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晚飯後,入江家。
清見洗完澡後照例坐在了書桌前準備開始複習今天的功課,做了一會兒數學題後放下筆,搖搖已經有些昏的頭,不經意看到了桌子上的本子。
伸手把本子打開,打開後入目皆是有關幸村精市的事情。
愛吃的口味,喜歡的顏色,喜歡的書,喜歡哪個作家,和運動用品慣用的牌子,衣服喜歡買哪個牌子的,甚至是做公車喜歡坐在哪個位置,一條不漏的記在本子上,快寫完一整個本子了。
一邊討厭他,在心上生出猙獰的觸角,一邊又不可控制的去觀察他,用她本來就不好的記憶力去記錄這些關於別人的瑣事,明明已經很費力了卻依舊樂此不疲,似乎這件事情能夠給她帶來無限的樂趣一般。
這種矛盾的心情已經伴隨她很久很久了,從一開始刻意記住他的事情到最後發現自己是真的記不住,開始選擇記在本子上,一條一條,全都是關於他。
這個本子簡直可以提名為【幸村精市的一千件事情】了,也許連柰子阿姨瞭解的都不如這個本子來的全面,就連裡奈可能都不一定知道那麼多的事情。
誰會和她一樣呢,那樣事無巨細的記錄一個人的一切,如同一個變態一般,做這種事情。
是一個不可啟齒的秘密,甚至親密如裡奈,她也不曾提起過這件事情,她想不通她這樣做的原因,卻清楚的知道,這是不可告人的,這個本子除了她的書桌,是永遠不可能落到別的地方的。
永遠不能。
她似乎知道這種行為到底意味著什麼,卻始終沒有勇氣深究為什麼,永遠永遠不可能去觸碰,她知道那一定是一個隱晦又羞恥的原因。
曾經自私的希望出現一個人把他打敗吧,他被打敗可以稍微停下腳步了,可是前些日子的全國大賽,是實實在在的給了她一巴掌。
她有多麼的不思進取,而他有多麼的努力,他已經站在她永遠不可觸及的地方了。
他已經可以拿著獎盃站在全國頂尖的位置,而她只能拿了畫筆那麼多年,還不能完成的完成一個故事。
因為比任何人都清楚距離有多遙遠,也清楚不可能跨越,所以那些最深處的原因,又有什麼被深究的意義呢。
永遠沒有。
清見合上本子,伸手抬起桌上堆壓的書,露出一條縫隙把本子推進去。
就算不再翻閱,這些事情她也早就刻在腦子裡了。
永遠存在。
清見在做了一系列的思想活動後,猛地把頭磕在了書桌上,砰地一聲。
把路過姐姐房間的颯太嚇了一跳,連忙推開半掩的門沖到姐姐面前,嚇得孩子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題不會做啊,不做就不做啊,你別磕自己。你都磕紅了!!我給你拿藥去。」說完就要起身去拿醫藥箱,卻被姐姐一把扯倒。
清見把自家弟弟抱在懷裡,懷中軟軟的小團子是她一手帶到她的,她在他的人生中起到的作用比親媽還重要,這樣一個承載了她所有習慣的孩子,最能在關鍵時刻讓安心,可是心安下來是安下來了,她又意識到她完蛋了,「嗚嗚,怎麼辦啊,颯太,姐姐完蛋了,姐姐可怎麼辦啊。」
颯太覺得今天不是個好日子,不然他怎麼會接二連三的受驚嚇呢,「什麼完蛋了啊,姐姐你到底怎麼了,你冷靜點。」
清見卻不敢往下說了,她難道要和弟弟說,姐姐發現姐姐喜歡你精市哥哥麼,別說颯太才五歲,就是他十五歲她也不好意思說啊,她不想說絕對不是因為覺得喜歡幸村是一件丟人的事情,更不是因為自家弟弟年紀還小不適合他說那些,也不是因為她不好意思自尊心太強不可以跟弟弟分享少女心事。
相反,幸村長得好,家世好,成績好,脾氣好,性格好,還是網球部的部長,反觀她呢,家世是差不多,但是論起家族威望她家是不如幸村還有真田家的,再看,她這個學習上的小渣渣,運動細胞幾乎為0的殘廢渣渣,腦子裡還不知道是少了什麼東西導致讓她從小就患上了健忘症,長相也不是多好,在學校的社團也是社團中最弱比的那個……從小對幸村從來都是大小聲。
她在明白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還能意識到自己喜歡他,真的已經算是一件厚臉皮的事情了,正確的劇本下面不是應該演變成她發現自己的心思,但是因為知道兩個人之間差距太大了,選擇忍痛放棄麼,然後看著他遇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真心祝福對方永遠幸福麼?
她不知道拿錯了劇本該怎麼辦,但是很清楚的知道,她不想變成惡毒女配,哪天在女主面前炫耀和男主是幼馴染,熟知他從小到大的一切事情,電視劇經常演,到時候她炫耀了得到的一定不是男主的愛情,說不定是絕交呢……一般尖酸惡毒的女配都沒什麼好下場的。
「姐姐就是發現,姐姐又胖了兩斤。」
颯太舒了口氣,伸手環住姐姐的腰,小聲糯糯道,「你要嚇死我了,不胖不胖,悠鬥經常說文太哥哥胖呢,也沒見文太哥哥怎麼樣啊。」
「你說的好有道理……姐姐竟然無言以對。哎。」
「而且姐姐胖一點也沒關係啊,精市哥哥又不嫌棄。」
清見保持著半跪的姿勢,此刻覺得自己膝蓋中了一箭有點疼,心想都是你們總是給她這種奇怪的誤導,她才會跟著變得奇怪啊OAO她才、才不承認每次聽到這種話的時候,都會有一點開心啊!
「不……姐姐和你精市哥哥只是朋友啊。」
「怎麼會,爺爺和幸村爺爺都給你倆孩子想好名字了呢,以後我可是要做小舅舅的人。」
「以後別聽爺爺亂說…下次學校再打電話問爺爺最近身體好麼,忙不忙,你就告訴人家,爺爺最近身體倍兒棒,而且特別閑,一心想要回學校繼續奉獻自己的光和熱知道麼。」
颯太聽得暈乎乎的,不過秉持著姐姐說的就是對的原則,還是點了點頭。
第29章
開學後學校的氣氛依舊浮躁,大概是因為立海大很快就要舉行海原祭。
每個學校都有自己專屬的文化祭,例如青學音樂祭、冰帝的校慶活動、四天寶寺的木下藤吉郎祭祀還有聖魯道夫的收穫感謝祭,立海大最重要的文化祭就是聯合了高中國中的大聯合文化祭。
除了新生歡迎會最受立海大學生歡迎的就是海原祭,新生歡迎會更多的是以社團為單位,很多社團不出節目,也就很多人只能坐在台下看節目,而海原祭能夠讓他們全員參與,更多的是以班級為單位出攤位,也有社團出一些大型節目,參與度更高的活動更值得大家期待一些。
在全校都開心的時候,有三個人卻怎麼也提不起愉悅的心情去迎接即將來到的海原祭。
「什麼!?還要穿裙子,我不幹!」切原一拍桌子,語氣強硬,表明了他的立場,開玩笑,他一陽光向上積極好少年,讓他穿裙子去演公主?表演完他的面子還有麼。
難得在部長副部長面前硬氣一次,切原做好了抗爭到底的打算,在看到副部長不善的臉色他也沒退縮,大不了就挨揍,他別的優點沒有,抗打能力還是蠻強悍的。
丸井單手托著腮,臉色也有點鬱悶,「我也不想……」反串就算了,他能忍,問題還是演灰姑娘他二大姐,穿著洋裝去欺負人太不符合他天才的調調了,已經超過能夠忍耐的界限了。
被選作灰姑娘大姐的柳生明顯要淡定一些,手指推著眼睛架一言不發,坐等切原抗爭出一個好消息,雖然他覺得切原更多的時候都不大靠譜,但是這種涉及面子問題的,交給切原他絕對放心。
然而事實證明,幸村不僅是在網球上的造詣比他們高,他能夠領導立海大網球部,並且把網球部管理的那麼好,自有他自己的處事方法。
最終結果就是,切原老老實實的接受了要在立海大海原祭上表演話劇的結果,人物設定為被大姐二姐摧殘壓迫的小可憐灰姑娘。
你問他王子是誰?呵呵噠。
接受了設定的他們不代表就能好好地排練下去,沒有任何表演經驗的幾個人在彩排的第一天屢屢出錯,看在綜合監督員幸村同學的眼裡就是亂糟糟的一團。
放了學,裡奈拽著想要回家的清見去禮堂充當彩排唯二的兩個觀眾。
網球部唯一一位沒有角色的幸村在充當監督的同時也順帶攬下了旁白這一職,以一種極溫和的聲音念著,「從前有一位非常美麗善良的姑娘,她叫辛德瑞拉,不幸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的母親去世了,父親非常寵愛她。但是有一天,她的父親娶了新的妻子並帶來了兩個姐姐,而且她的父親不幸去世了。辛德瑞拉開始過著僕人的日子,她從早到晚不停地忙碌著,沒有房間只能住在原本是倉庫的閣樓,也沒有柔軟的床,沒有好吃的食物和漂亮的裙子,她變得越來越髒了。看,她在那兒擦地呢,她繼母帶來的兩個姐姐過來了。」
一開始彩排也沒什麼佈景,一群沒有經驗的業餘演員還要假裝摸到東西,切原只能半蹲在地上,
裝作手裡有抹布的樣子擦地板,嘴裡念叨著,「每天總幹這些掃地洗衣服之類的活,我的手都粗糙好多了呢。」
丸井攜著柳生上臺,看到學弟蹲那兒擦地噗嗤的一聲笑出來,引得切原臉色又黑了兩分。
可是輪到要丸井說臺詞,他就結巴了,墨蹟了半天也只卡出了一個辛。
急得坐在下面的裡奈恨不得上去幫他演,雖然她也經常反串男性角色,可是也沒見她那麼墨蹟啊,文太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幸村一直看著丸井,直到過了一分鐘之後丸井還是沒能說出臺詞,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文太別緊張,就當台下沒人看著。」
這話聽得清見歪頭看向幸村,心想文太彆扭的肯定的不是因為台下有人啊,這要放他一個人裝妹子玩角色扮演他肯定也彆扭。
如果丸井能聽到清見的心聲一定會感動的哭出來,不愧是他的關門弟子(雖然一向這個學生被他吐槽絲毫沒有烘焙天分,雖然沒有和他們網球部成員在一起的時間長,但是清見也算是非常瞭解他的人,他那麼彆扭絕對不僅是因為台下有人看著,可惜部長絲毫沒能體會他們這些拿到反串角色的苦逼孩子會有多難過。
但是部長發話了他就不能繼續支支吾吾下去,只好清清嗓子低頭看劇本念臺詞,「辛德瑞拉,將庭院裡的落葉都撿起來的工作,就拜託你了~還有灰塵。」
切原以一種極其生硬的語氣回應,「為什麼讓我幹?」
丸井聞言愣住,連帶著坐在台下的幸村。
裡奈探頭,看向哥哥的劇本,發現沒有這句話啊……?
「讓你幹你就幹啦!」
「我才不幹!前輩又……」話說到一半,切原發現有些不對勁了,明顯的低氣壓從舞臺左邊傳來,回頭一看就見副部長和柳學長站在那兒,可想而知傳來這低氣壓的來源到底是哪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從第二句臺詞就錯了,連忙低頭仔細看劇本。
「赤也,好好排練。」
「……是。」
丸井那邊也調整好了情緒,畢竟他實在是不想也被副部長警告好好排練。
他力求用一種自然又帶著和藹的語氣說道,「辛德瑞拉,將庭院裡的落葉都撿起來的工作,就拜託你了呢,還有灰塵。」
#灰姑娘家的二大姐開始走溫柔體貼路線,灰姑娘有點方,線上等特別急。#
幸村又忍不住糾正,語氣中帶了讓人難以忽視的無奈,「文太,你演的是灰姑娘的姐姐……」不
是灰姑娘她親媽,用不著那麼和藹可親,就差過去拾起抹布幫他一起擦地了。
緊張排練了一個禮拜,臺詞幾個主演都對得十分熟練,眼看著就要上臺,一個小時之後以網球社
話劇為開場節目的海原祭就要開始了,在那麼重要的時候。
灰姑娘失蹤了。
#這個版本的灰姑娘有點不大對勁該怎麼辦,線上等特別急,#
#多半是裝的,打一頓就好了。#
這種艱巨的任務平時交給真田是很合適的,然而被幾個人死活攔了下來。
「弦一郎你冷靜一下,赤也肯定是怯場,你知道怯場麼,就是演員臨場畏懼,突然失去控制力,
導致演出品質產生下降。你一會兒還要上臺呢你快去準備吧真的。」裡奈一邊攔著弦一郎一邊用背在身後的那只手朝清見打手勢。
得了暗示的清見看也不看的扭頭就跑,離開場就還剩二十分鐘了,得在那麼大的學校裡把切原找出來並且勸服他或者打得他不得不去上臺表演是個非常困難的事情。
真田想推又推不開擋在眼前的女孩,不是說他多疼惜女生不敢推,而是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是幸村的妹妹,再加上他們從小一起玩到大,怎麼樣他都不會推開,就只能看著清見跑遠,「赤也這已經不算是怯場了,臨陣脫逃這種事情……」
「放心放心,你們現在快點準備登場,交給清見就好了。」
——
清見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面臨這種抉擇,她從開學第一天就把切原赤也視為同伴,卻沒想過這個同伴不僅過早叛變還給她來了一個那麼難以抉擇的問題。
進還是不進。
三樓男衛生間前,一個低著頭猶豫的女孩引起了來往的人側目,好端端的女孩子怎麼站在男廁所前啊,然後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女孩一個箭步沖進了男廁所。
「白癡你給我出來!」清見捂著眼睛朝男廁所喊。
沒有回應,大家都在忙著海原祭的籌備活動和開幕活動,這個時候廁所一片安靜,也沒什麼人進來。
放下手後看到廁所裡一個人都沒有,清見深呼了一口氣,走到隔斷門前,「赤也我可一個個的踹門了,你知道我力氣大,要是門沒眼睛把你撞疼了,你千萬別怪我。」說著抬腳哐的一聲踹開了第一個門。
正準備她去踹第二個門的時候,最靠裡面的門嘎吱響了一聲,從裡面推開,垂頭喪氣的切原走了出來,還穿著灰姑娘的衣服,看的清見都有點心疼,好端端的一個孩子,怎麼遇見幸村之後就那麼倒楣呢,還不如當初跟她好好地抱團結合在一起呢。
「我……我剛看了一眼,人太多了,不想上。」
清見低頭看看表,還好,還有十分鐘的時間,「那麼多人的努力你要是不上不就白費了?」對付
切原絕對不能用那種威脅他,她深知切原這孩子雖然表面上囂張得不得了,但是內在善良的也是讓人忍不住喜歡這孩子,把網球部其他人搬出來,比弦一郎動手揍他要來的安全快捷多了。
「我……」
「文太他們不也穿著公主裙,你磨磨唧唧的還是不是個男人啦。再說了,這個禮拜你們排練的那麼累,要是你現在臨陣脫逃,我敢說他們肯定不怪你,但是你忍心讓他們的努力都一下子白費麼?」
她想赤也就算真的不上臺,這演出泡湯了網球部那幾個疼愛學弟的人也絕對不會對他有一點怨言,就是要看著他們一個禮拜的辛苦都付諸東流,她也有點不忍心,走過去拍拍赤也低垂的頭。
「好啦,到時候你就把頭一低,把台下的人都當成是……當你副部長就好了。」
有壓力才會有動力麼那句話說的不就是這個意思。
「……你那麼一說我更不想去了。」切原撇嘴,台下的人都是真田副部長他更演不出來了。
「那你就當都是由希好了。」
切原順時覺得臉燒起來了,「你說什麼呢……」
第30章
清見模模糊糊地想起來,大概半年前,算起來一百多天之前,她和他有過一段對話。
「請你務必要健健康康的,千萬不要生病。」
「好,我身體那麼好,不會生病的。」
所以現在倒在她身邊的人是誰。
她很少能把一段對話放在記憶裡超過一個月,如果不去反復想起她會忘得很快,偏偏和她有過那段對話的物件是幸村精市,她是非常希望,這個人可以健康平安的。
「快去叫救護車!快打電話。」
一片嘈雜,真田試圖從清見懷裡把幸村抱走的時候才讓已經呆住的女孩回過神來。
清見已經微微有了濕意的眼睛才漸漸聚了焦,「救護車呢?快打電話。」
真田強壓下心裡的不安,雙手抬起幸村的身子,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很快的,你剛才有沒有摔到哪裡。」
「清見你的腿……」
早就亂成一團的幾個人,不知道是誰注意到了清見被幸村帶倒時候膝蓋磕在地上受的傷,因為慣性磕的有些狠了,沾上了地上的灰塵,一個碗口大的傷口血污混合在一起,看起來有些可怖。
清見這才感覺到兩個膝蓋傳來刺痛,看了一眼搖搖頭,「沒事,不礙事。為什麼救護車還不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清見覺得腿上的傷口流出的血液已經凝固了,眼睛酸的不成樣子,明明急得想哭就是流不出眼淚,正當她等不急想要把幸村抱起來的時候救護車才來,期間幸村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她想要是救護車再不來,就算背著他,也得帶他去醫院。
急性神經根炎。
草間醫生看著眼前幾個不大的孩子一臉的茫然失措,歎了口氣,「具體的事情還是等他家人來吧,你們也不要太害怕了。這個病死亡率並不高,只是這孩子以後不能做任何運動了可能。」
雖然他們都沒聽過這個病是什麼,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嚴重才會讓幸村暈倒,可是最後一句他們都聽懂了。
可能以後再也不能運動了,和要了幸村精市的命又有什麼區別呢?
切原哇得一聲哭出來,「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們部長,求求你。」
草間被男孩弄得有些錯愕,見裡面的女孩還沒哭,怎麼男孩子先哭出來了。
正當切原哭得難以自製的時候。
幸村家的人才來,裡奈在東京聽到電話裡清見隱忍著哭意的聲音只覺得自己心都跟著有些疼,再聽到是哥哥昏倒了,急得她差點拽倒身邊的媽媽。
「醫生,我是幸村的母親,請問他怎麼了?」幸村柰子左手緊緊抓著自己的女兒,明明想哭的要命卻要挺著腰板保持端莊,顫抖著聲音問道。
「急性神經根炎,明天才能確定出具體的治療方案,恩,讓孩子們先出去吧?家長留這裡我們談談,等下辦理一下住院手續。」
——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別人面前。
幸村靠著牆壁緩緩坐下,樓道那端傳來的是清見低低的哭泣聲和醫生略帶抱歉的一句,幸村君麼,可能以後再也不能打網球了。
他實在說不清,是再也不能打網球更讓他痛苦,還是讓女孩知道他可能會成為殘廢更難堪。
低聲又拼命壓抑的哭泣聲拼命灌入他的耳朵,他從小就不喜歡看到她哭,所以一直努力保護她,怎麼也沒想過自己也會有惹她哭得一天。
半個月後。
常年握著美工刀的手削起蘋果來也是賞心悅目,纖長的手指托著紅潤的蘋果,小拇指上搭著長長的蘋果皮,清見低著頭安靜又認真削蘋果的樣子看在幸村眼裡讓他覺得十分不安。
「清見……。」
清見聞言抬起頭,「馬上就削好了。」
「你不要那麼安靜……」幸村眯上眼睛,腦袋陷在柔軟的靠墊上,「我有些不安。」
「那你想讓我說什麼?問問你嘴角上的傷是誰揍出來的?還是問你疼不疼呢。」清見伸手把蘋果遞給幸村,又從桌上的抽紙盒抽了紙巾擦擦手上沾上的果汁。
幸村接過蘋果,抬起另一隻手摸摸嘴角,一絲絲的刺痛襲來。
自從他住院以來,消沉了太多,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弦一郎為此最為不滿,一拳把他打醒,今天還要被心上人冷嘲熱諷。
「其實不是很疼。」
「那是因為弦一郎對你不捨得下狠手,要是放赤也,估計就起不來了。」清見垂下眼,過了一會兒頭上覆上了一隻手,伸手啪的打開,「誰讓你拿拿過蘋果的手摸我頭啊!一會兒該粘了。」
「我錯了,你別生氣。」幸村低頭咬了口蘋果,「是誰送來的,我喜歡吃脆的……」
「肯定是赤也買的,他哪會挑水果啊。」想起自己那個粗神經的前桌,清見就有點想笑,他肯定忘了她之前怎麼囑咐他的了,明明都告訴他幸村喜歡吃一些脆爽可口的水果。
「看到你和赤也關係那麼好,我很開心。」幸村又咬了一口蘋果,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澀,他無法像以前一樣了,也不能過去一樣對女孩做些暗示,怕到了最後再被拒絕,現在的他,實在是有些膽小。
「是啊,以前關係雖然很好,但是作為赤也喜歡的女孩的好朋友,他肯定得討好我啊,你還不知道赤也喜歡我朋友呢吧?你好像還不認識呢,由希經常很忙的,等你出院我介紹你們認識。」
「裡奈和我說過,如果想追一個女孩子,就要討好她的好朋友。」
清見心裡咯噔一下,「你和裡奈還討論這些?」你有喜歡的女生?後半句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恩,以前有。」幸村把吃了一半的蘋果裹了紙巾丟進垃圾桶。
以前有就是現在不喜歡她了?清見向來是個嘴巴比腦袋快的人,下一句心裡才剛剛想出嘴巴就脫口而出。
「那你要不要試試喜歡我?」
幸村精市覺得自他被弦一郎揍一拳之後他又遇到了人生中原以為不可能遇到的事情,一時間的衝擊讓他做不出來反應。
清見看他一副錯愕的模樣,心裡有點難受,可是想著話都到這兒了不說也不行了,「雖然我知道你眼光很高,我大概也不到你喜歡的標準,可是,比起你以前喜歡的女生,可能我還是有一些優勢的吧,至少……我應該比她更喜歡你?你要不要考慮我?」
幸村捂住嘴,手下是比往常弧度大許多的笑容,眼角都蘊起笑意,「你說,如果我這時候親你,門外的那些人會不會摔進來?」
啊?
臥槽。
清見一秒鐘轉變了兩個心情,抽著嘴角看因為幸村說的話挨個滾進來的幾個人。
打頭的弦一郎面色如常,卸下背後的球拍袋子坐在幸村床邊的椅子上。
「噗哩,我就說部長的馬拉松要到終點了,別忘了請吃飯啊。」
「OAO說實話我有種嫁女兒的心情。」文太那麼說著,又被桑原捂住了嘴。
清見還沒回過神的時候就被幸村扯到了床邊,隨之臉頰旁落下了一個吻,「咦?你親我?」
「這種事情不要用嘴巴說出來。」幸村伸手揉了已經成為自家女友的頭髮。
清見終於笑了,伸手狠狠戳了幸村嘴角上的傷,看到對方疼的倒吸了一口氣,「原來不是在做夢。你喜歡我噢?」
柳站在窗戶邊回頭看向床上的兩個人,勾了唇角補上一句,「入江桑,精市說過他從七歲就開始喜歡你了。」
切原來得最晚,抱著一盆仙人掌進屋的時候就聽到柳學長說部長喜歡清見好多年了,驚得他懷裡的花盆差點掉地,重點卻永遠不在正點上,「部長你太早熟了吧,喂仁王學長你不要打我頭。」
「誰讓你帶仙人掌來的,你說你這孩子怎麼比文太還沒常識?」
「喂你教育赤也不要扯上我好不好,我才不會看病人帶仙人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