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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無盡的回廊》作者:蓮妖銀夜【完結+番外】

二三之章 冠以四楓院之姓氏

  「父親大人,請問您是打算對外宣佈我是收養的呢,還是親生的呢?」

  我端正了坐姿,或者說換了一個坐姿.

  本來,我刻意用僅僅是普通正常合乎禮儀的禮節面對著他,現在既然已經確認了會冠以四楓院的姓氏,我乾脆直接把神代一族的禮儀拿出來用了。

  神代一族非常驕傲,自我要求極高,對禮儀有著非常高的要求,而且,一個古老相傳的家族,各種事務都很合乎古老的規範.

  所以,當四楓院景人看到了我動作的改變之後,他的神情也跟著一變。

  「緋夜以前也是大家族的孩子吧。」四楓院景人撫了撫自己的鬍子,似乎是無意識地點著頭,就像某種心理勸誘一樣,讓和他說話的人覺得他有在認真聽,而且肯定對方的話,其實,到底怎麼想誰知道……

  我把雙手交疊到膝蓋前,「大家族…應該也是吧。」

  我是在族長交接儀式時,被時空漩渦卷到平安京。

  神代一族確實是個大家族,當時我看到有兩三百人。

  「我是在族長交接儀式時……到了這裡的。」直接省略到平安京的事情,省得更難解釋。

  「原來如此。那麼緋夜本姓是什麼?」四楓院景人有些憐憫地看著我。

  我抿了抿唇,「我不想說。以前的事情就不要說了吧,父親大人。」

  「也罷,今後你要謹慎言行,不能給四楓院的姓氏抹黑。這兩個月你在家裡熟悉一下,我會讓惠子再教你一些東西。」聽到我一聲父親大人,四楓院景人也不再糾纏我的過去的話題,但是,他這麼一說,我卻覺得不太妙。

  「父親大人是打算……」

  「你當然是我的女兒了,和流魂街怎麼會有聯繫。過兩個月我會正式對外介紹你。」

  四楓院景人臉上那種熟悉的算計的笑容,讓我有一陣模糊的親切感,但是……

  「我弟弟不常出門,認識他的人應該很少。」

  「你弟弟?」四楓院景人臉色微微一沉。

  「父親大人,只是要抹去我在流魂街的痕跡而已。我會囑咐好藍染,至於我打工的那間店……他們的甜點做的不錯,四楓院家不需要甜點師傅嗎?」我對上了四楓院景人的視線,微微笑著說。

  「只要保住這三個人?」四楓院景人算計而略顯陰狠的笑容更加明顯,眼含著笑意。

  「是。」我點了點頭。

  只要這三個人平安無事。

  這是故意送上門的弱點。讓我看看你要怎麼利用吧,四楓院景人。

  「好。但是你是我四楓院家的長女,從來就沒有什麼弟弟,知道了嗎?」四楓院景人再次撫了下鬍子。

  「我知道了,父親大人。」我低下頭,一副溫順的神情。

  「那個藍染,我會把他送到十四區,你去見見他吧。」四楓院景人滿意地笑著。

  被一個侍女帶到藍染「療養」的房間,一路上見到的侍女護衛看到我都是呼啦一下跪下一大片,稱呼「大小姐」的聲音一直都沒有斷過。

  我把所有的人都打發出去,對著藍染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藍染立刻微笑著點點頭。

  「藍染,以後你自己一個人,要多注意。不要亂吃東西,別人的話也不能隨便聽,有些人就是喜歡說一套做一套呢。」我拉著藍染的手,在他手上寫了一個「等」字。

  要不是裡裡外外還埋伏著一大堆四楓院家的人,我才懶得來這麼一套。

  如果做個結界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那也很引人注意,既然有簡單的方法,當然用簡單的了。

  藍染很明白事理地點點頭,「我知道了,緋夜小姐。」

  他在說過緋夜小姐之後,再次張口,只是不發出聲音,口型看起來是『緋夜姐姐』。

  我很滿意地點點頭,真不愧是藍染啊,真是聰明的很,聽到我改稱呼,他也跟著改了稱呼,「十四區的環境比六十二區好多了,以後你去了十四區,就不要再想著六十二區的事了。」

  「嗯。」藍染低著頭,在我手心寫著『地點』兩個字。

  「這些時間我也沒能照顧你多少,你失眠的問題以後去看看醫生,不要總是大半夜地跑到外面玩水。」我拍了拍他的頭,「就算是想到生前的事情,也不能一個人跑出去啊。」

  「被緋夜小姐發現了。」藍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以後我會注意的,多謝緋夜小姐。」

  「藍染很聰明,我一向是放心的。母親大人還在等我,就不打擾你了。」我站起來,最後看了看藍染,他的臉上帶著一種略含高深意味的笑容,茶褐色的眼睛比往常還要明亮……

  他似乎很高興,「再見,緋夜小姐。」

  他的口型明明白白地說著『我知道了,姐姐』,那種自然流露的欣喜讓我有點不忍心。

  雖然約好了時間,但是,整整一年,四楓院家會對他動手嗎?

  四楓院景人應該不是那麼沒有眼界的人,既然已經約好了,他多少還是會留著藍染來威脅我吧?

  只要我表現出重視藍染的樣子,藍染就不會有危險。

  下面就開始愉快的親子戲碼吧,父親大人。這可真是很久沒有演戲了啊,我應該沒有生疏吧?

  為了一年以後七月初十在十四區的河邊能夠和藍染再見,我這一年要多努力呢。

  四楓院景人說的「讓惠子多照看我,教導我」在之後的兩個月讓我充分地理解了。

  惠子,四楓院惠子,現任家主夫人,也就是我的母親大人。

  很堅強又精明能幹的女性,對於我這個半道上突然冒出來的女兒,非常自然不過地接受了。

  她嫁給四楓院景人一百多年都沒有身孕,族裡對她也頗有非議,但她治理家族很有一套,總算讓那些長老們閉上了嘴。現在突然有了一個『天資出眾、靈壓強大、擁有斬魄刀、戰鬥能力高強』的女兒,她可以說是很高興的——因此我們母女相處的很愉快啊。

  惠子教我的,就是一些四楓院家特有的禮儀,還有家譜讓我背熟,兩個月幹這些綽綽有餘了,剩下的時間全部被用來『增進母女情誼』了。不然總不能在公開的時候讓人覺得母女十分生疏吧。

  唯一有點意外的是,惠子很有和歌的才能,被她發現了我可以做和詩之後,我們就經常月下對詩——我立刻就想到了晴明,以前我們也是經常這樣,然後我就想到,一定是四楓院景人並沒有和歌方面的愛好,導致了惠子的這個興趣愛好和特長一直沒有發揮的機會……

  兩個月後,惠子幫我穿上了印有四楓院家徽的十二單衣,牽著我的手走進宴席。

  今天,四楓院家召開宴會,理由是:將四楓院家的長女四楓院緋夜介紹給屍魂界其他的貴族。

  四楓院景人坐在主座上,看到惠子和我進來的時候,站了起來,朝著我們伸出左手。

  「有勞各位前來敝舍,這兩位就是內子和小女。緋夜,來給各位大人行禮。」

  我看看惠子,她鬆開手,朝我溫柔地笑笑,「去吧。」

  我深吸一口氣,今天以後,『四楓院』,這個姓氏很可能就脫不去了——一個極其有名而沉重的貴族姓氏。

  惠子和我說了很多關於貴族的事情,甚至勸誡過我,但是,我說了一句『弟弟』之後,她就很理解地撫摩著我的頭,歎氣不語。

  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四楓院景人面前,然後轉身面對滿堂的賓客。

  「我是四楓院緋夜。」

  我聽到自己心裡傳來的無奈和沉重。

  「小女之前一直身體不好,經過多年的調養,終於差不多康復了。下個月的裳禮,還要請大家賞光。」四楓院景人示意我站到他右手邊,我微微低著頭看腳。

  裳禮?惠子提過的,沒想到屍魂界居然也和平安時代一樣,貴族女子的成人禮也是裳禮啊。

  四楓院景人還真的是迫不及待地要把我介紹給貴族圈子,四楓院家這麼多年沒有子女看起來是很讓他不愉快嘛,亟需要一個人來壓住其他家族的議論啊。

  「父親大人。」我輕聲喊了一句。

  四楓院景人微微笑著,「去惠子那邊吧。」

  我點點頭,走到惠子所在的女賓那邊,看著惠子和貴族的夫人小姐談天說笑,秉持著只聽不說的原則,一直在旁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把四楓院家小姐的儀態表現的非常合格。


二四之章 拜山本為師

  接下來的時間又被惠子安排著準備裳禮的事情。

  誰來結衣,誰來梳頭,誰來束髮……名單上全是貴族中的貴族。

  四楓院已經是四大貴族之一了,在屍魂界也很難再走到更高的位置去。估計景人也是打算保住現在的地位就好,至少我看著他還沒有造反的打算,何況他還要往哪裡造呢?打倒靈王稱霸屍魂界嗎?

  裳禮的規模盛大的驚人,景人親手為我結衣,惠子為我把額前的流海梳起,志波家主夫人志波鷳為我重新梳起髮式,觀禮的人更是一個比一個驚人。

  四楓院家的不用說,幾乎全族有頭有臉的人全都出現了。

  朽木家主朽木嶺三攜著夫人百合子在五位長老的陪同下出席,志波家主和夫人看起來很恩愛,還有很多名字很熟(被惠子左一句右一句硬逼著背起來的)但是臉很陌生的人,譬如說鳳凰寺、冷泉院、丹羽、神劍、聖、浮竹等等大大小小貴族家的人,我一直忙於把他們互相寒暄時一大堆稱呼中的名字和臉對上,這時候突然覺得屍魂界的人口還是有點多的……

  「緋夜,過來給山本總隊長見禮。」四楓院景人,我名義上的父親招呼我。

  我聞聲走過去,看到四楓院景人和一個四十許的中年人在聊天,我眯了眯眼睛,這可真是很厲害的靈力啊,哦,對了,按照這裡的說法是靈壓。

  「父親大人。山本總隊長安好,四楓院緋夜給您行禮。」我微微屈膝,同時彎下腰。

  「快請起來,老夫可受不起這個禮。」

  老夫?我心裡有些奇怪,隨後就想到估計這個山本的年齡比四楓院景人還要大吧,屍魂界就是這裡奇怪,人的長相和年齡沒有必然關係的,反倒和靈壓比較有關。我抬頭看向四楓院景人,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四楓院景人一邊摞著鬍子笑,一邊拉起我的手說,「山本總隊長,您也看到了。緋夜的靈壓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實在太強了,就是因為這一點,她的身體才一直不大好,過了這些年,總算是基本適應了,前些時間又得到了斬魄刀,靈壓處於並不穩定的狀態,希望您可以多教導一下。」

  靈壓強所以身體不好?你可真能編。是不是萬一我以後不長個你還可以用這個理由,說因為靈壓和身體不相適應,所以身體停止了生長?

  當時我是想到在平安時代一直沒有長大的身體才有這個黑色幽默,結果這個幽默不幸地真的很黑暗地降臨,而使得我當了很久很久的小矮子(羅莉樣)的時候,我就恨透了一切叫我小矮子的人,而且這個習慣連帶著導致了我和八千流、飛影、飛坦的熟悉交好,與敵視在我旁邊說起「矮小、娃娃、不長個」的人的固有性格。

  靈壓不穩定?我心裡一顫,我的靈壓怎麼會不穩定?我急忙檢查自己的靈力,天,居然……真的有點混亂,就像是才完成封印或者封印要解開的症狀一樣!厄…該不會……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而這種可能性急需一面鏡子來驗證,所以只好先等著了。

  山本大叔上下打量我一下,突然咳了一聲,「四楓院小姐的靈壓是天生的嗎?」

  我有點想翻白眼,你看了半天就這麼一句話?不是天生的還能是偷來的不成?

  「小女出生時就擁有強烈的靈壓,差一點就承受不住夭折了。」四楓院景人以心有餘悸的口氣回答。

  「家主大人,四楓院小姐靈壓如此強大,不接受專門的訓練確實可惜,老夫正打算辦所學校,也算為了十三番培養招攬人才,不知道您是否信得過老夫,將您的愛女交給老夫來培養?」

  「那可真是太好了。小女就拜託您了。」四楓院景人輕輕捏了一下我的手。

  我立刻一個鞠躬,「請您多多指教。」

  「四楓院隊長,其實還有一件事老夫想和您商量。如果只招收貴族,學校可能會錯過一些人才,所以老夫打算讓學校向全體屍魂界開放。您覺得如何?」山本大叔一臉笑容可掬的樣子對著四楓院景人。

  「總隊長的顧慮很有道理,景人當然是支持您的。」

  我微微一笑,「山本總隊長大人,緋夜也認為您非常深謀遠慮呢,您一定是為了屍魂界的將來考慮。」

  學校?前些時候還和藍染說起過他有當上死神的機會,現在這個機會不就出現了嗎。父親大人和山本大叔的互動完全就是「你給一蜜棗,我還一香瓜」的模式,那麼我插一句話也沒什麼關係,何況我是順著父親大人說的,同時也是誇讚著山本的,他們總不能責怪我吧。

  「哦?四楓院小姐果然很有見識,老夫有你這麼一個弟子,實在是欣慰啊。」山本笑眯眯地說。

  聽聽,就是一句說話而已,我和山本的距離瞬間就拉近了,從學生一下子變成了弟子,再聯繫到他的總隊長頭銜、我的四楓院姓氏,這之中的奧妙真是「不可說,不可說啊」。

  我笑而不答,安靜地站到四楓院景人的身後一步。話已經說過,應該沒我什麼事了。

  聽著兩個人討論起一些建立學校的細節來,我百無聊賴地四處聽聽看看,這時候五感過於靈敏的第二個弊端就顯出來了——某些人的小聲嘀咕我並不想聽,可是聲音就是會鑽到耳朵裡。當年訓練的時候,就是本著越小的聲響越要聽清楚的原則進行,以至於現在想不聽到都不行。

  「那位就是四楓院家的長女啊…」——不好意思,是冒牌的呢,只是收養的。

  「不愧是四楓院家的,氣質不是一般的小姐比得上的。」——咳,這個就不關他四楓院家什麼事了,我的氣質似乎不是在這裡養成的。

  「和惠子夫人並不像呢,眉眼間倒是有幾分前代當家的樣子。」——喂,這個就有點不切實際了吧,那位當家我就見到了遺像,我不覺得有什麼相似的啊。

  「尤其是那雙暗金色的眼睛,像極了老家主。」——暗金色的眼睛,哦,前任家主的確是金色偏暗帶著褐色意味的眼睛,等等,暗金色的眼睛說的是…我?!我的眼睛怎麼會變色了?我明明沒有解除靈力的封印…嘖…不幸的預感和猜測應驗了,鏡子也不用找了。

  我的瞳色原本就是黃色為主基調,這次因為神代一族血統的問題才會顯露出黑色的眼睛,但是現在以靈體存在,脫離了身體束縛,我受到影響的瞳色慢慢地開始恢復,雖然由於殘存的約束力(畢竟我還是和身體有聯繫,屬於生魂離體的情況,不然我的靈魂就不會是這種十歲小孩的樣子),瞳色變成了兩者混合的暗金色。這麼說起來我的靈力會略有混亂也是這個原因了,靈體受到影響發生著變化。

  這種變化就像一種補償式的作用。

  因為沒有身體,就不能依靠神代一族的血統,換言之神代一族的所有技藝我都不能使用了,或者說無法發揮全部的效果,比如無明神風流的絕招,肯定一個都不能使用。被我自我封印的靈力,在察覺到了本體的處境之後,就慢慢解放出一部分,達到新的平衡之後就會穩定下來,這也是我設下封印的目的——保持足以保護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沒必要太強。

  什麼時候開始的變化?該不會是遇到四楓院景人的時候已經有這種徵兆了吧?

  我回想了一下,因為我不常照鏡子,說不定的確有可能。那麼藍染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答案:要麼是藍染瞞著我在計畫什麼,要麼是遇到藍染的時候,我的眼睛已經開始變色了。

  到底會是哪一種?

  我突然覺得屍魂界變得有意思了,一個四楓院景人,一個山本大叔,一個我,再加上一個藍染,一定會很有意思。


二五之章 靈術統學院的建立

  靈術統學院建立,學校成立的典禮和開學儀式一起舉行。

  十三番現有的隊長副隊長全部出席,其中就包括二番隊的隊長四楓院景人和六番隊隊長朽木嶺三。其他的也幾乎全是貴族。

  四楓院家、朽木家、志波家名列四大貴族之中,都派出了族長或者長老來參加典禮。

  大大小小的貴族們也全體到場。

  「今天是靈術統學院成立的日子。老夫有幸得到各位大人的鼎力支援,本著為屍魂界發掘培養更多人才的目的,開創了這間學校……」

  山本校長開口才說了這麼兩句,我就不想聽下去了——剩下的估計我都能編出來。

  站在第一批被招收的學生群中,我發現這一批全是貴族子弟,也難怪,才開創學校,流魂街的估計都趕不上來報名呢。因為站在最前排,我也不好一直東張西望,只能小範圍地瞄幾眼。

  雖然說全是貴族,不過貴族和貴族的差異還真大……

  那個擅自在校服外面披了一件粉底大紅桃花襯衫的好像是京樂家的吧?他難道不覺得自己太顯眼了嗎?京樂家雖然是上級貴族,可惜,人丁單薄,家族勢力並不怎樣——他還真膽大……

  鳳凰寺和冷泉院家的都是禮儀完美的小姐,靈壓也不錯,看起來已經受過一些戰鬥的訓練了——眼神巡弋的方式明顯不一樣啊。

  該不會是感覺到壓力,不願落於人後,四楓院景人才急急地把我帶回四楓院家的吧?

  朽木和志波家目前也沒有小孩子啊……或者說,還有其他的原因?

  權力博弈?

  目前掌握的資訊太少,我還推想不出來,索性把這件事先擱到一邊去。

  那個一頭白髮的也很惹眼呢,銀白色長髮,長得也還不錯,很秀氣的一個人,一直溫和地笑著,讓人覺得非常溫暖舒適。似乎是浮竹家的,上次的裳禮他跟著家人出席的。

  他的笑容突然讓我想到了藍染,藍染也是一直微微笑著,對每個人都很親切的樣子,論可愛的話,還是目前粉嫩的藍染更勝一籌啊。

  不過,兩人有著決定性的不同……我可以肯定這一點。他們有著決定性的、本質的差異。

  我在袖中握了握左手,四個月了,父親大人的確沒有對藍染下手,只是派人監視而已。

  藍染沒有和別人組成家庭,只是用以前我留下的積蓄在生活。

  「……我的講話到此結束。下面請同學們進入各自的班級,由各班老師安排。」山本以此結束了他滔滔不絕的演講。

  我跟著人流開始移動,走著走著發現自己到了一班。

  看看四周的同學,幾乎全是比較大的貴族,但是,居然有浮竹和京樂。

  這兩家明明排不上大貴族的行列……

  我心念一動,再抬頭時,看到我們班的老師是山本大叔,我當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同學們,今天就是我們的第一節課。首先,大家作個自我介紹。」山本的笑容帶著幾絲得意,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想。

  教室裡靜默了一會兒,大家互相看看,就是沒有人先站起來。

  山本這才如夢初醒地笑了一聲,「是我的疏忽。那麼就從靠窗的那排,依次站起吧。」

  他的手一指,正好對著我。

  我本來就是最先走進教室的幾人之一,因為喜歡窗邊就靠窗坐下,而且,恰好是第一排。

  我抬頭對上了山本的視線,笑了笑,站起身來。

  「我的名字是四楓院緋夜,很高興能和大家在同一個班級學習。」

  我的話音一落,就聽到一些壓抑過音量的竊竊私語。

  「果然是那個四楓院家的。」

  「難怪坐在前排。」

  「看起來倒不錯,不像是很難相處的那種人。」

  「……」

  我自顧自地在唇邊掛上一抹笑意,之後就托著下巴看窗外,順便聽著同學們的自我介紹。

  「我是鳳凰寺家的次女嵐。」

  「我是冷泉院碧子。」

  哦,這兩位果然也在這個『一班』。

  我自動忽略了很多靈壓不怎麼樣的人的發言——估計等到畢業後沒幾年,他們也就不知所蹤了吧。

  「浮竹十四郎,請大家多多指教!」

  這個聲音很好聽,溫潤中透著堅強,就像沾過水的竹枝一樣。

  我不由得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原來全名是浮竹十四郎。

  他的靈力還只是一般,不過,靈承受力很高啊。想到這裡,我立刻轉頭看向京樂,結果他立刻高興地拋了個媚眼過來……

  「京樂春水,目前單身,正在尋覓共度一生的伴侶!」

  京樂春水拍著桌子大喊的這句話後來成為了『真央史上最驚爆事件』的第四位。

  順便一提,第三是『京樂春水被拒絕次數高達一千零十九次』,此記錄是以公佈『最驚爆事件』的年份日期為截止的。

  全班當即譁然。

  我猜想,後來京樂總是被女生躲避,大概也和這件事有關。

  山本咳了兩聲平息了班裡的騷動,繼續他的發言。

  「好了,現在大家已經互相認識了。為了便於班級管理,我任命一位同學作為班長。四楓院同學,請你站起來,讓大家再次認識一下。」

  我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四楓院叫的是我,接收到四周的視線之後,我才把『四楓院同學等於我』的等式建立好,立刻站了起來。

  「請坐。下面開始理論課程。」山本大叔禮貌地朝我一點頭。

  我也點點頭,輕輕坐下。他這次在打算什麼?

  「眾所周知,死神是屍魂界的重要力量,主要負責戰鬥。而戰鬥大致上分為四類。白打、斬術、鬼道、瞬步。今天我們來講一講白打的理論部分。」

  我左耳進右耳出地聽著課,這些內容父親大人已經差不多都告訴我了,瞬步的話,四楓院家還是個中翹楚。

  我象徵性地記記筆記,主要都在觀察四周環境了。

  窗外的那棵梧桐樹不錯,下次去上面坐坐,當然得瞞著四楓院家。

  「白打的要領在於……」

  山本不知為何,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

  「四楓院同學,你認為在雙方作戰的時候,最應該注意什麼?」

  隨著他的問話,全班同學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放下右手的筆,慢慢站起來,努力地想著答案。

  最應該注意什麼?

  先一步砍死對手?

  防止別人背後一刀?

  攻擊的時候不要手軟?

  ……到底是什麼?哪個答案才是可以回答的?

  這些答案,說出去的話,似乎……和屍魂界的『教育』相差甚遠呢。

  「……不要猶豫。戰鬥的時候不可以猶豫不決。」我指的是,要砍的話就砍下去,能砍成重傷就不要只是留個輕傷,能一擊致命就不要攻擊兩次。

  雖然我的意思是沒有說出來的話,不過,顯然大部分同學們只能聽出表面的意思而已。

  山本似乎有些驚訝,但還是點點頭,「請坐。四楓院同學說的也是正確的,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時刻秉持著自己的信念,只有意念堅定,才能夠取得勝利!」

  班裡的同學紛紛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看著我的眼神也是有敬佩有不屑——只有兩個人例外。

  浮竹睜大了眼睛,一雙不帶絲毫陰霾的眼睛,眼裡有著一絲同情和……憐憫?

  京樂雖然大幅度地點著頭,但不知為何,看向我的時候,卻是直接豎起了大拇指,眼睛笑得眯了起來。

  這兩個人究竟想到了什麼?

  我在紙上寫著兩人的名字,再看向山本的時候,愈發覺得心情愉快。

  山本是中級貴族出生,家族已經沒落,他是憑著雄厚的實力和實績坐上了十三番總隊長的位置——以坐就好幾百年。

  十三番是屍魂界的治理者,只是現在,屍魂界的權力大部分……把持在大貴族手中。

  山本終於想改變這之中隱約可見的矛盾了。

  前哨戰就是從這裡開始的嗎?

  靈術統學院、開創者、一班老師、浮竹和京樂……

  我似乎聽見了齒輪轉動的聲音,有一些事情正在醞釀著,一些會把現在的屍魂界權力格局完全改變的事正在發生。日子終於可以不用那麼無聊了。

  那麼讓我來看看吧,你能做到什麼程度,或許,我也會來稍微推動一下轉動的輪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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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之章 輕輕撥動齒輪

  入學一個月後,班級裡的同學們差不多也都熟悉了,至少大家見面都能叫得出名字。

  由於一些不知名的原因,京樂幾乎每天都會纏著我,旁邊往往附贈一個浮竹——坦白說我對贈品比較有好感。

  「緋夜緋夜,快來看,這只蝴蝶多麼漂亮啊∼看看它的翅膀,這雙晶亮的眼睛……」

  「京樂,這只是飛蛾。」我很好心地進行著生物學常識的普及。

  「飛蛾?怪不得,我就覺得它怎麼灰濛濛的。」京樂尷尬地笑了笑,順手放走了那只無辜的飛蛾。

  「緋夜,我們一起去練習白打吧。」京樂笑嘻嘻地說。

  「白打?」我正要說什麼,浮竹插了一句,「是啊,四楓院同學,我們一起去練習吧,山本老師不是說過要經常練習切磋才能進步嗎?」

  看看他真誠的笑臉,那種還略顯青澀的稚嫩猶在臉上,我只好笑著點點頭,「好啊。浮竹君,京樂,請多多指教嘍。」

  當我們到了練習場的時候,本來在練習的人都迅速散開。

  女生躲避的那麼迅速我還可以理解,男生也跑那麼快做什麼?

  沒聽說京樂還對男生下手啊……

  浮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不明白地看著他,「浮竹君,你笑什麼?」

  浮竹笑得更厲害了,京樂則是乾咳了幾聲,「我們開始練習吧。」

  「不行,我一定要問出來這是怎麼回事。浮竹君,你先說完我們再練習。」

  我伸手攔開京樂,盯著浮竹,一直看的他臉頰泛紅,浮竹終於還是不顧京樂的眼色開口了。

  「上次我和春水來這裡,春水看到一個綁馬尾的女生就上去纏著對方,最後那個女生把上衣一脫,原來他是男的!春水當時都看傻眼了……哈……」浮竹一開始說的還很平順,後來就直接笑了起來,京樂也就越發顯得局促不安。

  我促狹地瞥了京樂一眼,「哦?原來京樂還是個『雙刀』啊。」

  「咳……只是誤會而已,誤會……不過,雙刀是什麼意思?」京樂眨了眨眼睛。

  我一時自知說錯了話,不要說屍魂界還沒有這個詞,即使有,我身為四楓院家的長女也不應該知道和說出來的。山本的安排還是起了作用嘛,讓兩個人放鬆我的警惕,打打鬧鬧的過程中我也就沒有太過注意言行,看來他一定是在懷疑什麼,比如說我「四楓院」的姓氏是怎麼來的。

  我對京樂回以笑容,「啊呀,這怎麼好讓我來解釋呢?京樂怎麼理解就是怎樣嘍。」

  我們兩個人的視線相撞的時候,彼此的眼中閃過的流光已經清楚地說明了各自的想法,京樂呵呵笑了幾聲,「十四郎,我們去練習,練習。」

  我也就點點頭,「嗯,好啊。」

  看來和山本攤牌的時間應該快到了。也好,還有四楓院和藍染的事情,如果我不表明一下立場,搞不好會捲入更麻煩的事情。雖然說,因為無聊,我是很樂於見到一些事情發生,也不排斥偶爾插兩手,但是……被卷到麻煩中心還是敬謝不敏。

  京樂和浮竹對練的時候,我在旁邊把玩著一根樹枝。一片一片地把葉子摘下來,剔成光潔而直的枝條,隨意地揮了兩下,不知道藍染現在的劍術練得怎麼樣了。

  「緋夜!你的劍術很不錯啊∼」京樂突然躥到我旁邊,冷不丁蹦出這麼一句話。

  「我還以為你的劍術和白打一樣…」京樂吐吐舌頭,「看來我看走眼了。」

  「一樣爛?京樂,你該不會因為我的白打不過關,就認定我其他的也很差吧?」我右手抬起樹枝,京樂怪叫了一聲跳開。

  「還是算了吧。看到你揮樹枝的樣子就知道,原來你的戰鬥能力不是沒有,只是不在白打上。」京樂嘿嘿兩聲,「是吧,十四郎?」

  浮竹抓了抓頭,「啊,是啊。四楓院拿著樹枝的時候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不一樣?」我玩味地笑笑,「浮竹君說是什麼不一樣呢?」

  「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和白打的時候那種漫不經心的樣子很不一樣。」浮竹歉然地笑笑,「真抱歉啊。」

  「不用道歉的。」我扔掉了樹枝,「好啦,去練習白打吧,我看我這門課真的要不及格了。」

  我的白打確實很差勁,沒有武器的時候我的戰鬥能力絕對下降一半多,一方面是因為我的力量比較差,屬於偏重速度技巧的類型,往往借助武器的銳利戰鬥;另一方面是因為我懶得鍛煉,反正大不了我就用魔術。

  「多練習一些一定會進步的。」浮竹溫和地笑著安慰我。

  「沒事,山本老爺子還能讓你不及格嗎?」這種帶著痞氣的回答想也知道一定是京樂出品。

  兩人的不同簡直一目了然。

  山本放任我們接觸,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思呢?

  我習慣性地笑笑,走到訓練場中。

  山本真的很有耐心。

  已經開學半年了,他居然沒有找我單獨談話。

  不過我卻必須去找他攤開來說說了。

  從我進入四楓院家到現在,已經十個月了,距離我和藍染約定的一年之約只有兩個月了。瞞著四楓院家和藍染見面的最好安排就是借助山本的力量。

  結果,當我做好決定,要去找山本大叔的時候,他卻笑咪咪地先一步開口了。

  「四楓院同學,今天可以來後山嗎?我有些事情需要和四楓院同學聊聊。」

  時間如此湊巧,我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什麼和藍染有關的事了。

  「山本老師的要求,緋夜當然是要完成的。」我乖巧地點點頭。

  後山。

  山本設下了個鬼道的結界以後,一臉的笑容也就消失。

  「四楓院小姐,或者說緋夜小姐。」山本毫不顧忌地放出了靈壓。

  我自然習慣性地釋放靈壓保護自己,眼睛微微眯起,「山本老師想說什麼呢?」

  「你有沒有兄弟姐妹?」山本嚴肅的神情中隱隱帶著肅殺的意味。

  我也不和他繼續假笑的遊戲,褪去了微笑之後,冷靜地看了他一眼,「山本總隊長看來是知道我弟弟的事啦。」

  山本眼中不明意味的光線閃過,「緋夜為什麼要冠以四楓院的姓氏?「

  「總隊長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並沒有可以維護弟弟周全的能力,只能接受別人的條件啊。」我稍微側過臉,雙手在身側握緊了拳,靈壓的波動也有了些許的混亂。

  「緋夜覺得浮竹和京樂怎麼樣?」

  「這兩個人的潛力很大,總隊長要從小貴族裡發掘出這兩個人不容易吧?」

  「我聽說過你消滅大虛的事情。」

  「獨木難支。」

  「緋夜對貴族的看法如何?」

  「權力和責任相稱的,才能成為真正的貴族。」

  「那麼緋夜願意幫助老夫嗎?」

  繞了這麼一大圈,山本終於問出了最重要的話。

  我笑了笑,「您可以保護我弟弟藍染嗎?」

  「自然。自己學生的親屬老夫還是要維護的。」山本摞著自己的鬍子,微笑著說。

  我低頭笑笑,仰頭看著他,「老師,當時在四楓院景人面前,您可是答應過收我做弟子的呢,現在還作數嗎?」

  山本似乎非常滿意,笑容可掬地點著頭,「能有緋夜這樣的弟子,老夫真是十分欣慰。」

  「能有您這樣的老師,緋夜感覺非常榮幸呢。」我也同樣笑著說。

  「緋夜不用擔心,這麼長時間了,去見見自己的弟弟沒什麼關係的。」山本樂呵呵地說。

  「這可真是麻煩您了,老師。」我鞠了一躬,果然是知道四楓院家發生的事,間諜?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啊。

  「那麼緋夜就去休息了。」我欠了欠身,低著頭,使他看不清我的表情。

  「去吧,安心休息休息。你的白打還是好好練習一下。」

  山本的這句話讓我的腳步一頓——你這老頭不是故意先教白打的吧?

  「多謝您的關心,緋夜知道了。」我欠了欠身,「不過您總不會讓我不及格的嘛。」

  「是啊。」我聽著山本老頭有點咬牙的聲音,暗暗感慨他的涵養真不錯,畢竟是總隊長。

  合作愉快,山本老師。父親大人如果知道了,想必會很生氣。我想像著四楓院景人吹鬍子瞪眼的樣子,頓時心情大好。


二七之章 一年之約

  在和山本達成協定以後,我的日子一下子好過了不少。

  山本和四楓院家的人互相牽制,這多少給了我一些可以動動手腳的空隙。

  一根筷子易折,同心齊力斷金——這些說的是單幹和合作的差別。

  但是,對於幾幫互相敵對的勢力來說,數目越多,最後可以達成的效果就越差。

  就像山本和四楓院都在監視著我,都想從我這裡得到最大化的利益,卻反而給了我一些緩和空間一樣。

  說起來,原本我擅長的就不是和人正面對峙,而是在幾撥勢力中間攪渾水,把原本簡單的局勢變複雜,複雜的變得更複雜,就像把一團毛線弄成連一邊的結頭都找不到一樣——也許這和我經常處於混亂中心有關吧……

  這兩個月,也許得到過山本的授意了,京樂對我雖然還是有些試探的成分,但顯然已經減少了很多——至少表面上還是很好地維持著「同學加同門」的情誼。

  他這個人,的確是有著一些難得的天賦,譬如說洞察力,當然他喜歡追女生和脫險邋遢的時候這種天賦就完全看不出來了。也許他的長相本身即使排不上帥哥,但也不是難看,可他偏偏喜歡和浮竹一起出現。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

  涇以渭濁。說的是中國境內有兩條河,一條叫渭河,一條叫涇河。兩條河單看都是很清澈的,但是,一旦到了河水的交匯處,就可以清楚地看出來涇河比渭河混濁。人們常用涇渭分明來說明立場不同,即可見一斑。

  所以說,美是在對比中產生的。相對的來說,醜陋和猥瑣也是在對比中產生的……

  當然了,除了對比,他那件大花襯衫也功不可沒,自從發生過誤認的事件之後,同學們看到京樂就和看到色魔似的,瞬步得那叫一個快……

  浮竹十四郎,出生於勉強算做中級貴族的浮竹家,是家中的長子。以下有兩個妹妹,沒有弟弟。進入靈術統學院前兩年,被一番隊隊長山本收為弟子,其時京樂已經拜入山本門下,具體時間不詳。

  浮竹十四郎為人溫和,對誰都笑臉相迎,可以幫忙的時候決不推託,老實的很,一看就玩不來無間道,這種人緣很好,容易成為眾人中心的人,通稱——老好人。

  我並不討厭老好人,只要不是濫好心就可以,相對來說,我喜歡聰明人,但也喜歡老實人,雖然看起來是站在兩個極端,但是,內裡還是有著一些必然因果關係的。

  很多年以後,當藍染入讀真央,學院裡也盛傳藍染是個大好人,甚至有人直接拿他和浮竹比。

  我就一直不明白,是藍染太聰明了,還是那幾屆的學生都瞎眼或者傻冒了,藍染和浮竹怎麼能相提並論?但是,後來藍染進了番隊,大家還是這麼說,我就愈發地在鬱悶感和驕傲感之間徘徊了。

  先不說人品差別。

  浮竹是那種典型的雷鋒式人物,看到誰有困難了都積極主動地幫忙;藍染就連王熙鳳也不敢嘗試去比較,明裡一盆火,暗裡一把刀——藍染捅你一刀還需要暗裡?只怕你被捅的時候還懵懵懂懂,一心認為是錯覺。

  事實證明,我當時的腹誹完全是正確的,證據就是幾百年之後的雛森挨刀事件。

  再說智商,兩人就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我不是說浮竹傻——我還沒有和傻子做朋友的習慣愛好。浮竹也是聰明的,但是一個好心的聰明人,就相當於把智商扼殺掉了一半——他永遠也沒法考慮到或者明白黑暗裡的那些把戲,當然我也不希望他明白。至於藍染,這個本來就聰明至極的孩子,在經過了時間的淬煉之後,他一轉眼間就能計畫好的陰謀,只怕別人還要花上幾年去破解,而那時他已經不知道佈置好多少事情了。

  校園裡的時間過得很快。

  也許是四楓院的名頭起了作用,或者是京樂對同學們的威嚇作用著實嚇人,超過了浮竹聚集人群的親和力,所以,當我們三個人一起出沒的時候,竟然沒有什麼人來打擾。

  一些計畫在心照不宣中進行著。

  我的白打儘管依然很讓人看不過眼,但還是順利通過了考試。

  七月初十。

  我趁著夜色降臨的時候,出了家門。理由是山本老師對我的秘密訓練。

  四楓院景人,也就是父親大人,似乎很滿意我和山本這樣的關係,所以,很輕鬆地放我出去了。

  瞬步到十四區外的河邊,這條河在六十二區也能看見,當初就是在那裡懷念我的忌日來著。

  我四處搜尋著,最後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發現了蹲著的藍染。

  小小的身影愈發顯得單薄,聽到我的腳步聲,他警醒地抬起頭,然後看到我的笑臉,立刻放鬆了神情,「姐姐!」他高興得跳了起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伸出右手似乎要拉住什麼,但還是半路縮了回去,只是用那雙在墨藍色夜空下顯得格外深的茶褐色眼睛帶著笑意看著我。

  我靠著石頭坐下,順手拉著藍染一起坐下來。

  藍染抓著我的手,我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格外的冰涼。

  「右介,你來這裡多久了?」我雙手握著他的左手,搓著他的手讓溫度上升一些。

  藍染微微笑著,因為興奮而紅潤的臉頰還是掩不住一絲蒼白,「只是兩天而已,姐姐。」

  兩天?河邊一向溫度低……

  「右介,你是怕我不能及時過來嗎?」

  「不是。」藍染低了一下頭,抬頭的時候依然甜甜地笑著,「因為一直有很多人盯著我,我怕不能準時到,所以就提前來了。每個月的初八到十二,我都會在這裡逗留的,他們也就不太在意了。」

  藍染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是一臉輕鬆的表情,但聽在我耳裡,卻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同樣是被人監視,我因為早已經習慣的關係,雖然並不喜歡,但也還能應對,但是藍染,不論怎麼聰明,他還是欠缺這方面的經驗。畢竟太過年幼了。為了麻痹監視的人,甚至故意每個月都來這裡……

  「右介,以後還是不要這樣了,你還小,萬一受涼了就不好了,現在又沒有人照顧你。」我放開他的左手,把右手拉過來捂一捂。

  「沒關係,街坊鄰居都很照顧我的。」藍染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我也跟著笑笑,現在說出去就是一個孤兒,要得到別人的同情很容易,但是,要別人長期照顧,再加上應付監視,藍染真的很有前途啊,比起當初的黃泉,還真是兩個極端。一個是過了幾百年都不長腦,一個是才幾歲就太會用腦了。

  「四楓院家對我還是不錯的。四楓院景人,就是當初我們都見到的那個老頭,我現在的父親大人,雖然老奸巨滑了一些,不過因為目的明確,還是好應付的。」

  「惠子,我的母親大人,對待我這個女兒很溫柔,也很照顧,真是把我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其他人都是一口一個小姐。」

  「山本大叔,就是靈術統學院的建立者和現任一班的老師,護廷十三番的一番隊隊長,也一樣是個老狐狸,不過反正他和景人去對掐,對我又沒壞處。說起來我還是他弟子,要不是他幫忙,我還不好溜出來。」

  「還有啊,我的白打還是很差勁啊,要不是山本大叔放水,根本就不能及格,京樂都笑了好多次了。京樂和浮竹都是我的同學。兩個人都還不錯,尤其是浮竹君,是個很好的人呢。我滿喜歡他的。」

  我把我身邊發生的事都撿個大概告訴了藍染,包括京樂被誤認為色魔的始末,藍染只是靜靜地聽著,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滿臉笑容地看著我。

  他的微笑已經褪去了一分青澀,變得柔和了一些。

  「右介,怎麼了?」我以為四楓院或者山本對他施加了額外的壓力,當時我興起了反客為主,直接設計陰謀而不是參與攪渾水,直接滅了他們的念頭——難道不知道我撿來的東西只有我能決定怎麼處理嗎?不管藍染怎麼樣,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生死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藍染搖搖頭,長長的睫毛有些濕潤,眼睛既明亮又黯淡。

  「姐姐,我下一次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呢?」

  就是這麼一句話,刹那間,讓我有些心疼,我抱住藍染,摸著他的蓬鬆柔軟的頭髮說,「右介,不會太久的。」總有一天,當你的實力足夠強的時候,你就可以不用遵守其他人的遊戲規則。

  「我有個禮物送給你。」

  我拿出一個右手戴的半指手套,深藍色,露出前兩個指節。

  藍染先是驚訝,緊接著非常激動地接過去,翻來覆去地看,非常欣喜地說,「謝謝姐姐,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右介,這個手套是我親手做的。上面設置了幻術的結界,只要說出關鍵語,就可以打開或者關閉結界。結界打開的時候,範圍外的人會看到幻象。」我稍作解釋,幫他戴上了手套。

  我沒有留意他的話,幾百年過去,藍染升天的時候,我驚訝地發現他居然還戴著那只手套——已經沒有魔力不能再開啟結界的普通手套。

  「這一年你都沒有時間練劍吧?」我幫他取暖的時候,就發現他的手上沒有繭子的生成。

  「嗯。」藍染有些委屈和難過地低下頭,靠在我身上,「他們盯得很緊,我都沒有辦法練習,只能做一些基礎體力的訓練,我不想讓他們看到姐姐的劍技……姐姐,我要花更長的時間才能變強了,才能保護姐姐……要不是因為我的關係,姐姐就不用……」

  我搖搖頭,「右介,不要想著這個。你是我弟弟,既然我撿了你回來,就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只有真心想要變強,知道為什麼要變強的人,才會真的強大起來。實力固然重要,但是只有明白力量為何而存在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

  藍染聽著我說話,眼角又有些濕潤,他乖巧地點頭,「姐姐,緋夜姐姐,我知道了。」

  「那,右介說說自己的情況吧。」我揉了揉他的頭髮,順便捏了捏闊別一年依舊軟軟的臉。

  「好的。」右介抬起頭,眼睛裡就像有星光在閃動。

  聽著他說起一個人住著的時候,時常會多燒了飯或者水,我就有些感動——假如我不是這種可能會穿越的特質,有個親人也不錯啊。還有隔壁寬厚的大叔,街上親切的阿姨等等的瑣事,藍染似乎想把他這一年的事全部說出來一樣。

  直到天濛濛亮的時候,他流露出不舍的神情,他抿了抿唇,拉著我的手說,「再見,姐姐。」

  「右介,兩百年以後,你來報考靈術統學院吧。這兩百年間就不要入學了,靜靈廷內恐怕不安穩呢。」我最後囑咐了一句,看在他多燒的那些飯和水的份上,就不把他卷到這些年可以預見的麻煩中了。

  「我知道了,姐姐。」藍染點頭笑著,鬆開手,「我會好好鍛煉自己的。」

  他揮著戴上了手套的手和我道別。


二八之章 刀之雙解

  眾所周知,斬魄刀的解放可以分為兩個階段。

  一是始解,二是卍解。

  一般來說,只有隊長可以卍解自己的斬魄刀,或者說如果學會了卍解,十三番一定會想方設法地讓你加入成為隊長。

  在拜入山本大叔門下的第三年中,京樂和浮竹兩個人終於得到了斬魄刀。

  當天晚上,山本就把我們三個單獨叫了出去。

  「京樂,你說山本老師叫我們去有什麼事?」我腰挎著北斗七星——山本特意叮囑我帶上的,看著身後喜氣洋洋的兩人。

  京樂吹了個口哨,「老爺子肯定是要誇獎我們吧!」

  我以略微鄙視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誇獎?我從來不覺得那位大叔會知道誇獎別人,至少不會為了找到斬魄刀這種事就誇人。

  浮竹微笑著打圓場,「四楓院,你早就有了自己的斬魄刀了是吧?」

  「嗯。」我點了點頭,其實對於我這柄能不能算作斬魄刀我很疑問,因為我自身都不是死亡後的靈魂變成的靈體,而是生魂出竅後形成的靈體,如果不是北斗七星本身可以靈體化,我很懷疑我能不能得到斬魄刀。

  「那麼你知道斬魄刀的什麼事嘍?」浮竹用好學的目光看著我。

  「什麼事?」雖然我有斬魄刀這件事山本和四楓院都知道,但是他們並沒有特別說過什麼,「刀可以解放?」想想似乎只有這件事了。

  「緋夜果然可以解放斬魄刀啊!我就說嘛,緋夜白打那麼爛,但是老爺子又說你戰鬥能力很強,肯定是劍術好了。」京樂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怎麼不覺得我可能是鬼道很好呢?」我笑咪咪地問。

  「看起來不像∼緋夜怎麼看都不像用鬼道戰鬥的溫吞的人,肯定是直接戰鬥嘛∼」京樂哈哈地笑著。

  很久之後,京樂在神奈川看到了緋夜和其他人進行魔術大戰的時候,回想起現在的話,他就冷汗涔涔——誰說遠端攻擊就一定是溫吞的了……

  「是嗎,原來我這麼容易被人看透啊。」我笑了笑,的確我是比較喜歡直接戰鬥的。「不過斬魄刀的解放……」

  「哎?難道緋夜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刀的名字?!」京樂十分驚訝地停住了腳步。

  「名字當然知道啊。」我看了他一眼,才想起來始解的確是知道名字就可以的,我是不是應該想辦法冒充一下?

  「那就是了嘛!緋夜的刀解放了以後是什麼樣?我和十四郎都很期待呢∼是吧,十四郎?」京樂用手肘捅了捅浮竹。

  「是啊,我的確很期待。」浮竹的臉微微發紅,「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呢。」

  「到了,山本老師真會找地方。一番隊的地下訓練場。總不會讓我們打過才行吧?」我開玩笑地說著。

  「嗤,誰能打過老爺子啊。應該還是叮囑囉嗦什麼吧。」京樂擺擺手,搖頭晃腦地說。

  「春水、十四郎、緋夜,你們都帶著自己的斬魄刀來了吧?」山本大叔把手杖在地上重重一頓。

  「是的,老爺子!」

  「帶來了,山本老師。」

  「嗯。」

  「那麼,緋夜就不用說了,春水和十四郎也知道斬魄刀的解放分成兩個階段了吧。」山本眼含期待地看著他們。

  我糾結地無語中……如果我現在說我不會解放斬魄刀,誰會相信?為什麼我總是陷入這種說實話沒人信的境況?

  京樂點點頭,浮竹微笑著回答,「知道。」

  「你們幾人都是老夫得意的學生,現在應該只有緋夜會始解斬魄刀。你就先示範一下給他們看看。」山本朝著我說。

  「是。我知道了。」我點點頭,有些明白山本的打算了。不是鼓勵就是刺激,肯定是要讓他們儘快掌握始解,喊我來就是順帶的,賣個人情而已。

  北斗七星,原本是刀匠村正的傑作之一,沒有神代一族的血統根本不能使用。

  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慶倖當時建禦雷把刀給打斷了?

  經過了重鑄之後,北斗七星和我的靈魂羈絆被加強,所以,在這種沒有身體的靈體狀態下才能使用。

  刀的始解有什麼要求?對話與具現化,還要解放語。

  我拔出北斗七星,面朝著他們三個,「北斗七星,分為四星的鬥魁和三星的斗柄,所以這柄北斗七星也一樣,可以分成鬥魁和斗柄。交相輝映,北斗七星!」

  我手中的刀發出一陣青色的光芒,在微微的鳴啼之中分成了兩柄刀。

  「哇!居然是兩把刀!」

  「好漂亮…」

  「組刀?!」山本驚訝的聲音讓我也一驚。

  他咳了一聲,「緋夜你得到斬魄刀有多久了?」

  我低頭開始計算。我是十歲得到北斗七星的,現在算起來應該是十三四歲吧?我不確定了,關鍵是平安時代的那十年要不要算在年齡計數裡,想了想,我還是沒算進去,「大概三年前。」

  「那你是什麼時候學會始解的?!」山本急急地追問。

  「應該是過了幾個月吧。」我開始瞎編。

  山本臉色凝重,「是從那時候身體開始好轉的?」

  我這才想起四楓院景人扯的謊,「是的,老師。之前我的體質的確很糟糕,所以無法持久戰鬥。」一句話圓了兩個人的謊,這下子我被威脅的事情也可以對上了。

  「原來如此。你的斬魄刀……北斗七星?是直接攻擊的?」山本點著頭繼續問。

  「這種事情,直接打過不就知道了嗎,老師?」我手握著北斗七星,戰鬥的因數蠢蠢欲動。

  「好!老夫就和你過幾招!」山本抽出了自己的斬魄刀,甚至都沒有始解,就直接擺好了姿勢,等待我攻擊。不過算起來我的刀也不是始解,所以我根本就不佔便宜。

  雙刀在手,很久不動的雙葉流在腦子裡顯得格外清晰。

  我瞬步上前,兩柄刀一前一後地斜揮,落點分別是山本的眼睛和內臟。

  山本抬手格擋,震得我的手腕一陣發麻。

  我不禁皺眉,嘖,這老傢伙力氣還不小,我正討厭的典型!

  仗著速度快,我再攻擊了十幾下,毫無疑義地被山本防禦住,儘管他沒有反擊,不過,光是刀劍相接的反震力,就讓我十分棘手。

  神代一族的戰技,一定需要神代一族的血統。這本來正是神代一族的驕傲,現在我卻因此牙癢癢。

  沒有神代一族的血統,就絕對不能使用無明神風流!

  要不是這種原因,我才不跟山本這種超過了『普通強者』的人使用雙葉流作戰呢!

  神代,或者壬生一族的戰技都不能用,真是氣人。

  我驀然想起和時人那一戰時的明,有雙頭龍之稱,前四聖天的明也是二刀流的呢,而且,他又不是壬生一族,借用一下他的劍術應該沒關係吧?

  心念一轉,計議已定。

  我一腳踏上山本的刀背,幾個空翻向後,「地獄深處的極凍之魔王,請將您雙角的破壞之力賜在我的雙刀之上……」我借著這些似是而非的話,趁機聚集冰系的魔力,一層冰霜開始凝結在我的刀上,對面山本的眼神一變。

  就是現在!

  「夢冰月天!」我雙刀交錯攻上去,魔力恣意發揮。

  隨著我的攻擊,山本被完美地化成一座冰雕。

  「老爺子!」

  「老師!」

  「不用擔心,山本老師哪有這麼容易就會被打敗。」我收起了刀,拷貝明其他的招式倒也容易,橫豎就是魔術加模仿,但繼續下去也沒有意義了——山本應該已經定義好我的刀了。

  「森羅萬象,皆歸流火。流刃若火!」

  看吧,山本始解了斬魄刀嘛。

  山本提著還在冒著熊熊火焰的刀走出來時,京樂和浮竹都不說話了。

  我回頭看看,他們都拿斬魄刀撐著地面,很勉強地站著——原來山本又亂放靈壓了。

  山本把刀一收,「冰系的斬魄刀,而且是組刀,很難得見到啊!緋夜的劍術不錯!」

  「多謝您的誇獎。」我欠了欠身。

  「下面就是對你們的訓練了,老夫希望你們儘快掌握始解。春水,十四郎。老夫對你們的期待很大啊。緋夜還需要熟悉斬魄刀的力量吧,就在旁邊練習吧。」山本做著安排。

  我笑了笑,「京樂,浮竹君,加油哦。」

  「儘管期待我們的始解吧!」京樂才說了這麼一句,就被山本敲了頭,浮竹都沒來的及勸。

  我走到旁邊,解除了雙刀狀態的北斗七星,只是做著機械的拔刀揮刀練習。

  不管是四楓院,還是山本,想要偷窺瞭解我的劍術,都不行哦。何況不用練習,雙葉流我用了十年,熟練的很,大不了就加上魔術嘛,反正……你已經認定我的斬魄刀是冰系的了,不是嗎?這可不是我自己說的……我沒有騙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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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之章 虛無縹緲的希望

  在我們這一屆學生從靈術統學院畢業的時候,浮竹和京樂總算掌握了始解,而且非常湊巧的是,這兩個人的始解居然也是組刀……山本大叔那次看到我們三個人一起始解的時候,驚訝得連鬍子都在抖。

  「真沒想到,老夫的三個弟子居然都是組刀。」

  因為我這些年向父親大人報告學校裡的事情,再向山本彙報四楓院家的事情,我的日子好過多了,山本大叔已經完全認為我和他一條戰線了。這幾年每月初十,只要有空,我都會去河邊見藍染,順便指導他的劍術。就和我曾評斷過的一樣,藍染在劍術上的才華真驚人,不過六年時間,我還刻意地只教了基礎,他居然就可以練習到這種程度。該不會他生前是沖田總司吧?(總司非常具有劍術上的天分,被稱為天劍——憑天賦練成的劍)當然這純粹是說著好玩了。而在這些之外,另一件事更加引起我的關注。

  從平安時代來了之後,流魂街住了九個月,進入四楓院家住了四個月,靈術統學院六年,已經七年多了,算起來距離我的「二十歲」生日不到三年時間了。本來也無所謂,只是一直混著日子,要再次穿越也沒什麼,但一直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感覺到自己受到什麼排斥的力量,於是我開始考慮,是不是因為現在我的靈魂並沒有處於身體之內,而是形成了靈體狀態,所以那種詭異的特質不發揮作用了。以前會有二十歲的界限,是因為身體的成長會停止,但是現在並沒有身體的限制,難道只要是靈體狀態,就可以一直存在于一個時空?!

  這種猜測把我嚇了一大跳,同時喚醒了我心底一種極度狂熱的企盼,我知道我一直都希望著什麼——完全消失,或者停留於一個地方。而眼前居然就有這麼一個極度誘人的猜測。

  我可以不用繼續著無望的穿越了?

  我可以安心地停留於一個地方了?

  這種想法一冒出來,就再也遏制不住。乾涸百年的土地渴望雨水,那種渴望怎麼可能和我的企盼相比?!我一直一直這樣麻木絕望漠然地度過了多少次的人生,只在最百無聊賴的時候才會想著這樣不可企及的期望。金錢、權勢、愛情、力量……所有這一切,對我而言都是可有可無,我一心想要得到的只有一個確定的歸宿——要麼停留,要麼煙消雲散。

  現在它居然就在我面前不遠處向我招手?

  越是冷靜的人,發起火來就越恐怖;

  越是無欲無求的人,一旦起了爭奪的念頭,就比誰都更狂熱;

  我曾經以為自己的希冀完全是荒唐的奢望,但還是止不住地把它埋藏在心底,一邊冷漠地期待著,一邊靜靜地絕望著,徘徊在這樣的交錯之中,遊走在各個人生中。

  一個人為什麼堅強?因為他有想要保護的事物,有想要實現的願望,有不可退讓的信念。

  這些都是拿來騙人的,就和每一個出征的將領都對他的手下說「千古的榮譽在你們腳下」。

  堅強,是因為他不能軟弱,或者不知道軟弱為何物,沒有退路的人往往都帶著破釜沉舟的堅定,一無所有的人最無可畏懼。什麼都不在乎,不論得到什麼,失去什麼,都不在乎,因為真正想要的東西根本就比天上的星光還虛無縹緲——你看到它在閃爍,可你知道那束光經過了多少光年的距離才傳播到達嗎,你知道那顆星星是否還存在嗎?

  我以為我將會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但是現在那束星光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我熱切地盼望著我二十歲生日的來臨,也盼望著它不要來臨……

  我知道我的言行舉止開始失常了,我無法再安靜地、帶著滿不在乎的面具去扮演一個「有著強大靈壓和高強劍術,關心弟弟,對貴族不滿,待人禮貌」的角色。

  最開始察覺到的就是四楓院景人。

  「緋夜,最近你的靈壓怎麼這麼混亂?」

  「對不起,父親大人,我也不知道。」

  靈壓為什麼混亂?你現在不要問我這種蠢問題!當然是因為我的心情亂了,我根本沒有閒心去控制靈壓,要不是下了強力的封印,估計你現在就欣喜若狂地覺得自己撿到了一個廉價的寶物了。

  再來是浮竹和京樂。

  「四楓院,你遇到什麼事了嗎?你的心情似乎一直很不穩定。」

  「緋夜,是不是你快學會卍解了?」

  「沒什麼,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然後是山本大叔。

  「緋夜,你的靈壓波動這麼明顯,難道是你的刀怎麼了?」

  「對不起,老師,我也不清楚。」

  我的刀?我的刀又不是正牌的斬魄刀,它會怎麼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越來越肯定當初的猜測,慢慢地,心情也就平復下來。我以一種奇異的心態每天每天翻著日曆,幾乎是數著日子在度過每一天。

  沒關係,只是兩年多而已。難道我還沒有這個耐心嗎?

  我那半個月的失常,也沒有人多問。也許是礙於「山本總隊長門下的四楓院緋夜」這樣長的頭銜。

  畢業典禮時,山本在臺上演講了整整兩個小時。(據說他任校長的一百五十年間,這個時間有增無減)

  一班的同學全部進了十三番。

  目前的屍魂界,隊長和副隊長的人數都不足。一番隊、二番隊、六番隊、七番隊、九番隊有隊長,副隊長均空缺。

  京樂進了八番隊,隊裡最高的是三席甲瀨。

  浮竹進了一番隊。而我進了四楓院景人所轄的二番隊。

  畢業之後第一次見到藍染,我特地穿上了隊服。其實我覺得這個設計滿難看的,黑壓壓的一片……

  「右介,我進了二番隊哦。」我笑著把衣襟上的隊徽翻出來給藍染看。

  藍染伸手摸了摸隊徽,然後扯著我的袖子不撒手,小臉笑的好像要開花一樣,「姐姐終於成為死神了!右介以後也要成為死神!」

  「嗯,右介這麼聰明,肯定會當上隊長的。」我習慣性地靠著那塊大石頭坐下,順手拉著藍染坐下。

  「真的嗎?」藍染的眼睛一閃一閃,裡面全是期盼,「姐姐說的是真的嗎?」

  我摸了摸藍染的頭髮,「是啊,到時候我就不工作了,讓右介照顧著。」這句話本來也是玩笑話而已,誰知道藍染還立刻點頭。

  「好啊好啊,我一定會掙很多錢,姐姐想要什麼,我都會送給姐姐的!姐姐不需要辛苦地出去工作,只要隨便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可以了!」

  「想什麼呢!」我順手敲了藍染一個栗子,有些啼笑皆非,「隊長的工資就那麼多,難道右介你還要貪污受賄?」

  藍染摸了摸被敲的額頭,然後突然又盯著我看,細密柔軟的眉毛皺了皺,然後肯定地點點頭,「姐姐好像有什麼特別高興的事情?」

  我摸摸自己的臉頰,半個月的失常期已經過去了啊,難道我的言行還有問題?

  藍染顯然是知道我在疑惑什麼,微笑著解釋,「姐姐的眼睛比以前要明亮。」

  「是嗎。確實有事很值得高興,不過現在還不能說。」我掐掐藍染軟軟的臉頰,「也許…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會比我原先想像的還要長。」

  「姐姐?」藍染不知道那根直覺的神經察覺到了什麼危機,只是緊緊地攥著我的手,「姐姐,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姐姐不是說過不會丟下我嗎?」

  「嗯。」我笑著安撫他,「只是有的時候,並不是有希望,就會實現的。」我和他額頭相抵,「我們能做的只是盡力讓自己的願望成真而已。」

  「我知道了,緋夜姐姐。」藍染似懂非懂地應著。

  我想我一直都沒弄明白藍染說著「我知道了」的時候知道了什麼,只是他後來的行為說明了他的理解和我的說話畢竟產生了些微的偏差。我那樣一句「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會比我原先想像的還要長」這種可能百年不遇的真心話,被藍染曲解了以後,所造成的後果,真的是相當的嚴重……

                  
三零之章 非同尋常的生日

  自從有了一個期盼以後,看起來我的生活是回到了正軌。

  在四楓院家扮演一個高貴優雅的貴族小姐,服從四楓院景人的命令,定期和惠子聯絡感情。

  在番隊既要做好新人的工作,又要聽四楓院景人的話進行額外的訓練,又要定期去和山本大叔彙報情況,順便接受指導——他似乎一心認為我快學會卍解了。有空的話,還要應付串門子的京樂,或者被京樂拉著一起去看浮竹,或者是我單獨去看浮竹。

  每個月的初九初十,我都會去十四區的河邊。

  藍染這幾年似乎長高了一些,以前不到我肩膀,現在差不多到我下巴了。關於身高問題,我還是有些怨念,怎麼我就一公分都沒長?始終是一米三五……劍術的基本都已經全部教給藍染了,我每次就在旁邊看著他練習,順便說說我身邊的事,然後藍染也會坐到我旁邊來,說說自己的事情,總是帶著他那種一半天真一半溫和的笑容。每一次見面,都覺得他的笑容中少了一些青澀,多了一些圓潤的東西。

  在我二十歲生日前兩個月的初十,藍染說完了話以後抿著嘴雙手藏在背後,有幾分害怕和幾分期待地看著我,真像一隻小鹿,眼神忽閃忽閃的。

  「怎麼了?右介藏著什麼嗎?」我都不用彎腰了,直接低一下頭就對上了藍染的視線。

  「……姐姐的生日快到了吧……」藍染有些微瑟縮地說。那種不確定的樣子讓我覺得很奇怪。

  「是啊,每一年不是都慶祝的嗎?」因為藍染不能參加四楓院家的慶生活動,我們一直都是提前兩個月在外面慶祝的。因為生日前一個月就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我並不方便出來。

  「右介有什麼禮物要送給我嗎?」我想了想,應該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嗯。」藍染慢慢地把雙手伸到前面來攤開,是一個雕刻得很精細的長方形木制吊墜,圖形就和我送給他的手套內邊繡的圖形一樣。

  我想他並不知道,那個圖形是我每次製作了什麼魔術器具之後,會習慣性地留下的簽名——魔術文字的簽名,只是單純地覺得好看而已。

  我接過吊墜,「右介刻了多久?」

  「四五年了…我一直想送姐姐禮物,又不知道送什麼好…姐姐說過練習雕刻可以訓練控制刀的力度和精確度,所以我有空就會隨便刻點什麼,不知不覺地……就習慣刻這個圖形了…」右介偏過頭,喃喃地回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拿起吊墜仔細看看,上面已經沁滿了藍染的靈壓,想必是經常拿在手上,才會這樣,而且文字竟然沒有一絲錯誤,不知道練習過多少次才能有這種效果,當初晴明學習魔術陣的畫法時,可被這種稀奇古怪歪七扭八的文字折騰得不輕。

  「我很喜歡。」我順手把吊墜往淺打上一掛,「好看嗎?」(雖然我有北斗七星,不過經我試驗,它是不能進行魂葬的,所以我都會再帶上一柄淺打。沒想到我這樣做的原因還被十三番開了一個賭局……)

  藍染很驚喜地抬頭,似乎非常高興我會喜歡這個禮物,畢竟我每年收的禮物都是貴重品。「姐姐喜歡就好了。」他的笑容忽然又變得單純起來,似乎我說這麼一句話,他就得到了全世界一樣——非常單純的滿足的笑容。

  我二十歲的生日,四楓院家一如既往地進行慶祝。

  我也格外的高興,因為我整整一天都平平安安地度過了。京樂事後形容我當時的神態為「偷了東西就怕失主來抓」。

  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僅有靈體的狀態下,我可以長久地待在一個地方。要不是因為環境特殊,屍魂界本來就是靈體的居所,我看再過幾千年我也不會知道我的問題居然可以這麼解決。

  我的願望成真了!

  既然可以長久地留在屍魂界,有很多事情我就要重新考慮了。

  首先是四楓院家的事。本來想著如果二十歲就會離開的話,就在生日宴會上一個高級魔術直接解決問題的,反正四楓院家和大小貴族的重要人物不是都出席了嗎。現在就不能這麼做了,我還要繼續在這裡過日子呢。

  接著是山本的事。四楓院家的某些事情一直瞞著沒告訴,原本想在臨走前留本日記什麼的,現在還是先收起來吧。

  浮竹和京樂……本來為了讓他們避開山本和剩下的貴族們對掐,我特意在他們身上加了靈壓限定的封印,下次找機會解開好了。

  最後就是藍染的事情。

  藍染惣右介,我一時發起善心來撿到的弟弟。容貌清秀,頭腦清晰,思維敏捷,極有劍術的天分,做事穩妥,細心周到。因為我很少會成為別人的長輩,作為他的姐姐,對我而言是一個新鮮的經歷。我很少對他隱瞞什麼,說出的話也往往是真實的。本來以為,反正我二十歲後就會離開,他要成為五講四美三熱愛的青年也好——目前看來不太可能,要成為破壞社會安定的大反派也好——好像這個已經有點苗頭了,都不關我的事。反正不是山本收拾爛攤子,就是僥倖沒死的四楓院來收拾爛攤子。

  現在想起來,有些話的確不適合對小孩子說吧……不過說也說過了,還是不想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十三番和貴族的事情,我繼續參與攪和,畢竟四楓院的帳還沒有算清。今後的事,就順其自然好了。

  躺在地板上看著天花板,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輕鬆。

  藍染惣右介躺在十四區的屋子內,異常喜悅地看著屋頂。

  他知道,並且可以確定一件事。

  他的緋夜姐姐還在屍魂界,並且以後也會一直在屍魂界。

  自從幾年前,看到過緋夜姐姐異常明亮的眼睛,那雙從暗金色變成了金褐色的眼睛,他就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有一些對於緋夜姐姐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正在發生。藍染物右介在那時候,清晰地有著一種預感,也許他的姐姐會突然從屍魂界消失——儘管這是毫無道理的。

  藍染一直認為四楓院家強行收養緋夜,拆散他們姐弟,是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陰謀。而這種陰謀伴隨著犧牲緋夜的可能性。如果不是他太弱小,緋夜就不必受四楓院家的威脅。(大家可以猜猜看這種半對半錯的猜測,藍染是怎麼得出來的。)

  所以他拼命地鍛煉自己,希望可以儘快變強,總有一天,他可以保護緋夜姐姐,而不是被她所保護,他不想變成她的負擔和弱點。

  在緋夜二十歲生日之前,藍染送上了自己的禮物。那吊墜上看似簡單其實刻起來很麻煩的圖形,他已經爛熟於心,他幾乎日日都會撫摩著緋夜送的手套,然後繼續拚命地練劍。緋夜對自己的二十歲生日,有著異常的重視,這一點藍染已經發現。他開始害怕,害怕緋夜二十歲的時候就會出事,害怕四楓院家要對她動手——但是他提心吊膽了一天,之後終於松了口氣,通過滲透了他的靈壓的吊墜,他可以勉強感覺到吊墜的主人還安然無恙,僅僅是這種模糊的感知,他就幾乎耗盡了力氣。

  藍染恐懼著自己會被丟下,他本可以和緋夜姐姐好好地生活,若不是那個四楓院家……他畏懼著因為他太弱小,所以緋夜姐姐可能會因為他的緣故而死亡的想法……但是現在都沒事了,緋夜姐姐還平安無事。

  謝天謝地。藍染回想著緋夜的笑容,發誓自己終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為緋夜慶祝生日。

  這之後的很長時間,很多年內,藍染都會帶著一種奇異莫測的微笑看著靜靈廷,說不上來那是嚮往憧憬還是憎惡。一直到藍染從一個可愛的小孩子成長為人人稱讚的好青年,他都沒有改變過他對靜靈廷的看法。

                  
三一之章 夜一出生*交錯的命運

  二十歲生日之後,我的生活態度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儘管這變化沒有太明顯地體現出來。

  四楓院景人開始分派越來越多番隊和家裡的事情給我,也許經過這十年的觀察,他覺得可以對我給與一些信任?席官挑戰賽上,我都沒有分解北斗七星,對手就被我的淺打給擊敗了,幾乎毫無還手之力,所以我順理成章地當上了二番隊的副隊長。關於這件事,沒有任何人有異議。

  當上副隊長之後,要處理的事情空前地增多,再加上四楓院和山本輪流進行緊迫盯人,我連去見藍染的時間都沒有了,或者應該說,除了去滅虛,我連靜靈廷都沒出過。雖然沒有時間專門去解釋,但我想,藍染應該大致上知道我是因為忙碌而出不去的。我把淺打上的吊墜轉動著玩,很聰明啊,對靈壓的控制已經很不錯了。

  有一些閒暇的時候,我就會以隊務處理的名義去見見浮竹還有京樂。浮竹這個老實人每次都兢兢業業地做著檔處理,不管多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都會經手批閱——他這個副隊長幹的累不累啊……我有的時候,看到山本那種悠閒喝茶的樣子,都想給他的茶里加點什麼了,喂喂,浮竹君是你的弟子,不是你的奴隸……

  「浮竹君,這些事情,你先放一放吧。處理完分內的事情不就好了?」我實在是看不下去,把浮竹要批閱的檔按在手下。

  浮竹歉然地笑笑,一邊抽過文件,「不好意思啊,每次四楓院你來的時候,我都沒有時間招待。」

  「浮竹君,我不是說這個,你難道不覺得你的工作太多了嗎?」我指了指他桌上的文件,再遙遙地指指山本總隊長辦公室的方向。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啊。」浮竹這樣回答,然後接著處理本該是隊長處理的檔。

  我是應該對山本給與浮竹的信賴表示讚歎呢?(四楓院景人就從來不讓我沾手隊長的事情)

  還是應該為山本找到一個任勞任怨的勞動力而敬佩呢?(怪不得沒讓京樂進一番隊,當時我還奇怪,明明浮竹那麼老實一個人,山本要留著他栽培成什麼呢?原來是這樣……)

  或者應該為浮竹如此高尚的情操而鼓掌。(我和京樂從來都是能偷懶就偷懶)

  「真沒話可說。我來幫你吧。」我只好在旁邊坐下來,順手拿過一疊檔。

  「謝謝你。不過,沒關係嗎?會耽誤你的工作吧?」浮竹輕咳了一聲,皺著眉看我。

  「沒關係,我的事情做完了才出來的。父親大人不會介意的,而且我經常過來的事情,山本老師又沒有說什麼,當然就是默許了。」我不在意地回了句,開始批閱檔。如果他們兩個不同意,我怎麼可能有「空閒」到「一番隊」來走動呢。

  「是這樣。春水上次還說,有空去聚一聚,我們這一屆的同學,有些時間沒見面了吧?」浮竹也就欣然接受了我的好意。

  「聚會?是個不錯的主意。聽就知道是京樂想找著理由喝酒,不過也是真的有幾年沒見面了。」我笑了笑,「鳳凰寺是不是進了四十六室?」

  「大概吧。」浮竹不確定地回答。

  山本肯定對我會經常來一番隊走動的事情抱有極大的信心,因為自從我幫浮竹處理過一次檔之後,他的工作就猛地增加了很多,而且增加的量恰好是我那一天完成的分量……

  這樣忙碌而有序的生活看起來就好像會一直持續下去,經過了五十多年的時間,浮竹被山本從一番隊調到了十三番隊,又過了大概五六年,浮竹升為十三番隊的副隊長,而京樂也是八番隊的副隊長了。

  在緋夜和藍染最後一次見面的第七十年,山本總隊長在隊首會議上宣佈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任命京樂春水為八番隊隊長,浮竹十四郎為十三番隊隊長。

  經二番隊隊長暨隱秘機動隊隊長和邢軍總括團長四楓院景人提議,四楓院緋夜將接手他的全部工作,而四楓院景人退休回家頤養天年。

  在之後的慶祝會上,京樂果然又喝了個爛醉。

  「哈哈,沒想到我也有當上隊長的時候。」說這就打了個酒嗝,「當年老爺子總說我不正經…」

  我向浮竹打了個眼色,浮竹立刻塞了個團子給京樂,免得他把自己從小時候尿褲子到上學時追女生進了番隊四處摸魚的事情給說出來,不管怎麼說,我們可是同班同學,我們還不想被人歸類到和他一個水準去!

  「京樂喝的太多了,各位不要在意啊。」我端起手中的杯子,向六番隊隊長朽木嶺三敬酒。

  「年輕人貪杯可不太好啊,不過今天確實值得慶賀。恭喜幾位成為隊長。」朽木嶺三總算給了點面子,開口說話了,之前京樂敬了他好多次,他就是沒反應。

  「呵,多謝朽木大人的指教。父親大人請您有空的時候,多來我們家坐坐呢。」我微笑著說,心裡卻實在笑得厲害,頤養天年?這七十年這麼精彩的博弈爭鬥,屍魂界的權力格局可是真的改變了不少——不然浮竹和京樂當上隊長的事情能夠這麼順利?那些大小貴族能夠前來道賀?

  「老朽記下了。景人可真有福氣,有你這麼一個女兒,而且惠子夫人又有了身孕,想必四楓院家很快就會傳出喜訊了吧?」朽木嶺三順了順鬍子,笑容的弧度可以忽略不計。

  「是的。母親大人一月前被診斷出有了身孕,父親大人可高興壞了,這不就立刻扔下手中的工作回去陪伴母親大人了嗎?」我邊說著客套話,邊想像著四楓院景人急切地希望有個男孩來繼承四楓院家的樣子,嗯,肯定是很有意思。

  「真是令人羡慕啊。我朽木家何時才能添些生氣呢?」

  「我想不會太久的。您不需要擔心的啊。」我笑笑,想到了一個月前四楓院景人和我的談話。

  ……『你明白嗎?緋夜。』……

  ……『是的,我都明白的,父親大人,四楓院大人。』……

  我都明白啊,但是你明白我嗎?

  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淺淺地抿了一口。

  八個月後,我的妹妹,也是唯一一個妹妹,四楓院夜一出生。出生的時候帶著強大的靈壓,簡直就像奪取了母親大人所有的靈壓而出生一樣。

  在取名的問題上,父親大人依著四楓院家的慣例,從我的名字中取了一個「夜」字,然後起名為「夜一」。真是一個很容易明白的名字,儘管那壓著我的字尾,但是很清楚明白地說明了一點,她才是四楓院家唯一的女兒和繼承人,

  母親大人,四楓院惠子,在生產之後,身體極度虛弱,靈壓幾乎消失,勉強支持了一個月後,死亡。

  她去世前,拉著我的手說,「緋夜,以後你妹妹,還有四楓院家,就都拜託給你了。我知道這可能並不公平,但是,我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女兒的。你…和我生前的女兒…真的很像…就連一些小動作都是……有的時候,我真的忍不住懷疑,會不會就是她……即使其他的禮節類似……但是我族的內扣扇角的習慣……真的是一樣啊……以前我…沒能照顧好她,早早地離開了她……把一大家子的事情留在她肩上……現在又是你……咳…咳……人死了以後…到底會如何呢……」

  會化為靈子。屍魂界是這麼解釋的,但是我沒法開口。內扣扇角……這是星之一族的習慣……一開始我沒有及時想起來改掉,才習慣性地那麼拿檜扇……

  「母親大人,您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夜一和四楓院家的。」我回握她的手,這究竟是怎麼一筆帳,怎麼一回事?葵姬逝世先我十年,那怎麼會先到了屍魂界幾百年?而且樣貌靈壓全變了……

  「咳…咳咳……我真想知道她究竟怎麼樣了……」惠子的臉上出現了一些恍惚的神情,就像回憶起很久之前的事情一樣,那種特有的散漫無焦點的目光和即將消失的靈壓都昭示著一點,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終是不忍心,在她耳邊輕輕說,「母親大人,上一次我沒能及時趕到送您,這一次我總算沒有錯過。我就是紫姬啊,母親大人。」

  惠子全身一震,攥著我的手猛地用力,臉色從蒼白中透出一絲異樣的緋紅來,接著慢慢地笑了起來,眼角沾著淚水,在臉頰上留下清晰的兩道,「呵……神明還是眷顧我們的……這八十年時間……一定是神明的恩賜……紫…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小心四楓院景人……」她摩挲著我的臉頰,留下一個莫名的幸福和擔憂的神情,閉上了眼睛。

  「再見,或許…不會見到了……葵姬…惠子…母親大人……」我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朝著門外大喊了一聲,「母親大人逝世了!」

  門外的人一湧而入,我趁機退了出去,靠著牆壁,慢慢理著心裡有些纏雜的線團。

  需要調查的事情,又多了一件。我真的從未兩次見到同一個人,在穿越的經歷中,未曾有過。是巧合嗎?或者,這和我可以停留在屍魂界不再穿越也有關係?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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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之章 晦暗不明的變動

  惠子去世,四楓院家進行了盛大的葬禮,即為諷刺的是,前一天還為夜一的滿月做了非常隆重的慶祝。前一天穿著十二單衣,後一天穿著黑色的喪服,真夠有對比的。

  夜一有著一雙非常漂亮的貓眼,大大的眼睛,明亮的金褐色——非常像祖父大人的眼睛。對於這一點,父親大人很滿意,開始他甚至要自己抱著夜一,但是奇怪的是,奶媽和侍女抱著都可以,我抱著也沒有問題,父親大人一沾手,夜一就會嚎啕大哭,最後他只好放棄了自己撫養夜一的想法,全權委託給了我和惠子生前的侍女理繪。

  前幾個月還很好,白天理繪帶著夜一,我在二番隊被文件埋上一整天,真不愧是二番隊隊長兼隱秘機動隊隊長兼刑軍總括團團長的工作,文件是其他隊長的好幾倍……晚上回去以後,再和夜一說說話,我也不知道她聽懂沒有,反正說的也是一些惠子的事情,最後唱安眠曲哄她睡覺。

  當時我強烈地感覺到,帶孩子實在是太麻煩了!看看藍染,養起來多容易啊。

  後來夜一學會了說話,簡直就是我災難的開始。

  夜一一張嘴,第一句說的既不是「父親大人」,也不是「母親大人」(我和理繪一直有教她說話),她圓圓的大眼睛一眨,居然蹦出了「姐姐」兩個字。

  很難以形容當時以期待的表情站在旁邊的四楓院景人的表情,如果說像生吃了一個蛤蟆,可能太不文雅了,但他的臉那種一白一紅一綠最後定位成黑黑的表情,真的很像吃錯了東西——而且肯定是劇毒的。

  理繪立刻就跪下了,被四楓院景人猛然爆發的靈壓震懾的瑟瑟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說。

  夜一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小小的手腳拼命地往裡縮,把頭往我臂彎裡躲。

  我微微笑著,「父親大人,您的靈壓還是控制一些的好,現在盯著四楓院的,可不只是一兩雙眼睛。」拍著夜一的背,並且用自己的靈壓包裹住她——不管怎麼說,她是惠子的女兒,是兩次成為我沒有血緣關係的母親臨終託付給我的。

  四楓院景人哼了一聲,「你最好記清楚,你自己是誰。」

  難道我閑到這個地步,要奪權還先向小夜一下手嗎?我示意理繪離開,並且直接摒退了其他的侍女和暗衛。

  「父親大人,緋夜一直記得很清楚。您不需要反復提醒我。我從來就沒有妹妹,我只有一個弟弟而已。四楓院夜一,是惠子夫人臨終託付我照顧的。」我保持著微笑,惠子…葵姬…你最後的囑託,請恕我只能接受一半了。夜一我一定會保護,但是四楓院家……

  「那就最好了。既然夜一喜歡你,有空的時候,你多教教夜一,以後進入番隊,你也知道應該怎麼做。」四楓院景人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似乎篤定我會一直服從他的命令。

  是啊,因為他握著我的「弱點」嘛……我想到了幾十年沒有見到的藍染,心下覺得好笑,四楓院景人,你真的知道你手中的「棋子」是什麼嗎?

  「是的,父親大人,緋夜告退。」我欠了欠身,抱著夜一回屋。

  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四楓院景人不再和我繼續「父慈女孝」的把戲了。而相對地來說,山本找我談話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多。

  後來我想,四楓院景人之所以會一敗塗地,不單單是因為他沒有看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藍染又是什麼樣的人,就連他身邊的人,比如惠子,直到惠子去世,他都不瞭解惠子這個人的本質。甚至,連他唯一的親人,他也沒能完全理解……

  雖然四楓院景人已經從隊長的位置上退下來了,但是隊裡很多人,還是和四楓院家有著牽扯不清的關係的貴族子弟,夜一出生以後,四楓院景人又指名讓一個人擔任副隊長。這個副隊長的工作很忙,凡是我不在辦公室的時間,不管是隊首會議、和其他番隊商量事情、去幫忙浮竹或者見見京樂,他都會把我辦公室裡的文件批改掉很多——多麼讓人省心的「副隊長」啊!

  我又不是工作狂,自然也樂得見到有人分擔工作,於是我大部分的時間,不是在十三番隊喝茶,就是去一番隊給山本大叔打打下手,留在二番隊裡的時間反而少得可憐。

  除了浮竹對我的清閒狀態說過兩句,山本總隊長也好,京樂也好,四楓院景人也好,都是沒有提到半個字的。隊首會議也從來沒有人說我不認真工作。

  我和四楓院景人至少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和微笑。

  四楓院家的侍女侍者看到我都改稱「大小姐」,這些年來,四楓院家的侍女侍者都換了好幾次了,當年我第一次進四楓院家時看到的人,竟是一個都不在了。就連暗衛也換了七八次,現在負責保護我的那十幾個人,我都知道名字。

  「夜一,想吃三色糕嗎?要搶到才算數哦∼」我右手拿著紅白黃三色相間的甜糕——這種甜點一直都有著我很熟悉的味道——對著五歲的夜一說。

  夜一右手食指點著臉頰,大大的貓眼忽閃忽閃的,「一定要搶到才可以吃嗎?」

  「嗯。不要想著找其他人要,僅此一份,夜一要是搶不到,我就把吃掉了哦。」我逗著小夜一,比起當年的藍染,夜一要可愛得太多了,表情豐富,而且長的十分粉嫩,簡直就像可以掐出水來一樣,眉目間隱隱透出惠子的影子——除了那雙眼睛,夜一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和四楓院家的人相像,換言之,夜一長的完全不像四楓院景人。四楓院景人根本就沒有遺傳到那種暗金色的眼睛。

  「緋夜姐姐大壞蛋!夜一怎麼可能搶到嘛。」夜一一邊喊著,一邊很委屈似的偏過頭,看我不為所動,她才很沒趣地轉過臉來,「姐姐怎麼不過來安慰我,說『夜一最可愛了,這塊三色糕就給夜一吧』,她們騙我,哼。」

  我不覺笑了出來,「她們是誰?這法子是誰教給你的?」

  「就是每天來收拾房間的那些人嘛。」夜一扁著嘴說。

  「你是說奈美和今子嗎?」我笑著問。

  「我才不要記她們的名字呢,我記得姐姐的名字就好啦。」夜一做了一個鬼臉,趁我一愣神的時間,瞬步搶走了我手上的糕點。

  「耶!搶到啦!夜一有東西吃啦∼」夜一非常興奮地捧著三色糕滿場的跑。

  瞬步真有天分。不過剛才的那句話,總覺得有點熟悉,是什麼時候聽誰說的?我倚著欄杆,發現一時半刻還想不起來,等回過神來,看到夜一又吃得滿臉都是糕的碎屑渣子,整一張大花臉。

  我拿出手帕幫她擦臉,「讓父親大人看到了,還不讓你去抄寫家訓。」

  「沒關係,姐姐不會說的。」夜一嘻嘻地笑著。

  「是是,夜一最可愛了,那就繼續去進行禮儀訓練吧。」果然我話音一落,夜一的臉一垮,可憐兮兮地拉著我的衣角,「姐姐,今天不要學了,好不好?」

  「夜一。」我回頭朝她笑笑,「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是四楓院家的小姐,就一定要學會。」

  夜一悻悻地被我拉著走,半路上突然很高興地說,「那姐姐以前也是這樣訓練的嗎?」

  「我?是啊。」我敷衍地笑笑,即便是訓練,我和你也是完全不同的情形啊。

  「那夜一一定會學好的!然後讓父親大人嚇一跳!」夜一很有志氣地握拳。

  「是啊,夜一好好努力吧!」我摸了摸夜一的頭,現在她的身高正方便我下手。

  順便怨念一句,為什麼這麼多年,我的身高一點變化都沒有啊!當年一三五,現在還是一三五,估計再過幾十年,夜一比我高的時侯,我還是一三五……


三三之章 四楓院和夜一

  隨著夜一的成長,我越來越多的時間放在了訓練她的事情上,番隊裡的事情反正有那個勤快的副隊長,我一點都不擔心。

  夜一的天分很高,尤其是在瞬步上。

  自從拿著糕點逗弄夜一使用瞬步以後,這種訓練的方式居然延續了下來,我發現夜一的爆發力和對瞬步的控制能力都非常出色——想到我當時才學的時候,經常一步踩空,一步踩過的情況……有的時候,父親大人會格外給夜一開課。應該是傳授四楓院家的瞬步技巧吧?

  他還緊張兮兮地把暗衛全部遣開,四處設立警報器,唯恐別人——特別是我——偷看。本來我也就不稀罕你那點壓箱底的本事。開始我還猜測了一下,到底會是什麼樣的技巧,結果三堂課之後,我也不用猜了。

  「姐姐,我們來玩搶蛋糕!」夜一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拉著我的手猛晃。

  「好啊。」惠子的囑咐,再加上夜一確實很招人喜愛,她又是我一手帶大的(理繪不見了也有很長時間了,而且為夜一收拾房間的仕女也換了三次),對於她的要求,只要不是離譜的,我都會答應的。

  我托起裝蛋糕的盤子,和夜一在院內追逐了幾圈之後,我就發現,夜一用的不是我教的步法。夜一邊跑邊回頭朝我眨眼睛,笑嘻嘻的樣子讓我心裡有些暖暖的感覺。我跟著夜一學了幾步,夜一就原地站住,「我不跑啦!」

  我只得跟著停下,把手中的蛋糕盤轉了轉,「夜一沒搶到哦,那麼我們一起吃吧∼」

  「太好了!」夜一立刻撲了過來,若不是我收得快,她又要變成一張大花臉。

  「夜一。」我叫了她一聲,又不知道應不應該說——我和四楓院景人之間的事情,還有我身份的秘密,在屍魂界已經成為了一個很大的秘密了,知道當年的事情的人,除了山本和個別的大貴族,或者中央四十六室也知道,其他人應該都不在了。雖然甜點的味道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改變,但我知道,從夜一十歲之後,做甜點的人就換了——再怎麼樣相似,我那過分敏感的味覺還是嘗出了差別。結果我和四楓院景人之間的帳又多了一筆。

  夜一一手拿著一塊蛋糕,一邊兩隻眼睛圓溜溜地看著我,「有什麼要和夜一說的嗎?」

  我刮了一下夜一的鼻子,「沒什麼了。夜一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不要摻和到我和你父親之間的事情中來。

  「嗯?」夜一如果長著貓耳朵,現在肯定是兩隻耳朵轉來轉去,臉上先是疑惑,然後蹭上來,「不要!夜一也要照顧姐姐!」

  ……怎麼這句話聽起來也很耳熟,這次我想到的很快,藍染也說過。我有些無語,我什麼時候變成了那種看起來需要小孩子照顧的人了?難道是因為這些年做人太溫和了?還是說這個百年不變的嬌小身形這麼容易激發別人的保護欲?

  「姐姐對夜一好,所以夜一也要對姐姐好!」夜一雙手都掛到我脖子上來,溫熱的臉頰在我的臉上蹭來蹭去,「姐姐最好了!」

  ……「父親大人才是對夜一最好的人。」我實事求是地說了一句。

  不管四楓院景人是怎麼定位我的,至少,在對待夜一的問題上,他是毫無疑義的好。

  惠子剛剛懷孕的時候,他就讓我發誓會一生效終於夜一(發個誓也沒什麼,反正又不是正式的契約什麼的)。

  等到夜一出生,更是處處以夜一為第一優先。惠子已經彌留的時候,他還是堅持為夜一慶祝了滿月。

  之後,又苦心積慮地想讓我把劍術傳授過夜一(看來他也知道,我在四楓院家練習的就只是基本中的基本),但是很奇怪,我和夜一提過三次學劍的事情(看在惠子的面子上,我打算把當初教藍染的原樣教給夜一),結果,三次都以夜一偷跑、耍賴、堅決不學為結束……

  夜一把臉埋在我懷裡,聲音很沉悶地傳來,「父親看到的是四楓院家的孩子,其他人也是,只有姐姐看到的是夜一。對夜一好的人,只有姐姐而已。夜一都知道的,誰對夜一怎樣,夜一一直都知道。」這種一字一字吐字清晰卻語速緩慢的說話方式,夜一從來都沒有使用過。

  我立刻觀察四周,確認沒有閒雜人等,才松了口氣。「夜一,這些話,千萬不要對其他人說。尤其是父親大人,他會很傷心生氣的。」

  「嗯。夜一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的。姐姐放心吧!」夜一一抬頭,又是一張燦爛的笑臉,天真而愉快的笑臉,完全看不出來會說出剛才的那番話。

  怪不得人間有句話,三歲看大,七歲看老。

  藍染五歲的時候,就已經顯露出了他非凡的頭腦。藍染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露出那種完全掩飾了內心的天真溫暖的微笑。

  夜一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非常明白世故的人了——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這些曖昧的標準中模糊不清的界定,夜一從來就沒有弄錯過,而且在之後的歲月,也還是一樣,從來就沒有出錯。夜一很清楚地明白自己要什麼,在取捨決斷的問題上,夜一有著異常的灑脫和果斷。

  雖然夜一還是堅持不學劍術,但在我的強烈要求下,還是不情不願地拿起了木刀。

  「夜一,告訴你一件事好了。」我貼著夜一的耳朵極輕聲地說,「我慣用的是二刀流。」

  果然聽到這句話之後,夜一疑惑而驚喜地笑了起來,興奮地揮著木刀四處跑動。

  「夜一!練習揮劍的時候不需要跑步,更不需要瞬步!」我沒奈何地歎氣。

  不過也只是學學基礎,夜一還是放下劍術不練了,她對白打表現出了異常的愛好,起因是那次帶著她參加聚會,京樂這個大嘴巴亂說話。

  兩三個月,我和浮竹、京樂就會聚一聚,有時候拉上自己的隊員,或者隨便見到熟人就拉近酒館(只有京樂這麼幹)。

  我帶上了夜一,因為她吵嚷著一定要一起去。據說是為了看看我經常說到的「浮竹君」和「京樂」是什麼樣子的……

  喝到大家都有些醉的時候(我和浮竹喝的少,主要在聊天),不知怎的話題就繞到了當年在學校的時候。

  京樂一拍桌子,「當年我有幾大遺憾!一是沒追到漂亮女生!二是考試一次第一都沒得到!」

  「還好啦,京樂你的思想道德課得過倒數第一的,零分。」我在旁邊涼涼地說,誰叫他每次喝醉了都亂說話,說完自己說別人……

  「哼!」京樂喝的臉頰通紅,瞪著我一拍桌子,「緋夜你每次斬術都拿第一,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心情!而且!」他打了個酒嗝,「你的白打不就差點不及格嗎?全班最差!哈哈哈哈!」

  他哈到一半,一道人影從眼前閃過,我和浮竹同時吃了一驚,好快的瞬步!再一看,小小的夜一拉著京樂的領口就大聲吼著,「姐姐的白打不好怎麼了?!看我以後回回得第一給你看!」說完就滑了下來。

  我趕快接下來抱住,夜一的臉頰紅得發燙,也喝醉了……

  「抱歉,我先送夜一回去了。」我朝著浮竹笑笑,京樂被夜一吼的還沒回過神,就不和他招呼了。

  「好的。你回去的路上多小心。」浮竹習慣性地叮囑完,才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知道了。」我換個姿勢抱著夜一往回走,邊走邊笑。

  結果從那之後,夜一就發起狠來,沒日沒夜地練習白打。白打我是夠爛,所以四楓院景人親自去教。正好給我休息的時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惡搞版結局:(請各位一定要堅強)

  藍染有一天看到了夜一,於是兩個姐控當場打了起來,最後藍染捏死了小夜一,被隨後趕來的四楓院景人捏死了,女主看到這一幕,把景人也捏死了。所有的陰謀都不需要繼續了。。。。。。

  本文完結。


三四之章 屍魂界篇的時間表

  女主進入屍魂界以後的時間表:(話說我怕我自己寫亂了,總結一下)

  以剛剛到屍魂界為年份的紀年零點。(這是時間計算表,不是日曆!日曆的話,我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反正月份和屍魂界的日曆相差二十天的樣子,比如七月初十的忌日,在此表中為零年零六個月半。若不是特殊事件,這些小問題可以忽略掉)

  零年,無音被時空漩渦捲入屍魂界。(此時已經脫離了紫姬的身份,所以回復了本名,其實也不是本名。。。)

  零年,無音判斷自己到達了一個靈體居住的世界,為了某些考慮,當場偽造了假名——緋夜。並于當天撿到藍染。同時帶藍染從更木區到達六十二區,並在此常住。

  零年零六個月半,緋夜帶著藍染紀念自己的忌日。

  零年零七個月,緋夜消滅大虛被發現,同日被帶回四楓院家。幾日後,藍染獨自搬遷到十四區。

  零年零九個月,四楓院家正式對外介紹四楓院緋夜。

  零年零十個月,四楓院緋夜舉行裳禮,場面極其盛大。並於當日拜山本為師。

  零年十一個月,靈術統學院由山本創立,並擔任一班老師。緋夜入讀,同班的有浮竹和京樂。

  一年零五個月,山本和緋夜攤牌,結成同盟。

  一年又七個月十天,緋夜和藍染見面,送給藍染一隻手套,同時囑咐藍染兩百年內不要進入靜靈廷。此後兩人有著每月初十見面的慣例,直到緋夜進入二番隊。

  六年又七個月,緋夜意識到自己也許能停止非自願的穿越,並伴有言行失常。

  六年又七個月半,緋夜幾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並且開始等待二十歲生日的來臨。

  六年十一個月,緋夜畢業,並進入二番隊。浮竹進入一番隊,京樂進入八番隊。

  九年又十個月,藍染送給緋夜一個木刻吊墜。這是兩人在真央再會前,最後一次見面。

  十年整,緋夜二十歲生日,確定可以長期居住屍魂界,並改變了生活態度和計畫。。。。。。

  十年又兩個月,緋夜擔任二番隊副隊長,接手部分四楓院家的事務。浮竹於一番隊內充當廉價勞動力,京樂經常偷跑得不見蹤影。

  六十二年三個月,浮竹從一番隊四席調到十三番隊,擔任四席。京樂依舊四處偷懶摸魚,八番隊長期懸賞,捉到京樂送至八番隊,獎勵若干銀兩。(此項懸賞往往由緋夜得到,然後幾個人一起出去聚會)此時緋夜已經握有四楓院家一半以上的權力。

  六十七年八個月,京樂升為八番隊副隊長。上任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把甲瀨三席發佈的懸賞取消了。

  六十七年九個月,浮竹升為十三番隊副隊長。

  七十九年九個月半,四楓院惠子懷孕,四楓院景人讓緋夜立誓效忠於四楓院家的繼承者,並開始收回緋夜手中的權力。

  七十九年十個月,緋夜、京樂、浮竹分別擔任原番隊隊長。

  八十年又六個月,四楓院夜一出生。同時惠子身體極度虛弱,醫生診斷時間不多了。四楓院景人強行安排了一個副隊長協助緋夜處理隊務。

  八十年又七個月,四楓院夜一滿月慶祝,場面十分隆重。

  八十年七個月零一天,四楓院惠子逝世,並透露出她是葵姬,在死前和緋夜(紫姬)相認。並叮囑緋夜照顧夜一和四楓院家,以及小心四楓院景人。

  八十一年一個月,緋夜和四楓院景人不再維持表面上融洽的父女關係。緋夜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在二番隊,而是在十三番隊和一番隊打混,或者帶帶小夜一。

  九十一年又七個月,緋夜曾經打工的那間甜點屋蛋糕店的老闆和雇員在四楓院家死亡。

  九十一年十一個月,夜一故意把四楓院景人教導的瞬步秘訣展示給緋夜看。

  九十一年十二個月,京樂在聚會上說出緋夜白打差點不及格的事,夜一當場表示自己以後要次次拿第一,從此對白打有了異常的訓練熱情。

  160年又6個月,四楓院夜一舉行裳禮。

  160年又8個月,志波家被逐出靜靈廷。

  160年又10個月,四楓院夜一進入真央靈術院。

  160年又10個月22天,四楓院夜一遇見浦原喜助。

  166年又10個月,四楓院夜一和浦原喜助從真央畢業,校長和老師們都熱淚盈眶地送走兩人。

  166年又10個月13天,四楓院夜一進入二番隊。浦原喜助進入八番隊。

  167年又8個月,四楓院夜一被任命為副隊長。浦原喜助埋頭於研究。

  182年又3個月,四楓院緋夜於一次秘密行動中失蹤,後被夜一尋回,重傷瀕死,在四番隊中急救四天,後療養了一年,才蘇醒過來。

  182年又5個月,以二番隊不能長期沒有隊長為由,四楓院夜一被任命為二番隊隊長。

  183年又3個月,四楓院緋夜醒轉。因為身體沒有完全恢復,暫時辭去一切職務,掛名為二番隊副隊長,休養在家。

  201年又6個月,緋夜被山本派往真央擔任劍道老師。

  201年又7個月,藍染考入真央,進入一班。藍染和緋夜在課堂上終於見面,其間相隔了兩百年,正和緋夜當初的囑咐一樣。而此時的藍染,已經幾乎找不出昔日的影子了。

  207年又7個月,藍染畢業,進入五番隊。

  207年又9個月,緋夜身體基本痊癒,調至一番隊任副隊長。

  329年又3個月,靜靈廷內被大虛侵入,緋夜、夜一、京樂、浮竹聯手擊退。

  329年又4個月,緋夜成為朽木白哉的禮儀及劍術老師。

  340年又9個月,四楓院景人去世,四楓院夜一擔任家主。

  550年,浮竹身體突然變差。

  640年又3個月,緋夜在流魂街六十二區救下緋真。

  641年又4個月,朽木白哉與緋真結婚,此事震驚屍魂界。

  646年又2個月,緋真去世。

  705年七月初十,藍染揭發浦原利用隊員進行虛化的試驗,夜一救走浦原,兩人從此逃亡到現世。

  705年八月初,四楓院緋夜重新擔任二番隊隊長,並成為四楓院家主。

  998年,朽木露琪亞于現世失去聯繫。

  998年,藍染背叛屍魂界。緋夜於同一日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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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之章 夜一的裳禮

  時間過得很快,特別是在一個人無所事事的時候。

  就在我過得如此輕鬆的歲月裡,日曆翻過的頁數不知不覺地就堆積起來,一本換過一本,有時候圈圈點點,記著諸如「某某生日」之類的簡單字跡。

  屍魂界的人成長的本來就緩慢,在貴族,尤其如此。

  所以我有時候就想,還不如效仿埃爾達斯涅三年算一歲呢。省得每次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問問年齡,四十歲……閑下來自己算算,居然也有一百多歲……但是看起來還是和才到屍魂界的時候一模一樣。我當初怎麼會想到那個黑色幽默的?現在四楓院家真的就拿那個理由來解釋為什麼我不長大了……真是自作孽……

  京樂也不知道多少次看到我就笑得賊兮兮的,不過自從被揍過,他也不當面說出「矮」的字樣而已。唉……真的是夜一都比我高了,我還是一三五……浮竹總是安慰我說也許等我靈壓穩定了或者增長的時候,身體就會開始長高了。

  在外表年齡十六歲(實際年齡八十歲)的時候,夜一的裳禮終於舉行了。

  夜一舉行裳禮的時候,我提議請志波鷳夫人來為夜一梳頭,但是父親大人駁回了這個提議,請來了朽木家的主母,他親自結腰。本來,應當由家裡最尊貴的女子,也就是正室夫人領著夜一進入場地的,但是惠子去世多年,四楓院景人又沒有續娶,請其他貴族夫人進行引領,四楓院景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所以最後這個光榮的職責就落在了我身上。

  場面盛大的超乎我的想像,來道賀的護廷十三番隊長副隊長和席官很多,而當年參加過我的裳禮的貴族則銷聲匿跡了一大半,特別是中級貴族和下級貴族,最為惹人注意的是,志波家沒有派一個人來。

  兩個月之後,志波家被逐出了靜靈廷。

  夜一當時維持著完美的儀態,果然是骨子裡透出的貴族氣息,和我這種後天仿冒的就是不一樣啊。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是我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聳聳肩冷笑兩聲,我還牽著夜一的手呢。

  「不要緊張啊,沒關係的。」我輕聲安慰夜一,她看起來很不習慣這身厚重的禮服。也是,平時在家裡,只有我穿著和服而已,夜一一向是把衣服弄成方便行動的樣子再穿的……

  「麻煩。」夜一扯了扯衣角,她身上的衣服邊角有些纏起來了。

  「姐姐你不喜歡的話,不穿那些和服也可以的。」夜一微微皺眉,頗有一些凜冽的美感。

  「我很喜歡啊。」我微笑著回答,本來也就穿的多,習慣了就好。「馬上就到外面了,你可千萬別開口說話。」

  「我知道。」夜一歎氣,「因為出去的,是四楓院夜一。」

  我點點頭。

  當年我是怎麼想的?夜一從來都是分得清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的。儘管她並不喜歡四楓院這樣的頭銜,但是當她背負著的時候,還是會把一切都做到最好——這一點上,倒是和我頗為相似。應該不是被我傳染出的毛病吧……

  裳禮結束的時候,我才帶著夜一離開大廳,夜一就一把扒掉自己身上的禮服,再把頭上的零零碎碎的裝飾品全部拆了下來。

  「啊!好重啊!姐姐你果然很厲害,這麼重的東西也往身上穿。」夜一伸了一個大懶腰,「以前還不覺得,穿上才知道,居然這麼重!」

  「不會比四楓院的姓氏更沉重的。」我笑著微微搖頭。

  夜一驚詫地看了我一眼,「姐姐,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你不是很清楚嗎?」我幫她把禮服一件件地折疊起來,「所以你才總是拖延著進行裳禮的時間。」一旦舉行了裳禮,在貴族女子來說,就是成年了。成年以後,就必須擔負起家族的事情。

  夜一眼神十分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姐姐…我不是……」

  我笑笑,抬起頭,一手捏捏夜一的臉頰(當年捏藍染捏出的習慣……),「我知道。可是,夜一你總歸是要成年的,四楓院家遲早是要交到你手裡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夜一低下頭,金褐色的眼睛微微黯淡,但還是堅定地開口,「不,不論怎樣,姐姐始終是夜一的姐姐。一直被照顧和保護是不行的,所以,現在我要照顧好姐姐。」

  「夜一,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或者…我應該問的是,你是從幾歲開始記事的?」我眯了眯眼睛,暗自散發出警戒的氣——並非靈力,而是劍客進行警戒時慣用的技巧,這種氣場,更接近精神方面。警戒當然不是針對夜一,而是可能出現的人。

  夜一咬了咬下唇,有些上吊的貓眼忽然明亮得灼人,「我…一出生就可以記事了。所以,我都知道。緋夜是夜一的姐姐。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

  「是嗎。」對於夜一可能知道我的身份這件事,我多少有些感覺,只不過從來沒有揭穿而已。「夜一不用介意啊。就像你決定的一樣,夜一是我妹妹,這也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和四楓院沒有絲毫關係。」

  「嗯!」夜一當場把我抱了起來,原地轉圈,「太好了呢!我就知道,姐姐是最好的了!」

  …喂,你感動就感動,把自己姐姐輕易地抱到半空轉圈,你這是在彰顯自己的身高呢,還是在打擊我啊…「夜一,放我下來!」

  「啊,一時高興,所以忘了,對不起啊!」夜一很沒有誠意地竊笑著道歉。

  我轉過身,丫的!因為身高問題,被當年的同學(京樂)取笑,被當年的老師取笑(山本),居然還要被自己的妹妹笑!一個人的涵養是有限度的,「神代無音」的身體怎麼沒死掉?!死了我就不算生魂出竅,至少可以恢復二十歲的身高啊……

  「姐姐等等我嘛!」夜一在身後追著。

  我是不是用魔術變幻外形算了?不過想想,魔力(也就是靈力的一種)的波動不可能不被發現。總結,我那不知道被時空漩渦卷到哪裡去的身體,你要麼就乾脆死了,要麼就長高點,行不行啊……(詛咒自己的身體死亡,很強大……)

  裳禮之後,夜一沒有了推託的理由,只好不情不願地去真央靈術院上課了。

  經過了這些年,靈術統學院(全稱死神靈術統學院)改名為真央靈術院,招收物件面向屍魂界全部居民,而以前貴族聚集的一班,現在也成為了成績最優秀的學生才能進入的班級。

  夜一的真央之行可謂之為人生的第二大重大事件——因為在真央她遇見了一個人,此人極有發明創造的天賦,長相也還不錯,有真央校草之稱。

  四楓院夜一和浦原喜助,終於相會於真央靈術院的圖書館。不同的是,夜一是蹺課來睡覺的,浦原是來查資料的,而且好巧不巧的是,浦原在找的那本書被夜一墊在了腳下……


三六之章 夜一在真央的六年

  夜一進入真央以後,我的排程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空出來大把的時間。

  隊務不需要我處理,四楓院家的事情我也只是搭個手而已,以前我負責過的那些事情,現在逐漸由夜一來處理。不過看得出來,夜一對檔上的事情最不耐煩,往往還是我去做整理,然後夜一直接寫個結語就算結束。

  雖然有自覺到我在幾十年中,生後都圍著夜一打轉,但是現在夜一進了真央,我才突然覺悟到,我居然除了陪著夜一訓練夜一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好做。為了改變如此空閒而無聊的時間,我決定,去十三番隊找浮竹——反正他整天埋頭在檔中也處理不完,我這是很好心地去幫忙啊。

  真央現在改革成全宿制,不到放假,不允許學生外出。

  當然規定是規定,怎麼執行就是另一回事了。

  夜一經常三不五時地溜出來,她潛行和瞬步的本事真好。每次都會和我聊聊學校裡的事情。諸如誰誰被拒絕了,誰誰偷窺女生澡堂未遂被揍了個半身不遂,誰誰又被罰著繞學校跑步,誰誰缺勤率太高,然後十個老師同時出動,終於在地下三十五米處的一處坑洞(此坑洞形成原因不明)中找到了和野人相差不多的傳說中的校草。

  「等等,夜一你上次不是說過,浦原長相還不錯,所以被評為校草嗎?怎麼會變成了野人?」

  「啊,還不是喜助那傢伙埋頭搞研究,半個多月沒有洗澡,鬍子拉碴的樣子和野人也差不多。」夜一很豪邁地擺擺手,「每次他有什麼新的研究,就會躲得不見人影。」

  「你和他很熟?」

  「哈,那傢伙人還不錯。就是有時候傻傻的,不過真的很有趣!上次還說要發明一個代替他上課的東西呢。」

  傻傻的?不會是被你打的吧……當然我是不會問出來的。「他的頭腦很不錯吧?」

  「誰知道他腦子裡裝了什麼。天才和傻瓜只有一線之隔。」夜一說到這裡,笑了笑,然後接著說說其他的事情,在晚上熄燈的時間以前又會趕回學校。

  「浮竹,你怎麼又接下這麼多工作?」我很驚訝,明明昨天還幫他把文件處理得差不多了。

  浮竹咳了幾聲,抬頭笑笑,眼睛如同琥珀——帶著溫涼的圓潤,同時純淨而透澈。

  「反正閑著也沒什麼事做。」他拿起文件看著。

  這個固執的老好人的脾氣我是徹底瞭解了,所以也懶得爭辯,就像不能指望京樂正經八百地坐在隊長辦公室裡一樣。

  我翻了翻眼前的檔,抽出了一份,「浮竹,這是怎麼回事?探查屍魂界和人間的工作不是一向由二番隊來做的嗎?」

  「哦,那份檔是老師直接交給我的。」浮竹掃了一眼之後回答。

  我仔細看了一遍文件,然後把它放回去。

  的確是隱秘機動隊的工作範疇,可是山本居然跳過了二番隊,直接把文件發到了十三番隊來。

  到底是因為什麼,又是為了達到什麼目的呢?

  我靠著桌子,屋裡安靜地可以聽到我和浮竹的呼吸聲。

  夜一進入真央,我在二番隊幾乎不做任何事,山本的文件,浮竹,四楓院景人,這些事情一定有什麼聯繫,而且和這些年不斷發生的變動有關。

  我輕輕笑了起來,總算準備對四楓院家動手了嗎?

  夜一從真央畢業後,一定會接管二番隊,山本必然不樂意見到這種二番隊被四楓院完全把持的局面。動不了樹梢,在根系枝杈修修剪剪還是很容易的,貴族現在根本不能和兩百年前的境況相比,勢力已經大大衰落,而這種局面的造成,歸根到底是喪失了在十三番的席位霸佔,也就是從靈術統學院建立之後的事。前哨戰都沒有看出來的下級貴族已經徹底衰落,山本聯合四楓院、朽木排擠了志波以後,準備把這種貴族和十三番兩分天下的局面再改變一下。

  所以,夜一接管的二番隊,席官至少有一大半要出自真央,而不是現在的樣子。正規的工作被分到十三番隊,那麼分給二番隊的是什麼呢?很容易想到,一定是高風險的任務。怪不得如此放任我不管二番隊的事情,不然于情於理我都要阻止一下,推掉一些,否則在四楓院景人那邊我交待不了。

  原來是將計就計。山本利用了四楓院景人急於架空我,把一切留給夜一的局面,趁機剪除四楓院景人的勢力。怪不得我如此悠閒雙方都不說話呢。那這麼說起來,一番隊和十三番隊副隊長位置的空缺,也和這件事有關吧?除非四楓院景人過世,否則我無法擔任其他番隊的隊長。

  「緋夜?你怎麼忽然笑起來?」浮竹有些奇怪地看著我。

  「只是突然覺得很開心而已。」我坐下來,順手拿過一疊檔。

  很開心啊,等了這麼久,兩個人終於窩裡反了,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合作,也很容易因為更高的利益而破碎。當年四楓院景人贊同山本建立靈術統學院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過,這種釜底抽薪的做法是多麼的狠毒和陰險——掛著極為高尚的名頭,背後卻滲透著黑壓壓的血腥。喪失了十三番的主導權,貴族也不過是一個空空的名號而已,再加上內鬥,兩百年不到就變成了現在的局面。

  「姐姐,我和喜助挖出了溫泉!你要不要也來泡泡?」夜一從四楓院家主屋的屋頂上翻進來。

  「四楓院家的暗衛真是白拿錢。」我沒好氣地笑笑,「你們又出去進行挖掘工作啦?」

  「哈哈,姐姐一起來嘛!我第一個就來告訴姐姐了哦!」夜一說風就是雨,拉上我就瞬步。

  「姐姐!喜助開發了義魂丸,據說可以代替他去上課呢,姐姐一起來看看吧。」夜一風風火火地從十三番的隊長辦公室視窗翻了進來。

  我揉了揉額頭,「夜一,這裡可不是家裡。這是浮竹的辦公室。」

  浮竹笑了兩聲,「沒什麼。夜一小姐願意走窗子,是這扇窗子的榮幸。」

  夜一對著浮竹比了一下右手大拇指,「我就知道,浮竹隊長是個明事理的人!姐姐跟我一起去吧!」

  於是夜一拉起我就瞬步劫走的戲碼在十三番隊上演。

  事實證明,個子矮真的很不好!最起碼手腳都比別人短!

  義魂丸的初次試驗不太成功。

  浦原為了改進這項「劃時代的偉大發明」,毅然決定對真央的學生進行大規模的人體試驗,把實驗版的義魂丸放進飲水、食物中,據說那三天,真央發生了前所未有的災難。本來憨厚的學生突然變得暴力,把教室砸壞一半;本來害羞的學生突然無比自戀,還拿著鏡子逼迫看見的每個人都看他一眼,再看鏡子一眼……諸如此類的事情一天有三百多起,三天下來,真央的老師和校長都快精神崩潰了。(幸好浦原沒讓老師也吃下,不然就沒人收拾殘局了。)

  在浦原喜助畢業前夕,義魂丸終於宣告完成。當然它最初的作用「冒充學生上課以滿足出勤率」已經完全被人忘記了,此項發明迅速地投入了實戰,並在之後的幾百年間不斷改進。

  夜一和浦原從真央畢業的時候,所有的老師都列成兩隊,齊齊地站在門口歡送他們——他們終於可以離開真央,去禍害其他人了。校長甚至熱淚盈眶,這些年他們引起了多少問題啊,又不能追究,現在他終於解脫了!

  理所當然的,夜一進了二番隊,浦原被派到了八番隊,京樂聽說了以後,當場從屋頂上掉了下來。


偽更之惡搞章節

  惡搞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與正文無關)

  話說某年某月某日,平安京的土禦門安倍宅中,安倍晴明已經四十歲了。

  今天他的夢境,突然變得很奇怪。

  他似乎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裡和平安京並不相像,但是卻同樣飄蕩著一種古老的氣息。

  一個人由遠及近地跑來,速度很快。

  難道是鬼怪?!晴明加強了警惕,結果人影到了面前,才發現是一個茶褐色短髮的青年。

  青年有些失望,但隨後皺皺眉,然後微笑著行禮,「請問您是誰?」

  晴明感覺到青年身上強大的靈力,同時隱隱帶著一種極為熟悉的靈氣。

  「紫姬是你什麼人?」晴明暗想,紫姬不是會輕易讓自己的氣息沾染在其他人身上的。

  「紫姬?」青年眼睛轉了幾轉,臉上浮起一抹笑意,「你說的紫姬,是這個手套的原主人嗎?」青年有些許得意地揚了揚右手。

  晴明臉色一變,手套上的魔術他認得出來,語氣也不由自主地變得僵硬和凜冽,「她是你什麼人?」

  「總之,她不是紫姬,和你沒有絲毫關係。」青年的笑容愈加燦爛,靈壓逐步升高。

  「不是紫姬?」晴明先愣了一下,隨後笑得十分狐狸,「是啊,本來這就不是她的名字。你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嗎?」

  青年臉色一變,「不管她的名字是什麼,總之和你沒有關係!」

  於是鏡花水月鬼道瞬步VS陰陽術加魔術,藍染和晴明大戰了三天三夜。

  藍染重傷,晴明從屍魂界回到了平安京。

  正好一個大虛溜到了屍魂界,藍染被大虛滅了。緋夜來了以後很奇怪,怎麼會感覺到晴明的靈氣?然後她思考的結論是,她可以回去平安京,於是她回去了。

  本文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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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之章 又見時空漩渦

  自從夜一進入了二番隊,我也不好整天整天地在十三番隊或者一番隊轉悠。

  夜一的實力自然是有目共睹的了,除了劍術,其他都是全校第一,特別是瞬步和白打,現在京樂都不敢提到白打兩個字了。從我回來之後,山本分派來的任務又正常化了,不過還是相對地危險性偏高。在席官挑戰賽中,夜一很容易地打敗了那個我連名字也沒記住的三席。

  有些時候,我主動去帶隊完成危險性比較高的任務。倒不是為了避免隊員的傷亡,而是看著四楓院景人期待的目光,我實在是「於心不忍」,索性避個眼不見為淨。

  我和夜一合作的次數越來越多,默契也是逐年漸長。這一點尤其體現在我們以隊務繁忙為藉口,留宿於番隊內不回家。四楓院景人吹鬍子瞪眼也沒辦法,夜一決定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十多年後,一個內容十分新奇的任務落到了我頭上——調查屍魂界和人間交界處的不明亞空間。夜一當時憂心忡忡地讓我推掉這個任務,我笑著安撫她,反正這樣的任務又不會只有一件,躲不掉的終究躲不掉。浮竹和京樂也看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來為我送行的時候,都面色不愉——他們甚至不知道我接到的是什麼任務,而大多數人也是如此。

  我帶領隱秘機動隊的第四小分隊前往穿界門的時候,異常清晰地感覺到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我想身為占卜者的能力並沒有完全消失或者遺忘,這種時候抽風似的發作了——對於災難的預知。

  「夜一,不要這張臉嘛,你就相信我的能力就好啦!」我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

  「姐姐!」夜一很不滿地皺眉,她的臉上有著深思熟慮以後的憂心,而不是簡單的直覺擔心而已。「你一定要回來!我在這裡等你。」

  「啊?萬一我十天半個月才回來,你還睡在穿界門旁邊哦。」我話音未落,就收到栗子一個,只不過是砸在頭上的。

  「要是不回來,我一定會查出你的弟弟是誰,然後把他給……」夜一發狠似的握拳。

  「先怎麼再怎麼嗎?我覺得夜一你和他不合適的。父親大人不會同意的。」我嚴肅地回答。

  夜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把我踹進了穿界門,幸好其他的隊員先走一步,不然我的面子往哪裡擺。

  夜一低著頭,聲音很低沉,「喂,喜助,你說姐姐能平安回來嗎?」

  頭髮亂糟糟的浦原從不遠處走出來,臉色很陰沉,「不知道。這個任務已經讓很多死神失去聯繫了。」

  「你查不出來那亞空間是怎麼回事?」夜一狠狠地跺了地面一腳,沙石塵土飛揚。

  「目前沒有辦法,只知道那空間附近的靈壓波動很異常,似乎能干擾探測儀器。」浦原抓了抓頭髮,「你姐姐的靈壓很不錯,應該不會有事的。」

  「姐姐的靈壓不錯我當然知道,但是…這不是有靈壓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不,我的意思是,她大幅度地壓抑了自己的靈壓,想必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本領。」浦原正了正臉色,「你不覺得奇怪嗎?從她出現在人前開始,靈壓就一直沒有絲毫變動的樣子。按理說,總會有些增長的。而且她一直沒有長大,似乎有什麼隱情。」

  「嗯?」夜一金色的眸子特別明亮,「姐姐壓抑靈壓我是知道,但是大幅度…你從哪兒發現的?」

  「啊…只是這麼覺得而已…」浦原嘿嘿笑了兩聲,被夜一一腳踹飛。

  幾乎一踏出穿界門,我就知道了不祥的預感代表什麼了。

  這哪裡是亞空間?這分明是時空漩渦啊!!!

  怎麼會天然形成這麼大的時空漩渦?!

  先前的那些死神,想也知道是被卷走了,怎麼可能有回音。四楓院景人這一手可真狠。

  「隊長,現在應該怎麼辦?需要分開調查嗎?」某隊員在旁請示。

  「不必了。你們回去屍魂界吧,這裡不是你們的能力可以調查的。」我搖搖頭,誰知道話音才落,漩渦中就鏘鋃鋃地冒出一個魔獸來!

  這分明是魔族中的中級魔物,智商不低,體型巨大,約有一幢六層的樓高,身體表面被覆鱗甲——此鱗甲極為堅硬,當年我和弗蘭都要用光箭才能刺破他的鱗甲造成傷害!(將純粹的光元素高度壓縮,濃縮上極大的魔力形成的激束光箭——此為高級魔術,破壞力巨大,可以輕易夷平幾個山頭……常用于屠龍。)而且有著深厚的魔力——結論,我怎麼這麼倒楣,偏偏遇到這不幸被捲入時空漩渦的傢伙!

  「通通退開!有多遠跑多遠!」我大喝了一聲,總之我是仁至義盡了,你們不跑我也懶得管。

  隱秘機動隊的隊員是組織紀律性很不錯的,雖然他們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迅速地離開了。有幾個在遠處釋放了幾個破道,當然是一點傷害都沒造成,反而把這傢伙給激怒了。

  嘖,所以才說我寧願遇見高級魔族啊,至少人形的都比較能溝通,雖然個性是怪異一點,但是好歹不至於見面就打。

  魔獸先生右爪一揮,刮起一陣七級颱風。

  「守護之風!防禦之風!」我連續使用了兩個風系的魔術(這種時候肯定用最順手的技能,鬼道早被我忘到腦後去了),然後迅速躍開,試圖跳到它的頭頂上。不是我有特殊癖好,而是它的弱點除了那雙銅鑼似的的眼睛,就只有頭頂上一塊軟骨覆蓋之處——除此兩處,他全身都是鱗甲,我實在沒有興趣和能力剝了那層鱗甲來攻擊。

  魔獸先生知道我的意圖,所以張嘴大吼了一聲,一陣極具破壞性的次聲波傳來,幸好我熟知它的習性,早就準備好了消音的結界,不過隱秘機動隊的幾位似乎就很不適應,當場倒地打滾,死命地捂著耳朵——喂,那是沒有用的,次聲波你的手能攔住嗎……

  拔出北斗七星,試探性地從他的爪子旁邊擦過,勉強留下一道劃痕——真厲害,不愧是天津神出品,品質還可以,居然能留下痕跡,不過看也知道,想刺穿那層鱗甲是不可能的。

  右手握緊北斗七星,集中精神,「閃光彈!」刀尖處集結的光系元素凝聚成一團,然後猛烈地爆炸開,化為許多尖刺——我當然知道它是不會懼怕這些,本來也只是爭取一下時間而已,耀眼的白光晃的它的眼睛一眯,我迅速瞬步開四十米的距離——在魔術大戰中,這個距離真的還是太近了。

  魔獸先生雖然暫時失明,但還不忘記虎虎生風地揮動著雙手和繼續大吼,風把次聲波傳播的更遠,這旁邊能吹飛的已經全部吹走了——包括那幾個還在打滾的隊員。

  「殼圓防除!大地之牆!」連續用上不同的防禦魔術,我才在原地站住腳。

  閉了閉眼,真的是很久沒有過慢慢念咒語的經歷了。(雖然可以省略,但是念咒的話,威力會比較大,而且高級的魔術咒語仍然是不可省略的。)

  (女主念的是魔術文字,以下為翻譯,後文及已經出現的咒語都是經過翻譯的,不然我也不知道她念的是什麼玩意。)

  「創造並守護這個世界,構成一切生命之源的水,諸多形態變化,不離生命,星月互移。祈求溫柔的水元素,聽從我的召喚,形成狂暴的懲罰吧,淹沒一切的罪惡,消滅我眼前的敵人!冰獄寒嵐!冰尖激射!蒼暴龍卷!」

  北斗七星一指前方,一陣劇烈的寒氣爆炸似的散發開來,方圓一百米內的地面瞬間冰凍,無數尖利的冰錐從地面伸出,同時伴隨著一條體型媲美魔獸先生的水龍和夾在狂風中飛射的冰槍向著魔獸襲擊過去。天與地一時間全是銀藍色。

  魔獸被驟然出現的冰困住了雙腳,但這不妨礙它的手輕易地擊落投射的冰槍——即使擊中,這種中級的魔術也造不成什麼傷害,最多擦破一點表皮,連出血都不會有。水龍倒是給他造成了一點麻煩。在這種鋪天蓋地的凜冽寒氣中,水一沾身就會結冰。不一會兒,魔獸的身體表面結上一層薄薄的冰。

  但是我太清楚了,要破掉這些冰,只是十幾秒鐘的事情——和弗蘭聯手打了半個小時才打死的東西,現在要是這麼容易解決,那就見鬼了!(雖然當年的確是拿它來試驗魔術效果,導致戰鬥時間延長了……)

  我是多麼地熱切懷念著我的魔杖啊!那裡面有我一半的魔力啊!

  拼上現在全部的靈力,大概只能奢望一下它忽然腦殘不攻擊,我才能全身而退。

  「聚集!雷雲與電光,徘徊的腳步,七層之下,無明之光,暴烈與狂躁的君王!戰車撕碎之首,長槍刺穿的雲層,黑暗,比黑暗更深處的存在,我歌頌您的名字,我祈求您的力量!掃蕩一切阻礙的戰場,擊落星星的雷之劍,我在此呼喚,天雷之降臨!擊散一切的黑之雷光!」

  我右手的北斗七星直指天空,一道黑色的雷電瞬間命中北斗七星,我感覺到右手一陣麻痹——嘖,雷系的禁咒果然不好玩!若要傷人,必先傷己。我只能咬牙承受著身體的戰慄,撤去所有防禦的靈力,「天雷降!」

  黑色的雷電從北斗七星射出,像是張開嘴尋找獵物的怪獸,然後它盯上了剛剛從冰堆中出來的魔獸,雷電一下子變得十分巨大,但是頭端卻極細極利,直直地朝著魔獸的頭而去。

  魔獸大概也看出了我這種站著都嫌累的狀態,直沖著我撲了過來,呼嘯聲和爪子越來越近,但是我的身體還在麻痹,再加上魔力透支,根本就無法移動。在雷電命中魔獸頭頂的軟骨時,我的腹部被魔獸的右爪刺穿,應該慶倖是它先挨了一下雷擊,爪子晃了兩晃,不然我就直接一分為二了……

  多麼熟悉的刺穿的疼痛感啊!

  魔獸被雷擊以後,很快就後退幾步,滿地打滾,但是黑色天雷可不是用著好玩的。以我現在的魔力,代價是三個月不能恢復力量,而且因為最初接下雷擊,內臟已經有些受損。要是不能造成毀滅性的打擊,誰要用這種危險的禁咒!

  在我看著自己的血流出的時候,我很慶倖,先前的冰系魔術先把自己也冰了一下,不然出血和疼痛還要嚴重。躺到在地上,聽著它嘶啞的號叫,感覺到身體內的血管破裂,內出血比外出血還要嚴重,眼前慢慢地變得模糊,手腳也開始失去感覺——難道我會死在這裡?

  其實死了也好,所有的事情就都不要管了。

  什麼晴明,什麼弗蘭,什麼葵姬,什麼夜一…

  反正,從最開始就已經知道,只有一種承諾和約定對我來說是天方夜譚——和未來有關的一切,都很虛幻。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到了一個可以長久停留的地方,我以為可以一直呆在這裡……

  但是,徹底消失也很好啊。只是,在這種靈體狀態下的受傷,是會讓我失去靈體的狀態呢,還是會再度穿越?

  眼睛連眨一眨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看到大塊大塊的紅色和黑色暈開,然後慢慢地變成一團螺旋,聲音也漸漸變得很遠似的,那個魔獸應該死了吧?隱秘機動隊的隊員呢?

  北斗七星…我的右手空空的,北斗七星居然自動回到了亞空間——我的生命反應如此低,以至於北斗七星認為應該去亞空間等待下一次的召喚?它認為我的靈魂會繼續存在,只是換個空間嗎?

  咳…感覺到血慢慢地從胃裡溢了上來,蔓延過食道,喉嚨,然後順著嘴角流出來,可是我沒有辦法去擦——然後血液會慢慢凝結,我會因為窒息而死,不,說不定是先出血過多死亡,說不定我的靈魂會化為靈子消散,也說不定還會穿越。我真佩服我自己,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想這些。

  最後看到的是一片完全的黑暗,然後,我終於失去了意識。

  隱秘機動隊第四小分隊僅有兩人回到了屍魂界(原有十二人)。

  據報告,當他們醒來時,前去原亞空間存在處檢查,但是只有一地已經乾涸的紫黑色血跡,方圓兩百米內破壞極為嚴重,沒有之前看到的怪物的蹤影,亞空間已經消失,其他隊員經確認全部殉職。二番隊隊長四楓院緋夜失蹤。

  接到這個報告時,夜一差點直接拍死那兩個隊員了。

  「失蹤?!什麼叫失蹤?!難道你們沒有尋找嗎?!」夜一的靈壓暴漲,兩位隊員當場癱軟下來。

  「我們…我們找了…但是沒有…一…點靈壓的痕跡…」

  「一群飯桶!」夜一怒吼了一聲,直接跳出了二番隊隊長室的視窗,施展著急速的瞬步去尋找浦原喜助。

  「喜助!你和我一起去找姐姐!」夜一不由分說地拉上浦原就要進穿界門。

  「隨便走穿界門是違反規定……」浦原還沒說完,夜一一拳打在牆上,一個臉盆大小的坑當即形成。

  「規定?!規定見鬼去吧!我要去找姐姐,反正就一句話,你去還是不去?!」夜一惡狠狠地問,浦原只能瞪大著眼睛乾點頭。

  在緋夜和魔獸戰鬥的現場,還殘留著一些隱隱約約的靈壓。

  「喜助,你能追蹤到姐姐的靈壓嗎?你那些儀器儘管用,誰敢囉嗦我就動手!」夜一又是焦急,有時擔心,同時有著難以壓抑的憤怒。該死的,為什麼會不見了?!難道真的……不,不會這樣的……姐姐那麼厲害……

  浦原四處查看了一下,「夜一,地面上的血跡…有緋夜大姐的嗎?」(在等待消息的這兩個月,他每一天都會看著夜一不斷地踱步來去,那次說了句「四楓院大小姐」差點被夜一敲死,最後稱呼定位「緋夜大姐」……)

  夜一臉色陰鬱的發黑,「有。差不多都是……」

  「咳,不是我不相信大姐的能力……但是按照出血量來看,恐怕……」浦原偷偷地看了一眼夜一,夜一立刻大喝一聲,「恐怕你個頭!給我好好找姐姐!哪怕是一點靈壓!我不相信,姐姐就這麼不見了…找不到你就不用回去了!」

  「好好,我馬上開始啊。」浦原瑟縮了一下,夜一的怒氣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於是立刻開始兢兢業業地工作。

  十天時間,在夜一和浦原將附近十萬米都找遍了的時候,夜一突然感覺到一絲微弱的靈壓。

  「姐姐!」夜一瞪大了眼睛,集中全部注意力去追蹤剛才那一瞬間的靈壓。

  「往那邊去!」夜一領著浦原趕過去,看到的是渾身染血臉色蒼白靈壓幾近消失的緋夜。

  「姐姐!喜助,你會急救吧?!」夜一奔過去,卻驚訝地發現,儘管已經幾乎沒有生命跡象,緋夜的嘴角卻殘留著一抹笑容。難道…姐姐你如此一心求死嗎?夜一咬了咬下唇,「喜助,馬上急救!」

  在浦原進行了緊急的處理之後,兩人帶著緋夜通過穿界門直接到了四番隊。

  經過了四天的急救,四番隊隊長水見宣佈緋夜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仍然在昏迷。夜一總算松了口氣,看著重症室內的緋夜,眼裡神色莫名。

  流魂街上,幾個四番隊的隊員去居酒屋喝酒。

  「喂,你聽說了嗎?二番隊的隊長居然滿身是血的被送到隊裡來。」

  「哦,你說的是四楓院家的大小姐嗎?聽說是二小姐把她送來的,到底是什麼任務,傷成這樣?」

  「不清楚呢,據說是機密任務,要不然也不會讓隊長出動。」

  「但是,她應該很厲害吧,是山本總隊長的學生。而且隊長級的人物,哪裡會弱?」

  「也許是因為她是四楓院家的?」該隊員說完以後四處看了一眼,居酒屋裡沒有什麼人,除了角落裡還坐著一個茶褐色短髮的少年,看起來雙目無神,莫非有些精神問題?

  「不是,聽說她是因為靈壓很強所以影響到了身體的成長,那應該很厲害。雖然我們平時都看不到……」

  「她現在沒事了吧?隊長親自去急救,整整四天才出來。以前從來沒有這麼久過。」

  「是啊,聽說隊長都捏了一把汗。當時二番隊的副隊長,就是她妹妹,一副要殺人的神情啊!靈壓迫的隊裡好多人都站不起來了。」

  「現在不是轉到重症看護房了嗎,據說因為受傷過重,還在昏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啊?是嗎?真是可憐。對了,你知道……」

  幾位死神下面在說什麼,藍染已經聽不到了。

  他死死地握住手中的杯子。否則,他無法控制住他想要衝上去問清楚的衝動。他用了多大的定力才能在原位坐著……

  四楓院家的大小姐,二番隊的隊長。

  那一定是緋夜姐姐!

  她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他以為,憑姐姐的頭腦和能力,應該會沒事的,何況她還和他說過,讓他兩百年後進入真央,他們約定過會再見面的。

  四楓院……四楓院……

  重傷昏迷……還好,姐姐還活著……

  他始終太弱小了,現在,他就連進入靜靈廷去探望緋夜姐姐都做不到。不能在這種時候,增添不必要的麻煩——如果緋夜的傷確實是四楓院家造成的,四楓院家很可能會對他下殺手;如果不是,他又是自毀約定,這會造成緋夜的麻煩。

  藍染握緊了雙手,全身都在用力,避免自己露出不適當的表情,那幾個四番隊的死神還在。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不會再是一個弱點和累贅。

  藍染向自己發誓。


三八之章 和過去的自己相遇

  先不說因為緋夜的長期昏迷(四番隊隊長的原話是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經過官方修飾,改為正在休養恢復中)而引發的一系列事件。

  時間暫時倒退一下,在緋夜打敗了魔獸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緋夜竭盡全力的一擊成功地造成了致命傷害,但她自己也因為傷勢很重加上使用禁術的後遺症進入瀕死狀態。

  (女主曾經可以毫髮無傷地和弗蘭聯手打敗魔獸,但她現在少了一半魔力,又是單槍匹馬,所以才不得不冒險使用禁咒級的魔術。此魔獸確實是很厲害,魔族的實力比人類要強得多,能夠和魔族作戰的人,就已經不是平凡人了。)

  受到如此強烈的魔力影響,時空漩渦發生了共鳴,其結果就是漩渦內部進行了構成重組,越變越小,但是吸力越來越強,最終把魔獸和緋夜一起卷了進去,然後消失了。

  時空漩渦本來就是一種不確定開口處時間與空間的東西。因為偶然的時空重疊,才會打開這樣的連接。對於緋夜來說,這樣的漩渦引起的穿越並不陌生。

  我仿佛睡了很久,又似乎是一瞬間就醒了過來,身體麻木得沒有絲毫感覺,眼前還是大塊大塊的色塊。我試著調整呼吸,然後發現還有些血凝塊卡在氣管中。這感覺很糟糕,我知道我應該呼吸,可是氣流卻無法通暢——肺部現在已經嗆滿了血,根本就不能發揮呼吸的作用。

  其實這說起來還是一件好事。

  因為靈魂本身是不需要攝食呼吸的,也不會有什麼感覺。靈魂只是一個載體而已,承載記憶、力量、自我意識以及精神印記。

  會產生感覺,以及將靈魂模擬出器官,變得和身體相似,漸漸產生的具現化物質,就是靈體——靈體是靈魂進行一系列類比變化進而實體化的產物。大多數具有強大靈力的靈魂都會選擇這樣的存在方式,因為能夠看見靈魂的人太少,而看得見靈體的人則多得多。

  我現在會覺得呼吸受阻,畢竟說明了我還是保持著靈體的狀態,而沒有被打散成靈子,或者還原到單純的靈魂狀態。從靈魂變為靈體可要消耗相當多的力量,而且相對來說,靈體的存在方式更為穩定,更利於力量的恢復——不過這是指完全的純粹的靈力。

  我最熟悉的魔力雖然是靈力的一種,可是就像根系和枝幹一樣,同一個根長出的數枝卻可以很不一樣。要恢復魔力,最好還是在擁有□的情況下,尤其是一個能夠承受魔力存在的□來的快。屍魂界的靈子雖然是個好東西,可是還要經過轉化才能形成魔力。而現在這種地方,更是談不上有什麼利於恢復的條件了。

  慢慢等待靈力恢復,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禁咒消耗了當時全部的魔力,雖然因為左肩的封印沒有完全解開的關係,還剩下全盛時期大約十分之一的魔力。因為禁咒的副作用三個月內我的魔力不會有絲毫的恢復,如果使用這部分魔力,接下來就可以完全靠人品生活了——最好這鬼地方什麼東西都不要來,估計一隻貓都可以抓死我。

  事分輕重緩急。我慢慢念著咒語,感覺魔力慢慢充斥到身體中,療愈的魔術即時發動,身體內部的血塊重新變回流動的血液,當然,它們回到了修復好的血管循環系統中去了,不然不又是內出血了……腹部開的洞慢慢癒合起來,我倒想戳兩下看看疼不疼,但是手還是動不了——黑之天雷的威力真不是蓋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眼睛紅綠藍三色的感光系統重新發揮作用,色塊效果總算消失了。但是因為所處環境的關係,還是只有一片黑暗。這麼說來之前我的眼睛壓根就是光敏後遺症嘛(一直覺得有色塊在閃,其實什麼也沒有)。手指微微收攏,呼吸均勻,心跳正常,很好,我的身體(其實應該說靈體)總算完全恢復了,當然啦,代價是很慘痛的。魔力絲毫不剩,而且三個月內,我都可以和魔力揮手拜拜。

  我站起來想要四處走走,畢竟我還不知道這是哪裡。但是我剛邁步,地面就一陣劇烈的震動,然後刷拉一下就像冰層破碎玻璃落地一樣,許多黑色的小塊裂開飛散,我一路下墜,等到我在半空,我才知道剛才那是什麼。

  我居然在時空漩渦裡安然度過了好些時間?!沒有被碎成渣?

  我眨巴著眼睛,心想我是不是把以後的運氣都花光了,不然這麼好運的事情怎麼會輪到我。

  因為靈力半點不剩,或者說只剩下勉強維持著靈體的靈力,我只能感受著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萬有引力發揮作用,彭的一聲把地面砸了個大坑。

  我躺在坑底,望著高高的藍天,尤為慶倖自己不是臉朝地的。

  雖然疼痛,不過還可以忍耐。五感敏銳,可是只有對痛覺會有異常的耐受力——一切都是為了在戰鬥中存活下來。

  我躺了半天,看到太陽升到了半空,才開始慢騰騰地從坑底走出來。

  當我站在地平線上,看著遠處的建築時,一種強烈的令我心臟一揪的熟悉感震的我失去了語言。

  我想要奔跑過去,又覺得雙腿灌滿了鉛,肯定是後遺症還沒有恢復,對,所以我才覺得這麼難受。我茫然地向前邁著步子,看著兩旁愈來愈熟悉的建築風格,村落裡的人似乎沒有靈力,根本沒有人看到我。他們的衣著,他們的說話習慣,他們用的器具,他們談論的內容,我都知道,我都記得的……

  「這天下要亂到何時?」

  「不知道喲,我們這些小民,還是安分的種地吧。」

  「聽說將軍在廣招兵卒,又要開戰了吧?」

  「別亂說話,只要不是那位第六天魔王,誰統治這裡都差不多。」

  ……

  根本不需要繼續聽下去。

  這些事情我都知道。歷史書上都寫著呢。

  第六天魔王,織田上總介信長。

  這裡是,日本戰國時代!

  我只是繼續向前走,走過一個個村鎮,走過我曾經走過的地方,十多天后,我到了江戶。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無意識地朝著這個方向前進。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固執地走來。

  我知道,夜神秋快要出生了。

  我知道,夜神秋生於江戶,父母不明。因為生來擁有左褐右金的眼睛,被稱為「月之鬼」,一直受到人們的歧視和敵視。

  我知道,夜神秋將會是一個全新的、沒有過往記憶束縛、純白的生命,她會一切從零開始地學習,然後邂逅一個又一個重要的人,然後慢慢地稱為戰國時代最出名的劍客之一,妖刀極光舞衣的使用者,被追殺,被利用,被信任,被背叛,被追逐,被拋棄,被記住,被忘卻……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全部都記得清楚。

  荒川涼的教習劍術之恩情,真田信幸爺的救命之恩和教導之恩,真田幸村爺的惺惺相惜之情,森川清理的相依為命之情,立木光希的並肩作戰之情……

  夜神秋波瀾壯闊而短暫的一生,給我留下的記憶之深刻是很少見的。

  大概是因為她沒有那些記憶的束縛,或許是因為她得到了許多令人稱羨的友情。

  夜神秋的一生,都和妖刀極光舞衣(此刀出自村正之手)相連,都和戰鬥相連,和愛情無關。

  那樣的時代,決定了她作為一個劍客的命運——不會擁有愛情。

  夜神秋受過的最重的傷,是相依作戰五年的森川清理的背後一刀。

  夜神秋……

  是作為神代無音之前的我。

  但又不是我。

  我和夜神秋是完全不同的人。

  但又無可辯駁的是同一個靈魂。

  說不定我是在羡慕著僅僅擁有二十年生命的「夜神秋」。

  在我所熟知的地點,夜神秋出生後即被遺棄的地方,我看見了那個嬰兒的死亡,她的靈魂已經開始出竅了。

  我看見了時空漩渦的出現——過去的我的靈魂,即將到達這裡。

  一個時空不可能出現兩個同樣的事物,何況是同一個人的靈魂。

  過去的我,她是即將附身於「夜神秋」的身體,然後在這個時代生活下去的。

  現在的我,卻是不屬於這個時空的。難怪我沒有附到這個時空的「自己」身上,因為那屬於過去的「我」。

  在這個看似重合的時空節點,我忽然明白了過去的我為什麼會失憶。

  同一個靈魂,來自兩個時間,在同一處相遇。

  巨大的衝擊力將我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我隱約看見了時空漩渦向著我移動。而過去的我,才剛剛從漩渦中出來,慢慢飄向地上小小嬰兒的身體。我可以看出來,她的精神同樣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她沒有看見我。

  她沒有看到未來的自己。

  這才是正確的。時間不可能形成沒有因果的環帶。

  我無法和我相遇。

  我不可能見到將來的我。

  即使看到過去,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情,否則,基於過去而形成的現在會輕易地崩塌——或者引發另一個平行時空的形成。不要妄想改變歷史。沒有人能超越於時間之外,干涉自己的過去——那是不可能實現的悖論。

  我要再次穿越了,而她正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四楓院景人,或者那只魔獸,如果不是這樣陰差陽錯的巧合,過去的我,就不會在成為夜神秋之後失憶,甚至連帶失去了絕大部分的靈力——她和我都一樣,在這種不應該出現的相遇中受到了時空的排斥懲戒。但是她會受到這個時空的基本保護,因為她應當存在於這裡。而我則應當從這裡消失。

  如果她沒有失憶,那該多麼遺憾。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所有的人都不會遇見。

  我也不會有著這段刻骨的記憶。

  我不自覺地微笑了。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回到了屍魂界。

  距離我前去調查亞空間,已經有一年之久。而我的靈力,依然沒有恢復。因為和過去的自己出現於同一地點,靈魂受到的衝擊非常巨大。據我估算,按照在屍魂界的恢復速度,沒有百十年,就別想完全復原。如果可以回到人間,擁有□的話,說不定十年就可以復原,不過這顯然很荒謬,在人間的話,二十歲我就不得不穿越了。所以還是只能留在屍魂界,以這種緩慢到讓人鬱悶的方式恢復。

  我才剛睜眼,病房的警鈴聲就大作。不到五秒,沖進來四五個四番隊的隊員。

  「大人你醒了嗎?」

  「四楓院大人,你終於醒了!」

  「快去通知隊長!還有二番隊隊長!」

  「太好了啊!這簡直就是奇跡!」

  他們在一分鐘之內完成了從驚喜得痛哭流涕到全部消失去聯繫其他人的轉變,對此,我很是佩服。

  而二番隊隊長幾個字,更是讓我立刻抓住了一個關鍵呢。

  大概四分鐘後。門外響起錯落的腳步聲。

  「姐姐!」夜一終於走了一次大門,但是按照紙拉門彈開的速度來看,似乎…應該換扇新的了…「姐姐你終於醒了!」夜一激動的臉頰紅彤彤的,額頭還帶著汗珠——二番隊和四番隊好像沒隔多遠,夜一你瞬步的速度是不是太過了?夜一一下子就撲了上來,緊緊地抱住我,其雙臂的用力程度讓我感覺到一陣窒息。

  我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無力地推一推她的手,「夜…咳…」

  「夜一,你勒到緋夜啦!」京樂大驚小怪的叫聲倒是及時解救了我。

  夜一似乎終於發現了這一點,急忙撒手,然後上上下下地看我,「姐姐,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或者想吃些什麼?」

  我順了順氣,繼續咳了幾聲,這才發覺到來到這裡的人……還真是多啊……大家的瞬步都很好,尤其是朽木嶺三,您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跟著這些年輕人起哄,六番隊似乎離得相對很遠啊。

  十三番的排列並不是按照番隊號來的,而是出於相當混亂的狀態。

  三番隊、六番隊、七番隊和十三番隊出於最週邊,一番隊位於中心,其他的番隊之間散落在中間。基本上離得近的瞬步也就是兩分鐘的路程,遠一點的稍微久一點。(這是用夜一級別的瞬步來丈量的)

  「夜一,我睡了多久?」我清清喉嚨,感覺到些微的壓迫感,這裡聚集的都是靈壓不低的人,而我的靈力則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就像以前穿著棉襖,現在穿著吊帶裙在北極走路的感覺,一邊是不適應,一邊是不舒服。

  夜一大概是看出了我不舒服,立刻用自己的靈壓包圍住我,其他人也立刻反應過來,收束起靈壓。「姐姐,你睡了整整一年。」

  夜一盯著我,就像我下一秒鐘就會昏倒一樣,之後又是一個大大的擁抱,但並不窒息,她湊在我耳邊說,「歡迎回來。」

  「呵呵,小緋夜終於醒了!我也可以安心喝酒了!」——大騙子,你什麼時候喝酒不安心了。

  「緋夜,你平安回來,我們很高興。」浮竹微笑著說。但是他看起來相當勞累,一定又被山本壓榨勞動力了。

  「緋夜,你先休息,明天來一番隊彙報一下上次的任務。」山本大叔扔下了一句話,就瞬步走了。

  「緋夜,注意休息。老夫回去六番隊了。」朽木嶺三朝我微微頷首,也跟著瞬步走了。

  這兩位到底什麼意思?就這兩句很廢的廢話,有必要特地來這麼一趟嗎?其實山本還可以解釋,我好歹是他弟子加同黨,朽木嶺三是什麼用意?

  我有些想不明白,暫時不想了。

  對著大家露出一個笑容,「我回來了。」解開了一個疑惑,我的心情還是不錯的。而且受到這件事的啟發,對葵姬成為惠子的事我也有了一些頭緒,多半是當時把我帶到屍魂界的時空漩渦也影響到了她——出雲有著黃泉和人間的連接通路,道反大神就鎮守於此。

  「你們先回去吧,我有話想單獨對姐姐說。」夜一看了看京樂和浮竹,兩人當即站起來告辭,浮竹看起來是真的松了口氣(對此我很感動),京樂勾著浮竹的肩,出門的時候居然還給我拋了個媚眼(對此我很無語)。

  確認屋裡沒有其他人了,夜一突然退後一步,然後一個大禮下來,把我嚇壞了。

  「夜一!你怎麼啦?」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關係,姐姐才會遇到這些事。」夜一雙手交疊在膝蓋前,額頭壓著地面。聲音顫抖,帶著懊悔、憤怒和種種複雜的情緒。

  我沉默了一會兒,「夜一。如果說這件事和你完全沒關係,那是謊話。但是這件事,並不是你的錯。我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姐姐這樣叫好好的?」夜一直起身,眉毛就快擰起來了。

  「靈壓幾乎完全消失,這叫好好的?」夜一重複了一遍,「姐姐的斬魄刀都消失了。」

  北斗七星只是暫時回到我封印的空間而已。但是現在我還真的召喚不了它。

  我搖搖頭,「沒關係。本來,靈壓會恢復的,北斗七星也會回來。」

  「但是…」夜一還想說什麼。

  她那張姣好的面容上竟是自責和懊惱,漂亮的貓眼也沒有了光彩。

  我勉強抬起手,像以前那樣捏了捏夜一的臉頰。

  「其實,隊長什麼的,我一點都不在乎。無官一身輕啊。正好可以給我休息嘛。何況我現在的樣子,也不可能繼續擔任隊長的。父親大人不過是提前作了正確的決定。」

  夜一深吸了一口氣,「好吧。我會完成二番隊隊長的職責。副隊長的席位還給姐姐留著呢。」

  「還是給別人吧。我的靈壓,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恢復。」我微笑著搖搖頭。何必呢?夜一你明知道沒有力量的我,四楓院景人是不會留著的。卻還是把副隊長的席位留下,這樣我就有足夠的理由長留在二番隊而不是四楓院家。你將我置於自己的保護下,可是這樣的話,你和你的父親就正面衝突了啊。

  「不要!難道我這個隊長還不能決定這點事情嗎?」夜一故意做出任性的表情,我卻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我一定會保護姐姐。

  這個孩提時代就被夜一說過的話,我並沒有在意,然而夜一,卻把它當作了銘刻於心的誓言。甚至為此,不惜和父親對立。

  「你這個傻孩子……」我沒奈何地笑笑,夜一決定的事情,別人是很難說服她改變的。雖然是歎氣,我卻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溫暖。

  親情。

  只是為了完成對惠子的承諾,再加上為了在表面上服從四楓院景人的命令,我才會多少費心照顧夜一,雖然後來真的喜歡上這個孩子而更加費心,但是畢竟我的動機不純。

  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是為了夜一而照顧夜一。

  儘管我花費了很多時間在夜一身上。

  儘管我略微盡心照顧教導夜一,但是要說起來,還比不上當初對待藍染。

  可是這樣的我,卻從夜一身上得到了純粹的友善和親情。

  夜一對待我,是真心實意地把我當作姐姐。而不是像我這樣被動地認下一個妹妹。

  我教藍染劍術,夜一卻故意不學。

  夜一把瞬步的訣竅給我看,夜一會纏著我玩,夜一因為京樂對我的嘲笑而生氣,夜一拼命苦練白打,夜一會跪下來道歉……

  要說對不起的,究竟是誰呢?

  在我和四楓院景人的對局中,夜一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在四楓院景人和夜一的生命裡,我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興許我游離的目光讓夜一猜想到什麼,夜一忽然賊笑了兩聲。

  「姐姐,你知道為什麼那個朽木家的老頭會來嗎?」

  聽著夜一這種戲謔與期待並存的聲音,我突然感覺很不妙。

  「朽木家向四楓院家提親了哦。對象是你,和他才滿月的孫子。」

  什麼?!我一下子氣息不順,猛烈地咳嗽起來。

  有沒有搞錯?!我好不容易醒過來,就要聽到這種消息?!四楓院景人你腦袋進水了嗎?!


三九之章 失去靈壓的日子

  四楓院景人,你丫就是傳說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型是吧?

  難得我如此好心地和你進行陰謀陽謀,策劃等待了這麼多年,你小樣就突然宣佈讓我中途OUT,還是用這種極其陰險毒辣的方式——以前的年齡姑且不論,我現在怎麼算也有一百九十多歲了吧,就算看起來和十歲一樣(想到這裡又怒了一下),你也不能把我嫁給一才出生的小鬼頭好不好?!

  丫的,知道老匹夫你這麼陰險的話,當時我就應該直接整點讓人半身不遂的魔術,跟你鬥什麼智力,靠,你這是欺負我現在沒有靈力嗎?!

  (畫外音,請各位原諒。此乃突發事件。女主剛剛經過失去靈力的打擊,現在又突然聽到這種消息,自製力和修養風度暫時消失,以至於胡言亂語起來,不但不用敬語,反而連黑話都念出來了……)

  「夜一,這件事…」說到這裡,我不可遏止地咳了一下,「四楓院景人答應了?」

  夜一很嚴肅地…搖搖頭,綻開大大的笑容,貓眼笑成了一條縫,「當然沒有啦,怎麼可能嘛。姐姐和那小毛孩根本就不適合!」

  呼,夜一啊,隨便吊人胃口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咳,貌似我之前還是自找雷劈了,才劈出這麼多後遺症來……

  「夜一。」我陰測測地笑了兩聲,「調侃我很有意思是吧?」

  「哈…」夜一乾笑了兩聲,「我只是看姐姐很壓抑的樣子,調節一下氣氛而已。而且總覺得姐姐似乎什麼都不擔心,所以就想看看…」

  「想看看我驚惶失措的樣子?」我接了下去。

  夜一肯定地點點頭,「就算父親答應,我也不會同意這件事的。那小鬼…哼!」

  喂,夜一,如果四楓院景人同意了你要怎麼反對,不會是打算…解決掉那個無辜的孩子吧?

  我看著夜一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決定把這句話咽回去,不然萬一夜一真的這麼幹了,就不僅僅是「謀殺小孩」的事情了,四大貴族內鬥,四楓院家的二小姐謀殺朽木家的孫少爺……想想看就覺得很麻煩,只能猜想到山本一定會笑開花。

  「那氣氛也調節好了,接下來夜一你有什麼安排呢?」

  夜一低頭想了一會兒似的,「姐姐,你實話告訴我吧,你的靈壓,要多久才能恢復?」

  「這個啊…」我估測著周圍的靈子濃度,「完全恢復要百來年,不過大概二三十年的樣子,北斗七星就可以回來了。」

  「我知道了。」夜一就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神情嚴肅鎮定得讓我覺得自己眼花了。

  「姐姐好好休息。等到情況穩定一點,就回到隊裡來。姐姐就當長期休假好了,薪水我會記得發給姐姐的!」夜一秉承著一貫的作風,手在窗邊一撐,矯健的身影就不見了。

  夜一,你那是濫用職權,冒領工資吧。

  我搖搖頭,卻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對了,明天還要彙報任務——時空漩渦、中級魔獸,我要怎麼編呢?

  第二天早上,為了減輕我的勞累程度,山本十分親切地讓京樂來送我到一番隊去。

  「京樂,我看上去有這麼容易出事嗎?」

  「緋夜你多心了啦,老爺子只是一番好意。」

  「隊長帶著斬魄刀護送——這種好意還真是令人感動。」

  「我說,緋夜你就不能不要這麼敏感嗎。」京樂晃了晃腦袋,「你突然靈壓全部消失,這總是會引起一些話題的…咳…你也知道…」

  「流言蜚語我都不在乎的。反正,這是事實啊。」

  「唉。老爺子肯定有話跟你說。萬一他發火了,你記得大喊一聲,我就在外面。」京樂帶著幾分痞氣的笑容說。不過其間的含義我們都很清楚。

  山本的發火…那可不是指一般字面的意思。

  「你進來和我一起被燒?」

  「至少可以幫你收屍。」

  「京樂,你文學修養和社會關係課是怎麼畢業的?」

  在他望天無語的過程中,我們到了一番隊。

  「別擔心。山本老師不會發火的。」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要我的手中還有籌碼,山本就不會跟我翻臉的。

  靈力沒有了有什麼關係,我曾經在政治漩渦中心打轉的時候,不也一樣是什麼特殊能力都沒有的普通人嗎?

  在這樣的權力鬥爭中,靈力這樣的附加條件有固然是好,沒有也不是絕對的劣勢——當初山本和我訂立攻守同盟的時候,總不至於是為了我那壓抑到1/3的靈壓吧?棋手和棋子的差異,很多的情況下,與單純的力量無關。就像我曾經和黃泉說過的一樣——只有冷靜和智謀才是最重要的。

  所謂正義和熱血必勝,那是少年漫畫與低齡向小說的鬼話。

  只有勝利的才是正義。

  歷史總是由戰勝的一方書寫的。除了那些當事人,誰知道所謂的真相到底如何呢?這一點,我已經徹底清楚明白了。

  我推門走進隊長辦公室。

  密集而逼人的靈壓。

  我感覺到輕微的不適,不過畢竟是有著高度的靈承受力,我的靈體還不至於在這種程度的靈壓下失去自製力,做出類似於跪倒在地之類的行為。

  「山本總隊長。緋夜前來報告任務情況。」

  山本審視我的目光似乎透出幾絲詫異來。大概是奇怪我竟然還可以安然地站著。

  沒辦法呀,對於氣勢、壓力、威嚴、殺氣、力量等等的壓迫感我實在是太習慣了,即使沒有了靈力,那也只是我自身因為不習慣而感覺到不適,外在的壓迫感要對我構成傷害似乎還差了一些。

  這就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會有的反應。

  文言地說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見過了大海的人,是很難被小小的湖泊打動的。

  曾經對著神魔也敢叫囂和開戰的人,自然是不會在乎這點壓力的。

  「亞空間的調查結果。」

  「是。我認為,那是一種不穩定的時空裂縫。也許還連通著某些尚未探明的空間,出現的怪物很強,我和它兩敗俱傷。然後我就昏倒了。」

  山本右手食指規律性的點著杯壁,「醒來後就在屍魂界了?」

  「是的。那幾個隱秘機動隊的隊員呢?」不會那麼不走運吧?

  「前去的十二人只有兩人回來。但是很快就因為內臟破裂而死去。」山本木無表情地回答。

  「是嗎。」看來次聲波的威力很強大。

  我抬起頭,微笑了一下,「山本老師,您看詩集嗎?」

  山本被這看似莫名的問題閃了一下神,但很快就眯著眼睛點頭,「閒暇的時候會翻翻。」

  「那太好了,過幾天我會送來。不過是我自己寫的,恐怕入不了您的眼呢。」我欣喜地拍手,同時站了起來。

  「那麼,緋夜就不打攪您的工作了。」我彎腰一鞠躬。

  「呵呵,你好好休息,不要擔心隊裡的事情。」山本言辭關切,一語雙關地囑咐著。

  「我知道了。」我退到門邊,在門合上的刹那,我聽到山本音量恰到好處的自言自語。

  「老夫險些看漏了眼。」

  那很正常。如果不是為了把現在的局勢穩定住,保留我參加棋局或者說靜靜旁觀的席位的話,你還會一直看漏眼的。

  我搖了搖頭,然後對京樂笑著說,「帶我去看浮竹吧!我們好久沒聚聚了。」

  「這個提議好!」京樂雙手一拍,「走,找他喝酒去!」

  過了幾天之後,我把關於四楓院家的一些記錄以詩集的名義送給了山本。從他翻閱時的表情來看,至少我可以安安穩穩地度過這段時間了。

  夜一經常把檔搬到副隊長室來處理,當然我直接懷疑她是來偷懶的,因為大部分的檔都被我處理了……晚上她也一起來打地鋪,我們常常天南海北地聊天,她提到不少浦原的糗事,當然作為回報,我把京樂出賣了,反正他的荒唐事也少不了。

  過上一兩個星期,我就會到十三番隊去走走,或者到靜靈廷的僻靜處一個人呆著,雖然總是有隱秘機動隊的隊員跟著就是。一個月就和浮竹、京樂一起聚聚,說起一些番隊的事情。

  這樣的安穩時間對我來說倒是頗為可遇不可求,雖然夜一對於我的靈壓恢復速度很有些意見,我反而沒什麼感覺,有時候覺得一直這樣下去也不錯。

  要是說不好,就是我失去了和藍染的聯繫。

  我在手套上加的魔術原本就是需要我提供魔力的,最初儲備的魔力並不多,大概只夠十多年的使用而已,之後就一直是我通過手套上的魔術簽名傳遞魔力。借著這樣的行動,我大致上也知道藍染的情況,我指的是他的力量進境和安全程度之類的事情——我又不是偷窺狂,他的日常生活我沒有干涉偷看的喜好。

  這一次我的靈壓驟然消失,想必藍染也已經感覺到了吧。

  我看著掛在淺打上的木牌,想起他溫文的笑容,還有他茶褐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的樣子,不知道他這些年變得怎麼樣了?

  十八年後,我的靈壓勉強恢復了三分之一,山本的一紙任命就發到了二番隊。

  我拿著手中的聘書,有些無語。

  「夜一,你說山本老師究竟在想什麼啊?」

  『任命四楓院緋夜為真央靈術院劍道教師,即日生效。』

  夜一拿過聘書看了幾眼,搖搖頭,「誰知道那老頭怎麼了。反正姐姐你去教那些小孩子不成問題吧?」

  「嗯。」我點點頭,「不過他應該也知道。我不可能盡心教學生的啊。」

  我的劍術可是我的籌碼之一,到目前為止,沒有掀開呢。

  「姐姐隨便教教就是了。那些小毛孩能在姐姐手下學習,就應該偷笑了。」夜一喀啦一聲把手中的茶杯給捏碎了,咬牙切齒地說。

  我摸摸夜一的頭髮,「好了啦,夜一不生氣哦。」

  夜一什麼時候有姐控的傾向了?

  我有些狐疑,但又不好開口問。

  在我走進一年一班的教室時,我感覺到一股極為熟悉的靈壓,儘管在強度上和之前已經是天壤之別,但是要讓我從人群中認出來還是很容易的。

  兩百年的時間,可以發生多少變化?

  當初的那個孩子,已經走過了他青澀稚嫩的少年時期,現在我面前的,已經是一個溫和而穩重的俊秀青年了。

  好久不見,藍染惣右介。

  他的視線對上我的,我們同時給對方一個微笑。

  —————————————————————————————————————————

  惡搞結局之二

  四楓院景人同意了緋夜和朽木白哉的婚事(寫到這裡我抖了一下)。

  聞聽此事的夜一和藍染十分的震怒,於是兩人一拍即合(表問我怎麼勾搭上的。。。),潛入朽木家滅了白哉。

  然後四楓院和朽木就正面幹上了,最後山本漁翁得利,一統屍魂界。

  緋夜和夜一組成姐妹檔,專門負責背後下黑手,藍染在表面工作,一副老好人的樣子騙了無數人。

  最後夜一拐帶上浦原,藍染誘拐上銀,五個人一起升天,虛圈和屍魂界正式宣戰。

  從此開始了兩方拉鋸的漫長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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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零之章 進入真央授課

  滿教室的都是所謂的「精英分子」。只有最有資質的才能進入一班,這已經是一個慣例了,就和當年只有貴族才能入讀一樣。

  一開始沒什麼人注意我,大概以為我是新生。我站上講臺之後,底下傳來一片噓聲。

  「那小孩上去幹嘛?」

  「不知道,是不是弄錯了?」

  「我們的劍道老師不是二番隊的副隊長嗎?」

  「就是傳說中一直在休養的那個?」

  「……」

  我還不知道我居然這麼有名。

  對上藍染微微戲謔的視線,我歎了口氣。

  似乎我現在感情比以前豐富多了?會為了這些事情有情緒波動。

  「安靜。我是你們的劍道課老師,現任二番隊副隊長四楓院緋夜。」我扶著講臺,暗恨這講臺造的這麼高做什麼,我就比講臺高一個半頭的樣子……

  本來在議論的「精英分子們」這下子集體鴉雀無聲了。

  「大家稱呼我緋夜老師就可以了。」為了避免以後聽到「四楓院老師」這種稱呼,我還是趁早說清楚的好。

  「首先第一節課,我們來講一講劍道的發展好了。」我才懶得管下面什麼反應,早點上完課早點回去,夜一催著我快些回去呢。

  我拿起粉筆,寫滿了一黑板的板書,然後拍拍雙手,「好了,這節課的內容就是這些,大家回去寫一份心得體會,當作這節課的作業。現在還有什麼疑問嗎?」

  底下的學生們你看我,我看你,臉上寫著「我們有疑問」的大字,但是誰也沒開口。

  「很好。不愧是一班的學生,領悟能力就是高。那麼,下課!」

  在上課十五分鐘之後,我留下了一黑板的板書,瀟灑地走人了。

  教室裡就和炸了窩沒兩樣,喧嚷的聲音順著走廊一路傳出來。

  我坐在辦公室裡,因為太早下課的關係,還沒有其他的老師來。也是,一節課應該是一個小時的。但是山本真的很莫名其妙,把我弄來教課做什麼?他和我都很清楚,我根本不可能教這些學生什麼真本領的。

  「叩叩」的聲音響起,我從靈壓判斷出是熟人來訪。

  「請進吧。」我出聲招呼。

  「多謝。」走進來的正是很久不見的藍染。

  藍染看起來很鎮定,沒有一絲的激動,笑容依然是溫和有禮的,只是茶褐色的眼睛忽然很像當年初見的時候一樣,似乎蒙上了暮靄一般,有著絲絲迷蒙而看不清的色彩。

  「緋夜老師,我是藍染惣右介。」他深深一鞠躬,就像是對陌生人作自我介紹一樣。如果不是他身上依然殘存著一絲絲我的靈氣,我幾乎就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認識他了。

  他抬起頭,左手狀似無意地在右手背劃過。嘴角依舊噙著笑意。

  我突然明白了他這麼做的原因。我的靈力居然減低得如此嚴重?有人跟蹤監視我都不知道?即使我的靈力只得三分之一,也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啊……或者說,來監視的人實在是厲害呢?恐怕不是護廷十三番裡的人……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問題。是來監視我還是他的?

  「你是一班的學生吧,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了。藍染同學來這裡有什麼事嗎?」我端出面對陌生人的禮節,同時暗中發動魔術,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誰在進行監視?

  「是這樣。我想來問問老師,平時應該看些什麼輔導書比較好,老師似乎沒有準備教材?」藍染真的是一個很勤奮好學的好學生啊,他這一臉真誠的求知欲,和當年拚命學劍術的時候真的是很像。

  但是已經不一樣了。

  現在的我們,和兩百多年前,已經完全不同了。

  當年那樣幼小的孩子,現在已經習慣了偽裝。一樣茶褐色的短髮,一樣茶褐色的眼睛,卻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儘管笑容中依稀有著往日的影子,但是有一些東西,已經確實地改變了。

  反倒是當時本著無聊的心態,滿不在乎地看著事情發展的我,變得有了在意的人和在意的事情。

  我是不是不應該把他捲進來的?

  這種微微負罪感的心思轉瞬即滅。

  有著那樣一雙眼睛的孩子,不會死在更木區。他終究是會走出來的,即使不是我帶他出來。

  「劍道最重要的是練習。不需要看太多的書。不過學校的圖書館還是不錯的,如果藍染同學想借閱的話,可以去辦張借閱證。」我微笑著回答。

  「多謝緋夜老師。」藍染又是一個鞠躬,「那麼我就不打擾老師了。」

  「沒什麼。」我純粹禮節性地回了一句。

  因為沒有聽到腳步聲,我抬頭一看,藍染還是站在我前面三四步的樣子。

  遲疑的神情。

  「怎麼了?」我有些奇怪。

  「我聽說緋夜老師曾經受過重傷,所以才一直在休養,是真的嗎?」藍染的眼中閃爍著一些意味不明的擔憂。

  「是啊。」我點點頭。

  「祝願緋夜老師早日復原。」藍染真摯誠懇地說著這句話。這次沒有了偽裝,擔憂和關切真切地傳達過來,就和當年抬起頭看著我微笑的小孩一樣,那個還非常天真可愛的孩子。

  我釋然地笑笑,「謝謝你的祝福。」

  藍染走了之後,我靠著椅子,忽然有種時間如梭的感慨。

  我撿到藍染惣右介的時候,他才四五歲。

  現在忽然成了一個青年出現在我面前。

  我曾經抱著小小的夜一散步。

  現在的夜一已經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子了。

  他們都在成長。

  為什麼只有我始終不長大?

  以前我都不是很留心這個問題,現在思考一下的話,很可能和我「神代無音」的身體狀況有關。假定我是處於生魂出竅的狀態,那麼,神代無音的身體必然是沒有成長,所以靈體才會沒有變化。身體為什麼會停止成長?在不用術和藥物控制的情況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麼就有了另一個可能。

  對於「神代無音」來說,時間沒有發生變化。

  屍魂界的時間在流逝,而她的時間卻是停止的。如果不是刻意為之……

  只能考慮到一種情況。

  既然我曾經到過戰國時代,確認這裡和神代無音所處的是同一個平行時空的話,那麼,最合理的解釋就是——神代無音在未來的空間!

  那個時空漩渦把身體和靈體分開之後,身體很可能到了未來的某個時空,所以對於「過去」而言,身體的時間當然是停止的。

  莫非我還能回去?

  在時間點重合以後,我要回到神代無音的身體的話,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是擁有□的情況下,就要再次面對穿越的問題。

  暫時不考慮這些好了。

  我從視窗翻出去(被夜一感染的不良習慣),直接去二番隊了。

  藍染的靈壓很不錯,大概夠得上做席官了。他對靈壓的控制也很好,僅僅維持在優良的程度而已。韜光養晦……這兩百年他到底是怎麼度過的?

  「姐姐!」夜一居然站在真央門口沒多遠。

  「夜一,你怎麼過來了?隊裡的事情呢?」我不在,她也出來,二番隊不會已經癱瘓了吧……

  「先不管那個。」夜一笑嘻嘻地擺擺手。

  我一陣無力,不管那個……夜一,好歹二番隊是你家的勢力範圍,就算已經大大縮水,你也該維護一些的吧……

  「姐姐你還記得朽木家的小鬼嗎?」夜一頗為得意地說。

  朽木家?我回想了一下,「夜一你說的是朽木嶺三的那個孫子?」我可還記得他那個可怕的提議!

  「就是他!姐姐,那小鬼現在可好玩了。」夜一的笑容如此燦爛,金色的貓眼格外明亮,仔細看看的話,她的身上還有些汗水。

  「夜一你做什麼了?從二番隊到這裡不會出汗的吧?」我懷疑地看著她。

  「哈哈,我去陪那個小鬼玩遊戲了。」夜一忽然就笑了起來。

  越笑我越覺得不對。夜一當年一幅「了不起就滅了那小鬼」的表情,現在會這麼好心地去玩遊戲?

  「你和他玩什麼的?」

  「捉迷藏。」

  「誰負責找?」

  「我。」

  「那你怎麼在這裡?」

  「哼,讓他慢慢躲吧。姐姐我們吃飯去!」

  「……」

  我沉默了一會兒,「他躲在哪裡,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不就是挖了個洞躲進去了嗎,以為我找不到呢。我還特意把表面的土多踩了幾腳,嚴實得很。」夜一非常得意地回答。

  ……

  「夜一,朽木家就這麼一個孫子吧?」我遲疑了一會兒,問了一句。

  「是啊。姐姐你問這個做什麼?」夜一奇怪地看著我。

  「我們還是去把他挖出來吧……」我本著「那小孩是無辜的」的想法,不想他就這麼很冤枉地死在黑黑的坑裡,還不知道原因。被夜一踩過的地面,他能再挖出來才有鬼!夜一肯定是狠狠地把土層踩得和花崗岩一樣才過來的,看看她這一身的汗,要讓如今的夜一流這麼多的汗,這是多麼大的運動量啊……


四一之章 白哉與真央授課

  在我的堅持下,朽木嶺三的寶貝孫子總算避免了繼滿月後差點夭折,現在又差點悶死在地底的結局。

  我跟著夜一到了據說「只是踩了兩三腳」 的地面。

  地表居然沒有一絲挖掘過的痕跡——上面甚至還是完好地被覆了地表植物……

  「夜一,你不會還做了防止追蹤的偽裝修復吧……」

  「只不過順手而已。」夜一嘿嘿地笑了兩聲。

  我踏了踏地面。

  我錯了,夜一怎麼會把地面踩成花崗岩的硬度呢?

  這分明就是金剛石的硬度。

  看到我的動作,夜一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夜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髮,「哈,那個,姐姐。當心腳會傷到。」

  ……

  你讓我說什麼好呢?

  「夜一,你帶了斬魄刀沒?」我轉頭問夜一。

  「帶是帶了。難道姐姐想用刀?」夜一驚疑不定地看著我,「只不過是個地面嘛,隨便砸開就好了。」

  「那裡面的人怎麼辦?你確定不會傷到他?」我蹲下來,研究了一下所謂的「假植被」,這還真是逼真……

  「對啊,裡面還有人。」夜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拍手說道。「那姐姐讓開一點,一個雷吼炮就可以了嘛。」

  ……夜一,裡面沒有人的話我們來做什麼的?你不是已經把他歸類為死人了吧……而且……我不覺得這點小問題需要精擅鬼道的你使用雷吼炮……

  「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隨著夜一的大喝,我看到了一個絕對超規模的雷吼炮朝著地面飛去,頗有「炸不死人決不甘休」的意味。

  我右手擋了一下臉,四處飛散的煙塵真是大,一時間視線都模糊掉了。

  「該死的妖貓!你把地面壓那麼緊是什麼意思?!」一個男孩子的怒吼聲從煙塵中傳出來。

  「我只不過湊巧經過,看到地面不太好,怕傷到人,就把路面修了一下罷了。小鬼你怎麼會在下面?」夜一涼涼地說。

  突然間一雙手揪住我的衣領,超大分貝的聲音直接在耳邊響起。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妖貓!這次被我抓到了吧?!」

  我的耳旁一陣微微的翁鳴,我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右手抓住他的手,阻止他一副要掐死人的動作。

  「朽木少爺,你的眼睛是不是有些問題?需要我介紹醫生麼?」我微笑著看著眼前灰頭土臉滿身怒氣的男孩——貴族一向成長的慢,儘管已經十八歲了,看起來和人類的五六歲相差不大。

  被我這麼一說,朽木家的孩子似乎也發現抓錯了人,立刻撒手,臉頰微微泛紅,也不知道是累的、激動的還是生氣的。

  「那個,抱歉。我以為是那只妖貓。我是朽木白哉,很抱歉弄髒了你的衣服。」白哉雙手垂在身側,看了就知道沒少被家裡進行禮儀操練。他的手握了握,可能因為挖洞和扒土的關係,手指都沾滿了泥灰。

  我看看衣領,的確有著兩個灰黃的印子,『算了,本來也是我們不對在先』,我本來是想這麼說的,可是夜一突然就沖了過來。

  「啊!小鬼!你竟然把姐姐的衣服弄髒了!」夜一咬牙切齒地說,本來輕鬆嘲笑的神情瞬間被生氣取代,或者還應該說的更嚴重一些,不會是因為這衣服是她幫我洗的關係吧……

  「什麼?!你是妖貓的姐姐?!」白哉的嘴張的很大,眼裡的震驚就像看到天上有豬在飛一樣,全是漫漫的不可思議。「你居然是她的姐姐?!明明看起來不比我大多少……」

  我心裡記下了一筆,接著微笑,「我是四楓院緋夜。夜一的姐姐。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朽木少爺。」

  「不可能吧……」白哉念著這句話,然後神情慢慢地發生了變化,「你們四楓院家的,果然沒一個正常人!妖貓的姐姐居然是小孩子,簡直就是妖女……」

  他的話還沒說完,夜一已經動手了。

  小小的白哉立刻被打倒在地,夜一一邊打一邊說,「居然敢說姐姐的壞話,小鬼你是活的膩了吧!」之類的……

  幾十秒的時間,白哉就被打的鼻青臉腫的。

  「夜一。」我制止了夜一想繼續教訓小鬼的動作,再打下去,就真要出事了。

  「哼。」夜一冷哼一聲,站回我旁邊,「姐姐我們走,不理這小鬼。」

  我看看趴在地上的白哉,有一點為難。

  「我遲早會打敗你,妖貓!還有…」 憋了半天,他還是沒把「妖女」兩個字給說出來,因為夜一還目光灼灼地亮著拳頭,事實上我極為懷疑,夜一很希望白哉把那兩個字說出來,這樣就可以接著揍了……

  男孩憤怒不甘的眼神和記憶中某些閃現的畫面重合。我不禁笑了起來,「好啊。我不會隱藏,也不會躲避,要挑戰的話,儘管來二番隊。對了,我目前在真央授課,如果你去二番隊找不到人,來真央也可以。」

  「姐姐?」夜一有些疑惑,我也不解釋,拉著夜一就走了。

  爭勝的欲望,想要變強的決心,對於自身實力不足的自責,還有強烈的自尊心和上進心……僅從這些方面來看,朽木白哉和藍染倒是有些像,儘管想要變強的理由完全不一樣。

  「姐姐想到什麼了?這麼開心的樣子。」夜一心情很舒暢地問我。

  「沒什麼。其實,朽木家的孩子你也不要欺負的太狠了。畢竟那件事是他爺爺的主意,和他自己沒什麼關係。」我笑著對夜一說。

  「我知道。」夜一眨眨眼,金色的貓眼有些調皮的味道,「但是他真的很好玩,姐姐不覺得嗎?」

  想到男孩那種爆竹一樣的衝動個性,再看看眼前的這位。

  我突然覺得,朽木白哉想要平安地長大,好像很困難啊……不過,玉不琢,不成器嘛……在他還沒有朽木不可雕的時候,夜一的行為也算是好心的訓練了……

  在我的詢問下,夜一才說出她和朽木白哉玩捉迷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白哉把所有的地方都藏遍了,每次都會被夜一輕易地找出來(循著靈壓找出來的),所以這次才會起了挖洞的主意……

  「夜一,二番隊的事情怎麼辦?」

  「不是有三席四席嗎,讓他們去做就可以啦。」

  ……

  「算了,夜一,以後我會早點下課,去處理檔的。那些檔,你就別拿來禍害他們了。」

  「嗯?」夜一抬了一下眼皮,隨即點頭,「知道啦。總之不能讓他們看到的東西,我都篩選出來啦。」

  「姐姐,你的學生怎麼樣?」

  「唔,還好,都是普通的學生啊。」

  「是嗎?下次我和姐姐一起去看看吧!」

  「我教的是劍術,你確定要來?」

  「這…有了!」夜一雙手一拍,一幅非常得意的樣子,「我去和總隊長申請,也去做老師。這就行了嘛!」

  這一屆的學生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悲慘。

  劍道課的老師上課基本屬於放任自流式,示範了基本劍招以後,就讓學生自行練習,其結果是除了藍染,其他人幾乎沒有學會什麼劍術——不過很值得一提的是,儘管如此,在和其他班級對練的時候,他們很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能夠輕易地打敗對手。甚至在後來的入隊測試中,也得到番隊前輩的稱讚,盛讚四楓院緋夜帶出了一批好學生……

  白打課的老師是在學生時期號稱白打全校第一的夜一擔任,每節課他們都會被揍得七葷八素——下課之後,校醫室都擠不下。但也因為如此,他們的抗擊打能力比起其他班上的學生好的多……而且他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白打老師會有著一股原因不明的怒氣和怨氣,每次上課時的靈壓都會讓人覺得窒息——這也間接提高了他們承受靈壓的能力。

  總之,雖然他們在之後的六年,真的被操練得很慘,但也有了非常優秀的成績——優秀程度令他們的學弟學妹們歎為觀止。此屆學生成績突飛猛進的情況甚至引起了校長和山本的注意。山本之後曾經力邀四楓院姐妹繼續擔任老師,但兩人都委婉而堅決地拒絕了。

  每天去上課的確很無聊。理論課上了四五節之後,我覺得也沒什麼可說的了,畢竟我以前學習的時候,幾乎就沒有理論,直接開始練習——實踐出真知嘛。

  「那麼,這節課開始,我們就去劍道場。因為是第一節實踐課,劍道場已經準備好了木刀,下節課希望大家可以記得自行攜帶。」我站在門口宣佈。

  學生們一下子就興奮得沸騰起來,「太好了」、「終於不用寫筆記了」之類的歡呼聲不絕於耳,我瞥見在人群中依然笑得溫文的藍染,深刻地感覺到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

  我走在前面,後面跟了一群興奮得就像吃錯了藥的學生——大部分都比我高……藍染現在都比我高兩個頭了……

  我想視覺效果一定很不錯,經過哪個班,那個班就會傳出笑聲來。好吧,我承認,我這種身高體型,即使穿著死霸裝,也不會有威嚴感。

  因此我根本就沒穿那一身黑的死霸裝,而是穿著紫色的和服(我倒是想直接穿窄袖的留袖和服,但是四楓院景人看了一眼臉就綠了——留袖和服即使在屍魂界也只有已婚婦女可以穿……)。外面還罩了一件白色的唐衣——除了裡面的和服袖子比較長,這倒是和平安時代「紫姬」的裝扮差不多了。

  走進劍道場以後,我示意同學們分開站好,然後一人一把木刀。

  看著他們握刀的動作,對他們的基礎我就差不多有概念了——這些基本就是劍術白癡……藍染甚至有些笨拙地拿反了,我真是佩服,演戲演到這個地步……

  「首先,關於刀的基本,前幾節課已經說完了。但在這裡,我還是要再說一次。斬魄刀和日本刀最為相近,按照長度和形狀,可以分為四類。太刀、打刀、脅差和短刀。長度在兩尺以上、刀身彎度較大的稱為太刀,一般刀刃向下佩戴於腰間,長於三尺的稱為大太刀。打刀和太刀類似,一般為將刀刃向上插於腰帶。脅差的長度為一到兩尺之間,常與太刀或打刀配對戴於腰間。短刀在一尺以內,除了特殊情況,沒有人的斬魄刀會這麼短吧。」我頓了一下。

  後來我終於見到了一個擁有短刀形式的斬魄刀的人,他的刀果然是屬於特殊情況。

  「一般乙太刀形式的斬魄刀最為多見,目前的十三番中,絕大多數死神擁有的都是此種斬魄刀。」說到這裡,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就連斬魄刀基本作為象徵意義存在的夜一的斬魄刀都是太刀。

  「老師,有其他類型的斬魄刀嗎?」某學生舉手提問。

  「難道你們沒有見過?」我有些奇怪。

  結果他們齊齊搖頭,「沒有」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的刀就是脅差。因為不是戰備時期,所以沒有採用正統的佩戴方式而已。」我指了指腰間掛著的兩柄刀。其實,之所以沒有橫插於腰帶上,完全是因為飛天禦劍流的拔刀術不同于傳統的反手橫拔刀,而是采正手位拔刀,而且緊跟著就有劍道的攻擊,不僅僅是拔刀術一次攻擊而已。不過沒必要對他們解釋這個,所以乾脆用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長的是淺打。短的就是我的刀,北斗七星。」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看到他們一臉羡慕的表情。

  「你們好好學習,以後也會找到自己的斬魄刀的。每個人的刀都是獨一無二的。你們要珍惜才是。」我順口勉勵加安慰了一句。

  然後清清喉嚨,正色說道,「在學習劍道之前,首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們為什麼揮劍?按照學號回答。」

  學生甲一臉正氣地出列,「為了維護屍魂界的和平。」

  學生乙很誠實地說,「為了變得更強。」

  學生丙的理由比較有可觀性,「因為佩刀比較帥。」真懷疑這傢伙和京樂有沒有親戚關係。

  此後種種的理由盡可以忽略,總之各種千奇百怪的理由都可以找到。

  我並沒有貶低熱血青年的意思,只不過……就是覺得好笑而已。

  為了正義而揮劍的人……這種人不是應該死盡死絕了麼?啊呀,那的確是我問的不好,這裡的原本就都是死過的人……

  藍染微微笑著,「因為進入十三番必須有斬魄刀。」

  真是完美而誠實的回答。進入十三番之後呢?他什麼都沒說。

  我閉了閉眼睛,然後把淺打從腰間卸下。

  「這句話我只說一次。你們聽懂也好,聽不懂也罷。總之這節課後,誰都不要提。不然責任自負。」

  「刀是兇器。劍術是殺人的伎倆。不管用多麼美好的藉口來掩飾,都是一樣的。」這句話,是飛天禦劍流某任宗主比古清十郎的名言。飛天禦劍流授徒之前,必定會說這句話。雖然他們並不是我的徒弟,但怎樣說也是我的學生。

  當然對我來說,第一次聽到相同意思的話,是在戰國時代,或者說室町末期。

  『刀劍可都是有鋒的,一不小心就會沾血。』雙葉流的荒川涼是這麼告訴夜神秋的。如果想到這件事的話,現在夜神秋應該是十八歲,離去世不過兩年了呢。

  劍道場中忽然一片寂靜。

  這些年輕的學生們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只有極少數的人顯出若有所思的樣子。藍染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聽到這句話,他的笑容有了一些改變。當初他學劍的時候,我也原樣說過。

  「下面開始練習揮劍。大家注意刀身長度是否合適,下節課可以自帶木刀,長度形狀不限。實話說木刀練著沒什麼意思,但是不到四年級不能佩刀,這種校規我也沒有辦法,大家就將就一下好了。」我說完之後,拔出淺打,做了幾次示範。「揮劍五千次,做完的下課,時間到了次數不夠的,放學留下來接著練習。」

  我重新戴好淺打,離開了劍道場。

  靠在牆邊,聽到裡面依然有著議論聲,但大多數還是揮劍的破空之聲。

  不錯,不枉費我特地示範了一下。

  根據日本史來看,天然理心流的沖田總司,這位有著天劍之稱的青年,就是從基本劍招中領悟了高超的劍藝。如果你們的天賦和沖田總司差不多的話,也是很有前途希望的。

  我很心安理得地甩甩袖子走人。

  
四二之章 月夜的回憶

  四楓院夜一

  「夜一,每個人都在不斷做著選擇。我們總是選擇更重要的東西。所以,既然選了一條道路,就絕對不要後悔,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就是了。」

  在這個十六夜的晚上,我仿佛看見了姐姐暗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習慣性地勾起一抹微笑的樣子。姐姐曾經不經意地說過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

  我瞪著那輪圓圓的月亮,忽然覺得有些刺眼。

  救了喜助逃到現世,不知不覺已經兩百多年了。

  雖然中間和姐姐有過見面,也一直有書信聯絡。

  姐姐現在過得好嗎?

  我在屋頂踱了幾步,喵的一聲,跳起來翻了個身,一陣煙霧升騰,從黑貓的姿態還原成人形。

  變成貓的主意,還是當初從朽木家的小鬼那聲「妖貓」中得到的靈感。

  四楓院家的人都有著微微上吊的貓瞳。在這之中的靈壓佼佼者,更會擁有帶著金色的瞳色。

  當我還是一個小小的嬰兒的時候,我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雙暗金色的眼睛。瞳孔還是純粹的黑色,但是周圍一圈圈暈開著從深到淺的金色。一雙清澈而有著層層疊疊看不清的情感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帶著莫名的神色看著我,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直到很久之後,我仍然不能完全明白。

  但是我始終記得她抱著我的雙手的溫暖。

  當我可以說話的時候,我首先學會的就是「姐姐」。那時候我只是一心想讓姐姐高興而已。我不喜歡我的父親,他給人的感覺非常冰冷,所以他要抱我的時候,我總是大哭抗議。

  姐姐總是很忙碌的樣子。每天晚上才能回來,而且立刻就會從侍女手中接過我,不管她看起來有多麼疲憊。

  有時候她會唱歌給我聽,儘管是聽不懂的語言——四百多年以後,我接任家主也有很多年,我問起的時候,姐姐只說已經記不清了。謊言,姐姐的記憶力出類拔萃,幾乎是過目不忘,這一點和姐姐親近的人都知道。當然我最終知道了部分歌詞,還是京樂從被灌醉的浮竹那裡問出來的。

  『呼喚你的名字,儘管知道這是毫無意義的奢望。當我們說出再見的時候,其實都清楚不會有再見的時候。我們之間隔著的,是幾個天地,幾道輪回的距離。』

  『回憶過去,擦拭記憶中的名字,我發現自己已經開始忘記。什麼時候,我曾經被人如此稱呼?如果沒有人這樣稱呼我,那麼這個名字又有什麼意義?』

  『最初,最後。這些詞全都成為過去式,然後我們的所有過往,也就一起塵封。我們的事蹟,被人們歌唱著。我們的名字,逐漸成為一個符號。』

  姐姐到底是從哪裡知道這首歌的?又是從哪裡學的那奇妙的語言?

  關於姐姐的謎題,從來就沒有減少過。

  從我聽到了父親和姐姐那針鋒相對箭弩拔張的對話之後,我就一直在想,姐姐的弟弟到底是誰?誰如此幸運地成為了她的弟弟?

  即使沒有血緣關係,我也單方面地認定了這個姐姐。

  從知道了姐姐不是四楓院家的血裔以後,我才發現到看似平靜的家裡隱藏的波動。她明明可以不管我的。只是為了一個承諾的話,她做的已經太多了。她放下番隊的事情,任父親收回給她的權力,整天在家照顧我。我幾乎就是姐姐一手帶大的。說話、識字、讀書、禮儀……姐姐手把手地教會了我很多事,而她有些時候隨口說說的話,更是讓我獲益匪淺。

  我很清楚,對於父親來說,只要是四楓院家的孩子,不管是誰可以。他看到的從來就不是我這個人,只是有著四楓院血緣的繼承者。

  姐姐那樣優秀,只不過沒有血緣,他就極盡利用排擠打壓,最後甚至想要害死姐姐。

  從那次讓姐姐昏迷了一年的任務之後,我和父親徹底鬧翻了。

  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姐姐死亡這樣的事情。

  「姐姐對夜一好,所以夜一也要對姐姐好!」我小時候說的這句話,從來就不是玩笑。

  我會保護姐姐。

  這是我早已決定好的事情。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所以即使和父親敵對,我也在所不惜。沒有比姐姐更加優先的事情。

  我希望姐姐可以過得快樂幸福,希望姐姐可以露出真心的笑容,而不是習慣性的微笑。可我又不想讓其他人看見姐姐的笑容。

  「你有戀姐情節吧?」喜助以前這麼說的時候,被我毫不留情地揍飛了。可是現在想來,卻相當的正確。喜助有的時候,真的目光銳利得嚇人,雖然大多數時候完全看不出來。

  我希望姐姐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姐姐。

  就像我小時候那樣,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

  「夜一,你也長大了呢。什麼時候能喝到夜一的喜酒呢?」姐姐無心的一句戲語,突然讓我想起了另一件事。

  朽木家的小鬼居然和姐姐有過婚約!

  不能容忍!

  我隔三差五變著法子地整那小鬼,沒想到一時說漏嘴,被姐姐知道了。那以後,姐姐總和我一起去。我一方面覺得開心,一方面又更賣力地整那小鬼,他居然在第一次見面時叫姐姐妖女——要不是姐姐阻止,我肯定直接把他打成半身不遂。

  當時的我還真是幼稚。

  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姐姐的世界和其他人隔開。

  浮竹、京樂、小鬼或者那些真央的學生,你們都別想靠近姐姐。

  如此幼稚而自私的想法。

  對於我有意無意的阻撓,姐姐並沒有說什麼。

  但是有一天我忽然發現了,我的行為就和一直揪著大人的衣袖不放的小孩子一樣。我以為自己長大了,但是我還是不想放開那雙溫暖的手。

  姐姐的體溫一向偏低,到了冬天,手比常人要低好幾度。可是我覺得非常溫暖。

  姐姐的世界不能只有我一個人。就像我的世界已經不是只有姐姐一樣。

  我以為不去記住那些侍女的名字,她們的存在就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影響。

  我以為我已經長大了,可以保護好姐姐了。

  其實我還是一直受著姐姐的照顧和保護。

  然而我卻如此自私地想要羈絆著姐姐的腳步。

  當我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忽然有痛苦一場的衝動。

  我拉著喜助出去喝酒,回到二番隊的時候酩酊大醉。

  醒來看見姐姐有些生氣的樣子,我忽然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又似乎並沒有失去任何東西。

  即使不是唯一的存在,我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姐姐重要的人。

  於是我不再耍著小孩子脾氣,姐姐身邊出現的人越來越多,姐姐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這時候我才想到另一件事。姐姐的弟弟到底是誰?

  這件事居然成了屍魂界的絕密之一。即使我已經是四楓院家主和二番隊隊長,也查不出分毫。

  是誰掩蓋了姐姐的過去?

  朽木家的小鬼長大了,火爆衝動的個性也差不多完全改掉了,估計和後來朽木家請姐姐去做他的禮儀和劍道老師關係不淺。被姐姐教過的人,總是會變得比以前優秀的多。不知道這應該算是姐姐的能力還是特質。

  朽木家再次提出了聯姻,我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只有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步——何況姐姐也是完全沒有嫁人的打算。

  姐姐當上一番隊的副隊長已經很多年了,像她這樣長任期的副隊長前所未有,但是她多次拒絕了調任隊長的提議,堅決不願意擔任隊長。

  朽木家的小鬼進了真央。

  聽說畢業的成績非常優秀。直接進入六番隊。

  浮竹不知道為什麼,身體狀況突然惡化了。以前只是偶爾咳嗽,現在演變成咳血。姐姐經常往返于一番隊、四番隊和十三番隊。原因不用問也知道。

  京樂還是一樣,按照姐姐的話說就是,五百年前他就是個花心大叔了。

  她們三個同期的感情,畢竟比旁人深厚的多。只要看到她們站在一起的情形就知道,熟稔且自然,親密而信賴。除了我,姐姐只和他們兩個人並肩作戰過。姐姐不曾把後背託付給我們之外的人。

  十三番的隊長副隊長變動的原本也快。

  朽木白哉都當上六番隊隊長了。五番隊的副隊長是一個看起來很溫和的大好人藍染——據說在真央的時候他就有著「好好先生」的稱號。為什麼我居然沒什麼印象?

  虛的活動變得頻繁了。

  姐姐順手撿人的習慣發作,在流魂街六十二區救下來一個女孩子。很巧和的是,那孩子和姐姐的名字居然有些相似。

  過了一年,那個叫緋真的女孩嫁給了朽木白哉。

  這件事引起了軒然大波。

  朽木家的老頭氣的發病,但這也沒能改變白哉的決心。

  只有這時候,我突然有些佩服他了。能夠如此堅決地貫徹自己的主張。出手幫他一把也不是困難的事情,雖然只能是暗中。

  即使朽木家眼看著就翻天了,他也硬是壓了下來。雖然,這之中也有四楓院家出力——姐姐當眾叫了一聲「緋真妹妹」,即使只是非正式的稱呼,也多少表明了姐姐的立場。

  婚禮道賀的時候,姐姐居然是作為女方代表出席的,同時代為轉交了山本總隊長的道賀信及禮物。有了山本總隊長的表態,十三番的隊長沒有一個前去,只有副隊長們去轉交了賀禮。

  這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之後,僅僅五年時間,緋真就去世了。

  前去參加喪禮的有姐姐、我、藍染、京樂、喜助、浮竹。

  白哉看起來異常的疲憊。

  從墓地回來,白哉休了一個月的假。那段時間,六番隊的事情都是姐姐處理的。

  二番隊進了一批有意思的新人。

  有個叫碎蜂的就很好玩。而且她和姐姐一樣,個子不高。

  我有意識地訓練她,希望可以培養出一個可以分擔隊務的優秀副隊長。

  姐姐批改檔的速度在全十三番也是數一數二的,難怪在一番隊也可以半天上班,半天去別的番隊散步。

  十一番隊突然出現了一個叫更木劍八的。屍魂界中第一個採用「第三種方法」當上隊長的死神。他的副隊長和姐姐看起來是認識的。

  每個月的例行聚會因此多了兩個人。

  姐姐、我、喜助、京樂、浮竹、白哉,現在加上兩個人。雖然他們經常迷路找不到地方。

  白哉愈發地沉默寡言。

  姐姐則是感情豐富了許多。

  喜助當上了十二番隊的隊長。

  我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

  沒想到發生了喜助被誣陷的事情。

  直到那時候,我才明白藍染給我的隱隱的違和感和敵意是因為什麼。

  崩玉固然是喜助被藍染盯上的原因,但也是因為我,藍染才會選擇最決絕的方式逼迫喜助離開屍魂界——從一開始,藍染的目標就是我。

  原來藍染就是姐姐曾經提過的弟弟。

  我蒙面去四十六室帶出了喜助。

  在我和喜助準備逃離到現世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姐姐的靈壓。

  姐姐從岩石後面走出來,之前她一直暗中在照看虛化中的隊長副隊長們。

  「夜一。」

  「姐姐。」我不知道姐姐對事情到底掌握到什麼程度,但很顯然,姐姐並不是狀況外的一無所知。

  「姐姐,對不起。以後,四楓院家就全部交給你了。」你想怎樣都可以,振興家族也好,滅了家族也好,我知道你對四楓院家沒有好感,但是至少它可以給你一個保護傘——如果你是四楓院的家主,不論是誰,想要傷害你,都要想想清楚。我就要離開屍魂界了,這也許是我最後可以為你做的事情。

  「嗯。你放心離開。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的。」姐姐依然淡淡笑著。

  我對於自己的自私和無力再一次感覺到愧疚。

  直到這時候也要麻煩姐姐。

  「藍染……」姐姐突然提起這個名字。

  她知道我已經知道了藍染就是她口中的弟弟。

  「我不會讓他去打攪你們的。安心吧。」姐姐笑著說,「快些吧,追兵就快來了。時間緊迫,我沒有佈置太多的障礙。」

  「姐姐…」

  「緋夜大姐,多謝你!」喜助很乾脆地點點頭,打開了穿界門。

  不管我們怎樣地號稱「思慮周詳,最好和最壞的情況都考慮到」,如果不是姐姐的掩護,可能還要平添很多麻煩。

  她可以不管這件事的。

  四楓院家虧欠她的已經太多了,可是她卻站在這裡。

  我跳進穿界門。

  「浦原,好好照顧夜一。」姐姐的聲音傳來。

  接著就是一個我印象深刻的男子的聲音。

  「緋夜隊長是來送妹妹的嗎?」

  那是藍染的聲音。

  接下來的事情我都過了很久才從傳聞中知道。

  我那樣倉促的離去,造成的麻煩數都數不清。姐姐忙了很久,才安定下來。

  因為我的叛逃,姐姐接受四十六室長達兩年的審查,最後無罪釋放。

  姐姐接任了家主之位,並且從一番隊調回了二番隊。

  我和姐姐最近一次的見面,是在「消滅滅卻師」的行動中。

  姐姐趁機找到了喜助的店面,沒有參加這一次嚴肅而荒謬的行動,而且順手撿人似乎成了習慣,把大街上一對滅卻師祖孫拉進了店裡。

  之後姐姐每隔幾個月就會來一趟。間或寫寫書信。姐姐的字體很漂亮,帶著一種古老而優雅的風格。

  四楓院家運轉正常。

  二番隊恢復正常以後,姐姐提名碎蜂擔任隊長,自己又回到了一番隊做副隊長去了。

  屍魂界的時間流逝既緩慢又迅速,感覺不到什麼,幾十年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現世則不然。喜助每一天都懶洋洋地開店。雖然說是被流放了,其實他和屍魂界有聯絡,看看他賣的那些東西就知道了。而且姐姐能夠過來,這也說明了其中的問題。

  儘管名義上是副隊長,但是一番隊的副隊長許可權比其他番隊的隊長都略為高一些,姐姐又是公認的隊長級的實力,根本不可能隨便就離開屍魂界,說不定出靜靈廷都要報備一聲。

  可是她卻能夠定期前來現世。

  屍魂界已經開始腐朽了。

  我和喜助都明白。

  姐姐說不定在更早之前就已經看到了這一幕。只是她什麼都沒說而已。

  「夜一?夜一,牛奶涼了。」喜助喊話的聲音傳上來。

  我變成黑貓的樣子,輕盈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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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之章 棋盤上的一生

  四楓院景人

  四楓院景人出生的時候,屍魂界還是完全的貴族當權,護廷十三番就和貴族的從屬一樣。那是一個貴族最強盛的時期。

  四楓院景人在接任家主的時候,三百二十歲。

  他的父親去世的時候,拉著他的手讓他對祠堂裡的靈牌發誓,一定會支撐起四楓院家。

  景人一直很努力,謹言慎行,不苟言笑,嚴於律己到苛刻的地步,唯恐落下一絲被人數落的把柄。天賜兵器的四楓院的名號,決不能有一絲污點。

  在景人四百歲生日的前一天,他還在整理四楓院家歷代族譜及家主紀事。

  四百歲生日的當天,各家貴族前來道賀。

  志波家提出了聯姻,景人並沒有考慮很久,就答應了這個婚約。

  志波惠子在經歷了一年的定婚期之後,正式貫上四楓院的姓氏。

  惠子是個外和內剛精明能幹的女人,最重要的事她知道什麼應該做,什麼不能做。

  對此景人非常滿意,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奢望過什麼夢幻般的愛情,對於大家族的子女來說,婚姻顯然是為了家族利益服務的。這樁親事對四楓院來說是有利的,因此他沒有任何不滿。

  所以他們夫妻之間,一直都是相敬如賓的。

  惠子專心管好家裡的事,從來不去詢問景人平時在做什麼,即使她問了又如何?不會有任何回答。

  惠子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

  四楓院景人對於惠子的瞭解,幾乎僅止於此。

  如果不是偶然在多年後看到惠子和他才收養的女兒月下對詩,他根本就不知道惠子居然有著很高的和歌才能,惠子的文風清麗而剛健,就像梅枝。但是他那時候更加注意的是養女緋夜,她所做的和歌,居然有著綺麗雋永的韻味——完全不像一個小孩子。凝練過的含有深意的詞句,不是沒有生活經歷的人就能夠自然地用出來的。

  唯一的遺憾就是結婚近一百年,惠子始終沒有身孕。

  族裡的長老們有著不滿,但畢竟惠子作為四楓院家的夫人是很合格的,他們除了施加一些壓力,也沒有更多的動作。

  隱秘機動隊一向由四大貴族之一的四楓院家統領。

  接任隱秘機動隊隊長一職,也有很多年了。

  四楓院景人開始考慮掌握十三番權力的事情。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不年輕了,除了四楓院家附屬的下級貴族,他開始考慮收攬更多的手下。他需要為四楓院家的將來考慮。

  進入十三番,擔任二番隊隊長都是很簡單的事情。

  他計畫將二番隊也變成四楓院家的附屬。

  如果能有個繼承人就更好了。

  在他越來越多的考慮到繼承人的事情時,鳳凰寺和冷泉院家出了兩個天資很不錯的孩子,其他的貴族們也是多有子女。這對四楓院景人來說,構成了一些壓力。

  然後很快,契機就出現了。

  六十二區出現了大虛的警報。

  他帶著隊員們趕去的時候,卻驚訝地看見了一個小女孩保護著一個更小的男孩子。

  無聊的親情。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孩子能做什麼,面對大虛,即使是席官,也沒有那麼容易全身而退。雖然在視線範圍內,但是等到他們過去,只怕是沒有救了。

  在他微微歎息的論斷下,那個女孩子手中忽然出現了斬魄刀!

  四楓院景人非常驚訝,同時對她猛然爆發的靈壓感覺到震驚。

  只是一擊就粉碎了大虛,即使只是基利安級別的大虛,她的能力也非常驚人了,不論是劍術或者靈壓,都是足以媲美副隊長的級別。

  劍端迅疾如電光,同時有著月光一般的森然冷意——完全是分隔了生死兩端的洗練劍技。

  他看向這兩個小孩子的目光立刻就不一樣了。

  一個大膽的計畫就此形成。

  女孩子顯然比小男孩冷靜許多,而且心思敏銳。

  在他報上名號之時,她居然瞬間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四楓院家的調查會先於十三番。

  「四楓院家主大人」的稱呼,更是堅定了他實行計畫的決心。

  聰明、冷靜、識時務,而且有著明顯的可以掌握的弱點。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女孩子的眼睛,竟然是四楓院家特有的暗金色澤,像極了他過世的父親。

  簡直就是上天為四楓院家送來的禮物。

  於是緋夜就成為了四楓院緋夜。

  事實證明,緋夜在很多方面,都更加近似于貴族,而且是出自相當古老的大家族。這一點讓四楓院景人更加滿意,教導一個流魂街的平民要花費不少時間,他本來已經預計要花上幾年的時間。而現在禮儀上只需要略為的調整,對外公佈她身份的時間也就提前了不少。這對四楓院家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緋夜和惠子相處的不錯。

  四楓院景人很滿意目前的一切。聰明的妻子,聰明的養女。

  在之後的裳禮,她更是輕易地得到了山本總隊長的認可。

  「緋夜也認為您非常深謀遠慮呢,您一定是為了屍魂界的將來考慮。」

  四楓院景人對於緋夜這句話,並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她說話的時機剛剛好,的確不愧是他看上的孩子。

  入讀真央,進入二番隊,擔任副隊長。

  四楓院景人開始有計劃地把四楓院的勢力交到緋夜手上,一切都是為了四楓院家的未來鋪墊。

  在惠子懷孕的前提下,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重新安排。

  緋夜沉默地跟在他身後,然後發誓會效忠於四楓院家的繼承人。

  對於緋夜幾乎毫不猶豫地發誓,四楓院景人滿意地微笑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向著完美發展。

  惠子身體虛弱,夜一卻有著百年難得一見的天分,就像奪走了惠子的靈壓而出生,對此,四楓院景人覺得沒有什麼可悲傷或者遺憾的。

  惠子去世前最後見的是緋夜,這一點景人毫不在意。

  惠子作為四楓院家的女主人,已經完美地謝幕了。

  現在四楓院家有了繼承人。

  唯一的遺憾是,儘管他很想親手養育夜一,夜一卻總會大哭——只要他的手碰到夜一。

  緋夜看起來是很盡心盡力地照顧夜一。

  二番隊他安排了心腹,慢慢地架空了緋夜隊長的權力——然而緋夜連一句抗議也沒有,還是一樣地照顧夜一,或者去其他番隊走走。

  四楓院景人感覺到一股沒有來由的不安。

  完美到這種程度的棋子,已經有些超越了正常的範圍。

  難道她想要通過夜一來奪權嗎?

  當他這麼考慮的時候,他感覺到背後一陣冷汗——或許他低估了這個孩子。

  在他對緋夜作出警告的時候,緋夜幾乎寸步不讓的言辭交鋒,突然讓他看到了那平靜溫和之下的冷厲鋒芒,那居然像極了初次見面時見到的劍技——冷然沒有殺氣,卻伴隨著深邃的死寂。

  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女孩有著危險的因數,卻沒有更多的注意。在他看來,那只是一個小孩子發發脾氣,不過是一個孩子,要和他鬥,畢竟還是太嫩了。

  儘管這件事的後遺症遠比四楓院景人想像的嚴重,但關於這些,他到死都不知道。

  夜一對緋夜的依賴比他想像的嚴重,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他開始考慮毀掉這個棋子,就像之前把流魂街六十二區全滅一樣,一切僅僅為了他的目的,一切都是為了四楓院的利益。沒有比這更高的事。

  一次次些微的試探都沒有結果,而夜一又總是粘著緋夜,這讓四楓院景人感覺到棘手。

  在夜一進入真央之後,四楓院景人暗中動的手腳越來越頻繁——但是沒有結果,不管是對緋夜,還是對她當年那個弟弟藍染。

  貴族的衰落比想像中還要厲害,當初和山本聯手,想要完全掌握貴族們勢力的做法,似乎錯了。雖然四楓院家的確獲得了一些利益,比如接管了當初志波家的勢力範圍,但是隨著時間推移,貴族的影響力大不如前——這和在十三番中席位的喪失有著密切的聯繫。

  四楓院景人驀然想起了許多年前緋夜在裳禮上那句恰到好處的回答。

  「緋夜也認為您非常深謀遠慮呢,您一定是為了屍魂界的將來考慮。」

  同樣一句話,現在回想起來,有了完全不同的森然的意味。

  那雙暗金色眼睛中流動的光彩,竟然是藏的如此深的狡黠。她一早就預料到如今的局面。被他忽視的提議中黑暗血腥釜底抽薪的狠辣,她竟然瞬間就明白了,而她這句似是而非的話,山本必定聽出了什麼!為什麼緋夜經常去一番隊?為什麼山本由著他架空緋夜?

  四楓院景人想到了一個極可怕的可能性。

  他以為安靜聽話的棋子,居然在很早之前就成了別人的伏兵。

  這個被他收養,從最初到現在一直很安靜的女孩,順從而完美地完成他的命令,不論怎樣的排擠冷落,她都是微笑著接收下來,不爭奪不辯解,只是靜靜地在旁看著事情發展。即使在兩人徹底決裂之後,對外她也依然維持著四楓院緋夜的名號,沒有作出任何會令四楓院抹黑的事情。

  他以為她的安靜是因為弱點被人控制。現在想來,只怕藍染也已經不在四楓院的掌握中了,山本很早之前也派人盯住了藍染。他以為那是對四楓院家的些許不信任和相互戒備,這原本也正常,現在想來,根本就是為了籠絡緋夜。

  安靜、沉默、不動聲色,卻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局勢。

  於是他開始緊迫地準備消滅她的事情。

  只是沒想到那樣的任務她都能活著回來。儘管靈壓全無,深度昏迷。

  夜一為此離開了四楓院家,並且不到節慶根本不踏進家門。

  事情的發展比他想像得糟糕的多。

  當初早該除掉緋夜,夜一對她的感情已經太深,甚至到了不惜和他對峙的地步。

  為了保護緋夜,夜一幾乎和緋夜寸步不離。

  他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過了些年,緋夜進了真央教授劍道。

  四楓院景人得到消息,藍染在一班。

  當他親眼看到那個青年的時候,他知道這已經不是緋夜的弱點了。

  他派去暗殺緋夜的人,有些就是這個青年解決的。

  藍染。他的劍揮動的光華,和緋夜那消滅大虛的一劍無比相似——同樣的流暢,迅如閃電,讓人移不開眼的極致美麗,同時無比冰冷清澈。

  除了初見那一次,緋夜沒有在四楓院家展現過那樣的劍術。

  緋夜被調到一番隊的時候,四楓院景人知道已經失去了機會。山本已經出手維護她了。

  她果然是山本的手下!

  棋局上黑白子勢力的變動,竟然起於那麼早之前。

  現在他靜下心來旁觀,發現緋夜還是一樣的安靜,完美地完成別人的命令,不引人注意地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事態發展。

  山本,只怕這個棋子,比你我想像的還要能幹和危險。

  好在二番隊和四楓院家的事情夜一還是在處理。

  夜一認識了朽木家的孫子。

  靜靈廷居然會直接被亞丘卡斯級的大虛侵入!

  四楓院景人非常驚訝,屍魂界和靜靈廷層層的結界竟然沒有作用。

  但是騷亂平息的也很快。

  據說大虛侵入的地點恰好在隊長們的聚會場附近。

  更詳細的彙報是,夜一、京樂、緋夜、浮竹聯手消滅了十一只大虛。

  經此戰之後,緋夜的名聲大漲。被譽為屍魂界劍術第一。

  接著朽木家就請緋夜擔任朽木白哉的禮儀老師。

  四楓院景人冷笑了一聲,禮儀?朽木家會缺少禮儀老師嗎?是看上了緋夜的劍術吧。

  大概是從這時開始,緋夜才逐漸的出現在戰場上。

  四楓院景人不得不承認,她的戰鬥能力很強。

  他徹底放棄了暗殺的計畫。

  山本、夜一、朽木、京樂、浮竹……她身邊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人物。

  她怎麼會是一個簡單的棋子?

  四楓院景人不禁有些自嘲。

  在四楓院景人去世之前,他躺在榻榻米上,回憶著自己的一生。

  全部奉獻給了四楓院。

  他幾乎沒有為自己做過什麼。但是他得到了什麼?

  這樣想的時候,他忽然有了老淚縱橫的衝動。

  他的掌心,居然沒能握住任何東西。

  這時候他才想到,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比如惠子,比如夜一。

  夜一聽到病危的消息趕了回來,但只是匆匆一面,之後就一直坐在屋外,慢慢地說起一些這些年的事情。

  四楓院景人這才發現,四楓院家的暗衛報告給他的,只是少之又少的一部分。

  他突然很想笑。曾經以為整個棋局都在手心,現在卻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別人眼中一個滑稽的笑角。

  棋盤上的一生。

  他並不是唯一的棋手,而他以為握在掌中的棋子,早已不知不覺地有了翻盤的能力。

  但是緋夜從來就沒有站到棋盤外,只是靜靜地在一個可以影響局勢的位置。

  山本,緋夜。他低估了這兩個人。

  說不定這兩人才是對弈的高手。

  夜一最多說起的就是緋夜。最後侍女通報「大小姐回來了」的時候,夜一反射性地往外看,然後走進屋深深看了他一眼,長歎一口氣。

  「父親,其實,緋夜姐姐是個很好的人。她不會辜負別人的好意。」

  夜一走開了幾步,接著他聽到緋夜和夜一打招呼的聲音。兩個人之間真的很親密無間的樣子。

  緋夜走進來,暗金色的眼睛看了他一會兒。

  「父親大人。」緋夜微笑著開口。

  四楓院景人深吸一口氣,勉強支撐著坐了起來。他看著這個已經幾百年沒見到的養女,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我想…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吧。我們還是開誠佈公地談談吧。」緋夜跪坐下來,一身和服,右手執檜扇,扇角內扣。

  四楓院景人電光火石般的想起了一個人,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你和惠子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感覺到呼吸道一陣疼痛,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

  惠子的這種習慣,他看在眼裡,但從不覺得有什麼好問的。可是現在突然在緋夜身上看到,他感覺到一種看不見的絲線拉扯的緊張。

  緋夜沉默了一下,然後握緊了扇柄,「我還以為你已經把她忘光了呢。」

  「不過反正也是最後了,說出來也無所謂。惠子她生前是星之一族的葵姬,是我的母親。」

  緋夜的這句話在四楓院景人聽來無疑透出了完全不同的意義。

  「惠子…夜一……」四楓院景人突然明白了緋夜以前盡心盡力照顧夜一的原因,以及她當時那句「惠子夫人臨終託付我照顧」是什麼含義。他完全會錯了意,以為緋夜是有所圖謀。沒想到只是單純地想要照顧。

  「她去世前,我們才相認。所以你不必覺得她欺騙了你。」緋夜冷冷地補上一句。

  四楓院景人看著這個女孩,完全明白了夜一的話是什麼意思。

  就像一面鏡子一樣。給我什麼,就還以什麼。

  只因為從一開始,他對緋夜就只有利用,所以緋夜對他,也只是安靜地服從——表面上。

  「你…早就知道了吧。貴族的沒落。」四楓院景人說到這裡,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氣憤或者心寒,只是心平氣和地說著。就像和多年相交的朋友一樣,平靜而親切的口吻。

  「我知道啊。即使沒有山本,也會出現其他人。貴族把持權力…這種格局,本來就不會穩固,何況是一批互相爭權奪利的貴族。」緋夜淺笑著點頭。

  「我承認,在這方面我輸給你了。目光深遠…你生前真的只是一個大貴族小姐?」四楓院景人笑了笑。

  「嗯?」緋夜眯了眯眼睛,「曾經是,也曾經不是。」

  四楓院景人思考著緋夜的回答,想到的答案令他驚訝不已,「你有著輪回的記憶?!」這種事情,是幾率小到不可能存在的。

  「也算是。所以你不用覺得冤枉。」緋夜點點頭。

  「哈哈……」四楓院景人不可遏制地大笑起來。他竟然在和一個有著數世記憶的人進行棋局,難怪…難怪啊……

  「如果我沒有用藍染威脅你,而是直接說明,你會不會幫助我?」四楓院景人平順氣息後說道。

  緋夜看著他,最後微笑了,暗金色的眼眸中慢慢染上了不可忽視的笑意,「應該會。我只不過不想過的太無聊而已,幫哪邊,或者不幫,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只不過,我討厭別人威脅我,這會勾起不好的回憶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四楓院景人喃喃自語兩句。

  將死之人,靈台瞬間清明。

  他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你到底想要什麼?」

  「只是不想無聊而已。」緋夜的笑容在他看來,竟然有著不可思議的冷漠、期待和……孤寂。

  若不是有豐富的人生閱歷,無法明白她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四楓院景人忽然覺得他為之束縛了一輩子的四楓院之名也好,貴族規範也好,都不算是什麼負擔了。

  「看來以後的屍魂界…會很精彩啊…」四楓院景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禁有了一絲期待。山本啊,看來今後要煩心的,就是你了。監視藍染…你既然做過這樣的事情,眼前的這個女孩就不會簡單地服從於你而已。

  「的確會很精彩。再見,四楓院景人。」緋夜笑了笑,就站了起來。

  四楓院景人咳嗽了幾聲,目光微微渙散地看著緋夜,「還有一個問題,你的姓氏到底是什麼?」

  「星曜。星曜紫姬。或者說神代無音都可以。」緋夜有些憐憫地看著他,「現在知道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吧。」

  四楓院景人聽到這兩個名字之後,更加感覺到一陣釋然,原來她的佈局,起與那麼早之前。緋夜不過是個假名。

  「我只是想知道,一直以來的對手到底是什麼人而已。唯一遺憾的是,死神死後會化為靈子,如果有來生,說不定我還可以看到屍魂界的變天。」四楓院景人已經看不清面前的人影了。

  緋夜沉默了一會兒,「化為靈子的只是靈體中的靈壓而已,靈魂本身是不會因為這樣的死亡消滅的。死神也是一樣要進入輪回,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一直以來屍魂界的宣傳有錯。」

  四楓院景人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但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晃動。

  「你的意思是,死神也會轉世?」四楓院景人感覺到心底裡某一處喀嚓一聲破碎掉,然後笑容越變越大。

  「原來如此。原來我們一直都被矇騙。哈哈。」四楓院景人的大笑聲遠遠地傳開。

  「多謝你,最後讓我明白了真相。」四楓院景人竭力彎下腰行禮。

  「如果來生還會遇到的話,我絕對不會再和你為敵。」四楓院景人長長地舒了口氣。

  「嘛,這些話說了也沒什麼意思吧。」緋夜走近了幾步,把手中的檜扇遞到四楓院景人手裡。

  「這柄檜扇是惠子的。算是臨別禮物。再見了,四楓院景人。」緋夜的靈壓從屋裡消失。

  四楓院景人靠著牆壁,聽到自己的心跳逐漸變弱。

  緋夜,星曜紫姬,神代無音。她不會成為誰的黑白子,而是永遠處於隨時可以脫離棋局,隨時可以搖身一變成為第三位棋手的人。

  夜一那樣依賴她也不奇怪。有她照顧,夜一肯定不會有事。

  也許看在夜一和惠子的份上,她不會對四楓院家做的太過分。

  反正他也管不了了,也不想再管了。

  結果他的一生,始終是四楓院景人。

  他不曾作為景人來思考過、生活過。

  這樣想的時候,他露出了一絲苦笑。

  來生,希望他可以不要再被這些束縛,他已經厭倦了站在棋盤上的生命了。

  帶著終於解脫的輕鬆,四楓院景人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四四之章 徒然飲落醉臥

  京樂春水

  抵擋不了女性,舉止輕浮,但心思縝密,比任何人都瞭解人情世故。一旦戰鬥時便展露超群絕倫的力量。悠閒、隨和,喜好品酒的樣子。有著獨特的格調。

  這是山本老爺子對京樂春水的評價。

  四十歲的京樂(看起來就和八九歲一樣)站在庭院裡,撇撇嘴覺得無趣。

  最近的老年人很喜歡自作主張嗎?

  就是在聚會的時候偶然看了他一眼,竟然就決定收他做弟子。京樂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族家庭,對於山本總隊長的垂青自然不會拒絕,何況他又是家裡的獨子。於是在這種情況下,他被他家人順理成章地賣掉了。

  總隊長的弟子不好當。

  這一點京樂春水已經深刻地感覺到了。再加上這個師徒關係目前還是秘密的。

  每天都被操練的很慘。

  他一直想不明白,一番隊那麼多的事情,山本是怎麼早早處理完來操練他的?

  很多年以後,和一番隊副隊長緋夜聊天的時候說到隊務,緋夜才不滿地說山本總是把工作塞給副官。

  原來如此,他應該像老師學習!

  每天除了睡覺的八個小時,全部都在訓練。

  從基本的體能訓練,到白打、瞬步、鬼道、斬術。

  京樂春水對於訓練是頗為覺得無聊的,但也就這麼訓練下去。

  「要是有人陪我一起受苦就好了。」京樂累得倒在地上的時候,這麼低喃。

  沒想到不過四十年,還真的出現了一個陪他受苦的人——浮竹十四郎。他們的友情,大概就是從這種共患難中開始建築起來的——這是一種很奇妙的同伴情誼啊。

  再後來進了真央,同學雖然很多,但有意思的人也不多。不過美女不少。

  京樂春水因此非常慶倖自己進了真央。為此他在第一節課就大膽直接地發表了尋找伴侶的宣言——這一找就是遙遙無期,為什麼從來沒有人給他寫情書和送小餅乾?!浮竹幾乎每星期都能收到!

  每當他以嫉恨的眼神看著浮竹手中女生送來的的包裝精美的「據說是在烹飪課完成的作業」時,就會收到那個四楓院小姐冷漠外加略略譏諷的嘲笑聲。

  「京樂啊,美是在對比中產生的。」緋夜過了三個月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京樂自然是反駁了,「難道我不美?!」

  這句話的聲音其大無比,整個操場的人都能聽見。

  好吧,他承認他不應該在每週例行的集會上這麼大聲喧嘩。

  京樂縮了縮頭,極力忽略臺上正在演講的山本老爺子砍來的眼刀。

  「…也許是我們審美觀有問題。」緋夜看了看右前方的浮竹,又看看他,最後說了這麼句話。

  浮竹尷尬地笑笑,緋夜純良無比地做出認真聽講的模樣,之後她甚至可以把山本的話原樣背出來(這一點京樂已經深有體會),但是這真的很奇怪,因為她明明就在神遊物外啊……

  而且他是見過她的。

  在四楓院家的宴會之前。

  被山爺操練的疲憊不已的他,有時候會跑到流魂街去玩玩。

  在六十二區的蛋糕店外,他遠遠地看過她一眼。只是覺得她的靈壓比起其他的居民要強而已。

  沒想到那之後她突然就成了四楓院緋夜。想要再打聽一下,卻發現六十二區的居民竟然一個接一個地死亡了,蛋糕店的老闆也不見了,店面已經關閉。

  京樂站在店外,忽然感覺到這件事一定隱藏著什麼目前的他還不能碰觸的秘密。

  他們竟然會成了同班同學,而且她還是班長。有了山爺的授意,他一次接一次地試探她,每次都很挫敗地返回。

  她在維持貴族風範上真有一手,損人都不帶髒字,措辭文雅的很,甚至可能帶著典故——不翻書根本不知道她在罵你。

  相比京樂每次吃到的敗仗,浮竹明顯過的舒心多了。

  緋夜對浮竹說話,從來都不會暗藏機鋒,也沒有那種微微譏嘲的口吻,而是很純粹的溫和善意和好感。

  憑什麼那小子就能這麼容易過關啊?!難道真是長相問題?!

  過了兩個多月,他們三個人也差不多很熟悉了。

  緋夜的白打爛到是個人都看不下去。那種慘烈的程度真的不能用不能及格來形容,完全就是不能得分。

  不過京樂很清楚,這多半是這個女孩子故意的。

  會說出「戰鬥的時候不能猶豫不決」這樣的話,她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不知世間冷暖的貴族小姐。這一點他可是在被山爺操練了三四年才領悟到的。只是普通的訓練,絕對不可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出乎意料的是,緋夜的劍術卻非常漂亮。

  或許也不能說是劍術,只是拿著樹枝隨意揮了揮而已,但是那種氣場,和一般人完全不同,就像一瞬間便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十四郎說的沒錯,她練習白打十分漫不經心,但是剛才給人的感覺全變了,眼神都銳利了些許。儘管只是那一瞬間。

  真想看看她認真起來的劍術。

  山爺又不讓他繼續試探她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吧。

  她對他們的態度都有了變化,就像去了一層防備一樣。

  當然,她還是和十四郎的關係比較好,有事都是順帶叫上自己的。

  過了三年,京樂和浮竹十四郎同時找到了自己的斬魄刀。

  當時京樂和浮竹都精疲力盡的躺在地上。一邊摩挲著自己的斬魄刀,一邊感慨人生無常。

  「喂,你說緋夜的斬魄刀是什麼樣?」京樂問身邊的人。

  「不知道。不過應該很漂亮吧。」浮竹有些脫力,但還是回答了。

  「哎?你也這麼覺得啊。總覺得她的刀會很出人意料。」京樂這樣說著。

  當天晚上,他們就實現了看看緋夜斬魄刀的願望。

  的確是漂亮的令人眼前一亮的刀。雖然開始很奇怪居然是脅差,不過她在始解了刀之後,居然是成對的組刀!

  和山爺的比試更是讓他和浮竹大開眼界。

  原來緋夜的劍術有這麼厲害。

  他和浮竹在旁邊看得都緊張不已,總覺得像這樣的對決似乎一瞬間就可以分出勝負,又似乎可以一直打下去。

  沒想到的是,緋夜的北斗七星不但是組刀,而且還是冰系的。

  那種把山爺凍起來的樣子真想再看幾次!

  他激動地揮舞著雙手,浮竹也很激動,只不過他們激動的內容不大一樣而已。

  可惜後來再也沒看到。緋夜和山爺就打了這一次。倒是和虛作戰的時候,又看到幾回。每次都覺得很漂亮,華麗而強大的招式。難怪被譽為劍術第一,這點他是完全同意的,誰反對就去被冰凍一次。雖然後來日番穀的斬魄刀號稱是冰系最強的冰輪丸——一柄古老的斬魄刀,京樂還是一直覺得冰系最厲害的應該是北斗七星才對,試問還有哪柄刀曾經冰凍過山本總隊長?

  那之後他們在一起的劍術切磋,緋夜只是隨便打打,但還是比他和浮竹強。

  但是算起平均成績的話,她是最低的。因為白打剛剛及格而已,還是開了後門才及格的。

  而且後來巧合的是,他和浮竹的斬魄刀始解居然也是組刀。真是一個有趣的巧合。

  畢業之後,毫無意外的,他們分別進入了一二八番隊。

  每個月他們都會聚一聚,往往以他一個人喝酒,緋夜和浮竹親切自然的聊天作為結束。果然她偏心。

  京樂在番隊裡秉承著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工作的念頭,四處躲避逃竄中。

  聽緋夜說她也是能懶就懶。只有浮竹,勤快得任勞任怨。

  山爺真黑心!知道他和緋夜都不會做廉價苦力,就把浮竹叫去一番隊。

  不過後來似乎緋夜去一番隊的次數頻繁起來,浮竹的工作也就減輕了。這樣想的話,山爺真的太黑心了,一次撈到兩個人!

  慢慢的幾十年就過去了。

  京樂、浮竹和緋夜都學會了卍解。

  繼始解之後,緋夜的卍解也很漂亮,居然是把刀變成了摺扇,當時他和浮竹都看呆了。緋夜本人則恨恨的不大情願的樣子,結果後來看到卍解的次數屈指可數——不過算了,卍解了就看不到劍術了。話說回來,她跳舞也很好看,兩把扇子舞的很好嘛。

  浮竹調到了十三番隊。

  八番隊那個三席居然懸賞捉拿他?!

  本來以為,按照他的瞬步和躲避能力不成問題。誰知道緋夜偏要來插上一腳,結果就是她拿了賞金,就請浮竹和他去喝酒。請注意順序,他還是附帶順便請的。

  過了幾年,他們都當上了副隊長。京樂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了懸賞令,雖然有酒喝很高興,但一想到那是用他換的賞金,就很不爽。

  再後來就都成了隊長。

  自從四楓院家主夫人懷孕以後,緋夜到八番隊的時間就突然多了起來。聽她說的意思還有浮竹提到的話,她基本上就不在二番隊中處理檔,全都扔給那個副隊長了。

  浮竹說的時候沒怎麼在意,只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

  京樂聽到的,就是另一個意思了。

  四楓院家……很有意思嘛。緋夜也很有意思,居然這麼放任局勢發展,以她現在的能力和地位,還是可以抵抗一下的啊,四楓院家也不能太過肆無忌憚,她到底在想什麼呢?

  京樂在山本慣例的召見時,心裡還在想些有的沒的。

  老爺子,緋夜她這樣沒關係嗎?

  京樂忍不住問出來的時候,山本出乎意料地摞著鬍子高深莫測地笑了。

  你不要小看她。看似無為,並非無為啊。

  對山爺突然的拽文,京樂撇撇嘴。大致就是說沒問題吧,那就算了。還說想讓她欠個人情呢,看來是沒機會了。

  四楓院家的夜一出生了。

  從那之後,他見到緋夜的次數急劇減少,浮竹的情況也是一樣。

  去四楓院家看了幾回,緋夜徹底變成帶小孩的保姆了。

  看著一個一三五的小孩照顧另一個小孩,真是好笑。

  聚會的人數變成了兩個,感覺一下子冷清了不少,沒有她在旁邊冷嘲熱諷,他居然有些不習慣。

  京樂搖搖頭,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但是一下子少了一個聊天的物件,確實很困擾。

  浮竹是個好人,這一點他和緋夜都認同,所以有些話就不能說給浮竹聽。

  「京樂,人太聰明會短壽的。」

  「我知道啊,不過我也不是什麼聰明人,這麼糊裡糊塗地混日子而已嘛。」

  「……真不知道你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

  「緋夜,山本老爺子可沒道理了是吧,什麼叫雖然舉止輕浮無法抵擋女性啊,說得我和花癡一樣。」

  「你說得對。」

  「就是,這根本就是誣衊,□裸的誣衊!老爺子八成是嫉妒我……」

  「我的意思是,你確實很像花癡。」

  「……」

  「不過,心思縝密瞭解人情世故這點倒是正確的。你不覺得看到的多了,會很累嗎?」

  「…呵,緋夜啊,我們都是彼此彼此吧。」

  「京樂,山本老師和四楓院家的事情,你可不要插手啊。」緋夜曾經笑著這麼說過,完全是隨意的說話。

  京樂明白了其中警告和忠告的意味。

  就像緋夜在六十二區生活過的痕跡被抹去一樣,這件事情,必然牽連到了太多的東西。

  京樂還是一樣在番隊裡打混,提拔了一個副隊長,專門用來處理檔。

  過了些年,夜一稍微長大了一些,緋夜就帶著她一起來參加聚會了。

  浮竹那種高興的樣子溢於言表。

  京樂看著他的笑臉,微微歎氣,但是什麼都沒說。

  夜一是個火爆的性子,那次喝酒後對他大吼的樣子,真是讓他記憶猶新。

  夜一太粘著緋夜了。

  京樂想這說不定會牽出什麼別的問題,但是緋夜笑著對他揮手的時候,他就知道,又是那句話,四楓院家的事情,你全都不要碰。

  好不容易緋夜恢復了在番隊的工作,結果還是一樣,大半天的時間膩在十三番隊裡。

  京樂想如果緋夜不是太遲鈍的話,她這麼做是不是有些殘忍。可是看到那兩個人在一起時的氣氛,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緋夜不是個糊塗的人。

  除了舉止輕浮之外和喜歡喝酒,山本老爺子對他的評價竟是可以原樣用來評價緋夜。

  心思縝密,比任何人都瞭解人情世故。一旦戰鬥時便展露超群絕倫的力量。悠閒、隨和,有著獨特的格調。

  儘管緋夜和浮竹相處的時間比較多,但是論起相互間的瞭解,絕對是京樂更勝一籌。

  正是因為個性上的相似,他和緋夜兩個人就很容易地成為了朋友,然後局限在這個框子裡。

  在緋夜去執行那秘密任務之前,他就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緋夜還是一樣,微笑著接受了任務,留下所有為她擔心不安的人。

  聽到消息說她失蹤的時候,京樂連酒瓶都掉在地上砸碎了。

  浮竹幾乎沒法繼續工作。

  夜一堅持去尋找。幸好半個月後緋夜被找到了。

  只是沒想到她傷的那麼嚴重,一睡就是一年。

  在她睡著的時候,二番隊就換了隊長,如果不是夜一堅持,估計緋夜就直接被除籍了。

  京樂和夜一在酒館見到的時候,忍不住說了句照看好緋夜。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個已經長大的夜一用金褐色的眼睛直視著他,然後回答「我一定會保護好姐姐。」

  果然是發生了什麼吧,四楓院家。

  緋夜醒來之後,兩姐妹就很少回到四楓院家,都是直接住在番隊裡。

  對此京樂什麼也不能說,只是一個人喝些酒而已。多少話都悶在酒中喝掉了。

  例行的聚會還是一樣快樂。這些年,以前的同學,看看也就只剩下他們三個還在十三番。

  鳳凰寺和冷泉院家的,聽說都進了中央四十六室,大概是去那邊打打下手,誰知道呢。

  緋夜聽他說到的時候,喝酒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眯起眼睛笑了,「京樂,打聽八卦你很在行啊。」

  她一定知道原因,只是不方便說而已。

  從來都是這樣,除了她認為可以說的,不管怎麼旁敲側擊都得不到任何話。

  京樂也就習慣了,只是點頭笑笑,「大概是因為閑得無聊。」

  「無聊…真正的無聊…你還遠不能想像呢。」緋夜說起這句話的時候,暗金色的眼睛突然變得混沌,金色和黑色纏繞著交錯著,竟是完全不像平時的她了。

  緋夜處理檔的效率真是一流,只要她來一次八番隊,三天的工作半天就可以完成了。

  夜一和浮竹真是幸福。

  要是他的副隊長也這麼能幹就好了。

  再後來聽說緋夜去真央教授劍術的時候,他一口酒就噴了出來。

  「她那樣能當老師?!」

  緊跟著夜一也跑去真央教白打。

  他拉著浮竹去看過不少次,緋夜那根本就是放任自流,夜一純粹在拿學生洩憤。

  夜一是不是有戀姐情節?

  他摸著下巴想,但是鑒於滿地學生的慘狀,他還是沒有去當面問夜一。

  出乎意料的是,那屆學生的成績居然都不錯。

  京樂覺得吃驚的是,六年的時間,他們居然沒給夜一揍死。

  八番隊也招了四五個人進來。

  在新人考核的時候,他突發奇想地去看看比試場內的情況。

  結果大吃一驚。

  雖然沒有驚人的技巧,也沒有多少花俏,僅僅是基本劍招的運用,那幾個學生居然就可以打敗席官。其實更重要的是,感覺到他們拿劍的覺悟和某些老油條的死神不同。

  他去問了問。

  那幾個人堅持不回答。

  京樂突然就想到了當年緋夜在課上的回答。

  「緋夜…我是說你們劍術老師,是不是跟你們說過什麼類似於『持劍的時候不能猶豫』之類的話?」

  不約而同地點頭。

  還有一個人一臉崇拜地說,「不愧是緋夜老師的同期。」

  京樂覺得苦笑不得。他好歹是山本老爺子的大弟子,八番隊的隊長,結果居然還沒有「緋夜的同期」來的受尊敬?

  緋夜,你到底教你學生什麼啦?

  按照這種情況看,這批學生只會越來越崇拜你,因為有些話,不到實際運用的時候,他們根本就不能瞭解其中的深遠含義。越是時間久,就會越覺得你說的正確。

  京樂瀟灑地轉身離開,心裡想著緋夜居然很有做老師的天賦。不過也是,夜一不就是她一手教出來的嗎?

  後來他去問緋夜,緋夜有些茫然地搖搖頭,「這我哪能記得清,不就是隨便說說嗎?」

  京樂啞口無言,你的隨便說說是不是太超越了?那要是你認真點教呢?會教出什麼樣的人來?

  夜一對朽木家的小孩很不滿啊,不會是記恨當年他和緋夜有過婚約吧?

  聽說了夜一對朽木白哉的整蠱招式之後,京樂充分地認識到了得罪一個女人是很可怕的。

  緋夜知道了之後,似乎是制止了夜一。

  結果後來聚會的人就從四個變成了五個,偶爾是六個。夜一有時候會拉上浦原,這傢伙他認識,他隊裡的下級死神。既然是夜一的朋友,以後升遷肯定很厲害了。

  浦原每次都會恭敬地行禮,稱呼緋夜「緋夜大姐」,除了緋夜看起來不太舒服,浮竹更是直接把筷子掉在了桌上。

  哈哈哈,都是緋夜一三五的身高騙人啦,這麼一想,她的年紀的確不小了,就是不長個而已。

  不過笑歸笑,自從被緋夜揍過,他就知道了,原來她很在乎身高問題。

  她在乎的事情實在太少,有時候京樂都會覺得,她是不是有些超脫?但是看到她的身高,就又想笑。再超脫也是一個小矮子。

  自從他們四個消滅了十一個大虛以後,緋夜幾乎就是名聲大噪。

  想想也是,從那次和老爺子的比試之後,她從未展現過這般的劍術。

  京樂想到自己多年前的願望,深深地感覺到等待是值得的,她的劍術果然是一種極致的藝術。

  他、浮竹、夜一都看呆了。還有那個被她從大虛手中搶回來的白哉小朋友也是一樣,從那次之後,他每次看到緋夜都會尊敬得不得了,當然也是因為緋夜是他禮儀老師啦。說是禮儀,其實肯定是學了劍術,不過依緋夜那個性格來說,教的最多比真央的學生多那麼一點。

  不過這時候,京樂突然明白了她的學生對她的崇拜從何而來了。哪怕只是隨便揮揮劍都會有著清麗光華,如果多少用心做過劍術示範,那些學生還不看的發傻。

  有些好戰因數又聽說過那場戰鬥的,都紛紛到一番隊去挑戰。

  全都是興奮無比地去,然後非常滿足地回來。

  「緋夜隊長真的很厲害!」「緋夜大人的劍術真是太美了!」「能被她打敗,我真幸福!」

  像這樣的話在各個番隊中此起彼伏,尤其是十一番隊,席官全體都去挑戰過,當然是全體失敗。他們還聯名要求請調緋夜去十一番隊擔任隊長。

  對此京樂無話可說了。十一番隊的隊長都叫「劍八」,必須是屍魂界最強的戰鬥力量,你能想像一個一三五的女孩被叫做劍八嗎?

  緋夜當然是拒絕了,理由是她只是劍術稍微好一些,其他的能力並不怎麼樣。

  是不怎麼樣,瞬步比不上夜一,鬼道勉強破棄詠唱到七十號,白打更是糟糕,實戰看過才知道為什麼她以前白打那麼難及格。因為全是殺人技,攻擊的不是關節就是要害,怎麼可能在切磋性質的考試中及格。她是怕萬一用了就收不住手吧……

  要說弱點,靈壓倒是個弱點,自從那次重傷之後,她的靈壓就一直沒有完全恢復。現在還勉強飄搖在和他差不多的水準。

  只不過在無數挑戰之後,她就忽然得到了「屍魂界劍術第一」的美譽。而且很莫名地被人稱作「緋夜隊長」或者「緋夜大人」,儘管她是一番隊的副隊長。不過算了,論許可權的話,他這個隊長還不如她呢。

  從那之後,能和緋夜比試劍術也就成了屍魂界中最光榮的事之一。

  京樂自認這就和找夜一比瞬步一樣,從來沒有去嘗試過。讓他和她並肩作戰倒是不錯,要刀鋒相向還是免了,不要輸得太難看。何況指明了是比劍術,就不能用其他的技能取勝,不然會被十一番隊的那些戰鬥狂集體圍毆……

  過了些年,十一番隊第九任劍八隊長上任。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找緋夜比試劍術。

  兩個人打了整整一天,開始是劍術,到後來鬼道白打全上了。緋夜輸了,不過是輸在靈壓不如對方,還有體力不好,不擅長持久戰。

  劍八很豪邁地用天挺空羅對全靜靈廷作了通告。

  論劍術,他輸給了緋夜。

  緋夜跟著就是另一個天挺空羅。

  在戰鬥力上,劍八無愧於劍八之名。

  於是皆大歡喜。

  有些好事之徒還編了一個護廷十三番戰鬥力排行和最希望娶她做新娘的排行。

  前面一個緋夜排第五,後面一個排第一。

  四楓院家的長女,雖然並不驚豔但稱得上是精緻耐看的長相,可愛嬌小的身形,完美無缺的禮儀,待人謙和有禮,明明是強大到恐怖的劍術,不知為何大家的關注力都被引到了美麗漂亮的評價上。看起來真的是個很完美的新娘人選。

  京樂無限地感慨年輕真好啊。

  不管四楓院家到底怎麼了,現在緋夜的聲望和幾十年前那是完全不同了,就連新近的出生於流魂街的死神,都放下了對貴族的不滿,組成了各式各樣的擁護團體,最強大的還是十一番隊,口號是「誰敢傷害緋夜大人一根頭髮,我們就讓他渣都不剩!」當然他們的擁護理由和其他番隊的略有不同就是了。

  緋夜聽說這件事的時候,還在和浮竹、夜一、白哉玩牌。

  緋夜咳了一聲,「是不是太誇張了?」

  「不,就是應該這樣!」夜一豪氣干雲地握拳,「十一番隊總算有些戰鬥番隊的樣子了!」

  「雖然措詞有些激烈,不過可以理解。」白哉跟著說道,面色極度認真。

  浮竹笑了幾聲,「他們也是好意。」

  京樂當時就萬分感慨,人世間的差別待遇竟然如此明顯,難道真的是長相問題?

  四楓院家的老家主去世了。

  緋夜和夜一也開始回到四楓院家居住。

  朽木家的小孩也進了真央。

  還跳級畢業了。真傻,當初他和緋夜是為什麼拉住浮竹不讓他跳級啊。早早地進十三番很好玩嗎?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因為沒什麼重大變故,日子就一天天地這麼過。

  浮竹的身體情況突然惡化,似乎是操勞過度引起的。

  緋夜開始一番隊、四番隊、十三番隊三點一線地跑。

  雖然身體變差,京樂覺得浮竹倒是挺樂在其中的,天天有人送藥。

  結果他對緋夜說起的時候,緋夜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點頭,「莫非真是長相問題?」

  京樂氣得把緋夜吼出了八番隊。

  然後當天十一番隊就來踢場子了……

  京樂發誓以後再也不和緋夜當眾吵架了。

  京樂在五個人聚會的時候,又喝的爛醉,因為浮竹發病,緋夜送浮竹回十三番隊,結果……京樂把他小時候的糗事到真央時他們三個的事情,再到進入番隊後渾水摸魚的內幕爆了出來,夜一還沒什麼,只是津津有味地聽著姐姐以前的趣事,白哉的表情就如同泰山在眼前倒塌一樣——完全不能想像十三番的隊長們就是這個樣子的,還有那些翹課抄作業考試作弊進了番隊後偷懶打混……他的表情就像內心什麼豐碑被連根摧毀只剩一地碎屑似的。

  從那之後,他對緋夜的稱呼就從老師大人變成了緋夜。

  不過比起最開始的妖女…咳…已經好多了。

  京樂經常到流魂街六十二區去轉轉。

  最開始是為了調查,後來就變成了習慣。

  然後一次偶然,他看到緋夜站在一間屋子前發呆。

  「緋夜,你怎麼在這裡?老爺子放你假了?」

  「有可能嗎?我可是全年無休地在工作啊。」

  「呵呵。怎麼,看上這件房子了?你的薪水買上十間八間也不是問題吧。」

  緋夜頭都不抬地回答,「買下整個六十二區的房子都行。」

  京樂噎了一下,是他的錯,四楓院緋夜,怎麼可能因為錢的問題在傷腦筋。

  「那是怎麼了?」

  「懷念一下過去而已。」緋夜走進旁邊的一家,「對不起,打擾了。請問隔壁的房子有人住嗎?」

  「沒有。不過有一位死神大人過些時間就會來打掃。您是他的朋友嗎?」

  「謝謝您。」緋夜走出來,「走吧,我請你去喝酒。」

  京樂覺得有塊拼圖似乎和記憶中缺失的拼上了。

  「這裡有蛋糕店嗎?」京樂看著緋夜。

  緋夜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微微笑了笑,「有好幾家呢。只不過倒閉和開店都一樣迅速而已。」

  緋夜的目光明白地透露著「你不要多話」的意味。

  京樂聳聳肩,「看來是找不到以前去的那間店了。」

  「早就沒有了吧。世事變遷是很迅速的。」緋夜轉身就走了,毫不留戀的。

  於是京樂更加喜歡喝酒了。

  不能說的事情,就全部和在酒中喝下去。

  浮竹的身體越來越差,但也不會惡化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一次偶然,京樂去幫浮竹到四番隊拿藥,才發現手中的藥和浮竹在喝的藥,竟然有著些微的不同——浮竹喝的藥中多了幾味藥草。京樂回去後對浮竹說暫時沒有藥,第二天才能拿到。浮竹沒有懷疑。

  京樂把藥交給緋夜,讓她轉交給浮竹。

  緋夜拿著藥,歎了口氣。

  「京樂,看到的太多,真的會很累的。」

  京樂壓了壓斗笠,「我相信你。」

  沒想到緋夜還懂醫術。

  緋夜撿了個女孩。

  那女孩嫁給了朽木白哉。這件事情極其轟動。

  五年後朽木夫人去世了。

  京樂覺得朽木白哉那種冰凍的神情可能徹底化不開了。

  屍魂界的隊長變動很快。

  一直在隊長的位置上超過百年的寥寥無幾。

  山本、夜一、卯之花、京樂、浮竹。或許應該算上一直是副隊長的緋夜。

  其他的人員變動相當頻繁。

  第九任劍八去世好久了,聽說第十任劍八在流魂街上就和緋夜打了一場。十一番隊的隊員儘管變動的不少,但是凡是新上任的,都會被老隊員教會一件事,誓死擁護緋夜大人,凡是不服的,直接扔進一番隊,被緋夜打敗之後,還要被十一番隊其他的席官和非席官輪著打一遍。因此,十一番隊擁護緋夜的熱情一直沒有消退過,只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緋夜和十一番的粉紅色副隊長很快就熟悉起來,不會是因為同樣很矮小吧?

  京樂想歸想,還是一樣沒有問過。

  夜一的朋友浦原果然當上隊長了。

  五番隊的副隊長藍染竟然是緋夜教過的學生。

  京樂只是覺得這個人有些平庸的過分。

  後來的發展讓他很吃驚。

  浦原被揭發利用隊員進行邪惡的實驗,隨即被定罪流放,夜一協助浦原叛逃。

  緋夜被四十六室審查了兩年,最後無罪釋放。

  期間十一番隊不止一次地提議要去劫獄,都被劍八攔了下來。

  有隱情。

  京樂看到緋夜微笑的樣子,就知道必定有什麼問題。

  可還是秉持著一直的默契,什麼都沒問。

  緋夜被調到二番隊。

  同時擔任了四楓院家的家主之位。

  過了些年,二番隊和四楓院家恢復了正常運轉以後,緋夜提名副隊長碎蜂擔任二番隊隊長,自己又回了一番隊。唯一的麻煩是,隱秘機動隊一向由四楓院家掌管,雖然因為幾任二番隊隊長都是四楓院家擔任,隱秘機動和二番隊的關係更加密切,但也不是就此變成了二番隊的附屬。緋夜暫時領下了隱秘機動隊隊長的職務,在一百多年後把隱秘機動徹底劃成了二番隊的一部分,也順理成章地把職務交給了碎蜂。

  這有多少差別啊?

  下級貴族的蜂家本來就是服侍四楓院家的。

  緋夜還冠著四楓院的姓氏,碎蜂對她根本就是言聽計從嘛。

  滅卻師的事情真讓人看不下去。

  現在的四十六室都怎麼了?

  緋夜到了現世就不知道哪去了,不過想也知道,肯定是找夜一去了。

  京樂和浮竹兩個人找了個地方喝酒,這種荒謬的行動,還是算了吧。

  事情結束後,屍魂界又平靜下來。

  不知道這平靜能延續多久呢?

  京樂倚在屋頂上,看著殘月,又灌了兩口酒。

  緋夜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去了現世,老爺子卻沒有追查。

  京樂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喝掉多少酒才算結束。


四五之章 追隨的背影

  我的名字是緋真。

  進入屍魂界已經很久了。

  和露琪亞兩個人掙扎在流魂街,我感覺到越來越困難。

  終於在某一天,我拋棄了露琪亞。

  我想要活下去。

  無論如何,我都想要活下去。

  七十八區的環境太惡劣了。可是即使如此,我也要活下去。

  偷、搶、騙,一切可以用的方法我用過,為了生存下去。

  然後在某一天,我遇到了那位改變了我一生的大人。

  我被幾個神情兇惡的壯漢堵在牆角,懷裡抱著剛剛撿到的已經有些發黴的饅頭。

  我想也許會遇到比被搶劫更糟糕的事情了,女孩子要獨自生存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我閉上眼睛,但很快又倔強地睜開,我不願意露出膽怯的樣子。

  他們說著骯髒的話,然後慢慢逼近。

  「欺負女孩子啊,真是讓人看不下去。」一個帶著歎息意味的清冷的聲音從巷口傳來。

  我從人群的縫隙間看到一個女孩子側身站在巷口,穿著精緻華麗的白色和服,披著緋紅色的唐衣,映襯著夕陽,透出說不出的高貴感——她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這一點。

  人和人之間有著如此明顯的差距,甚至到了鴻溝的地步。

  「你不要…」我才開口就說不下去了,『你不要管我』嗎?可是…我想要活下去啊……我也想要穿著美麗的衣服,在乾淨的地方,優雅地生活…我不想在這垃圾堆一樣的地方死去……

  「你,想活下去嗎?」女孩看著我,我才發現她的眼睛竟然是流轉的金色和墨色交織,那雙眼睛裡有著些許的悲憫…和讚賞。

  「是的!我想活下去!」我大聲喊出來,我想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我會永遠後悔。我全身都在顫抖,對我幾乎用盡力氣聲嘶力竭的回答,她微微點頭。

  女孩轉頭看向圍住我的人們,笑了起來,「各位,實在是不巧啊。本來在這裡搶劫也不算是什麼,可是我想救那個女孩子,所以啊,拜託各位換個搶劫物件吧?」

  「哈?!哼哼,你在說笑吧?!」

  「天真的貴族小妞!你懂什麼?!」

  「不如留下來一起陪陪我們兄弟……」

  我聽著他們的言語,感覺到深深的恥辱感。

  如果我有強大的靈壓,我絕對不會在這裡如此沉默。

  我看著那個女孩子,她還是一樣淡淡地微笑著,一點都沒有生氣慍怒,「這樣啊,那就沒什麼了。」女孩右手一抬,我完全沒有看見她做了什麼,那幾個人就倒了下去。

  我控制著自己有些顫抖的身體,鎮定下來,走過去。

  沒有氣息了。

  我看向這個似乎十一二歲的女孩。

  她還是一樣在微笑。

  「你的名字是什麼?」她振了振衣袖,然後再度和我視線相交。

  「緋真…我叫緋真…大人…」在如此近的距離,我才看到她腰間配帶著刀。原來是死神。是靜靈廷的死神。

  「緋真?」女孩笑得眯了眯眼睛,「真巧啊。我的名字是緋夜,四楓院緋夜。你願意跟我走嗎?」

  四楓院…四楓院?!

  我的手一抖,剛才拼命護著的饅頭掉在地上。

  四大貴族之一,天賜兵器的四楓院。

  「我願意!我願意跟隨大人!」我激動得嘴唇都在顫抖。

  「大人什麼的就算了吧。」她遞給我一塊手帕,「把臉擦擦,女孩子不論什麼時候,都應該乾乾淨淨的才是。」

  我雙手接下手帕,手帕上熏著某種香氣,「是,緋夜大人。」

  「嗯?算了,你想這樣叫就這麼樣吧。也不差你一個了。」她似乎有點苦惱,但立刻搖搖頭,恢復了微笑的神情,「走吧,你一個女孩子,要在七十八區生活實在太困難了。」

  我跟上大人的腳步。

  緋夜大人可以帶領我走到更好的地方去。

  我無比地堅信著。

  

  「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過些天,我再幫你換個住處,唔,還要和夜一商量一下。夜一是我妹妹。」緋夜大人帶著我很快就到了六十二區。

  只是瞬步而已。緋夜大人這麼解釋。

  「總覺得很懷念,似曾相識呢。」緋夜大人笑著說了一句。

  我知道這不是我能介入的話題,所以我什麼都沒說,只是順從地跟在她身後。

  「緋夜大人,這裡是?」我看著這間整潔的屋子,雖然整潔,然而看起來顯然很久沒有人居住了,這裡沒有一絲生活的氣息。

  緋夜大人笑笑,「沒關係,主人我認識,借住幾天不要緊的。」

  我點頭表示明白,立刻去收拾床鋪。

  身後傳來緋夜大人的聲音,「唔,果然很相似。不過應該不要緊吧?」

  第二天早上,緋夜大人就不見了。

  我在屋裡安靜地待著,我相信緋夜大人說過的話。

  兩天后,緋夜大人回來了。而且身後跟著三個人,全是穿著黑色死霸裝的死神。其中的一個有著和緋夜大人很相似的金褐色的眼睛。應該就是緋夜大人說過的「夜一」吧?

  「緋夜大人,您回來了。」我走上去迎接大人。

  緋夜大人沒有穿死霸裝,而是表白裡紫的和服,腰間掛著兩柄刀——為什麼比上次多了一柄?

  「哈,緋夜你又拐騙小孩子了?緋夜大人…嗤…」一個披著花色外套的大叔悶笑起來。

  金褐色眼睛的女死神立刻給了他一拳,「京樂…」

  「京樂…」緋夜大人似乎有些不悅,瞥了那個叫「京樂」的一眼,「夜一,別下手太狠了。」

  果然是夜一。夜一又給了京樂好幾拳,最後被那個白色長髮的死神大哥哥拉開了。

  「算了吧,夜一隊長。」

  「不行!這傢伙總是這麼不客氣,我非得揍得他長記性不可!」夜一揮舞著拳頭。

  「好了啦,還是先介紹一下吧。」緋夜大人走到我旁邊,然後指著剛才挨揍的大叔說,「這位是八番隊隊長京樂春水,一個不良中年大叔,你看到他的話,要快快走開。」

  「這位是四楓院夜一,我妹妹。二番隊隊長暨隱秘機動隊隊長。」緋夜大人話音一落,金褐色眼睛的夜一大人就朝我揮了揮手。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一股隱約的不協調感,雖然她在笑,可是似乎有那麼一絲不喜歡我。

  「這位是十三番隊隊長,浮竹十四郎。他是個很好的人,有什麼問題可以找他幫忙。我們是同班同學呢。」緋夜大人笑著說。

  最後拉著我的手,「這就是緋真,我前幾天撿到的女孩子。看看,很可愛吧?」

  我彎下腰,「請各位大人多多指教。」

  全是隊長級別的死神。這在前幾天的我,就完全是不可能見到的人,更遑論和他們說話。

  緋夜大人是我生命中的貴人。

  她完全改變了我的生命。

  我深深地相信這一點。

  「緋真?真和你的名字很像哎。呐,小緋真啊,別被這個娃娃臉騙了,她可是幾百歲的老人了,一番隊副隊長。」京樂笑嘻嘻地湊到旁邊來。

  然後立刻被夜一大人打飛了。

  緋夜大人和浮竹隊長相視一笑,似乎有些習以為常的無奈。

  我被緋夜大人帶回了四楓院家。

  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學習詩詞,學習女紅,學習禮儀。只是沒有戰鬥的訓練。

  「緋夜大人,為什麼不教緋真怎樣戰鬥呢?」我不明白地去詢問緋夜大人。

  緋夜大人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放下檜扇,「緋真,你真的想去戰鬥嗎?」

  我真的想去戰鬥嗎?

  不是的,我只是不喜歡自己一直是個弱者的感覺。

  我不喜歡自己的生存都要靠別人的施捨。

  「緋真,若不是逼不得已,沒有哪個女孩子會想拿起刀劍的。也許…沒有人會想要去戰鬥。你是真的想要沾血嗎?」緋夜大人的眼睛變得比平時嚴厲,我感覺到在這樣的視線中,我無法說出任何偽裝的話。

  我是真的想要沾血嗎?

  我有負擔人命的覺悟嗎?

  我遲疑了。

  我內心的怯懦就這麼被緋夜大人犀利地點破。

  「緋真,我帶你離開七十八區,不是讓你去戰鬥的。戰鬥人員十三番裡多的很。」

  「那麼大人為什麼要救緋真呢?」我忍不住第一次用質問的語氣對緋夜大人說話,這也是我記憶裡的最後一次。

  「因為你的眼睛訴說著你想活下去。你想活下去,所以我就帶你出來,看看你要怎麼活。」緋夜大人平心靜氣地回答。

  我呆住了。

  只因為我想活下去,緋夜大人就讓我活下來?

  「如果一個人自己放棄了生命,我為什麼要管他。」緋夜大人補充了一句,言語中不帶著任何情緒,只是單純地吐字發音。

  我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影無限地擴大了。

  我想我一輩子都達不到這樣的境界。

  緋夜大人,到底是怎樣的人?

  寧靜淡泊,卻把所有事情都看得清楚,她救人並不是因為天真盲目的善良。

  我覺得自己在初見時的判斷是正確的。

  悲憫。她的眼中映出的是更加深遠的情感。

  「歸根到底,我只是給你一個契機而已。也許最後,你會怨恨我硬是把你從原來的生活方式中拉出來也說不定。」緋夜大人輕笑著說。

  「不,緋真永遠都是感激大人的!」我立刻回答。

  緋夜大人看看我,執起檜扇,「感激或是怨恨都無所謂,反正我也習慣了。你自己的人生,你要自己負擔起啊。」

  緋夜大人走了出去。

  我和那個背影之間的距離說不定相當遙遠。

  到底有誰能夠跟隨緋夜大人的腳步?

  家裡經常有客人來。

  除了京樂大叔和浮竹隊長,還有個言行規範得可以做教科書的青年。

  同樣是四大貴族之一的朽木家的白哉大人。

  他是來向緋夜大人討教劍術的。

  我在旁邊看著他和緋夜大人的比試——或許不能說是比試,緋夜大人只是拿著樹枝和白哉大人過招而已。即使這樣,白哉大人卻無法削斷那剛從樹上折下的樹枝。

  我看得有趣。緋夜大人就和在逗小孩一樣,雖然看起來是緋夜大人比較年幼。

  據說緋夜大人是因為體質原因才成長緩慢的,我也不方便問。

  在一次比試中,緋夜大人突然扔掉了手中的樹枝。

  「緋真,你來幫白哉包紮一下。」說完就不見了。

  「白哉大人,請往這邊來。」我恭敬地行禮。

  「你在這裡多久了?」白哉大人口氣冷冷的,夾雜著一絲怒氣和說不上來的感覺。

  「四個月了。」我低頭回答。

  「四個月……哼……果然都一樣。」白哉大人不再說話,逕自走著,顯然對四楓院家的構造很清楚。

  這就是我和白哉大人的第一次談話。

  然後慢慢地接觸的機會多了起來,我不確定是不是緋夜大人有意的縱容。

  每次白哉大人來,都必定會被她打傷,然後我去幫白哉大人包紮。

  漸漸的,白哉大人的言辭中的不滿和怒氣消失了,和我越來越多地談論到緋夜大人的事情。

  「你在看什麼?」

  「詩集。緋夜大人說多看些書比較好。」

  「你有在學和歌吧?」白哉大人的口氣無比篤定。

  我點點頭。

  「調製熏香?」

  我再點點頭。

  「因為緋夜身上總是沾著香氣?」說到這裡的時候,白哉大人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飄忽。

  「是。緋夜大人很喜歡熏香,閒暇的時候也會調配一些熏香。最常用的是侍楓、落葉和寒梅。」我如實回答。

  「侍楓…侍楓香你不要調製。」白哉大人的語氣忽然變得冷厲,和一貫的冷清不同,有了一絲絲肅殺的寒烈。

  「是。白哉大人。」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並且一直都沒能明白。

  「緋真。她那個人別人是模仿不了的。你學再多一樣的東西都沒有用。」白哉大人忽然對我說。

  我執毛筆的手一顫,白紙上立刻多了墨點。

  「白哉大人,您在說什麼?」我竭力保持著冷靜。

  「和歌、調香、茶道、花道、書法、繪畫……就算你再怎麼學習這些,你也不可能變成第二個緋夜。」白哉大人看著我的眼神,像極了緋夜大人初見時的眼神。

  悲憫。

  我才不稀罕別人的同情!

  「請您注意您的用詞!」即使在生氣,即使我已經氣得想把毛筆擲出去,我也依然注意著自己的儀態。

  白哉大人沒有回答,還是那樣看著我。

  我隱藏的那些想法幾乎無所遁形。

  也許我並不是氣憤,而是羞惱。

  我拼命隱藏的想法,就這麼殘忍地被攤開。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憧憬著一個不可能達到的目標!

  即使我和緋夜大人看一樣的書,寫一樣的字體,我也永遠沒有辦法像緋夜大人一樣!

  任何時候都冷靜而淡泊,眼裡有著鎮定而悠閒的笑意,即使不言不語地站在一邊,也沒有人能忽視她的存在。任何問題都可以遊刃有餘地解決,不驕不躁,不爭不怒,對所有人都和顏悅色。

  高貴的身份,強大的實力,美麗的容貌,獨特的氣質。

  緋夜大人擁有我所憧憬的一切。

  就像照亮了黑暗的一束光,並不耀眼,卻始終溫和地發出光芒。

  「沒有人能變成她那樣。」白哉大人重複了這句話,這一次帶上了歎息的意味。

  我這才想起,即使看起來年紀相若,其實白哉大人經過的歲月遠遠超過我,他認識緋夜大人的時間也遠遠長於我。我想到和他接觸的一點一滴,不禁有了失笑的衝動。

  結果不論是我,還是他。不論是力量弱小的整,還是死神席官。不論是平民,還是貴族。我們都一樣。

  我們在對方身上尋找著緋夜大人的影子,哪怕只是一點一滴的相似。

  我們都憧憬著同一個人,我們同樣和那個人無比接近,卻又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們永遠也成為不了那樣的人。

  「哈…哈…呵呵……」我終於放聲笑了出來,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如果說我可憐的話,白哉大人,您更加可憐!」我不知道是為了報復他揭穿我的殘忍,還是為了發洩心中的怒氣,抑或者只是單純想要這麼說出來。

  比起我,您更加可憐!

  因為您的生命比我更長,因為您會一直一直看著她,卻什麼都不敢說!

  白哉大人忽然也笑了起來,完全不像平日裡的貴族青年了。

  「可憐……我們都一樣……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和我一樣…不…也許應該說,這是必然的……」白哉大人喃喃地說。

  我抹了抹眼淚。

  是的,這是必然的。

  緋夜大人就是有這樣的感染力。所有和她接近的人,熟悉的人,都會不自覺地想要變得更加優秀,和她更接近。於是開始模仿,模仿她的為人處世,模仿她的言行習慣。

  我驀然想起夜一大人和我為數不多的見面。

  那雙金褐色的眼睛盯著我,然後就是歎氣。

  「你很幸運,能夠遇到姐姐。你要珍惜。」

  當時我不能完全理解的歎息和言語,我忽然就明白了。

  在緋夜大人身邊,任何點滴,都可以得到收穫。她擁有的並不是死板的知識,而是真正的智慧,不需要生澀的言辭,只是不經意的一句說話,就可以解開別人的疑惑……

  我居然如此幸運,可以跟隨緋夜大人,可以學習緋夜大人。

  「緋真,我們結婚吧。」白哉大人看著我說。

  「好。」我微笑著點頭。

  我們彼此間的好感也許並不足以稱為愛情,可是我們對同一個人抱持的感情,足以成為一個強力的紐帶——聯結著我們兩個同樣孤單的靈魂。

  緋夜大人並沒有結婚的打算。

  夜一大人也不希望緋夜大人嫁人。對此,我非常理解。如果緋夜大人是我的姐姐……只要這樣想一下,我就會幸福得不能自已。怎麼可能願意把這樣的姐姐交出去呢?雖然…如果是緋夜大人的願望,我一定會竭力達成,但是緋夜大人並沒有對特定的物件抱持強烈的愛情,那麼,這種想要姐姐一直在身邊的願望,並不算是自私吧?

  隨著年齡的增長,白哉大人總要避嫌,不能像現在這樣,始終以劍術比試的名義來四楓院家的。

  比任何人都憧憬緋夜大人,也比任何人都珍惜緋夜大人。

  至少我們結婚的話,可以無所顧忌地繼續著這樣的心情。

  當我把這件事告訴緋夜大人的時候,緋夜大人並沒有很吃驚。

  「嫁給貴族,比你想像的還要累。你想清楚了嗎?」

  「是的。緋真願意和白哉大人一起分擔。緋真很清楚。」我深深地看著緋夜大人的眼睛,這樣近的接觸,可能再也不會有了吧。如果結婚,我就要搬到朽木家去了。

  緋夜大人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緋真,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向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就像在大喊著,我要活下去,我要更好的生活。白哉是個有責任感有擔當的人,既然他決定娶你,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的。」

  我非常驚訝,緋夜大人竟然在那麼早之前就看透了我。

  「想要活下去,這是非常美好的想法。你沒有錯。堅持自己的道路就是,不要管別人怎麼說,畢竟,自己的人生,是要自己來負擔的。」緋夜大人接著說,就像所有囑咐晚輩的長輩一般。

  「非常感謝您。」我深深地彎下腰。

  如果沒有遇到緋夜大人,我永遠也不會是現在的我。

  「我送你去朽木家吧。」緋夜大人這樣一句話,讓我感動的流淚了。

  為什麼直到這時候,還要為我考慮呢?

  「緋真,在茫茫的人海中,能夠相遇本來就是巧合。我遇到了你,也把你帶了回來,沒有理由半路丟下的。」緋夜大人的話,讓我感動之餘,深深地感覺到罪惡感。

  緋夜大人如此照顧素昧平生的我,而我卻拋下了自己的親妹妹。

  因為緋夜大人一路把我送到了朽木家,朽木家的長老也好,下人也好,都沒有在我面前說任何閒話的機會。

  「今後緋真妹妹就拜託你照顧了。」緋夜大人對白哉大人的這句說話,讓我再也克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在所有朽木家的長老面前,緋夜大人稱呼我「緋真妹妹」。

  我已經設想過會在朽木家遇到怎樣的冷眼和排擠,可是緋夜大人的做法卻無形中化解了一些可能的冷遇。

  「緋夜姐姐!再見。」我擦乾了淚水,用緋夜大人教的禮儀道別。

  緋夜大人笑笑,一個人離開了。

  緋夜姐姐。即使我這一生,只能這樣稱呼一次,我也已經滿足了。

  朽木家的混亂白哉大人早已預料到。

  「白哉大人,也許我不應該嫁進來。現在還可以反悔的。」

  「沒有第二個人會這樣懂我了,緋真。就像沒有第二個人如此瞭解你一樣。」白哉大人面無表情地回答。

  「是啊。」我歎了口氣。

  婚禮的當天,可以說是盛大的,也可以說是冷清的。

  十三番的隊長一個都沒來。

  但是緋夜大人來了,作為我的長輩。

  緋夜大人牽著我的手走進禮堂時,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在我身邊。

  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婚後的生活是平靜的,也是幸福的。

  我成了朽木緋真。

  這時候我忽然瞭解到緋夜大人從來沒有要賜給我四楓院的姓氏的用意。

  貴族的名號,真的非常沉重。

  在並非巧合的巧合中,我和白哉大人有很多共同話題。

  和歌、書法、繪畫、茶道……

  我們的感情並非灼烈的火焰,而是更加深厚和平淡的流水一般。

  也許這也是一種愛情。

  我們之間最大的羈絆來自對同一個人的憧憬。

  但是正因為如此,我們瞭解對方,理解對方,互相包容,互相陪伴。

  過上幾個月,緋夜大人就會來訪。

  有時候白哉大人也會帶我去四楓院家拜訪。

  緋夜大人還是一樣。也許緋夜大人永遠都會是這樣。

  我的身體慢慢變差,診治了以後也沒有什麼用。

  我想這或許是上天的懲罰。

  懲罰我拋棄了妹妹,懲罰我現在如此幸福。

  所以我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有時候清醒的時間還沒有睡著長。

  緋夜大人來看望我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

  「緋真,我想,也許當初我不該撿你回來。」

  我大駭,掙扎著坐起來,「緋夜大人,您…咳…您怎麼會這麼說?!是緋真給您丟臉了嗎?」

  「不是。若不是我,也許你可以活得更久……」緋夜大人臉上有著些許的歉疚。

  「不!緋夜大人!若沒有您,緋真可能早就死了…咳咳……」我說的太急,一時間咳個不停。

  緋夜大人幫我拍著背。

  「緋夜大人,如果沒有您,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我。緋真不後悔。現在緋真身體這麼糟糕,一定是上天的懲罰,上天懲罰緋真拋棄了妹妹,懲罰緋真獨自過的幸福,懲罰緋真能夠得到您的照顧……」我堅定地說。

  我不想看到緋夜大人沮喪的樣子。

  不是緋夜大人的錯。

  全部都是我的罪。

  「緋真,你妹妹叫什麼?」

  「露琪亞。」我微笑著說。

  即使到了這時候,緋夜大人還是如此的溫柔。

  「如果緋夜大人見到露琪亞,務必不要告訴她,曾經有我這麼一個不合格的姐姐。」我苦笑著說。

  「緋真…有時候,隱瞞真相並不是保護啊。」緋夜大人撫摩著我的頭髮,然後站起來,「白哉,你來送緋真吧。我先出去了。」

  緋夜大人走出去。

  我死死地看著緋夜大人的背影。

  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大人了。

  我一直受著緋夜大人的照顧,卻沒能為緋夜大人做任何事。

  我虧欠緋夜大人的,已經多到數不清了。

  如果有來生,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再次找到緋夜大人。

  「緋真。」白哉大人坐到我身邊。

  「白哉大人,對不起,以後緋真不能繼續陪伴您了。」我抱歉地笑笑。

  這個寂寞的高傲的男子,今後我再也不能陪伴了。

  「緋真,一直以來,謝謝你。」白哉大人握著我的手,「我會找到露琪亞。」

  「謝謝……咳……」我感覺到一陣疲憊。

  「緋夜大人……」我最後一次說起大人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緋真,你什麼都不要擔心。」白哉大人握著我的手用力。

  我看著白哉大人,我們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的都是一樣的。

  「緋真,我愛你。」白哉大人的話打消了我最後的疑問。

  「我也愛您,白哉大人。」我微笑著說。儘管愛您,可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始終還是緋夜大人。就如同您,您是愛我的,我相信這一點。可是我們追隨那個人的目光,都是一樣的,從未斷絕過。

  在我闔上眼之前,我向靈王祈求著。

  祈求來生還能再次見到緋夜大人。

  如果我還能夠跟隨她的腳步,該多麼幸福。

  「夫人去世了。」朽木家被這個哀傷的消息充斥的時候,白哉獨自站在院內。

  「白哉。」緋夜穿著素色無花的和服,推開了院門。「不去主持喪禮嗎?」

  「我馬上就去。」白哉看著兩個人曾經無數次對月淺酌的走廊,想到一個已經空下來的座位,感覺到內心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白哉…喪禮不是辦給死者的。超度的,永遠都是活著的人。」緋夜歎口氣,「我先過去了。」

  白哉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想到緋真釋然的微笑,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緋真……今後,就只有我一個人了。」白哉低語了一句,然後步伐堅定地走出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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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之章 悠悠竹香

  浮竹十四郎

  「十四郎,早安,今天覺得怎麼樣?」緋夜推開門,順手打開窗子,就像往常一樣。

  「呵,我覺得還不錯。」浮竹微笑著回答,睜開眼睛看見流瀉進來的陽光,他不禁眯了眯眼睛,伸出有些蒼白的右手遮擋了一下,「今天怎麼來的早了?」

  「昨天京樂不是沒拿到藥嗎,我記得你的藥不夠了呀,所以今天早點送過來。」緋夜一邊回答,一邊熟練地把藥倒進茶杯裡,調試著水溫。

  「即使晚點也沒什麼,緋夜你不要太辛苦了。」浮竹坐起來,理了理衣服。

  「沒什麼,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嘛。」緋夜把茶杯放到桌上,順手收拾了一下桌子,「那我先回一番隊了。」

  「再見。」浮竹微笑著說。

  自從他突然身體情況惡化以後,這樣早晨的見面就成了一種約定俗成般的慣例。為此他不知道收到過多少隊裡死神們曖昧的目光,隊長會議時,卯之花隊長甚至都意味深長地打量他和緋夜。

  浮竹十四郎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到緋夜,是在她的裳禮上。

  個子小小的女孩,穿著繁雜的十二單衣,規矩溫順地跟在家人身後,雖然在笑,但是看起來她並不開心。

  浮竹無意識地這麼感覺到。

  第二次見面是在真央。

  開學典禮上,她四處打量著周圍的人,浮竹看到她那冷靜謹慎的樣子,愈發覺得她在家裡一定過得不容易。

  然後就是同學,接著又是同門。

  在山本老師宣佈她也成為自己弟子的時候,浮竹不可否認地覺得開心。

  慢慢的,三個人一起行動的機會變多。

  緋夜和京樂似乎經常話裡有話的樣子,但是他既然不明白,那就算了。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對他說明,想必是他所不能涉及的領域。

  相比來說,緋夜在面對他的時候,更加客氣禮貌,更加溫柔體貼——緋夜是一個非常細心的人,能在點點滴滴的小事中照顧到身邊的人,而且往往別人還沒有注意到就已經承了她的人情。對於緋夜的這種差別對待,浮竹很長時間都沒有弄清楚原因,之後就放棄了探究這點。

  儘管緋夜身為貴族,但是對任何人都和顏悅色、微笑以待,可是她在不知不覺中畫下了一道界線,或者說人們會感覺到這樣的界線——一種近而不親的界線。她站在任何地方都不會顯得突兀,可也同樣不會成為人群的焦點——浮竹不知道這是一種天賦還是一種能力。

  就是因為瞭解到這些,所以對於緋夜和他及京樂的親近,他是非常高興的。

  並不是逢場應付的禮貌,緋夜對他們,是真正地把他們當作朋友。所以才會一起笑鬧,互相信任,互相照顧,互相包容。

  山本老師默許著他們之間的接近。

  有時候浮竹不禁會想,京樂和緋夜看到的世界,是不是和自己看到的並不相同?

  京樂喜歡追女生是很出名的,當然一直沒追到也是很出名的。

  緋夜往往會言語打擊京樂,而且說法還總是很高明。至少字面上沒有一個貶義詞。

  浮竹覺得他們兩個的對話很有意思,一直笑著在旁邊看。

  每次有同學或者學妹來送禮物給浮竹的時候,他都會看到緋夜微揚的嘴角和京樂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等到只有他們三個的時候,往往又會引起一場口水仗,當然京樂肯定會吃敗仗。後來經過緋夜的提議,浮竹把一部分禮物分給了京樂,反正他根本吃不完。京樂有的時候會吃得涕淚橫流——緋夜依然在笑,浮竹覺得很奇怪,難道那裡面放了芥末?

  在他找到斬魄刀的那天,他和京樂兩個人都激動不已。

  浮竹清楚地記得自己的手一直微微顫抖著。

  他終於得到了自己的斬魄刀,這不僅僅是死神身份的象徵,更是他一直以來的努力的證明。他感覺到手中的刀也一樣微微震動著。

  在同一天,他第一次看到緋夜握刀的樣子。

  就和他曾經設想過的一樣,緋夜的劍術的確出類拔萃的厲害,並且美麗。

  當緋夜撫著手中的脅差的時候,他清楚地看見緋夜那種珍惜而眷戀的神情——既像看著生死相托並肩作戰的戰友,又像面對山盟海誓的戀人。

  「北斗七星,分為四星的鬥魁和三星的斗柄,所以這柄北斗七星也一樣,可以分成鬥魁和斗柄。交相輝映,北斗七星!」當緋夜說完這段話的時候,她的眼神就完全是一個戰士的眼神了——百折不回的堅定,以及冷光閃爍的銳利。

  浮竹想,緋夜一定曾經經歷過真正慘烈殘酷的生死戰,否則不會擁有這樣的眼神。真不知道四楓院家是怎麼對待她的,貴族的千金會去進行死鬥嗎?

  就像他不明白緋夜和京樂話中藏的話一樣,他發現自己遠遠不明白那是一個怎樣的人。

  緋夜和山本老師的一戰,浮竹一直都印象深刻,原來成對的刀可以這樣厲害——儘管後來他才明白,厲害的不是刀的數量,而是真正洗練的劍術。

  等到他學會始解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雙魚鯉也一樣是組刀,他非常開心。這讓他覺得自己和緋夜有了某個相似處。

  京樂居然也一樣是組刀。

  緋夜看到他們兩個始解的時候,頗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們兩個還真的是組刀啊,這還真夠巧合。」

  浮竹憨厚地笑了兩聲,京樂則是不客氣地跑上去要求緋夜教他那招冰凍了老爺子的招式。

  緋夜抬了抬眉毛,「你是說夢冰月天嗎?」

  「對對對,就是那招,教教我吧,緋夜∼」京樂討好地說。

  「算了吧,你學不會的。」緋夜直接的回答顯然打擊到了京樂,看到京樂沮喪的樣子,緋夜補充了一句,「你的刀不是冰系的,即使我教了你招式,也沒有冰啊。」

  「呃……是哦……」京樂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不過其他的招式也許有你能學的……」緋夜沉思著。

  「是嗎?!快告訴我吧!」京樂立刻恢復了精神。

  從那次之後,每半年他們都會有一次劍術切磋。

  一開始緋夜只是隨便打打,隨著時間推移,她講解劍術的次數開始變多。

  怎樣做出最有效的攻擊,怎樣防禦,怎樣欺騙敵人,怎樣識別假攻擊,面對不同類型的劍術要怎樣對抗最有利……

  她並不是像老師上課那樣,而是在對戰的時候,提點幾句,通過實際的攻防修正他和京樂的招式。

  到了後來他們都當上副隊長之後,她甚至還把一些招式教給了他們。

  「本來在劍術發展中,也是以一刀流為主流,二刀流一向被當作歪門邪道。」緋夜有些譏諷地笑笑,「所以啊,既然我們都是二刀流的,相互照應一點也很正常嘛。」

  落葉、六字幻影、朔月、月華閃、十字霜舞……

  在浮竹和京樂看來,這些精妙的劍招完全可能是奧義密招,而且在屍魂界,這些都是前所未見的。

  「只用不問,好不好?」緋夜眨眨眼睛,一句話堵住了浮竹的疑問。

  浮竹看看京樂,京樂微微皺起的眉顯示著他知道些什麼。

  想不到他們也會當上隊長。

  浮竹披上白色羽織的時候,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知道為什麼,當上隊長之後,緋夜在二番隊的事情居然變少了。

  緋夜越來越多地逗留在十三番隊,有時候會到一番隊去。

  浮竹覺得很奇怪,終於有天他忍不住問了。

  「緋夜你不去處理二番隊的事情,沒問題嗎?」

  側躺在一旁的長椅上的緋夜從假寐的姿勢中抬起頭,「哦,浮竹啊,沒事的。不是有副隊長嗎?」

  緋夜那種極度的不在意的悠閒神情,刹那間讓浮竹想起了京樂。

  這兩個人真像。

  接著他就想到,可能又是什麼不方便說的事情了。

  浮竹很體貼地給緋夜蓋上一層薄毯,緋夜蜷縮了一下,就像貓一樣,繼續著她愉快的午睡。

  當浮竹提筆繼續處理檔時,他發現自己已經沒什麼好做的了,因為大部分檔已經被緋夜給批改完了。於是他也靠著椅子,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緋夜的妹妹出生了。

  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孩子。

  緋夜幾乎不到番隊報到了,只有在隊長會議的時候才露面,過了些年夜一長大了一些,緋夜才開始帶著夜一去參加他們例行的聚會。

  夜一進了真央。

  緋夜又開始整天賴在十三番隊裡了。

  雖然隊員們又開始在背地裡指指點點,時而用曖昧的目光看著他和緋夜,浮竹也沒有想過讓緋夜就此離開來杜絕謠言——或許也不是單純的謠言吧……

  他覺得和緋夜在一起很開心,而且非常舒適。

  有時候說不清是誰在照顧誰,因為相處的時間變長,兩個人逐漸地瞭解到對方的習慣,然後互相遷就。

  浮竹的身體不太好,有時候會咳嗽。緋夜去四番隊拿了一些藥,當作茶葉來沖泡給他。每次他拿起溫熱的茶杯時,都會覺得非常溫暖,不自覺地想要笑出來。

  緋夜有午睡的習慣,但是睡得非常警醒,不要說有人敲門,即使是稍微走近一些,都可以感覺到她警戒程度的提高。

  最開始浮竹不知道,走過去幫她撿起掉落的拿來當被子的羽織時,被雙眼微微睜開的緋夜用北斗七星架著喉嚨。

  無神的眼睛,冰冷的刀鋒。

  浮竹忽然覺得心裡有些抽痛,這種警戒已經不是單純的訓練就會養成的習慣了。他看著緋夜,直到緋夜眨眨眼睛,似乎是清醒過來。

  緋夜收起了刀,沒有做任何解釋。

  浮竹覺得他也不需要她來解釋,那種挖人傷疤的事情,他根本不想做。

  緋夜接過他手中的羽織,說了聲謝謝。

  從那之後,不管他多麼接近睡著的她,她也沒有突然睜眼用刀指著他了。

  這些都是他們進入十三番後不久的事情。

  浮竹端著茶杯,回想到以前的事情時,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看著在一旁的長椅上蜷成一團的緋夜。

  有的時候,他真的忍不住想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但是接著就會覺得好笑。

  這有什麼關係呢?她還是她,而他還是他。

  那一次聽到緋夜失蹤的時候,他覺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耳裡轟鳴一片,他是不是聽錯了?

  京樂的酒瓶摔碎了。

  夜一風風火火地帶著浦原去找緋夜了。

  夜一的戀姐情節他多少瞭解,每次夜一到十三番來看到他和緋夜的時候,都會露出微微憤怒的神情,當然僅僅針對他。

  沒有許可擅自通過穿界門是大罪。

  但是那又怎樣,誰去管?

  有誰會閑著沒事去揭發二番隊的副隊長四楓院夜一的違規?

  浮竹和京樂都回到番隊裡去,默默地批改文件。

  從聽到消息的那天一直到夜一回來的那天,他桌上的檔都堆得高高的,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他根本沒辦法動筆批閱。

  緋夜雖然回來,卻不能說是平安無事。

  在病房外看著急救的標誌一直掛著時,浮竹和京樂都握緊雙手,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自己的悲痛和無奈。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緋夜會先一步離開的事情。

  在他們的印象裡,沒有什麼會難住緋夜,她總是遊刃有餘地微笑著。

  浮竹發誓他不會再看著緋夜一個人去執行那麼危險的任務了。

  緋夜蘇醒過來,但是靈壓恢復的很慢。

  緋夜沒有回到四楓院家裡靜養,而是在二番隊休養。

  浮竹第一次察覺到四楓院家說不定出了什麼問題。

  每次他去探望緋夜,都會看到夜一。

  緋夜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帶著微笑——那種禮貌的、安靜的、萬事在心的笑意。

  緋夜去真央授課。

  浮竹本來沒有在意這件事,但是京樂三不五時地拖著他去看。

  他只發現到緋夜教學時的漫不經心和夜一的異常熱心。

  比起緋夜教給他和京樂的,在課堂上的這些,真的完全不算什麼。

  離開真央沒多久,緋夜就被調到一番隊去了。

  雖然事務應該是變多了,但是緋夜還是一樣,經常到十三番隊走動。

  浮竹覺得很開心。

  不知什麼時候,浮竹、京樂、緋夜三個人的聚會變成了四個,然後是五個,再來是六個。每增加一個人,浮竹都感覺到緋夜身上發生了某種微小而難以察覺的變化,這種變化切實地影響到了很多事。

  朽木家的白哉最開始對緋夜的稱呼是「妖女」,態度很是不屑和抵觸,估計和夜一對他層出不窮的整蠱有關。

  直到那次大虛來襲的事件之後,白哉對緋夜的態度就全變了,一口一個敬語,尊敬崇拜的程度讓浮竹汗顏。

  浮竹和京樂笑著舉杯喝酒,他們也不是不能理解。

  就連看過了她其他劍招的他們都覺得驚訝,何況是從來沒見過的白哉?

  北斗七星七連擊,真的是一種極致的美麗。

  看著緋夜的劍術,首先想到的必然不是強大,而是美麗。

  一種綻放在刀口上的極致的藝術。

  自從緋夜做了白哉的老師以後,白哉的言行氣質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火爆的脾氣變得冷靜,激烈的措辭開始變得規範而雅致,總的來說就是越來越有貴族的風範,同時在很多方面……越來越像緋夜,就像在進行模仿一樣。

  浮竹在發現了這一點後,向京樂求證。

  京樂喝了口酒,笑著搖頭,眉目間頗有理解和憐憫的味道。

  「那小子總會發現的……他學不來……也不知道遇到緋夜算好還是不好啊……」

  浮竹愣了一下,微笑中慢慢透出苦澀和甜蜜的矛盾來。

  「好或不好,很難分得清吧。」

  「別想那麼多就好了。」京樂重重地拍了一下浮竹的肩。

  浮竹再次發現,京樂和緋夜果然是和常人略有不同的,他們眼中的世界,必定是不一樣的吧。

  平靜的生活依然繼續著。

  緋夜「屍魂界劍術第一」的名號不知何時就這麼確定下來了。

  之後緋夜出任務的次數明顯增加,他和緋夜的合作也越來越好。

  幾乎所有的死神都以和緋夜一起出任務為榮,每次公佈了任務之後,都會引起一輪爭搶名額的混戰。

  某天,四楓院的家主更替。

  夜一成為了家主。

  緋夜和夜一又開始回到四楓院家休息了。

  四楓院家果然是有什麼問題嗎?

  浮竹笑笑,然後接著批閱檔。有一些事情,既然他不知道,京樂和緋夜顯然也不想讓他知道,他就順從他們的好意吧。

  白哉經常向緋夜挑戰劍術。

  因為緋夜白天在十三番隊的時間幾乎有半天,所以白哉也就成了十三番隊的常客。

  白哉進了真央,然後很快就跳級畢業,進入了六番隊。

  就像緊追著什麼人的腳步一樣。

  以前的小孩成為了少年,再成長到青年。

  浮竹看著白哉的變化,想到了京樂以前的歎息。

  緋夜是唯一一個可以參加隊長會議的副隊長,每次都安靜地站在山本總隊長的身後。

  朽木白哉成為了六番隊隊長,第一次在隊長會議上看到他的時候,浮竹感慨萬千。

  當他們兩個人的目光從同一個人身上收回來的時候,意外或者說是必然地相撞了。浮竹從青年白哉的眼中看見了敵意。

  在那一瞬間,浮竹突然明白了白哉的想法。他低頭笑笑,京樂當時的話,居然有著這麼深遠的含義。

  從這之後,白哉不再來十三番隊。緋夜曾經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現在的小孩在想什麼,浮竹在旁邊看著她那種純粹的疑問,突然覺得白哉和自己都很可憐。

  平靜有序的生活依然繼續著。

  某天浮竹突然病情惡化,送進了四番隊急救。

  聽到訊息趕來的京樂和緋夜在門外一直等待。

  兩天之後,他被告知可以出院了,只是今後要一直不間斷地服藥了。

  緋夜主動承擔了照顧他的工作,沒有麻煩四番隊的隊員。

  緋夜往返於一番隊、四番隊、十三番隊,有的時候為了照顧他的關係,留宿在他隔壁的隊舍。

  每天早晨都能看見緋夜,浮竹覺得很開心。

  即使他多少從這之中感覺到一點愧疚和補償的味道,他也甘願,只要他能經常看見她,他就很滿足了。

  明知道病情的突然惡化不可能僅僅是卯之花隊長說的「操勞過度和舊傷未愈」,他也不想去追查什麼。他有著這樣的預感,這件事情的真相一旦揭露出來,他就會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事物。

  緋夜的個性在慢慢地改變。

  浮竹和京樂都確定這一點。

  緋夜撿了一個叫緋真的女孩子,把她收留在四楓院家。

  浮竹去看過幾次,每一次那個女孩子都更接近緋夜的感覺。

  她在模仿緋夜。

  浮竹想到了白哉。

  夜一走過,和他笑著打招呼的時候,他發現不知何時,夜一對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抵觸和敵意,就像他從白哉的眼睛裡看到的那些。

  原來夜一已經走過了相同的道路。

  浮竹不禁笑了。

  緋真嫁給了白哉。

  這件事在屍魂界引起了軒然大波。

  五年後緋真去世。

  緋夜從朽木家出來的時候,臉上有著幾不可察的內疚和歉然,就和面對他的時候,偶然會流露出的情緒一樣。

  浮竹感覺到了這之中有著某種必然的聯繫,可是他還無法碰觸到疑問的核心。

  白哉益發地沉默寡言。

  緋夜拉著白哉去參加例行的聚會。

  浮竹突然覺得緋夜有時候真是遲鈍的過分。

  

  聚會的人又多了兩個,十一番隊的劍八和八千流。儘管他們經常迷路而找不到地方……

  直到浦原喜助被流放之前,浮竹都以為屍魂界會一直這麼安穩下去。

  事情的最後結果是浦原和夜一叛逃,緋夜被四十六室禁閉審查。

  浮竹和京樂想盡辦法去尋找證據,證明緋夜和此事無關。白哉也動用了朽木家的勢力去調查。

  山本總隊長證實了那天晚上緋夜是接到了秘密任務才前往靜靈廷外。

  在這之後,四時六室仍然堅持審查緋夜,結果當然是一無所得,兩年後將緋夜無罪釋放。

  這成為了四十六室的一個笑柄——全屍魂界只有他們堅持四楓院緋夜和夜一浦原的叛逃事件有關,具有重大嫌疑,而十三番到流魂街幾乎沒人相信他們的這種說辭。

  緋夜接任了四楓院家主之位,同時調任二番隊隊長。

  經過一些年的整頓,讓二番隊回到了正軌,緋夜自行請調回一番隊,推薦碎蜂擔任二番隊隊長。

  再過了些年,把隱秘機動隊隊長職位也推給了碎蜂。

  緋夜又開始了一番隊、四番隊、十三番隊輪著轉悠的生活。

  因此浮竹對緋夜連續的「貌似高尚實則偷懶」的行為沒有任何意見。

  「十四郎,現在的屍魂界…還能維持多久呢?」緋夜趴在桌上,看著浮竹。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浮竹疑惑地看著緋夜。

  緋夜打了個哈欠,「唔…算了,當我沒問。」緋夜微微迷蒙的眼睛透露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這個對話過去沒多久,就爆發了消滅滅卻師的事件。

  浮竹對於當時緋夜譏誚的笑容記憶猶新。

  果然才到現世沒多久,緋夜就脫離了大部隊。浮竹和京樂也緊跟著找了個地方去喝酒。

  事情結束後,屍魂界又平靜下來。

  某天晚上,浮竹感覺到緋夜的靈壓在移動,出於好奇,他跟了上去。

  「十四郎,這麼晚不睡覺,在做什麼呢?」緋夜很快就發現了他的跟蹤,停在屋頂上,轉身看著他。

  「緋夜,你要去哪裡?」浮竹被夜風一吹,不自禁地咳了起來。

  緋夜皺了皺眉,「沒什麼,我先送你回去吧。」

  在緋夜把他送回十三番隊之後,他還是盯著緋夜。

  最後緋夜終於輕聲回答,「我要去現世。」

  這是浮竹第一次知道他一直定義為「不應該詢問的事情」。

  之後,他慢慢地開始明白,京樂和緋夜到底是哪裡和普通人不一樣了。

  他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真實。


四七之章 坐望流年

  當我坐在四楓院家歷代家主的斗室裡,我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幾百年前我踏進四楓院大門的時候,我就已經想過,總有一天,會讓四楓院景人付出巨大的代價——當初居然用藍染來威脅我。

  四楓院景人去世也有很多年了。

  夜一擔任家主的時候,我就差不多掌握了一半的權力——我知道夜一非常信任我。

  夜一和浦原離開屍魂界了。

  她明知道她這麼一走,就等於把四楓院的一切全部交到我手中了啊。當年我和四楓院景人針尖對麥芒的爭執,夜一不可能忘記的。即使如此,還是把四楓院全部交給我。

  我撫摩著歷代家主的手記,數到夜一的名字時,無意識地停止了下滑的手指。

  四楓院夜一。

  夜一對我的好,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的限度。

  那幾乎是傾盡所有的照顧與呵護。

  她信賴我,照顧我,依賴我——在她為了保護我而和自己的父親對立的時候,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一定會保護她了。

  按照我一貫以來的風格,實在是沒有去對她的家族動手的理由。儘管四楓院景人和我算是多年宿怨,但是他也死了很多年了,和死人計較——我還沒有這麼無聊。而且他去世之前,那種一輩子都獻給了家族的面孔,實在是讓我覺得興味索然。我並不是不知道那樣的沉重和無奈,為了一個要保護的目標,為此不惜一切——還真不是普通的熟悉……如果他一開始可以開誠佈公地面對我,或者至少不要一直只是利用我而不相信我的話,說不定我真的會站在他這一方的。

  要讓四楓院敗落固然很容易,但是支撐一個家族也不是那麼麻煩,我就隨便照顧一下好了——就當作是為了回報夜一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

  我明知道浦原是被陷害的,而且也知道是誰陷害他,又是為什麼陷害他,但我還是放任事情發展到他會被四十六室定罪的地步。

  平子真子、六車拳西、猿柿日世裡、久南白……

  我和他們並非沒有交清。作為一番隊的副隊長,和其他番隊的隊長副隊長打交道是很經常的事情,可是我只是站在一邊看著他們虛化——如果他們真的會陷入再也不能恢復理智的情況,說不定我還會補上幾刀。我都知道啊,東仙忠於的到底是誰,還有浦原研究的崩玉有多麼危險,危險到一瞬間就可以顛覆屍魂界既有秩序的地步。當他研製出崩玉的時候,他那種出乎意料的驚慌神情,我在實驗室外看的很清楚——過了這麼多年,我的靈壓已經全部恢復了,使用魔術也是得心應手的事情。

  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看在眼裡——但也僅僅是看著,什麼都不去做。不去改變任何事,不去阻止任何事,甚至還輕輕推上一把。我這種行為,是不是應該說是幫兇呢……

  夜一不能繼續留在屍魂界。

  這裡會越來越亂,有一些事情已經脫出了我的預計,譬如說藍染的靈壓。

  當我的靈壓恢復了三分之二以後,我在藍染身上下了靈壓的限制封印——如果他的靈壓到達第一限度,增長的靈壓會自動被封印吞噬,藍染將不會感覺到靈壓的增長。這必將迫使他更加賣力地積攢靈壓。直到封印吞噬的靈壓達到第二限度,才會一次解放開來。這雖然是一種靈力修煉的常用辦法,但是我設下封印的時候,的確是存著兩重的心思的。當時,正好是十四郎的身體突然變差之後第二年。

  如果不是循序漸進式的增長,而是爆發性地突然突破封印設定的第二限度,被破解的封印和暴漲的靈壓要摧毀一個靈體也只是頃刻之間的事情。

  最近,我已經感覺到封印的鬆動了。

  除此之外,還有藍染身邊的銀,也不是一個好應付的角色呢。

  第一次見到銀,是在祭典上吧。

  流魂街舉辦的祭典。

  本來打算一個人溜出來看看,沒想到被夜一看到之後,又在街上遇到京樂,然後京樂當然就通知了浮竹——明明已經跟他說過十四郎需要休息了——於是就變成了四人行。京樂還問要不要叫上白哉,我搖搖頭拒絕了,「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今天…是緋真的忌日……」

  京樂立刻就啞了。

  估計只有我還記得這個日子吧。雖然他們去參加過緋真的葬禮,不過我清楚大半是因為我去了的緣故,他們和緋真原本就稱不上有什麼交情。我偶然發善心撿回來的女孩子,的確是沒有讓我失望,她一直都很努力地爭取著更好的生活,眼裡有著對生命的熱情,只不過也正是因為被我撿回來,她似乎就註定了會短命——如果我早點發現的話,不,也許即使我早些發現了也一樣,因為很早之前就已經決定好站在哪裡了。

  浮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笑著搖搖頭,「沒關係。死者已矣,今天是來參加祭典的,就是要開開心心的嘛!」

  「姐姐,那邊有木偶劇!」夜一指著不遠處搭建的舞臺,「我們過去看看吧!」

  我看著舞臺旁邊的人山人海,頓時無語。

  「夜一,你讓我過去看人頭哦……」

  夜一看看我,接著就咧嘴笑了起來,「哈哈…姐姐,只有這時候,我才會特別感覺到你需要長高一些啊…」

  我瞪了夜一一眼,「你們去看吧,我去別處走走。哼……」如果是京樂這麼說,我絕對已經把他踢飛出去了。

  身後傳來一片笑聲,尤以京樂為最。還有浮竹勸解的聲音。

  嘖,這天殺的總不長高的身體!什麼時候才能和身體所處的時間同步啊?!

  我走到河邊,習慣性地找塊大石頭就靠了上去。

  自從二十歲生日前和藍染在河邊的見面之後,就再也沒有過這樣的見面了。

  真央的再會,再到十三番的共事,我和藍染似乎越來越多地在公事才會見到。他要防備監視的人,我也一樣要注意言論影響——其結果就是,我稱呼他「藍染」,而他稱呼我「緋夜老師」、「緋夜隊長」、「緋夜」,請注意這些稱呼的排列順序,當他是學生時,使用第一個,進入番隊後,使用第二個,當上副隊長後,使用第三個——其實我很想糾正他,在他進入番隊的時候,我是副隊長,不是隊長,可是為什麼十三番裡很多死神都稱呼我「緋夜隊長」呢?理解不能。

  當然這之中包含著我曾經一個冷笑話,藍染都從小孩變成青年了,我還是一副小女孩的樣子……

  「這位姐姐是死神嗎?」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回過頭,一個銀髮的孩子笑眯眯地走過來,那種笑容……似乎有些太假了啊,最好讓藍染來教教怎麼假笑啦。

  這就是我對銀的第一印象。結果後來銀居然真的到了藍染手下,看到銀從藍染身後閃出來,然後笑眯眯地對我打招呼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個時候的黑色幽默——我覺得以後自己最好不要想起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然它們也成真了怎麼辦。

  「嗯。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有些好奇,為了參加祭典,我把淺打都留在辦公室了,北斗七星又沒有召喚出來,而且我又向來不穿死霸裝,總是一身淺色和服——這一點在靜靈廷內已經十分有名了,既沒戴隊標,又不穿死霸裝,但是帶著斬魄刀的小女孩,只有一番隊的副隊長緋夜我。

  「感覺。」小男孩走過來,在我旁邊坐下。

  「是嗎,你感覺很敏銳。」我稍稍挪了挪位置,我不喜歡和陌生人太接近。

  「我叫銀,市丸銀。姐姐呢?」小孩躺倒在地上。

  「四楓院緋夜。」我直接報上了全名。

  小男孩突然睜開眼睛,居然是血紅色的雙眸——真讓人懷念,神代一族紅眼的時候,大概也差不多吧。

  「哎?姐姐居然不害怕?」小男孩似乎很無趣,扁了扁嘴,「我還以為每個人都會害怕呢。真沒意思呀。」

  「呵…」我不禁笑了起來,我伸出手碰碰他的眼睛,「這麼漂亮的眼睛有什麼好害怕的。」當年我自己變成紅眼狀態的時候,我好奇地對著鏡子照了好久呢——神代一族的紅眼可是最高的戰鬥狀態,血統力量全部激發。

  「姐姐走的時候,可以帶我一起走嗎?」他紅色的眼睛直視著我,臉上不是疑問,而是純粹的等待回答的肅穆。

  我心中咯噔一聲,這個孩子…他說的是表面的意思,還是……

  「不行嗎?」銀有一些失望地低下頭,但是很快又露出那種很假的笑容,「對不起呢,說了奇怪的話。」

  我收起了微笑,「你覺得我會去哪裡?」

  「不知道。但是,應該是很遠的地方吧……即使這麼感覺呢,很奇怪吧。」銀仰起頭,「好可惜呀,我還以為這次一定可以離開流魂街呢。」

  「如果只是要離開流魂街,去報考真央就可以了。你的靈壓並不差,而且資質也很不錯。」我站起來拍拍衣服,「一番隊副隊長,四楓院緋夜。真想不到還有你這樣的小孩。」

  銀還是躺在地上,就那樣安靜地看著我的動作,「去真央能見到你嗎?」

  「也許能,我不確定。」我笑了笑,「再見。」

  我走了一段路,才聽到隨著風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聲音。

  「再見,眼睛很漂亮的姐姐。」

  我回過頭,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還是一樣躺在河岸邊。

  我不禁握緊了手,指甲刺痛了手心,是我演戲的本領變差了,還是這孩子太敏銳了?因為一些事情的發展,我開始考慮在時間同步之後回到現世的身體中去,但不過是偶爾閃過的念頭而已。難道說有一雙紅色眼睛的人果然就不會普通嗎?日本往往稱擁有紅眼的為鬼之子,雖然壬生的紅眼應當成為神之子,不過都是說明一個意思吧,不同尋常……這麼說起來金色的眼睛也一樣,很容易遭受非議哩……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發生的時候,不過是毫不引人注意的微不足道,可是誰又能知道它們之後會引發的影響呢?就像投入湖中的小石子,不過輕輕一聲,但是擴散開的漣漪卻可以遠遠地傳播。

  如果沒有再次見到銀,我恐怕就不會記起這個紅色眼睛的男孩子了。當然,現在應該說是少年了。

  「緋夜隊長是來送妹妹的嗎?」藍染溫和的問話就像每日裡打招呼一樣,透過鏡片,眼神中的銳利清晰地傳達出來——本來也就是我送的眼鏡,具有靈壓限制作用的眼鏡。

  「藍染副隊長又是為什麼來這裡的呢?」我左手微抬。身後的穿界門已經合上,接著消失。

  「我是跟著緋夜過來的喲。」藍染一手摘掉眼鏡,茶褐色的眼中憤怒的神情一覽無餘。

  「是嗎。」我勾起嘴角,「我倒不覺得自己這麼容易被跟蹤。而且,右介你後面跟著的是誰呀,需要幫忙解決掉嗎?」

  「是我的副官。銀,來打個招呼。」藍染微微側過身,一個銀髮的少年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笑眯眯地走過來。

  「啊啦,真是想不到緋夜隊長和藍染隊長這麼熟悉呢。我是市丸銀喲。」少年一彎腰,「很高興見到你呀。」

  「市丸銀。」我一下子就記起了當年的見面,這孩子居然還真的跟隨藍染了。「怎麼,右介準備抓我去立功嗎?我私自放走了重犯呢。」

  「緋夜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藍染皺了皺眉,「為什麼要偏袒他們到這個地步?」

  「因為…夜一是我的妹妹。」我說完這句話,藍染的神情瞬間就冷厲下來。

  茶褐色的眼睛就像透過層層雷雨雲的日光的顏色,明明是暖色調,卻帶著風雨欲來的威脅感。

  「你……」藍染右手放在了刀鞘上。

  我當即笑了出來,「怎麼,右介難道忘了,你的劍術是誰教的?」

  「哦?藍染隊長居然是緋夜隊長的學生嗎?啊咧啊咧,世界還真是奇妙啊。」銀突然插進來的話,讓藍染和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不知不覺地消融了一些。

  「我不是隊長。」我解釋了一句,和藍染擦肩而過,「藍染隊長可千萬不要落井下石才好,雖然我已經做好了去關禁閉的準備了。」

  「一路順風,緋夜。」藍染的聲音聽不出意味,當年的孩子,終於完全成長起來了。

  他的天分,的確以一種震驚所有人的方式綻放出來了。雖然,看到的人,還只是少之又少。

  古老的時鐘敲響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我在族譜上添上一個簽名。

  歷任家主簽名:……四楓院景人、四楓院夜一、四楓院緋夜。

  我合上族譜,把它放回匣子裡,再放到書架的頂層暗格裡。

  我走在四楓院的大宅裡。

  所有的侍女侍者都畢恭畢敬地行禮。

  我走過長廊,走過大廳,走過我和夜一嬉鬧過的後院,還有緋真曾經暫住的居室。

  這裡曾經有那麼多人,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了。

  只怕朽木家的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朽木嶺三業已謝世,緋真也走了很多年,依照白哉愈來愈沉默的性子,朽木家恐怕更加地安靜和荒涼。

  這就是貴族如今的境況。

  很久很久之前,當四楓院景人和山本握手的時候,怕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吧。這麼想的話,他早早地死了,其實也很幸運,至少不用這麼一路看過來,按照他那種家族至上的個性來說,只能看著什麼都不能做,恐怕比死了還痛苦。

  因為和夜一一起管理四楓院家也有很多年了,雖然夜一突然離開,我還不至於手忙腳亂,只是我被四十六室關到清淨塔居林的兩年中,四楓院稍稍有些混亂——沒有家主,長老們也死得差不多了,只剩那麼一兩個。

  二番隊的人事變動的利害,現在的二番隊,幾乎可以說是完全屬於護廷十三番的一員了。隱秘機動隊也受了一些影響。重新編制人員,分派任務,規劃番隊的事情著實花了我一些時間。

  夜一培養起來的碎蜂很不錯,雖然對於夜一突然的離開她崩潰了好一些時間,但是經過我的勸解,她總算相信了「夜一是完全相信她的能力,把二番隊交給她」。

  「但是,夜一大人是因為相信隊長您才會這麼放心地離開的吧?」碎蜂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的時候,我總覺得這種情形異常的眼熟。

  「那是不一樣的。我是她姐姐,而你是她一手培養出來、最為信任的心腹吧?」我摸了摸她的頭,「夜一相信你啊。」

  碎蜂痛苦不止,之後就像突然長大了一樣,目光堅定地說,「我不會辜負夜一大人的信賴。」

  於是碎蜂就這麼被我說服毅然地去肩負二番隊隊長的職務了,再後來把隱秘機動也推給她,我頓時輕鬆了不少啊……

  浮竹的身體慢慢地變差,我調整了好幾次藥,只能保證他不會病發危及生命而已。畢竟,拖得太久了,當初沒能夠及時用藥,毒素深入體內,現在要拔除,幾乎不可能了。

  我和藍染依舊維持著表面上的和睦相處,只能說銀真聰明啊,我從四十六室的審查中脫身的時候,藍染就的確是隊長了,而且我也當了一段時間的隊長,的確只是一段時期,現在就又恢復成副隊長了。

  五番隊隊長藍染惣右介坐在辦公室裡,從不離身的眼鏡安靜地放在桌上,手裡拿著一隻深藍色的半指手套。目光微微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五番隊副隊長銀從視窗跳了進來,藍染立刻收起了手套。

  「啊咧?隊長剛才在看什麼?」銀笑著偏過頭,雙手背在身後。

  「沒什麼。」藍染戴上了眼鏡,「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喲。」銀苦惱地皺眉,雖然那苦惱一看就很假,「不好控制,而且被緋夜隊長看到了呢。」

  藍染的動作一頓,「她怎麼會看到?」

  「緋夜隊長在『那邊』的山上不知道在找什麼,結果就遇到了呢。」銀雙手一攤,右手赫然有著繃帶,「緋夜隊長包紮技術不錯,大概是和四番隊學的?」

  藍染瞥了一眼,「拆掉。」

  「啊?隊長,我可是傷患耶。」銀委屈地撅起嘴,但還是利索地拆掉了繃帶,白皙的手上沒有一絲傷痕。「哦啦,真是奇怪哎。」銀很好奇地把手轉來轉去,「這是怎麼回事啊,隊長?」

  藍染拿過繃帶,面色一沉,「這不是你應該問的。」

  「知道了。」銀一聳肩膀,「對了,緋夜隊長讓我轉告隊長,鏡片該換了。」

  藍染折疊繃帶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整理。須臾,藍染眯起眼睛看著銀,「你為什麼稱呼她緋夜隊長?」

  「嗯?」銀上揚的鼻音帶著濃濃的疑惑,「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叫嗎?」

  藍染沒有回答,只是靠著椅子,茶褐色的眼睛顏色微微加深,唇邊溢出一抹微笑。


惡搞番外 女主自白書

  女主自白書

  想必各位都知道,我攤上了一個號稱親媽其實變相後媽的作者,於是我悲慘的遭遇多到數不清。

  首先,我一個物理學的天才研究人員莫名其妙地要去折騰什麼「空間位面重合實驗」,而且十分腦殘地把實驗搞失敗了,導致了我一開始平凡無比非常正常的身體灰飛煙滅掉了——直接被空間漩渦離解成原子狀態,然後我那怎麼看都詭異的靈魂抽風了,我開始了漫漫的穿越之旅。

  第一次穿,穿到了相當於十世紀歐洲的地方,我完全不在狀態,只是很莫名地發現自己變成了小孩,雖然長相和自己小時候差別不大,但是頭髮的顏色很詭異地從黑色變成了金色,眼睛也由原先的棕褐色變成了金綠色的——妖魔附體?!請原諒一個在科學的道路上走了二十年的人竟然開始封建迷信,主要是這個狀態實在太Shock了。當我死心放棄尋找回去原來世界的方法,安心地當著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的時候,我不幸被捲入門閥鬥爭之中,在我自己還一頭霧水的狀況下,十六歲的我,光榮地掛了。我還以為自己可以看到閻羅地府,事實證明這完全是奢望,我又穿越了。

  第二次穿越,有了第一次的經歷,什麼都好辦了。一切從娃娃抓起,反正小孩子多問些話不奇怪,我輕易地弄明白了這次的身份——居然還是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囧了……但是經過了歷史課的學習,我發現了,這裡和上一個世界居然是兩個平行時空……難道我的靈魂居然還能跨越位面的傳送?就是在這一次的人生,我認識到了自己靈魂的種種詭異特徵——二十歲後我的身體就停止了生長,有必要一提的是為了避免上次發生的聯姻之後幾個家族鬥爭直接導致死亡的悲劇,這一次我毫不猶豫地投身神職,想都不想就到修道院去了。但是身體成長的停止瞞不了多久,而且我總是感覺到有什麼奇妙的吸引力誘導著我的靈魂離體似的——第二年末,我被當成女巫,在那個大規模的女巫狩獵中被燒死了……我敢發誓,從那以後我討厭火絕對和這件事有關!

  第三次,更加無語。想說有一就有二,但是像這樣直接看到完全陌生的平行時空還是無語了。和地球上最初的時空毫不搭界的一個平行時空,它的歷史發展、世界構成等等都完全不一樣。在這裡我接觸到了超自然的力量——咒力,還有完成的咒術體系。也許是受到了這個時空的「我」的靈魂的影響,在她消散之前,我的靈魂竟然開始出現了咒力——這直接導致了接下來我波瀾壯闊的一生。幼年統領草原,然後背叛,跟隨佐伊殿下征服其他的國家,戰爭、陰謀、友誼、愛情、欺騙、傷害、背叛……短短的四十年讓我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老了很多。忘了說,似乎是時空定律不同,這個時空的人普遍長壽,活上兩三百年很正常,所以三年才計一歲。在我二十歲的時候,因為一些事情,最後我乾脆自殺了,或者說捨己救人?反正結果一樣……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除了讓我對自己的「穿越」特徵有了更多的瞭解,根本就沒有什麼助益。不一定是二十歲才會穿越,那只是一個異變的開始和預警——我的身體不會成長,這意味著我隨時可能被時空驅逐。也曾經在十多歲再次穿越,也曾經為了試試是不是會一直穿越而故意死掉,最後只能發現自己果然無法徹底地安息。

  我開始變得冷漠,付出感情又怎樣?信任的背後永遠有背叛的陰影,我受夠了。即使再怎麼合得來合不來,反正只是二十年,我無法多留一些時間的,與其天天提心吊膽地等待穿越,我寧願自己動手。我開始變得矛盾。我期待下一次會不會有什麼能讓我有興趣,不那麼無聊;同時又不想付出任何情感,只是得過且過的混日子——既不珍惜現在,也不珍惜未來,也許我期望過未來,但一旦「未來」變成了「現在」,我就再次過上這種逆來順受渾渾噩噩的日子。我嘗試過很多事情。平凡的一生、勤奮的學生、孝順的女兒、乖戾的不良少女、鮮明亮麗的歌手、備受讚譽的演奏家、無法開口的啞女畫家、戰場上的護理員、英勇作戰的戰士、運籌帷幄的軍師、冷酷無情的將領、肆意妄為的大盜、道貌岸然的革命者、八面玲瓏的政客、美麗空虛的千金小姐、散播謊言的騙子……我做了這世上幾乎所有可以做的事,無論好壞,無論對錯。但是我只是一天天地空虛下去。我的演技越來越精湛,終於有一天我發現我幾乎可以演繹任何我想要的角色——我的心幾乎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我的記憶力很好,好到我想要砸死自己。這些紛雜的記憶始終埋在腦海深處,如果不是遇到相關的事情,也許它們就會一直在那裡腐敗。印象深刻的人生屈指可數。

  一是身為咒術師那次,當時的自己還帶著太多的天真,結果被慘烈的現實一次抹滅掉了。

  二是認識弗蘭的那次,經歷了很久的穿越,能夠像弗蘭那樣看穿自己、接受自己的人類還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而且魔族的某些傢伙很有意思啊。

  三是在穿越的同時失憶的那次,因為放開了過往的記憶,所以一切都重頭來過,坦白說作為夜神秋的那段人生,我還是非常喜歡的。而且還欠下了人情,得想辦法還掉啊。

  而現在還是神代無音的人生,已經豐富多彩到無以復加了。我深刻地感覺到最應該滅了的就是作者。

  她丫不但折騰我,還寫不清楚,不斷抽風。

  我活著,只是為了讓身邊的人安心——讓和這個時空的「我」有關聯的人們安心。

  我可以盡一切力量去保護他們、幫助他們,是出於一種補償心理——不希望增添他人的悲傷。而且也是因為我自己沒什麼想要的。

  我雖然可以冷眼旁觀,但也會去把事情攪和得更加混亂——這樣不是更有趣嗎?

  如果有誰可以讓我的靈魂徹底安定下來——消散或者不再穿越,我想我可以不顧一切。可惜我這麼簡單的願望,那該死的後媽作者還不能滿足,天天以虐我為樂。

  總有一天,我要滅了她!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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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之章 日益逼近的鐘聲

  早上去給浮竹送藥,然後回一番隊處理檔——山本真夠懶,好多他應該處理的檔都塞給我了……我要求漲工資,一開始山本沒同意,後來我說要罷工,他只好同意了,於是我拿的薪水比隊長級的還多兩倍……

  中午把檔最後分類,送給山本。

  下午到十三番隊去,雖然浮竹有了個不錯的副隊長志波海燕,不過我還是習慣性地過去幫忙。

  我一翻日曆,啊呀,今天還是去十一番隊劍術指導的日子呢。

  我開始翻箱倒櫃地尋找死霸裝,我身上的藍底小紋和服並不適合劇烈活動啊。我是很想穿武士服,只是屍魂界似乎沒有這樣的服裝,我還不想格外招惹麻煩——目前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總算找到了。我被櫃子裡的樟腦味熏得咳嗽不止,早就說過五感太敏銳是自討苦吃了,可是還不得不如此。下次連櫃子裡也放點熏香算了。

  說到熏香,我微微笑了一下,夜一當年離開屍魂界前,居然還有那樣的空閒把家裡所有的侍楓香都扔了……雖然很感謝她的好意,不過我還是沒有使用她留下的黑方香——宗家才使用的熏香。結果用的最多的還是寒梅、白蓮、落葉香,其實只論氣味的話,我還是很喜歡侍楓香的呀,象徵意義姑且不論。

  我穿上了死霸裝還在感歎,真是讓人懷念的衣服,袖標呢?副隊長的袖標被我扔到哪裡去了呀?我再次開始尋找,總算從抽屜裡挖出了袖標,皺巴巴的,一看就知道平時根本不用,算了,反正他們都認識我。我心安理得地把袖標再次塞回抽屜裡。

  瞬步到十一番隊,遠遠地就可以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

  因為我不耐煩和每個人都比試,所以十一番隊內會先行比試,前二十名才能和我比試。很有意思的是,這二十名和席官次序並不完全對等。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別的番隊也會來湊熱鬧,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在我到達之前,十一番隊的練武場內一片大亂鬥……

  今天來的人真多,因為自從剿滅滅卻師的事情之後,沒有什麼波瀾了?所以大家都喜歡湊個熱鬧?

  我一邊想著,一邊往裡面擠。

  不得不說,這裡的人口密度未免太大了……

  「喂,跟我來。」一個陌生的男聲突然出現,然後我的手臂就被一隻小手拉住,雖然不算輕鬆,可是也前進的容易多了,他在前面分開了道路。

  「謝謝呢。你也來參加劍術比試嗎?」我有些好奇,這個銀白色頭髮的孩子居然穿著死霸裝,現在的十三番在搞什麼?雇傭童工?

  「只是來看看。」男生悶聲回答,「你一個人跑來很危險,這邊的人都……」

  「很狂熱是吧……」我接下了他的話,「但是我必須得來啊。」

  「切。呐,參觀的只能到這裡了,再往裡面都是挑戰的。」男生停了下來,回過頭。

  呀,居然是銀髮綠眼睛的男孩子呢,而且個子居然比我還矮!

  「你是幾番隊的?」我抽回了手臂,稍稍理了理袖子。

  「六番隊,日番谷冬獅郎。」他往旁邊走了一點,眼睛看著我。

  「日番穀……是今年從真央跳級畢業的那個學生?原來進了白哉的隊裡呀,今年的畢業式我沒去,他就這樣搶人呢。」我有些不滿,要不是那天浮竹發病,我一定會先一步把這個男孩要到一番隊去——多不容易才能遇到一個比我還矮的人啊!

  一開始日番穀聽著我的話,皺著的眉稍稍舒展一點,但是很快臉色猛地一變,「你怎麼直呼朽木隊長的名字?你到底是誰?」

  我正要回答,突然場中傳來一聲暴喝。

  「今天的前二十名終於確定了!」然後一群人呼擁而上,把落敗的人抬出去,場中還站著的二十個死神多數也是熟人了,他們頭一轉,看向我的方向。

  「啊!緋夜大人已經來了!」

  「緋夜隊長!我們一直都在等待您啊!」

  ……諸如此類的話立刻從十一番隊隊員的聚集處傳來,幸好我很有先見之明地佈置了消音結界,不然我的耳膜……

  日番穀的神情就變成了震驚,指著我的手微微顫抖,「你就是一番隊的緋夜?」

  「是啊。」我點點頭,走到場中。不管他還要驚訝多久了。但是那個「一番隊的緋夜」是什麼意思,我有這種外號嗎?」

  「第一名是誰?」我笑著問。

  斑目一角很得意地站出來,右手大拇指指著自己,「就是我,一角大爺。」

  綾賴川弓親稍稍側過臉,右手開始整理頭髮……

  「今天是全部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不過有言在先,只比劍術,一角,三節棍我可不和你比劃。」我笑了笑,立刻看到一角的神情有些蔫。

  「喂,你故意針對我嗎?!」一角跳起來大喝。

  「沒有啊。不過劍術指導,當然是以劍來比試嘛。」我左手握住劍鞘,「快些決定。」

  一角已經生氣了(他每次都會很快就激動起來,只不過他才學會始解不久,一心以為可以打敗我,結果我說不和三節棍打,前兩次他都氣得發狂,今天果然又是這樣),「切!老子和你囉嗦這麼多,大家一起上!」

  在一角的號召下,場內的眾人就像餓虎撲食一樣沖過來。

  即使被我打敗過,也不用這麼激動啊,反正一年三次,很多人都敗過一百來次了,有必要這麼群情激奮嗎?還是說十一番隊不愧是最強的戰鬥番隊,人人都是戰鬥狂?

  「交相輝映,北斗七星。」我拔出北斗七星,立刻分解成雙刀。畢竟這是以一敵二十,還是不要大意的好。

  十一番隊的人多數是一身蠻力,看看現在激動地拿刀亂揮的一角,還有後面那些暫時都碰不到我衣角的人,除了弓親,他還在整理頭髮……

  我迅速後退,側身避開一角的斬擊,在他下一擊到達之前,我左手的刀斜揮而上,正好擋住了一角攻擊的角度,然後欺身而上,右手的刀緊跟著就削向他的喉嚨。一角身體後仰,我很惡質地從他頭上踩過,翻身一躍,右腳為軸,借著旋轉的力道,雙刀交錯攻擊一角的背後,一角敏捷地向前幾步跳開。

  「靠!你就針對老子一個!每次都踩我的頭!」一角怒不可遏地握緊了刀,「伸長吧,鬼燈丸!」斬魄刀立刻變成了長槍。

  一寸長,一寸強。這真是至理名言。脅差這樣的短兵器,最不善於對於長槍之類的兵器了。

  一角惡人得勢一般地獰笑幾聲,刷刷刷連刺幾槍。

  我還不至於和他硬碰硬,飛快地錯步滑進緊跟著追擊的人群中,看著一角收勢不及地刺破了同僚的衣服。

  「斑目,你看清楚再刺!」一個死神喊了一聲,我也沒去分辨是誰的聲音。

  「你以為老子不想啊!她跑的太快啦!」一角憤怒地跳腳。

  「緋夜隊長,打得好呀!」「緋夜隊長加油!」「緋夜大人加油,殺他們個落花流水!」等等的加油聲此起彼伏。

  日番穀皺著眉,「她不是副隊長嗎?」

  這一句低聲的自語迅速引起周圍的人的注意。旁邊的死神立刻轉過頭,神情激動萬分地說,「你一定是新來的對不對?!你要記住,一定要稱呼那位大人為緋夜隊長!否則會很慘!」

  日番穀茫然地點點頭,「為什麼?」

  「因為她是緋夜隊長啊!」該死神雙手握拳,異常激動地回答。

  日番穀很不理解。

  其實,緋夜也不理解原因,這只能說是十一番隊的秘密了。

  場內的死神紛紛始解了斬魄刀(為了這場號稱可以「鍛煉身手提高戰鬥力」的比試,十一番隊特地拿到了許可,可以解放斬魄刀),場面看起來白熱化了。

  「真麻煩。」我雙手的刀均成刀刃向下,刀尖下垂的狀態擺在身側。

  十一番隊的斬魄刀幾乎都是直接攻擊系的,其他系統的一律受到鄙視。

  以前畢竟以單打獨鬥居多,我根本就沒有用到魔術,看來今天還是繼續冒充一下吧,誰讓一角拿出了專克短兵器的長槍啊!

  冰系的魔術元素聚集,北斗七星上瞬間凝結出一層透明的薄冰。

  「哎?你居然一直藏私?!」一角驚訝地指著我,「你的刀居然是鬼道系的!」

  「是又怎麼樣?」我微微一笑,當年用來冰封山本的招式原樣照搬——明的招式這些年我都練習的多了。「夢冰月天!」

  一角保持著一手持槍,一手指著我的姿勢被冰山困住了。

  全場譁然。

  「冰系的斬魄刀!」「天啊,居然是鬼道系的!」「緋夜大人好厲害!」……

  我雙手在身前交錯,膝蓋稍蹲,「下一個是誰?」

  「讓我來!」九席拿著鐵錘沖了過來。

  我明明已經說過了是劍術指導吧……怎麼十一番的刀始解了總變成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不用客氣啊,一起上好了。」我左腳稍稍旋轉,聚集起更多的魔術元素,周圍的氣溫急劇降低,北斗七星上的冰霜反而全部消失,「夢冰月天!」

  整個練武場都被冰凍住。一座厚厚的冰山啊……

  弓親居然是保持著整理衣服的姿勢被凍住的……

  「緋夜隊長贏了!」「緋夜隊長太厲害啦!」

  歡呼聲不斷地響起,站在冰山邊緣的觀眾們依然那麼熱情。

  「冰會自己融化的。我先回去了。」我對十一番隊的一名隊員打過招呼,就準備走。

  「喂…緋夜…隊長,你的刀是冰雪系的?」日番穀猶豫地喊住我。

  我挑了挑眉,「怎麼了?」

  「我…不,沒什麼。」日番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開口。

  我看著他身上背著的刀,已經知道了他要問什麼。

  「明天下午,你到一番隊來。」我摸了摸他的頭髮,蓬蓬松松的,又不扎手——多不容易才遇到一個比我矮的人啊,當然應該幫忙了。

  日番穀臉頰有些紅,十有八九是氣的——我仗著職位比他高,隨便玩他的頭髮……

  「我知道了。」我走了幾步,才聽到他的回答。畢竟是個分得清輕重的孩子啊……

  因為這件事,以後我每天的排程就多了一樣。

  訓練日番穀——他對冰雪系斬魄刀冰輪丸的控制還很差。

  我站在旁邊,看著他試圖和刀對話無果,一臉的不甘。

  「日番穀,不需要這麼急躁。」

  日番穀漲紅了臉,「你根本就不懂!」他壓抑的怒吼聲就像受到傷害的小獸一樣,看看他鬃毛都快立起來了。

  「不懂嗎?可能確實是的,你又不說出來,別人怎麼明白呢?」我走近幾步,「如果是你這種情況,十之八九是傷到過人吧?」

  日番穀的身體一震,臉上的紅潮退去,慢慢地染上了蒼白。

  「並不稀奇啊。刀劍這種東西,總是會傷人的,只是看刀鋒所指的方向到底是何處而已。」我拔出了淺打,「我們斬殺面前的一切敵人,只是為了保護身後的人。如果和重要的人刀鋒相向,那才是可悲啊。」

  日番穀握緊了刀柄,擺出了防禦的姿勢。

  「你知道什麼樣的傷最痛嗎?」我左腳一點地,沖了上去,刀身平揮。

  日番穀架住了我的攻擊,順著我的話問,「怎樣的傷最痛?」

  我的刀順著他的刀身一路上滑,刀口對著他握刀的手,日番穀迅速後退,我抓住機會,閃花到他背後,淺打架在他脖子旁。

  「背後的傷……所以永遠不要在背後留下空隙啊。」我收起淺打,自嘲地笑笑,「說起來容易,這一點可能我自己也做不到。」

  「背後?防禦背後應該沒有多麼困難…」日番穀似乎很驚訝,我給出了如此平常的答案。

  是啊,這之中沉痛悲涼的意味,他還遠不能體會到啊。如果不是實際經歷過,永遠也無法明白的。

  「那麼日番穀君就好好努力吧。你手中那柄刀,可是號稱冰雪系最強的刀呢。如果總是這個樣子使用,我看它會哭死啊。」我笑了一下,「確實光是練習不夠,下次有空去實戰好了,實戰是最好的練習嘛。」

  日番穀堅定地點頭,看著手中的刀,「我會刻苦練習,儘快掌握它的力量。」

  我不禁掩口笑了,日番穀疑惑地看著我。

  「要掌握的不是力量,而是意義。」

  「那是什麼意思?」日番穀追問。

  我逕自走了,提示到這種程度,已經非常多了,當年藍染學習的時候,我都沒有這麼盡心呢。

  藍染…是個真正的天才呢。我只在他面前用了一次飛天禦劍流,他就可以記得清楚,模仿出來。從真央授課我偶然發現了這一點開始,就沒有在他面前使用任何飛天禦劍流的招式了。至於雙葉流,二刀流的招式原本就和一刀流不同,我並不擔心讓他看到。

  我夢到了冰輪丸。

  當我看到那條巨大的冰龍時,我很無語。

  「少女,汝能聽到吾之聲嗎?」銀白色的冰龍在一望無際的冰原中央,頭朝著我低下,眼睛正視著我。

  咳,少女……我差點嗆到,「冰輪丸,你不去找你主人,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吾之主人仍然過於年輕,無法掌握吾的力量。」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汝應當已經發現,主人的靈壓仍未成熟,過於急躁的訓練會導致反效果。」

  「嗯。」這頭龍難道是特地跑來說教的?

  「吾在此請求,希望汝可以幫助主人。」冰龍的頭幾乎和我的視線同高了。

  「這不是我正在做的嗎?」

  「希望汝可以讓主人親眼見到我的力量應當怎樣使用。」冰輪丸沉默了一會兒,蹦出這麼一句話。

  我愣了一下,「你的意思…不會是讓我去始解你吧?」

  「正是。」

  冰輪丸如此乾脆的回答讓我失去了言語,始解別人的斬魄刀……未免太驚世駭俗了吧?就是山本也不能去始解別人的刀啊。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思慮,冰輪丸乾脆地開口,「汝在屍魂界是個特殊的存在,汝沒有自己的斬魄刀,不是嗎?」

  哎?我眉毛上挑,眼睛微微眯起,「你…你們都知道?」這些古老的斬魄刀還真不是吃白飯的,這一點都能夠發現……

  「是也。包括吾在內,很多刀都想要選擇汝作為主人,但是無一成功。吾等才發現到,汝並非普通的整,而是更接近生魂。」冰輪丸點頭。

  「是嗎。」我開始考慮是不是把這些比較老的刀給封口。

  「汝無需擔心,吾等並非多嘴之徒。」冰輪丸立刻說,「因為汝沒有自己的斬魄刀,故而汝可以使用其他人的斬魄刀,只要經過了刀魂的同意即可。」

  「啊?」我很驚訝,我從來不知道居然還會有這麼一回事。「我知道了,我會幫日番穀的。」

  「萬分感謝。」冰輪丸的身影逐漸模糊,或者說我的視線逐漸模糊,等到我睜開眼睛一看,居然半夜兩點——冰輪丸有沒有時間觀念啊,這時候把我踢出來,至少陪我聊到早上嘛。現在好了,睡不著了。

  過了幾天,我向日番穀借了冰輪丸,找了個沒什麼人來的山丘,始解了冰輪丸。

  日番穀當時的表情真是難以形容。

  之後他練習得更加刻苦,但是好歹大方向沒錯,再加上冰輪丸三不五時地騷擾我的夢,催促著我鍛煉它的主人——每次害得我半夜醒來!我把這股怨氣通通送給了日番穀,畢竟是他的刀引來的問題嘛。

  過了四年,日番谷終於成功地始解了冰輪丸。雖然外界一直認為他早就會始解了,理由是感覺到過冰輪丸的靈壓——其實都是在外出任務的時候,我始解了冰輪丸戰鬥好示範給他看的……

  日番穀當上了席官。

  從日番谷當上席官之後,他來一番隊的次數就明顯少了。

  過了幾年,日番穀調到十番隊去了。

  銀當上了三番隊隊長,當我在隊長會議室看到他,我忽然感覺到藍染一定在進行著什麼驚人的計畫,而且已經開始收尾了。

  慢慢的,藍染和銀的關係似乎疏遠了。

  前些年白哉收養了一個女孩,朽木露琪亞。

  我看到她的時候,就想起了緋真。我不確定當年見過緋真的人會不會往這方面想。

  我並沒有怎樣地關注露琪亞,只有每年貴族聚會的時候,稍微和她說幾句話而已——好歹她是緋真的妹妹,我真不想看到她也早早地死了。

  值得慶倖的是,露琪亞所在的十三番隊可謂屍魂界最好混的番隊之一。

  隊長浮竹和副隊長海燕都是很容易相處的人。所以我很放心,每次去十三番隊看到她,也會順便打聲招呼。浮竹的身體愈發地糟糕了,幾乎沒法處理隊務,事情全是海燕和我處理的。

  日番穀學會了卍解,很快就被任命為十番隊隊長。

  我和京樂相視一笑,從日番穀調到了十番隊,我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藍染提拔了雛森做副隊長。雛森我有點印象,是日番穀的青梅竹馬嘛,日番穀有時會提到她。不過那個有些害羞又內向的雛森可以勝任副隊長嗎?藍染在想什麼呢?

  銀也很快任命了一個副隊長,吉良伊鶴。這個人是雛森的同期。

  一根線終於連上了。散落的珠子開始依次串上。

  日番谷的副隊長亂菊和銀似乎是舊識。

  白哉的副隊長阿散井和雛森、吉良是同期同班。

  又一顆珠子串上了。

  海燕和都結婚了。

  海燕去世了。

  我感覺到水瓶即將傾覆的預兆。

  我開始長高了。我知道這是時間點重合的特徵,如果去現世的話,一定可以回到原來的「神代無音」的身體。

  十三番隊隊長辦公室內。

  「報告!朽木露琪亞于現世失去聯繫!」一名死神推開門報告。

  我批改文件的手一頓,看著清音和仙太郎,「你們處理一下文件。」

  「是的!」「請您放心吧!」清音和仙太郎同時回答,元氣十足。

  我立刻去找碎蜂。

  可以淹沒整個屍魂界的水終於要灑下來了。我無比清晰地感覺到。


四九之章 鐘聲敲響之日

  露琪亞擅自把靈壓借給了一個人類。

  對於這一項罪責,我實在不以為然。

  但是,就像兩百多年前消滅了滅卻師一樣,露琪亞的行為必然會被判定為重罪。

  隱秘機動隊發現了露琪亞的行蹤以後,碎蜂立即先通知了我。

  「朽木露琪亞,發現於空座町,判定已經失去死神的能力。其借與靈壓的人類名為黑崎一護。」

  我拿著這張報告,伸手抹去了後面一行字,「交給總隊長去吧。」

  碎蜂看了看我,沒有說話。

  黑崎一護……世間的事還真能夠這麼巧合,一心你兒子畢竟還是被卷到屍魂界的事情裡來了喲。儘管你拜託過我不要找一護的麻煩,我也如約沒有去見他,現在可是他自己找麻煩上身的。

  而且空座町的話……我記得石田家也是空座町的吧,上次還去龍弦家喝過咖啡。

  根據主角麻煩中心定律,假定黑崎一護為此次事件的主角,和他有關係的人肯定會一個不漏地被卷到麻煩裡去。

  浦原和夜一都在空座町,這次的事情肯定精彩了。

  白哉主動接下了逮捕露琪亞的任務。

  我和浮竹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浮竹憂心忡忡地說,「朽木不會有事吧?」

  「很難說喲。」有事的是哪個朽木也很難說。

  我喝著茶,心裡盤算著,是不是開始收拾打包行李比較好——總覺得我在屍魂界待不久了啊……

  露琪亞被帶回來,出人意料地被關到懺罪宮等待雙殛之刑。

  「什麼?!」浮竹猛地咳嗽起來,「朽木她怎麼會被判這麼重的罪?」

  「誰知道呢,中央四十六室可能出問題了吧。」我拍著浮竹的背,「我去問問隊長這是怎麼回事。」

  「拜託你了。」浮竹邊咳邊說。

  我走在十三番隊到一番隊的路上時,遇到了銀。

  「早安呀,緋夜隊長。」銀笑眯眯地說。

  「早安,銀。你到一番隊有事?」我回以微笑。

  「聽說十三番隊的朽木…」 銀做出思考的樣子,然後打了個響指,「露琪亞,是這個名字吧?在現世出事了啊,所以我來看看嘍。」

  「真想不到銀會這麼熱心。」

  「啊啦,我偶爾也是會關心一下隊員的嘛。」

  之後就一路無話,進了一番隊隊舍後,我直奔山本的辦公室而去。

  「隊長,為什麼朽木露琪亞會被判這麼嚴重的刑罰?」我微微皺眉,這已經重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這是四十六室的決定。」山本面色沉重地回答。

  「是嗎,我知道了。」我轉身就要走,山本突然出聲,「緋夜。」

  「嗯?」我停下腳步,「還有什麼事嗎?」

  「不,沒什麼了。」山本這麼回答。

  莫名其妙。

  我當作山本突然抽風,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看到銀大剌剌地坐在長椅上。

  「喲,緋夜隊長終於回來啦~朽木的事怎樣?」銀揮揮手打招呼。

  「四十六室…」我說到一半,又看看銀,刹那間想通了原因,微笑著說,「四十六室果然是有問題吧,莫名其妙地判刑。」

  「是的喲~緋夜隊長真是敏銳~」銀走到窗邊,「果然來看看緋夜隊長是值得的呢。」

  他一手撐在窗邊,做出要翻窗而出的動作,然後突然頓住。

  銀回過頭,微笑時的剪影,像極了當年那個孩子氣的笑容,「可以帶我一起走嗎?」

  我愕然,銀怎麼了?

  「要我送你去四番隊嗎?」

  「哈…」銀咧開嘴笑了,然後長舒了一口氣,「果然是這樣啊。再見,緋夜隊長。」

  銀走了,我坐在椅子上,一時間覺得思維有些混亂。

  「旅禍侵入靜靈廷!請各番隊注意,即刻搜捕旅禍!」

  地獄蝶帶來的消息,讓我覺得某處的鐘聲正在敲響。

  「一番隊全員聽令,二十席以上的席官一律留守於番隊內,其餘人員出外搜捕!」我集合了一番隊的斯神們,然後下令。

  「是!」沒有人提出異議,他們很快地按照我的安排去行動了。

  我則追著夜一的靈壓瞬步離開。

  居然在靠近懺罪宮,夜一總不是打算劫獄吧,這麼生猛的事情我都沒有考慮過。

  這裡真是熱鬧。

  志波岩鷲,四番隊的死神,黑崎一護,朽木露琪亞,朽木白哉。

  準備唱戲嗎,主角齊齊登場。

  「散落吧,千本櫻。」白哉這句話還沒說完,我立刻沖出去,冰凍了他的右手。

  「白哉,不用急著下殺手吧?」話雖然說得輕鬆,我攔在一護前面,北斗七星架住了千本櫻。

  「緋夜隊長!」「緋夜大姐!」露琪亞和岩鷲先後驚呼,然後黑崎一護跟著大喊了一聲,「什麼?!你也是死神?!」

  我回頭瞥了他一眼,長得真像海燕,「不是死神,我能在懺罪宮這裡走動嗎?」

  一護這才反應過來什麼似的,聲音更大地說,「你是隊長?!」

  我揉了揉耳朵,「聲音不需要那麼大。我是一番隊副隊長,四楓院緋夜。」

  「哦。啊?!副隊長?但是露琪亞明明說……」

  「笨蛋啦,大家都這麼稱呼緋夜隊長!」露琪亞敲著一護的頭說。

  「誰知道你們屍魂界的事情啊!一個小女孩居然是副隊長!」一護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你才是大笨蛋!緋夜隊長是資格很老的隊長啦!」露琪亞更加大聲地回答。

  我看著露琪亞和一護旁若無人地吵了起來,北斗七星離開了千本櫻的刀身,「白哉,我們要在這裡打起來嗎?」

  白哉的右手已經解凍,冷著一張臉說,「為什麼你袒護他們?你應當知道,他們都是…」

  「露琪亞是你妹妹。」我頂了一句回去。

  白哉的神情立刻更加冷凍。

  一護和露琪亞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一護輕聲說,「喂,露琪亞,這女孩和白哉很熟嗎?」

  露琪亞可能又掐了一護一下,我聽到一聲痛呼,「跟你說過啦,緋夜隊長比你年長多了,說話客氣點!我聽說緋夜隊長曾經是兄長大人的老師。」

  「什麼?!」一護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又迅速變小,「你開玩笑吧?那女孩怎麼看都十幾歲的樣子啊。」

  「噓,緋夜隊長最不喜歡別人這麼說了。緋夜隊長已經九百多歲了啦。」

  「不是吧?!你騙人吧?!」

  我一邊和白哉對視,一邊聽著身後的兩人聊天,不得不說,聽力太好真的也是個問題。

  「即使你阻攔,我也要把露琪亞送回監獄。」白哉再一次拿起了刀。

  這一次阻攔的不是我,而是夜一。

  「喲,白哉小弟。」夜一嬉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啊!」

  「四楓院夜一……」白哉吃驚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夜一,「這件事情果然和你有關嗎?」

  「先不說那個。一護!」夜一走到這邊,和我笑著點點頭,「你這次太魯莽了。」

  「夜一先生。等我打敗了他,就可以救出露琪亞了。」一護說著就要拔刀。

  我和夜一同時笑了出來。

  「你?打敗他?」夜一看看一護,又看看白哉,「你在說笑吧。」夜一準確地把手插進一護的腹腔中。

  「穿點,還是崩點?強力麻醉劑直接打進內臟。」白哉冷冷地插了一句話。

  「白哉小弟,現在這傢伙是不如你,給我三天,三天之後,我就能讓他比你強!」夜一扔下了一句話,扛著一護瞬步離開。

  白哉轉身就要追,我攔住了他。

  「白哉,我看還是算了吧?」

  白哉看了看我,停住了腳步,「也好,還有剩下的蟲子沒有解決。」

  岩鷲立刻擺出防禦的姿勢。

  「朽木隊長,這是怎麼回事?」浮竹及時出現,「為什麼剛才感覺到你的斬魄刀……」

  「戰時一級戒嚴令,已經允許解放斬魄刀了。」朽木看著浮竹。

  「白哉,若你堅持拔刀,對手就是我。」我握著北斗七星,站在露琪亞前面。

  「緋夜隊長!您不用管我!」露琪亞顫抖著說。大概受到了我和白哉釋放的靈壓影響,她很不舒服。

  「緋夜大姐……」岩鷲也跟著出聲。

  過了會兒,白哉收回了斬魄刀,「這次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白哉立刻瞬步離開。

  岩鷲立刻跪倒在地上,「太可怕了……這就是隊長……」

  「露琪亞回到牢裡,你們兩個離開這裡。我不擔保沒有其他人過來。下次你們就沒有這麼走運了。」我過去扶著浮竹,「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

  「我感覺到你和白哉的靈壓波動。」浮竹咳了幾聲後回答。

  「我是四番隊的山田花太郎!非常感謝您的幫忙!」後面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我擺擺手,「沒什麼。要救人的話,不能這麼莽撞。露琪亞,無論何時,都不要絕望。」

  「緋夜隊長……」露琪亞斷斷續續的啜泣聲隨著風傳來。

  我循著夜一的靈壓找到了她曾經提過的「浦原挖出的溫泉」。

  「夜一,好久不見呢。那孩子呢?」

  夜一立刻撲上來,「哇,姐姐你居然長高了啊!我看看…有一四六了吧?」

  「夜一。」我不悅地皺眉,「你就是來說這個的嗎?」

  「呵呵,姐姐別急嘛。一護那小子正在拼命哦。」夜一指著另一側的場地。

  「轉神體?你要讓他學會卍解?」我順著夜一指的方向看過去。

  「沒錯。還有一天半,看他造化怎樣了。」夜一神色有些凝重。

  一護剛剛學會了卍解之後,一身傷地走過來,「怎麼樣?夜一先生,我學會卍解了!」

  「不錯。姐姐看呢?」夜一看著我。

  「還可以。」我點點頭。

  「你就是那天的…緋夜隊長,對吧。你怎麼會過來?」一護很大條地忽略了夜一對我的稱呼,一手指著我問。

  「我來看看夜一訓練的人怎樣。」我微笑著回答。

  「那天謝謝你!」一護很誠懇地笑笑。

  「姐姐,你最近都還好吧?」夜一勾著我的肩膀問。

  我還沒有回答,一護就一臉震驚地大張著嘴,「你…姐姐?!你是夜一先生的姐姐?!」

  我點點頭,「你不知道夜一的姓氏是四楓院嗎?」

  「啊?!」一護的眼睛刹那間就變成了圈圈眼,「騙人的吧……」

  我不管他,留著他在那邊驚訝,和夜一到一邊去聊天。

  「夜一,露琪亞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認為……沒有相當的理由,浦原會這麼熱心地訓練黑崎,還打開了穿界門。」我正了正臉色。

  「姐姐…是崩玉…」夜一低聲回答。

  「……我去找一下破壞雙殛的東西。」我站了起來,「你們多注意。」

  「抱歉……」夜一一開口,我就捏了捏她的臉頰,「不許說,夜一你是我妹妹,露琪亞是緋真的妹妹,這件事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知道了。」夜一笑了起來,「姐姐是最好的。」

  「自己小心。」我揉亂了夜一的頭髮。

  晚上我在四楓院家的倉庫中翻箱倒櫃地找破壞雙殛的裝備。

  「緋夜,我來借點東西。」京樂靠在門邊。

  我看了看他,「溜進來的?都沒人通報。借什麼?」

  「你正在找的東西。」京樂壓了壓斗笠,「果然你也準備插手。」

  「怎麼?你都可以放過旅禍,我只是找點東西也不行嗎?」我總算找到了,一把拉了出來。

  「當然沒什麼不可以。」京樂雙手一攤,「這次真是要變天了。」

  「是啊。」我點點頭。

  藍染惣右介死亡。

  看著他的屍體被釘在牆壁上的時候,我有種特別不真實的感覺。

  我看著他的右手,然後笑了出來。

  「緋夜隊長竟然還可以笑出來?」銀從旁邊閃過來,輕聲說。

  「銀不是也一樣嗎?」我和銀擦肩而過。

  幾天後的夜裡。

  雛森對日番穀拔刀相向。

  我趕到的時候,正好是銀始解斬魄刀的時候。

  「射殺他,神槍!」銀拔出短刀。

  我第一反應竟然是——果然短刀都會是特殊類型的。

  亂菊及時趕到,神槍叮的一聲打在亂菊的刀刃上。

  日番穀氣憤地拔刀,「端坐于霜天吧,冰輪丸!」

  吉良也跟著出現。

  三番隊大戰十番隊……

  銀收斂了一些笑容,似乎要睜開眼睛似的。右手的刀又一次作出要始解攻擊的動作。

  亂菊和吉良的打鬥成膠著狀態。

  「交相輝映,北斗七星!」我雙手一分,站到了雛森身前,遠遠地和銀的視線對上。

  「哦啦,居然連緋夜隊長也來了。那就算了吧。」銀突然就收手,「走吧。」

  吉良跟著銀離開,日番穀不甘願地把刀插進刀鞘。

  「謝謝你,緋夜隊長。」日番穀抱起了雛森,臉色依舊陰沉。

  「不客氣。」我收起了北斗七星。

  「我知道你以前的話是什麼意思了。」日番穀悶悶地說了一句,「真的很痛。」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輕輕歎氣。

  成長總是伴隨著鮮血淋漓的傷痛。如果可能的話,我倒是希望你永遠不明白。

  「多謝你,緋夜。」亂菊彎了彎腰。

  「你注意一下日番穀。」我囑咐了一句,往八番隊走去。還是和京樂商量一下好了。

  一護真是很小強啊。

  打敗了劍八,又打敗了白哉。

  當我在雙殛之丘看見他戴著天踏炫出現,並且成功地阻擋了那只火鳥的一擊時,我真想鼓掌。

  「等你很久了,大帥哥!」京樂還是一樣帶著痞氣說話。

  匆匆趕來的浮竹氣息還沒有調勻。「抱歉,解放花了一些時間。」

  「阻止他們!不能讓他們破壞雙殛!」山本終於發現了我們的意圖。

  「那是天賜兵器四楓院家的東西!」柏村跟著認出了上面的四楓院家徽。

  山本憤怒的眼刀砍向我們三個。

  我笑了笑,「呀,山本老師不要生氣啊。」

  一邊說著一邊攔住其他的隊長,京樂和浮竹順利地破壞了雙殛的支架。

  緊接著,京樂就帶著浮竹瞬步離開,我沒有跟去,而是繼續在雙殛等待。

  如果我沒有猜錯,最後的戲碼還是會在這裡上演。

  藍染果然沒有死。

  他微笑著走過來,「不愧是緋夜呢,還是留在這裡。」

  「哪裡哪裡,我只是懶得走動罷了。」我笑了,「東仙去追露琪亞了?」

  「果然瞞不過你。」藍染擦了擦眼鏡,重新戴好。「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開始哦。」我聳聳肩。

  藍染似乎有些驚訝,又似乎早在預料之中,「呵……那麼,接下來的,請你仔細看吧。」

  也許藍染用了鏡花水月的力量,其他人居然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戀次受傷,露琪亞體內的崩玉被取出,銀要殺掉露琪亞,白哉及時出現阻攔。

  我站在一邊,很嚴肅地思考著開溜的問題——屍魂界我肯定是呆不下去了。

  勇音的天挺空羅告知了藍染叛變的事情。

  不知道日番穀怎麼樣了,雖然感覺到靈壓依然存在,不過被藍染捅了一刀可不是開玩笑的。我這時候居然還可以想些有的沒的,我真佩服自己。

  屍魂界全體出動,隊長副隊長對峙藍染。呃,還有一個依然被忽略的我。

  夜一抵住藍染的脖子,「不要亂動,否則殺了你。」夜一環顧了全場之後,忽然大驚失色地說,「姐姐呢?!你把姐姐怎麼了?!」

  我歎氣,唉,夜一啊,你這不是……給我找麻煩嗎……

  果然,藍染笑著說,「我怎麼會傷害姐姐呢?你說對不對,緋夜老師,緋夜姐姐?」

  我感覺有層透明的屏障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什麼?!姐姐?」

  「藍染和緋夜隊長怎麼會是姐弟?」

  「藍染又在騙人了!」

  「緋夜隊長沒事吧?!」

  等等的聲音在同一時間爆發出來。

  死神和旅禍們都是萬分驚訝的樣子,除了山本、夜一、京樂和我。

  銀被制住了行動,但是看口形在說「原來如此」,浮竹也是仿佛看見天塌了的表情。

  其他的隊長們……不看也罷,所有人都以複雜無比的目光看著我。

  藍染……你還真是會陷害人…這時候揭露身份,我能在屍魂界呆下去就有鬼了。

  「時間到了。」藍染突然的一句話,結束了我萬眾矚目的局面。

  「是反膜!快離開那裡!」山本大喝一聲,眼看著藍染、銀和東仙脫離了控制。

  反膜真的很有用啊。

  只不過,我觀看的位置是不是太近了?

  我眼前就是反膜呢,隔著反膜還可以看見外面眾人驚愕無比的神情。

  「藍染,你為什麼要叛變?!」浮竹的質問聲傳來。

  「你太傲慢了。打從一開始,天上就沒有任何人。而現在,這令人難以忍受的空窗期即將結束。從今以後,由我立於頂端!」藍染摘下眼鏡捏碎,我驚訝地發現他居然還戴著那只手套。而且眼鏡……

  「把緋夜還回來!」浮竹喝道,緊跟著夜一也加入了喊話大軍,「把姐姐還來!」

  我看著他們笑了,多謝你們沒有誤會我加入了藍染一方,儘管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實在是不能說和我無關。

  藍染看著仍然站在地面上的我,「緋夜不跟我一起走嗎?」

  「不了。」我抽出北斗七星,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開口,「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可不想被追緝。反膜到底能不能破壞,不如讓我來試試吧?」

  這句話說完,外面的人們似乎松了口氣。但還是神情嚴肅無比。

  我撫著北斗七星的刀身,「獨立於夜空之上,卍解,光舞?北斗七星!」

  雖然卍解是冒充的,可是這個咒語卻是實實在在可以改變北斗七星形態力量的。

  手中的刀變成兩柄摺扇,黑色扇柄黑色扇面,扇面上畫著星空。

  「那麼,我的刀解放以後,到底是什麼力量呢?」我微笑著對藍染說。

  一個旋轉,雙手的摺扇一前一後地劃向反膜,第一擊讓反膜出現了裂痕,第二擊產生了一道十字裂痕。

  「落葉!」我確認了北斗七星可以破壞反膜這件事,就再也不需要客氣。(怎麼說都是神器,總歸有些超乎尋常的力量)

  直接把劍招化為舞蹈——這就是神代一族的族長必須擅舞的理由,連續攻擊反膜。

  在反膜破碎的刹那,一陣緋紅色和青色交織的光芒擴散開,「解除一切幻象暗示,將所有的真實呈現出來,這就是北斗七星真正的力量。」

  我微笑著說,而藍染則是有些難以言述的糾結神情。

  「原來……」藍染似乎開口準備說什麼,但是我聽不到了。

  在破壞反膜的同時,我啟動了魔術——讓我可以到達現世神代一族所在的地方。

  在空間斷層完全閉合之前,我看到屍魂界眾人驚訝不已的神情。

  對不起,來不及一一道別了。我很喜歡屍魂界,這是我第一個停留了如此久的時空。但是這次真的是沒辦法留下了啊。

  我站在神代一族當初進行族長儀式的地方,看著久違的環境,微微笑了。


五零之章 一些後續瑣事

  藍染叛變後的第三天。

  日番穀在四番隊內醒來,被亂菊一把抱住,差點窒息。

  「松本,事情怎樣了?」日番穀一開口就是問話。

  亂菊的臉色一暗,神情很是複雜,「隊長…雛森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藍染叛變,銀…和東仙也叛變了。」

  「哦。」日番穀掀開被子,看著松本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有些奇怪,「還有什麼事嗎?」

  亂菊歎了口氣,「緋夜…緋夜也離開屍魂界了。」

  「什麼?!她怎麼會叛變?」日番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當時藍染說緋夜是他姐姐…」亂菊說到一半,日番穀驚訝地打斷了她的話,「什麼?!姐姐?!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所以說我也不清楚啊!緋夜沒有否認。但是緋夜沒有加入藍染那邊,她是在破壞反膜之後,突然被一個黑色的漩渦捲入,然後就消失了。」亂菊把話說完,發現日番谷已經抓起隊長的白色羽織往身上套,「我要去問清楚。」

  「隊長,我也去。」亂菊緊跟著走出了門。

  不得不說,日番穀是少數從門進出的人啊。

  十三番隊。

  浮竹一手端著茶杯,一副在沉思的樣子。

  「十四郎,你在想什麼呢?」京樂慢悠悠地踱進來。

  「春水,緋夜她到底怎麼了?攻擊反膜竟然會……」浮竹抬頭,看著悠哉的同僚。

  「她應該沒事。不過在這之前,你不覺得奇怪嗎,藍染突然那麼說…」京樂斜覷著浮竹。

  浮竹握緊了茶杯,「我不相信!這根本就不可能…」說到後來,帶了一些遲疑的味道。

  「其實你知道這是有可能的。」京樂握住浮竹的肩膀,「那時候緋夜沒有否認。」

  「緋夜不會背叛屍魂界。」浮竹肯定地說。

  「我也知道…大概她只是想離開吧…叛變肯定是不可能的,她一向怕麻煩…而且這次如果她還在,根本不可能安穩,藍染那句話太狠了,沒有給她退路啊。」京樂長歎一口氣。

  浮竹不大明白,京樂壓壓斗笠,「藍染在拖她下水。這次屍魂界損失慘重…藍染那聲老師和姐姐的意思,你還不懂嗎?」

  「你的意思是…」浮竹倒吸一口冷氣。

  「對。所以緋夜非走不可,不然一定會大亂。相信她的,不相信她的,萬一再次打起來,就不是簡單收場了。」京樂拍拍浮竹的肩,「我們也有能做的事情。至少作為隊長來說…」

  浮竹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二番隊。

  夜一靠在椅子上,碎蜂恭敬地站在一旁,面帶憂色。

  「夜一大人,緋夜大人這一次……」

  夜一握緊了雙手,「我會找到姐姐!藍染…哼…碎蜂,你去通知隊裡所有人,隱秘機動也全部召集,我一定要讓姐姐可以名正言順地回來!」

  「是!」碎蜂領命而去。

  夜一臉上沒有笑容,盯著眼前的紀錄看,這些是隱秘機動的調查報告。

  浮竹突然身體惡化,緋真很快就去世,浦原被陷害,她自己離開屍魂界,這些全部都有了清晰的脈絡和解釋。不知道京樂是不是也知道了原因。

  夜一想了想,還是到八番隊去找京樂了。應該和他好好談談了。

  朽木白哉還躺在四番隊內,依舊是在思索的樣子。

  十一番隊大部分人都在四番隊療傷,少數輕傷的已經恢復,又要大打出手,卯之花隊長微笑著說,「不要忘記各位是在四番隊的屋簷下,萬一一不小心用錯了藥就不好了。」十一番隊立刻安靜下來。

  八千流坐在劍八旁邊,「小劍,你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啊?快起來和我一起去找緋夜啦。」

  劍八剛想說話,拉動了傷口,嘶了一聲,「你自己去找不就行了?!」

  「對哦!我去找音夢商量一下。」八千流迅速跑走。

  當天,女協發起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型活動——全屍魂界地尋找一番隊副隊長暨女協創辦人之一緋夜大人。

  此次活動規模之大,令人震驚。十三番內全部的女性死神都被發動起來,甚至在流魂街亦有各式各樣的團體加入尋找。

  連續幾天尋找未果之後,八千流毅然決定,向總隊長遞交申請——去現世找。而當時正在召開的隊長副隊長全體會議上,竟然有七名隊長也提出了這一申請,同時遞交聯名書——該七個番隊全部席官的簽名證明他們相信緋夜副隊長是無辜的。(似乎『副』字是後來加上去的,比其他的字略小。)

  山本總隊長最終拍板,認定緋夜與藍染叛變的事情無關,藍染純粹是進行陷害,所謂姐弟一事子虛烏有,下令十三番全體如有到達現世執行任務的,一律參與搜尋四楓院緋夜的任務。一經找到,立即報告。

  夜一和京樂、浮竹比了比大拇指,三人相視一笑。

  一護等人回到現世,臨別時浮竹將「代理死神許可」交給了一護,同時叮囑一護注意尋找緋夜。

  「我知道了!」一護拍著胸脯說,經過了露琪亞這些天的灌輸,他總算知道了緋夜隊長的光輝事蹟,再也不敢用小女孩來稱呼了。

  夜一也回到現世,山本總隊長邀請夜一回到屍魂界擔任隊長,夜一擺擺手說要先找到姐姐。於是此事暫且擱下。

  乍看之下,的確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畫面轉到虛圈。

  藍染也同時下令,凡是發現了疑似緋夜的人,一律報告。

  藍染握著手中的眼鏡和手套,露出了微笑。

  「我一定會找到你,緋夜。」

  「哦啦,隊長不是把眼鏡捏碎了嗎?」銀疑惑地揚眉。

  「這不是你該問的,銀。」

  聽到這個回答,銀聳聳肩,離開了好一段距離才開口,「果然眼鏡是換過的呀~」

  ————————————————————————————————————————

  惡搞小笑話。

  虛夜宮中負責打掃的破面經過藍染的宮殿時都會被特別叮囑,千萬不要隨便碰裡面的東西。

  某日,一新來的破面冒冒失失地闖了進去,然後在藍染的房間裡發現了一大排眼鏡——居然還是同樣款式的。

  該破面很奇怪,出來後對其他破面說,「我們的頭頭是不是有戀物癖?居然擺了那麼一大排眼鏡。」

  另一破面回答,「你不知道吧,當年頭頭叛變之前,每天都在想怎麼捏碎眼鏡最帥,所以買了一大堆眼鏡,天天練習!才能有這麼完美的喀噠一聲鏡片粉碎的英姿!」

  「原來如此!不愧是藍大!果然深謀遠慮!」眾破面紛紛點頭。

  第二天,這群破面全體虛圈蒸發了…

  銀很奇怪地想,難道集體度假去了?沒可能隊長不通知他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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