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夏目貴志
「這裡真的有神廟麼?就那種有高高的臺階然後隱藏在樹林裡面的那種。」
「有的,我可以帶你們去。」
「真的麼!那玲子能做我們的嚮導麼?我是和我媽媽還有舅舅一家來的,如果不麻煩的話……」
不麻煩。
那個亞麻色頭髮的少女露出了笑容,笑起來的樣子十分幸福而美好。她後面跟著的那個黑色短髮少女神采飛揚,還有她的哥哥,雖然有些不滿但是也沒有做出很排斥的舉動。
夏目貴志怔怔地看著天花板,這已經是他第三天夢見玲子了。
貓咪老師說,他應該不是夢見,而是踏入了玲子的回憶。如果是回憶的話,那又不一樣。
那個女生和男生手裡拿著的拍照的手機,在玲子的年代根本不可能出現。而玲子卻像是從未有過發現這些東西一樣,很是自然地說笑。
她在和兩位人類說笑,而不是一個人對著妖怪說笑。那個短髮女生幫助玲子驅趕過朝她扔石頭的小孩,也對玲子和妖怪打招呼的樣子並不是很在意。
就像是她也看得見那些妖怪一樣。
短髮的女孩子只是一個遊客而已,她偶爾找到了玲子……麼?夏目貴志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陷入了思索。不管如何,連續讓自己做了三天,而且還是有連續劇情的夢,怎麼說都不可能。貓咪老師所說的回憶的話又有偏差,但是夏目貴志更相信這是一段回憶。
這是一段美好的回憶,這些遊客不小心踏入了時光隧道,然後遇見了玲子。
三天的時間,夏目跟隨著玲子帶著少年少女和他們的父母走遍了小鎮,去了神廟參拜——雖然那對兄妹並沒有參拜,只是很好奇地走了一圈,拍了不少的照片。這個神社夏目也很熟悉,是當年封印貓咪老師的那個神社。
她們有時候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然後讓少女和少女的媽媽翻譯給玲子聽。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在他們要去附近的溫泉之前,送給了玲子一個小禮物和一袋子糖果,然後笑著和她說謝謝。
夏目看著慢慢剝開糖紙然後把糖放進嘴裡的玲子,看著她眯著眼睛笑起來,輕輕地歎了口氣:「啊,牛奶味兒的。」
三天麼,只有三天麼?夏目再一次入睡的時候發現自己黑甜一覺,不由得有些失落。他在夢中跟著他們走遍了小鎮,看著他們和玲子之間的關係,猛然間消失了這種聯繫之後,心裡莫名其妙空蕩蕩的。
是因為,玲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人類的溫暖麼?夏目偏了一下頭看著睡得香甜無比的貓咪老師,再次合上了眼睛。
確實,人類是很溫暖的。如果玲子真的感受到了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而另一邊的人類陳澈則是泡著溫泉,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散發著熱量。
「你別靠近我。」陳亞楠感覺到陳澈要朝著自己撲過來,立刻往後退一步:「你簡直就是個火爐,在冬天也就算了,夏天還是自己呆著吧。」
陳澈哭喪著臉穿著短袖體恤和短褲——她拒絕一切日系傳統服裝——跑去敲了陳清的門:「陳清,陳清你出來。」
「誒呀小澈,你怎麼來了?」
「嘿嘿,舅舅啊,前兩天那個帶著我們在鎮上轉悠的姑娘,你覺得怎麼樣啊。」陳澈笑嘻嘻地走了進來,對著躺在床上敷面膜的舅媽打了個招呼,然後沖著看新聞頻道的舅舅開口:「陳清……哥他感覺挺喜歡玲子的。」
「別鬧了啊,你不是也挺喜歡那個叫做玲子的女孩子麼,再說了,你哥有女朋友了。」陳伯樟有些覺得好笑:「說吧,來找阿清什麼事兒?」
「唔,想和他外面去走走,舅舅我現在渾身上下散發著熱量,為此我媽把我趕出了房門。」陳澈一臉哀怨,聽得陳清媽撲哧一笑:「你啊,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陳澈嘿嘿笑了兩聲不動了,等到陳清出來卻聽到陳清尖叫一聲,然後嘭地關了門:「陳澈!你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
「就你那身材,我有腹肌你有麼。」陳澈翻了個白眼,聽著舅舅舅媽狂放的笑聲不由得也笑成了一團:「你就出來吧,又沒事兒。」
「陳澈我警告你啊,女孩子家家的,應該多點性別意識了。」陳清飛快沖出衛生間一把抓住T恤往自己頭上套,滿臉都是警告:「也就是哥才讓你這麼放肆,別人呢?」
「在你眼裡我就是那種隨便進男生房間的人麼?」陳澈翻了個大白眼,她可沒那麼不講究:「趕緊的,穿好了和我出去走走。」
陳清了然,套上衣服和陳澈出去的時候輕聲開口:「怎麼?還想著那個玲子呢?」
「嗯……我覺得有點怪怪的。」陳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不過還是放棄了,反正這裡住一晚還會回到小鎮上面:「我的彌勒佛也沒那麼不管用啊。」
「行了,別想太多,說不定人家不是鬼是神?你不是說日本神明多的出門右拐就能碰上一個麼?日本才多大點地方,就有八百萬個。」
陳澈抽了抽嘴角很同意陳清的說法,說不定呢?不過……
「陳清,你離我那麼遠幹嘛?」
「你渾身上下散發著熱量,我被熱到了。」陳清一本正經地開口,看到陳澈一臉嫌棄才投降:「不過陳澈同學,你真的沒喜歡的男生?都初二了。」
「沒有啊。你有喜歡的女生麼?舅舅剛說你有女朋友了?」
「有啊,高考完表白就同意了。」陳清一臉嘚瑟:「實際上我們本來就應該在一起了,但是為了高考嘛。這回雖然不在一個大學,但是也在同一個城市,兩個大學也近,要不要恭喜我?」
「恭喜恭喜。」陳澈敷衍了一下。這一條道路是旅館開闢出來的小道,很有日式風味,旁邊種著竹子而腳下是鵝卵石,時不時還有穿著浴衣和木屐的人走過。木屐和鵝卵石碰撞響起的噠噠聲,讓陳澈莫名其妙平靜了下來。
「怎麼了?」
「響屐廊……」陳澈好笑地搖搖頭:「沒事兒,我們回去吧,散熱散的差不多了。」
「不我覺得你渾身上下散發了更多的熱量。」陳清吐槽了一句,但是還是跟著陳澈轉了身:「你要不要試試這兒的浴衣?」
「不試。」
「好好好,你說不試就不試。我試了你會打我麼?」
陳澈看了眼陳清,笑地很是玩味:「我打你,你打得過我麼?」
「……」
「行了,明天回去吧,我記得我們去的那個小鎮上有個夏日祭。」陳澈走到房門口對著陳清揮了揮手:「我也還沒去過呢,晚安。」
「嗯,晚安陳澈同學。」
雖然陳清不相信陳澈說過的沒去過夏日祭,但是真的看到陳澈一臉好奇的時候,陳清還是相信了自家妹妹。
「我說,你來了日本居然還這麼憤青?」
「呵,阿清你是沒看到小澈。」陳亞楠忍不住和自家侄子吐槽:「在學校第一學期也就算了,也就不說話,第二學期什麼打架停課給我來了一套狠的。什麼夏日祭?學校文化祭都沒去!還是人家同學拖著她才看了場話劇。」
「陳澈同學,看不出來啊!」
「陳清你給老娘閉嘴!」陳澈氣急敗壞地捂住陳亞楠的嘴:「都一年前的事情了還提啊?」
「我還就是要提了。你知道你剛開學兩個星期,你們班主任就給我打了五個電話!五個啊!」陳亞楠一臉抱怨地對著陳清媽,聽得對方使勁笑:「我這輩子就沒操過心,那第一學期全操心回來了。」
「誒呀正常的,阿清也一樣,要不是小澈在日本他也懶得來旅遊。當年你要去日本,他氣得半死還差點罵你……」
「不!媽!小姑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陳澈陰慘慘地開口,揪著陳清的領子就往外走:「我們來好好聊聊當年你說我媽是個漢那啥的事情!」
陳清一臉生無可戀,不知道能不能用當年還小不懂事這種藉口來抵過去。被陳澈揍了一頓之後,陳清甘願在夏日祭上給陳澈當錢包。
「那個章魚丸你吃過麼?很不錯。」陳澈好心情地開口,遞給了陳清兩個章魚丸:「啊,還有魷魚串。哥你要吃麼?」
「吃!」陳清決定化悲憤為食欲,吃吃吃。
看著陳清那一臉痛苦,陳澈完全沒有任何「我在壓迫我哥」的想法,走了兩圈之後發現也沒什麼好玩的,就和國內的大排檔差不多,不過比大排檔高級多了。
「你吃過大排檔麼?」
「沒有,我那麼一個好學生,怎麼可能晚上跑出去吃大排檔。」陳澈一口否定:「你有吃過麼?」
「我見過。」陳清更加理直氣壯,一口一個章魚燒:「無聊就回去?」
「沒吃飽。」陳澈一臉哀怨,她現在食量越來越大,一個人能頂一個半陳清。
把整個夏日祭上的吃的都吃了一遍,陳澈才滿足地歎了口氣回到民宿。然後就被老闆娘給叫住了:「那個,澈桑?」
「嗯?老闆娘有什麼事情麼?」
「澈桑有沒有嘗試過我們這裡七辻屋的饅頭?」老闆娘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說話聲音也十分溫柔:「他們家的饅頭很有名,本地的居民們也都很喜歡呢。」
「明天去買點吧。」陳澈笑了,算算日子她也只能在這裡再住一個晚上了:「謝謝老闆娘。」
「你們現在說什麼?」聽不懂日語的陳清拉了拉陳澈的衣服低聲發問,陳澈眯著眼睛想了想,決定告訴他實話:「明天我們去買包子吃。」
「行。」陳清對吃的一向很在意:「好吃麼?有奶奶做的好?」
陳澈的眼神十分難以言喻,就外婆那包子,也就陳清能夠很自然地說出一個好字:「你認真的?你敢和外婆說『奶奶你做的包子裡面要三口沒有肉咬四口肉沒了真難吃還不如做饅頭』麼?你也敢吃外婆用麵包機做的要用斧頭來砍的麵包?」
「……」
陳澈用一種高山仰止的目光看著陳清,說真的,她還真不能和陳清一樣做到那麼厚臉皮——果然所有的逗比都不可小視。
聽老闆娘說的那家饅頭店需要稍微早點去才行,不然很快就會賣完。看到那家店略有些長的排隊的時候,陳澈歎了口氣,和陳清步調一致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打遊戲。
「話說,為什麼我們後面沒人了?」
「我哪知道,你別問我。」陳澈看著自己後面除了陳清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也很心酸:「早知道晚點來了。」
等到買到了豆沙饅頭,陳澈直接塞了一個在嘴巴裡面。鬆軟的面皮和細膩的豆沙混合在一起味道很不錯,而且豆沙裡面時不時還能咬到兩三顆特意沒有碾碎的紅豆增添了口感。面皮很是清香,哪怕空口吃也能吃出一點甜味來。反正自己後面沒有人,陳澈直接出手再次買了一大包。
「饅頭,饅頭!」
「貓咪老師,你慢點!」
陳澈聽到後面有人,拉著陳清往旁邊站了一步,想回頭看看那個人是誰的時候整個人愣住了。
「你是……玲子的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
夏目:不,我是玲子的孫子
陳澈:臥槽Σ(ゲ °⑸ °;)ゲ
玲子就是你們想的那個玲子=。=並且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的玲子。到底是什麼嘛……嘿嘿
吐槽一句我外婆做的麵包,外層要用大砍刀劈開才能吃,簡直黑暗料理。明明做別的都很好吃……做某些需要發酵的麵食就……純粹黑暗料理【。
第29章 時間
我是玲子的孫子。
陳澈聽到這句話差點把饅頭給扔了,還好陳清安撫住了自家妹妹,不然還真是不知道會成什麼樣。陳清歎了口氣,直接給了陳澈一個毛栗子:「你看吧?和你說了那姑娘有問題。」
「你,你不是也看見了麼?」
「我是看見了,但是我沒看見還有妖怪呢。」陳清翻了個白眼兒,使勁揉了揉她的頭髮:「那個小子說什麼?」
「他說他是玲子的孫子。」
陳清差點也把手裡的東西給甩出去,難不成自己全家都見鬼了?還被鬼帶著玩兒了三天?
「那個,很抱歉,我……看到你們了。」夏目貴志的樣子有些忐忑,他甚至於不知道應該怎麼組織語言:「貓咪老師說,這應該是玲子的回憶。」
「你奶奶去世了?」
「是的。」
陳澈誒喲臥槽一下,翻譯過去之後緊緊地抓住了陳清的手:「那我見到的是什麼?」
「你別問我。」陳清也嚇得毛骨悚然:「你幫我翻譯一下,就問那個男孩子怎麼看見回憶的。」
陳澈按著陳清的說法翻譯了過去,然後看到夏目貴志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在夢裡看見的。」
夢裡面?陳澈有些不明白地看著夏目貴志,她有些無法理解這樣的說辭。想了想,陳澈直接把饅頭全部交給了陳清:「你拿去給舅舅舅媽還有我媽,我去和這個夏目武聊聊。」
「行,你去吧,記得早點回來。」陳清叮囑了一聲,略等了夏目貴志一眼:「小心啊……感覺特別晦氣。」
「你放心,玲子和我同輩他也應該叫我聲奶奶。」陳澈不耐煩地把自家哥哥先趕走,然後對著夏目貴志開口:「你叫,夏目武?」
「是的,夏目貴志。」夏目貴志點了下頭,意識到了什麼之後對著陳澈笑了下:「需要聊聊麼?」
的確是需要聊聊。陳澈同意了這個看法,在她看來夏目武手中的那只貓也有些感覺不太好,如果是妖怪的話那倒是能夠接受一些。
隨便找了一家店點了兩杯冰紅茶,陳澈照舊戳著杯子裡的檸檬片,有些心不在焉:「我叫陳澈,三天前讓玲子做了我們一家人的嚮導。陳,澈。」
把自己的名字寫成漢字遞給了夏目武,陳澈聽到對方糾正自己並不是一個「武」而是「貴志」的時候還是有些臉紅:「抱歉,我還是不是很瞭解日本名字。」
「沒關係。」夏目貴志友善地笑了笑,這家店是難得允許貓咪老師一起入內的店鋪,有貓咪老師正在也算可以在旁邊看著:「陳桑是見到了玲子麼?」
「嗯……說起來你和玲子真像。」陳澈咬了下吸管,歪著頭打量著夏目貴志:「我還以為你是玲子的弟弟呢。」
「真的麼?」
「雖然不知道我遇見的玲子是不是鬼……但是她確實沒有和我家人肢體上面接觸過。」陳澈點點頭,她很想弄明白自己看到的那個「夏目玲子」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真的要用「東西」來稱呼又不太好……
「那個是玲子。」貓咪老師略有些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陳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對情侶,看到他們兩個並沒有關注這裡也放下了心,咬著吸管有些發愣:「可是,她不是很早就死了麼?」
「人類,你似乎有什麼東西讓你看不見了。」
「那是我大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陳澈哼了一聲,看著夏目貴志開口:「如果讓你想起你奶奶的話……真的很抱歉。」
「不,我也在追尋玲子的一些過往。」夏目貴志笑了:「不過,玲子很少和人類交談,因為她看得見妖怪,所以很多人都把她當做行為古怪的人。」
「這點我能理解。」陳澈點了下頭:「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麼我會看見她?」
「因為共鳴。」那只三色公貓再次開口,讓陳澈略有些警惕:「共鳴?」
「沒錯,你們看見玲子的時候,多半是這傢伙還給那個妖怪名字,然後因為思念玲子,就導致了一個共鳴。」貓咪用前爪揉了揉耳根,還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人類,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經歷,但是你似乎和玲子在某方面有相似的地方。至於為什麼你家人也會看到玲子,那是因為血緣的關係,主要還是你。」
「相似的地方?比如說?」
「比如說……」那只公貓眼睛眯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麼,半天才開口:「你在排斥我。」
「沒有錯。」
「你還在排斥夏目。」
「嗯,還有呢?」
「你在排斥……人類。」
陳澈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笑了,這妖怪生活了那麼久,肯定是懂漢語的——畢竟以前日本用的就是漢語,所以現在說的話也是用漢語來說的,讓夏目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麼:「你在保護這個叫做夏目的少年。」
「沒有錯,因為我不知道你會出現在玲子面前的原因。」公貓的聲音有些好笑,但是語氣卻很是冷漠:「你既然能夠看到玲子,那麼就是說明你有看到的潛質。我並不希望夏目會因為你和他同樣會看見妖怪而接觸,你讓我感覺到有一種危險。」
「不。」陳澈反而放心了,喝了口紅茶就改用了日語:「我排斥的不止是人類,還有日本這個國家,這個文化,以及這裡的一切。」
「我排斥的是國度,玲子排斥的是人類,我們所排斥的東西重合,進而有了共鳴,所以我才能夠看見她。」
「不過……」陳澈的表情有些微妙,她已經很久沒有排斥過這些了,除了真的不想穿浴衣之類的之外,她現在已經可以很大方地在校園裡笑著和人說話——雖然沒什麼人真的敢和她說話。
「不過我現在已經很少排斥這些了。」陳澈的笑容有些溫柔,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冷著臉的女孩子,只不過一開始在學校裡面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玲子的話,肯定也是在改變。」
「改變麼……」
「是的。」陳澈放鬆地往後一靠,那只貓也沒說錯,對待一個剛見面的人不警惕才怪了,如果這就叫排斥的話她還真沒法說什麼:「我只不過有些警惕,你家貓就直接把我歸於排斥了。真討厭,那可是我一年前憤青才有的想法。」
一年前啊,只不過一年,自己就改變了那麼多。現在想想以前的自己……簡直全都是黑歷史。陳澈並不想要掩蓋掉這些黑歷史,反而更樂意拿出來和朋友說笑一下:比如當年被自己刺了半死的小原櫻。
現在自己和小原櫻都能在校園裡面見到笑著打招呼說笑了,更何況對待玲子的孫子……
噫!孫子!
「夏目君,你這只貓很維護你,至於他感覺到危險的東西嘛。」陳澈笑了笑,隨意地把自己脖子上的一個小小的彌勒佛拿出來給那只貓看了一眼,不其然看到它炸毛的樣子:「多半是這個。」
「這樣麼,不過多謝陳桑。」夏目安撫了一下貓咪老師,對著陳澈很是認真地道了謝:「讓我看到了玲子,還有她微笑的樣子。哪怕只是一種情感上的共鳴,但也謝謝你能夠讓玲子感受到人類的溫暖。」
「不用謝。」陳澈不在意這些,她從未有想過來了日本還能拐角遇到這個,畢竟這件事情已經被她徹底封存在記憶裡面了:「或許,交換個電話號碼?」
和夏目貴志兩個人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後陳澈就跑回了民宿,這天也是他們在小鎮的最後一天了。過兩天陳清就要回去大學軍訓了,而陳澈也要開學。
「如果想回來看看就回來好了,有哥罩著你呢。」陳清笑眯眯地揉了揉陳澈的頭髮,然後在長輩們的默許下把她拉的遠了一點:「別憤青了,啊?」
「我知道,我已經改了很多了。」陳澈有些悶悶不樂,不過還是很認真地點頭:「哥,如果說我以後想要留在日本……」
「那是你的決定,我沒有權利去更改。」陳清直接笑了起來:「又不是你留在日本我們就不管你了。」
「可是……嗯,我還沒想好呢。哥,要是我真當上了老師,讓你以後的娃小心點兒。」
「臥槽你是我親妹妹麼?」
「不是啊。」
陳澈說到這裡直接笑了:「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嗯。」陳清再次揉了揉陳澈的頭發笑了:「還想留長髮麼?」
「這是我的權利。」陳澈一本正經地撥開陳清的手,然後笑了起來:「哥,軍訓加油。」
「嗯,你學業也加油。」
加油麼……陳澈笑了笑沒說話,她從來會在這種在自己的前途打下堅實基礎的地方上努力,但是卻不會去想別的。「哥,女朋友什麼的,很重要麼?」
「想找男朋友了?」
「並不是。」陳澈看著陳清,話語裡面多了一絲迷茫:「為什麼說,到我這個年紀,就會有喜歡的人?喜歡到底是什麼?」
青春期的小秘密……陳清哀歎了一聲,誰讓自己是陳澈同學的哥哥呢。不過喜歡是什麼這個問題,還真是能夠上知乎首頁的。
「喜歡就是,你的目光會不自覺地跟隨他,會想要知道他的一切,會想為他做很多事情,為他……花錢。」陳清一本正經地開口,然後很是咬牙切齒:「別讓我知道是那個王八蛋搶走了老子妹妹,尤其不要是那個什麼夏目,不然老子和他拼命!」
陳澈一時之間有些啼笑皆非,看到自己舅舅舅媽在和自己做手勢之後也不和陳清說話了,推了他一把之後很是輕快:「你放心,10月我會來找你的。」
「什麼時候?」
「10月。」
看著自己舅舅一家過了安檢的背影,陳澈拉住陳亞楠的手,笑的很是意味深長。陳亞楠看著自家女兒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揉了她一把臉:「笑什麼笑成這樣?」
「嗯,你女兒我決定了。」
「什麼?」
「等開學,找幸村表個白。」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玲子的話,有句話我覺得挺正確的,一個人有三次葬禮,最後一次葬禮便是和他有著共同記憶的最後一個人死去。到這個時候這個人才算真正的死亡。玲子的話她是存在的,不過她的存在很微妙,在社會意義上已經死去,但是在友人帳,在妖怪的回憶以及夏目所歸還的那些名字裡面,她依舊還活著。陳澈能夠看到她,也是因為兩個人之間很相似:排斥人類(這個國度裡的),但是卻有著不一樣的朋友(一個是妖怪一個是幸村),並且被不斷地接納。情感經歷都有了共鳴,然後再加上血緣關係,所以陳澈一家會看得到玲子。
至於表白……此表白,非彼表白,請大家不要驚訝=。=
畢竟陳澈到現在……連什麼是喜歡都沒搞清楚,甚至於性別上也沒有太多的認知——這些是有原因的,後面會講。以及,初一生想那麼多幹嘛,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
第30章 尊敬和感激
回到學校後的陳澈依舊恭喜了一下自己開學,重新套上了校服很是淡定,只不過一上學多了一個跟在她後面叫「三三」的切原,就有些略打眼了。
「赤也你不用這樣……」
「不不不,我已經聽說了,老師很厲害。」切原赤也略有些崇拜地看著陳澈,嘰裡呱啦說著不少東西:「部長說了,老師一直都是年級前三,特別穩定。而且給我講了一個星期就讓我拿到了50分,老師真的很厲害。」
「……」不,是你起步太差。陳澈很想吐槽一句,但是看到自己「學生」這個樣子也不好意思說出來:「總之加油就好。」
「是的!我會繼續加油的!不管是網球還是學習!」
「反正網球在前面。」陳澈歎了口氣,指了指自己要去的方向:「赤也,你要跟著我到國二了哦。」
切原瞄了一眼牌子立刻道別走去了國一,一步三回頭那樣看的陳澈簡直心疼,別人則是覺得好笑:「陳桑,你做了什麼事情讓切原學弟這麼崇拜你?」
「全科不及格,幫他補考過了。」陳澈搖搖頭,對著旁邊的小原櫻也笑了:「還是個孩子呢。」
「他比你大還是比你小?」
「小。」陳澈略有些得意地開口,然後看到小原櫻滿臉說不出的笑意:「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想起當年了而已。」小原櫻實在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並不是愚蠢的女孩,一年前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真要說起來卻有些好像已經過了很久:「陳桑,說實在的我還真沒想過你會有這樣的表情出現呢。」
「我又不是很高冷。」陳澈的笑容擴大了一些,她雖然不像以前那樣笑,但是笑容還是多了起來:「那時候太蠢了。」
「不過說起來,實際上你現在才應該國一,那個時候也不過是個小六的孩子。」小原櫻比陳澈大了一歲還多,也覺得有些好笑:「那個時候,我也挺傻的。」
「行了不說那麼多了,上課了。」
「國三和你分一個班就好了,回見。」
對著小原櫻揮了揮手,陳澈的笑容很快轉為了苦笑。她雖然已經可以用笑容來面對同學,卻能夠隨時收回笑容。看著時間也快到上課點了,陳澈走回了教室,坐定之後看了一眼看書的幸村,不由得托住了下巴:「幸村啊。」
幸村抖了一下,只覺得自己渾身雞皮疙瘩往外掉:「好好說話。」
「咳咳。」陳澈咳嗽了兩下,然後很是鄭重地開口:「放學後有空麼?我想和你聊聊。」
聊聊?只是聊聊?真田聽了一耳朵就看到旁邊興奮地兩眼放光的同學,敲了敲桌子示意他收回那種八卦的表情,很是隨意地安排了一下:「幸村,今天沒有部活。」
「多謝真田副部長。」陳澈帶著笑意對著真田點了點頭,十分悠哉地開始轉筆,完全不顧幸村一臉糾結。
到了放學反而是幸村先松了口氣,把海原祭要的劇本交給了戲劇部社長堀政行之後對著陳澈招了招手:「走吧。」
「誒。」陳澈靠在牆上看到幸村出來背部用力頂了一下,從站直之後跟著幸村走出了校門:「幸村,我覺得吧……」
「到地方再說。」幸村歎了口氣,找到那家上次和陳澈一起去的奶茶店坐下:「你想和我說什麼?網球的事情免談啊。」
「誰要和你說這個,勸了你也不聽,我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麼。」陳澈笑嘻嘻地開口,喝了口紅茶組織了一下語言:「幸村,你們這次海外研究是去中國吧,缺翻譯不?缺保鏢不?」
「……」
「還免了簽證費呢。」陳澈撐著腦袋看到幸村一臉不可思議,直接噴笑出聲:「你覺得我想要和你說什麼?不過除了這些,還真有點事情要說。」
幸村下意識地往前傾了一下表示出自己在認真聽,剛才的陳澈若是還能開玩笑的話,那現在的陳澈無比認真,哪怕手裡在戳著檸檬片也能夠讓人感覺到她在十分快速地組織語言。幸村很耐心,畢竟陳澈的日語是第二外語,並不像母語那樣運用自如。
「你知道麼,到了國二我看著國一的學弟學妹,突然感覺自己以前幼稚,愚蠢,愚不可及。」陳澈戳著檸檬片,腦袋裡面飛快地翻譯著漢語,然後嘴裡用日語說出來。她這樣眼神難免有些迷茫,聲音也略小,似乎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給幸村聽:「當初的我急躁,莽撞,認為全世界都敵視我,都恨不得我早點離開。」
陳澈看了眼幸村繼續:「我很有自知之明,並不是幸村你想的那麼有著不可言說的理由。實際上我就是狂妄自大,並且為人冷漠,我並不否認這一點。」
「但是……」
「但是。」陳澈對幸村做了一個打住的姿勢,很是愉悅地往後靠了靠繼續開口,連那種組織語言的表情都少了不少:「但是我很幸運有了能夠做出這種中二憤青舉動的底氣——我羽毛球厲害,成績也足夠好,所以你們不會討厭我,反而認為我很有個性。」
幸村苦笑了一下,做了個請的手勢聽著她繼續說下去:「我能夠明白。」
「並不是。」陳澈破天荒地搖了搖頭,環顧了一下周圍似乎有些覺得驚奇:「當年我就是在這裡告訴你我的訓練計畫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在當時的我看來,你沒有這個潛質。」陳澈很是愉快地看到幸村臉色變了,不由得笑了起來:「專業太可怕,我是已經看透了。不過當時我太自我,沒能考慮你的想法。」
「不過我當時也沒有發現阿澈的潛臺詞啊。」
「畢竟現在不一樣了。」陳澈擺擺手,讓幸村看了有些覺得好笑:「阿澈你現在這樣子,感覺真是不一樣了很多。感覺僅僅是一個暑假,你卻成長了不少。」
「是麼。」陳澈的嗓音下意識地壓低了一些,雖然有些沙啞但是卻溫柔了許多:「幸村,感謝你這麼一年多來一直包容我。」
「有這個必要鄭重道謝麼?」
「有。」陳澈偏了下頭,把一點頭髮甩到腦後笑了:「幸村,你對我來說不止是朋友那麼重要。」
「……」
看到幸村那僵硬的表情,陳澈直接笑了起來:「放心吧,這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告白。」
「哈?」
「你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陳澈很真摯也很鄭重地開口:「如果沒有你,我或許會在幾年後和現在一樣。我對你的感情除了友誼之外,更多的是尊重和感激。」
「感謝你沒有放棄我這個中二憤青,感謝你為了我到處圓場,同樣感謝你,讓我遇到了你。不然陳澈可能依舊是自大狂妄為人冷漠,也不會有現在這樣可以說是輕鬆的校園生活了,畢竟我是個中二。」
幸村本來還有些僵硬,聽到後面越來越放鬆,臉上的笑容也不斷增大,到最後直接笑出聲:「阿澈,你這樣讓我很不好意思。」
「不,我是很誠懇的。」陳澈一臉嚴肅,然後也憋不住了:「不是那種表白啊,我就覺得不和你說出來我心裡都不踏實。當然不僅是你,還有仙道也一樣……別覺得我好像是因為你是我同班同學所以才先找你,純粹是因為在我心裡,你更加重要一些,也更讓我感覺到尊敬。」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阿澈,你叫了我那麼久幸村,我叫了你那麼久名字?」幸村也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陳澈一著急說話就有比較多的語法錯誤,幸村聽得懂也理解,他認為陳澈沒必要解釋那麼清楚。開了個小玩笑,幸村看著陳澈的樣子很是愉快,臉上也多了笑容。
「來日本久了我直接叫名字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入鄉隨俗太厲害。」陳澈搖搖頭,不過說起來她也確實覺得精市的音節叫起來比幸村方便多了——畢竟精市只有兩個音節:「那精市,海原祭有什麼想法麼?」
「你有什麼想法?」
「是的。」陳澈笑了笑,本來她還想賣個關子的,但是現在似乎不行了:「不知道堀學長願不願意收我這個道具師?」
堀政行自然是願意的,但是他更願意讓陳澈當主演。
「真的不準備當個主演麼陳桑?」堀政行一臉期盼:「要知道你的臉真的是很佔優勢啊。」
「……不用了。」陳澈抽了抽嘴角,她只不過上次幫忙戲劇社弄了下佈景之後發現自己對這個挺有興趣的,就來想問問能不能半途加入而已:「我志不在此。」
「真是可惜了啊,這麼帥氣的一張臉。」
「還真是抱歉了啊。」陳澈偏了偏頭,她音樂方面相對於繪畫並不是很行,以前在國內畫畫倒是也學過半個暑假——還剩下半個暑假泡在訓練館,所以對佈景方面上手很快。立海大的戲劇社倒也沒有特意要去參加全國大賽或者說演一些比較社會性的劇本,反而是王子公主還有喜劇偏多。
「我覺得戲劇能夠給人帶來笑容就已經很好了,畢竟我的才華也不夠我做到什麼讓人警醒的戲劇。」堀政行解答了一下陳澈的疑問,很是有種渾身上下都充滿著幹勁的感覺。陳澈笑了笑沒有接話,單膝跪在地上用顏料塗著作為「天空」的背景板。
她向來不喜歡這種太過於龐大的理想,這樣的理想太空泛,對日後也沒有計劃。不過說起來,堀政行這個社長不錯倒是真的。
立海大的學生在海原祭上是有請帖可以請朋友或者家人前來的,去年陳澈懶得去而且陳亞楠也沒空,今年倒是可以一起去玩玩。
「媽,去海原祭不?」
「你這回想去玩兒啦?和陳清去那邊小鎮的那個夏日祭開心不?」陳亞楠手上繼續劈裡啪啦打著字,似乎是全神貫注的在做著什麼報告:「請帖放桌上吧。」
「第二天有精市的劇,我負責佈景。」陳澈頓了一下,在陳亞楠略有些驚愕的眼神中開口:「我入了戲劇社,正式的,不是掛名的。」
「不不不,你叫幸村那孩子叫什麼?」
「要麼幸村,要麼精市啊。」陳澈一臉莫名其妙:「叫了名字怎麼了?以前我小學同學張李敏秀我們不都叫她敏秀麼?」
陳亞楠竟然感覺自己無言以對,放下手中的活兒,陳亞楠很是小心地問她:「你,和幸村那孩子表白了?」
「啊?哦,差不多吧。」陳澈很自然地點點頭:「關於以前的事情啊還有對他的感謝啊都說了,哦對還有和他也訴說了一下衷腸,具體你可以問精市,還有仙道。找完精市之後我也去找仙道聊了,他當時出現的還真是有水準,媽你也要謝謝他把我拉回來。至於叫他名字我覺得還是算了,音節太長,沒有他的姓容易叫。」
「……」
我這是在瞎想啥。陳亞楠唾棄了一下自己,同時也有些心虛。莫非是因為自己最近心態一直往某方面偏所以才會覺得自己女兒會喜歡上同學?
不過說起來,陳澈到現在為止真切說過喜歡的人只有東野圭吾……哦,還有唐家二少。陳亞楠覺得有些不對,和對方說了一聲中斷了聊天,準備和自家女兒好好談談心。
「小澈啊,你有喜歡的人麼?」
「沒有。」
自家女兒會不會聊天啊!陳亞楠只覺得抓狂,看到陳澈還一臉無辜地開口說:「我沒有喜歡的人媽你不是應該高興麼」的樣子,陳亞楠只覺得心累。
因為要弄道具的關係,陳澈在海原祭第一天一直呆在後臺忙來忙去,而陳亞楠也正好把工作全部趕完來看陳澈所在話劇社的話劇。這次的劇本是幸村寫的,依舊是關於戀愛但是是個喜劇,而社團方面,網球部倒是沒有抽籤抽中要表演。
「那你們幹嘛?」
「我可是被前輩們貢獻了出去發揮力量了。」幸村想起這個就有些摩拳擦掌:「明年我絕對要討回來。」
陳澈抖了抖,她可不覺得幸村嘴裡的「討回來」是很值得期待的事情:「反正我負責道具,你要什麼就和我說。」
「不愧是好友。」幸村笑的更加燦爛:「正好堀前輩和我建議讓我寫王子公主的故事呢。」
王子公主……陳澈立刻閉嘴,她就在一邊看戲好了,絕對不要摻和進這麼可怕的事情。
「那精市,你家人今天來麼?」
「嗯,妹妹會來,雖然她要等我上高一才會上國中,不過也沒關係。」幸村的笑容很是柔和:「阿澈呢?阿姨過來麼?」
「來,被我拖過來的。」陳澈塗完最後一筆出了口氣,拿著畫布給幸村炫耀:「你看怎麼樣?」
「塗色很不錯。」
「那我也是出力的,是堀前輩的畫好。」陳澈看著那一個標上胖次的圖示,抽了抽嘴角:「還有一塊,我先去忙了,你是監製,在外面看看他們排練吧。」
幸村點了點頭,他還是挺驚訝陳澈這麼快就融入戲劇社的。不過也主要是陳澈比較會做人?她總是讓人把比較累而且並不會顯露於人前的工作交給自己,一個人甘願幹著背後的工作……
不過也是,如果想要出風頭,也不是陳澈了。
幸村看著戲劇部的人的表演,臉上多了一絲笑意。真是不知道明天陳澈和她媽媽在一起出現的時候,會有多少人驚訝呢?