客室,螢舞一邊朝著呆坐在那裡的清繼打著招呼,一邊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螢舞!?」清繼抬起頭看向了走向自己的螢舞,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震驚地站起了身,上下打量著已經坐下了的螢舞。一看到她那看似正常的容貌和身體,他就知道這事麻煩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難道你更喜歡之前那個病怏怏的我嗎?。」螢舞不想欺騙清繼,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隱瞞不過去,只好打著哈哈,企圖蒙混過去。
「螢舞!」清繼一下子跪在了螢舞的面前,他抓著她的肩膀,十指用力地扣著好像一放開她就會消失一般,「無論你想要做什麼,你都不應該借助妖怪的力量,你會死的,你知道嗎?」
大概猜到了螢舞做了什麼,清繼變得更加激動起來。
「清繼。」螢舞輕歎了一聲,她伸出手,絲毫沒費力就將清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給拉開了,「這事我不想牽扯你進來,你別問了,好嗎?」
「我怎麼可能對你置之不理!」清繼完全忘了這是在奴良組,他嘶喊著,聲音震得這老宅都顫抖了一下。
「我媽媽死了。」螢舞不是不知道清繼對自己的感情,她也瞭解清繼的脾氣,如果她不說的話,他會一直問到自己願意說為止的。
「伯母她死了?」清繼雖然震驚,但是他還是保持著思考的能力,「是哪個妖怪害死她的?」
根本不用去想,清繼就知道螢舞的媽媽絕對不是壽終正寢的。但是她又是怎樣招惹到妖怪的呢,明明螢舞早就和陸生脫離了關係呀?
「八歧大蛇。」螢舞咬著牙,說出了那個讓她痛恨無比的名字,「他的女兒現在就在奴良組,陸生正和她在一起呢。」
「八歧組的大蛇慎」雖然這三年清繼呆在國外,但是利用網路,他還是知道國內各個大妖怪的動向的,「他為什麼要害伯母?」
「不,不是他害的。」螢舞緊咬的牙關一下子就鬆開了,她無力地撐著地面,蹙眉輕語道,「是我害的,是我非要和陸生在一起,才會害得我媽媽落得這樣的下場。」
「難道八歧組想要和奴良組聯姻嗎?」清繼的腦子轉得很快,一下子就推理出了大蛇慎這麼做的原因,「但是伯母死了的話,他們就不能繼續威脅你了啊,他們為什麼要殺死伯母呢?」
「就是因為這樣啊!」螢舞抬起手,扶住了額頭,「就是為了我啊,她才會去尋死的。」
「螢舞……」清繼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他伸出手想要去抱住螢舞,但是卻怎麼都無法靠近,好像她的身邊有著什麼力量將他推離一般。
「蓮佛小姐?!」
兩人無言以對的時候,冰麗突然推開門走了進來。她手中端著一杯茶,有些驚訝地看著螢舞。
「及川同學。」螢舞放開手,轉瞬間換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好久不見。」
「啊……,好久不見。」冰麗收起了詫異地表情,她放下了茶,卻沒有坐下,「我再去沖一杯來。」
「沒關係的,冰麗,坐下來吧。」螢舞拉起了冰麗的手,那冰涼的手卻沒讓她覺得冷,「最近還好嗎?」
螢舞率先關心自己,冰麗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陣她才歎了一口氣道,「不太好。」
「怎麼了?」螢舞其實也猜到了,冰麗為何如此哀怨。
「你知道京都的八歧組嗎?」冰麗緊鎖著眉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知道呢。」螢舞微微地搖了搖頭。
清繼在一邊看著螢舞那人畜無害的笑容,心中卻痛得快要滴出血來了。
第30章 第三十夜
~~~~~最不相似的替身~~~~~
「所以那個大蛇小姐就是大家公認的奴良組三代目夫人咯?」螢舞聽了冰麗的一通抱怨,她大概清楚了這大蛇美穗和陸生的事情。
就在自己離開東京後半年,大蛇美穗就出現在了陸生的面前,當然那時她只是跟隨著自己的父親大蛇慎來拜訪奴良組而已。
冰麗說這個大蛇美穗和自己很像,所以當時陸生不免對她有一絲好感。組裡擔心奴良組未來的幹部們自然是大喜,拼命地給兩人製造機會。
只是陸生對螢舞的感情並沒有隨著她的離開而消逝,反而是越來越陷入了思念之海。這大蛇美穗的出現其實就跟補刀差不多,可惜周圍的人沒有注意到他的傷痛,反而是認為他喜歡上了這位八歧組的大小姐。
只是礙于眾人的好意還有大蛇美穗的身份,陸生不好拒絕,便就這樣來往了兩年。只是在這兩年裡,兩人的關係其實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那大蛇美穗也不著急,倒是端著奴良組三代目夫人的架子經常出現在浮世繪町。
冰麗最看不慣的就是她這一點,明明陸生什麼承諾都沒有對她許過,她卻理所當然地把自己給擱到了那個位置之上。
大蛇美穗出現之後,冰麗才知道螢舞是多麼善良的一個女孩子,她無比後悔,當初沒勸陸生去把螢舞追回來。
但是現在好了,螢舞回來了。
無論怎麼,對手是人類比對手是妖怪要好太多了。
「哼,那個八歧組還不是羽衣狐歸隱之後才暴發起來的,他們怎麼可能高攀得了我們奴良組啊。」冰麗氣得鼻翼都鼓起來了,隨著呼吸,一鼓一鼓的,「什麼奴良組三代目夫人,陸生明明什麼都沒有承認過呢!」
「可是,你不也說過這兩年裡,陸生和她約會過無數次了嗎?」螢舞故作輕鬆地問道。
聽著冰麗的訴說,她的心從最開始的刺痛轉到劇痛,但是到了現在,卻變得麻木無比了。
她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以為前任一直深愛著自己,不能忘懷,這真是人生的三大錯覺之首。
雖然一直都沒有想過要利用陸生來對付八歧組,但是螢舞也知道,僅憑自己這點力量,是肯定沒辦法摧毀掉那對父女的。
如果真如冰麗所說,那大蛇美穗很像自己,那她肯定也知道自己被威脅這件事情。她心中肯定也對自己是有所警惕的,這才會在她來到奴良組的這一天前來拜訪陸生。
絕對不是巧合,她是想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她是想要警告自己,千萬不要玩玉石俱焚這種無聊的把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冰麗的憤怒,室內變得無比的陰冷。螢舞的手腳都冷到不靈活了,她換了一個坐姿,希望能舒服一些。
「不,螢舞,你的戀愛經歷太少了。」冰麗伸出了一根手指搖了搖,「吃飯,約會,還有交往,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我和你吃一餐飯,不代表我們就是約會了。我和你約會了,不代表我們就是交往了。你明白嗎?」
「怎麼感覺你談過很多次戀愛一樣啊?」螢舞對冰麗真是刮目相看,她不知道冰麗的經驗之談居然如此精闢。
「我媽說的。」冰麗撅著嘴,有些難為情,「人家才沒有戀愛過呢。」
螢舞笑了笑,她看向了一旁因為無聊一直在玩手機的清繼,「那位大蛇小姐現在就在奴良組吧?」
「誒,你怎麼知道?」冰麗訝異地問道。
「剛才我來的時候聽到的。」螢舞站了起來,走向了這會客室的大門。
「你去哪兒?」冰麗也跟著站了起來,她突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要發生了。
「我只是想去看看,她到底哪裡像我了。」螢舞笑著,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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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君,近日都在忙什麼,我們好久都沒有見面了呢?」大蛇美穗規矩地坐在凳子上,雙手疊交著,放在膝蓋之上。
「以前的一個同學,他要出國了,最近都在陪他。」陸生也不隱瞞,最近清繼經常出入奴良組,也是事實。
「是你跟我說過的那個清十字怪奇偵探團的同學嗎?」大蛇美穗那漂亮的臉蛋上散發著青春的柔光,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個十幾歲的人類美少女,「我能在出國之前見一見他嗎?」
「為什麼想見他?」陸生挑起眉,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因為他是奴良君的好朋友啊。」大蛇美穗微笑著,伸出手蓋在了陸生搭在椅背上的手,「我也想要認識奴良君的朋友呢。」
「陸生,今晚我和清繼要和加奈吃飯,你有空一起來嗎?」徑直走到了陸生房間的門前,螢舞直接拉開了那扇並不隔音的紙門。
並沒有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大蛇美穗還是保持著微笑,看向站在門口的螢舞。
「啊,對不起。」螢舞盯著大蛇和陸生疊在一起的手看了一會兒,才轉過了臉去,「那我們就先走了,改日再說吧。」
關上了門,螢舞退了出來。
「喂,螢舞,你怎麼這麼快就放棄啦!」冰麗從門後蹦了出來,她一巴掌拍向了螢舞的背部,似乎是恨鐵不成鋼一般地斥責道。
「你會希望你的前任男友和現任男友當場掐起來嗎?」螢舞有些鄙視地翻了個白眼。
「我沒有前任男友,也沒有現任男友!」冰麗完全不挑重點回答。
「她看起來不像我啊……」螢舞也不跟冰麗糾纏了,她回想著那大蛇美穗的臉,真的找不出來一點兒和自己的相似之處。
她是杏眼,而大蛇是丹鳳眼。
她的鼻子小巧,鼻尖微翹。而大蛇的鼻樑又直又高,好似高加索人種一般。
她的唇偏小,唇瓣飽滿,泛著薔薇的色澤。而大蛇的唇十分地薄,唇線明顯,顏色也偏淺,好似櫻花白。
她的頭髮是茶色,現在染成了暗紅色。而大蛇的頭髮是黑檀色,又多又長。
「不是看起來像,是感覺像。你別看她穿著和服好似大家閨秀一般,在陸生面前,就和三年前的你一模一樣。既開朗又倔強,目光還只投向陸生一個人。」冰麗歎了一口氣,「而且她的大提琴,拉得相當好。每週,陸生都會帶著她回到浮世繪町中學,在音樂教室裡聽上半天那讓抑鬱的曲子。」
聽到冰麗這番話,螢舞右手之上的舊傷口突然就抽痛了起來,一下一下的,和脈搏一樣的頻率。
她想起了更多的細節。
大蛇美穗身上穿著的那件華麗的和服,亮眼的紫色,精緻的印花和刺繡,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
還有她臉上那燦爛的微笑,毫無雜質的,純淨的微笑。不似自己,完全就是刻意裝出來的。
胸前的曲線,豐腴的身姿。少女的臉,熟婦的身材。哪像自己,低頭就能看到腳背。
看到螢舞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冰麗注意到了她右手的那條傷疤。她伸出手,輕輕地抬起了螢舞右手的小手臂,「螢舞,你……,是不是已經不能……」
「別告訴陸生。」螢舞壓低了聲音,懇求著。
那被復仇之恨所武裝起來的心一下子就瓦解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天真還有那還未開局便註定了的慘敗。
「螢舞,我們走吧。」清繼一直跟在螢舞的身後,他不忍心再看到螢舞受傷的樣子了。沒等螢舞回答,清繼就拉起了她的手,帶著她走出了奴良組的大宅。
「欸,你……」冰麗氣得說不出話來,她還指望著螢舞給自己報仇呢,沒想到螢舞比自己更不中用。
很想推開陸生房間的門,將他拖出來,讓他立刻去追螢舞。但是冰麗卻怎麼都下不了手,她也在害怕,她根本就不知道現在在陸生的心目中,究竟哪一個更加重要。
押錯了寶,這輩子都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冰麗她也一樣,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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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你一直拒絕我的原因?」大蛇美穗很直接地問道,她已經把陸生的性子摸得很清楚了。他會喜歡上螢舞,也是被那直爽的性格所吸引吧。
「是的。」陸生看著那已經被螢舞關上的門,久久都移不開目光。
「可是我和她一點都不像啊。」大蛇美穗看著陸生,他那依依不捨地神情讓她有些生氣。
「如今一比,是不太像。」陸生輕歎了一聲,站起了身,「大蛇小姐,今天不能繼續陪你了,我還有事。」
「誒?」大蛇美穗無奈地看著陸生離去,卻完全找不到挽留的理由。
「蓮佛螢舞!」大蛇那鮮紅的信子從口中吐了出來,散發著毒液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